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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从拯救老爹开始全文阅读

作者:一二三石头人     贞观从拯救老爹开始txt下载     贞观从拯救老爹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44、韦兄,好久不见!

    一次发生两件事情,还都是在唐老四身上。这让此前不知道这事儿的部分文武狠狠震惊了一把!

    这让老爹唐俭靠着那句“逆子,当不得陛下和李师厚爱!”又狠狠装了一波哔。

    也让道贺的官员们强忍着恶心挂着笑脸告辞离去。

    哼,谁不知道你唐俭嘴里骂着“逆子”,心里却想着:我家有个麒麟儿!

    呸!伪君子!

    当然,唐老爹这是不知道同僚们给自己的评价,不然一定会郑重其事又坦坦然然反驳道:老夫是纵横家,不是儒家君子,所以伪君子这个人设,不成立!

    是夜,老爹唐俭兴致勃勃地要拉着唐老四喝酒,看样子一天的高兴劲儿还没过去。

    唐老四颇为无语,您不知道自己儿子的酒量么,还是亲生老爹?

    拗不过老爹的高兴劲,唐河上陪着老爹喝了一杯,然后借口说第二天火药监要正式成立,就不再喝了。

    老爹竟然点点头,称赞道:“不愧是我家麒麟儿,识大体!”

    强忍着翻白眼的冲动,唐河上草草吃完正食,转身跑去了自己的房间。

    翌日一早,唐老四穿着深绿色的官袍就出了门。也亏得大唐的帽子全是黑色,要是和衣服一个颜色的话,受到脑子里知识点影响的火药监少监估计绝对不会穿戴。

    原本应当在皇城西边的将作监内设置的火药监因为其危险程度过大,所最终被安置在了来庭坊。

    临近宫门,地盘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占据了原本面积就不大的来庭坊的一半。

    这对唐老四来说,挺好,一来距离家近,只相隔一个坊。每天走路上下班即可,正好大唐没有交通补贴。二来,来庭坊另外半个坊还没被皇帝赏赐出去,没住人,万一火药炸了,也不怕伤及无辜。

    唐老四抵达的时候,几个士兵正在悬挂火药监的牌匾。指挥者正是李德謇,见着唐河上到了,立马拱手行礼道:“见过少监!”

    唐老四摆了摆手,笑着道:“德謇兄不必见外,以后还是叫我四郎就可以了。”

    李德謇却摇了摇头,唐老四也不勉强,问到:“兄长可知此地守卫的禁军和百骑的首领是谁,将作监给咱们调配了多少匠人?”

    李德謇答到:“禁军是霍国公家的长子柴令武统领,百骑是武连县公亲领!工匠,将作监那边一个人没派过来。”

    听完前面一句,唐河上有些震惊,李君羡加上柴令武,好大的阵仗!不过,也好,防卫越严,安全系数越大。

    可这听到后半句话,唐老四眉头立马皱起来了!

    问道:“什么情况?阎家两位领导没安排,还是其他?”

    李德謇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只是告诉了唐老四:李老二已经去问情况去了。

    没有工匠,搞锤子!唐老四原本昨天还和李家两位合计着一边先做黑火药,一边研究研究脑壳里其他威力更猛,稳定性更高的玩意来着。

    结果一个匠人都木有!要本官亲自上阵?

    唐老四转身就往皇城走,丢给李德謇一句话:“某去看看!”

    抵达将作监之时,李德奖正在和人理论。

    唐老四一看,嘿!熟人!

    京兆韦家的娃娃,韦贵妃的亲侄儿,叫做韦所,据说其父给他起名的时候寓意必有所成。任职将作监将作,管人不管事儿那种!

    曾几何时,在平康坊挖坑设计唐老四的就有这个家伙。可以说,唐河上脑子里能住进一个叫做系统的妖怪与眼前那位同样穿着深绿官袍的韦氏翩翩公子有着莫大的关系。

    此时此刻,唐老四真想学这老爹的样子,走到韦所韦将作面前,然后淡淡道:感谢韦兄啊,要不是您上个月那句‘唐四郎敢饮乎’,唐某哪里会得到妖怪的垂青?

    这种话虽然一时说一时爽,一直说一直爽。

    不过在后边听明白是二阎不在长安,韦所故意不放人的时候。唐河上还是决定采用平常最喜欢使用的对待世家子弟的办法。

    只见唐老四换换走上前去,看着那熟悉的面孔,道了一声“韦兄,好久不见!”。随即左脚支撑在地,右脚迅速提起直踹而出!

    那动作的潇洒程度,像极了邻居家那位叔叔。

    蓦然间,在一众小吏的目瞪口呆之中,韦将作拔地而起,瞬间倒飞出去两步远。

    “哎哟!”

    落地之后,韦将作立马开始哀嚎,感觉屁股好像成了八瓣!

    小吏们瞬间醒悟过来,纷纷伸手去扶。

    唐老四这才歪着头对李德謇道:“你平日里出门少,可能不知道,对待韦兄这样的风流人物,能动手,就尽量别哔哔!只要拿出咱们在塞北砍突厥人的劲儿,无往而不利!”

    被扶起来的韦所一边揉着屁股,一边含恨道:“都愣着干什么,给本官上啊,弄他,弄死我负责!”

    只是,身边的小吏哪里如同韦家那些下人?他们可不敢对身穿深绿官袍的上官动手。

    可是若是不动手......

    后果好像也挺差啊!

    一时间,小吏们左右为难。

    唐老四缓缓上前跨出一步,淡淡道:“本官火药监少监唐河上,领陛下命令,来将作监挑选工匠。诸位这是很清闲么?不去给本官召集工匠,全部在这里杵着!还是都准备等阎大匠和阎少匠回来之后,全部开革?”

    此话一出,原本还围在韦所身边的吏员顿时如同受惊的小雀,顿时消散。

    同样是六品,唐河上老爹、兄长都身居要职,本人也刚刚被授予了爵位。而韦所,说实话,也就是依仗着当贵妃的姑妈。当下的大唐,贵妃娘娘的手还不至于伸得这么长。

    别说什么县官不如现管这样的话,将作监又不止一个将作。

    做小吏的,哪个不是眼尖得很?

    唐老四看着一脸怒火的韦所,微微一笑道:“韦兄,平日里咱们在平康坊怎么算计对方,都是可以当做儿戏,过去了就算了。

    今天你的脑子被驴踢了么,敢在正事儿上做文章,故意不给工匠。要不是小弟来此一趟,怕是你这身官袍,贵妃保不住吧?你不道个谢,然后帮着选些优良的工匠?到时候陛下哪里,小弟怎么帮你解释?”

45、我是孬兵

    韦所听完唐河上的话,只觉得心中郁结!

    唐老四那是赤裸裸的威胁!威胁自己,这次工匠不给些好的,他唐老四就要到皇帝哪里去告自己!

    到时候,便是皇帝不处置自己,自家姑妈......那还不把自己腿打折?

    韦所知道自己今天今日已经栽了。说来也怪自己,怎么就想到在工作上做文章了?

    不,应该怪唐老四,要不是他让李德奖这个平日里木楞的家伙来要人,自己怎么会想到在这件事情上给对方一个下马威?

    “直娘贼的唐河上!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看谁笑到最后!”

    韦所心里大骂,似乎心里找到些许平衡,一拍屁股咬牙切齿道:“跟着本官来!”

    看着韦所吃瘪,唐老四嘿嘿一笑,跟上去就开始挑工匠。

    木匠......挑了几个最厉害的!

    铁匠......也挑了几个最厉害的!

    还有些学徒......挑了看上去最细心的!

    不要怀疑此事的真实性,脑阔里装着智能百科全书的唐公子,眼力劲差不了!

    韦所自然也是知道哪些工匠厉害的,看着唐老四挑人,越看脸越黑。只是因为之前刚刚发生的事情,自己理亏,实在没办法在做拦阻。

    索性懒得再看,韦公子惺惺回到自己的押房。

    唐老四倒是乐得如此,挑选完之后立马打道回府。

    火药监到此地步,余下的事情倒是简单了。

    配料,唐老四直接找皇宫府库。

    火药的配置,直接让李德奖带着一群学徒做。

    木匠和铁匠安排给了李德謇,然后丢出几张图纸试着制作,争取早日将陶罐换成铁罐。

    对于自己的这种安排,唐老四表示很满意。

    每天上午到火药监巡视一番火药和火药载体的情况,然后和李德謇、李德奖两兄弟讨论讨论新式火药。当然,这种讨论,以唐老四教授知识为主;李德謇和李德奖两兄弟提问为辅。

    下午,唐老四自然是到李纲老师那里“学习知识”!

    日之际变得规律起来,一晃就是七天过去了。

    这一日,唐老四刚从火药监走出来,准备回家换身衣服然后去李纲家里。门口却是有人将唐河上堵住了。

    看着来人,唐老四微微一下道:“房俊,你怎么到火药监来了,你们最近不是在练兵么?”

    房二咧嘴一笑道:“这不练了一周了嘛,程叔叔让我来叫你过去看看。”

    “好!”

    唐老四点点头欣然前往。

    练兵这事儿,可不比的火药制作,造出来能用就行。练兵不一样,毕竟每个时代都不一样。唐老四也怕自己写出来的东西不太实用。

    左武卫掌宫禁宿卫,营房就在皇城的东南角,距离来庭坊并不远,步行即可。

    唐老四跟着房二抵达的时候,训练正在进行。训练的人是程处弼,科目正是最基础的队列训练。

    家住隔壁那位叔叔正合衣着甲的看着程老三训练。

    见着唐河上到了,程咬金立马将其拉住道:“唐四,都是按照你写出来的内容练的,前后左右倒是能知道了,可是俺总觉得哪里不对头,所以叫你来看看!”

    “行!”

    唐老四也不含糊,认真看着程处弼喊完一通口令。

    确实有些不对劲,一个个士兵都知道方向,下令以后也知道往哪儿走。就是整个人看起来懒洋洋的,仿佛是在为了应付而应付!

    这种感觉,让整支队伍如同一个只有躯壳没有灵魂的提线木偶。

    这是没有军魂!脑子里立马闪出这样一个解释。唐河上咧嘴一笑,上前几步对着眼前的士兵道:“我叫唐河上,前段时间抓住颉利的那个!

    你们现在训练的计划也是我写的,是我让程叔叔在左武卫中选出最好的五十名士兵参与此次训练。可现在你们训练的样子,让我有些怀疑程叔叔是不是选错了人!

    现在,请你们告诉我,你们是左武卫最好的兵吗?”

    “是!”

    稀稀拉拉的声音从队伍里传了出来。

    唐老四听了也不恼怒,继续道:“一群孬兵,你们在左武卫没吃饭吗?就这样一点精神都没有,还敢称自己是左武卫的兵?再问你们一次,你们是左武卫最好的兵吗?”

    “是!”

    “是!”

    “是!”

    当兵的人,不论时代,总是有一股不服输的劲头。

    在唐河上的激将法下,一个个兵士大声吼出了出来。

    这就对了嘛,没点血性怎么可能会有军魂,唐老四心中一笑,嘴上却是冷冷道:“是吗,那让唐某人看看,左武卫最厉害的兵是个什么样子!可别像没吃饭的饿死鬼!”

    “立正!”

    “稍息!”

    ......

    一通命令下来,效果明显好了不少。但是眼前的阵仗,只是临时激发出来的,若是不想办法保持,那么用不了多久就会返回之前的形态。

    唐老四深知这一点,转过头大声对程咬金道:“程叔叔,您这些兵好像不行啊。软绵绵像个娘们啊!您最好的兵都这个样子,依我看,要不就别练了,我去尉迟恭的右武卫瞧瞧?”

    程咬金哪里不知道这是唐老四故意说给自己士兵听的?

    面色一暗,大声回应道:“狗屁!老子左武卫的兵就是最强的,尉迟黑子的兵哪里比得过?二郎们,吼一嗓子给唐家四郎听听!都有了,‘杀’!”

    “杀!”

    “杀!”

    “杀!”

    三声满含愤怒的杀声咆哮而出,让唐老四都觉得后背微微有些凉意。

    转过神来,唐老四故作沉思片刻,然后才开口道:“既然诸位都觉得自己比右武卫强,那么唐某就再给你们一次机会。再训练七天,俺再来看看你们的效果。如果还是达不到某的要求,你们可别怪我选着右武卫去!”

    唐老四说完,也不管那些对他怒目而视的兵士,而是走到程咬金身边耳语一番以后直接离去。

    等唐四郎走后,程咬金走到士兵面前冷冷道:“一群孬兵!老子好不容易找到一个让你们变成长安最厉害的士兵的方法。你们呢,给老子把左武卫的脸都丢尽了!

    眼下还有七天时间,敢不敢让别人对你们刮目相看?敢不敢让满长安的人都说你们是最厉害的兵?”

    “敢!”

    “好!”

    程咬金大喝一声道:“训练继续,每个人,一边训练一边给老子喊“我是孬兵,我给左武卫丢脸了”!”

    程咬金说完转身离去,像极了愤怒的样子......

    左武卫的校场上,不断回响着一句话:我是孬兵,我给左武卫丢脸了!

47、不是我看不起你,是你们太弱鸡!

    翌日,太极殿的朝会自然而然多了几个陌生人。

    说起陌生,其实大伙也算得上熟悉,毕竟头天晚上才在一起喝酒、跳舞,就差一起K歌!

    说起不陌生,这也不恰当,毕竟大度设是第一次出现在大唐帝国的早朝上,妥妥的新面孔!

    抱歉,流程有误。

    正确的流程应该是,老太监一声通禀道:“选薛延陀使者大度设王子晋见!”

    然后才是朝会上出现了几个陌生人。

    只见大度设右手将左胸锤得叮咚响道:“外臣,铁勒薛延陀部落大度设拜见上国皇帝陛下!”

    李二陛下笑容可掬,伸手微抬道:“铁勒王子平身!你这次来大唐,你爹真珠可汗可是有什么事?”

    事儿,是肯定有的,只是哪有一见面就谈事儿的?

    大度设恭敬道:“前些日子,父汗带了些牛羊,准备前往张宝相副总管处犒劳大唐将士。不料,被张总管误会了。

    这次父汗派我前来,一是向陛下澄清一下,二来,是送上些礼物恭喜上国成功灭掉东突厥,减除了草原一大祸端!”

    说道张宝相的事情,李二微微一笑,心中自然知道袭扰是真,只是没有十万人罢了。

    大度设所谓的劳军根本就是无稽之谈,什么时候草原民族不是白眼狼了?

    只是,如今张宝相已经被处理,其中的事情也不需要摆在明面上谈罢了。李二陛下微微一笑道:“此事朕已经知晓,是个误会!不过你回去之后一定要告诉你父汗,尽量别在出现这种误会了!”

    大度设也是一样,虽然心中无所谓,脸上却恭恭敬敬道:“这是自然。”

    皇帝满意点点头,小家伙,多少知道点脸面上的东西,转而问道:“不知这次薛延陀准备了些什么礼物?”

    大度设回答道:“本次,我部落准备了犍牛一千头,未阉割的种马一百匹,羊三千头,上好狼皮一百匹......”

    大度设一项项的上报,李二听得不断点头。

    这些礼物算不得重,却也算不得轻。

    听完汇报,皇帝拜拜手道:“你且下去吧,鸿胪寺这边会安排妥当的回礼,你回去之后告诉你父亲,就是他的心意朕收到了!”

    大度设却没有领命离去,而是郑重行礼道:“陛下,外臣还有一个不情之请!”

    皇帝陛下眉头微皱,心道:既然知道是不请之请,还提它做什么?

    嘴巴却说到:“说来听听!”

    只见大度设再次捶胸道:“父汗在小臣来时曾叮嘱,让小臣带父汗向陛下提亲,请陛下下嫁一位公主给父汗做埃斤!”

    “嘶!”

    大度设话音刚落下,殿上群臣无不深吸一口气。

    大度设多大?看上去二十四五总有吧,就算草原汉子看上去长得成熟一些,二十岁总有吧?

    那,夷男多大?就算十四岁那啥,现在也应该三十好几,将近四十了吧!

    四十岁,都可以称老夫了!

    第一次参加大朝会,在一个不显眼的位置打盹的唐老四是被憋醒的。大殿的空气骤然稀薄,让人觉得呼吸不怎么顺畅。

    醒来之时,唐老四没能看到皇帝陛下那尴尬的脸色,只听到声音传来:“朕的姐妹们大多都成婚了,没成婚的还是小姑凉,怎么嫁给你父亲?王子回去告诉你爹吧,此事不妥!”

    大度设脸色一变,挺胸问道:“陛下,臣来时就听闻,长乐公主贤良淑德。而今陛下却说无适龄的公主,可是看不起铁勒?还请陛下念在两国情谊,允许小臣代替父汗迎娶长乐公主,铁勒愿再奉上牛马各五千,为迎娶的聘礼!”

    “哈哈哈!”

    还没等李二回话,依靠爵位第一次参加朝会的唐老四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很想问大度设哪里听说的关于长乐的说法!还是,你爹本来就是萝莉控?还有,你确定九岁的长乐丫头能称作贤良淑德?

    唐老四的笑声,让龙榻上的皇帝脸色变得很黑,强行压制怒气,皇帝道:“唐河上,朝堂之上岂能胡乱嬉笑?”

    走出队列,唐老四拱手道:“陛下恕罪,臣实在忍不住了。”

    没等皇帝回话,大度设转头认真盯着唐河上道:“这位上国使君,为何嘲笑我薛延陀?莫非,看不起我铁勒?”

    不得不说,大度设说话的方式还是很有讲究,一句话就将事情升级到两个国家的程度上。

    只是,他偏偏遇到的是唐老四,突厥大营都敢闯,还考虑铁勒?

    对方不这样怼还好,听了这话,唐老四目光在大度设身上瞄了一眼,淡淡道:“铁勒?比之突厥如何?我也说不好看得起看不起,前些日子走了一趟突厥,抓了一个可汗,我也觉得最近我有些飘啊!”

    大度设气结,尽管不知道“飘”是什么意思,可眼前绿袍官员的神色、举止,分明就是在说:铁勒,垃圾!

    只见大度设深吸一口气,对着唐河上道:“使君,可知铁勒控弦十万?”

    没等唐河上回答,大度设又对着皇帝道:“陛下,这位使君侮辱薛延陀,臣请陛下下旨处罚,不然下臣回去,无法给百万族人解释!”

    听得这威胁话语,李二陛下险些怒发冲冠!

    朕刚弄掉了突厥,你薛延陀就跳出来威胁朕?要不是这会儿李靖已经带着大军回来了,朕不弄死你?

    深吸一口气,皇帝冷冷道:“铁勒使臣慎言!”

    莫说李二暴怒,年轻气盛的唐河上哪里受的了大度设的威胁之语!

    上前两步,唐老四直勾勾盯着大度设道:“小子,不是我看不起你,实在是你们太弱鸡!百万族人,不也是被颉利压在郁督军山苟延残喘?突厥没灭之前,你敢大声喘口气?

    怎么了,现在突厥灭了,你就觉得你行了?要不要小爷告诉你,五十个突厥金帐近卫,小爷用五个人就全部弄死了?你觉得你们铁勒人更厉害一些不?”

    也不知道是唐老四文官打扮让大度设觉得好欺负,还是因为草原没了突厥人让铁勒一下子膨胀了。

    大度设竟然拱手对着皇帝道:“陛下,臣带了五百护卫来唐,还请能与这位抓住颉利的上国勇士比斗一番!”

48、左武卫扬威

    大度设的请求,最终没有被答应。

    倒不是大唐和唐老四怕了,而是如果真的答应下来,以唐老四的战斗方式,估计大度设的五百护卫一个都剩不了!

    然后再由大唐派人护送回去,顺便给夷男道个歉?

    这怕是不妥吧!

    对此,程咬金起初颇为失望,唐老四和皇帝答应该多好!

    答应后,唐老四会找谁出战,自然是左武卫正在训练的五十个孬货啊!

    儿子妥妥的功劳没了啊!

    后来,程老叔的失望转变成了希望。

    因为唐老四请奏:虽然不能对阵厮杀,但是可以让左武卫演武一番,要让歪果仁心服口服嘛!

    皇帝欣然接受!于是,时间定在了三月二十三日上午。演武的地点放在了太极宫演武场。

    对,就是那个被炸了一个大坑的地方!

    三月二十三日,早朝刚刚结束,此时演武场的大坑已经被填平。

    整个演武场被分成了两个板块,左边的是一排排列阵待命的木偶。那木偶身上全是皮甲,塞北专用的那种!

    右边是五十名身穿皮甲的骑士,皮甲显然是大唐制式!五十名骑士的前段,是三个身穿铁甲的少年,一个手持黄花梨木长槊居中而立,一个提着一根硕大的狼牙棒站在右边,最后一个手持硬弓要挂唐刀。

    不是程处弼三人,还能是谁?

    观礼台上,大度设游戏不愉,皇帝专门将木偶设置成游牧民族的模样,就差在它们背上贴上铁勒二字。还以五十人对之,这是故意的么?

    想到这里,铁勒王子嘴角闪过一丝不屑,队阵木偶而已,铁勒人五十人能在半盏茶内全部砍完!

    正是此时,皇帝身边的团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演武开始!”

    话音刚落下,只见程处弼将槊尖望天上一举,暴喝道:“出击!”

    然后立马带着十余个士兵策马从右至左迂回疾驰。

    没有像大度设预想那样直接冲击,视线里迂回前行的十余名唐军士兵双手放开缰绳,一手拿起一个用布带,一手拿出火折子将布带上的什么东西点燃。

    此时,程处弼带领的十余名骑士即将与木偶平行。

    随即,程处弼和下属将布带轮了两圈,快速抛出。看那布带的架势,好像正往木偶的中央飞去。

    正是此时,原本立在一旁的李震打马冲出,带领着十五骑以相反的方向,划着圆弧奔驰。

    蓦然间,大度设觉得眼前闪过十几道亮光,然后轰隆的声音传来!

    莫名其妙!亮光周围五步木偶支离破碎,十步内的木偶东倒西歪!

    大度设还没来得及震惊,只见反方向迂回的大唐骑士各个弯弓搭箭,然后快速射出!

    “乓乓乓乓”的声音不断响起,短短十息时间,十几名骑士纷纷射出十支箭矢,说不上百发百中,却至少有六层的箭扎在了木偶身上。

    那剩下的二十余骑还矗立在原地,仿佛在等待。

    当前方迂回的两支队伍完全错开,背道而驰,原地不动的二十余骑开始启动马蹄,小跑然后疾驰,距离越来越短!

    只见为首抄着狼牙棒的青年大喝一声道:“杀!”

    “杀!”

    “杀!”

    “杀!”

    二十个人汇聚成的杀声竟然有百人以上的声势。

    然后,在大度设的震惊之中,二十骑唐军虎入羊群。

    尤其是为首那位青年,手起棒落,木偶一下子倒飞出去,还砸倒好几个!

    刚刚迂回的两支小队已经重新集结,如同生力军一样冲入的木偶群中......

    仅仅百息,从战斗开始到战斗结束,仅仅百息时间,五百木偶无一生还!

    五十名唐军没等大度设回过神来,战斗结束后,立马翻身下马,然后汇聚。

    只见那个曾经持着长槊的青年站到从新汇聚的队伍面前大声道:“立正......”

    五十余名大唐士兵快速响应,然后稍息、向右看齐、向前看。

    仅仅十息时间,原本有些杂乱的队伍立马变成了一个四四方方的方阵!

    程处弼继续下令道:“向右转!齐步走!”

    五十余名士兵齐刷刷转身,脚步狠狠跺到地上,仿佛要将演武场的大地踏裂!

    整齐划一的步伐,让大地有节奏的发出“噗噗噗”的声音!

    这些声音,仿佛影响了人的心跳,让在场的所有人呼吸急促!

    皇帝情不自禁低声喃喃:这才是兵样!

    李靖和一干武将觉得嘴巴有些涩,这种全新的战斗方式,这种整齐划一的现象级表现。自己这么些年练兵,练到狗肚子里去了啊!

    房乔看着走在前端的儿子第一次觉得欣慰,往后谁敢说房相虎父犬子?!

    李绩看着李震的样子,十分满意,往后的长安,谁敢笑俺儿子是个斥候?!

    最是震惊的非大度设莫属,前几分钟前还在心中嘲笑。此时此刻,身为铁勒王子,自诩见过大阵仗的他心中竟然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自己看到的是玄幻场景么?

    队伍终于在观礼台二十步的时候止步,为首的程处弼小跑到观礼台下,郑重敬了一个大唐军礼道:“启禀陛下,左武卫特训小队演武完毕,请陛下训诫!”

    李二陛下情不自禁回了一个军礼,显然心中的激动压制不住,嘴唇微微颤抖道:“诸位都是大唐的好儿郎、好士兵!朕为你们感到自豪,有了你们,大唐必然万胜!”

    “万胜!”

    “万胜!”

    “万胜!”

    回应皇帝的是三声“万胜”!

    这让皇帝更是心潮澎湃,强行压制了一下,李二陛下才开口道:“程处弼,先带诸位勇士回营吧!”

    程处弼应诺一声,带着士兵们齐步走出了演武场。

    唐老四也偷偷离去。

    “陛下,下臣可否到下面去看看?”

    大度设终于从震惊中醒过来,颤抖的指了指演武场,一边咽口水一边询问。

    皇帝微微一笑,允诺之后,带着一众大臣离去。

    演武场里,身后跟着几个铁勒护卫和一名大唐鸿胪寺官员的大度设越看越惊心!

    那曾经闪耀过光芒的地方,木偶全部成了碎片!

    十步到五步以内,无不是断手断脚,身扎铁钉......

    此时他才发现,原来唐河上拒绝自己的比斗要求,不是怕自己,而是怕自己带来的部下一个都不剩!

    唐人厚道啊!

    后怕之余,一个念头顿时从大度设的脑子里升起。

49、又是唐河上?

    回到书房,皇帝立即找来大唐练兵堪称最厉害的两个人——李靖和李绩。

    开门见山道:“药师、茂公,此次演武太长脸了,封赏几个娃娃之余,朕要赏赐你们!”

    赏赐?

    为何?

    李绩有些懵逼,因为自己的儿子立功了?然后赏赐一个教子有方?尽管,俺不嫌弃功劳多,可领这种功劳,有些脸热啊!

    李靖是完全懵逼,俺的儿子又没在里面,就连“教子有方”都没资格混到。

    未来军神正色道:“陛下,臣寸功未进,当不得赏!”

    “二位不必过谦!”

    皇帝笑着摆摆手道:“朕历来赏罚分明,这次,你们让左武卫试行的练兵方式很好!完美结合了唐四郎的火药武器,效果斐然。

    所以赏赐是必须的,不过下次,有什么新的练兵方略,可以让朕先知道嘛。好歹朕也是马上皇帝,军伍一道有些心得!”

    听完皇帝的话语,李靖和李绩对视一眼,终于明白皇帝所言的赏赐是为什么了。

    这是误会啊。

    还以为是奖励自己教子有方的李绩微微尴尬道:“启禀陛下,这种训练方式不是我做的,我根本不知道啊!”

    李靖也点头附和,表示不知情。

    这下,皇帝有些懵了,问道:“不是你们会是谁?”

    李靖苦笑道:“陛下,真不是咱们,我和茂公这才从突厥回来几天?出事儿不在现场啊!不如,找知节来问问!”

    皇帝从谏如流,立即让人通传。

    抵达皇帝书房的程咬金,还以为大唐又要打仗了,咧嘴一笑道:“陛下,见过药师兄、茂约!这次要打谁?”

    倒也不怪老程好战,皇帝找三个大将军商议,难道为了狩猎?

    嗯,也不是不可能!

    皇帝一时心堵,为何大唐的武将都是一群战犯!莫非是祖师堂风水不好?

    白了一眼,李二陛下道:“不打,让你来是问问你,谁教几个娃娃练兵的?别胡扯,坦白从宽!”

    “这事儿啊!”

    宿国公如同葫芦倒豆道:“还能有谁,唐俭家的老四呗!老房没告诉您?前些日子,俺和老房去了一趟唐俭家里......”

    程知节口若悬河,丝毫没看到皇帝和李绩、李靖心中读作“又是唐老四”的震惊。

    “好了,后面的不用说了!”

    好在皇帝及时醒悟,出言将程咬金制止。不然的话,程知节定然要将那句“唐家小娃耿直,激两句就进了套”给说出来。

    皇帝道:“把唐老四写给你的东西交给朕看看!”

    “嘿嘿!”

    只见宿国公嘿嘿一笑,双手一摊道:“陛下,这些东西哪里带在身上呢?”

    其实,宿国公心里的话是:俺老程都还没研究明白,给了皇帝你,俺还看得到?

    多年的相处,皇帝哪里不知道程咬金心中的小九九?

    冷哼一声道:“拿出来,朕又不是强盗,会抢你东西?”

    宿国公眉头一挑:“当真?”

    李二陛下老脸一黑,冷冷吐出三个字:“程、知、节!”

    国公<皇帝,这个不等式,宿国公心里明白得很!

    眼见着皇帝的黑脸,立马屁颠屁颠交出了卷轴。当然,嘴里还不断嘟嘟道:“陛下,可说好了,不许抢俺老程的东西!”

    皇帝一把夺过卷轴,回敬给老程同志一个白眼!

    “嘶!”

    卷轴打开,三声吸食凉气的声音骤然响起!

    只听李二陛下道:“唐老四那厮的字,为何如此之丑!”

    看着卷轴上“龙飞凤舞”的字迹,李靖觉得头有些大,艰难道:“这字,真丑!”

    强忍着头昏脑涨,书法大家李二,未来军神李靖,未来第二代军神李绩连猜代蒙看了下去。

    不多时,啧啧啧的声音开始响起。

    “药师、茂公,唐老四这训练大纲不错啊!若是这样训练,大唐士兵的精气神可是要提高很多倍啊!”

    “嗯,陛下有理,不过,臣觉得,这种训练方式更适合精兵至上,小队作战,执行斩首!”

    “嗯,陛下言之有理,药师兄言之有理!”

    程咬金:好像没俺插话的份儿啊......要不,走先?不行!卷轴还在皇帝手里......!

    终于,大唐领兵、练兵最厉害三人组将唐老四的鬼画符看完。

    皇帝陛下狠狠摆了一下脑袋道:“这字虽然丑,这内容还行!药师,如果朕让你牵头练兵,你有什么想法?”

    李靖微微一笑,胸有成竹道:“臣以为分为两步,第一步,由茂公领着三个娃娃让左武卫精兵训练十六卫的基础队列这些。第二步,等基础训练完毕,十六卫士兵都有精气神以后,咱们再抽调精兵组成特别部队,进一步训练,老臣居中调度。”

    李绩有些不愿,凭什么第一步给某,你李靖居中调度?

    可思来想去,人家上次作为突厥之战的主官,功劳大些。哼,让你一次!

    程咬金在一旁很是无语,俺呢?

    皇帝点点头定下基调:“令李靖统筹十六卫训练一事,李绩辅之!程处弼、房俊、李震为威震副尉,任练兵教习!”

    李靖和李绩领命离去,程咬金也咧出了笑脸,跟着走了。

    儿子升官了,能不高兴?

    至于那卷轴,嘿嘿,那是老程让程处弼抄的!

    ......

    翌日的朝会,李靖和李绩没有参加,练兵去了!

    朝会上,铁勒王子展现出了前所未有的尊敬!厚道而强大的大唐,值得大某如此!

    用右手将胸口锤得咚咚咚作响的大度设躬身道:“陛下再上,臣请陛下为新任草原百族可汗!”

    皇帝陛下愣神以后推辞道:“朕是大唐皇帝,怎么能做你们草原外族的可汗?不妥!”

    大度设眼睛一转,又道:“大唐是草原的上国,陛下又是大唐天子,请让小臣代表草原百族尊您为天可汗陛下!”

    一众朝臣无不腹诽:大度设,你能代表百族?哼!屁精!

    皇帝却是心里乐开了花,一脸正色道:“妥乎?”

    大度设点点头,郑重其事道:“妥!”

    于是乎,皇帝欣然接受!

    即日起,李二陛下多了一个头衔——天可汗!

50、三月三,上巳

    是夜,皇帝陛下抵达立政殿的时候都还满脸挂满了成就感。

    自从唐老四救了唐俭回来,皇帝就没有如此开心过。

    于是,皇后开口就问:“陛下,发生什么事儿了,这样开心?您看您,笑得像孩子一样!”

    皇帝嘿嘿一笑道:“今日,铁勒王子请朕为天可汗!朕并非为这个称号高兴,朕高兴的是朕这个天可汗比杨广称职多了!此时大唐是真正的四夷臣服,而非前隋大业年间的粉饰太平!”

    长孙无垢笑而不语,她知道皇帝所言没有丝毫差错。

    可是,两代二世,翁婿之间的比较,让她怎么说?

    还好,皇帝今晚没有去杨妃那里,不然这个问题怎么问?

    来来来,吉儿,朕问你,你爹厉害还是朕厉害?

    杨妃:这是一个送命题!

    见着皇后不答话,李二陛下也不觉得扫兴,反而兴致勃勃谈起了另外一件事情。

    只听皇帝道:“皇后啊,朕和你商量一件事儿!而今大唐四夷臣服,国泰民安,咱要不修一下洛阳行宫?想来夏收以后的赋税是足够的,修个行宫正好彰显帝国威仪!”

    修东都行宫?

    皇后听完眉头微皱,从女性的感性上讲,此事可行!阔是,从某种理性上讲,老公,你是不是有些心急了?

    思来想去,皇后才开口回答道:“这事儿比较大,郎君还是和大臣们商量商量吧!奴家可不好说这事儿!”

    皇后的委婉回答,让李二微微皱眉,随即舒展开来,心中微微定计。

    再往后的事儿,本书不是皇帝起居录,不便记录......

    ......

    三月初三,上巳,百官休沐!

    头天夜里,程处弼趴在围墙上约好了一起出行郊游玩水。

    唐老四穿着便服早早出了家门,路过朱雀门,跨越金光门,终于在城门外发现了伙伴们的身影。

    郊游的队伍人数不多也不少,雷打不动的五人小组外,还有李德謇、尉迟宝琳、杜构还有年仅十一岁的杜荷。

    沿着渭水往秦岭行走半个时辰,是选定的郊游地点,景色不错,重要的是此处隐蔽,脱得精光然后跳入渭河不考虑会被人看到。

    这个时节的河水还很冰冷,扑腾一刻钟在跑到陆地上的勋贵子弟们都浑身冻得通红。

    穿好衣服,按照大人们的做法余下的时间原本应当流觞曲水饮酒赋诗,可这群娃娃大多都是武将子弟,真正意义上算得文人的,估计就只有杜构一人。

    哪有赋诗的雅兴,莫非对着大河吼道:河边一群鹅......?

    脸面还要的,吃点糕点,小坐一番,然后回长安等着今晚曲江池晚宴吃皇帝的大户不美吗?

    却是不想,刚刚拿出糕点,天上的颜色骤变。

    黑云开始聚集,显然是立马要下雨了!

    唐老四等人立马收拾东西准备折返,刚刚走出去十里,雨骤然而至。

    “四郎,咋办?”

    程处弼显然还将唐老四当做小队主心骨,立马问到。

    “不行,不能再走了,雨中骑马太过危险,咱们得找个地方避雨!”

    毕竟郊游的地方不是官道之上,这个时候骑马赶路,真不是事儿。

    唐老四大声道:“来时记得前方不远处有户人家,咱们先过去避雨!我和李震前边开路,处弼、房二,护着杜二郎些!”

    一将近十人,抵达唐老四所说的人家之时,身上早已被雨水湿透。

    房子不大,一个篱笆围成的简陋小院,一间伙房配着两间看上去很是破旧的小草房。

    这样的房屋,看得好多伙伴眉头微皱。

    唐河上大声道:“有人在吗?我们出来郊游遇到大雨,能不能借这里躲躲雨?”

    仅仅片刻,伴随着明显的“嘎吱”声,房门被打开。

    里面冒出一个头颅,看了一眼之后,门立马被关上了。

    唐老四苦笑一声继续大声喊道:“还请行个方便,我们都是外出郊游的长安人士,绝对不是什么强人坏蛋!”

    房门却没有了任何反应。

    看来避不了雨了,唐老四幽幽一叹准备带着伙伴们冒雨前行。

    “嘎吱”

    门被打开的声音传来,随后,那个脑袋又伸了出来,用十分纠结的声音道“你们进来吧!”

    这让唐河上一行喜出望外。

    走进破旧的房子,唐河上拱手行礼道:“舍主放心,我们真的是长安人士!”

    那房主却是尴尬一笑道:“俺没怀疑你们是坏人,若是强人,早就破门而入了。几位贵人稍等,俺去给你们搬些柴火。”

    房主说完,折返进了内屋,唐河上这才借着昏暗的光线开始打量。

    整个房间里,除了两件简单的农具,和一堆草木灰,其他的东西什么都没有,完完全全的额家徒四壁。

    很难想象,长安城边上十里,竟然会有这样的人家。

    一块篱笆相隔的里屋不断有声音传来,像是孩子和母亲在叽喳说话。

    没让唐老四一行多等,房主抱着些柴火走了出来。

    看着盯着内屋的唐老四,房主一脸不好意思道:“家里有个婆姨和娃娃,本是该让婆姨和娃娃出来见见几位的,只是俺家穷,没多的裤子,郎君们别怪罪。”

    唐老四摇摇头示意无碍,接过柴火一言不发便开始生火。

    心中却是很不平静。

    太平之下,无独有偶。晋州有娃冬日裸奔,长安城外也有百姓衣不蔽体。

    三月的雨来的快,走得慢,整整三个时辰。

    唐老四一行人的衣服倒是烤干了,却也见证了一座房屋好几处漏水的情况。

    走出破旧的房子,唐河上留下柴告别。

    房主三次推却,却抵不住唐老四的坚持,最终只收下了五十钱。

    长安城内曲江池,唐松龄已经忙碌了一个上午。

    身为太常寺丞,哪次佳节不忙得昏头烂额?

    要知道每一次邀请的官员、世家、勋贵都超过500家。拖儿带女,将近2000人需要安排。

    尤其是世家勋贵和官员的坐次分布,丝毫不能有差错。

    宴会越来越近,唐大郎强打着精神,在宴会厅里开始最后一遍检查。

52、唐老四,还没醒酒吗?!

    “夜宴酒肉臭,郊农无足衣”!

    李二陛下脸上的兴致快速消失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满脸阴云。

    朕好好一个宴会,这才刚到高潮,你写TM这样一句诗句,还怎么继续下去?

    宴会在继续下去,怕是明日全长安都知道你唐老四出言为农人鸣不平,朕这个皇帝却......

    冷哼一声,皇帝转身去了,刚到高潮的宴会戛然而止,就像......

    这可是上巳节有史以来第一次!

    在场的所有人已经呆木,难怪唐老四一再问皇帝是不是硬要他写诗,这句诗一出,我们好像都成坏人了,宴会还怎么继续......

    都怪崔杰,好端端的,嫉妒唐老四拜师李纲做什么?宴会终止,某的诗还没有告诉皇帝!

    神情呆滞的看了一眼不远处的韦所,只见好友已经别过了头颅。崔杰脸色惨白,用脚指头都能想到,他堂堂博陵崔家子弟,怕是要被在场的所有人记恨了。

    曲江苑宴会大厅的人缓缓散去,只留下一对父子。

    唐松龄看了一眼还在呆滞中的老爹,轻声道:“阿耶,咱们也该回去了!”

    “啊!哦!”

    唐俭终于回过神来,对他来说,今晚太震惊了!

    震惊到曾一度怀疑唐老四不是自己的儿子!

    四郎那家伙,除了逛逛平康坊,哪里学过诗文?

    两首堪称绝妙的诗文,还有那最后一句带着浓烈情感的“郊农无足衣”!

    难道这些都是最近才跟着李师学的?

    可是,为何,老夫觉得不是!

    莫非儿子天赋异稟?

    嗯!只有这样才能解释得通,不然儿子为啥会去塞北救自己,为啥会火药?

    至于皇帝开不开森,这在老爹唐俭看来,明显不重要。

    皇帝要是这点打击都受不了,自己敢和他讨价还价?

    何况,李二陛下有成为千古一帝的潜质,千古一帝,不都是怼出来了吗?

    不然,皇帝要魏喷子做什么,当吉祥物?

    显然不是......

    仿佛想通了一切,唐俭笑着拍了拍大儿子的肩膀道:“走,回家!”

    ......

    余下来的几天里,李二陛下完全诠释了唐俭对他的了解。

    尽管每天都没有什么好脸色看,但是从未找过唐老四的麻烦。

    《国语·越语下》曾言,主忧臣辱。

    作为曾经秦王府十八学士之一,最喜好投人所好,投机专研的官位有些低的许学士将这四个字是完全学到了脑子里。

    这几天看着皇帝那十分郁郁的脸色,许学士可谓是绞尽了脑汁。

    刻苦专研的聪明人是很可怕的,想了整整四五天时间,许学士终于想到了一个让皇帝开心的办法!

    只是许学士虽曾为秦王府学士,可直到李二登基都一直做着微末小官,能见着皇帝,却没资格在朝会上奏报。他只能委托一个熟识的官员代为上奏。

    所以他拿出帛书卷轴奋笔疾书,然后走出家门.......

    “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三月初九的早朝,在团太监尖锐的声音中拉开了帷幕。

    一名穿着绯袍的官员走了出来道:“启禀陛下,昨日里,许延族让臣为他代奏一封,请陛下过目!”

    “传!”

    皇帝一声令下,团太监快步将卷轴收了上来。

    朝会的惯例,若是有不够品级的官员上奏,是要当庭诵读的。做这种事儿的人,自然不会是皇帝,而是团太监。

    “咳!”

    老太监润了润喉咙,开始读到:“为陛下贺,今国泰民安、四夷臣服......为彰显帝国威仪、皇家威仪,臣请陛下修洛阳行宫......”

    皇帝听完,脸上有了些好转,心念道:还是许敬宗懂朕,这几年倒是把他给忘了!

    嘴巴里确实一本正经道:“诸卿,对许延族的奏折有何看法?”

    看法......

    前几天唐家老四那句诗......

    好像还没过去啊!这事儿,敢有什么看法?

    大臣们一言不发,不敢反对,也不敢赞成。

    唐俭老神在在,前几天儿子闹了一出,自己又出来反对?某又不傻!

    房玄龄与杜如晦对视一眼,发现了彼此之间的无奈,前些日子上巳节唐老四闹了一出,让皇帝心情很不好,现在咱们也不敢去触碰这个眉头啊!

    魏玄成瞄了一眼整个大殿,身板一挺,准备走出来。

    突然发现有人拉住的自己的衣服。

    是皇帝的舅子长孙无忌!

    瞪了一眼,魏玄成眼神传话道:国舅这是作何?

    长孙冷冷一笑:不要为了反对而反对!?

    魏玄成微微一愣,偃旗息鼓。

    看着群臣的反应,皇帝脸上露出一丝笑容,唐老四那句诗居然在某些方面起了意想不到的效果。

    既然没人反对,这事儿就定了!

    皇帝张开嘴,还未说话,大殿的后边突然传来一句:“陛下且慢!”

    一名身穿深绿官袍的青少年走了出来道:“臣这些日子拜读《史记》,有些感受准备给陛下汇报一下!”

    那人正是唐河上,他不等皇帝答应,继续开口道:“六王毕,四海一,蜀山兀,阿房出!覆压三百余里,隔离天日......!”

    唐老四第一段完毕,李二的脸色已经变得有些暗沉,显然是在强行压制心中的怒火。

    文武双全的皇帝哪里听不出唐河上话语中的借古讽今?

    群臣一脸震惊的看着唐老四,这厮,不要命了?!

    唐俭这时也有些慌了,给儿子递了一个眼色:别说了!

    唐老四视若未见,继续道:“妃嫔媵嫱,王子皇孙......三十六年!”

    皇帝脸色铁青从龙榻上站了起来,直勾勾盯着唐老四道:“六天了,还没醒酒么?”

    目光中所含的杀气,让群臣无不后背发凉!

    唐老四微微一笑,声音陡然拔高:“燕赵之收藏......亦不甚惜!嗟乎!一人之心,千万人之心也。秦爱纷奢......”

    “唐河上闭嘴!”

    第三段刚刚开始!

    只听!

    “嘭!”

    爆怒吐出“住口”的皇帝一脚将身前案几踹翻,颤抖地指着唐老四道:“来人,将这目无君父的唐河上给朕押下去!”

    两名殿中侍卫立马将唐老四羁押着往后走,唐老四也不反抗,反而加快语速道:“呜呼!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

    皇帝暴怒:“堵住他的嘴!堵住他的嘴!”

    却是已经来不及,一篇从脑子里搬出来的赋正好完结!

    “哈哈哈!”

    皇帝怒气攻心,反笑道:“唐俭,你教了一个好儿子。一个把朕比作暴秦的好儿子!”

    唐俭一下子将膝盖砸到了地上,求情道:“陛下,老臣教子无方,还请陛下念他年幼,从轻发落!”

    “陛下恕罪!”

    “陛下恕罪!”

    房玄龄、杜如晦、魏征......

    一个个大臣无不下跪请求!

    皇帝深吸一口气道:“唐河上目无君父,罢免官职,羁押天牢,依律惩处!唐俭教子无方,扣食邑五百户,罚俸两年!”

53、韦所求人

    皇帝说完就走,就连退朝也不宣布。

    唐俭一下子瘫软到了地上,背心已经被冷汗湿透。

    逆子太能折腾了,也不听老人相劝。

    这次还好,皇帝只是说自己的儿子目无君父,而不是忤逆君王。

    岂不知,“目无君父”和“忤逆君王”都是皇帝说了算?说成前者,大不了贬为庶民,若是说成后者,是要掉脑袋的,情节严重还要诛连。

    等所有人都散去,揉着有些发软的腿唐俭直接回了家里。没有心思去鸿胪寺的押房了,还要给儿子送一床锦被过去。再不听话,也是救了自己小命的儿子,总不能让他在天牢冻死吧?

    ......

    “嘿,你知道吗,听说莒国公家的老四又进天牢了!”

    “是哪个抓了颉利的?”

    “对,这次据说是做了一篇文章,就入狱了!”

    “不可能吧,大唐什么时候因为言论获罪?”

    “嘿,俺偷偷告诉你,你别告诉别人!俺的大表哥的表弟的叔叔的儿子的某在太极殿上当差!据说圣人想修洛阳宫,唐四郎一篇文章借古时候的事情来批评了圣人,当时圣人生气得很!”

    “啊!圣人太小气了!唐四郎这事儿不是做得对吗?”

    “闭嘴!想死吗?记住千万别对别人说!”

    “嗯嗯,谢谢老哥提醒,俺的嘴巴最严了!”

    ......

    “嘿,你知道吗?唐老四被抓了,就是那个救了老爹,抓了颉利那个!刚刚有人告诉我......”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

    在有心无心的推波助澜下,仅仅半日唐河上二进天牢的事情就用这种方式在长安传得沸沸扬扬。

    作为唐河上的老师,李纲是下了朝才在管家的嘴里听到了这件事情。

    第一反应,是拍手称赞:唐河上做得对!修生齐家治国平天下,本该如此!

    可称赞之后的第二反应却是眉头深深皱起,不知道是谁在背后使坏。殊不知,这种事情,传得越厉害,能让皇帝越是记忆深刻,能让唐老四在天牢里关得越久。

    不用考虑皇帝听不到这个说法,飞虎军用来做什么的?了解一下!

    当坊间的传言刚刚开始的时候,皇帝就已经收到了奏报。

    所以,整整半天时间,在老太监团砸的面前,皇帝陛下的怒火几乎没有停歇过。

    皇帝没让人细查是谁在推波助澜,此时的他只记得唐河上在太极殿上目无君上的表现。

    申时,距离下职已经没多少时间。不少官员开始往皇城外溜达,一项克己奉公的魏玄成罕见的怀着愧疚的心里溜了号。

    他想去天牢里看看那个直面君王,有着读书人仁爱之心的后生。

    与此同时,将作监某位将作也遛出了押房,向皇宫靠近。

    抵达天牢的魏征最终没能见着唐老四,暴怒的皇帝下过指令,谁也不许探视。

    溜号的将作凭着自家姑姑给的腰牌,一路前行,最终见到了住在皇城里的至亲。

    出身京兆世家的三十岁韦妃看上去雍容华贵,她看着眼前的侄儿,笑着问道:“所儿,怎么想来来姑姑这里了?快坐,渴不渴,姑姑让人去给你弄些甘露。”

    韦所笑着行了一礼,对这位最宠爱自己的姑姑也不藏着掖着,直接开口道:“姑姑,今日侄儿有件事想找您帮帮忙。”

    “什么事?说说看!”

    韦贵妃一脸宠溺地开玩笑道:“是不是看上了那家的姑娘,想姑姑给你保媒?”

    听着这样的打趣,在平康坊名头甚大的韦所竟然有意思难为情。

    “姑姑!”

    十六七岁的少年撒着娇道:“不是这种事!”

    “咯咯咯!”

    韦贵妃掩嘴一笑道:“不是就不是,姑姑面前你还难为情?说吧,那是什么事儿。”

    韦所回答道:“姑姑,前些日子陛下成立了一个火药监,隶属咱们将作监,眼下火药监的少监唐河上入了天牢。

    您也知道,侄儿在将作监是闲人一个,所以想请姑姑找找皇帝陛下说一说,能不能把侄儿调到火药监去。这样侄儿也好实实在在做一番成绩,总不能老让人觉得侄儿一事无成,只靠陛下和姑姑蒙荫。”

    大唐的深宫并非隔绝世外,宫外头发生的事儿,那个嫔妃不清楚?

    韦所所说的事情,韦贵妃自然是全部知晓。

    韦贵妃笑着道:“你有这个心,姑姑很欣慰,只是你可知道火药监的那些事情?”

    韦所回答:“姑姑,火药监的生产都是李德謇和李德奖在处理,侄儿不需要知晓,过去以后只需要加快生产的进度就行了。”

    看到侄儿如此胸有成竹,韦贵妃笑着点点头道:“行,回头姑姑给陛下说一说这事儿。还有,以后当着姑姑别陛下陛下的,那是你亲姑父!”

    “是!谢谢姑姑!”

    得到韦贵妃的回答,韦所十分高兴,对着韦贵妃行了一个大礼道:“姑姑,皇宫不便侄儿久留,侄儿这就先回去了,过些天侄儿再来陪陪您!”

    “小白眼狼!”韦贵妃杏目一瞪,笑着道:“滚蛋!”

    ......

    是夜,皇帝陛下终于走出书房,只是整张脸上的色彩还是铁青。任凭谁,几天里被同一个人气这么多次,心情好得了?

    脸上写满不爽的皇帝一如往常走向了立政殿,由衷希望自己的观音婢能如同往常一样让自己心情纾解。

    却是不想,观音婢迎头的第一句话竟然是:“陛下,前些日子您说修行宫,臣妾就不敢答话。今日朝会,您不该再动此心思,让许敬宗上书的。而且,唐河上说的并非没有按道理,还请陛下三思!”

    三思个锤子!朕在朝会上受了气,你当老婆的不宽慰一翻,还开口又说这事儿!

    这不是里外受气?

    老子是皇帝,不是某个时代那些耙耳朵!

    皇帝愤然转身,淡淡道:“去仁和殿!”

    皇后冷哼一声,一跺脚转身进了立政殿。老娘好心好意劝你,你不听也罢了,还要当着老娘的面说去睡别的女人?

    真当贤皇后就可以随便欺负,没有半点脾气?

55、轰隆声声震长安!

    面对撒手人寰,咳,面对宕机的系统,唐河上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好了!

    还好,唐某人自力更生惯了,知道在脑子里搬知识来用。就像某部带有春天色彩的飙车电影里的小胖子一样。

    终于,疲惫不堪的唐老四陷入了熟睡。

    轻微的呼噜声在唐老四所在的牢房内回响,认真看过去,好像,就差鼻孔处挂一个泡泡。

    嗯,不对!

    熟睡之中的少年好像眉头是不是在轻皱!

    唐河上这是在做梦啊,梦里,三百年前,神器旁落,五大部落轮番涿鹿中原,汉人饱受痛苦。一个个汉家英雄挺身而出,最终草草谢幕。有被称为屠夫的天王,有被世人惋惜的寄奴。

    梦里,三百年后,华夏大地再入战火,儒生不如狗,武夫片地走。最可气的是,姓石的家伙向外族称儿,汉家王权软了,割地赔款,纳岁币。十六州汉儿望眼欲穿等了三百年,未能回归。

    再是三百年,一个叫做蒙元的政权短短八十年分崩离析。

    历史如同陷入了轮回,朱家皇帝高呼“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最后一位皇帝却吊死在了煤山之上。

    最让唐河上皱眉的,是那十日不封刀,八十万扬州父老的尸骨堆成了一座山;是那在被坚船利炮轰开国门之后的卑躬屈膝,割地赔款;是那弹丸小国在白玉山东峦造就的“万忠墓”。

    再度睁开眼睛的唐河上满脸都是心有余悸的苦涩,没有梦到一个鬼怪,却比鬼怪更是可怕。

    狗娘养的系统,宕机了,还要让人睡个安稳觉都不行。

    望了一眼那黑漆漆的天牢窗户,唐河上不知此时是几时,也不知自己睡了多久。只知道,眼下,怕是再也睡不着了!

    “狱卒!狱卒!”

    唐老四索性懒得再睡,趴在牢门口就开始呼喊。

    不多时,狱卒揉着惺忪的睡眼走了过来问道:“小公爷,有事儿?”

    “现在什么时辰?”

    “亥时初!”

    “嗯,能否帮某寻些笔墨来?”

    “这会儿不太好弄,小的不能担保,只能试试!”

    ......

    与此同时,长安城东北角来庭坊。

    从卯时初到现在,负责制造火药的学徒甲已经不眠不休工作了八个时辰。

    他很是想念火药监的第一任少监,同样出自富贵人家的第一任少监从来不要求他们加班。

    那位唐少监语重心长说过,火药这东西容易爆炸,制作的时候必须小心,要尽量远离明火!

    所以,从来不给大伙下达制造多少的任务,也从来不要大家早到,晚退。

    每天天色大亮才上班,亥时一到,立马准点下班。

    而今,每天搅拌火药要搅到手软,还要在早晚点着灯制作。

    当然,唐少监曾经说过的远离明火还是记在心里的!制作火药的器皿距离油灯足足两步远!

    不光他记得,整个房间里的学徒同僚们全部都记得。不然,整个火药监也不可能在油灯的照耀下成功加班四天时间。

    “呼!兄弟们走了,下值了!”

    一名制作火药的学徒活动了一下身子道。

    听着这话,看着那同僚的动作,学徒甲停下手中的活,忍不住道:“下值就下值,别在房间里做这么大的动作,点着灯呢!”

    话音落下,学徒甲也站了起来,一步跨出,然后再迈动第二步的时候,前腿一软。那是太久没有动过了,学徒甲前脚一麻,一下子往前面扑去。

    在同僚的目瞪口呆之中,学徒甲刚好将油灯扑到。

    无巧不成书,油灯正好倒在了硫磺上。

    “嘭”的一声,硫磺迅速剧烈燃烧!淡蓝色都火焰骤然升起,刺鼻的气味充满了整间屋子。

    “跑!”

    在面对火灾的第一瞬间,一众学徒们本能的第一反应是跑,而不是灭火!

    学徒甲觉得直接好像被人架着快速往门外逃去。

    刚到门口,学徒甲觉得后背上突然传来一股巨大的力量,将他掀得腾飞起来。

    “轰隆!”

    随即,听到一声巨大的响声从身后传出,就再也没了知觉。

    来庭坊的守将柴令武顿时被爆炸声惊醒,跑出自己休息的房间一看!

    坏了!

    爆炸、着火的地方正是作坊,作坊内,正有着哀嚎声音传来!

    “退!”

    柴令武大喝一声,转身就走。不是他不想灭火,不是他不想救下作坊里十几名制作火药的学徒。

    而是,库房距离制作火药的屋子只有一墙之隔,木墙。库房里,有着一千斤这几天制作出来的火药!

    元从禁军们用着冲刺的速度撤离。

    仅仅六十息,从听到第一声爆炸到率领步众跑出去五百步,仅仅六十息时间。

    柴令武突然听到了第二声更加巨大的轰隆声音!

    转头一看,肉眼可见的气浪摧枯拉朽一般席卷而来。

    蓦然,他想到唐河上曾经告诉过自己,火药爆炸的时候最好趴着。于是脱口而出:“都趴下!”

    刚刚趴下,柴令武只觉得热浪袭来,刮得身上的鱼鳞甲猎猎作响,刮得头皮发麻。

    随之而来的,是趴在地上都能感觉到的明显震动感。他已经不敢回头看,只能双手抱着头,祈求热浪席卷而起的碎木不要砸在自己的身体上。

    与此同时,距离来庭坊不远处的皇城,前后间隔如此之短的两声炸雷将皇帝惊醒。

    是春雷吗?皇帝眉头微皱,不像!

    随即,门窗传来嘎吱的声响,立政殿的灯火剧烈晃动。

    是地龙翻身?

    不,不对!这个情形,太似曾相似了。

    “来人,备马!”

    那不是地龙,皇帝一下子从床榻上爬了起来,暴喝一声,抓起衣服就往外面跑。

    韦府,火药监少监正做着升官的美梦,被雷鸣和地动惊醒以后,发现无事发生,到头继续入睡。

    代国公府,李德奖一下子踹开兄长的房间,满脸慌张道:“哥,可能是火药监炸了!”

    原本在床榻上坐着的李德謇一下子跳了下来到:“当真?”

    回答他的是弟弟惊悚地点头。

    距离来庭坊较远的天牢,刚拿到纸和笔正准备书写的唐老四听到两声雷鸣之时,眉头微皱,这是要下雨了吗?

    随即,振动传来,晃得油灯险些倾倒,唐老四豁然起身大吼道:“狱卒,快开门!快开门!快!”

    狱卒慌慌张张跑过来道:“小公爷怎么了?”

    “快,开门!刚刚的震动,可能是火药监炸了!某要出去看看,若是不信,你跟着某跑一趟便是!”

56、陛下,你得给一个交代。

    一盏茶的时间后,来庭坊,只穿着袜子的皇帝终于骑马抵达。

    眼前的景象很惨,亲侄儿柴令武被元从禁军扶着,整个人像是从泥土里挖出来的一样。双目没有任何光芒,失魂落魄坐在地上。

    通过皇帝震惊的眼睛,可以看到,来庭坊西边半个坊坊墙是坍塌了的,坊内看不到一座房子,整整半个坊如同平地。

    坊内,还有木头零星的燃着,却看不到一丝生机。

    “这......这.....”

    皇帝大着舌头,结结巴巴终于问出了一句话:“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柴令武总算是回神了一些,连滚带爬爬到自家亲舅舅的身前,跪着大哭道:“舅舅,令武险些见不着您了!”

    看着自己侄子的崩溃状态,皇帝心头一酸,一把扶起柴令武,柔声问道:“令武,告诉舅舅,发生了什么?”

    “炸,炸,炸了!”

    柴令武一边哭一边回答道:“肯定是韦所,是他让匠人们点灯加班制造火药,肯定是因为这样,不慎着火,炸了!工匠全死了,我不敢救,也救不了啊!

    舅舅,一千来斤火药啊,要不是我突然想起唐老四说的遇到爆炸要趴着,怕是见不着您了。您是没看见,炸出来的气浪,肉眼都看得见!它直接将房子掀平了,侄儿趴着都感觉头皮被刮得生疼!”

    柴令武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将事情说了个清楚。

    柴令武脸上的灰尘,身上刺鼻的火药味,还有哪些断断续续的话,让皇帝的脸色很不好看。

    皇帝不气火药监死了多少匠人、学徒,比起一场战争,这算什么?

    皇帝恼火的是另外一个侄儿犯下的过错,险些让眼前这个自己亲眼看着长大的侄儿丧了命。最关键的是,那位侄儿还是自己亲自调到火药监的,脸上无光啊!

    皇帝恼火的是,韦贵妃那个侄儿才上任短短三天时间,成功让一个正厅级单位化作灰飞,!自己的邪火还没地方发!

    正是此时,李德謇和李德奖两兄弟到了。

    皇帝没给两兄弟震惊和生气的机会,披头倒脸怒骂道:“你们两个是火药监的监丞!他韦所不懂火药,你们两个也不懂吗?尤其是你李德奖,火药这东西,除了唐河上就你最熟悉吧?韦所胡来,你也不劝一下,任他胡作非为?”

    最后带着一个狱卒跑到火药监的唐河上正好将这一幕看在了眼睛中,听在了耳朵里。

    钻心的刺痛和足以燃烧一切的怒火从小腹直达头颅,唐老四铁青着脸走到皇帝身前。

    李德奖和李德謇看着唐河上,脸上挂满了愧疚。

    唐河上拍了拍二人的肩膀,然后一步上前,站在了皇帝和李德謇二人的中间。

    蓦然昂首,唐老四一脸戏谑,声音却十分冰冷道:“陛下你们姑侄还真厉害,一位花三天时间将唐某缔造的火药监夷为平地;另一位在这火药监的门口训斥两个尽职尽责的监丞,却不传令人去缉拿犯了事的亲戚。

    《武德律》是要改成皇亲国戚免罪么?若是这样,罪臣倒是想向陛下讨们亲事,选一名公主下嫁给臣。这样臣以后做事,胆子倒是可以放得更大些了!”

    李二陛下顿时觉得心中气结,深吸一口气道:“唐河上,姑且先不说你此时应该在天牢!就现在火药监和韦所的事情,不该你管!”

    “呵呵!”

    唐老四一声冷笑道:“天牢,是某偷了狱卒的钥匙,强行冲到这里的,我身后这个狱卒就是来追我的。陛下可以按越狱论处嘛!

    至于韦所和火药监,韦所是不该我管,贵妃的亲侄儿,皇亲国戚,我管不着!可这火药监,是我唐老四亲自建立的!死在里面的所有工匠,都是我唐老四在将作监一个个挑选的!

    陛下可以不在乎这些,我得在乎,得在乎这半个坊,得在死在里面的十几条人命!

    那TMD是户家庭,唐河上找他们来做这么危险的行业,就得为他们负责任!”

    “唐河上!”

    皇帝一声暴喝,满含杀气一字一顿道:“火、药、监、是、国、家、的!”

    “国家的?”

    唐河上一脸嘲讽道:“是哈,陛下用一个男爵,一个从六品虚职换了臣三件东西。要不,这笔生意咱不做了吧!陛下把唐河上贬为庶民也好,砍了脑袋也罢!这火药就别做了,马蹄马鞍什么的,就当臣献给长辈的献礼了。”

    李二皇帝的脸黝黑如墨,不断抽搐的嘴角告知着当场所有人,他正在竭力忍耐。

    深吸一口气,皇帝强行压住杀意,冷冷道:“唐老四,你分了!”

    正在气头上的咧嘴一笑,冷冷道:“我过分?至于陛下州官放火,对着人胡乱撒气,不许我百姓点灯,对着正主之一问责?”

    皇帝更加恼怒,伸出手指颤抖指着唐河上道:“狱卒,把他押回天牢!再让他跑出来,朕要了你们的脑袋!”

    狱卒唯唯诺诺上前,他哪里想的到眼前这位小公爷,大县男跑到火药监做的第一件事是怼皇帝?

    不然借他一百个胆儿,也不敢放唐河上出来溜风啊!

    正是此时皇帝身后一道女声传来:“唐河上确实应该押回天牢,但是,陛下也应该给他一个说法!该还给火药监十多条人命一个交代。”

    皇帝穆然转身,盯着那妇人道:“观音婢,后宫不得干政!”

    原来那道女声正来自跟着皇帝追出来的长孙皇后。

    只见长孙皇后一脸倔强道:“后宫确实不得干政,但陛下可曾记得,这四年来,任何一个死囚的定罪,都需要刑部、大理寺联合判定以后再交给您过目确定?

    也正是这样,陛下您才仁声在外。死囚尚如此,何况如今死的是十多个于国有功的匠人、学徒?

    陛下是奴家的丈夫,奴不能看着你犯错,而不劝告!”

    长孙皇后的话说完,李二心中的愤怒消散了不少。

    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皇帝下令道:“着元从禁军立即捉拿韦所,另外令大理寺、刑部共同审理韦所渎职一案。唐河上私出天牢本当以逃狱论处,念在你心系火药监的份上,就此作罢,押回天牢!”

54、宿主,你好呀!

    翌日,皇帝陛下面带笑意离开了仁和殿,韦贵妃一直送到门口,见着皇帝远去才转身进屋。

    抵达太极殿的时候,皇帝的脸上的笑意顿时散去,仿佛昨日的情景挥之不去。也幸得今日,没人给唐老四求情,让朝会安然度过。

    皇帝在下朝之时,颁布了一道指令:将作监将作韦所平调火药监任少监。

    大臣们眉头微皱,却没人反对。是矣,一个从六品官员平调的旨意下朝之后就传到了将作监。

    接到旨意和告身的京兆韦公子喜笑颜开,快速收拾着自己的物件前往火药监,然后一路东行,穿越皇城抵达来庭坊。

    “来人止步!此处重地,请退避!”

    刚到火药监的门口,韦大公子便被守卫拦住。

    没想过到了自己官衙门口会被守卫阻拦的韦所的兴奋劲顿时一滞,强忍住没对柴令武的兵发火,将怀中的告身拿了出来道:“本官韦所,现任火药监少监!”

    守卫不识字,立马上报。

    少顷,一名身穿鱼鳞甲的年轻将领走了出来。

    韦所一看,不正是皇帝的侄子柴令武?

    只见那柴令武冷笑一声道:“哟,韦公子,唐老四昨天才进了天牢,你就上任火药监,怕是昨日跑了一趟皇宫吧?啧啧,宫中有人,好办事啊!”

    柴令武此话一出,如同端起一盆冷水从韦所头上浇下。

    被猜中的韦所恼羞成怒道:“柴令武!你过分了!”

    大家都是皇帝的亲戚,大人打脸骂人揭短,这样好吗?

    “哼!”

    柴令武冷冷一哼道:“过分?俺有你过分?平日里,勋贵子弟和世家子弟有过节,无妨!可你呢?唐老四才进天牢,你就迫不及待跑出来摘桃子,还说老子过分?你这样不要碧莲的少监,本将不认,火药监你进不去!”

    “你!”

    韦所为之气急!若是换个人在面前,韦所还真非进去不可,哪怕是打架斗殴强行冲进去,都行。

    可眼前的人是柴令武,自己姑父唯一的嫡亲姐姐的儿子。比韦所自己这个贵妃侄儿,明显让皇帝上心。

    正是此时,另外一位穿着亮银白甲的青年将领走了出来,扫了一眼眼前的两个年轻人淡淡道:“令武退开!”

    “武连县公!”

    柴令武满脸倔强呼唤了一声。

    李君羡继续道:“退开,国事不可儿戏!”

    柴令武这才一跺脚让开半个身位。

    韦所对着李君羡行礼道谢只有,总算进了火药监的大门。

    如同巡视自己领地一番,京兆韦府的嫡长子将整个火药监逛了个通透,才召集火药监所有人员准备训话。

    工匠倒是来齐了,李德謇和李德奖兄弟二人却没有出现。是因为和柴令武一样,不认可韦所这个少监。

    对于李德謇兄弟二人的做法,韦所心里极其愤懑,却无可奈何,只能铁着脸对工匠们训话道:“火药是军国利器,必须加快生产,所以从今日起,每天加班至亥时初!”

    ......

    午时,天牢,不久前唐河上和伙伴们一起蹲过的牢房,唐老四依旧在。准确的说,是唐老四二进宫还是住在那间牢房。

    躺在狱卒新铺设的干草上,与皇帝心有郁郁不同,唐河上闭目养神。

    反正,自己该说的,该做的已经做了,皇帝这两天应该没心思提及重修洛阳行宫了。

    余下的事情,身在天牢,话都说不上,还担忧做什么?

    从身边挑选出一根卖相不错,看上去还挺干净的干草,放到嘴角叼着,坐牢竟然坐除了惬意......

    “滴!”

    骤然,一道声音从脑子里如同彗星划过。

    唐老四猛然坐了起来,那原本悠闲的脸色顿时变成了惊愕、期待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畏惧。

    快速扫视了一番四周,周围没有任何人在,唐老四确信自己没有幻听!

    “滴!”

    滴声再次响起,随后,一个熟悉的女声出现在了脑海里:“宿主,你好呀!”

    好个锤子!

    唐老四很想回答:俺都坐牢了,哪里好了?

    嘴巴却试试探探道:“你好呀,是系统吗?俺,没有听错?”

    “把‘吗’字去掉,谢谢!”

    系统声音回答道:“本系统就是宇宙无敌超级美少女系统,不必惊讶。首先恭喜宿主完成第一个任务!

    其次,鉴于宿主目前闲暇,特为宿主播放《中国通史》,请宿主认真观看!”

    系统话音落下,唐老四突然觉得脑子里有了一个硕大的屏幕。

    然后,里面人影浮动,沧桑的声音在脑子里响起:这是一片神奇的土地,雄伟壮观的锦绣山河......

    从第一集《中华道路》,一直到最后一集《帝制的终结》,整整四千四百多分钟,在唐老四脑子里播放了整整三天时间。

    吃饭的时候,唐老四在看片;上厕所的时候,唐老四在看片;坐着的时候,在看片;躺着的时候,还在看片。

    睡觉?

    抱歉,困意刚来,唐老四就觉得浑身激灵,好像被什么东西电了一下,浑身麻痹!

    一百集特制电影终于结束,唐老四已经满眼黝黑,像极了国宝熊猫。

    终于可以睡觉了吧?

    匹那系统,声音如此甜美,做事如此不讲道理,丝毫不顾及别人的感受。难道系统所在那个时代的女性都是这样么?

    唐老四心中悲愤,准备合上眼睛了,实在没体力和精力了。

    “滴~”

    声音再度响起,那女声有些虚浮,有气无力道:“本次播放《中国通史》,系统能量消耗过度,即将再次休眠。鉴于本次不知道要再度休眠多久,本次暂不发布新的任务。最后,祝宿主早日脱离牢狱之灾,愿宿主安好......!”

    唐老四听完欲哭无泪,系统,你好像很不厚道啊!

    上次的任务奖励,还没给俺啊,一个祝福就了事了?

    这次又强拉着唐某看了三天的小视频,三天啊!

    就不能让俺一边休息一边看?

    现在倒好,你把俺唐老四整得疲惫不堪不说,你自己也陷入宕机。

    你这样,让俺找谁去要奖励,让俺作为主角的爽点何在?

51、陛下,您确定要我做诗?

    酉时陆陆续续有人抵达了曲江池。家住长安北城的唐河上也跟着老爹走在去往南城的路上。

    实时路况不算畅通无阻,却不堵车。这得全赖长安双向四马车主干道和能够并排行驶两架马车的坊道。

    临近曲江池,唐老四跟着老爹下了马车,前面的一里路已经停满了车,只能走着过去了。

    跨过曲江苑的大门,一路继续前行,唐俭和唐老四不断行礼回应。

    听得最多的是:见过莒国公,这位可是贵府麒麟唐四郎?

    以及老爹的回答:正是某家老四,逆子而已,安敢当的麒麟之称?

    相比赚得满钵赞许红光满面的老爹,唐河上却兴致缺缺,不然怎么也得怼老爹一路:我是逆子?有本事你别自豪!

    四刻,宴会正式开始,一盘盘珍馐,一壶壶清酒被曲江苑的下人们端了上来。

    分食制,人手一份!

    坐在宴厅中后部份的唐老四看着眼前小案几上的食物有些愣神。

    脑子里不由得闪出一句诗文:“金樽清酒斗十千,玉盘珍羞直万钱。”

    应景,却不应情。

    脑子里来自百年以后哪位碎叶城晚辈的诗句此时让唐河上觉得讽刺。

    桌上这些东西,够上午那个农家再修几间毛舍,置几件新衣,吃多久糙饭?

    微微一叹,唐四郎想问问宕机的系统:是不是你让唐某变得有些圣母?

    少倾,乐师舞姬鱼贯而入。

    钟鼓齐鸣,翩若惊鸿。

    按照流程,开场舞蹈以后,是太常卿颂读文章以告天地。

    时任太常卿的淮安王李神通而今躺在了病榻上,所以整个祭文颂读的任务交给了少卿,也就是唐河上大哥的顶头上司。

    文体依旧是起于汉末,兴于南北朝的骈文。

    伴随太常少卿铿锵有力的诵读,骈四俪六的句子听上去很不错。

    唐老四归纳了一下,两个意思:皇帝文韬武略,大唐国泰民安!

    听得唐老四有些冷笑,前者无可厚非,后者,衣不蔽体,饭不果腹算得哪等国泰民安?

    殊不知,是那些不该出现在唐河上脑子里的知识,无端拔高了看待事物的眼界。

    祭文读罢,宴会才算正式开始。

    听祭文听得红光满面的皇帝端起酒杯道:“今天是上巳,这第一樽酒,大家一起干了!”

    在场的所有人,包括唐老四,都端起酒樽,一饮而尽。

    眨巴了一下嘴,脸上快速涌上潮红的唐河上觉得清酒微苦,只是不知道是酒量差,还是其他原因。

    宴会继续,接下来的时间,自然是歌舞佐酒。

    也亏得唐老四喝酒的名声和他老爹一样名声在外,前来敬酒的中下层官吏、中低层勋贵以及一般世家只是让唐河上浅尝即止。

    即便是这样,宴会抵达高潮之时,唐老四已经喝了整整两樽,已经有些超量了!

    唐人好诗,宴会岂能无诗佐酒?

    眼看着高潮已至,好些人已经跃跃欲试。尤其是世家子弟,谁不想帝王当面,一鸣惊人从而官袍加身?

    万众期待之中,皇帝端着酒杯起身道:“宴会,怎么可以没有诗文?想来你们已经准备了很久,今日大伙不防畅饮、畅吟!主题便以宴会、春日为题吧!”

    皇帝话音刚落,宴亭的中间部位立马有人走了出来。

    李二陛下一看,算得上自己的侄儿了,笑道:“崔杰,可是有诗文了?”

    崔杰拱手一礼,笑道:“是有了,不过臣听闻李师近些日子收了一个关门弟子,想来定然学富五车。此人而今也在苑中,他不开口,臣不敢先鸣!”

    皇帝听完脸色一黑,还以为博陵崔家的娃娃要先声夺人,却不曾想他在这样的宴会上挖坑埋人!

    唐老四是拜师李纲了,可谁曾听过唐老四会吟诗作对?

    重要的是,你自己嫉妒唐老四能拜师李纲,却把朕也推到火架上铐,好吗?

    皇帝深吸一口气,试探问道:“唐河上胸中可有腹案?”

    酒精微微上头的唐老四起身回答道:“有是有,但是不想作诗。”

    “呵呵,是不想做还是不会做?”

    崔杰一声嗤笑,道:“莫非唐少监是怕作的诗文太差,落了李师的颜面么?”

    无往而不利的激将型挖坑深埋法这次对唐老四没起任何作用。

    只见唐老四依旧摇摇头道:“没兴致!”

    这时,突然有人跟着站了出来,对皇帝行了一礼道:“陛下,唐少监乃李师弟子,今日没他珠玉在前,臣等不敢献丑!”

    “臣附议!”

    “臣亦附议!”

    ......

    不断有人拱手附议,有人是跟着韦所给唐老四挖坑,有的却是实实在在有诗文在胸中,迫切想比试开始,也有人纯粹想踩着唐河上出名。

    李纲的关门弟子作诗都没我厉害,咋样厉害吗?

    皇帝骑虎难下,瞪了一眼崔杰,心中的小本本将此人记下,然后才对着唐老四道:“唐四郎,既然胸有诗文,不妨让大家鉴赏鉴赏,共同进步嘛!”

    唐四郎微微一笑道:“陛下,真要臣作诗?”

    李二陛下点了点头!

    唐老四呵呵一笑,抄起酒樽一饮而尽!

    打一个酒嗝道,唐老四道:“既然陛下要臣作诗,臣就献丑了!笔来!”

    侍者带来笔墨,唐老四奋笔疾书,第一首诗赫然印于纸上!

    然而,唐老四并未停住,换一张纸继续书写第二首!

    第三张纸,唐河上仅仅写了一句,挨不住睡意,一下子趴在了桌子上。

    唐俭眼睛雪亮,立即让人将自己那酒量不好的儿子扶走。

    这让宴会上出现了写嗡嗡的耳语,是在讨论唐老四写诗不行,故意借酒遁走,怕落了面子。

    正是此时,团太监接到纸张开始诵读道:“第一首《无题》:古木阴中系短篷,乌雏托我过桥东。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团太监话音刚落,原本嗡嗡的宴会顿时雅雀无声。

    皇帝立马夺过太监手里的纸张注目细看,第一反应是:这字,怎么和那天程咬金拿出来的不一样?

    没等皇帝细细品读,团太监念出了第二首:“三月春如少年时,了知造化最儿嬉。智行无事柳飞絮,道法自然花满枝。锦乡园林天富贵,神仙院落月清奇。老天长似春三月,游嬉人间不皱眉。”

    第三张纸,老太监一看,手险些一抖,那上面仅有的一句诗文。张了张嘴,老太监却是无法发声。

    正在兴致头上的皇帝微微一笑道:“继续念!”

    老太监挂出一副难看的表情念道:“夜宴酒肉臭,郊农无足衣!”

57、进与出

    亥时四刻,京兆韦府的大门被敲开。一名看上去十分邋遢的年轻将领带着元从禁军没有给韦家门子任何解释,一拥而入直接冲向了韦府嫡长子的房间。

    这一次,邋遢的年轻将领没有再敲门,而是直接抬起右脚猛然踹了过去。

    “嘭!”

    木条和纸构成的房门应声碎裂,里面躺在床上的京兆韦府大公子,现任从六品火药监少监韦所的美梦顿时被打断。

    一下子从床榻上坐了起来,韦所看着站在门口的邋遢将领,愣了好一会儿,确定来人是谁之后才生气道:“柴令武,你做什么呢!不好好在火药监当差,跑到本官这里来做什么?还踹本官的门,本官明天一定要到陛下那里参你一本!”

    专门找皇帝讨来抓捕任务的柴冷武冷冷道:“你没有明天了!火药监炸了,工匠全死了,半个来庭坊被夷为平地。韦所,陛下有令,押送你入天牢,明天会由大理寺和刑部联合审理你渎职的案子。跟本将走吧!”

    “不可能!”

    韦所十分肯定道:“本官下午走的时候火药监都还好好的!怎么可能炸了?柴令武,一定是你背着陛下带着禁军来此找本官麻烦的!唐河上给了你什么好处,本官不就是接手了少监这个职位么,你至于这样帮他来对付我?”

    “呵呵!对付你?”

    柴令武气极反笑道:“老子现在想杀了你!要不是你他娘的非要工匠加班,火药监会炸了,老子现在会这么狼狈?你可知道,老子差点被炸死在火药监里?”

    韦所一愣,刚才的两声声音难道不是打雷?

    难不成,那就是火药监爆炸的声音?

    咽了一口唾沫,韦所结结巴巴道:“刚才…是…火药…炸…了?我只是,想做出些成绩来!”

    柴令武一想到自己在被火药爆炸掀起的热浪猛刮头皮的时候,韦所还在安安稳稳在床上做升官的美梦,怒火就充满了整个心胸。

    实在不想再和韦所说一句话,柴令武怕自己忍不住抽刀把人剁了!

    强行让自己转过身去,柴令武冷冷道:“带走,直接送去天牢!”

    两名元从禁军立马前去架着韦所就往外拖。

    韦所突然拔高声音道:“住手!住手啊!本官是韦贵妃的亲侄子,皇帝陛下是本官的亲姑父!”

    只是,没有人理会韦所。

    他剩下的结局只有被架着往天牢。

    出府的短短里程里,韦所不断挣扎,不断呼唤:

    “爹!爹!救我,去找姑姑救我!”

    “不,你们不能抓我,我是皇帝陛下的亲侄子!我是火药监少监!”

    “爹......”

    走在最前头的柴令武忍不住一口唾沫吐在了地上。

    同样是年轻人,差别怎么辣么大?人家唐河上千里救老爹,而身后这位从六品......

    这位出身京兆韦氏的嫡长子到了天牢都还在闹腾!

    原本闭目养神的唐河上眼神冷冽的看了一眼被人羁押着,从自己牢房门前通过的火药监第二人少监,然后再度闭上了双目。

    翌日,阳光驱散长安最后一丝黑暗的时候,来庭坊的惨不忍睹终于展现在了长安城百姓的面前。

    朝堂诸公也终于直到了头天晚上发生的事情。

    经过一夜的冷静,李二陛下心中被唐河上激起的怒火终于烟消云散。恢复理智的皇帝陛下在朝会上大胆检讨了自己的错失,并且提出了重建火药监的提议。

    可是,再爆炸怎么办?

    来庭坊太惨了,顷刻之间半个坊灰飞烟灭,这让官员们触目惊心。整个朝堂上哄哄闹闹争吵了半个时辰,火药监是否重建这个问题还是没能议定。

    李靖几次准备走出队列赞成皇帝的建议,却终究忍住了。未来军神害怕,怕群臣们说自己为了孩子的官位,不顾长安安危。

    唐俭老神在在,一句话也不说。

    看着大殿里哄闹的场面,皇帝有些后悔为什么要换韦所那个白痴侄子去火药监了。只是,事情已经发生,无法挽回。

    “哎!”

    叹了口气,情不自禁给房乔递了一个眼色:老房,此时是俺老李做得不对,火药监还是要重建的,这个基本点不能变,你想想办法?

    原本想和唐俭一样不参言的大唐左相苦涩一笑,走出队列道:“对火药监,臣有些看法!”

    李二的回答只有一个:“讲!”

    左相出列,皇帝准讲,这让有些嗡嗡声的太极殿安静了不少。

    只听房乔道:“火药,是国之利器,不可不造。至于大家担心的问题,其实不存在。唐河上几罐火药在马背从定襄之一颠到阴山,再从阴山一路颠簸带回长安,也没见得出事儿。

    而本次的事情本就是韦所操作失误,是人祸,不该怪罪到火药上。所以,臣建议陛下重建火药监。不过,为了防止这种爆炸事情再次发生,臣认为不能让不懂火药的人做火药监的少监,同时,火药监最好设置在人少的地方。”

    房玄龄的话语刚刚落下,杜如晦也走出来道:“是这个道理,臣认为要释放唐老四,让他重新做火药监的少监。同时,臣建议火药监就设置在敦化坊。”

    房杜二人的说法,迅速得到的朝臣的附议。

    皇帝一时间陷入了沉思。主要是要认真思考释放唐老四这个事情,会不会太掉面子。毕竟唐老四前前后后已经怼了自己不下三次了!

    不对,是四次!

    天牢里一次,曲江苑一次,太极殿一次,来庭坊一次!

    皇帝很想说,不是自己记仇,是唐老四每次将自己怼得太厉害了,没办法不记忆深刻!

    可是不放出来吧,眼下看来,没有唐老四火药监还真不能搞!

    选择题什么的,还真不好做。

    心中幽幽一叹,李二陛下终于开口道:“马上令人去把唐老四释放,并且带到太极殿来吧。”

    皇帝的指令,迅速得到了落实,一名殿中禁军快速离去。

    挺讽刺,两代火药监少监如同替换一样,一个进去,另一个立马放了出来。

58、心有多累?

    再度踏足太极殿的时候,唐河上心中没有一丁点激动,反而是觉得满身冷意。

    昨日,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皇帝昨晚对十几条匠人性命的冷漠和对李德謇兄弟不分青红皂白的甩锅怒骂。更重要的原因是垃圾系统揪着唐河上播放过的小电影里,有些片段昨晚再次出现在了唐河上的脑子里。

    拱手行了行礼,唐河河上一样不发,仿佛要冷眼旁观皇帝接下来的表演。

    而皇帝看着神情冷漠的唐河上,一时间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朕是君父,也是长辈,主动低声下气去和一个晚辈道歉,不要点脸皮?皇帝有皇帝的骄傲!

    一时间,大殿上有些冷场。

    房玄龄和杜如晦对视一眼,发现的是对方眼中的无奈。

    哎!

    暗自一叹,房玄龄再次从自己的位置走出来,对着唐河上道:“四郎,火药是国之利器,所以某认为咱们不能因噎废食。火药是你弄出来的,你说说你的看法,可好?”

    “好!”

    对着跟着自己跑过一趟塞北的房老二的老爹,唐河上自然需要尊重。

    点点头回到道:“的确不管从军用还是民用的角度上讲,火药算得上国之利器。从战争的角度讲,攻城可以用火药,对垒可以用火药,城池防守也可以用火药。从民用的角度而言,开山裂石,用上火药也定然事半功倍。

    其次,诸位也不用担心火药乱爆炸,黑火药的虽然不是最稳定的炸药,但是不用明火点燃和决裂冲击,一般是不会爆炸的。

    所以,诸位不需要太过害怕,只要保存得当,操作得当,不让不懂的人瞎搞,来庭坊的事情应该不会再发生。”

    唐老四的声音不大,并未传播至整个大厅,可周围的朝臣们都听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一个大臣站出来对唐河上道:“以这个说法,那就是火药监应当重建了?”

    唐老四爽朗笑着摇摇头道:“小子只是就事论事说说火药,至于火药监是否重建,是诸公的事情,小子戴罪之身,做不了这个主。”

    言者无心,听者有意,正好听到这句话的皇帝陛下不禁一脸尴尬心中骂道:兀那唐老四,哪壶不开提哪壶,一点也不给朕面子!

    得到唐老四的回答,刚刚询问的唐老四的大臣点点头,然后对着皇帝躬身行礼道:“陛下,既然唐河上能如此肯定,臣请陛下重建火药监。”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一位位大臣的附议,好像和唐河上约好了一起打脸皇帝一样,让皇帝更尴尬了。

    还好,今天的李二陛下很理智,竭力控制自己没让尴尬变成恼羞成怒,点点头道:“那就重建火药监吧。武功县男唐河上升承议郎,令其继续任火药监少监,并重建火药监。”

    皇帝话音落下,唐河上笑了,不是升官的高兴,而是冷笑。打一棒,然后再给一个甜枣?若是换成三四天以前,唐河上虽然谈不上欣然接受,却大抵不会反对。

    只是现在......

    只见唐河上突然上前两步,一躬到底道:“臣年幼,当不得如此大任,还请陛下另请高明。同时,臣这两天在牢里思虑了很久,觉得臣比较轻狂,实在不适合为官,还请陛下免去臣的爵位、官职,允许我跟着李师认真学习。”

    皇帝听完,脸色变得很难看,眼前这个少年是一点面子也不给朕啊!深深吸了一口气,强行压住怒气,李二陛下冷冷道:“你可是对朕关你入天牢心有不忿?”

    “不敢!”

    唐河上摇摇头,语气依旧淡漠:“还请陛下成全!”

    “嘭!”

    皇帝一巴掌拍在案几上,冷冷道:“唐老四,你一而再再而三目无君父、持才傲物,真当朕没有半点脾气吗?这火药监不是朕在求你,而是你必须弄,没得商量!”

    唐河上还是依旧摇摇头,他此次大殿对着皇帝辞官不是恃才傲物待价而沽,而是确确实实此时没了做官的心思。

    当一个火药监少监能做什么,能让脑子那些画面不在历史中发生?

    这不肯能的,哪怕是唐河上此时成了大唐宰相,也不敢确保一己之力能够阻挡历史的洪流。

    深深向着皇帝拱手一摆,唐河上道:“捧碗纤纤春笋瘦,乳雾泛冰瓷。两袖清风拂袖飞。归去酒醒时。还请陛下成全!”

    带着浓浓失望的半阙词从唐河上的嘴巴里吐出,让殿上的文官们心中一震。

    是什么让一个少年失望至极?

    得心有多累,才能写出这样半段长短句?

    唐俭心疼地看了一眼自己的儿子,深吸一口气快步走了出来拱手对皇帝道:“还请陛下成全,娃娃才十六岁!”

    皇帝脸上的愤怒快速隐去,一丝愧疚从心里一闪而过,随即心里出现两个反问:自己竟然让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如此失望?是现实与梦幻之间的冲突太大,还是朕做得真的不够好?

    此时,唐河上又开口了,他不是告诉皇帝,其实你并没有做得那么差,而是告诉皇帝:“火药监的事儿,陛下其实可以让李德謇统筹,这么些天他对火药监的事物很熟悉。

    再加上其弟李德奖对黑火药的了解不在臣之下,只要他们兄弟在,没有外人瞎掺和,是不会出什么事故的。最后,他们要是真的有什么拿不定主意的事情,来问臣,臣自然会以国事为重言无不尽。”

    这话说完,李二陛下突然觉得自己心里的愧疚好像又多了一分。

    一个娃娃在被皇帝伤心之后,还能推荐人才给皇帝,不可不称为一心向着国家。

    一个一心向着国家的娃娃,居然被朕这个皇帝伤了心!

    一瞬间,皇帝想给自己一巴掌,这么些天来,和一个娃娃置气做什么?

    为什么自己要膨胀到非修洛阳行宫不可?

    “哎!”

    淡淡一叹,皇帝摆摆手轻声道:“辞官、罢爵做什么?想休息了,回家休息就是了,朕这个做世叔的,还能强迫你一个娃娃?火药监的事儿,就按照你说得办,回家歇着吧!”

59、患难与琐屑之处见真情

    辞官成功,罢爵未遂的唐河上是在老爹的看护下回的家。

    是的,老爹借着送儿子的名头溜号了。一路上,老爹唐俭宽慰了一句话:儿砸,不开心咱们就别干了,咱们唐家一个国公,三个六品够了,多你一个不多,少你一个不少!

    这让唐老四心里很感动,笑了笑,却没告诉父亲自己失望不是对皇帝对朝廷,而是对当下的自己有些失望。

    唐河上刚抵达家里,一个中年男子正好也持着皇帝赏赐的令牌抵达了皇宫。

    中年男子一到仁和殿,直接在那位雍容华贵的妹妹面前跪了下来。

    韦贵妃连忙将兄长扶起问道:“大兄,兄妹之间何至于此,有什么事儿不能直说吗?”

    韦家中年家主面带惨色道:“还请妹妹救救韦所那个不争气的孩子。”

    救韦所?侄儿不是应该在火药监做得好好的吗?

    还没得到消息的韦贵妃一脸茫然,问道:“所儿不是在火药监干得好好的吗?这救他从何说起?”

    韦家主面色凄苦,满带哭腔解释道:“我也不是太清楚,说是昨晚上火药监炸了,是柴令武带着元从禁军来提的人,说死了好些人是要治韦所渎职之罪。妹妹,还请你给皇帝陛下说说,能不能留所儿一条性命啊!所儿才十八岁啊!”

    炸了?

    难道昨天晚上的声音......

    韦贵妃一下子从榻上站了起来一边焦急往外走,一边到:“大兄,先在这里等我,我这就去找陛下求情!”

    韦贵妃风急火燎赶到李二书房的时候,皇帝也刚抵达不就,这才拿起第一份奏章,老太监团砸的通报便来了。

    “陛下,贵妃求见!”

    拿着奏章的皇帝眉头微微皱起,他大抵猜得到贵妃来此的目的,摇摇头道:“就说朕很忙!”

    “诺!”

    老太监应了一声,转身走出书房。

    门外的韦贵妃早已等的满脸焦急,看着老太监出来,立马问道:“团太监,陛下怎么说?”

    老太监摇摇头道:“贵妃请回吧,陛下今日政务很忙。”

    宫装妇人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在地。

    惨然爬上了贵妃的美艳的脸上,只见贵妃微微后退一步,双膝一软对着书房的大门直接跪了下去!

    老太监慌忙避闪至一旁道:“贵妃,你这是何苦?”

    女人一脸倔强,回答道:“还请团太监告诉陛下,奴除了贞儿,就只有韦所一个血亲侄儿,请陛下法外开恩,留韦所一命!”

    老太将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说什么,只是叹息一声转身进了房门。

    皇帝抬头问道:“回去了?”

    老太监摇摇头回答道:“没有,外面跪着呢!”

    皇帝眉头一皱,心中有些不满。这看似跪着哀求的方式,何尝不是另外一重逼迫?

    还是说这些日子都觉得朕被逼迫习惯了?

    摇了摇头,皇帝道:“让她回去,若是非要跪着别管她!”

    老太监再次转身离去。

    半个时辰过去,韦贵妃依旧在外面跪着,可以看出,对于自家的侄儿在乎至极。

    殿内的皇帝一把丢掉手里的奏章心烦意乱!

    从榻上站起来,然后走出房间,走到那名宫装妇人身边,看着那凄苦的容颜,原本有些恼怒的皇帝不由得心一软,叹了口气道:“回去吧,不是朕不放过你唯一的侄儿,是这事儿太大了,十几口人因他而死。

    你可曾想过,朕是有多大的压力才让刑部和大理寺共同审理?你可曾想过,昨夜,唐河上就把朕说得多不堪?就差指着朕,骂朕任人唯亲,草菅人命了。

    咱们是夫妻,你别跪着胁迫朕了,回去吧!”

    韦贵妃听完,愣愣起身,失魂落魄走向自己的寝殿,那背影,看的皇帝心中再次一疼。

    整整一上午,折返回到书房的皇帝没有再看一份奏章,心烦意乱看不下去啊!

    ......

    大理寺,专门审讯官员的厅堂,坐在主位上的大理寺少卿孙伏伽和刑部左侍郎对视一眼,已经准备对韦所的案子进行结案了。

    京兆韦家十八岁的嫡长子少族长,一夜以前的火药监少监,本着坦白从宽的认罪意识,如同倒斗一般阐述了自己命令匠人们加班赶工的动机。

    八个字概括一下:哄好皇帝,升官发财!

    面对这种说法,大理寺少卿连供辞都懒得改动,与刑部左侍郎商议一番之后,落笔量刑:京兆韦氏嫡长子,前火药监少监,渎职罪名成立,判处死刑,秋后行刑!

    至于皇帝看到韦所的供词之时,会不会生气,会不会直接朱砂批注一个“准”字,正义感爆棚的孙少卿可不管这个问题了。那是十几条人命,十几个家庭,为了短短八个字丧命,还让半个来庭坊化作灰飞。

    这样的官员,怎么也得死个十来次才能赎罪吧?

    若是唐老四在此,想来一定会给孙伏伽点三十二个赞!

    不过,说起唐老四,那家伙倒是不知道在做什么。一回到莒国公府,武安县男就把自己关到了自己的房间里,一直没有出来过。

    中途倒是让丫鬟去了两趟管家那里,索要上好的宣纸。

    莒国公不止一次装路过过儿子的窗户,也不止一次鬼鬼祟祟在窗户的边缘探头偷瞄,就差在窗户旁边的墙上用手指粘上唾沫然后弄个小洞了。

    只是,儿子写的东西,莒国公终究没看懂。没听说过管中窥豹,只见一斑?只言片语几个字,看得懂才有问题。

    唐老四在自己房间里呆了半天,终于停笔不写。

    起身,揉揉胳膊腿,唐老四走到房门口,一把将房门拉开了。

    说来也巧,老爹的第N+1次偷窥行动,恰如其分经过门口。大眼与大眼一对视,老爹唐俭嘿嘿一笑道:“好巧,爹这两天觉得身子骨有些软,随便走走!”

    唐老四翻了一个白眼,没回敬老爹一句:母亲这么厉害?

    淡淡道:“爹您别担心,俺没事!”

    咳!

    唐俭干咳一声,被儿子点破,也不觉得尴尬点点头道:“没事儿就好!”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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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从拯救老爹开始介绍:
贞观四年,唐河上跑了一趟塞北,救了自家老爹。看似没有变化的历史,在这一刻开始偏转……!
且看唐河上如何在浪与稳之间徘徊,玩转贞观。
书友群:703032843欢迎聊天闲谈....贞观从拯救老爹开始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贞观从拯救老爹开始,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贞观从拯救老爹开始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