第二百一十一章 澎湃热血
“……”宋青衣却不敢动，似乎担心他再说出什么出格的话来，她咬着唇，可又害怕他不说话是因为生气了，只能硬着头皮小心翼翼的又上前，她拿出了针灸用的那套针，可是捏起针，却连手都还在颤抖着。
这让苏渐闻看的心里怒气又腾地起来。
不就是说了几句话，拉了她一下，至于吗？
但是很快，他又想到，宋青衣并不是那种沉不住气的人，先头里发生了那么多事，她绝对是临危不乱之人，可怎么不过就是他说了那么几句话，且又拉了她一下罢了，她就这样？
都已经松开她了，还会如此的发抖？
怕他？不至于。
他们两人之间是绝对有着默契的。
苏渐闻静静地观察着她，忍不住嘴角一勾，语气刻薄的道：“我不过是说了那么几句话，拉了一下你的手臂，你至于如此激动？那我若是刚刚将你拉入怀中了，你是不是要立即激动的晕过去？”
这自恋自大的话语，听得宋青衣险些一口气没上来，就这么交待在这里了！
她一下子什么紧张什么慌乱都烟消云散，忍不住直接翻了个白眼：“别动，针灸了！”
手却是不抖了的。
苏渐闻心里暗自好笑，但面上还是冷哼一声，没再说话。
气氛，一扫先前的紧张不快，又变得和平日差不多。
可只是表面如此。
两个人心照不宣的祥和沉默着，心里，却是都多出了一些什么。
这件让宋青衣心跳加速的小插曲算是过去，她心里很难不去多想，但硬是强迫着自己不要去多想什么，免得想的多了，心里的**就也会跟着涌现出来……
苏渐闻究竟是什么想法，她不得而知。
很想让灵玉帮忙听听，可是灵玉说，它只有在有人想要加害她的时候，才能听到那个人的心声，所以这个问题，就只能暂时放下，可她的心里还是有点抓挠。
就好像苏渐闻伸着手，在无形中仍是时不时的撩拨她一下似的。
宋青衣并不知道，她会这么纠结，有这种甚至有一些焦虑的情绪，想要知道对方的想法，只是因为她内心深处，其实还是在意着他。
又过了几天，唐河再度出发前往孟城，他按照苏渐闻事先的交待，先来了一趟苏家拿信，苏渐闻还是什么都不肯多说一个字，只让他先去找文涛先生，到时候就什么都知道了，于是，他离开苏家赶往清扬镇，首先就是去见了文涛先生。
他将那一封信交给文涛先生，内心忐忑的等待。
见面的地方，还是文涛先生在衙门里的住处，路上他还碰到了县太爷，对方正领着一个熟人一起在后院观景聊天，那个熟人也不是别人，就是过去在他们宋家村的付家管家，付子丞的表哥宋义明。
因为之前就已经跟着宋青衣见过他，所以现在倒也没什么意外的。
宋义明见到他也是略一挑眉。
县太爷注意到宋义明的目光，还把他喊到跟前，当得知他是来找文涛先生的，便笑着点了头，放他走了。
一直到消失在县太爷的视线中，他一颗狂跳的心，才终于平复下来。
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大官！
他紧张的很。
不过又想到苏家那几位……
唐河咽了口唾沫，忽然发现自己胆子其实已经够大了，毕竟天天跟那么几位见面，虽然是后来才猜测到他们的身份，不过也算是提前锻炼了。
此时，文涛先生就是一边看信，一边不时地抬头打量他。
那种审视的目光，唐河仍是心里紧张，面上淡定。
等文涛先生一封信看完，站起身来，绕着他转了一圈，唐河一时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待宰的猪肉，买家先看看品质好不好。
“苏渐闻在信上说，已经跟你说通，你愿意来助王爷成就大业，是吗？”文涛先生忽然的开口，直接的让唐河再度高度紧张起来。
在苏家的时候，苏渐闻根本没有直接说出来王爷的身份，他也是谨小慎微的态度，那一张写了“玺”字的纸都被他一把火给烧了，可来了这里，文涛先生却毫不避讳。
唐河不禁想起来，刚刚在后院见到县太爷。
他一听到自己是来找文涛先生，立马放行，让自己赶紧过来。
难不成，其实县太爷也是王爷安排在这里的人？
清扬镇临近孟城，一切还真不好说。
此时，唐河略一沉思，便谨慎的握拳低头，实话实说道：“是，先生真是豁达，我都不敢说出口……”
文涛先生就欣赏他这种性格，有什么说什么的，心情平和的呵呵笑了两声：“当着我的面，尽可以开口，苏渐闻看中你的才华和能力，所以交给你的任务，也并不轻松。”
“先生请讲。苏大哥什么都还没告诉我，让我等着先生的吩咐。”唐河忙道，心里一股澎湃热血直往上涌。
他期待的人生，将随着文涛先生接下来的话，而揭开序幕。
文涛先生回到桌案前坐好，也点了一旁的椅子，要他坐下，唐河顺从的一坐。
接着，文涛先生便将孟城现今的形势，细细的说给他听：“自前一回北王吃了败仗，他就一直留意着孟城这个地方，两方交火，这座城市本意是用来给流民避难，也是北王体恤南部的百姓们，所以答应了东王，不对孟城开火，但没有想到东王竟然在孟城设了暗哨，专门传递假消息给北王，让得北王有了前一回的失策。”
“这中间，还有朝里的内应，王爷觉得不能再从朝廷里找人，于是就有意在民间挖掘人才。”
“早几个月，苏渐闻就写信推荐了你，但那个时候时机还不对，他说要再观察一段时间，我相信他的眼光，你一定能够胜任这一次的任务，这次任务也很重要，关系着接下来的一战，王爷能不能彻底摧毁东王的南部战线，只要这一站赢了，东王便会全线溃败，成为强弩之末。”
“这一战王爷筹谋了很久，就等棋子落位，这枚棋子，就是你，唐河。”
第二百一十二章 路遇不平
“只要你这枚棋子走对了，这盘棋就盘活，之后，才能真正部署接下来的一战，说了这么多，你可知道你此刻站在这里的意义？”
“人生无悔棋，我不知道苏渐闻用什么方式说服你，我愿意再给你一个后悔的机会，现在你如果后悔，或者还没有想好，离开这里，管好你的嘴，那此事便跟你毫无关系了。你考虑一下吧。”
文涛先生每一个字，都如一枚石子投入湖中。
而唐河的心，就是那湖水，波澜不断。
他一颗心跳得很快，热血已经冲上了脑门，努力地将自己降温冷静，陷入了思考之中。
可是想来想去，他脑子里只有那么一句话。
此刻如果他选择了留，也许日后遇到的艰难，会令他一时后悔。但此刻他如果选择走，那也许他会在余生，都陷入一种后悔的情绪当中。
“开弓没有回头箭。苏大哥一开始以权势地位利诱我，但我拒绝了，因为我不想仅仅为了这些而去卖命做事，不值得。后来他说，倘若我真因那些利诱而答应了他，他反而不敢用我，因为他能如此利诱我，敌人也能。”唐河冷静的一字一句说着这些话，望着文涛先生的目光赤诚清澈，满是坚定，“先生，我是听了张大夫的话，所以才决定去拒绝苏大哥的利诱的。我来到这里，也仅仅只是因为，我想要为王爷效劳！”
“就如苏大哥所，王爷日后定是明君，我信苏大哥，也信自己这一次的选择！”
“所以，我绝不会走！”
这些话，满是热血。
唐河似乎是花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他们全部说出来，他胸口起起伏伏，一颗心剧烈的跳动着，那一下一下的心跳声，甚至掩盖了他自己的声音。
而文涛先生听着，也感受到那股年轻人才有的热血澎湃，心里有些被这股情绪感染到。
“唉，年轻真好啊。”他突然的感叹，惹得唐河一愣。
“我就没有你这种拼劲儿了，年轻的时候跟成大哥一起快意人生，现在不行了。”文涛先生摸了摸胡子，似乎回忆了一两秒往事，但很快回到正题，“接下来，你听我安排，仔细听着。”
“是，先生。”唐河神色一凛，认真的听着，记着。
他的记性，苏渐闻是检测过的，几乎过目不忘。
文涛先生原本说得很慢，但随着交流，惊异的发现他这一点真的如苏渐闻所说，心里惊喜之余，也是加快了速度安排。
等听完需要做的事情，唐河整个人都是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眸子里光彩闪动。
这正是他想要的人生！
文涛先生给了他两个人手，任他调遣，两人一个看起来功夫不错，另外一个很有一股机灵机敏的劲儿，他对这两人都非常的满意，随后，唐河才去联系付家药铺走商的那位丁掌柜，丁掌柜对于他这一次提出要带两个新人一起，并没有任何的异议，他们在镇子上准备了一番，只停留了一天，便麻利的出发去了孟城。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
连下了两场雨之后，深秋就愈见寒意了。
这阵子因为茶园比较忙碌，加上宋青衣也得一直盯着药田，赖氏一般做了饭，都不让宋奂和林栋再下山来苏家拿饭，都是她或者苏小婉过去送饭。
而这一天，是苏小婉也去药田帮忙，于是赖氏做好晚饭之后，趁着天还没黑，亲自去了药田送饭。
回来走到地头儿，她就见到了这样的一幕。
一顶华丽的轿子倒在满是泥泞的地里，一旁，几个人正在拉拉扯扯，走近一看，可以见到四个穿着粗布衣的汉子，正在抢一个身着水蓝色马面裙的年轻小娘子手里的包裹，旁边还有一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一身泥的指着那几个汉子骂。
很明显，这就是几个轿夫半路上趁天要黑了，欺负两个小姑娘，这两个小姑娘看着像是一对主仆。
这会儿地里农忙的庄稼都回了家，地头儿上空无一人。
几个轿夫想必也是想到了这一点，所以才敢如此明目张胆的行事。
赖氏年轻时候行走江湖，最是看不过这种事情，当即捡了一根枯树枝，当剑用的提着就朝那几个轿夫抽了过去！
几个轿夫似乎根本不会一点功夫，三两下就被打的四散奔逃。
打破了坏人，赖氏扔掉手中树枝，拍了拍手。
她看着那一群人跑的没了踪影，接着就是对那两个瑟瑟发抖的抱在一起的小姑娘说道：“没事吧？那是你们路上雇的，还是家仆？”
“是、是路上雇的，这位大娘，谢谢您，要不是您及时出手，我跟小姐只怕就要、要……”那小丫鬟说着，泪都要跟着掉出来了。
“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是我应该做的事情，不过，你们是哪里人啊？怎么会半路走到这里？”赖氏赶紧安抚，关切的询问道。
“我们是从京城来的，家中生变，我便跟着小姐、还有一位嬷嬷，打算一同去孟城投靠我们家夫人的娘家亲戚，可路上到了清扬镇，嬷嬷就突然生了急病去了……呜呜，我跟小姐给嬷嬷下了葬，小姐也跟着病倒，没办法，就雇了几个轿夫，可没想到……呜呜……”那小丫鬟一边说，一边哭了起来，模样看着真真可怜极了。
赖氏又去看静立在一旁的那位丫鬟口中的小姐。
一张素净好看的面皮白的似雪，纤细的身姿中带着一丝飘然出众的气质，一看就是大户人家受过良好教养的大家闺秀。
柳眉轻蹙，不时的抬起细细的腕子，手帕掩唇一咳，看着是有几分病弱。
赖氏想到她飘萍可怜的身世，不由起了恻隐之心，略一思索，就是干脆的对那位小姐说道：“这样吧，天这么晚了，你们两个小娘子在外头实在不安全，若是你们信得过我，不妨先跟我去家里，我的儿媳妇懂医术，好让她给你看看。”
“咳咳，这、咳咳、如此打扰，怎好意思啊？”那位小姐一听，立时摇头不同意。
第二百一十三章 一定治好你的病
她说一句话，都要咳上好几次。
身旁伺候的丫鬟立即心疼的搀扶住她：“小姐……这位大娘看起来是位好人呢。要不咱们就去她家里休息一晚吧？”
“是啊，我们家就在那边，家里面人多，我还有一个女儿跟儿媳妇，她们呀，都是很好相处的。”赖氏热情的说道，“你们不想去我家也行，跟我进村子里面去，我找老村长，给你们两人安排一个住处，或者你们两个要不商量一下？最好还是住在我家里，我儿媳妇的医术呀，是真的不错的，就算她治不好你，她的师父张大夫，也是很有名气的，一定可以治好你的病。”
“张大夫？我们在镇子上的时候，想找一位老中医给小姐看病，他们就说张大夫的医术最高明，可惜他不住在镇子上……”小丫鬟眼睛一亮，立即的说道。
“没错，就是他，经常有镇子上的大户人家给他看病的。”赖氏笑了起来。
一听这个，小丫鬟便是拉住自家小姐走到一边，进行劝说。
两个小娘子凑在一起，只听那小丫鬟叽叽喳喳的劝说着，那位小姐则是不住的咳嗽。
好一阵之后，那位小姐才是走到赖氏跟前，柔柔弱弱的样子，冲她福了福身子：“这位大娘，我姓柳，名叫素素，咳咳，这是我的丫鬟，红丫咳咳。我们从京城过来，实在不好意思，我这身子骨太弱了，只能麻烦大娘，咳咳咳，去大娘家里叨扰一晚，明日我们就离开，咳咳咳。”
“不着急，既然去住，就等你这病好了再走也不迟，到时候我让家里人送你离开。那现在跟我走吧？”赖氏说着，又看了眼轿子。
这轿子毕竟也是挺值钱的，就这么扔在这里并不好。
她对红丫说道：“红丫是吧？你胆子大吗？”
“唉？大！我胆子大着呢！”红丫说道。
“那好，我先带你家小姐去我家里休息，你留在这里看着轿子，等会儿我找几个人，把这顶轿子抬回去，行吗？主要怕它丢在这里，被人给抬走了，总归是你们花钱买的不是？”赖氏说道。
闻，红丫有些犹豫。
让她家小姐独自一人，跟着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农妇走掉，她还真不放心。
柳素素便是冲她一点头：“红丫，咳咳，我相信这位大娘，她是好人，不然也不会救我们了，咳咳咳。”
“那好吧，大娘，就麻烦你先照顾一下我们家小姐了。”红丫看着赖氏说道。
“好说好说，那柳小姐，咱们先走吧？”
“嗯，还请大娘带路了，真是麻烦您了。”
“没事，不麻烦。我们家就在村头那边儿……”
两人说着，一路朝着苏家走去。
因为顾忌着柳素素的身体，赖氏走的并不快。
到了村子里，她见着几个大汉已经端上碗吃了热饭，当即走上前去：“有个能赚点小钱的活儿干不过？”
“什么活？”他们一听到钱，自然二话不说的搁下碗。
“南边，老花家的地头儿，有一个小丫鬟叫红丫，身边有一顶轿子，你们去把轿子抬到我家，这些钱就是你们的。”说着，赖氏在手心里洒了十几个大钱。
“没问题，我们现在就过去。”
说话的人挑了另外三人，一起往地里走去。
抬轿子只是非常轻松的小伙，能赚点钱还是不错的。
赖氏交待完他们，就又对柳素素说道：“走吧，我们家就在前头了，马上就到。”
柳素素感激的看她：“大娘，谢谢您，还不知如何称呼？”
“我姓郑，你叫我郑大娘就好，我夫家姓苏。”
赖氏说着，领着她继续往家里走去。
到了家以后，家里养的老黄狗见到有陌生人来了，狂叫不止，它还从未这样过，一般如果是邻居来了，它是很少叫的，但凡叫了，都是跟家里关系不大好的那种。
此时，柳素素似乎不防备他们家有狗，猛地蹿出来狂叫，吓得她一个箭步，往后一跳。
这活跃的样子，一反先前病弱的模样。
然而，赖氏没有注意到她的举动，只骂了老黄狗几句，要它别叫，反正它脖子上有绳子拴着，再是狂叫也扑不到人身上，便引着柳素素主仆两个，往堂屋走去了。
这时候，宋青衣跟苏小婉还没有回来。
她带着两人进了堂屋，给她们端茶倒水，安抚着让她们稍等片刻，就又去准备了热饭，端过来给她们两个吃。
赖氏如此热情，主仆两人自然是感激不尽，一直的谢她。
柳素素性情文静，似乎是奉行食不寝不语，吃饭的时候就认真专注，小口小口的吃饭，一句话也不说，并且她一个大家千金，一点也没有表现出来嫌弃农家饭不好吃，还吃的很有味道的样子，红丫则是性格开朗活泼，喜欢叽叽喳喳的说个不停。
但她说出来的话，其实都是在打听苏家的情况。
赖氏一个在外头行走过的老江湖，自然有这个精明，看出她的意图。
不过她以为，这是因为这主仆两个住在陌生人家中，还有些不放心，所以想多了解一点，也没什么不对的地方。
于是，她就是详细的交待着家里的情况：“我们家呢，除了我和我的女儿、儿媳妇之外，还有另外三人，一个是我的大儿子，他今年虚岁二十四了，双腿在战场上受了伤，如今在家中养伤；另外两人，一个是他回乡路上捡的一个小乞丐，是个很可怜的小哑巴，还有一个是村子里偶然来的一个疯子，会一些功夫，我就把他留在了家里，照顾我的大儿子。”
“疯子？那他难道不会……做出什么危险的举动吗？”红丫有些怕怕的说。
“放心。”赖氏以为红丫是害怕一个疯子在家里不安全，忙笑着解释，“他只是因为刚来的时候，看着疯疯癫癫，穿的也破破烂烂的，所以才被取了个疯子的外号，其实人很正常的，只是一个流离失所，没有家的可怜人，我也是用好饭好菜，才勉强让他同意留在家里的。”
第二百一十四章 她们两个怪怪的
“原来如此。”红丫了然的点头，和柳素素对视一眼，又继续好奇的询问道，“那，您口中说得儿媳妇，莫不是就是您家大儿子的媳妇？那您二儿子呢？不在家中了吗？”
“不是，我儿媳妇是二儿媳妇，二儿子早些年生病，已经过世了。”赖氏提起二儿子，心情一时有些阴霾。
“抱歉抱歉，问到您的伤心事了，我不是故意的……”红丫连忙致歉。
“无妨，你也是不知道嘛。”赖氏安慰她。
正说着话，院子里一阵的动静，是宋青衣跟苏小婉回来了。
两人有说有笑的，一进了堂屋，就见到两张陌生的面孔，不由得一愣。
“你们回来了？快过来，我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在路上救下来的……”赖氏把两边人相互介绍一番，并简单的讲了一下她救下这主仆二人的过程。
“哦，是要暂时在咱家住下？”苏小婉没有放在心上的一点头，随口的问道。
谁知，柳素素和红丫误会她的意思，以为她是不欢迎她们两个。
柳素素通红着脸，摇摇欲坠的站起身来，咳嗽着说道：“咳咳，真是不好意思咳咳咳，明天一早，我们就走，咳咳咳咳！”
“无妨无妨，我不是说了吗？让你们在这里多住几天的！”赖氏连忙的说道，“阿衣，你不是懂医术吗？这位柳小姐看起来病的不轻，你给她医治好了，再让她走吧？如何？”
看得出来，赖氏很喜欢这位柳小姐。
宋青衣不知道她心里怎么想的，不过既然她开了口，自己自然要满足她的要求，于是便利落的一点头：“好，两位小娘子看着是还没吃好饭，等吃完了饭，我给这位柳小娘子把把脉，看看是究竟怎么一回事。”
“多谢了，咳咳。”柳素素感激的说道。
“不客气。”宋青衣冲她一点头，又多赖氏说道，“既然两人要住下，那就让她们两个先跟我住一起吧。”
“好，你只要不介意就好。”赖氏笑笑，西配房是拆了重建的，只是如今还没盖好。
东院都是男子，她们两个自然不合适住过去。
那就只有跟宋青衣一起了。
宋青衣摇了摇头：“不妨事的，两位不是总要走的吗？要去孟城投奔亲戚对吧？我记得娘刚刚说过的。”
“对对，我们家小姐的外祖母家，就是在孟城的。”红丫赶忙说道。
“是吗？”宋青衣笑着看了看那位柳小姐，又看向红丫，“不知道你们家小姐的外祖母家，姓什么，又是做什么的？我刚好在孟城有几位朋友，没准到时候可以让他们帮忙，助你们家小姐找到她的外祖母家呢。”
“这个嘛……”红丫一下卡住，似乎一时想不起来。
柳素素拉了拉她，随后主动说道：“咳咳，我外祖母家姓周，我阿娘也姓周的。”
宋青衣眸中精芒一闪，暗道果然如此，但面上还是八风不动：“原来是这样，也不知道你外祖母家，是做什么营生的吗？要是再能知道这个，恐怕到时候，就一定**不离十了。”
“咳咳咳！我从未回过外祖母家，还真的不清楚。咳咳咳咳！真是抱歉了，要给你们添麻烦。”柳素素说一句话，就得咳上几声，看着当真病的不轻。
“好了，先不说这个，你们先去吃饭。小婉，你跟我一起去找你大哥，咱们把茶园的情况跟他汇报一下。娘，我们先过去了。”宋青衣说道。
“好，去吧。”赖氏对她笑笑。
苏小婉乖乖跟着走了。
一到了东院，小丫头就拉住宋青衣的手：“嫂子，你是不是不太喜欢她们两人？”
“嗯？怎么说？”
“我觉得她们两个怪怪的。”苏小婉凝眉想了一下，却又想不出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连我都能这么觉得了，那你那么聪明，肯定也感觉到了。”
“就你鬼机灵，先去见你大哥。”宋青衣笑着捏捏她脸，不过仍是什么都没有说。
等到了东院，宋青衣又支着苏小婉去找尔钰，一个人去见了苏渐闻。
“娘今天回来的路上，救了一主一仆两位小娘子，当中的那位小姐还病着，说句话都要咳嗽好几声，她自称从京城来，要去投奔孟城外祖母家，外祖母家姓周，她姓柳，叫柳素素，丫头叫红丫，看起来很是机灵。”宋青衣大致的把情况跟苏渐闻说了一遍。
说完之后，就看着他。
该给的信息，她是都给了。
要说前世从未有过柳素素这一号人来到苏家，但却有个李念心啊，那李念心双腿断了，来不了了，所以安排一个柳素素。
她盯着苏渐闻，不禁就是想到，是不是苏渐闻命里，已注定了有这样一个女子，跟他纠葛半世，成为他的红颜知己。
心里一时也不知是什么感觉，连带看着苏渐闻的眼神，都复杂踌躇起来。
也许，无论前世，抑或是今生，他命中注定的那个女子，皆与她无关。
而她也本就不该期待什么。
苏渐闻却好像没有什么特别的想法，好一会儿才看着她说道：“好，我知道了，既然是阿娘接到家里的人，那就好生招待，阿娘不是要你医治那位小姐的病？那你就好好医着，等人好了，再安排曹疯子将两人送走便是。”
“你真就这么认为？”宋青衣有些讶异。
她觉得，凭着这人的警觉性，怎么也不应该就这样平常的看法才对。
可苏渐闻却似乎真的就一点都没有多想：“那你认为，我应该如何？去将人家一对手无缚鸡之力的落难主仆，给赶出家门？何况，这还是阿娘自己请到家里的，让阿娘怎么想？”
这几个反问，直接将宋青衣问的哑口无。
同时，她心里还有一点发堵。
但她自觉并无立场多说什么，于是略一点头，起了身打算离开：“好，既然你都这么说了，我更无话可说。”
“阿衣。”身后，苏渐闻却忽然喊住她。
宋青衣转过身来。
他还从未如此亲密的，叫过自己的名字。
第二百一十五章 旧相识
只见苏渐闻黑眸紧凝着自己，一字一句的问她：“你不高兴这两人留下？为什么呢？你把你的理由说出来，不要说什么怀疑，只说你心里的想法，也许我听了，就会让曹疯子将两人赶走。”
“我能有什么想法？我只是担心，她们是相国大人上一计不成，不死心又派来的而已！”宋青衣想也不想的回答，并不承认自己有什么私心的想法。
“好，我知道了。”苏渐闻脸色微微一沉，不再说什么。
见此，宋青衣眸中也一丝晦暗，转身离开了。
走出书房，外面，苏小婉正逗着尔钰，见她出来了，就忙凑过去询问：“嫂子，怎么样？大哥说什么了吗？”
宋青衣苦笑：“他能说什么？走吧，咱们先去吃点东西，稍后我给她瞧瞧病。”
说起还没有吃完饭，苏小婉又是抱怨：“平日里阿娘总是等咱们一起的，结果今天倒好，大哥也还没吃呢，竟然就先给那两位先热了饭吃了！真是的！”
“好了，什么都别说了，只要娘高兴就好。”宋青衣嘴上宽慰她，然而自己心里，也不怎么舒服。
“算了算了，尔钰走吧，咱们去吃饭去，曹疯子，你叫上大哥也一起过来吧，我看看菜够不够，不够的话再炒个尖椒鸡蛋。”苏小婉也是心大，没多想，拉住尔钰的小手，就跟宋青衣一起去了西院。
曹疯子后面就去喊苏渐闻。
书房里，苏渐闻把宋青衣说得，也跟曹疯子说了一遍。
曹疯子一听，便是眉头一拧：“要不要我发个疯，直接将两人赶走？”
“不用，我另有计划，既然他们非要冲着我来，那就尽管来好了正好借此机会，看看能不能探到他们的底细……反正这段时间闲着也是闲着。”苏渐闻摇头说道。
他都这么说了，曹疯子自然只有遵从。
厨房那边，晚饭先被柳素素和红丫主仆两个吃了一些，苏小婉便又炒了个两个鸡蛋，汤锅里又匀了一些水。
随后，饭菜摆上桌，等着众人过来吃饭。
柳素素和红丫主仆两个，就暂时待在屋子里。
一顿饭吃的似乎跟平时没有什么不一样的，只赖氏简略的跟苏渐闻三人说了家里的两位客人，最后还又一次的嘱咐宋青衣，要她一会儿吃完了饭，什么都别做，先去给那位柳小姐乔巧兵，对此，宋青衣自然是痛快的应允。
一顿饭吃完。
苏渐闻让曹疯子推了轮椅，打算跟尔钰三人一起回东院。
这时候，堂屋的门帘掀开，一道惊喜的女子声音传来：“渐闻哥哥？真是你！”
话毕，一道水蓝色的纤细身影，扑到苏渐闻的跟前，似乎还想往他怀里扑，但苏渐闻坐在轮椅里令她犹豫了一下，不过下一刻，她便屈膝硬是搂住了他的脖子，哭的一脸伤心：“渐闻哥哥，我好想你啊！呜呜呜……”
宋青衣看着这一幕，呼吸一滞。
苏渐闻也完全没有反应过来这是怎么一回事，但当佳人扑到怀里，他第一个意识，就是去看宋青衣的反应。
然而宋青衣也只那么一瞬间的失态，很快就别过眼去不看，像是不在意的样子，又像是已经生气了。
一旁，苏小婉也是一脸的错愕，看看她嫂子，再看看她大哥，完全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但赖氏则满是惊喜的往前一步：“渐闻，你认识这位柳小姐？”
“我……小姐，你先起来好吗？我认识你吗？”苏渐闻还从未遇到过这种，可以称作是不知所措的境况，连忙的就是想要洗脱关系给宋青衣看。
“渐闻哥哥，我是素素啊？你不记得了？我阿爹曾在你手底下，是一位副将，我们几年前见过面的，当时，你还为我做了风筝玩儿的！”柳素素却紧搂着他不放，像是一个任性撒娇的小女孩儿，一面心情激动的说着，一面身子都贴在苏渐闻的身上，鲜嫩的脸蛋儿，也紧贴着苏渐闻的脸。
宋青衣越看，越觉得心里窒息。
可偏偏，她还不能动。
她若是一动，岂不是说她心里有鬼？
宋青衣默默地压抑着心里那种想要走开的冲动，却根本不愿意、也不敢去想，她为什么会觉得这一幕刺眼到令她难以呼吸。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我第一眼见到你，就喜欢的不得了，这就是说，你跟我们闻儿，跟我们苏家有缘分啊！”等苏渐闻好不容易把柳素素从身上推开，后面她一说自己阿爹和苏渐闻的渊源，赖氏便是一个喜笑颜开。
可惜，整个苏家高兴的，好像只有她一人。
宋青衣不作声，苏渐闻面上也不怎么高兴见到这所谓的故人，苏渐闻则一个劲儿的担心她大哥跟嫂子之间会不会因此而生出误会，毕竟她大哥喜欢的是嫂子，不是这什么劳什子的小时候见过的柳素素。
“渐闻，你竟认识这样水灵的小娘子，怎的回来之后，也不跟我们说说？”赖氏嗔怪的看着苏渐闻，话语里都是对柳素素的满意的不得了，俨然已经将她当做是媳妇候选人了，“要我说，素素啊，你既然跟我们渐闻算得上是、是青梅竹马，干脆就在我家常住一段时间好了。”
柳素素当即羞涩的低头，只虚弱的咳了咳，虽并未吱声，却更似默许。
对此，苏渐闻不冷不热的解释：“我不记得曾认识她，更不记得什么做风筝的事情。”
“渐闻哥哥，我当时还小，才十岁，你不记得我一个小女孩儿也是自然，咳咳咳，不过我一直记得你，还一直要我阿爹再带我去找你玩儿，可他每一次都斥责我不懂事，咳咳咳咳，再往后，就是他意外的战死，后来我阿娘也病死了……”柳素素一边说话，一边咳嗽，说到最后的家事，更是满目的伤心起来。
“唉，好孩子，你真不容易。”赖氏心疼的安慰她。
“我没事咳咳，都过去了，不过咳咳，渐闻哥哥这双腿……咳咳咳，是怎么回事啊？我心里看着，真是好难受！”柳素素一脸悲戚，含情脉脉的盯住苏渐闻。
第二百一十六章 这事我也做不了主的
苏渐闻别过头去，根本不与她对视。
但赖氏还以为这是他不好意思说，于是，便主动地代为回答说道：“他在战场上受了伤，双腿废了，不过阿衣已经在为他医治了，而且好像也已经有所好转了。”
闻，柳素素又是凑到他跟前，说道：“渐闻哥哥，你别担心，我手上有一张祖传的药方，专门医治你这种情况，等晚一会儿了，你让我看看你的伤势，然后我给你医治好不好？咳咳咳咳！”
还要看他的伤势？
宋青衣一听到她这么说，不由得就想起之前苏渐闻说过的，她看了他的身体，就要对他负责……
她脑子里嗡嗡乱响，心里也是乱成一片。
此时，柳素素一说自己有祖传的药方，赖氏几乎脱口而出的就要答应下来。
但苏渐闻快她一步拒绝：“不必了。”
说完就是看向宋青衣：“弟妹的医术也很好，有她足矣。”
“是吗？咳咳。”柳素素却不大放心的样子，“可是渐闻哥哥，我这张方子，可是我们柳家祖传的，医治好了许多你这种情况的伤势，你为什么不让我试试呢？咳咳咳，也许一下子就能够好起来呢？只要试了我这药方，我有信心，让渐闻哥哥在一个月之后，就完全康复的站起来。”
她说的话，几乎让人无法拒绝。
只要是病人，没有不希望自己快点好起来的。
赖氏一听这么快就能够重新站起来，立即忍不住的说道：“渐闻，要不就试试素素的这个方子？你看阿衣给你医治了这么长时间，你也仅仅只是双腿有了知觉而已，到现在还没有站起来呢……”
“阿娘！您怎么能这么说？您这是嫌弃嫂子了？”苏小婉一说这话，立即不高兴的反驳她。
“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这是担心你大哥……”赖氏也意识到自己的失，歉意的看向宋青衣，“阿衣，我不是嫌弃你，就是听素素这么说，想着要能换个更好的方子，不是更好吗？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她都已经将柳素素，亲昵的称为素素了。
看着宋青衣的眼睛，也充满了希冀。
宋青衣这会儿心里难受极了，她脸上连哪怕一丝虚假的笑容，都挤不出来，只面无表情的点了头，说道：“娘，家里的事情您做主就好，大伯哥是您的儿子，您当然有权利决定，到底由谁给他医治，既然这样，那我就先去休息了，累了一天，真是一点力气都没有了。”
说着，她就是起身，打算回房。
然而赖氏却又喊住她：“阿衣，等一下，你还没给素素瞧病呢！”
听到这话，宋青衣转过身来，几乎是气笑了：“娘，我以为柳小姐既然有信心，能够医治好大伯哥的双腿，那她应该也是懂医术的吧？难道连一个区区的风寒，都治不好？”
“呵呵，我那药方仅仅只针对渐闻哥哥这种伤势，但别的方面，我还真是一点医术都不懂的，咳咳咳。”柳素素一边说，一边虚弱的又狠狠咳嗽了几声，“所以，还劳烦您给我医治一下了。”
“对啊阿衣，你给素素看看吧，应该也耽误不了你多长时间的，再说，你先前不是已经答应了吗？”赖氏说道。
“可是我现在忽然感觉很累。要不这样吧，小婉，你带着柳小姐去我师父那里，让他给柳小姐看看，我师父医术可比我强得多了，我也就是一个菜鸟而已。”要换做平时，宋青衣对赖氏时听计从的，可今天，她情绪不对，觉得什么都不对，脾气上来，说什么都不肯为柳素素瞧病。
这么坚决的一说完，她就又是转身。
任凭后头赖氏怎么喊她，都根本不应声的。
就在宋青衣要走进屋子里时，苏渐闻忽然的一声喊住她：“阿衣，你先等一下。”
这种时候，她真想装作什么都没有听见。
但对方是苏渐闻，她努力了一下，却还是没有办法拒绝，只能是再次顿住步子，转过身来看向他，声音面色都是冷淡如水：“大伯哥，你有什么吩咐？”
“吩咐”两个字，她咬得特别重。
这一听就还是生着气。
赖氏和苏小婉都是头一次见宋青衣，有这么明显的情绪，不禁心里都有些不太敢说话。
可这时候，苏渐闻却偏偏冲着她一笑。
“你既然累了，就先躺下休息一会儿。不过，等过了戌时，你记得起来，到我书房继续给我针灸上药。”苏渐闻看着她，嘴角一抹笑意，语气出气的柔和。
“我？娘不是说了，让柳小姐给你医治？她的方子似乎更好，能让你一个月之后就站起来呢。”宋青衣却脾气还是很大，带着明显的不快，没好气的说道。
她这么一说，赖氏真有些意识到，刚刚自己是说错话了。
恐怕是伤害到了儿媳妇的自尊心，顿时有些后悔。
就算是再着急的想要让大儿子重新站起来，她也不应该质疑宋青衣，或者说，应该换一种柔和的方式。
而此时，苏渐闻就是完全不看赖氏，也不看那个柳素素期盼的目光，只一心一意的盯着宋青衣，继续的嗓音温柔的说道：“别人我放心，最重要的是，你为了我能够重新站起来，已经花费了那么多的功夫，我宁愿再晚两三个月才能站起来，也不愿意让你的付出就这么半途而废。好了，都是一家人，阿娘刚刚是说错话，她一向疼你，这会儿已经也已经在后悔了。你快去休息吧，等过了戌时，记得起来继续给我医治，不然，到时就算你不起，我也会让尔钰亲自喊你起来的。尔钰，是不是？”
尔钰闻，重重的冲着宋青衣点头，还“啊啊”的喊了两声，表示赞同。
他这么说完，赖氏也连忙的说道：“阿衣，娘知道错了，渐闻既然自己都不介意，那娘还有什么好说的？只能瞎操心一阵了，但娘也是更相信你的，你不要生气，累了一天赶紧去休息吧。”
接着，她又歉意的看向柳素素，道：“素素，抱歉了，这事我也做不了主的。”
第二百一十七章 头一回这么不受欢迎
“小婉，你现在就带着银子，陪着素素去张大夫那里，让他给素素瞧瞧病，该抓药就抓药，知道吗？”
“噢，好，我知道了。”苏小婉心里不情愿去，但还是乖乖的进屋拿钱。
听到这些，宋青衣没再多说，而是嘴角微微一翘，进了西里屋休息。
她也是真累了。
躺在床上脑子放空了一会儿，很快就入睡。
外面，苏渐闻不多搭理人的直接带着曹疯子跟尔钰一起走掉，柳素素被冷落，面色尴尬的等着苏小婉拿钱，先被赖氏安抚着在院子里坐下，和身旁的红丫对视一眼，红丫冲她摇了摇头，她没有想到，苏家竟然会有这么一个碍眼的人，阻碍着她的计划实施，偏偏这个人，看得出来，苏家还挺在意和重视她的。
看起来，是个强劲的对手呢。
不过不急，她要徐徐图之。
宋青衣睡的很熟，但不到戌时她就自己醒了，起来收拾一下，便准备好医治的东西，打算去东院苏渐闻的书房。
这时候，柳素素已经吃了从张大夫那里抓的药，药还是赖氏亲自煎的。
她不住的夸着张大夫药到病除，才这么一贴喝下去，就已经基本上不咳嗽了，红丫也是不住的夸赞张大夫厉害。
几个人就这么在堂屋坐着聊天。
苏小婉则是在东院，赖在书房里借口看书不肯过来。
此时见宋青衣出来，赖氏就笑着说道：“起来了？那我就先让素素跟红丫，去你屋里睡下了，你到了东院赶紧把小婉叫过来，该睡觉了。”
“噢，好，让她们两个先去睡吧，我还得过一会儿才能回来呢。”宋青衣应了一声，冲这两人略一点头，便要离开。
“请等一下。”然而，柳素素突然起身，拦下她。
宋青衣看向她，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只见柳素素走到她跟前，亲昵的拉住她的手，面色带着轻柔的笑意，然而一张纸条，却悄悄地塞进她的掌心里，不动声色的温和说道：“我可以叫你阿衣吗？”
“还是不了吧，你我都并不熟悉。”宋青衣冷着脸，语气却平和十分，抽回自己被对方拉住的手。
“那可不一定。”柳素素只一味的看着她笑，眸子里一丝锐利闪烁而出，显得有几分锋芒相对，“日子久了，也许我们就成为非常亲密的朋友了呢？以后，你就叫我素素，我就叫你阿衣，如何？伯母，您说呢？”
她一直侧脸对着赖氏，赖氏根本看不到她眸中的神色，只一直看她是冲宋青衣笑着的。
可宋青衣对她的态度，却叫赖氏觉着不好。
于是，赖氏便是起身站起来，又拉住宋青衣刚刚收回去的那只手，将她和柳素素的手掌合在一起：“说的对！我都跟素素说好了，要她多在家里住一段日子了，你们以后朝夕相对，可不就是要成为非常亲密的朋友？好了好了，阿衣，娘知道先前吃饭的时候，娘说错了话，但娘心里还是最疼你的，你就莫要再气了，好好的跟素素相处，好吗？”
她硬要当和事佬，真真叫宋青衣觉得无力。
于是，只好勉为其难的点了头：“好，我听娘的，不过大伯哥恐怕已经等了很久了，我真的得先走了。”
“嗯，那你快去吧。”赖氏催促。
“阿衣，我还是有句话想要说。”可是，柳素素却又是喊住了她。
“什么话？”宋青衣耐着性子，攥着掌心的纸条，却看都不想看她一眼。
“我是想说，关于渐闻哥哥的双腿医治上，你要是无计可施，就千万不要硬拖着，我听伯母说了，你都给他治了两个多月了，可他到现在还无法站起来，要是能用我的药方，让我给他医治，保准一个月就能站起来呢。”
柳素素语气显得十分的谦和，柔柔的强调，听着让人也不反感。
可她说的话，却字字都藏着一种态度。
“如果你不行，就赶紧让开。”
宋青衣听到的，就只有这一句话，她心中愠怒，脸上则不禁微微一笑：“我今日也这样说过了，让娘做主，让大伯哥自己选择，觉得我治的不行，就可以找你帮忙。可惜，大伯哥不信任你的那所谓的药方啊？我又能有什么办法？”
这一回说完，她是任凭后头柳素素怎么喊她，也仍旧是头也不回的走了。
身后，柳素素有些委屈的冲赖氏说道：“伯母，阿衣为什么这样不喜欢我？”
她这么一说，红丫也在一旁插嘴帮腔：“是啊，我也想不通，我们小姐心灵手巧，模样又俏，人见人爱的呢，还是头一回这么不受欢迎。”
这个问题，赖氏也想不明白。
不过她还是偏帮宋青衣说好话：“可能因为刚认识，还不了解吧？我们阿衣啊，人好，性格也好呢，等再处一段时间，她一定会喜欢上你的，放心吧。”
见此，柳素素跟红丫对视一眼，红丫又是微微一摇头。
柳素素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一打哈欠，一脸困乏的样子，赖氏一看她困得不行，就赶忙让她跟红丫一起，去宋青衣房里睡觉。
另一边，宋青衣忍着一肚子的恶气，到了苏渐闻的屋里，将水盆往桌上重重的一番，喘着气。
苏渐闻跟苏小婉俱是看着她，异口同声的询问：“怎么了？”
兄妹俩说完，对视一眼。
苏小婉自觉地闭嘴。
苏渐闻于是又问道：“什么事情？怎么气成这样？”
“怎么气成这样？”宋青衣手心里还攥着那张字条，这时候干脆递过去，“你那个一口一个渐闻哥哥的好妹妹素素悄悄塞给我的！自己看看吧！”
“写了什么？”苏小婉代为接过去，打开一看，也是气得二佛升天，手一抬，又递给了苏渐闻。
苏渐闻皱眉接过来，只见上面娟秀的小字，写着三个字。
“丑八怪。”
“这是……”
“刚刚借口拉着我跟我套近乎，手里悄悄地避开娘的视线，塞了这个给我，嘴上还要跟我成为最亲密的好朋友，我宋青衣脑子是有坑了吗？怎么可能会交这种两面三刀的朋友？
第二百一十八章 针灸
真是应了那句话，脸上笑嘻嘻，背地插刀子！”宋青衣显然是气得不轻。
她当然不至于说，人家骂她一句丑八怪，她就气成这样。
毕竟她从变丑以后，没少因为额头上的伤疤而被骂。
可她真是受够了这种心口不一的人。
挑衅她，都挑衅到眼前了，是不是太嚣张了一点啊？
苏小婉小辣椒脾气，一下也忍不住的腾地站起来，夺过那张字条就要往外走：“我这就去给阿娘看看她的真面目！”
然而，还没有走出门，就被宋青衣和苏渐闻一起，齐齐喊住。
“站住！”
“别去！”
苏小婉一听，身形顿住，不明白的凝眉转过身来看着他们两人：“干嘛还不让我说？这种人，难道不是应该立即赶出去？留着就是祸害啊。”
“小婉，你这脾气，你是不是忘了上一次宋青怜那个事情了？”宋青衣叹了一口气，拉住她回来坐下。
“这……”苏小婉一想起那个事情，不禁有些惭愧，“我当然没忘！”
“既然还记着，那这一次，你作为知情者，所需要做的，就是一定要沉住气，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甚至是，娘怎么对那柳素素主仆两个掏心掏肺，你也要怎么对她们才行！”宋青衣耐心的劝说她。
“……”苏小婉一时没开口答应。
她不是很有信心，能按照宋青衣的要求去做到。
对于自己，她还是很了解的。
真是很难做到这样表里不一的程度。
但苏渐闻也在此时劝说：“阿衣说得没错，你这性子，是得趁着这一次的机会磨一磨，不然，以后这么沉不住气，迟早得被人利用。”
“小婉，你得相信自己一定能做到才行，不然的话，你嫂子现在受的气，接下来还要受的气，可就都要白受了。”宋青衣又是说道。
“可是……为什么非得受这个气？让曹疯子把她赶走不就好了？曹疯子出面，就是阿娘也不难说什么吧？”苏小婉仍是不怎么情愿的低声嘟囔。
“原因还不能说。”苏渐闻笑着看她，“你就说，你到底配不配合吧？”
“我……”小丫头几乎要脱口而出的不干，然而一抬头，看到大哥跟嫂子两人那目光，她脑袋一下子就转了个弯，一勾嘴角，“哼，配合就配合，我就不信了，我还不能做到！”
“这才对。好了，娘让我喊你去睡觉呢，快回去吧。”宋青衣亲昵的捏捏她小脸。
“那嫂子你怎么睡？真要跟那两个？”苏小婉很不放心。
“嗯，不过都是小事。”
“好吧，那大哥，嫂子，我就先去睡了啊。”苏小婉说着，就又起身往外头走，人都在门外消失了一瞬，然而接着又忽然伸出脑袋，笑眯眯的对他们屋里两人道，“大哥，嫂子，其实我心里的的一对，是你们两个！嘿嘿！”
说完，脚底抹油的跑掉。
宋青衣小脸一个爆红：“小婉这丫头！惯会胡说八道！”
倒是苏渐闻不轻不重的来了那么一句：“她胡说八道是她的事情，你要是心里真的没有鬼，脸红个什么？”
这话让宋青衣一眼瞪过去。
苏渐闻其实有很多话想问她。
不过心知此时不是最佳的时机，干脆就什么也不说，别过眼去：“要开始医治了吗？”
宋青衣于是仍旧微红着小脸，端起水盆到他的跟前，将他裤腿一下都卷上去，揭开里面缠着的绷带，小手轻柔无骨的为他清洗里面的药膏。
这时候，苏渐闻忽然低下头，在她耳边轻轻地一句：“放心，我的这双腿，这辈子就只给你一个人看，给你一个人碰，好不好？”
“你、你也跟小婉一样，嘴里胡说八道？再说我可不治了！干脆让那位柳小姐来给你治好了！”宋青衣脸上温度才刚刚好不容易下去，这会儿又腾地跟火烧一样，升上温度，连话都有些说不稳的样子，带着一丝颤音。
“好了，我不说了，不过我不是胡说八道，是我心里真的这么想的，好了好了，我闭嘴还不行吗？我还不高兴别的女人碰我呢，今晚都洗了好几遍脸呢，不信你去问曹疯子。”苏渐闻笑着看她，举手投降，目光里是细碎的星光，璀璨闪烁，极为的动人。
宋青衣强迫自己收回目光，低下头去，却又悄悄地翘起嘴角。
她知道，苏渐闻这样，是说柳素素用脸贴他的脸那件事情呢。
不知道为什么，这话听起来甜丝丝的，意外的好听。
接下来的时间里，两人谁都没有再说什么，静谧如一条河流，悄悄地在两人之间无声无息的流淌着，一抹岁月静好的美好，自在其中。
宋青衣为他将先前的药膏，用清水清洗干净。
随后，便又是将他的双腿平放好，开始针灸。
她巴掌大的小脸上，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里都是认真，额头上刘海之下，依稀可以见到那条火疤横亘在那里，但也很明显的是，那条疤痕又比前一段时间，淡化了许多。
苏渐闻一手指着脑袋，就这么看着她。
虽然一字不说，嘴角却轻轻地翘着，心情也十分的放松。
时间如沙子，一点一点的流逝过去。
两人相处的十分平和，但一股说不出来的情愫，又是夹杂在其中的，就像一个个梦幻般的气泡飘荡在空气中，散发出一种美好，而两个人谁都不愿意主动戳破。
半个多时辰之后，针灸完成。
宋青衣一边小心翼翼的把控着力度，将针一一抽出，一边轻声的询问道：“听柳素素那样笃定，可以用一个月的时间，就让你站起来，你真不打算试试她的方子？至少也应该看看，那道方子跟之前相国夫人周氏信里交给李念心的，是不是同一个啊。也许真能一个月就见成效呢？”
“你不是不高兴用她的方子？”苏渐闻不由奇道，先前柳素素那么说的时候，她可是很明显的十分抗拒的。
“我当时只是有些生气……”宋青衣想解释，然而一开口，却又解释不出来什么。
第二百一十九章 完全不比你差
有些话她是无法说出口的，于是另外的说道，“不管怎么说，对你康复有好处的事情，尝试一下也好啊。”
“不行。”
但苏渐闻却拒绝的彻底，“不止是为了你，还有就是，就算那方子真的有用，我也不愿意尝试，方子骗过来看看可以，但真让我用那个医治，却是万万不可的。”
他语气中十分的坚持。
这让宋青衣有些犯难。
只要给她一个机会能看到那方子，哪怕只是一眼，她也可以让灵玉帮忙记下，但偏偏如果苏渐闻不配合的话，那么单凭她，是绝对接触不到方子的。
“如果想骗过来看看，那也得靠你才行啊。”宋青衣思考当中，不由得说道。
“靠我？”
“对，柳素素那么喜欢你，你只要对她笑一笑，没准她就拿出来了。到时候你找机会给我看一眼，我就能记住！”宋青衣很有把握。
“可是，我若对她笑了，难道你不会生气？”苏渐闻凝眉满是认真的看她，似乎这个问题令他十分的苦恼。
而宋青衣一听，又是小脸微微一红：“我生什么气？笑是一个人的自由，你想对谁笑，就对谁笑，跟我又有什么关系？”
“你确定？”
“我、我有什么不确定的？”宋青衣嘴硬，不愿意承认其实光是想一想，苏渐闻那一张俊美如俦的脸庞，对着柳素素温柔笑起来的样子，她心里就已经开始郁闷起来了。
“还不承认？阿衣，承认你心里有我，就那么难吗？”苏渐闻身子往前一探，几乎要和她脸碰脸，一双深邃如渊的眼睛，就那么深深地凝着她的双眸，一眼不眨的看着，他那双眼睛里面，就是深渊一样，带着未知的危险和诱惑，又好像是漩涡，不断地想要将她的一颗心，都吸进去……
宋青衣根本不敢再与他对视，慌乱的低下头去，想躲避开那样令人一颗心咚咚咚跳动的视线。
然而，苏渐闻却不肯放过她。
他抬起手，又一次的抓住她的手腕，将她往自己怀里一带，依旧是很有分寸的，在快要入怀的时候，稳稳地收住了力道。
这样一来，两人就仅仅只是离得很近罢了，并未越距。
“阿衣，你说话啊？你为什么又不说话了？”苏渐闻抓着她手腕，一只手却渐渐地不老实的，进而一点一点的握住她小手，在掌心当中轻轻地揉捏。
她的小手，柔软就如一团白面团一般，软和的让人爱不释手。
宋青衣手腕一缩，想要将手收回来。
然而，男人的力道，不是她能够抗衡的。
她试了几次，就只有窘迫的低着头，声音仿佛从嗓子眼里挤出来的，跟蚊子一样：“说、说什么啊？”
“说你心里有我，说你吃柳素素的醋，说你……”苏渐闻说着，忽而又凑到了她的耳边，一团热气故意的在她细白的颈间呵出，声线更是华丽而魅惑，继续的将最后三个字，轻轻地吐出来，“喜欢我。”
他的话，就如火焰。
烧红了宋青衣的小脸，也让她一颗心滚烫沸腾。
拒绝和否认的话，令她一时难以的说出口。
可是，在她手腕一挣的时候，腕子上的白玉镯子，却映入眼中。
白玉镯子的光泽，是那样的纯粹、干净、美丽。
就如一捧清水，立时令她混沌迷乱的一颗心，如醍醐灌顶一般，清醒过来。
她在做什么？
一种罪恶感，深深地涌上心头。
明明告诫过自己无数次，绝对不能重蹈前世的覆辙，要和夫君留下来的玉镯厮守一生，绝对不要再嫁……
可还是被他诱惑到了。
宋青衣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不断地在心中告诉自己，动什么，都不能动心。
眼前这个男人，不是她能够肖想的。
她这一世仅求平安的活下去，不求情爱。
这么想着，宋青衣便是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神清明又疏冷，语气里透着一股坚决：“大伯哥，你放了我吧，我答应过娘，一辈子都守着夫君过的，别的，我绝对不会多想，而且我也跟你说过许多次了，夫君对我来说，是最重要的人，我不会再喜欢上别的人了。倘若那位柳小姐试过了，她没有什么问题，又是你旧部的女儿，从十岁时心里就有你了，那我觉得，也许你跟她试着相处下去，乃至厮守一生也是一件圆满的好事……”
她这一番话说出来，对苏渐闻来说，无疑是一盆兜头的冷水泼下来。
明明能够感受到，她的态度在自己面前，在不断地软话。
他甚至很有把握，今晚让她说出真话。
可没想到……
苏渐闻一时又是沮丧，又是气恼。
看来，他在她心中，也不过如此，只是一个可以随时放弃的人，还比不过一个相处不过短短几日，就过世好几年的弟弟。
他能够理解，也许弟弟渐离在她过去灰暗的生命中，为她带来了仅有的温暖。
可是，难道她要就这么抱着那么一点余温活下去？
为什么就不能试着接受他呢？
他从未想过将弟弟在她心中驱赶走，只是想也挤进去，占据一点位置罢了，怎么就这么难？
在她的心里，他不重要到可以随随便便让给一个有极大可能居心叵测的女人，苏渐闻越想越气，一张刚刚还带着温柔笑容的俊脸，此时完全的就是冷了下来。
他终于是松开了宋青衣的手，语气透着冰霜，沁着寒意：“既然你心里是这样想的，那我也无话可说。多谢你替我操心，我会尝试着跟这位柳小姐相处一下，毕竟人家的确看起来温婉美丽，完全不比你差。”
这样放手的话，终于从他口中说出。
宋青衣被松开的那只手，手腕上，刚刚他留下的余温，很快就一点一点的冷却掉，只留下一只纯白的玉镯，孤零零的挂在腕子上。
她终于听到了这样的话，可是，心里却又一时如被冰刃刺入一般。
痛着，并难以呼吸。
这不就是你想要听的话吗？还在痴恋什么？
宋青衣轻轻地在心间，无声的询问着自己。
第二百二十章 双方对峙
她胸腔里憋闷着，有许多话都想要说，但最终，仍只是几句低语：“既然如此，那你快点找机会，让我看看柳小姐手中的那张药方，如果可用，以后就让柳小姐为你医治，也好给你们独处培养感情的机会，且也能省得继续冤枉了人家。”
说完，她便低着头，转身走掉。
苏渐闻在她身后望着她，一直都没有开口做出任何的挽留。
感情这一回事，从来不适合强迫对方。
既然她不愿意，那就算了吧。
苏渐闻这样想着，便闭上眼睛仰靠在轮椅的靠背上，两只手手掌搭在扶手上，左手上还残留着那滑腻柔软的触感。
他紧握着扶手，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苏渐闻从不缺女人的逢迎，想要成亲更是轻而易举的一件事情，但他只看不上别人，只是想要一个人而已。
从第一眼见到她低眉顺目的小媳妇模样，他心里就印刻出了她的模子。
可是，她竟然一次又一次的拒绝自己。
真是令人气恼不已。
既然她都那样说了，还一次又一次的在自己的心中强调，她最重要的人是渐离，那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算了就算了吧！
苏渐闻眉心紧拧，脸上愠怒。
半晌，他拳头紧紧一握，在扶手上重重一砸，睁开眼睛，却是轻叹一口气。
心里，还是不甘啊……
宋青衣心里乱糟糟的，从东院回到西院，明明很短的距离，她却觉得这条路尽头变得好漫长。
等拖着疲惫的身子终于回到房间，眼前的一幕，又立即让她觉得更加心累。
房间昏黄的烛火之下，只见到原本只有她一个人睡得宽敞土炕上，此时柳素素和红丫却将刚好将整个土炕完全占据了。
柳素素睡姿还算优雅，但她斜躺着，占了不少的地方。
至于丫鬟红丫，则是双臂双腿都是大大张开，也是将另外一半的位置，全部占据。
宋青衣左看右看，都找不到自己能躺下的地方。
这要是换做以前，她肯定直接去赖氏的房间，讨地方睡。
可今天她心里不舒服是一方面，另一方面则也是她早就不是那种逆来顺受的性格，要她忍受别人占了她的地方，就是根本不可能的事情！
呵呵，两个外来人，就敢这么公开的跟她公然挑衅？
连她的床铺都要占了，想要将她挤走，这是不是也太心急了一点？
说她们是无意的，宋青衣绝不相信！
她深吸了一口气，再呼出来之后，就是直接上前，用力的拍拍床铺：“醒醒！喂！醒醒！”
床铺被她拍的震天响。
然而，床上两人睡得跟死猪一样沉，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红丫甚至嘴里还吧唧了两下，一副被吵到的不耐烦的反应，看的宋青衣气极！
她干脆爬到床上，将红丫的双手双腿一收，打算这样腾出地方。
可是，她才一收起来，红丫就立即伸出来，并且次次都这样。
还真是够嚣张啊。
宋青衣怒极反笑，干脆转身出了屋子，去外面拿了一个铁打的脸盆，再打一个木棒，回到房间冲着红丫和柳素素的脑门就是“咚咚咚咚”的，重重敲打起来！
“啊啊！”红丫受到惊吓一般的，从炕上一咕噜爬起来。
就是柳素素，也猛地被吓到，一下子起身，满脸的惊慌。
两个人都不是装的。
但睡着了，她们是装的，刚刚宋青衣出去，两人还以为成功的把她给气走了，当时就睁开眼睛对视着偷偷笑起来。
可是她们没有想到，宋青衣不是被气走了，而是出去拿家伙了。
所以猛地被这震天的如锣鼓的声音一惊，也是真的对惊到了。
此时，宋青衣停了敲打，似笑非笑的看着主仆两个：“哟，终于醒了啊，我以为就算我这样做，你们也不打算醒来了呢。”
“你、你喊醒我们做什么？总不能，我们还不能比你早睡了吧？”红丫气呼呼的说道。
“做什么？这是我的床，我好心让你们跟我住一个屋，你们不知感激不说，竟然还把床上的地方都占住，不让我睡？好，可以说你们是无心的，那我都那么拍床那么喊你们了，都不醒，我只好用这个方法了，总不能我没地方睡，睡外面去吧？”宋青衣冷笑着说道。
“怎么没地方睡？你可以睡到郑大娘房里吧？再不济，外头还有那么多房间呢。”红丫十分刻薄的瞪她一眼。
在宋青衣面前，她似乎根本连装，都懒得装一下。
对此，宋青衣就是冷笑着，丝毫不逊的锐利目光，也是一道道的割在她身上：“那不如，你们现在马上从我房间里滚出去，外面随便找地方睡去？”
红丫的计划，就是要在宋青衣面前耍无赖，最好是把她给气出病来才好呢，可她没有想到，宋青衣竟然还有这么慑人的目光。
明明就是一个瘦瘦弱弱的小妇人。
可当她这么看着你的时候，那目光竟然令人不敢与之对视。
红丫目光闪烁着，语气也是有些失去了底气：“我、我跟我家小姐、好歹是客人……”
“像你们这种不懂得规矩的客人，我可不欢迎。”宋青衣一点面子也不准备给，“我再说一遍，要么给我老老实实的睡觉，要么，给我滚出去，外头想去哪个地方睡觉，就去哪个地方。”
“你、你怎么可以这样？！”柳素素似乎被她蛮不讲理的态度，给气到了。
“我就是如此，受不了可以走人。”宋青衣冷笑的望着她。
早先宋青怜跟柳氏一直觊觎着，想要住在这屋，这一世她提早防范，这两人根本没有得逞。
现在来了两个外人，还想学过去宋青怜那样？
让她们住在这里，已经够给面子了，既然如此不知好歹，沉不住气的现在就想要嚣张挑衅，那她还客气什么？
难道要再惯出来一个宋青怜？
门都没有！
两方人对峙起来。
不过，宋青衣刚刚那一阵的敲锣打鼓的架势，已经把熟睡的赖氏和苏小婉都惊动了。
母女两个穿上衣服，还有点迷迷糊糊的走出来。
第二百二十一章 她们说了什么？
一进了宋青衣的房间，就见到这对峙的架势。
赖氏见到宋青衣一手拎着脸盆，另一手拎着木棒，不由得一愣，接着就是关心的询问道：“阿衣，这是怎么了？这么晚了，你咋还不睡觉？”
一听她询问，红丫立即的就是想要恶人先告状：“郑大娘，是你儿媳妇……”
“娘！“然而，宋青衣更凄然的一声，她手里东西哐当一扔，就是哭着扑到了赖氏的怀里，“娘！我真的受不了了！要不我搬出去住好了！后头的破庙里，随便一收拾，我就住那里好了！这个房间就让给千金之躯柳小姐，还有她这个厉害丫鬟好了！”
“阿衣，不哭不哭！怎么回事啊？你别哭了，你这一哭，让娘心里也跟着难受了。”赖氏从未见过宋青衣受过这样大的委屈的样子，心里一下想到她第一次外露情绪，还是柳氏跟宋青怜一起倒掉她的药，又想到她过去受的那些苦，不禁心疼的也红了眼角。
刚刚想恶人先告状的红丫，已经完全呆住。
为什么跟她想象中的，不一样呢？
“伯母……您听我说伯母……”而柳素素一见此，就也想开口，替红丫将她的话说完。
可惜，赖氏根本不理会她，一心就在自己儿媳妇的身上。
宋青衣深谙适可而止，哭了一会儿，便是擦擦泪水，强忍着泪意说道：“我只是觉得委屈，我是招谁惹谁了吗？柳小姐来到家里，我只是认生，并不针对她的意思，娘您说了让我跟她们住到一起，我也同意了，只不过是关于为大伯哥医治这事上有了分歧而已。娘您仔细想想，大伯哥的伤势，那是小事吗？若是药方不行，延误大伯哥的治疗不说，还有可能造成更严重的后果……没有想到，就因为这事，柳小姐就记恨上我了啊？联合她的丫鬟红丫一起，想把我挤出去！”
她说着说着，又难过起来。
赖氏脸色有些难看，一面给她顺着气，一面心疼的擦掉她脸颊上的泪水。
“这、阿衣，你怎么能这么冤枉我跟红丫？我们两个正睡着中，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你就用脸盆把我们两人给敲醒，怎么伯母一来，就变成了是我们要把你挤出去了？伯母，我柳素素脾气是软，是好欺负了点，但也不是一个任人欺负的！要是阿衣这么冤枉我，您不给我主持一个公道，那我现在就带着红丫，走了好了！”柳素素一副被气得不轻的样子，恼恨的说道。
“就是！我和我家小姐流落到你们苏家，是我们两人寄人篱下，但也不是这么欺负人的！郑大娘，您可绝对不能偏心，一定要给我们家小姐一个公道才行！”红丫也是气不过的说道。
赖氏听着两人各自一番说辞，并没有开口。
比起两个刚刚才认识不到一天的陌生人，就算她再是喜欢柳素素，可在她心中，当然还是自家儿媳妇更重要、也更值得信任。
这种信任并不是一时的，而是经由了长时间的相处之后，培养和积累起来的，并不会仅仅靠着一两个人的闲话、离间，而撼动半分。
儿媳妇脾气一向谦和容忍，倘若不是真的受了气，根本不至于这样做。
如果这主仆两人真的对儿媳妇做了过分的事情，她也绝对不会容下这两个人。
一旁，苏小婉看着自家嫂子哭成泪人，也是心疼的不得了。
要是按她以前的性子，她早就冲上去，揪住这两人一阵收拾的。
可今晚在书房时，她才答应了大哥和嫂子，绝对不乱来，便是硬生生的忍住了，这会儿她虽然什么也没有做，一句话也没有说，可是眼底却藏着一丝焦虑和担忧。
如果这主仆两个，真的欺负了嫂子，那么以后，她绝对饶不了她们！
此时，赖氏也并不接主仆两个人的话腔，而是继续给宋青衣温柔的顺着气：“阿衣，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继续说。”
“嗯。”宋青衣又抹了一下眼泪，点了点头，“我给大伯哥做完针灸，一回来，两人躺在炕上，柳小姐呢，看着挺文雅端庄的一个人，却斜着身子，占了床上一半的位置，红丫则是双腿双臂打开，完全地将剩下的地方都给占据住了，娘，您说，这让我还怎么睡？”
仅仅只是因为这个？
赖氏没有发问，觉得事情不可能这样简单。
宋青衣顿了一下，深呼了一口气：“若不是故意的，倒也没有什么，我也是不往坏处去揣摩人的。于是，我就想着把她们两人喊醒，可我左喊喊，右喊喊，拍床铺拍的手都疼了，两人竟然谁也不醒！没有办法，实在叫不醒人，我也睡不到床上，但这么冷的天，我也不能睡地上吧？我就想着，既然这样，我干脆先去你跟小婉的屋里，跟你们挤一晚得了！”
“然后呢？”赖氏温和的出声，知道事情的关键，只怕就在后面了。
“然后，我就出了屋子啊，可是我前脚刚走出，后脚就听到她们两个发出了笑声！周围这么安静，那是一点响动我都能听到的！还以为是听错了，我就猫在门外，连呼吸都不敢了，结果，就听见这主仆两个笑够了以后，开始说话。”
“她们说了什么？”此时，赖氏的脸色，已经又沉了下去，语气都显得凌厉起来。
“柳小姐呢，说我真好骗，就这么着的，竟然就走了。”宋青衣把她从灵玉那里听来的话，又重述一边，“至于红丫，说我就是一个碍眼碍事的！我真想问问，我什么地方碍眼、碍事了？然后，两个人就你一我一语的，把我说的简直成了一个窝囊废！我心想着，难不成，我还要像以前那样，任人欺负，想抢我的东西，就抢走？干脆一不做二不休，我就出去拿了个脸盆跟木棍过来，一进房间就对着两人敲打起来！这下，算是终于把两人给敲醒！可她们竟然公然赶我走！”
刚刚三个人吵架的话，宋青衣挑挑拣拣，说了一些出来。
第二百二十二章 井水不犯河水
她有夸张和造假的地方，惹得柳素素跟红丫一个劲儿的插嘴，说她血口喷人。
但在赖氏眼中，宋青衣是从来不说谎的，所以对她说的每一个字，都是无条件的信任，这也是宋青衣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
对于这种人，她实在是觉得，没有必要用什么正常的手段。
柳素素是一个厉害的对手，光是今晚吃饭的时候，就能三两句话挑动的婆婆替她说好话就能看出来，宋青衣也不指望就靠这一次，便把她给赶走，毕竟现在也不是把人赶走的时候。
但能先在婆婆心里，种一颗对柳素素人品有所怀疑的种子，日后爆发起来，也能更见效果。
此时，赖氏听完宋青衣所说，就也是气得不轻了。
更多的还有内疚。
真是她看走眼了，看这个柳素素长得美丽文静，就有了一点想法，更何况她还一心对自己的大儿子依赖喜欢的样子……
可她这么算计自己当做亲女儿一样疼爱的儿媳妇，就真是过分了！
她斟酌着该如何处理。
因为柳素素还是大儿子旧部的女儿，她一个处理不好，生怕再引起儿子的不满。
此时，见到赖氏犹豫，宋青衣就是对苏小婉使了个眼色，并作出一个手势，指向了柳素素。
苏小婉看懂了。
她有些犹豫要不要这样做。
但宋青衣却一再的给她使眼色，苏小婉咬唇犹豫了一阵之后，终于还是一狠心，开了口说道：“嫂子，我觉得这件事情，是你太小题大做了。”
“小婉，你什么意思？”果然，宋青衣一听她这么说，就悄悄地对她赞许的眨了眨眼睛，但口中却这样的说道。
“嫂子，阿娘，我是这样想的。柳小姐呢，千金之躯，大概从没有住过这样差劲的地方吧？也许其实她只是一时不习惯，又没法开口说想单独住一个屋子，所以才这样做的呢？再者说了，看得出来，柳小姐很喜欢大哥，这一点，我没说错吧柳小姐？”苏小婉看向柳素素。
柳素素正愣在一旁，似乎是没有想到，竟然还有人愿意替自己说话。
而且这个人，还是苏渐闻的亲妹妹。
她很快的心中一喜，连忙的点头：“是，我从十岁时第一次见到渐闻哥哥，就对他一见倾心了，很早就对我阿爹说过，这辈子我非渐闻哥哥不嫁！伯母，这话说出来我也不嫌害臊了，因为我已经失去了一次生命中重要的人，不想再失去第二次。”
“你看，我就说嘛。”苏小婉听她这么说，心里毫无动容，甚至还默默的想到，她大哥是嫂子的，才不是这什么柳素素的，但她嘴上依旧是替柳素素说好话，“嫂子在给大哥医治双腿这件事情上，跟柳小姐产生了分歧，柳小姐难免心里担忧大哥的情况，才会出此下策，其实只是想让嫂子知难而退，对吗？”
“对，虽然不愿意承认，但苏小婉真是说对我的心事了！我真是挂念渐闻哥哥的双腿，我那个药方，也是真的很有效果，可惜你们不愿意相信我，不愿意让我尝试。”柳素素抓住机会，为自己辩解。
“你、你们这是觉得，我是错的？难道她和着自己的丫鬟，算计我是假的？”宋青衣似乎是被苏小婉跟柳素素一唱一和的说辞，给狠狠气到了。
“嫂子，我觉得柳小姐算计你是真的，但是，她的初衷情有可原，可是真的啊。”苏小婉眨眨眼睛，说道。
“小婉！你怎么不向着我！难道我对你不够好？”
“嫂子，你对我当然很好，可是，凡事还是要客观的看待，这不是你教我的吗？嫂子，我只是对事不对人，你这么好，一定不会怪我的对不对？”
苏小婉都这么说了，宋青衣黑着一张脸，似乎也是无可奈何，最终也只是一摆手：“算了，这件事情，我听娘的！我只有一句话，再让我跟柳小姐住在一起，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了！要不、要不你们把杂物间给我收拾一下，我住进去好了，反正你们心里只有这两个外来的，我算什么呢？！”
这是要跟柳素素，井水不犯河水的意思了。
就是绝对不愿意容下柳素素。
赖氏从来没有这么两难过。
听了女儿的说辞，她一时又是觉得，柳素素似乎真的情有可原，儿媳妇貌似的确小题大做，也许是儿媳妇过去的经历的原因，柳素素今晚的做法，刺激到了她，她敏感起来，才会这么的偏激。
但赖氏心疼儿媳妇，这是绝对不假的。
此时，苏小婉一听宋青衣那么说，就是立即心里有些高兴的脱口而出：“那要不，嫂子你搬过来跟我和阿娘一起睡吧？”
她是真的高兴。
因为要是能睡在一起，不就可以有说不完的话，可以跟嫂子说了吗？
她最喜欢粘着嫂子了。
可是这话一出口，就遭到了宋青衣的否认：“我在苏家还真的就是没地位了？”
“我做什么要跟你和阿娘挤在一起？你们那屋也并不宽敞！”宋青衣干脆的拒绝。
这下，赖氏更头疼了。
西配房再过一段时间，就能够住人了。
可是好好的正房不让儿媳妇睡，让她去睡西配房？这是说什么都不行的。
再说了，那正房，可是当初二儿子成亲的时候，专程为他们两口子准备的……
一想到英年早逝的二儿子，赖氏立即就不再犹豫，干脆的一挥手，决定道：“这样吧！柳小姐，我是真的很喜欢你，但西里屋的正房，是早些时候给我二儿子准备的，我二儿子去世了，那它的主人，就只能是我的二儿媳妇，抱歉了，你跟红丫，还是不要继续住在那里了。”
她连素素都不叫了，直接又是恢复到了柳小姐的称呼。
柳素素暗道不好。
“那我跟小姐住哪儿？我们家小姐身体可是不太好，不能住在条件太差的地方……”红丫连忙的说道。
“那你家小姐不能住在条件差的地方，你一个丫鬟，应该没问题吧？”然而，红丫话还没说完，就被赖氏打断。
第二百二十三章 尽管说就是了
红丫一愣，意识到了什么，红着脸点了头：“那是当然的了，我一个小丫鬟，皮糙肉厚，住哪里都可以。”
“好，那既然这样，就委屈你在杂房里先住几天了，等西配房能够住进去人了，就麻烦柳小姐跟红丫搬进去，小婉，你现在就去把杂房里的那张床给收拾出来，洒点水去去尘土气，再搬一床被褥过去给红丫。至于你柳小姐，就劳烦你今晚先跟我住一晚了，小婉，等你收拾好了，去跟你嫂子住去，这段时间你都好好陪着你嫂子。”赖氏一旦做好了决定，那种毋庸置疑的气势，就展露出来，令人只有照做，没有反驳的份儿。
“好的阿娘，我这就去给红丫收拾床铺去，红丫，你闲着也是闲着，过来给我搭把手吧？”苏小婉乖巧的应下来，却没有真的打算去服侍一个丫鬟。
她既然是丫鬟，那么自然的，应该什么粗活都干得下来吧？
红丫只有涨红着脸，压抑着恼火的挤出一道笑容：“好，我这就来。”
两人一起进了杂物间。
苏小婉几乎没抬手，指挥着红丫一件件收拾东西。
外头，纠纷算是也解决，柳素素抱着自己的包裹，老老实实的跟着赖氏一起去了东里屋，她走之前，当然是少不得要狠狠的登上宋青衣一眼。
今晚是她操之过急，反被宋青衣给算计了，算她输了。
但这并不代表，以后她都会输。
等着瞧吧！
柳素素很快就调整好心态，觉得今晚尽管输了，却未必全然是一件坏事，跟赖氏住在一起，就意味着她有了更多的机会，来讨好赖氏，她早就打听好了，苏家是赖氏当家，那么获取赖氏的喜爱和信任，就比什么都重要。
等时机到了，还怕扳不倒宋青衣那个丑八怪？
折腾了这么久，宋青衣真是心力交瘁。
她躺在床上，但是也没有立即入睡，一会儿想想刚才的事情，一会儿想想之前苏渐闻的那些令她心里乱糟糟的话。
其实，她很怕苏渐闻就因为这个，而疏远她了。
但她又害怕着，离他太近。
该怎样保持一个恰到好处的距离呢？既不疏远，又不过界的亲近。
这个问题真是令人苦恼。
不过，她没有机会苦恼太多，因为没过多久，苏小婉就抱着衣物，高高兴兴的来了西里屋。
一进门，小丫头就兴冲冲的说道：“嫂子？你睡了吗？我可真是做梦都能跟你睡在一起呢！嫂子，咱们今晚一定要好好说说话好吗？我刚才的表现怎么样？”
她跟连珠炮一般的，惹得宋青衣忍不住发笑：“表现很不错，你先上来咱们再说。”
“嗯嗯！”苏小婉三下五除二的上床脱衣服。
一躺进被窝，她就高兴的抱住了宋青衣的手臂，还挪了两三下，好能紧挨着自家嫂子。
宋青衣觉得自己被一个火团给黏住了一样，被窝里更暖和了，不过，她也很喜欢小丫头这么黏着自己。
一个人睡的久了，不免会有孤枕难眠的时刻。
“嫂子，我今晚其实特别生气，那个柳素素那样对你，真是太可恶了！要不是记着你跟大哥反复交待我的话，我恐怕早就气不过的逮住她一阵扭打了！哪有那么欺负人的？真是过分！”一想到宋青衣说得那些柳素素和红丫的所作所为，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气得只想把被窝都给掀翻了。
这时候的苏小婉，才是她的真性情了。
宋青衣心里一阵的感动。
一个人如果你受到的委屈而有生气的情绪，就证明这个人，是真的将你放在了心里的。
宋青衣安抚的捏捏苏小婉的手臂：“你做的很好，能成功的控制住自己的脾气，而且还配合我说了那些话，毕竟我今晚大闹一场，只是不想让她住到这屋而已，就像娘说得那样，这屋是属于我跟相公的，我还真不想让她这样的人给沾染了。另外也是我跟你大哥有一个计划，还需要她继续留在苏家，所以真不能立即就赶走她。”
“所以，你要我配合你，为她说好话，好打消阿娘可能会有的，赶走她的想法？”苏小婉明白的询问。
“没错，是这样。”就如赖氏信任心疼宋青衣，宋青衣也十分得清楚自己在赖氏心里的重要程度，所以，她才会给苏小婉使眼色，要她配合自己一起演戏。
“那你跟大哥有什么计划，方便让我知道吗？”苏小婉好奇的知道，不过也清楚有些事情，她要是知道了，没准那脾气一个忍不住，就容易坏事，所以只是这么询问一下，并不打算刨根究底。
不过她这么一问，宋青衣倒真的考虑起来。
原本她是有些担心，有些计划不能都给苏小婉知道，怕小丫头沉不住气，藏不住心事。
但苏小婉今晚的表现，却令她微微有些刮目相看了。
并且小丫头在替柳素素说好话的时候，也提到了柳素素那张药方，这也许就是说明，没准这件事情最好的突破口，反而是小丫头呢？
她思考了一阵，苏小婉也就乖巧的沉默，等待着。
终于，宋青衣笑着说道：“是有这么一件事情，也许，你刚好能帮上忙，也说不定。”
“什么事情？什么事情？嫂子你快说！”一听有自己能帮忙的事情，苏小婉迫不及待的摇晃着要她赶紧说。
“别摇了，再摇就把我给摇睡着了！”宋青衣扶住额头。
一听这话，苏小婉连忙停手，只瞪着两只亮晶晶的眼睛，等待着她的话。
见此，宋青衣也不再卖关子，将自己的计划说出来。
苏小婉认真的听着，等她说完了，便是笑着一点头：“嫂子，你放心，这件事情，我一定圆圆满满的，给你和大哥办好！”
“好，你这么有信心，我很高兴，也很期待。”宋青衣鼓励的说道。
“嫂子，其实我还有一件事情想说。”苏小婉凑到她跟前，神神秘秘的道。
“什么事情？你尽管说就是了。”
“今晚听到那个柳素素说什么，她喜欢我大哥之类的话的时候，我就想说出来了，不过忍住了，现在想想，还是要跟你表个态！”
第二百二十四章 表个态
“人家喜欢就喜欢了，你跟我表什么态？”一听是跟苏渐闻有关的，宋青衣不由得有些紧张起来，耳根都跟着发烫。”
苏小婉没有注意到她的异样，但还是继续的说道：“我当时就想说，大哥是嫂子你的，谁都夺不走！”
“你、你怎么这样说？我跟你大哥清清白白的，你可不要再这么乱说了！”宋青衣一张脸，都烧红起来。
她怎么也想不到，就是睡个觉，闲聊几句，都离不了苏渐闻的身上。
但她这样辩解，苏小婉是一句也不打算听：“可是我大哥多喜欢你呀，嫂子，我看是看出来了，大哥喜欢你，你呢，也不讨厌我大哥，虽然他嘴巴毒，说话不中听经常得罪人，连家里人有时候也要被他气个半死，现在还是一个不能走路的残废……不过嫂子你不是正在为他医治吗？以后一定能再站起来的，要不，你就可怜可怜我大哥，跟他凑合着一起过呗？”
这番话，说得好像苏渐闻是个没人要的可怜虫一样。
宋青衣听得直在心里叹气。
小丫头真是不知道，她大哥日后成了大将军，有多风光，朝中多少官员都想让女儿嫁给他，又有多少的名门千金，挤破了脑袋的，都想成为他的妻……
就连那位名闻天下的长公主殿下，都对他青眼有加。
对于苏小婉喋喋不休的劝说，宋青衣感到有些心累，也是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回答才是合适，干脆就不回答，闭上眼睛装作已经熟睡了。
果然，小丫头说了一阵，她却没有回应，凑近一看发现已经睡着了，就也不忍心打扰她休息，乖巧的不再出声。
她自己想了一下，嫂子说得计划，该怎么展开，随后也就也很快的睡着。
而宋青衣一整天累的不轻，这会儿装睡，装着装着，还真的就成功的入睡了……
第二天是一个非常清朗的好天气。
宋青衣一大清早，吃了早饭，就去了茶园，最近秋茶供应比较紧张，苏家雇了村子里的妇女们采茶，她就得时时过去盯着。
平时都是苏小婉陪着一起去。
但今天，她却睡到日晒三竿才起床。
等她终于从床上爬起来，伸着懒腰到院子里，就见柳素素正陪着洗衣服的赖氏说这话，而昨晚睡了杂房的红丫，则是帮着赖氏晾晒衣服，做些小活。
三个人一起有说有笑的，看起来似乎昨晚的不愉快，一扫而净。
这个柳素素真是厉害啊，才不过过了一晚上，就将阿娘哄得这么开心。
苏小婉忽然的，就有些理解了，为什么柳素素这种为人，嫂子要展开计划，但这一次却不愿意把一切都告诉阿娘。
阿娘太看重柳素素了。
她凝眉想着，走过去笑着说道：“在说什么呢这么高兴？”
“是小婉呀。”柳素素见是她，连忙亲昵的起身，走过去抱住她的一条手臂，主动的示好。
苏小婉有些将她甩开，但忍住了。
赖氏则嗔怪的看她：“今天怎么起的这么晚？你嫂子都去了茶园大半天了，还不赶紧梳洗收拾吃好饭，去给你嫂子帮忙？”
“阿娘，我今天不想去，昨晚嫂子不睡觉，一个劲儿的哭，还说阿娘您偏心什么的，把我闹得都没有睡好，很晚才睡着了，要不然，也不至于今天起不来啊。”苏小婉借机甩开粘着自己的柳素素，走过去坐到赖氏身边，语含抱怨。
“你说什么呢？你嫂子不是这么小气的人。”赖氏却不相信她说的。
“我骗您干吗？我看嫂子啊，最近真的小心眼呢，你没听说，上一次因为什么事情，还把张爷爷给气到了。”苏小婉嘴里胡说八道，不客气的告着宋青衣的黑状。
她真不想再自家亲娘跟前，这样抹黑她最爱的嫂子。
可是为了大哥和嫂子的长远幸福，就不得不暂时这样做了！
而赖氏一听，脸上的笑容有些微微的挂不住了：“小婉，别这么说你嫂子，也许那只是正常的分歧呢？阿衣不是这么不懂事的人。”
“阿娘，嫂子还说您偏心，您瞅瞅，我还没说她什么呢，您就这么偏袒她了。”苏小婉撇撇嘴，一副很不高兴的样子。
“行了行了，你嫂子是什么样的人啊，我比谁都看得清楚，以后可不准再说你嫂子的不是了。今天你不想去茶园就先不去，歇好了中午给你嫂子去送饭。你嫂子可能是以前吃过太多苦，最近有些敏感而已，以后可不许胡说了啊。”赖氏一边低头搓着手里的衣服，一边维护着宋青衣。
在她的心里，宋青衣才不是那种不讲道理的人。
就算一时的有什么做得不对地方，也一定是有原因的。
她这么说，听着句句维护宋青衣，让柳素素和红丫都很不是滋味。
但苏小婉心里却暗道不好。
也许阿娘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但她却看的很清楚，虽然听起来是字字都相信嫂子的为人，但实际上，她已经信了自己胡说八道的那些，是嫂子真的做过的事情。
但偏偏，这些事情都是自己瞎编的啊。
阿娘一旦这样认为，长此以往下去，恐怕要坏事。
苏小婉才是真心的想维护宋青衣，于是干脆做出顺从的样子，顺势转了话题，看向了很明显的想对自己示好的柳素素：“柳小姐，你那个能医治好大哥双腿的药方，真的那么有用吗？其实昨晚上吃饭的时候你提出来，我就想支持你了，奈何嫂子不高兴。”
一听她主动提到药方，柳素素眼睛一亮，笑眯眯的说道：“小婉，你不用对我这么客气，柳小姐柳小姐的叫我，真是生分了，我虚长你几个月大而已，以后叫我素素姐就好。”
“好吧，素素姐。”苏小婉立即改口。
“嗯嗯。小婉，伯母，药方是真的，现在我也很着急，因为渐闻哥哥不肯用这张药方，肯定是会耽误他的康复的。”柳素素诚恳的说道。
“这个问题，其实我昨晚上也问过嫂子了，她倒真是没有恶意，只是对你的药方不太信任罢了。”
第二百二十五章 原本的计划都打乱了
“所以我想，如果能够证明你这张药方是的确有用，而且效果比她的方法好的话，还是有机会劝说我大哥使用你这个药方进行医治的。”
“真的吗？可是，这该怎样说服呢？我其实是不懂医术的，只是知道这一张药方如何医治罢了，毕竟是我家祖传的方子，向来不外传的。”柳素素很精明，也很谨慎，这么一说不外传的，就堵住了让别人看到这张药方的可能性，“虽然阿衣懂医术，但说真得，我还是有些不太敢相信她，万一她不肯公正评断，那我岂不是冤死了？祖传药方，不能蒙羞啊。”
听她这么一说，苏小婉再次的认识到了柳素素的厉害之处。
光是这一张嘴，就真的够会说话的了。
她一时有些迷茫，难道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什么的，一个个的，都是如此七窍玲珑心？那以后若是她嫁到李家那样的地方，岂不是要天天提心吊胆的防着别人？
并且自己也要很会说话才行吧？
不然的话，可是一下就被别人比下去，这么一来，恐怕就会给李公子丢脸了呢。
嗯……她好像想的太多了。
现在可是八字还没有一撇呢。
想到李琅吟，苏小婉禁不住的叹了一口气，分开已经很久了，可他们之间连一封书信联络都没有，她很想他，可是，他也同样想她吗？如今秋闱早已考过，也不知道他考得怎么样？秋闱一向都是到了深冬才会放榜，而他又一定是得等到放榜之后，才会回来的，那他这段时间，在省城那样的地方，说不定早就乐不思蜀了。
此时，柳素素一听她叹气，还以为怎么了，便关切的拉住她：“小婉，你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了什么话？惹得你不高兴了？”
她不过是因为心上人叹个气而已，这也能成为被惹得不高兴了？
苏小婉有些厌烦柳素素这种特别的说话的艺术，十分白莲花，不论做什么都搞得自己多么纯情无辜一样，可偏偏，她还得耐着性子陪着。
这真是一个苦差事。
她忍不住又叹了一口气，摆了摆手说道：“我没有不高兴，只是有些心疼你，失去了家人，流落在外，如此小心翼翼，连我跟阿娘都提防。”
“我、我没有啊……”柳素素连忙辩解。
“你不用多说了。”然而，苏小婉却不给她解释的机会，又是一摆手，“我以为你是真心的，想要帮助我大哥，可谁知道，你更宝贝的是你的那张祖传药方，说真的，你可以现在出去打听打听张大夫的名声，他是那种会偷窃你药方的人吗？再说了，你手里攥着一张药方，不肯外露又是什么道理？若是除了我大哥之外的人，也是双腿残废，别的大夫治不了，是不是就活该一直残废着？你是不是想靠这个赚钱？如果是的话，你大可以说一个价钱，我跟我阿娘，甚至我嫂子，都是哪怕把苏家家产变卖了，也一定会齐心协力的，给我大哥医治双腿的。”
说到这里，她一停顿，看向一旁的赖氏：“阿娘，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小婉说的不错。”赖氏笑着点头，“柳小姐啊，你不要介意，小婉说话就是有些直，不过她的优点呢，也就在于有什么说什么，不会拐弯抹角的耍什么心计。你的药方既然是祖传的，那不愿意拿出来也是可以理解，不如你出个价，我们家买下来？”
连她都这么说了，柳素素纵使再巧令色，也不得不松了口：“我不是这个意思……当然不是想要什么钱，要是能换钱，在京城我难道还不能卖个高价，买个宅子舒舒服服的住下，何至于长途跋涉的奔波？既然伯母和小婉都这么认为，那我也没有什么好说的。”
说着，她就十分干脆的拿出一张药方：“药方在这里，但我更相信你们口中那位张大夫，昨晚上发生的事情，令我无法去相信宋青衣的为人。”
她能这么大方，这是赖氏所没有想到的，不由得一脸惊喜。
而苏小婉也是满脸的意外。
嫂子昨晚说的实话，还很担心这个柳素素不肯轻易拿出药方，恐怕要花费一段功夫的，没有想到，竟然只被她用话这么激一激，就肯拿出来了……
“伯母，小婉？你们怎么不接过去药方？难道是不相信我这药方是真的？”柳素素一见两人都是不同程度的愣住，一时有些好笑。
为了取得这母女两人的信任，再踩上宋青衣一脚，她可是连原本的计划都打乱了，直接将药方拿出来。
但这两人的反应……
苏小婉反应过来，直接将药方拿过去，看了一遍，却无奈的一笑：“我实在是不懂医术。这样吧，咱们现在就去找张大夫，如何？不过，还是得带着我嫂子一起，这样才好对比你们谁的药方究竟更胜一筹，否则的话，我嫂子一定还是不服气。这样吧，等明天吧，今天晌午我去药田送饭的时候，跟她好好说说，可以吧？”
“当然可以，你想的很周到，我没有意见，而且我也真的是信任你。”柳素素连忙表态。
除了迫切的想要得到苏家母女二人的信任之外，柳素素也是真的很有底气，完全不怕苏小婉拿到药方之后耍赖，将自己一脚踢开。
因为药方里面有一味非常重要的药引，只有她才知道该怎么调制出来。
没有这味药引，那这药方也就没什么用。
此时，苏小婉捏着药方，赖氏一脸感激的直夸柳素素仁慈善良，把她能想到的赞美人的话，几乎说了个遍。
柳素素笑的一脸不好意思。
可心里却在想着，可惜就算赖氏这么夸奖自己，她目前还是无法撼动宋青衣在赖氏心里的地位。
不过，既然说了要徐徐图之，那她就一点也不急，反正还有的是时间。
吃过晌午饭，苏小婉便要去给宋青衣送饭去了。
这时候，柳素素就提议，让红丫跟着她一起过去，好帮她提装饭的篮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