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二章 节外生枝
老花子人老成精,知道薛婆婆给自己跟小花子讲这段故事不是没有原因的,于是试探着问道:“婆婆,咱们明人不说暗话,是不是最近您对这事儿有什么线索?”
果然薛婆婆一听老花子的话面露笑容,把老花子跟前已经凉透的茶水又倒掉重新添了一壶。
“你们不是想问我这彼岸花的事儿吗,正巧我这儿也有一件事情想要麻烦麻烦你俩,跟你想的一样,虽然还不能确定但我想这事儿跟当年赵老爷府上那件事十有八九脱不了干系。”薛婆婆对俩人说前不久有人抱着个布口袋找到她门上,说因为口袋里的东西闹出来不少人命,具体什么事情那人没说薛婆婆也就没问。可把他让进来之后,那人将布口袋打开,里面露出来的竟然是一颗奇形怪状的人头,之所以说他奇形怪状是因为人头之上包裹着一层似土非土,似木非木的东西,薛婆婆打眼一瞧发现这颗头颅外面所包裹的是一层腐朽的桃木。看到这里,薛婆婆脑海中一下子想起了早年间三叔跟自己提过的赵家大小姐闺房里面的那尊假人雕像上那颗掉落的桃木脑袋。
来者并没有问薛婆婆关于这颗脑袋的来历,只是问了问她最近有没有见过或者有没有其他人来打听关于这颗桃木脑袋的事情。关于桃木脑袋的用处,薛婆婆还真的知道一二。当年薛三叔花了大半辈子的时间打听有关赵家的事情,其中关于桃木塑像的事情就听说过不少,从这些事情里面薛三叔还真就推断出一部分关于桃木脑袋的事情。桃木自古就被当作是驱邪避凶的不二之选,传说最早的时候桃木也被叫做“降龙木”或者“鬼怵木”,是远古大神夸父死后所化,后来者棵桃树被人做成了手杖坚硬无比。五帝时期天下妖兽为祸人间,帝尧射师大翌一人一躬射杀了不少妖兽,受到百姓爱戴。大翌有个徒弟叫逄蒙,因为嫉妒大翌天下第一射师的名声而设计在他外出射杀妖兽之时从背后暗算于他,用了一只桃木制成的弓箭一箭射入了大翌的胸口。大翌死后被升为宗布神作为鬼王号令天下万鬼,而因其死于桃木箭所以桃木也就被当作百鬼的克星。
老花子这种老油条一开始就明白了薛婆婆说这些的意思无非是想让他俩帮忙去找那个拿着桃木头像的人,但一旁的小花子确实越听越觉得不对劲,从薛婆婆对她看到的那颗木像的模样来看跟他在仓库见过的鬼罗刹十分相似,可自己见过的鬼罗刹外面覆盖的一层应该是被石头包裹着才对,不应该是薛婆婆口中的桃木啊,小花子虽说心里好奇可他并没有把这些说出来。
“怎么样,只要你们能帮我找到那人,问清楚那颗桃木雕塑的来历,我就把培育彼岸花需要的方子告诉你们。”话已至此薛婆婆也就不再藏着掖着的了,索性一口答应了之前小花子没进门时老花子对她的请求。“至于这小子的病到底是不是这朵彼岸花还得,我也就不再多过问了,我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作你们帮我这忙的好处罢了。”
薛婆婆的话小花子听的是云里雾里的,什么他的病之类的事情把小花子也吓了一跳,端着茶杯刚喝进一大口茶水的他差点没一口把咽到一半的茶给吐出来,指着老花子不停的咳嗽着。
“哎,小花子,薛婆婆不是外人,再者说咱们来找治病的办法,不告诉薛婆婆这些事怎么能行。”眼看小花子咳嗽个不停,老花子一步就迈到小花子身边,用手不停的在小花子背上拍打,接着俯下身子凑到小花子耳边说道:“薛婆婆可是比猴还精明,我不找个理由哪里能从她嘴里套出点线索出来,你还想不想救毛豆了。”一听说救毛豆,小花子顿时没了脾气,一边擦嘴一边跟薛婆婆赔了个不是。
“婆婆,对不住您,我这有点太激动了。”照现在的架势来看,小花子有些赶鸭子上架的意思,怪不得老花子这个老滑头会借机把自己留在门外面,原来是怕自己跟着一同进来说漏了嘴。
老花子本来想着得寸进尺,再朝薛婆婆打听打听到底是什么人拿着桃木脑袋来找她。老花子也不傻,要说有人能为了一件桃木雕像千方百计的找薛婆婆询问底细就一定不会只是问她见没见过这东西,毕竟俳优以“物换物等价交换”的名声在外,老花子不相信有谁会白白给了她好处却不像从她那儿得到什么消息的。薛婆婆能够破例把这件事告诉自己跟小花子就证明了她想要查明当年那件事的心情有多迫切,老花子见薛婆婆言辞间有些刻意隐藏的部分,心里暗想到这件事怕是没有这么简单。
于是老花子对薛婆婆说道:“婆婆,这忙我们一定会帮,只是当年那件事到现在即便是手眼通天的俳优都没能查出些眉目,我们两个叫花子怕是把命折进去也不一定会查出些东西吧,您也不给我们说说来找你的人到底是什么路子,如果真跟当年把整个戏班子都害死的赵老爷有关系,我俩就算是找到了不也是白搭吗?”
老花子说道这里,面露难色,小花子听完之后细细琢磨了片刻,发现老花子说的也不是没有道理,要是为了打探曼珠沙华的事情莫名其妙再接下这么一档子差事怕是得不偿失。
可能薛婆婆也觉得老花子说的在理儿,并没有急着回答,而是伸手一招把灰耗子招去了怀里,一边抚摸一边低头像是在思考什么问题。
小花子眼见俩人打着哑谜,索性也闭目养起神来,可他刚一闭眼就听到大门外一阵嘈杂声传来,没一会儿就又安静了下来,小花子心想这鬼市何时变得如此热闹了。
这鬼市不许张嘴说话的规矩从来没人敢违背,之前他跟老花子在薛婆婆房前交谈的时候也是多亏了薛婆婆在这鬼市的地位极高,所以外围的鬼监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算是网开一面了,想到这里小花子又看向低头不语的薛婆婆,看端详了半天也没发现眼前这个瘦小的老婆婆到底有什么样的能耐。
第一百五十三章 且兰遗闻
看薛婆婆如此为难,老花子也就没再坚持,开口跟薛婆婆说买卖不成仁义在,他跟小花子也会帮着薛婆婆留意此事,说话就要离开,可薛婆婆一听却有些不乐意了,老花子的能耐她是没见过,可之前几次她给老花子交代的事情,这老家伙没一样不能完成的,这次机会难得自己刚刚得知关于桃木雕像的消息,这老东西就自己送上了门来,薛婆婆急得是直嘬牙。
“老祖宗的规矩我是破不得,但我可以向你保证那人不会害你们两个,至于剩下的就得靠你们俩个了,我也没说非要你俩把东西给我弄来,只要你俩能弄清楚这桃木脑袋的来历就行,这总归简单些是不是。”
这一次老花子好像是早有准备一样,一口答应了薛婆婆,之后嬉皮笑脸的又把曼珠沙华的花瓣拿过来递回给了薛婆婆,“这么着倒也行,咱都是老主顾了不是,您说的事儿我们应下了,现在是不是该谈谈关于彼岸花的事情了,暂时先声明,大路边上的事儿我俩都听过,您还是给我了说说这东西的来历,权当是老前辈指点后辈了不是。”
薛婆婆满脸无奈的说道:“我就知道,老家伙比猴还精,打一开始你就没想着我能答应是不是。”
老花子说道:“哪里的话,您要是不答应,我立马就领着小花子走,绝不坏了俳优的规矩。”
规矩?薛婆婆苦笑一声,在你这老东西眼里哪里还有什么规矩。
不过薛婆婆被老花子拿的死死的,谁让她有求于人呢,当下说了几句好话,这才劝下了故作离开的老花子,跟他俩说起了她知道的关于这彼岸花的事情。再老花子一再要求下,薛婆婆省去了不少大路边上的事情,直截了当的说起了这彼岸花跟须摩提教的关系来。跟老花子之前告诉小花子的内容倒也是差不了多少,无非就是彼岸花是虽须摩提教传入的一种被人传的神乎其神的宝贝,曾经还有文献记载明清时期有人曾经用这彼岸花的花瓣做引子,让人起死回生的神迹。据薛婆婆说,最早关于彼岸花的记载可能要追溯的秦朝以前,战国时期在如今的云贵地区有一且兰国,与其他雄霸战国的君主不同,且兰国的国君是为文韬武略皆不输于男子的女王,于其他国家不同,相传这且兰国中揭示以女子为尊,国中男子在外必须头戴木盔,木盔被雕刻成妖兽恶鬼的样子用以震慑敌人。
且兰国之中的农业经济在女王治理之下比中原各国还要强盛许多,国力之强连邻国夜郎都忌惮三分,而这还仅仅是且兰国的冰山一角,相传楚王曾因觊觎且兰国的秘辛而派人出使且兰,打着永交于好的名义背地里偷偷命他查探且兰国强盛的秘密,可不曾想使者一入国境见道且兰女王之后,非但把楚王交代的任务抛诸脑后,就连他自己也再也不曾回到楚国,就如同人间蒸发的一般,同行的随从之中有个伺候使者衣食起居的侍女几年后回到了楚国,向楚王透露说使者在见道且兰女王之后就失了魂儿一般,自己是因为留在城外等候使者差遣才躲过一劫,楚王问她且兰女王是用何种手段时侍女想了想,只说到听闻城中人说且兰女王比之天仙还要美上几分,凡是见过女王之人无不臣服与她。
楚王对侍女的话将信将疑,又陆续派了几批人偷偷潜入且兰国一探究竟,据之后回来的人说且兰女王的王冠之上常年放有一朵颜色娇艳,如同血一样鲜红的花,且兰人称它为曼珠沙华,且兰人都认为这妖艳的花代表了女王的美艳,因此凡人见到女王之后皆会被她的美艳所迷惑,除此之外探子又说,且兰女王在位已经百年不止如今的且兰国中也没人能说的清楚,如此看了这花还有长生不死的功效。
楚国群臣听得此言之后皆认为且兰国强盛的秘密应该就在这朵诡异的花上,也有人说且兰女王头顶的花乃是天神送给她的定情信物,一时之间且兰国这个地处偏僻的小国成了战国群雄眼中的香饽饽,谁都想攻克且兰将女王与神花一同据为己有,可无奈且兰位置偏远,战国群雄一时间分身乏术才纷纷将此事搁置,一直道后来秦王一统天下,四处搜寻长生之术,才又有人提及此事,可无奈此时且兰女王已逝而那朵神花也不知所踪。
据说徐福代始皇帝四处搜寻长生之药,要去到过且兰国想要搜寻曼珠沙华的下落,可苦寻无果,向始皇帝交差时手中之时只拎着两个平平无奇的木盒,木盒尚未打开就听得其中好像有人大吼不止,徐福命人将其中一个木盒打开,诡异的一幕出现了,只见木盒之中一个脸色灰黑,瞳孔无神的人头狂吼不止,徐福又马上命人打开另一个木盒,其中零零散散摆了十几种古怪玩意儿,而这些据徐福介绍就是培育神花的材料。
听到这里小花子才听出点意思来,之前薛婆婆说的那些且兰女王之类的并不一定属实,或许只是后人杜撰的罢了,不过这两个木盒子之中的东西,小花子多少还是听出来一点门道儿。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那颗狂吼不止的人头应该就是活僵也就是活死人的,而这正好对应了老花子提过的活死人的喉头血。而至于另一个盒子之中的东西,薛婆婆也并不完全之情,不过其中两样东西还是引起了老花子跟小花子的注意,一个是白骨薄蝉,另一样却是极为常见是一对人眼。
这些东西是正是老花子此次来找薛婆婆的目的所在,因此老花子听得比谁都仔细,在听到这两样东西的时候,老花子的神色明显有些异样,但还是尽可能的在薛婆婆面前不露声色。薛婆婆之后又讲了些关于曼珠沙华的事情,但明显都是后人杜撰的且兰古国的故事之类的,并没有太多线索。
眼瞅着时间到了后半夜,薛婆婆门口来往的脚步声也越来越少,小花子知道天就要亮了,正所谓“公鸡叫,鬼市倒”,干这一行的只要天一亮也就意味着到了收工的时候,任凭你有天大的事情也耽搁不得,薛婆婆也不例外,匆匆跟老花子交代了两句之后就下了逐客令,送老花子跟小花子两个人离开了院子。
第一百五十四章 盘算
俩人出门之时,天已经开始微微泛白,可俩人竟然出奇的毫无困意。老花子领着小花子来到了一处湖边坐下,盯着湖水看了半天,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一屁股坐在了湖边的草地上,嘴里叨叨着:“这回儿真是把自己坑了,这买卖做的不划算。”
小花子没听明白他说了些什么,一连疑惑的问道:“你说什么呢,买卖?你是说答应婆婆的事儿吗?不就是顺便帮她查查看,再者说了,婆婆又没叫咱们一定要给她把东西取回来。”
“你懂个屁!”老花子白了小花子一眼,“薛婆婆交代的事儿还好说,咱们这J市说小不小,说大也不算大,找个人还不容易,我说的是这东西。”
老花子说着把从小花子那里要回来的骨蝉放在了掌心儿里,随后在拿着它小花子眼前晃了晃,“还记得我给你说过这东西的来路没有?”
“本来以为骨瓷这东西虽然少见,可一般也惹不来什么大乱子,这下可倒好,没想到这玩意儿还跟彼岸花有关系,坑老子,全都他娘的坑老子。”
小花子半天没有反应过来,“老花子,你不是傻了吧,这次的事情还没解决,魏厂长那事儿咱还没功夫打听呢,你又发什么疯。”
老花子对他爱答不理的,随手把手里的骨蝉丢给了小花子说:“你小子仔细瞅瞅,这东西是啥。”
小花子不明白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还以为真的有什么玄机,两根手指有捏着骨蝉对着远处微微泛白的天空看了又看,引来了老花子不少白眼:“我说你是真傻还是揣着明白装糊涂,小寨村都见过啥这就忘了,你是属金鱼的?照我说你还是跑的轻,多在楼道里跑两圈就记住了。”
小花子一听是小寨村,脑子里哗的一下子想起来水台上的镜子里,自己见着一个披头散发的身影,身上的汗毛嗖的一下子就立了起来:“呸呸呸,你爱回去你回去,我要是再回去跟你跑两圈,我就跟你姓。”
老花子嘿嘿一笑,反问了小花子一句:“哟,长本事了,那你给我说说,你不跟我姓,你自己姓啥。”又引得小花子一阵好一阵埋怨。
可能是知道自己有点说过了,老花子竟然主动提出要带小花子吃点好的当作是对小花子的赔偿,也不管小花子到底答不答应,从河便站起来拍拍屁股走人了,把小花子自己留在身后,满脑子了想的都是老花子说的话。
走了几步之后,老花子头也不回的说:“怎么个意思,不想吃?那正好不吃我了就自己去了,听说菜市口旁边有个新开的粥铺不错,正好前两天出门捞了不少东西,回来换了点钱,虽然也没多少,可吃两顿好的还是够的,既然你不去那就只好我勉为其难自己吃了。”
小花子一听还真有吃的,转眼一想这哪儿行啊,天天只出力不落好,连口吃的都没有,自己比牛还不如,连忙伸手招呼老花子,嘴里一边说着去去,能不去吗,一边朝老花子跑了过去。
说到菜市口其实距离两个人住的破桥洞子正是相反的两个方向,离着华宝街反而近一些,这两年拆迁拆的,菜市口买菜的都少了不少,起早贪黑的菜贩子少了,连带着附近几家早点摊儿也跟着关门歇业了,有的人想着赶紧换个地儿接着买早点,有的人干脆支起了摊子,自家菜自己做熟了卖,想法设法的变着法儿降低成本,好多赚点利差。而老花子说的这家粥铺就是这种情况,以前他们家就在这市场里面倒腾蔬菜,近些年家里的孩子大了,打小混迹在菜市场帮忙的孩子久而久之也耽误了学习,刚到十来岁就不上学了,在菜市口附近支了个摊子开始卖粥,因为蔬菜粥里面的菜全都是自己家的,便宜又新鲜,引得不少人来这儿吃早餐。来的人多了,经常把放着粥的三轮车围得水泄不通,想要在附近的几张桌子上找个位置坐下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可话凡事儿都没有个绝对,今天一大早,来早点摊打粥的人竟然全都自觉地分成两拨,通往最远处板凳的位置甚至还留出来了一条小路,而老花子跟小花子俩人正坐在凳子上,大口大口的吃着蔬菜粥。
小花子几口就吃下一碗,端着空碗就要起身找老板再盛一碗,又添了一碗之后,还没等晾凉了就又咕噜噜的下了肚,抬起袖子囫囵的擦了擦嘴,小花子又要起身,这一次可是吓坏了老花子,菜粥虽然不贵,但老花子兜里的那点钱也不够小花子这么吃的,转身一把就把小花子拦了下来,说是有事儿跟他讲。
老花子拿着一只筷子,在碗里沾了点剩粥在桌子上花了一朵花瓣细长的花。“小东西就知道吃,你仔细看看这是个什么东西。”之后再来买粥的人看着两个叫花子坐在桌子上,纷纷躲开他俩一段距离,这正好给了老花子空闲。
小花子低头打了个饱嗝说:“这不就是咱们手里的那朵花么,有什么好猜的。”
“哟,看来还不傻。”
老花子说完就又从花瓣下面分别画了人头,一个虫子跟一对圆球,圆球中间分别点了仨黑点,“你看,薛婆婆给咱们说了,彼岸花这东西不是随随便便就能种成的,还分别需要这么三种东西:活死人的喉头血、白骨蝉、一对人眼。”
听到这里小花子仍旧听的云里雾里的,他手里的骨蝉就是白古蝉不假,这东西本来就是魏厂长偶然间得来的,难道老花子仅仅凭这东西就判断魏厂长跟这件事有关也未免有些太儿戏了,但接下来老花子又将最后俩样圈了起来。
“白骨蝉现在咱们还不确定是什么东西,但我估摸着跟咱手里的骨蝉差不了多少,你再看看他俩圈一块,怎么样能看出来点什么来。“
第一百五十五章 新官上任
小花子看了看,发现与骨蝉跟人眼有关的还真就是小寨罐头厂里的那件事,难道说还真让老花子说中了?
千算万算,打死小花子也没想到自己能再一次坐上开往小寨村的车,不同的是这会儿他可没有汽车可以坐,而是坐着老花子花10块钱搭的一辆菜农拉菜的三轮车,就这么坐在满车的菜筐子里面,小花子差点没把早上吃进去的粥全都吐了出来。
来之前,小花子听老花子说,自己当时围着罐头厂绕圈的时候就发现厂后面的山脚下有些不对劲儿,可当时自己也没忘别的地方想,现在再想想看确实是挺可疑的。
就拿最基本的来说,厂子里盖宿舍应该是要建在朝阳的地方才对,农村人干啥都讲究个“聚人气儿“,但把宿舍建在如此阴冷的地方本身就有问题,简单点说,这样地势低洼又靠山背水的地儿说它是养尸地也不为过,住在这种地方的人,能有个好才怪了。
坐着三轮车一路上走了快两个小时,小花子也就跟着抖了两个小时,刚一下车还没来得及跟三轮车上坐在的大爷打个招呼,就腿软差点没摔倒在地上,两只脚就跟踩在棉花上一样。
这才几个月没来,小寨村跟上次俩人来的时候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本来小花子以为会就此落魄的罐头厂却出人意料的又再次红火起来,通往罐头厂的马路两侧挂满了一水儿的宣传标语,花花绿绿的倒也扎眼。
老花子没想到出了人命以后,罐头厂反倒是越做越大了就随手拉了个路过的大爷想要问问看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没想到大爷正好就是罐头厂的工人,正赶上中午下班回家吃饭,一听俩人问起来罐头厂的事儿,满脸自豪的给两个人说了起来。
原来自从罐头厂上次出事以后,不只是闹出来人命还连带着牵连出一系列行贿受贿、作风不正等问题,厂领导也是换了一波又一波,闹得厂子里人心惶惶,工作也就这么耽搁了下来,作为全村的经济支柱,村领导找到了镇上,再后来说是罐头厂的问题都已经解决,经过调研决定在小寨村进行招商引资,好救活罐头厂,顺道解决村里不少人的就业问题。可无奈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无论村领导想进什么办法,罐头厂闹出人命的事情早就传了出去,没人愿意来这里接下这个烂摊子,眼看着厂子就要经营不下去了。
就在这时,新上任的魏厂长不知道从哪儿认识了一个大老板,竟然同意了入股罐头厂,这对于小寨村来说可谓是天大的喜事儿,于是罐头厂顺理成章的从集体所有制变成了股份制,工厂也是进一步扩建,还从附近的村子招来了不少工人,一下子又恢复到以前的生产经营的模式之中。
听完大爷的话,老花子心想无利不起早能肯接手这么一个濒临倒闭的工厂,看来相关领导一定是许下了不少好处。可俩人此次来的目的并非去到罐头厂里面,而是要找到魏厂长打听打听关于这片骨蝉的其他事情,顺道看看能不能问出来魏厂长他儿子儿媳妇的住处。
溜达着来到了罐头厂正门,老花子发现确实如同大爷口中所说,罐头厂扩建之后确实要比以前大上不少,就连院墙都重新垒过了,一扇崭新的大铁门立在马路当中拦住了俩人的去路。
厂子是正规了不少,可也就意味着麻烦事儿越来越多,看门的是个年轻力壮的小伙子,好说歹说的也不同意老花子他俩进门,说是工厂有规定,外来人员一律不得入内,老花子说是魏厂长的朋友,来见他是有要紧的事儿找他商量,也一口被门卫给回绝了。
小伙子坐在椅子上上下打量着老花子,又看了看他身后的小花子之后冷笑了一声,说道:“以前也没见这么多人来找魏厂长,怎么俺们厂子扩建了,效益也好了,跟着来找魏厂长的人也变多了。你说奇怪不奇怪,奇怪的很!”
老花子一听,这是真把他俩当要饭的了,刚要解释可转头一想人家想的也没错,自己跟小花子确实就是要饭的来着。老花子也不生气,换上了一副笑脸:“那个小伙计,你看,我们真是魏厂长朋友,要不你给魏厂长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好放我俩进去,这要紧事儿可耽搁不得。”
“你说是朋友就是朋友了?等着吧,那边魏厂长的三叔二大爷还都没进去呢,对了,那边,看见没有,那棵树地下,”年轻的门外抬手指了指远处的一棵大杨树,“那边说是魏厂长媳妇儿的还有四个,正在那儿吝大小呢,你要不去看看有没有你认识的,好搭伙聊聊天,解解闷儿。“
老花子一想,这可真是林子大了什么鸟都有,这些人八成都是看罐头厂赚钱了,想来攀关系的,只不过这大杨树地下坐着的几个中年妇女,一个个描眉画眼的还真盘着腿围了个圈,有说有笑的聊了起来。
眼看从正门进也不是,翻墙进也不是,老花子一下子没了辙,拉着小花子蹲在马路边上双手抄进袖口里,就这么等着。
“不让咱进,咱就不进呗,蹲着等个啥劲儿。“眼瞅着过了一两个小时,除了进进出出的工人以外,并没有看到魏厂长的身影,小花子有点着急,在这么等下去自己非冻成冰棍儿不行。
老花子跟他说刚才那个看门的小伙计说魏厂长今天上午出门了,估计下午就能回来,自己要是愿意等可以在门口等着,到时候如果真的是魏厂长朋友可以让他带自己进去。
门卫也不傻,厂里有规定不许外来人员入内,但这些人都说跟魏厂长认识自己也不好太得罪,索性就都让他们围在门口等魏厂长回来就是了。不过就冲老花子他俩这打扮,门外以为他俩八成就是俩个要饭的不知道从哪儿听到了魏厂长的名字想来讹点东西。
第一百五十六章 现身
天儿眼瞅着越来越冷,也就中午头的太阳还能暖和些,没过多久,这些树底下的,墙后面的人全都围道了大门口的马路旁边,老花子一数乌泱泱的少说也得一二十人,乍一看就跟找魏厂长讨债的一样,热闹极了。
没想到这人凑上来没多大会儿功夫,远处一俩黑色的小汽车就笔直的开了过来,听到有汽车的声音,不只是马路上站着的人,就连年轻的门卫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拿着一根黑棒子就来到了人群之中,嚷嚷着让所有人退后把马路让出来,自己要给魏厂长开门了。
没想到这些人一听说魏厂长回来了,一个个跟饿虎扑食一样的冲了上去,气的门卫大喊:快回来,不要命了你们。尽管如此也没有一个人听他的,还没等汽车完全停下,这帮子人就已经把车围了个水泄不通,还有的人一边挤一边跟魏厂长套近乎。“三儿啊,我是你大舅姥爷家邻居家二叔的大儿啊,按辈儿论你也喊我个舅姥爷就行,我那个孙子,也就是你弟弟啊,今年五十了,还没说上个媳妇儿,工作也没有,你可得帮帮他高低在你这儿安排个营生。“
“魏纪你个没良心的,你忘了五岁那年你亲了我一口,说让我当你媳妇儿,你个没心肝的,这些年你都去哪儿了?“
“呸,你不要脸,刚才你可不是这么说的,“不知道从哪儿伸出来一只胳膊,一把将当头一个女人拉到了身后,”老头子你可别听她胡说,你五岁那年她都十几了,能舔着个大脸让你亲?还是说说咱俩的事儿,咱俩六岁的时候你牵过我的手,你忘啦。“
眼看着这群人一窝蜂的扑了上去,把小汽车围了个严严实实的,老花子跟小花子俩人也是傻了眼,就在这时副驾驶一侧的车窗缓缓降了下来,露出来一张小花子从为见过的陌生人的脸,这人看上去年纪不大,看着窗外的人也不生气,反倒是满脸微笑的一个个回应他们。
门口的门卫一下子认出了车里坐着的人并不是魏厂长,而是后来入股罐头厂的大老板身边经常带着的秘书。说起这董秘书他可是见过的,前不久还跟着魏厂长一起视察过罐头厂的工作,听别人说大老板对董秘书可以说是言听计从,可以说他的话比魏厂长还要好使。
另一头几个妇女依旧对着董秘书不依不饶的,一会儿夸他说魏厂长保养的就是好,可真是年轻,一会儿又改口说自家的闺女还没相对象,要给他介绍介绍。门卫生怕这些人把董秘书惹到了,从而影响了自己的饭碗,赶忙跑过去挡在了车窗前。
“要我说你们这些人啊,一个个骗吃骗喝还不够,现在又出来丢人现眼,这根本不是魏厂长,这是我们董秘书,连人都不认识就来攀亲戚了,你们不嫌丢人我都替你们害臊,一个个的老脸还要不要了。”
“小刘,这些人都是来找魏厂长的吗?”
车里的董秘书朝着门卫小刘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自打接触魏厂长以来,董秘书就总感觉他有什么心事儿似的,这次逮着机会董秘书当然要问个明白,当然他也并不着急,慢声细语的说道:“没什么事儿就给他们说先离开把,影响工厂的工作不说,这大冷的天在冻坏了身子。”
这董秘书可是老板跟前的红人,就算他不交代,小刘还巴不得在他面前露露脸出出风头呢,听到董秘书的话顿时有了底气指手画脚的没一会儿就把工厂门口的人都打发走了。这些人原本就是来找魏厂长的眼看车里坐着的并非魏厂长,本来就有点丧气,再加上小刘说什么要找警察来告他们妨碍工厂正常运行之类的话,还真的把这些心术不正的人给唬住了,没一会儿就都离开了,可至于他们会不会再来这就不好说了,小刘心想能唬弄走一回是一回,美滋滋的回到车跟前。
“董秘书,你可不知道,这几天来找魏厂长的人可多了,我是拦也拦不住,也不知道魏厂长他从哪儿招惹了这些人,三天两头的就来咱厂子找他,哎,没听见吗你,你俩也快走吧,再不走我可真报警了,”小刘刚想邀功,一直站在人群最后面的老花子他俩这时靠了过来,正巧让小刘看见。
“怎么,还有人没离开吗?”看到小刘指着自己身后喊着,董秘书好奇的让司机开了一点窗户,自己则是探着身子瞅了一眼,发现一老一少两个衣衫褴褛的人真朝这边走过来。
小刘给董秘书说他俩就是两个要饭的,八成是不知道从哪儿听说了魏厂长的名字,跟着刚才走的那波人一块儿想来捞点油水。董秘书一听说是两个要饭的,也不想太难为他俩,给小刘说让他给俩人点钱,也算是自己积功德了。
“小花子别愣着,这钱不拿白不拿,快。”小刘心里一万个不情愿,可眼下董秘书发了话他哪儿敢不听,伸手从口袋里掏出来五块,犹豫了半天又在兜里翻腾了一会儿发现还真的没有零钱,这才缓缓把手伸了过去,老花子倒也不跟他客气,眼看小花子没反应,自己把钱装进了兜里。
“行了,拿也拿来,你俩该走了吧。”
“走?那可不行,我俩来是找魏厂长的,哪能说走就走。”
“哎我说你个臭要饭的,不走是吧,不走把钱给我拿回来,你给我等着我这就报警去。”说着就逃出了手机,假装要打报警电话的样子,嘴里还嘀咕着魏厂长给自己添了多少麻烦了。可这时候车里有了动静。
“神丐?真的是你俩!”
还没等小刘的电话拨出去,后座的窗户竟然被人打开了,小花子一瞅里面坐着的还真是之前见过的魏纪,只不过这次见面魏纪比之前更老了许多,就连头发也比之前白了大半,一对黑眼圈越来越明显,哪里还有点厂长的架子。
“小神丐,还有你也来了,快上车快上车。”说着就打开车门,招呼着俩个人进去。看得出来,魏纪最近过多并没有多好,之前在车上也一直在闭目养神,直到听见小刘的喊声才迷迷糊糊的醒了过来,一听说车外头有俩个要饭的,一下子就想起来了拿着自己那枚骨蝉走,要帮自己解决麻烦的神丐,没想到一开窗户还真是他俩。
第一百五十七章 难言之隐
老花子说自己做不惯这些东西,说是自己走着就行,魏纪一听,交代了两句索性也下了车跟老花子他俩一块走着进了厂里,临走还不忘看了小刘一眼,吓得小刘赶紧把头低了下来。
一路上,老花子问了问魏纪最近发生的事情以及工厂的情况之后就没再说话,魏纪则是有些支支吾吾的,好像有话要说又不敢说的样子,头一回儿见到老花子的时候,魏纪就把他当成了活神仙,自己的事情全都仰仗他了,见到以后不免有些拘谨。
“有什么事你说就是了,我俩又不会吃了你。”
说实在的魏纪这个样子弄的两个人都不自在,老花子不习惯别人奉承自己,况且在工厂里面还是要给魏纪留点面子,毕竟堂堂一厂之长,对着个老叫花子点头哈腰的传出去也不好听。小花子心想果然这命比面子可重要多了,为了能摆脱游魂的纠缠,魏纪也算得上是忍辱负重了。
要说起来,这小寨罐头厂跟上一次小花子来时发生了不小的变化,厂房扩建了不说就连墙壁也都重新刷了一遍,跟之前破旧的样子比简直是翻天覆地的变化。一路上遇到的几个人都是面带笑意的上前跟魏纪打着招呼,不过小花子发现,魏纪虽说表面上和和气气的,可脸上的笑容多少还是有些不自然,厂子里的工人大多数都跟魏纪是同村,有些甚至还是看着魏纪长大的老辈儿,照理来说魏纪不该是这种表情才对。小花子趁没人的时候问他是不是最近发生了什么事儿,魏纪嘴上说着没有,可眼神明显有些恍惚。
小寨罐头厂的事儿闹得满城风雨,可因为涉及到的一部分真相被有关部门可以隐瞒了下来,外界对罐头厂的事也都只是以讹传讹并没有什么确切的消息,有人说是女工怀了上一任厂长冯德法的孩子,因为冯德法始终不肯答应她离婚所以刻意报复,也有人说是冯德法得知女工怀了自己的孩子以后想法设法让女工打掉孩子,女工不同意还被冯德法关起来虐待毒打。这些事情跟村民无关,顶天儿也就是茶余饭后的谈资,没几天就消停了就像是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也没有人注意到,魏纪上位之后,悄悄地搬离了原来的厂长办公室,换到了一间之前荒废的车间的库房里面。
刚一回到办公室,还没等屁股坐下,魏纪就打了个电话叫人送点食堂的饭菜过来,没一会儿,一个年纪不大的小姑娘提着个菜篮子就来了。小姑娘可能是村子里的人,跟魏纪也很熟,一进门喊了一声魏叔之后放下菜就跑了,临走时还给魏纪说食堂的婶子们都说魏厂长这屋子不吉利,让魏纪以后少在这间屋里吃东西。
“这姑娘谁啊?还挺有意思的。”小花子倒是不客气,一手拿着一个大白馒头啃了起来,虽说这些日子跟着老花子把嘴吃叼了,可这大锅蒸出来的白面馍馍还是他的最爱,没一会儿俩馍馍就进了肚子。
比起工厂里的焕然一新来,魏纪的办公室可就寒酸多了,不小的屋子里面除了一张桌子一把椅子,还有一些散乱的摆放在办公桌上的文件之外几乎没有别的像样的东西,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魏纪的办公室里面行军床,被子,煤气灶这些生活用品几乎到处都是,此时刚进门的魏纪正在慌乱的收拾着,费了半天劲儿才勉强空出来一条窄窄的过道儿,通向自己的办公桌。
“你说豆萁儿啊,她是我老婆子家的侄女,家里穷老早就不上学了,这不安排进了厂子里的食堂干活,也算是有口饭吃。”魏纪说着,从椅子上拿起了一件军大衣抖落了抖落熟练的迈腿绕进了办公桌里面,把手里的大衣放到里一侧。
从一进门开始,魏纪就没拿正眼瞧过小花子他俩,几次目光相遇也都是快速移开。老花子本想着找个凳子坐下,可看了看杂乱的办公室,自己实在是无从下脚,摇着头退到了门口小花子身边,找了个空煤气罐坐下。
“没想到堂堂魏厂长的办公室,也没有人给打扫打扫卫生,你瞧瞧,啧啧,这满屋子的灰,你不会平时就住这儿吧,你别说,东西还真挺全活。”老花子说着从地上捡起来一袋子面条,远远的看过去面条里面生满了灰绿色的细菌,已经不知道是几天前吃剩下的了。
“老魏啊,有事儿就说,你看我俩也不像是来讹你的人是吧,弄这一出儿是干嘛。”老花子还以为是魏厂长这些日子躲来找他的人躲怕了,故意弄出来一副寒酸的样子给自己看,于是借着机会奚落了两句,谁知道话音未落,对面坐在椅子上的魏纪整个人像是泄了气的气球一般。
“我真,真的没那意思,”魏纪想要开口,话到嘴边又犹犹豫豫的说不出,支支吾吾的样子看上去确实有些为难。
“算了,神丐既然你来了。我就再厚着脸皮求你一次,我这工厂倒是没什么,你把那什么骨瓷还是骨蝉的拿走之后家里人也都好多了,不过我这间屋子,哦不,是我们家可就再也没消停过,哎,你说说你说说,我们老魏家是造了什么孽啊。”
也不知是巧合还是什么别的原因,魏纪刚一说完,被他堆在角落里的一堆杂物,轰隆一声全都歪道在了地上,蜘蛛网连带着厚厚的一层灰眼瞅着飘了过来,把离着好远,吃馒头吃的正香的小花子吓了一跳,这一吓不要紧,手里的半块没吃完的白面馍馍咕噜噜滚到了地上,反应过来的小花子好一阵儿心疼。
“这。”小花子看傻了眼,心想看样子魏厂长最近真的是不顺心,自己在他屋里蹲着吃个馒头也能遇到这种事儿,连带着开始好奇他口中说的话到底是什么意思。
老花子也听出来魏纪这是话里有话,朝着瘫坐在椅子上一脸死相的魏纪问道:“行了,既然来都来了,有事就说,老大不小了你以为悬疑片呢,屁大点事儿没有,先把自己吓死了,快说,不说我可走了。”
第一百五十八章 险途
一听说老花子肯帮自己,魏纪先是眼前一亮,随后思考半天摇了摇头,“不行,还是算了,这此的事儿太邪乎了,要不是我亲眼见过机会,打死我也不敢相信,不行不行。”
老花子一听魏纪这么说,知道他倒也是好心,可偏偏他越是这样老花子的好奇心就越重,拉着魏纪死活要问个清楚。
说实话,魏纪是个什么样的性子老花子打头回儿见他的时候就已经摸了个大概,平日里看上去风风火火说一不二的,其实遇到这种事犹犹豫豫的就跟个小媳妇儿似的。经不住小花子的撺掇,魏纪看了一眼稳坐钓鱼台的老花子对他说:“神丐,既然你这么说了,我也不怕你笑话,老魏家招鬼了,还是只他娘的老色鬼。”
这事儿还得从魏纪见过老花子之后开始说起,当天魏纪不情不愿的把骨蝉交给老花子以后,生怕老花子跟村里的赵老头一样,都是相中了自己手里的宝贝变着法儿的哄自己上钩好让自己心甘情愿的把宝贝交给他,于是魏纪等老花子走后在救助站里跟王站长墨迹了半天,话里话外是一万个不情愿,王站长也是个明眼人,知道魏纪这人有点小心眼自己再怎么劝他也是白搭,对待他疏不如堵不如早点让他死了这条心算了,看着愁眉苦脸的魏纪对他说反正东西都已经送出去了,给了人家的东西哪有再要回来的道理,换句话说这宝贝就算扭头让老花子给卖出去,也跟他魏纪一分钱关系没有了,与其天天挂挂着还不如就当他丢了算了。果然没等王站长说完,魏纪这头就没了动静,王站长知道他暂时是没什么事儿了,眼瞅着天也不早了,不放心他一个人回小寨村就想让他留下来过一夜,等第二天再回去。
刚刚扶正的魏纪也正想跟王站长说道说道自己这些天的经历,顺道取取经也就应了下来,这头王站长刚一开始忙活着张罗魏纪的住处,没想到那头魏纪家里就来了电话,问他怎么还没回家,是不是又遇到什么事儿了,魏纪这才想起来家里只有老婆子自己在,要是搁在以前,老爷们下了班一块出去喝喝酒也没什么,可魏纪家一连几天就没太平过,把媳妇儿自己留家里他也不放心,再三思量之后魏纪还是决定连夜回家。
王站长始终不放心魏纪自己回去,主动提出要把他送回去路上也好有个照应,两个人就开着魏纪的车从救助站出发,没一会儿就开出了市区。
说了来也巧,离开市区的时候还没发现,两个人刚一开出市区,就发现雾气越来越大,没一会儿车子周围就围满了薄薄的一层雾气,除了他俩之外,路上还有零星的几辆车,都是打开了车灯慢悠悠的在路上前行。
以往这个季节也常常会有大雾,再加上一路上前后都有车灯亮着,俩人也就没往心里去。正当魏纪纳闷平时这个点出城的没有这么多人的时候,突然听到身前“咚”的一声,王站长怕有意外猛地踩住了刹车把车停下,多亏车开的不算快总算在要撞到前车屁股上的时候停了下来。俩人坐在车里几乎能看得到前车的尾灯,在大雾里一闪一闪的,应该是出了什么事故。魏纪跟着王站长下了车,发现在他们之后还有几辆跟着停下的车一次排着,两三个男人凑在一起朝这边走过来,应该是跟他俩一样想看看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
几个人往魏纪他们前车的车头凑过去,发现马路中央一辆救护车横在当中,救护车的左侧被撞击过的样子,大灯被撞掉了从车头扯出来几根电线,七零八落的碎了一地。
王站长想着先去救护车里看看有没有人受伤,其他人则是来到了后车想要问清楚司机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儿,可王站长绕着救护车转了一圈也没发现车上有什么人,奇怪的是救护车后门像是被人打开过的样子,里面的医用手套,止血钳之类的东西洒了一地。找了半天也没发现救护车司机的王站长又回到了后车这里,发现几个人正围着一个中等身材的男人,好像在争吵着什么。
王站长一打听,才知道这人刚才开车睡着了,等他迷迷糊糊的发觉前面有个救护车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情急之下他只好使劲儿踩住了刹车,这才把车停了下来。至于救护车,男人说什么也不承认是自己撞得,遇到大雾几个大老爷们本来开车就带着火,听司机这么说更是气不打一出来,就这么嚷嚷了起来。魏纪心里一直放不下家中的婆娘,眼看都没什么大事儿叫上王站长就要走,只留下几个人依旧不依不饶的报了警在原地说什么也要等警察来。
原本开了这么久的车王站长还有些犯困,谁曾想斜刺里插进来这么一档子事儿,两个人立马精神了,眼瞅着离小寨村也没有多远,车上也没有外人,魏纪又给王站长说了几个自己最近遇到的怪事儿。
话还得从魏纪干保卫科长的时候开始讲起,虽说小寨罐头厂之前也是十里八乡远近闻名的村办企业,可厂子的规模并不大,魏纪所在的保卫科是算上他一共也才四个人,罐头厂没晚都需要有人值班,魏纪安排了保卫科其他人一人一天,周一到周五轮流,自己则是值周末两天的班。
村办企业不像是城里,没有什么加班不加班的,每天一到五点,工人们一准儿排着队在厂门口等下班,用魏纪的话说比他娘的铃还准。保卫科每天晚上要做的也就是等工人们下班以后围着厂子绕一圈看看有没有断水断电,晚上巡逻看看有没有人偷偷翻墙跑到厂子里偷东西之类的。
说是巡逻,保卫科这些人无非就是打着巡逻的幌子赚点加班费罢了,真正晚上拿着手电围着工厂转的次数掰着手指头都能算出来。可好巧不巧的是,有天轮到魏纪值班,可能是晚上喝茶喝多了,一直到凌晨一点,魏纪窝在办公室的行军床上说什么也睡不着,翻来覆去的跟摊鸡蛋似的。
第一百五十九章 守夜诡事
山里的晚上凉的很,魏纪让临睡前的这碗茶折腾的不轻,没办法只能披了个厚厚的军大衣小跑着去茅房小解。因为厂里卫生检查的需要,魏纪所在的厂房办公室周围并没有厕所,他只能分半天劲儿绕道厂子后面的一个公共卫生间里方便。还没到天寒地冻的时候魏纪一路小跑就已经能呵出白气来,足可见山里有多凉。
老话说“清冷清冷”一点也不假,这天气一凉人就容易感觉到孤独,这种孤独感放到半夜三更的工厂里就变成了一种不安全感,吓得魏纪憋了半天的这泡尿最后也没撒出来几滴。紧了紧身上的军大衣之后魏纪连手都没洗就朝保卫科办公室一溜烟小跑回去。
魏纪虽说时常值夜班,但很多时候都是等工厂里的工人全都下了班也就趁人不留神回家去了,说起来也寸,偏偏今天临下班的时候看门的孙老头非说从家里拎来两只自己卤的猪耳朵,还有半斤白酒要跟魏纪喝上两盅,魏纪馋孙老头家的猪耳朵不是一天两天了,心想不就是值个班吗,还能出什么岔子,于是就跟孙老头推杯换盏的喝了起来,这一喝不要紧耽误了魏纪回家,索性喝了两壶醒酒茶就这么睡在了保卫科里。
眼瞅着拐个弯就到办公室了,魏纪突然觉得身后似乎有人在跟着自己,他也不敢回头,就这么身体僵硬的继续往前走,脚下的步子不由得加快了许多。好在身后的声音随着他走进大门变得越来越小,似乎是朝生产车间那边去了。
魏纪害怕归害怕,可保卫科的职责还没忘,听到有人进了车间,心想这不会是个贼吧?想到这里也就没那么害怕了,抄起裤兜里的手电筒当成棒子握在手里,顺着声音传过来的方向走去。
经过这么一折腾,魏纪喝了酒以后变得昏昏沉沉的脑袋早就清醒了,知道刻意避开有窗户的地方走,手电筒也放到了背后面没有打开,怕光亮把贼给下跑。魏纪到了车间门口,发现大门并没有打开的迹象,魏纪试着推了推,发现大门被人从里面反锁上了并没有推开,透过门缝,魏纪看到流水线上一个黑影站在原地,双手不停的摆弄着身前的东西,似乎在翻找东西,没一会儿他身下就堆满了被拆了的罐头盒子。
“你。”魏纪正要说话,突然发现肩膀被人拍了一下,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也幸亏魏纪没有说话,就在这时车间里的人影向前走了两步,正走到透过厂房窗户照进来的月光里,露出来一张早已血肉模糊的脸,仔细看看脸颊上还爬满了白花花的蛆虫。
“嘶”的一声,魏纪倒吸一口凉气,这东西难道是跟着自己从茅坑里爬出来的不成?转眼一想自己身后可能还有一个,魏纪的背上就起满了鸡皮疙瘩。
“呀呵,老魏是你啊,大晚上的不睡觉,鬼鬼祟祟干嘛呢!”孙老头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弄得魏纪把手里握紧了准备丢出去的手电筒又塞回到口袋里,一转身捂住了孙老头的嘴,发现他满脸通红,还是一副醉醺醺的样子怕是还没醒酒。
这时厂房里的声音渐渐变小,随之消失不见了,魏纪害怕是孙老头的话惊动了他,拉起孙老头就往车里跑头也不回一下,边跑孙老头还变说你撒开,我不走,你放开我之类的话,哪怕是魏纪告诉他在车间里见鬼了要带他离开,孙老头也不听,嘴里还一直嘀嘀咕咕的,差点没把魏纪气的撒手不管了。
拉着孙老头跑了这一路,魏纪又得顾自己又得顾身后的孙老头,一路上生怕再见着之前在车间看到的鬼东西,瞻前顾后的差点没把他累死,不过总算是有惊无险坐上了车,一进车门魏纪就觉得安心了不少。可这时候被他放在后排的孙老头又开始借着酒劲儿发起疯来,说什么也要让魏纪把车门打开,好让他下车,一听魏纪不同意,就在车里一下一下的蹦跶起来,弄得整辆车跟着他上下颠簸个不停。
孙老头是越晃越厉害,越晃幅度越大,魏纪害怕他在后座在弄出什么幺蛾子来,就想着干脆开车把他带出罐头厂算了。可惜的是,罐头厂大门门锁的钥匙在孙老头手里,魏纪回过头来摸了摸他身上,发现并没有带着钥匙,可着一回头不要紧,随着孙老头朝下使劲儿一压,车后备箱的位置竟然露出来一颗黑黢黢的脑袋,一双空洞的眼睛上几只白花花的蛆爬来爬去,魏纪差点没一口吐出来,哪里还敢下车去取钥匙,可等车再一次压下去的时候后备箱的位置又变得没有任何东西。魏纪以为是自己眼花了,可又不敢自己一个人下车,于是就开着车灯在保卫科外面的车里睡了整整一宿,一直到第二天天亮有人来上班发现工厂大门一直锁着于是四处找看门的孙老头,才把他吵醒了。
后来魏纪私下里也跟保卫科里的其他人有意无意的提过这件事,可他们都说没见过这档子邪门的事儿,本来魏纪还想问问孙老头,可他转头一想一直到第二天孙老头的酒都没醒,问他问了也白问,魏纪只能安慰自己说是酒喝多了眼花,不过为了以防万一之后再轮到他值班的时候,魏纪是一步也不敢再离开保卫科了。
故事说完,王站长的车也开到了小寨村魏纪家门口,此时村子里的雾气比之前好了很多。停车推门,魏纪发现家里黑漆漆的一片并没有亮灯,可能是家里的老婆子没有等到魏纪回家,已经提前睡下了,魏纪也怪不好意思让王站长大老远跑一趟,眼看自己婆娘没事儿就招呼着王站长去偏房住下,自己则是又端一小碟花生米,几根刚从速食袋子里拿出来的鸡爪子跟一瓶白酒,说什么也要跟王站长喝点酒解解乏。
第一百六十章 捉奸
可能是一路颠簸累坏了,俩人还没喝几杯酒就已经有些神志不清,裹着外套就在椅子上睡了起来。睡着之后,魏纪又隐隐约约听到了隔壁房间有些不对劲儿,自己媳妇儿似乎在跟谁说话。魏纪蹑手蹑脚的走出客房的门,发现果然自己住的那间屋有些光亮,灯光倒是没有多亮,刚刚好把两个人的轮廓映在了窗上,魏纪心想大概是自己那么晚没回家,媳妇儿可能是自己一个人害怕,于是把邻居家的老姐姐叫过来陪陪她开始也就没当回事儿,凑到窗户跟前想听听俩人到底说什么悄悄话呢,等到他刚一伸头就发现了有些不对劲,跟自己媳妇说话的人声音嗡嗡的哪里像是一个妇道人家发出来的声音,透过窗户缝一看自己媳妇儿正半倚在墙上背对着自己,笑得那叫一个高兴,不一会儿俩人可能是说累了,把灯一关屋里又没了动静。
这可把魏纪急坏了,原本他要进门抓住这对奸夫**,可一想王站长还在隔壁,老话说得好家丑不可外扬,再者说魏纪手头上也没什么确切的证据,他就想着今天先把奸夫下跑,等明天王站长走了他在好好收拾自己媳妇儿。
于是魏纪故意的往门口凑了凑,清了清嗓子喊了句‘我回来了’,之后就站在院子里等着媳妇开门,可左等不来右等不来,起初魏纪还以为是奸夫在屋里爬被魏纪逮个正着所以不敢开门,可时间一长魏纪心里是越想越生气抬起手,‘啪啪啪’三声就打在了门框上,连门框都震得吱吱作响。
敲门还真起了作用,没一会儿屋里就传来了悉悉索索穿衣服的声音,紧接着魏纪的媳妇蓬头垢面的从屋里开了门。一看屋门开了,魏纪也顾不了之前想的那些个面子不面子了,抡圆了照着媳妇脸上就是一巴掌,“啪”的一声过后,媳妇儿的脸蛋子肿起了老高。也还别说农村妇女这点就比城里人强,魏纪的媳妇也不哭也不叫骂了句‘你奶奶个腿儿的,那根儿筋搭错了’就跟魏纪撕吧起来。嫌挠脸不过瘾,魏纪的媳妇索性抬起脚来一把扯下来一只布鞋,朝着魏纪就砸了过去。
魏纪也不是吃素的,瞅准时机一闪身布鞋直挺挺的砸在了王站长住的偏房窗户上,把窗台上的花盆都砸了下来,瓦片泥块土疙瘩全都碎了一地。
院子里闹出来这么大动静,偏房里睡着的王站长一早就被吵醒了一开始想着是老魏家的私事儿,自己不好过问就一直没出来,可眼看着俩人越闹越大,王站长无奈之下只好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好说歹说才把俩人拉开。
拉开之后,王站长看着魏纪媳妇儿脸上的红手印就开始教育起魏纪来,可说着说着王站长自己也乐了,魏纪比他媳妇儿也好不到哪儿去,一道道血痕从耳后根儿一直到后脖颈,就连衣服领子也让他媳妇扯烂了。
魏纪支支吾吾的半天也不说话,最好王站长好说歹说魏纪才把自己在院里听到看到的事情告诉了他,可一听魏纪的话,站在对面的魏纪媳妇儿不愿意了,指着魏纪就骂,说他这是外面有人变了心了,不光打自己还想玷污自己名声,扭头进了厨房拿出一把菜刀说什么也要跟魏纪同归于尽。
王站长这头是按下葫芦起了瓢,最后没办法只好带着俩人一块儿进屋,找魏纪口中那个奸夫,可几个人进屋以后却什么也没发现,魏纪不死心把衣橱跟炕地下都找了,依旧毫无所获,屋里也没有别的窗户,人还能去哪儿呢?魏纪没想明白,只好在王站长的劝解下跟乖乖的去跟媳妇儿道歉,魏纪他媳妇儿也不矫情,拿起脚上另一只布鞋照着魏纪脸上就抽了过去,这一下力量之大差点没把魏纪抽晕过去,就连一旁的王站长看了也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脸蛋子,就好像这一下抽在了自己脸上一样,牙根儿直痒痒。
转天送走了王站长,魏纪跟媳妇也还没和好于是就一直住在旁别的偏房里跟媳妇儿分房睡,魏纪没弄明白自己明明亲眼见到了屋子里还有另一个人,可怎么转眼儿就不见了,不死心的他天天白天出门,一直到后半夜才会击就是为了再当面抓住‘奸夫’一回儿。
有心怕无心,一连几天没什么动静之后,第五天的晚上魏纪刚一进门就发现了不对劲,只见媳妇儿住的屋子里亮起了微弱的亮光,屋门紧闭,隐隐约约中魏纪又听到两个人交谈的声音,为了看个清楚,魏纪这回长了个心眼儿,从大门外面折了根细长的树枝子,轻手轻脚的来到了窗沿下面,用树枝子把窗户顶开了一道缝,魏纪又怕看不清屋里的情况,从没垒完的院墙上扣下来了板块红砖,踩着转头一手撑着树枝子,远远的看过去,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贼呢。
农村人家里都有养土狗的习惯,魏纪前脚看,他家的大黑狗就跟在后面一圈一圈的围着魏纪转悠,好几次差点没把他从转头上蹭下来,气的魏纪抬脚就踢在黑狗身上想把它支开,可大黑狗不知道发了什么疯,被魏纪踢走之后依旧不死心,身子一跃就扑到了魏纪跟前,一张嘴咬在了他的裤脚上,使劲儿朝外拉扯着,想要把魏纪从窗户边上拽走。魏纪只觉得最近自己是处处都不顺心,到头来连一只畜生都来骑到自己头上拉屎,气的他从窗台上摸起一把剪刀,想都没想就把自己的裤腿剪了下来。
摆脱了大黑狗的拉扯,魏纪也不藏在掖着了,转到门口一边骂一边拍打屋门,实在是气不过,朝着门框就踹了两脚,可屋里没依旧是没有动静。
气急之下,魏纪抄起来之前垫在脚底下的半块红砖,把屋门的玻璃砸了个窟窿,反手伸进去打开了屋门,可一进门,魏纪就傻了眼,只见自己媳妇儿背对着自己头朝着床上自言自语不知道在跟谁说话,床头上放着一个长满了铁锈的煤油灯,灯里面一小簇火苗时不时的跳动着,照在魏纪媳妇儿脸上,魏纪凑近了才发现自己媳妇儿双眼圆整满脸泛红,眼睛里看不到丁点眼仁儿全都是眼白,说不出的诡异。
第一百六十一章 煤油灯
魏纪站在床跟前傻了眼,他身后的大黑狗不断地朝他媳妇那边狂吠不止,还真别说大黑狗的叫声过后,魏纪的媳妇浑身一颤接着倒在了床上,魏纪急匆匆的跑过去一把抱住了媳妇儿,两根手指头放在她鼻子上发现她还有呼吸,应该只是昏了过去。生怕再出什么差池,魏纪守着他媳妇儿一待就是一宿,直到第二天晌午他媳妇才缓缓醒了过来,但是无论魏纪问什么他媳妇儿就是什么也记不得,要不是看到屋门的窗户上被魏纪砸破的大洞,他媳妇儿还一直以为是魏纪在骗自己。
听魏纪说完昨天晚上发生的事,他媳妇一个农村妇女哪里受得了这种惊吓,再加上前几天魏纪被人从乱坟岗背回来的事情,魏纪媳妇儿的精神有些崩溃,死活非说家里不太平要请个风水先生来给看看。
看着脸蛋子让自己扇了一巴掌之后肿起来老高的媳妇儿,魏纪心里也是不落忍可神丐说过自己手里的东西是个无价的宝贝,匹夫无罪,怀璧其罪的道理,真要是请个风水先生来,是个四处坑蒙拐骗的江湖骗子还好说,若是真请来个二把刀对骨蝉这些还恰巧有所耳闻的话,即便是东西不在自己手里了也难免会起歹心,到时候自己可就真的得不偿失了。
好不容易安慰下媳妇儿,说是自己这两天认识些高人,教了自己两招驱邪的法诀,魏纪这才把媳妇安排到另一间屋子住下,之后又等了半个多小时一直到正午十二点,这才手里捧了一面平时放在水盆上洗脸用的镜子,颤颤巍巍的走近了正屋,每走一步魏纪就跟踩在棉花地里一样没有半点力气,要说害怕,亲眼见过昨天晚上发生的事的魏纪比他媳妇还要害怕的多。
院子里,大黑狗看到魏纪进了屋门只是懒洋洋的瞥了一眼,之后又继续趴在地上打起了瞌睡,这让魏纪安心不少,有了昨天晚上的经验,他现在知道这大黑狗八成是能够嗅到什么气味儿,它趴在或许就说明自己没有什么危险。
手里捧着的镜子进屋没多久就已经反射不到院子里的阳光了,魏纪索性把它放到了一边的墙上,自己站在屋子里撒摩起来。他媳妇儿既害怕又担心魏纪,就一个劲儿的在隔壁屋子里喊魏纪回来,这一下子弄得魏纪根本没法儿仔细观察,只能草草的打量一遍。
围着屋子扫了一圈,魏纪什么可疑的地方都没发现,就在他准备出门的时候,无意间又看了一眼昨晚就被放置在桌子上的煤油灯,这才想起来自己家里好像从来就没有过这玩意儿,于是提留着煤油灯出了屋门,来到偏房问他媳妇这东西是哪儿来的。
见了煤油灯,魏纪的媳妇想了老半天,最后才想起来是魏纪走之后不久自己收拾屋子,从衣橱上面掉下来的,自己也没空把它放回去就摆到了桌子上,原本是想等魏纪回来之后再给放回去的,可左等右等不见魏纪回家,于是就把灯摆在了桌子上。
魏纪心想可能就是这东西搞的鬼,匆匆吃过午饭之后就拿着这盏煤油灯去村里收废品的地方,三块六毛钱把它给卖了。卖了煤油灯之后,魏纪顿时觉得浑身自在多了,可刚一进家门魏纪就傻了眼,那盏煤油灯就好好的放在正屋的窗台上,大黑狗正对着它龇牙咧嘴。
魏纪赶紧叫来媳妇儿问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他媳妇儿竟然也不知道这盏灯是什么时候被放在窗台上的。魏纪不确定是不是有人在恶作剧,但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为了保险起见,魏纪又拿着这盏煤油灯回到了废品回收站。
收废品的这家跟魏纪也算是老相识了,看着魏纪又把之前卖过一回儿的东西给拿了回来不免有些生气,以为魏纪是在刷自己玩儿,顺带着还赚走了自己不少钱,但此魏纪今时不同往日,已经坐到了小寨村罐头厂厂长的位置,自己以后还少不了有事儿求他,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从兜里掏出来三块六毛钱,递给了魏纪,可这回儿魏纪说什么也没收,脚还没来得及落地,放下煤油灯就转身离开了。
这次回到家里,魏纪特意看了看屋里屋外有没有煤油灯的影子,确认没有之后魏纪这才放下心,躺在炕上呼呼大睡起来。
这一觉儿一直睡到晚上七八点都没有睁眼,魏纪也许是累坏了,等到晚上媳妇儿把饭送过来的时候,魏纪才见见醒了过来。拿起一块馒头刚要吃饭,魏纪发现屋门有些不对劲,透过屋门他发现一道微弱的光亮就挂着屋门外面,魏纪刚一开门,发现竟然是那盏中午就被他当破烂给卖了的煤油灯,这下子魏纪沉不住气了,从院子里抄起来一把铁锨,用尽了力气把铁锨举得老高,然后重重的砸了下去。
别看这盏生满了铁锈的煤油灯破破烂烂的样子,可任凭魏纪怎么砸就是没法把它砸烂,甚至连表面生锈的铁皮卷都不卷一下。魏纪心想自己怕是被缠上了,无论再卖再丢,这东西就跟块狗皮膏药似的怎么样也甩不掉,看着这两天精神越来越差的媳妇儿,魏纪决定拿着这盏煤油灯回厂子里住,这就是为何魏纪办公室里乱的跟鸡窝似的原因。
“那现在怎么样,你搬到这里以后还发生过类似的事情吗?”原本还以为魏纪遇上了什么样天大的麻烦,可听了半天之后,老花子凭经验判断他口中的鬼怪并没有害人之心。老花子说着就迈腿翻过了一张椅子来到了窗台跟前,刚才魏纪说话的时候他就注意到了这盏不起眼的煤油灯,拎着灯把灯芯对着阳光看了半天,发现灯壁之上沾染了不少暗黄色一颗一颗的固体,说是固体又像是灯油凝固之后所形成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 宿灯小鬼
见到老花子完全没把自己说的放在心上,反倒是提着煤油灯看了一会儿就放下了,不由的有些好奇对他说:“搬出来以后,我也给家里的婆娘打过电话,那边倒是没事儿了不过就是我这办公室一到晚上就不太平,好机会儿豆萁儿来给我送饭我不在,她后来给我说看到门口做这个黑影,耷拉着脑袋呼哧呼哧的喘着粗气,吓人极了。”
魏纪顺手一指小花子坐着的地方,“对,就在这儿。”小花子看着魏纪的手指头,一口馒头没吃完全都喷了出来,这倒不是说他对魏纪说的黑影有多害怕,只是这吃馍馍的心情全都让他搅和了。
“呸呸呸,没见人吃饭呢?说这些晦气的东西干嘛,好好的白面馍馍,吃了一半浪费了多可惜。”
魏纪苦笑着道:“小神丐,把这事儿解决了什么馍馍吃不得啊,你想吃我让豆萁儿再给你送就是了。”一听说让豆萁儿给自己送馍馍,小花子竟然拍着胸脯一口答应了下来,也不知道是真的想吃馍馍了,还是挂挂着豆萁儿那小姑娘呢。
老花子可没有心思管这些闲事儿,不过既然小花子张了口他也不好反驳,把手里的煤油灯跟丢破烂儿一样朝小花子扔了过去。
“既然你应了,你就把事情跟魏厂长解决了,可别丢了人。”
“哎,这,”一听老花子撒手不管了,魏纪不免有些紧张,虽说小神丐也是一副面不改色心不跳的模样,可他毕竟还年轻,真要是为了帮自己出了什么差池,他可没法儿给老花子交代了。
“神丐,这可不是斗气的时候,再者说小神丐也是好心,你可不知道这鬼东西有多难缠,我怕他自己搞不定啊。”
“哦?那你说说看,我没猜错的话这就是个宿灯的小鬼儿,就算是道行深一点也翻腾不出什么大浪来。”
小鬼?魏纪心想神丐说话口气可够大的。“神丐,那可不是个小鬼了,我有回儿把煤油灯留在办公室偷偷溜回家,本来以为那鬼东西不能离开太远,可还没进家门,邻居家的老嫂子就打来了电话,说我家婆娘中邪了在屋里又砸又打的,愣是说自己看见一个小山似的黑影躲在厨房的角落里,抓着一只土鸡就啃,血呼啦的可瘆人了。等我回家一看发现厨房里确实有一地的鸡毛鸡血,后院的鸡笼也不知道被谁掏干净了。”
小花子问道:“掏鸡窝?魏婶儿看见的不会是只黄皮子吧?可这小山似的黄皮子,怕是早就成妖了,还眼巴巴盯着你们家鸡偷干嘛。”
魏纪苦着个脸说道:“村里人也又说是黄皮子偷鸡吃的,可遇到这事儿都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回谁也拿不准。我心里也没底打那儿开始我就天天在这里守着这盏煤油灯,那儿也不敢去了,不过说来也奇怪,除了偶尔大半夜里听到点动静,也没啥事情发生,可老这么耗着也不是个办法不是。”
老花子说:“要说是黄皮子成精倒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老话说‘鼠修齿,柳修鳞,黄毛大仙修层皮’黄家仙最在意的就是身上这层金灿灿的皮子,要是真的像你说的小山似的黄仙儿,那道行修的皮子不说跟金子一样可也差不了多少,跟你说的黑黢黢的影子差远了,你也别瞎想了,照我看这就是个地里挖出来有点年头的煤油灯,可能是年代久了沾上了不干净的东西,你准备点东西让小花子超度一下就没事儿了。”
“真的?”
“真的。”
“就这么简单?要点东西就成?”魏纪听完小花子的吩咐,睁大了眼睛满眼的不可思议,直到老花子一本正经的冲他点了点头,魏纪又看向了另一边吹着口哨把玩起煤油灯的小花子,这才把心放到了肚子里,人帮忙的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自己就是再着急也没用不是。
“好来,我这就准备去,你俩就在这里等我回来?”
“嗯好,哎,魏厂长还有点事情我没说完。”魏纪刚一出门就被小花子叫了回来。
“小神丐,你说。”
“也没啥要紧的,就是回来的时候再给我捎点馒头回来,三个,哦不,五个,五个就够吃的了。”小花子煞有介事的伸出来五根手指放在胸前盘算起来。
等到魏纪走远之后,小花子说道:“老东西,你这不是让我骗人吗,我哪里会什么设坛超度的本事,要不是我反应的块,看你一个劲儿的冲我眨眼,咱俩非露馅了不可。”
“你还教育起我来了,不找个理由把魏纪支走,咱们俩就靠一张嘴在这里捉鬼吗。”老花子一巴掌拍在小花子额头上,“你小子越来越不长记性了。”
小花子捂着额头问道:“那现在咱们怎么办,你真的看出来这东西是什么了?这不就是一盏生锈了的旧油灯,里面困着的小鬼能有多大的本事,照我看撑破天也就是个吃灯油的耗子精。”
说起煤油灯这种东西,在民国时期虽然说不上是什么金贵的物件,可也不是寻常人家家家都有的,这倒不是说灯本身有多贵,而是灯里放的灯油作为消耗品并不是一般人家能够负担得起的,于是煤油灯一度成为了富裕生活的象征,谁家要是挂上一盏煤油灯,不知道要招来多少人羡慕。
“关于煤油灯里的宿灯小鬼的传说倒也不少,大部分都是解放前一些老封建编出来吓唬人的,没办法谁让那时候人都穷呢,没见过世面,对这些新鲜玩意儿多少还是有些不接受,可有件事在当年可是轰动一时,据说上面为了这件事还出动了不少人马追查,而这件事就是因这么一盏煤油灯而起的。”
第一百六十三章 旧闻
老花子一头招呼着小花子离开办公室,一路上不少人看到他俩之后都躲着走,也有些熟面孔想要上前来跟老花子他俩打打招呼,无一例外的都被身边的人拽走了,有些更是过分,没走远几步就给身边的人说三到四的,说的无非就是些沾了要饭的要倒霉之类的话,有些把他俩认出来的甚至还说罐头厂出了这么大的事就跟这俩要饭的有关,气的小花子扭头就要上前理论理论,最终还是被老花子给拦了下来。
“怎么这就忍不住了?咱们本来就是叫花子,你气是叫花子,不气也是叫花子,没人会因为你的反应就会重视你。”老花子搓了搓小花子的脑袋,摆出来一副笑脸冲着身前对着自己指指点点的俩人说道:“麻烦您二位借个光,让我俩过去。”
这俩人倒也听话,听了老花子的话之后马上就闪到了一旁,可能是躲得太快没留意下脚的地儿一脚踩在了井盖上,照理说新翻修的工厂连井盖子都是新的,可这人一脚没踩实刚好踩到了井盖边缘落了空整只脚都踏进了下水道里,疼的他是嗷嗷直叫。
“老花子快说,是不是你干的。”一直到俩人一路出了工厂大门,小花子还是没憋住问了出来,他就知道老花子可不是什么省油的灯。
老花子翻了个白眼,一副高深莫测的模样说道:“你懂个屁,这叫天道好轮回,报应不爽啊,报应不爽。”
“爱说不说。”
眼看小花子有些不乐意,老花子心里早有打算知道小花子好奇,故意凑了过去问他就不想知道自己要带他去干嘛,还想不想知道这煤油灯的事情。小花子被老花子拿的死死的,明知道就算自己不问老花子也会说,可他就是忍不住好奇,主动凑了过去。
在魏纪给他俩说的故事里面,在跟老花子见面的当天晚上,魏纪开车回家路上遇到了大雾给耽搁了,老花子没记错的话当天J市并没有大雾,也就是说极有可能他跟王站长见到的黑影并非全是煤油灯的原因,跟这一场大雾也脱不开干系。
老花子继续问小花子刚才拿煤油灯的时候有么有什么发现,小花子想了半天没想出那盏煤油灯跟其他的有什么不同,只记得老花子丢它过来的时候自己差点没接住,就随口说了句死沉死沉的,可能卖废铁能值点钱,没想到问题的关键就在这个“沉”字上面。
小花子并没有见过多少盏煤油灯,这东西早就在新中国成立后慢慢被电灯所取代了,可这并不能说明煤油灯不重要,在清末民初,甚至是民国时期的很长一段日子里,煤油灯甚至被作为富裕的证明,是多少人盼都盼不来的宝贝,而说到这儿老花子又接上了在魏纪办公室里没说完的话茬,摸了摸兜里仅剩的一块钱钢镚,让小花子伸手拦下来一辆三轮摩托车,轻车熟路的跨了上去。坐在三轮车后斗里,老花子嘱咐了开三轮的庄稼汉半天让他沿着大路往J市开,借着这段功夫老花子娓娓说道。
老花子前些年走南闯北的时候去过一次上海,跟着那儿的一个拾荒的老头见过不少废弃不用的好东西,而在这之中就有这么几盏废弃不用被当作破铜烂铁丢了的煤油灯,这些灯大多数早已经不能再用了,于是老花子俩人就打算把这些灯拆散了当垃圾卖掉。有天夜里,俩人睡的正香,老花子迷迷糊糊的梦见有个身材矮小老太婆说自己家孩子走丢了,问老花子有没有见到过,还没等老花子反应过来梦里的老太婆突然张嘴露出来满嘴的獠牙朝着老花子就扑了过来,惊醒之后的老花子发现身旁的拾荒人也有些不对劲儿就问他怎么了,谁知道他也做了跟老花子一样的梦,梦里的老太婆一个劲儿的问他见没见过自家的孩子,还要扑过来咬自己。
机警的老花子知道这不单单是个梦那么简单,为了安全起见就一晚上没睡,前半夜一直没什么动静的老头后半夜突然开始浑身冒冷汗,闭着眼睛手舞足蹈的嘴里还叨叨个不停,就在这时老花子发现几个被他俩拆散了的煤油灯里,有一盏灯发出了微微的亮光,虽说光线不强,但是在夜晚的弄堂里还是格外显眼。
老花子连忙咬破指尖,一手按在了老头的太阳穴上,看到拾荒老头的呼吸慢慢平稳下来,这才转过身子拿起来那盏被他俩拆了一半依旧发着亮光的煤油灯观察起来。
这盏煤油灯出了灯管上的玻璃比较长之外,与其他的煤油灯比并没有什么明显的不同,老花子把它拿在手里只觉得重量至少也得有二三十斤重,烧了不知多久的灯座已经快要被烧露了,露出来的部分上面覆盖着一层赤红色的铁锈,借着月光,老花子发现灯座上面似乎刻着一圈图案,除了蛇跟老鼠之外,其他的图案因为生锈的缘故已经难以分辨了。
老花子拿着煤油灯晃了好半天,发现灯里并没有油料,只有很少一部分黄色的已经凝固的油料粘在了灯壁上,老花子本想毁了这盏灯,可转眼一想拾荒老头的情况已经稳定了,还是等明天天亮以后问问他再说。
第二天一大早天还没全亮,拾荒老头就悠悠醒了过来,老花子凑过去问他还记不记得昨天晚上发生了什么事情,老头想了半天,急急忙忙的摸了摸脖子又看了看手腕,说是记得好像有个老太婆一开始问自己见没见过她的孩子,后来对着自己的脖子又抓又咬的,自己的脖子跟手腕上被她抓出了几个血窟窿。
老花子一听老头说的果然与自己做的梦如出一辙,接着又把那盏可疑的煤油灯端到了老头面前,让老头仔细端详端详。这老头虽说就是个拾破烂的,可在这偌大的上海滩也摸爬滚打了几十年,见过的稀罕物件不比老花子少,顺着老花子说的地方,老头果然发现了一圈早已生锈模糊不清的动物图案,皱褶眉头想了半天之后,老头倒吸一口凉气,三伏天里寒毛竟然根根倒立起来。
第一百六十四章 拾荒老头的故事
老花子清楚这拾荒老头应该是知道些什么,于是拉着他问东问西的比划个不停,可任凭老花子再怎么求他,老头就像是吃了秤砣铁了心似的对这盏煤油灯的事是闭口不提,还让老花子抓紧把这盏煤油灯拆了,说什么也要把它当废铁卖出去。
拗不过老头,老花子想来想去决定还是顺着拾荒老头的意思把收来的大部分破铜烂铁全都拆了个七零八落的,再也没提这盏灯的事儿。这倒不是老花子真就这么听话,而是他趁着老头不注意偷偷把灯给藏了起来。
起初老花子还真的没再动过拾荒老头的心思,见识过昨晚老头那副面目狰狞的样子,老花子生怕再出什么问题,就想着趁他不注意偷偷把煤油灯带出去找个行家给看看,于是就主动要去帮着把拆下来的零碎拿去兑了。可东西是让他弄出来了,要到哪儿去找人问又成了摆在老花子眼前的难题,想来想去没办法的老花子索性把兑这些零碎儿得来的钱拿出一小部分来打了半斤白酒,又买了点熟花生提留了回来。
回到住的地方,老头一见老花子拿回来了白酒就开始不停的数落他,可眼神儿就一直没从就瓶子上面移开,老花子哪能不知道老头的心思,主动提出来自己帮他忙活这几天分文不取,只是想在走之前跟他喝两杯。
一听这话,拾荒老头表面上并不同意,可架不住老花子的推让最后也就半推半就的答应了,俩人本来就是在街头无意间认识的,老头也就没再跟老花子客套,从怀里掏出来两个破破烂烂的酒杯,用袖子擦了半天,这才小心翼翼的把瓶子里的白酒倒了进去。
明眼人一打眼就知道这老头是个嗜酒如命的人,老花子自然也不例外,拉着老头子咕噜噜两杯白酒下了肚,老花子看着拾荒老头就说起了家常。
人一喝了酒就容易话多,推杯换盏之中,老花子发现拾荒老头有些不胜酒力,脸颊红扑扑的目光也有些迷离,于是一边招呼着他慢点喝酒,一边试探着问道昨晚那盏煤油灯到底有什么秘密。
见老头还是有些支支吾吾的不想回答,老花子宽慰他说东西卖都已经卖了,自己问这些纯属闲聊天。见老花子也没什么恶意,老头借着酒劲儿打开了话匣子,把自己年轻时听过的父辈的遭遇说给了老花子听。
原来早年间拾荒老头家里也是十里八乡数得着的大户人家,虽然算不上特别富裕但也足以保证他父辈一辈子衣食无忧。老头家里从祖辈开始就是做当铺生意的,虽说生意随着战乱越来越差,家里的大部分积蓄也都被充了军饷,不过仗着祖上留下来的几大包物件,老头子一家也算是勉勉强强活了下来。
俗话说屋漏偏逢连夜雨,眼看着祖上留下来的东西全都让家里人换了粮食充饥,余下来的物件除了几张破桌子烂椅子之外已经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了,走投无路的老头的父亲跟着家里的两个哥哥一起投奔了这一带的一个小军阀,因为是山匪起家,这军阀的诨号倒也接地气儿,大家都叫他曹大王。
这曹大王原本就是附近牛头山上的山匪,靠打家劫舍为生,后来不知曹大王从哪儿劫来了一大批土枪,之后又纠结了一帮同样的亡命之徒号称是黄巾军再世,要匡扶江山社稷,实则就是一帮子招摇撞骗的土匪。老头父亲他们兄弟三人加入他们也是迫于生计,在加入牛头军之后,拾荒老头因为之前在家里的典当行做过事,就被曹大王的手下派去跟着几个大头兵收租子。
这天老头的父亲跟着一起来到了一个大户人家收租,这家的主人一见到是曹大王的手下,还没等把几个人迎进屋就扑通一声跪了下来,说什么也不肯起来,眼泪顺着胳膊就流了一地,老头的父亲哪见过这种阵势,当场就傻了眼,好在同行的人里面有人见多了这种情况,倒也不逼着主家交租,反而是询问起发生了什么事,只要是能按时交租有事大可以告诉自己,就是天塌了都有曹大王帮他顶着。
果然一听完这话,主家连忙对着他们磕了几个响头,对几个人说起了家里发生的怪事。事情发生在三天前的夜里,这天晚上家里人都睡下以后,屋外面突然刮起了大风,吹的窗户呼呼作响,他们家有两个年纪不大的孩子,因为常常晚上起夜,所以就习惯在门外挂着一盏煤油灯,作为照明之用。
他怕大风把房外的煤油灯吹掉到地上摔坏了灯,于是就开门想把灯拿进屋里来,可还没等他开门,门外就传来了微弱的呼喊声,他仔细一听发现是一个苍老的男人的声音,具体说的是什么他也没听斟酌。
把灯拿进屋子里之后,风也渐渐小了,本以为可以睡个安稳觉的主家刚一回到床上,就听到门口似乎有人在叫自己的名字,一边叫还一边喊他放自己进屋。这下子他有点害怕了,整个院子里除了自己跟夫人,还有两个孩子以外,就只有门房的一个下人,而下人这两天染了风寒,一早就睡下了,左思右想也没弄明白门口究竟是谁的主家索性用被子蒙住了脑袋假装没有听到,就这么过了一夜。
第一百六十五章 冯大爷
但令他没有想到的是,第二天一早他还没起床,就被屋外的一声尖叫声吵醒了,匆匆赶到门房之后,他发现自己的闺女正站在屋门口,而屋内是下人的尸体,瞪大了眼睛一动不动的躺在地上,脖子跟手腕上分别有两个大拇指粗细的血窟窿。
这件事惊动了村里的不少人,有些人就开始议论起下人的死因来,主家为了不给自己惹麻烦请了个邻村的老仵作把下人的尸首给带走了,对外宣称他是死于风寒。
送走了下人的尸体之后,主家是越想越不对劲儿,回到屋里给自己夫人说起来昨晚发生的事情,一旁的小儿子再见到桌上放着的煤油灯以后对父亲说道自己前几天见到已经去世的下人在自己屋里抱着这盏灯不知道摆弄着什么,于是主家带着俩孩子又去到门房翻了半天最后在靠墙的柜子里找出来几个透明的瓶瓶罐罐,每个里面都有些碎裂的骨头之类的东西泡在泛黄的液体之中。除此之外并没有发现其他可疑的东西,据家里的小儿子说,他看到这些东西都是前几天下人从外面带回来的,起初还觉得好玩想要跟下人要一个看看,但是被他拒绝了。
主家也不认识这些东西,还以为是下人买的药酒之类的,村子里尝尝有人用鱼骨、蛇骨这些泡酒喝,也就没往心里去,可当天晚上家里人刚睡下没多久,他就听到屋外面狂风大作,紧接着又是一阵呜呜的低吼声跟下人出事前的那天晚上如出一辙,主家壮着胆子靠到门边,顺着门缝看到房门外面一个模糊的身影站在门口,煤油灯微弱的光亮只能照出来一个轮廓,并不能看清门口站着的究竟是人是鬼。没过多久,屋外的黑影缓缓地朝门房挪了过去,紧接着门房里面就响起了噼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主家想到自己的两个孩子还在旁边的屋子里睡觉,于是壮着胆子跑了出去,趁着没被发现一手夹着一个把孩子拖进了自己屋里。打那开始,主家就没睡过一天安稳觉,战战兢兢的一直等到曹大王手下来收租,想要请大王的手下帮自己解决了这个祸患。
曹大王的手下本来就是些跟着他为非作歹的山贼,一个个天不怕地不怕的,再加上主家私下里塞给领头的不少好处,于是领头的副官一口答应下来,还把话放出去,说是找到了这家下人的死因,只要交给了牛头军租钱,就没有他们摆不平的事儿。没多久村子里一些好奇的人就把主家的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副官见人到的差不多了,从怀里拿出来一个黄纸符用木楔子钉在了院子中央,用手指沾了点朱砂在木楔子上点了个点说是赤日当空,专破万邪,又让同行的大头兵去找些油来要把这张黄纸符一把火点了。
要说这牛头军真本事没有,骗人的把戏却学了不少,一早就在朱砂里面添了石灰粉,把煤油灯里的油全都倒在了木楔子上,一把火就把木楔子给点了。一瞬间火光烧得有一人来高,一直躲在副官身后的冯大爷突然发现烧着的木楔子之中似乎有个人影在不停的晃动,随着火势也来越大,晃动的人影也越来越高,在大火之中逐渐形成了一张扭曲的人脸,围在门口看热闹的人还以为真的是大仙显灵,纷纷发出惊叹声直夸副官好手段。
可反倒是站在院子里的牛头军,一个个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的看傻了眼,这个用火烧鬼的把戏他们用了可不止一次了,还是头回儿见到这样子的场景,另一边主家在见到大火之中的人影之后也是身着一条胳膊一个劲儿地朝火里指着,嘴里还不停的说这个人影就是自己每晚都能见到的那个。
冯大爷心知情况不妙,招呼来几个人跟他一起把院门给关了,随后又去厨房的水缸里舀来了满满一瓢水浇到了木楔子上,谁知道这一瓢水浇下去,大火非但没有灭,还越烧越旺了,说什么也熄不掉。这把火足足烧了大半天,从晌午一直烧到傍晚才熄灭,等火灭了之后冯大爷跟副官一起凑近看了看,发现木楔子早已经被烧成了黑炭,黄纸符也早就化成了飞灰,木楔子四周散落着一些石子一样的东西,冯大爷用木棍翻过来覆过去挑了半天,发现这些烧黑的“石子”像是动物的骨头。
叫来了之前那油去的大头兵,冯大爷问他是从哪里弄来的这些油,大头兵满不在意的指了指他身后的煤油灯,冯大爷才发现灯里的油料中飘着一层淡黄色的液体跟下层的煤油明显分成了两层,油料之中还有些小指肚大小的白骨,煤油灯的底座上还分别刻着蛇、鼠、蜈蚣等毒虫。
冯大爷在当铺里也见过类似的东西,只不过底座上刻着的尽是些梅花,凤凰之类的图案,像是这样子的毒虫他还是头一回儿见到。听原先的“头柜”说过,古时候的蜡烛上会按照用途不同雕刻着不同造型的图案,其中的寓意也各不相同,而灯座上的图案也是如此,冯大爷看到这盏煤油灯灯座是刻着的毒虫,一下子就想到了老当师的话,赶忙叫来了主家想要问个清楚。
可把主家叫来之后,他对这盏灯是从何而来又是被谁放在家中的事情一无所知,只说是家里的事情平时都是那个死去的下人在忙活,至于这盏灯八成也是下人拿回来的。冯大爷又跟着主家来到了门房,果然在柜子里翻出来了一些透明的瓶瓶罐罐,在看到这些罐子以后冯大爷一下子就头皮发麻起来,这东西他见过,之前有些从上海入境的外国人常常会把这些瓶子挂在身上,里面装着的应该是一种被叫做“鬼油”的东西,据说是用人皮熬成的油脂,可以助人逢凶化吉。
第一百六十六章 曹大王纳妾
听完冯大爷的话之后,牛头军在场的五六号人炸了锅,尤其是在亲眼见过大火里的人影之后没人想要再在这里待下去,就连副官也是强打起精神安慰着主家说这些都是没影的事儿,冯大爷不过就是道听途说罢了。
想来也是,倘若真跟冯大爷说的一样,这小玻璃瓶中的“鬼油”可以助人逢凶化吉那么这家主人连着几天遇到这种怪事又该这么解释。直到把家中翻了个底儿朝天也没能再翻腾出来任何来路不明的东西,副官眼看天也不早了就带上人马离开了主人家,临走时为了防止留下后患,听从冯大爷的建议把着四五瓶“鬼油”跟那盏煤油灯一并带走了,如此一来才总算是解决了主家的心头大患。
牛头山,牛头军驻扎的据点里张灯结彩的挂满了红灯笼,除了四周站岗警戒的士兵外,其余被派出去的部队也都陆陆续续的返回了据点,这其中也有冯大爷跟副官一行人,当天正是曹大王纳第十房小妾的日子。
冯大爷他们刚一回寨子,副官就领着几个老兵走了,说是要去大寨里看看这十夫人长得有多俊俏,刚刚入伙的冯大爷推辞了几句就一个人回到了住处,临走前还对副官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先把手里的煤油灯跟“鬼油”放下,在他眼里这些东西始终是个隐患,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既然这东西在收来的时候就被传的这么邪性,大火里烧出来的鬼影也是众人亲眼所见的,冯大爷实在是放不下这个心。
“后来呢,那副官听大爷的话没有?”喝了酒之后的拾荒老头嘴里多少有些不利索,支支吾吾的说了半天也没听到下文儿,这可把老花子急坏了。
“听话?听个屁话,一帮子土匪个顶个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真要是听了我爹的话,还至于死那么多人吗?”老头突然来了脾气,灌了一口酒之后指着老花子就骂了起来。“王八蛋,要是没这事儿,老头子我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原来当天跟冯大爷分开之后,副官顾不上把手里的东西放下就一溜烟的跑去了寨子中央曹大王住的地方,见到前来道喜的人送来的贺礼之后副官转眼一想就把冯大爷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小心收好的煤油灯送了出去,心想听老冯的话这东西好歹也是从外国传进来的多少也有值两个银子。副官的举动把记账的也搞糊涂了,心想一盏破灯四五瓶药酒也好意思拿出来随礼,这副官倒也算是机灵,眼看着周围一圈人围在一起,想要看自己热闹就把从冯大爷那里听来故事挑挑拣拣,把这盏煤油灯吹的是天花乱坠传成了从宫里流出来的宝贝。
这满院子的土匪都是些大老粗没几个见过世面的,听副官说的有鼻子有眼儿的,一个个都伸着脑袋想要看看这宫里传出来的玩意儿。记账的先生是曹大王前几年从山下的饭庄里虏来的帐房先生,读过几年私塾也算是有点墨水,对副官说的话嗤之以鼻心想不就是盏煤油灯吗,让副官传的神乎其神的,还说是宫里的东西也就是唬唬人罢了。
说着也不拿正眼看它一眼,从账本上随手记了个李副官赠铜铸油灯一盏,这下子可把副官惹毛了,在一帮子大老爷们儿面前这么写他送的跟东西就跟当面扇他巴掌没什么区别,一把从先生手里把煤油灯抢了过来,指着灯座上刻着的图案嚷嚷起来,惊动了正巧出门迎客的曹大王。
听李副官说的玄乎,账房先生也细细端详起这盏不被他待见的油灯起来,发现还真的如李副官说的那般,底座之上的这些个动物图案栩栩如生就跟把事物按上了似的,看的他啧啧称奇,忙说自己看错了东西,连带着被李副官带来的几瓶子“药酒”也一块儿摆了出来,说什么也要让李副官说说自己好开开眼。
曹大王一看账房先生都这么说了,这些东西肯定都是些宫里传出来的宝贝,一只手揽着李副官的脖子,大手一挥邀请李副官进屋好好陪自己喝几杯,正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连带着李副官手底下的几个大头兵也趾高气昂了起来。喜宴足足开到了后半夜,眼看着到访的宾客一个个的都醉倒在了桌子上,曹大王才让两个丫鬟扶着回了自己的房间,临走的时候还不忘带上李副官孝敬的“宫里”流出来的煤油灯。
说来也巧,自打回到了寨子里,冯大爷是左思右想的说什么也放不下心生怕节外生枝,半夜两三见俩兄弟睡下了,披上一件外套就出了门,一路来到了李副官住的地方,一连敲了三下门也不见有人开门,这才想起来李副官应该是去吃曹大王的喜酒还没回家。冯大爷心想都到了这个时候还没有动静,可能是自己多虑了,转身就要离开,没曾想刚要回头就听到屋子里传来一声惊呼声,紧接着就是什么东西被撕烂的声音,冯大爷知道李副官可能出事了,踹烂了屋门,看到一个人影弓着背四肢着地,正在屋里撕扯着什么东西而他手里拎着的正是李副官拿回来的那盏煤油灯。
“我爹他身上有些功夫,跟那个怪物缠斗了半天才算侥幸脱身,至于寨子里的其他人可就没那么幸运了,一个个全都被咬穿了喉咙失血而死,等我爹找到曹大王的时候他躺在自己床上,身子早就凉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