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6、今年的上计差了一份!
宛马的马蹄扣响在青石板上哒哒作响,车轴驶过青石板之间的空隙,让没有减震的马车一抖一抖,马车内部的人也一晃一晃。
尤其是那莒国公府装载着四个绯袍一个紫袍的不大车厢,每过一次青石板之间的间隙,摇晃的五巨身体就会不经意的撞在一起。
尤其是今天的马车行进相当慢,盘腿坐在车厢内让人更难受。
掀开车帘,冷风顿时灌入,父兄们微微打了一个冷颤,看着唐河上的眼神很不好。唐老四知道,那是责怪:这么冷的天,开车帘做啥子?
唐老四瘪了瘪嘴也不回答,而是把头从马车探了出去,那是一眼望不到头的马车车队。若是以自己的马车为参照物,那么前面的马车应该算——相对禁止。
当然,若是此时有一台唐河上脑阔里那叫做“无人机”的玩意放上天空航拍一番,定然能发现长安各条街道上,那些马车前头的闪烁着柔光的灯笼汇聚成了一条条——贪吃蛇!速度最慢的那种!
这种全程拥堵的路况,比之几天前来亭坊门前街道的拥堵肯定是有过之而无不及的,所以,仅仅一条坊道的距离,成功消耗了唐河上父子五人半个时辰的时间。
这让唐老四一路上不得不想到,要不找未来老丈人说说,从明年开始岁末年初长安实行限号通行?单眼皮的马单年通行,双眼皮的马双年出行!
可后来这个想法又做了罢!
毕竟,单双眼皮的马常有,大不了单年的时候套单眼皮,双年的时候套双眼皮?
咳,很显然,这个政策存在漏洞,比黑洞还大!
当然,尽管这份粗略的改善长安交通状况的草案被唐河上直接掐死在了脑子里,可是那位在太极殿龙榻上坐着等了一个时辰才用于等齐了上朝朝臣的皇帝在整治长安交通一事儿上和女婿倒是有些翁婿所见略同!
无他,今日还只是上计,朕就在太极殿等了这么久,要是到明天大朝会,那不得等更久?
不过,皇帝思考的方向是,要不此后每年腊月三十和正月初一长安城全程限制车辆行进?这么些官员,总不会在长安城堵人堵到水榭不通吧?
咳,言归正传!地方州郡的“一把手”或主要僚属每年腊月三十需带上“计簿”(“统计报表”),到尚书省上报年度的“地方政绩”,名曰“上计”。也就是说,你得上报一下辖区去年的GDP与财政收入,让朝廷从中考量你这个地方官是“称职”还是“不称职”?至于那“统计报告”中究竟有多大的“水份”,只有天晓得!
当然此处的天,并非老天,而是有着飞虎密报的天子。至少贞观年间是如此,所以当吏部考功司在给所有官员们做完考评之后会交给皇帝和尚书省审定一遍。
不过,在这之前,长安所有衙门必须要在腊月三十的朝会上进行一次年终汇报。要是所有汇报工作都放到正月初一的大朝会上,时间不够。
身为道路监、海军两大新设衙门的负责人,唐老四自然逃不了工作汇报,这也是他今天来上朝的唯一原因。
不然以某个一年三百一十五天早朝(大唐各种节假日休沐五十天左右)若是没有特别的事情能缺席三百一十六天的新任四品道路监少匠的疲懒性子,会这么早起来堵车半个时辰?
是大冬天的被窝不够温暖,还是年轻人的懒觉不够香?
显然都不是!
辰时,老太监终于宣布朝会开始!
当然,开头语不是“有事启奏”而是“诸公朝计”!
其后,房玄龄、杜如晦作为为尚书、中书和门下省做工作汇报;
次之是吏礼兵民刑工六部尚书对自己部门进行汇报;
再次十六卫......
然后鸿胪、太常、太仆......
最后才是道路监、海军这样的新设衙门。
当然,这样的汇报流程是早些天以前就下发到了各个部门的手里。
再加上那些骈四骈六歌功颂德的语句唐老四也实在不爱听,直接走到太极殿里就找了一个不起眼的角落靠着柱子开始打盹。
以至于,房杜二人汇报的灭突厥等破天大事,唐河上没听得真切!
老爹唐俭汇报的今年赋税多收了三十万贯,唐老四根本没听到!
当火药监汇报完毕之后,终于轮到道路监和海军汇报之时,唐老四还在打盹!
也亏得第一次参加朝会的王玄策深知自家上司的尿性,轻轻推攘了几下,将唐老四叫醒。不然,道路监和海军的第一次工作总结指不定闹出啥笑话来。
揉了揉眼睛,唐老四打了一个哈欠道:“终于该咱们了?”
王玄策也不言语,只是点点头。
“嗯!”
唐老四嗯了一声,不着痕迹从王玄策手里接过一张小纸条,然后一步跨出汇报道:“陛下,诸位,道路监草创至今已经半年了!这半年里共计整改管道三千余里......”
唐老四的汇报一如既往很唐老四,简单直接用几句话说了道路监的成就,说了来年的计划。
年底的朝计也在唐老四中气十足的声音中画上了句号。
当然,年底的工作并未随着汇报结束,至少尚书省的工作还要继续进行。
下了朝,房杜二人以及六部尚书还要一起去尚书省为今日上午收集的三百州府的计薄进行评分,然后连夜将考评送到皇帝手里。
不过,与以往不同,今年的评分不是甲乙丙丁,而是采用了天竺数字。
根据六部的综合评分,分值八十分以上的为上上,七十到八十为上下,六十到七十为中上,五十到六十为中下,四十到五十为下上,至于四十分一下,那就只能是下下!
第一份考评是雍州,六部综合评定九十分!显然,秦千古的临阵磨枪起了显著的效果。
第二份.......
直到第二百九十九份......!
嗯?
一边评定,一边抄录分值的房玄龄突然愣了一下,然后道:“这就没有了?”
看着画出来的新式统计表格,那表格的最后一格里竟然没有数据可填了!
表格错了?
没有啊!大唐三百州,在制作表格的时候自然是制作了三百行格子,尚书省的小吏不可能犯这种低级错误!
那么,唯有的可能是这今年的上计差一份?
也不应该啊!要知道没有上交计薄的州府考功的分值就是下下,下下评定按照规定是要降级滴!如果连续两年下下考评,那是要罢官的!
房乔立马找来杜如晦,二人重新核对了一遍,结果是,所有已经打分的计薄已经填写在了表格之上!
实锤,今年的上计真差了一份啊!
177、大朝会,登州的述职
这!!尼!!玛!!!
房乔和杜如晦对视一眼,直接读懂了对方眼里那句含而不露的很唐河上的粗话!
更看出了彼此眼里的震惊!
还真有不交上计的州府?还是说,被统计掉了?
“查!”
杜如晦冷冷吐出一个字,这样的事情是不能忍受的!
若是后者,这种重要事情上都掉链子,小吏是肯定不能用了。若是前者?
呵呵!!
每年的考评,如同学生的期末考试,能考到多少分那是学习是否用功的问题,但是终究能直观判断出那些知识没有学到不是?
可你这直接交白卷,甚至于把卷子撕毁不交,这就必须上升到态度问题了!
这是质疑年底考功的公正性,或者直接藐视上官,还是粗暴的无视中央政府?
很明显,不论是哪一个想法,这种思想,不能被纵容!
房乔立马找来小吏清查,整个尚书省的文案都翻查了一个通透。
结果意料之中情理之外,还真是有一个州府没有上交!
然后,三百个名字排队筛查,仅仅一刻钟的时间,没上交的州府名称以及刺史姓名立即摆在了房杜二人的年前!
登州!屈突寿!
已故国公屈突通的大儿子,秦王府一系第三个袭国公爵位的勋二代!第一个是殷峤殷开山的嗣子殷元,武德五年袭郧国公,目前还是个少年,正在长安学院读书;第二个是封言道,贞观元年袭密国公爵位,淮南公主驸马,时任宋州刺史。
看着手里的名单,房乔一脸不可置信!这个袭国公爵位任登州刺史的秦王府勋二代平日里虽然没有什么轰动长安的事迹,可为人处世像极了其父屈突通,一心为公,忧国忧民!
这样的人居然会不交上计?怎么想都不可能啊!
“要不去一封飞鸽问问屈突寿的情况?”
房玄龄眉头皱了许久,才说出这样一句话来。到底是老哥们家里的娃娃,多少维护一番,再给个机会不是?
“不!”
杜如晦却是摇摇头道:“且不说登州太远飞鸽来回来不及!仅仅是这样的行为,不管对方是谁,你我都不应该开先河姑息。”
这一次房谋的意见没有通过杜断的赞同,考评的表格按照现有的结果如实记录,只是在最后一行处加上了“登州屈突寿”五个字。
而屈突寿名字后边的格子里的数字,是由大唐右相亲自执笔写下!
政绩评分“0”,政治评分“0”,思想评分“0”,总评定“下下”!
末了,杜如晦还用小楷写下:建议将屈突寿降职,并通报全国以示惩戒!
就是这样,一份有着三个鸭蛋考评的考功评定表在当晚传到了皇帝的手里。
正在挑灯夜战的李二陛下看到考功表以后没有一丝愕然,而是淡淡一笑!显然是对登州屈突寿没有上交上计这件事情了如指掌!
微微摇头,皇帝再次从开始看到了结尾,对于前两百九十九州的考评没有做圈定修改,反而是在最后的登州屈突寿的成绩上添上了几笔,然后才吹灯睡去。
翌日,正是贞观五年正月初一,长安城里的闻登鼓连续两天敲击了九下,这预示着岁首来临。
一个个穿戴整齐,从家门走出的官员们纷纷登上马车前往太极宫,路上果然是不出意料的比昨日更拥堵。毕竟,昨天只需要州府的官员去吏部上交上计,而今天是全国上下所有七品以上官员都要到太极宫参加大朝会。
即便是如此,没有一个官员愁眉苦脸,而是纷纷掀开车帘子对着前后同僚的车子以及街边小贩道了一声“元旦欢愉”!
唐老四依旧和父兄挤在了一个马车里,他没有别开生面的走着去上朝。虽然眼下走路都比坐车快,可这么早去太极宫做什么,陪皇帝老丈人等候百官么?不,那是李承乾那几个舅子的事情,与他唐老四木有半点关系。咳,强调一点,此处的舅子不是贬义词!
皇帝带着三个最喜欢的龙蛋在太极宫门口等候,每进入一群官员,李二陛下和长安学院李氏三兄弟就要郑重行礼道一句:“卿家辛苦了!”
当辰时末,所有官员抵达太极宫之时,皇帝和三个儿子都觉得手臂有些发软,喉咙有些干痒。
回京述职参加大朝会的官员好几千个,初一的大朝会显然不可能在太极殿内进行,容纳不下。整个参与大朝会的君臣们,全部站在了太极殿门外的广场上。
天空依旧飘着细小的雪花,却没有人道一声冷,而是安静地等着皇帝走朝会流程。
先是祭天上报大唐一年来的功绩,然后祭祖想先人祈求庇佑......
一套流程下去,当皇帝命令老太监宣读考功结果的时候,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
“雍州,刺史李泰,政务80,政治90,思想90,总评上上......”
老太监站在一个铜制的大喇叭面前,用尖锐的声音唱着考功表格上记录的文字。没宣读到一个州府,该州府的刺史、下属属官全部站出来躬身对着皇帝行礼。
若是有异议,该州府的官员可以在老太监读完一个州府的成绩,中间略微间断的时候上诉,这就是朝集!
州的名字,刺史的名字,一个个被读过去,却没有一个州府出言上诉,看来大伙对今年的考功评定都没有任何异议。
两百九十九个州就此宣读了过去。
老太监依旧略微停顿,借着这个时间咽了咽口水润润喉之后,才继续读到:
登州,屈突寿,政绩评分“50”,政治评分“60”,思想评分“80”,综合评定“中上”!
排在官员最前排的杜如晦眉头一皱,这,和自己写的内容相差太大了吧?皇帝要维护屈突寿,这种做法也太过分了!
一步跨出,杜如晦身体微弓,正欲开口反驳。
只听,那站在正中间的皇帝中气十足的声音传了出来:“诸位爱卿,一年以来,各位管理州府可谓劳心尽力,朕深表感谢!然,有的州府做得很好,有的州府却多少有些不尽人意。所以,这份考功统计表上,才有的州府是上上,有的州府是下下!
或许,有人会说,本官管理的州府是下州,没有资源,也没办法弄商业!
朕却不敢苟同!
大唐三百州,最穷困的州府中,有一个一度罢州的地方,叫做登州!而今日,登州刺史却未出现在大朝会上,甚至连上计都么有提交!尚书省和六部依照规定,给登州记了零分,给予了下下评价!
但是,朕却擅自将登州的考评改成了中上!
这是为什么呢?
因为,登州刺史屈突寿在最穷困的情况下,依旧有着脱离贫困的心!此时的他,正在登州带领着百姓们攻坚致富!他不是忘了大朝会有多么重要,而是带领百姓脱离贫穷的热忱之心让他做出了选择!
或许,这个时间,这个元旦,他正带领着几十个鱼村的百信们在海滩上劳作,力求改变登州贫困的现状。
这是飞虎军飞鸽传回来的消息。朕认为,屈突寿其心可嘉,值得所有大唐贫困的州府学习!值得朕越俎代庖站在这里帮登州述职。
诸卿,都是治理一方的官员,朕由衷希望诸位也能有一个务实的心,多为百信、为大唐做些贡献!
朕,在此由衷感谢!”
178、曲江宴会,记名师兄欲考校
“臣等谨遵圣喻!”
面对皇帝带有敲打性的感谢,几千号官员躬身齐声回答。
当然,有多少人暗中打骂狗日的屈突寿不按常理出牌,让大家伙在过年的第一天就被皇帝敲打,这就不得而知了。
反正这个锅,你屈突寿不背,谁背?
一句谨遵圣喻,将贞观五年正月初一的大朝会画上了句号。
皇帝对着几千文武在此躬身一礼,表示谢意。
而后官员们换换退场,渐渐,长安的各条大街又开始了拥堵的现状。
尤其是曲江苑门前的坊道在半个时辰后直接被堵死。
依照惯例,参加了一整天大朝会早已饿得肚子咕咕叫的官员们会在曲江苑参与皇帝的谢宴,第二天开始才是大唐放假的时间。
假期不长,如果按照长安学院记录日子的单位计算,那是刚好两周。
so!
对于正五品太常少卿唐松龄来讲,大朝会并不是年底的最后一般岗,这正月初一的曲江苑宴会才是!
登上马车,拖着一家五口快速往曲江苑赶,唐松龄生怕自己去晚了宴会上出什么岔子丢了朝廷和太常的脸面。
老爹唐俭对大儿子的工作态度很满意,脸上挂着一幅欣慰的笑容,就连车轮压过青石板的时候产生的颠簸都未能改变一丝脸色。
年龄最小,最靠近车门处的唐老四好几次因为颠簸引起身体碰撞而险些被挤处门外。嘴角翘起,看了一眼一脸欣慰的老爹,和老神在在的老二老三,那句能不能慢些的抱怨终究没能说出口。
不过心里倒是打定主意,以后怎么着也别一大家子挤车了。时下还好只有五个人,要是过两年老五老六长大了......!
只怕是有人要坐马车二楼!
减员?
呵呵,以自家老爹老不......咳,七十多岁的寿元,那得等到二十五年后!
下了马车,唐老四还来不及揉揉酸软的臀部,就被唐松龄拉倒一边。
“老四,今天可别搞上巳节那一出哈!”
唐松龄低声提醒着,总不能老哥每安排一次宴会,老弟就来拆台吧?那,算个啥事儿?
白了一眼自家老哥,唐老四很想问一句,自己就那么看不懂事儿?
最终,唐老四没有问出口,因为看老哥的神色,唐河上自信地没有使用“大抵”二字,老哥一定会坚定点头。
“晓得!”
点点头,唐河上觉得自己被打哥打击了,心里的阴影面积辣么大。
唐松龄可不管唐老四心中的阴影面积,转身进了后院安排。
酉时四刻,曲江苑的宴会正式开始,依旧和上巳节一样,皇帝和官员在外苑大厅,皇后带领着命妇孩童在内院大厅举行宴会。
坐在主位上的是皇帝和太上皇李渊。
李二陛下脸上挂着笑容,身旁的太上皇看上去精神头也挺不错。有没有啥政务操劳,平日里没事儿做就在太极宫造造小人。一个六十岁的老人家还能没事就造小人,那不比神仙快乐?能不精神不错?Shit!
坐落在两代皇帝下首位的是八十四虚岁的前隋太子太师,前太子少师,当下长安学院山长李纲,对,就是唐老四的师傅。
其次是已经游离于政权边缘的李渊老臣,真·老了的那种!
然后才是房杜等当今大唐官员按照职务排序挨个就坐,当然,这座位依旧逃离不了文左武右。
像唐老四这种,又有文职又有武官官位堪称允文允武的,莫不是要别开生面的在宴会的中间列一排单独的座位?
嗯!不男不......的做中间!
当然不阔能,中间的空地是给舞姬们留出来的,总不能大家伙光喝酒不看妹子吧?
所以,唐老四的座位被安排在了左边,毕竟他先任职道路监少匠不是?
至于小伙伴程某、李某、房某以及李某......官职比唐老四低了好几级,座位自然是很远开外了。
宴会开始的方式,依旧是唐家大胸,咳,唐家大兄站出来诵读由骈文构成的歌功颂德的文章。
然后是皇帝和太上皇站出来举起杯子宣布“开宴,诸卿胜饮!”
舞姬换换入场,卖力展示着舞姿。咳,不用点力不行啊,宫装太薄了,冷!
大臣们有的一边喝酒一边看着那些曼妙的舞姿,有的挂上小年不断和身边的官员觥筹交错。
十分熟悉,关系很好的是这样!
认识的不太熟悉的是这样!
更本不认识的新面孔也是这样,一回生二回熟嘛!
当然,唐老四依旧是宴会里唯一的浅尝即止的家伙,酒量这个东西,咳,这是唐某四自认为的最大弱项。
歌舞三段,酒过两巡,宴会里的群臣们都有些微醺。以往这个节点,都是皇帝站出来,示意舞姬退下,然后给一个考题让大家赋诗饮酒。
今日,舞姬倒是退下了,可皇帝却没有站出来公布题目。
这让许多官员心中不解,臣诗词都准备了一年了,陛下你不发话,臣怎么敢出来淫一首?
当然,坐在最前头的官员们一个个自顾自喝着酒,没人出言像那位明显一朝被蛇咬的皇帝询问为何不出题。
出题作甚嘛!大伙好好的喝喝酒,等着宴会结束不好么?非要出题让那个长安麒麟一不留神出来搅局扫兴?
话说,那半句“朱门酒肉臭,农夫无足衣”虽然被雍州府长吏篡改过,却从未有人将前文或者后文推敲出来啊!
皇帝端着酒杯,不着痕迹看了一眼某个刚定亲的大女婿所在的位置,脸上露出一丝笑意,仿佛在说:今日,朕不喊作诗,你唐老四总不会再出来扫兴了吧?哼,朕果然圣明!
“陛下!恩师!”
正是此时,一个身穿深绯官袍的官员站了起来,端起酒樽走到最前头,先给皇帝行了一礼,再给李纲行了一礼,然后开口道:“学生前些日子进京才听闻,恩师今年收了一个关门弟子。所以,学生想借着这个酒会与小师弟探讨一番学问。还请陛下和恩师准许。”
皇帝一脸无语,这是不想什么偏偏来什么?
看了一眼给自己行礼的中年人,李纲皱眉思虑的好会儿,才想起眼前这个人好像是自己曾经在清河收下的记名弟子。其人学识是真不错,可性格上有一个小瑕疵,那就是善妒。这也是为何李纲碍于情面只收他为记名弟子的原因。
这个本就不太受自己喜欢的记名弟子要自讨苦吃,有何不可?李纲老脸上堆砌起笑容,点点头道:“师兄弟之间见个面,聊聊学习心得,自无不可!”
那绯袍官员得到李纲的准许,再度一礼,随即转过身来道:“敢问哪位是李师关门弟子唐嘉会?某是李师打记名弟子,特想向小师弟讨教一番学问!”
179、第一场比斗,惜败!
刚往嘴里放了一块沾上芥末的生鱼片的唐老四问得此言,险些一下子将舌头都咬到了。
这位声称李师记名大弟子的从未蒙面的师兄有些......扯拐啊!
自家师兄弟,不关着门探讨学问,在这元旦大宴会上,大庭广众提出这样的要求是几个意思?
是为了像李师证明自己学识更好?
或者,想借着大宴会上,把自己的学识拿给皇帝看,然后踩着师弟的尸体上位?
还是说,这位师兄是世家子?
不管是哪种情况,以后师门内部不和的事情不都坐实了么?这不是存心让外人看了笑话?
唐老四习惯性揉了揉眉心,觉得那位从未谋面的师兄,要么是脑子有问题,要么是思想有问题。总而言之,这种情况,不能惯着!
唐老四的认知没有一点错误,宴会上所有人的眼睛都盯在了那绯袍官员的身上。他们的神情,有的是一脸愤慨,有的是一脸错愕,还有的脸上挂着似笑非笑的神情。
那些脸带愤慨的人,若是李纲走一圈看看,能发现他们都是在自己座下听过课的学生;那些错愕的人,若是唐老四走一圈能发现都是无关人等;而那些挂着似笑非笑神情的人,如果皇帝走一圈就能发现他们都是和世家有着千丝万缕联系的人。
喝一口清水,将口中的芥末味冲淡一些,唐老四起身一边整理衣着,一边像最前头走去。
给两代皇帝和李纲行了一礼,然后给那位绯袍官员行了一礼,唐老四微微一笑问道:“不知这位记名大师兄名讳!”
“本官李彦!”
记名大师兄回礼道:“出身赵郡!”
“赵郡李氏?”
唐老四不着痕迹看了一眼皇帝,那眼神......
皇帝读懂了!这狗日的唐河上是在问自己,赵郡李氏的人没事来找麻烦作甚,老丈人,你怎么管理李家的?
这尼玛!
皇帝心中甚为无语,翻了一个白眼,仿佛在说:不知道一样米养百样人么?
耸了耸肩,唐老四嘴角微微一瘪道:“师兄,今日乃元旦大宴,总不能咱师门出尽风头不是?要不,咱先回座位,明日师弟上门拜访,再探讨学问可否?”
唐老四此话,让李纲的老脸上再次堆积起了笑容,由衷的那种!
这是在提醒对方,顾忌一下师门体面,不要给外人一种兄弟阋墙的感官嘛。
只是,那李彦显然不领情,鼻孔里喷出一声冷哼,冷冷道:“师弟,探讨学问又不是蝇营狗苟之事,何须私下?莫不是师弟你自觉学艺不精,怕在这大宴上丢了李师的颜面?”
“呵呵!”
唐老四被李彦的胡搅蛮缠直接气笑了,到底是谁不顾李纲的颜面来着?这不是典型的恶人先告状?
不理会李彦,唐河上拱手对李纲一礼道:“李师,学生听您的!”
“可!”
李纲显然心中也有些不快,淡淡对唐河上道:“不必考虑其他!”
“是!”
唐老四点点头,这才转过身子,对着李彦道:“李彦师兄是吧?说说,你想怎么比!君子六艺?还是诗词歌赋?对了,既然是比试,咱总得添点彩头,小弟以为,若是谁输了,以后便不可以李师学生自居如何?”
嘶!
挺狠啊!
这是输了的人要被逐出师门啊!李彦自觉自己从未想过要让唐老四脱离李师门下,也从未想过自己脱离李纲门下。这比斗无非是自己嫉妒心作怪而已,有必要下这么重的赌注?到时候自己赢了,这小师弟被除名,那莒国公会不会在明年的考核中......
至于自己,李彦觉得不会输!曾经在书院里,自己这个记名弟子可是力压群雄,师兄弟之间文比从未输过!
“师弟,一日为师!”
李彦摇摇头表示不能用这个做赌注。
一旁的李纲却道:“为师觉得可以!”
额......!
李彦一下子噎住了!老师这话,信息量很大啊!是故意借此机会让某将这小师弟清理出去么?若是这样,那自己赢了,老师会不会把自己前头的记名二字划掉?
思虑至此,李彦淡淡一笑,那神色仿佛在说“小师弟,这是你自找的!”。
只见李彦道:“即是探讨学问,自然是诗词歌赋和琴棋书画!不过,今日乃是大宴,不可耽误同僚们过多时间,咱们就以诗词和书法三项上比较一番吧,师弟以为如何?”
唐河上点头答了一个字:“好!”
李彦对着皇帝,再坐的所有人拱手道:“鄙人和师弟的比试耽误大伙儿了,先给诸位告个罪,同时也请诸位同僚给咱们师兄弟二人做个评判,可否?”
“好!”
“善!”
“没问题!”
“这可比歌舞佐酒!”
不同的回答响起,却都是不介意二人比斗,也愿意帮二人做个见证。
李彦再度转身对皇帝行了一礼:“陛下,请赐下笔墨,臣和唐师弟第一局比试书法!”
这个请求,皇帝自然答应。
不多时,两个案几,两张宣纸,两支毛笔,两个砚台被呈上来。
李彦席地跪坐,提起毛笔对唐老四道了一个“请”字,然后奋笔疾书。
唐河上也一样正襟危坐,抄起毛笔一笔一划写了起来。
先提笔的李彦百息就写完了,然后抓起宣纸,轻轻吹干墨水,直接交给了皇帝!看样子李彦对自己的书法颇为自信。
而唐老四写得很慢,简直如同刚刚学笔的孩童,竟是用了半盏茶的功夫才停笔交卷。
拿着两份书法进行对比,笔走龙蛇,用行书写着“永和三年......”的是李彦的作品。作为书法大家,皇帝自然能看出李彦在行书一道造诣匪浅,一份《兰亭序》颇有行家风采。
至于旁边这份,一笔一划用楷书写着“圣人训......”的自然是唐老四的作品。
笔力很不错,字体也很新颖,一时间隐隐有着自成一派的迹象。
只是!
两份书法作品一做对比,皇帝惋惜摇摇头,唐老四的字体虽然自成一派,可笔力上和李彦相比还是有些差距。他只能公正的判定唐老四惜败!
将手里的作品交给李纲,李纲接过一看,也给出了自己的答案:唐河上的书法略逊!
然后是褚授良、欧阳询......
二人作为当世书法名家,观摩一会儿后也给出了答案:唐河上略逊半筹!
不过,看着唐老四的新式楷书,欧阳询居然突然萌生了一股念头:要不自己也试着写写楷书?
两份书法作品继续传阅,一刻钟过去,大唐有名号的书法大家都观摩过了。
最终的结果在情理之中,也在意料之中。
唐河上的楷书略缺火候!
180、书法,是某最不拿手的。
得到中肯的评价,李彦脸上挂满了骄傲。虽然没转身对李纲说一句“恩师,咱家小师弟还差些火候啊!”,可李彦的神情表露无疑。
看到这样的李彦,唐老四总算明白为何李纲只认同族的李彦做了一个记名弟子,更明白为何李纲刚刚要同意自己和李彦的赌约。
确切的说,唐老四终于清楚为何李纲想借此机会将李彦弄出门下了。唐老四的学问,整个大堂最清楚的就是李纲,所以李纲知道唐老四是肯定不会输的。
对于李纲的这种做法,唐老四此时此刻深表赞同。李彦这样说不上心坏,但是这样嫉贤妒能恃才傲物的性格有几个喜欢?
李彦却对自己的行为毫不自知,轻轻一拍唐河上的肩膀骄傲道:“师弟,不错嘛,你还算有两下子!”
唐老四瞥了一眼李彦,真心不知道这样情商的家伙是怎么混到一州刺史的,嘴上却轻描淡写道:“李刺史谬赞了!”
“没有!”
李彦摇摇头,依旧一脸骄傲道:“本官不是虚伪的人,整个大唐,本官的书法虽然算不得顶尖,但上品之作还是能评上的。你的楷书只是略逊一筹已经相当不错了!毕竟你还年轻不是!
不过,师弟接下来你可要打起精神应对了!对本官来说,书法一道是最不拿手的!”
“呵呵!”
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人,唐河上都被气笑,摇摇头回答道:“多谢李刺史提醒,恰巧,书法一道也正是唐某最不拿手的!”
“是么?”
李彦一笑,摇摇头,那神色仿佛在说:年轻人,说大话可不好!
倒是无怪李彦这样认为,年轻人嘛都好脸面,打肿脸充胖子的事情他可是见多了。不过,诗词歌赋一道,这可不是提笔写字,勤学苦练就能有成果。这得日常积累身后,还得才思敏捷才行。
眼前这个年轻的小师弟才十几岁?看过几本孤本,能积累多少知识?
这也得怪李彦自己消息闭塞,要是消息灵通些,怕是早就听过唐河上那一文半句了,哪里还会有这样的思想?怕是今日的御前比斗都不会发生了吧?
要知道不管是“蜀山兀,阿房出”还是“农户无足衣”可都闹出了不小的动静的。
认定了唐河上打肿脸充胖子的李彦不再和唐河上搭话,转身对着皇帝一礼道:“陛下,臣斗胆请您为我和唐师弟出题!”
皇帝嘴角再度抽搐了一下,心中忍不住骂了起来:娘希匹!找朕?不知道朕有出题恐惧症?
唐河上把皇帝的神色看在了眼里,微微一笑道:“陛下能出题再好不过了,此乃臣子荣耀!”
呵呵!说得更真的一样,半年前朕可没见着你觉得荣耀啊!
想归想,当然不能这样说,哪有自己打自己脸的?
皇帝略微沉思道:“既然二位卿家都让朕出题,那便以这元旦为题各自赋诗一首吧!作诗的时限,就半盏茶吧,二位觉得如何?”
“多谢陛下赐题!”
李彦自负博学,对皇帝的题目自然没有意见,也丝毫不理会唐老四的是否赞同,直接定了调。然后转身对唐河上道:“师弟,请吧?”
话音落下,李彦右手握拳横放小腹,左手成掌至于腰部,脸上挂出沉思的神色开始缓缓度步。
看着李彦煞有其事的样子,唐老四笑着摇摇头,就在原地站定,仿佛对皇帝出的题目置若罔闻。
不得不说,李彦还真有几份才华。半盏茶的时间刚过一半,李彦突然停住脚步脸上的沉思尽去,换上一副自信地笑容吟唱道:“今朝啖取糖瓜粘,兆示丰年序曲先。户户家家扫尘埃,迎新辞旧启春端。”
今朝啖取糖瓜粘,
兆示丰年序曲先。
户户家家扫尘埃,
迎新辞旧启春端。
唐人好诗,在场的文官们习惯性开始咀嚼李彦的诗文。
片刻之后,评论之声嗡嗡响起。
“这诗,挺不错啊!”
“是啊!短短时间能做出这样的诗文来,可见李彦才思敏捷!”
“是啊!恐怕整个大唐能让李彦做个记名弟子的也就李纲了!”
“唐河上怕是又要败了啊!”
......
赞誉之词四起,纷纷述说李彦诗文和才学。
当然,也有曾经参加过上巳节的官员有不同意见!
“不一定呢!上巳节唐老四那半句你忘了?”
“嗯,也是!不过,唐河上上巳到底只出了半句,谁知道他是不是半句之才?”
“咳,讨论这个做什么?等着唐河上出诗文不就行了?上次上巳出半句,这次肯定不会再来半句。”
“是极是极!”
......
李彦骄傲一笑道:“师弟,为兄献丑了,不知师弟可有成竹在胸?若是没有,为兄大可再让你半盏茶!毕竟你还年轻,为兄总不能占这年龄的便宜不是?”
“师兄总是这般自信么?”
唐河上实在看不下去了,这等面皮......是敷了几层面粉?
要不是想多少给李纲留点面子,唐老四真想说一句:不过尔尔,李师是眼睛被鸡粪遮住了?怎么会收下你这个记名弟子?
李彦却是笑着摇摇头:“年轻人啊!就是好面!”
声音不大,唐河上却听得一清二楚!
淡淡一笑,唐河上一步跨出,吟唱道:“爆竹声中一岁除”!
然后第二步迈出,吟唱道:“春风送暖入屠苏”
第三步,唐河上吟唱道:“千门万户曈曈日”
第四步,唐河上最后吟唱道:“总把新桃换旧符”!
这是七步,不对,四步成诗?
咳,想多了,唐河上明显比李彦后吟唱,应该是想好久的。
听得唐老四的四句诗文,在场的文人们纷纷沉吟评鉴。
结果显而易见!
唐河上吟唱的这首诗不论从遣词用句还是从意境上全方位碾压了李彦。
仅仅片刻,议论的声音便传了出来。
“这诗写得妙啊!”
“是极,这首诗和上巳那半句相比,倒是没让人失望啊!”
......
莫说别人,李彦的脸上都是不可置信!
自己做的诗被一个十七岁少年全方位碾压,这如何不让人震惊?
没去怀疑对方是抄诗,大唐大部分文人都在这里了,是抄的还是自己做的根本不需要验证!
所以,眼前这少年说的那句“书法,也是唐某最不拿手的”是真的?
181、师兄,这次我先来?
深吸好几口气,压住心中那压抑的感觉。
顺便也让脸上那若有如无的疼痛感减弱了一些,李彦讪讪一笑道:“师弟果然才思敏捷,诗词一道上,为兄认输!”
唐老四拱拱手,脸上故意露出一丝鄙视,嘴上却道:“师兄谦让而已,唐某胜之有愧!”
阴阳怪气,气死人不偿命的话,唐某也会嘛!
不信问问皇帝,炉火纯青辣种!
“咳!”
李彦一口老气差点没提起来!
也亏得李彦自我调节能力强,在心里不断安慰自己道:才输一场而已,目前平局。诗词到底只是小道,下一场是赋,那玩意更考积累和见识。小年轻才见识过多少市面?
思虑至此,李彦觉得自己胜算还是比较大的,心里顿时平衡了不少。
李彦道:“师弟,不必如此,师兄又不是输不起的人!”
“那就好!”
唐河上淡笑着,语出不休:“下一项是赋论吧?”
“是!”
李彦点头回答,却突然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在心里升起,怎么也挥之不去!
唐河上继续问道:“可有题目限制?”
赋这种东西,命题和不命题还是有很大的区别的。
李彦不着痕迹看了一眼皇帝,那意思仿佛在说:陛下要不还是您出题?
前一妙还在品鉴唐河上诗文的皇帝突然觉得心情一下子没了!
今日是肿么了?
朕就想开开心心吃个团圆饭,肿么就要让朕躺枪,肿么就要朕想起那些不开森的事情来?
赋个锤子啊!
那“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至今还在朕的脑子里,每想一次,心情就差一次!
你们师兄弟二人需要这样针对朕么?
深吸一口气,李二陛下很想问一句:“李彦,你今日是故意的?”
话到了嘴边,李二陛下放弃了,就目前的形势来看,这李彦大抵是不知道以前唐河上的事迹的......吧!
不然怎么会大庭广众下自找不愉快?
给自家师弟铺路?
赵郡李家这位嫡房老二的脑壳和排行一样,肿么可能做这种事情?
“赋论,便不命题了吧!”
皇帝干咳一声道:“二位就以自身经历感触做赋论就是!”
用自身经历感触做赋,大抵就不会写抨击时事政治的文章......吧!这样一来,唐老四就不会......咳!
朕为何会这样想!!!!!!
听完皇帝的出题,李彦再度拜谢道:“谢陛下赐题,臣再度斗胆,请陛下赐些纸张!”
李彦的请求,皇帝只有一个准字!
同时,皇帝还不着痕迹瞪了唐河上一眼。
意思很明显,唐老四心中清楚,这是......告诫,别给朕扯拐了!
唐河上对着皇帝微微点头,让皇帝安心,随即咧嘴一笑道:“李刺史,诗词你先开口,这赋论,就让唐某抛砖引玉?”
李彦闻言愣了一下,心中想到,也好,让唐河上先来。一来可以多点时间措辞,二来也可以探探唐河上的底细,若是对方作的赋不错,轮到自己的时候也好多下些功夫。
毕竟有对比才有伤害嘛!
指了指小案几,李彦道:“师弟请!”
“不用!一篇赋论而已,不用这么麻烦!”
唐河上摆了摆手,示意自己不需要笔墨开口道:“这一年以来,唐某也经历不少事儿,也时常思考。尤其是建立长安学院后,我时常思考如何做一位合格的山长。所以,借着这个机会正好和各位同僚探讨探讨。
师兄,请听好了!
古之学者必有师。师者,所以传道受业解惑也!人非生而知之者,孰能无惑?惑而不从师,其为惑也,终不解矣。......”
“且慢!”
仅仅开篇三句话,唐河上就被皇帝出言阻止:“唐河上,稍等片刻,让朕记录一下!”
一旁的李纲,听得也是精神为之一震!
这么多年了,从杨勇到李建成,再到李承乾,最后到眼前这个关门弟子,李纲教过不少人!可这一刻,李纲觉得只有唐河上这个关门弟子最懂他,最明白他。
而李彦,却是直接被这三句话掐断了思维!
这是在告诫自己要尊师重道,不要恃才傲物么?
是了,这位小师弟肯定是觉得自己今晚的举措让师门被人看了笑话!
从座位上起身,然后走到临时搬来的案几边上的皇帝正好座下,提笔道:“唐河上,继续!”
“生乎吾前......”
唐河上继续朗诵,第一段很快就在“道之所存师之所存也”这句上进行了结尾。
一张纸也就此写完,皇帝笔走龙蛇,飞快记录。
随着唐河上继续吟诵,皇帝在第二张纸写下:“嗟乎!师道之不传也久矣!......”
皇帝眉头一皱,这论点这么大么?
唐河上却没让皇帝有时间质疑,而是继续吟诵下去。
皇帝身前的纸上记录了“古之圣人”,记录了“今之众人”,也记录了“是故圣益圣,愚益愚”。
论点看似在变小,可对现在人的抨击越来越重!
莫说抄录的皇帝,就是还端坐着的李纲,眉头也皱了起来。这样的文章,直接抨击现在的人的太多了,一会儿怎么收尾?
现场的文官们没有一个脸色是好看的,这不是直接说咱们不尊师重道么?
哪有?
这是红果果的诬陷!
尤其是那句“道相似也,位卑则足羞,官盛则近谀”!唐河上,你这是质疑大唐官员们的素质么?
虽然本官是这样做的,可明面上,呸,你这是诽谤!
“圣人无常师......”
唐河上可不管同僚们的脸色,走一步,诵一句!
在“如是而已”处略微停顿。
皇帝知道,这一段又是完结了。
抄录的李二陛下嘴角有些抽,还好,提前给唐河上使了眼色。以文章的言辞犀利性,若是那小子来点有关时事政治的,只怕今天的宴会又黄了!
毕竟,不着痕迹看了一眼的皇帝看了一眼大臣们的脸色确实不好看!
唐河上脸上一笑,淡淡结尾道:“诸姓千子,年十于......学与余,余嘉其能行古道,做《师说》以贻之!”
182、阴阳话大家李纲?
“以......以贻之?”
三个字结尾,皇帝笑了,李纲也笑了,在场的文人们也笑了!
皇帝和李纲是笑唐河上这三个字收尾收得好!
前面抨击了一大片,可谓一杆子打死了一船人,到后边却说,我写《师说》送给他们!
这不就是说,我不是针对你们哈,这是送给学生的,你们别自行带入么?
而文人们的笑,是怒笑!
神TM以贻之!
你当着大伙儿的面抨击的大家的不对,以为最后来说一句这是我送给我的学生们的,就可以完事?
这尼玛!
我是该生气还是不该生气?
生气吧,你说我自行带入!
不生气,可我又心里不甘!
能不怒?
唐河上,你知不知道你这种做法已经不能用不当人子来形容了?
这明显是很不当人子!
还有,那个呆木在一旁,没有任何动作像木头一样的李彦!这GR的也不当人子,要不是这厮非要和唐河上比试,怎么可能让唐河上有机会站在这元旦大宴会上用一篇文章说:我不是针对谁,在座的诸位都是......渣渣!
还有,以后要是谁还要和唐河上文斗,也不是不可以,请对着门口的方向直行,然后右转,最后寻找一个僻静的角落自己solo去!
某等可不当这个见证,免得躺枪被群攻伤害误伤!
对,必须这样!
不然,谁要是当着大伙儿的面要找唐河上比文,呵呵,老夫等打烂他的嘴!
“咳!”
皇帝干咳一声,不着痕迹将几张纸折叠起来收入囊中。虽然唐老四这篇《师说》嘲讽技能点到了满级,可不得不说这是一篇极好的文章。这样的文章自然是收录起来,放到书房里去。
咳,别问朕为什么不收藏那篇《阿房》,朕还不至于自找不痛快!
待得皇帝起身,唐河上才笑呵呵对着李彦道:“小弟抛砖引玉已经结束,还请师兄还请赐教!”
顺着唐河上伸出手的方向看去,那是刚刚皇帝坐过的位置。这位师弟是要让自己坐上去写文章啊!
还说得那么轻巧,抛砖引玉?你TM抛的是砖石制作的砖,要引哪种玉?
还师兄请赐教?我赐教你一脸!
这不是非要逼着师兄出丑么?
李彦欲哭无泪,不需要别人说,他有自知之明,自己的才华大抵是写不出比《师说》更好的文章鸟......吧!
嗯,可以把“吧”字去掉,人要有自信嘛!
深吸一口气,李彦一脸苦涩这一刻他无比后悔,却只能硬着头皮道:“唐少匠珠玉在前,李某哪里还敢献丑!”
连“师弟”二字都刻意不称呼了,李彦转身对着李纲深深一礼道:“李师,彦才疏学浅,实在无颜再为李师的学生,还请李师同意彦自逐!”
实际上,李彦根本不想失去记名弟子的这个名分,要知道此时的李纲在大唐是妥妥的当世第一大儒。
哪怕只是有个李纲记名弟子的名头,这官场上的路,文人里的地位......
所以,尽管李彦嘴里说着自逐的话语,心里却极其忐忑,一个劲的默念:恩师啊,您可不能同意啊!求您了!
这倒是应了那句早知如此!
“你那里才疏学浅?”
李纲淡淡的声音传来,前半句倒是让李彦心中一喜,只要师傅认可自己的学识,那妥妥拒绝自己自逐之事儿嘛!
然而,李纲的后半句直接让李彦的心啪的一声,碎成了八瓣!
李纲继续道:“你是才高八斗嘛!不论从学识,还是从传道受业解惑上,老夫确实教不了你了。是老夫这个做师傅的不称职,以后老夫不对外声称是你师傅了,你也不必勉为其难说是老夫的徒弟了。”
良久,李彦都无言以对,李纲的意思他何尝不明白。这是李纲觉得自己恃才傲物了!什么不称职,什么不对外声称,说到底就是变相告诉世人李彦不配再做李纲的徒弟了,记名的都不配!
失魂落魄对着李纲一礼,这一刻,李彦终于发觉自己错在哪里了......
在场的官员上的神色很精彩,那明显是憋着笑不好意思笑出来。
真·自作孽不可活也!
一旁的皇帝一脸愕然,他何尝想过,一向温文儒雅的帝师也有阴阳怪气说话的一面?
莫不是某个记名弟子影响了帝师的门风?
还好,唐河上不知道此时未来老丈人的想法,不然一定会说:“泰山,这个锅,小婿不背!您莫不是没发现,李师的阴阳怪气很炉火纯青么?”
咳,还别说,李二陛下还真有这种错觉!
当然,对于李二陛下来说,这不重要,只要自己那个未来半子少对自己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就行了!
走出两步,皇帝对着宴会众人道:“今日,这宴会上的一番比斗当真精彩!咱们评鉴了‘总把新桃换旧符’的绝妙诗句,也见证了《师说》这样别开生面的文章,当浮一大白!”
皇帝的话音落下,自然有人给皇帝送上酒樽。
端起酒樽,李二陛下道:“诸位爱卿,胜饮!”
宴厅所有官员,纷纷端着酒樽起身回敬。
唐河上和李彦也端着酒樽一饮而尽。
唐河上自然是被酒水熏得双颊通红,没办法,酒量这个东西大抵是练不出来了,只看某一天脑阔里的垃圾系统会不会像灌注百科全书一样给自己灌注......咳,提升点酒量。
而一项自诩酒量和才情俱佳的李彦只觉得杯中之物尽是苦涩!
而且还是自己酿造的苦酒!
文斗的事情在唐河上和李彦回到自己座位上的时候总算结束。
唐河上的周围的文官是个个举杯对唐河上表示恭喜,酒量不好的唐河上浅尝即止。
李彦坐下来以后扫视了一番周围,很明显地发现身边那些原本隔得不远的同僚已经不知何时拉开了与自己的距离。
这下,自己的名声是要臭了啊!
一下子,李彦更加郁郁。
酒一杯接着一杯下肚,嘴里的苦涩,胸中的苦涩,胃里的苦涩最终在酒宴结束之后糅合在了一起,从嘴里迸发!
183、盐场初成之正则吃鱼可好?
毫无疑问,元旦的宴会上,唐河上真没给自家老哥惹事儿,至少没让宴会如同上巳节那般戛然而止。
反之,与李彦的比斗唐河上给唐家挣了不少脸面,唐家麒麟的称谓一下子在整个大唐官场传了个遍。
还有些和李彦一样消息不怎么灵通的人专门找长安里做京官的朋友打听过唐家老四的事迹。
得到的消息很让人震惊!
带着四个少年远赴塞外,茫茫草原上救回唐俭还顺道抓了颉利;发明了火药、马蹄铁、马鞍大功于国;开办作坊,弄了琉璃、肥皂、香水、水泥、蜂窝炭;多次怼了皇帝,上巳节出诗文一首半,朝会上做赋《阿房》;弄死了京兆韦家,弄坏了了清河崔家,弄得太原王家重伤;开办长安学院,收学生一千人,打破寒门和平民读书的限制;去了一趟岭南,还弄了一个京观......!
越是听到唐河上的事迹,越能体现李彦是如何花样作死!
唐家麒麟惹不得!这是所有了解了唐河上事迹的外放官员们心中的共识。
当然,若是非要像李彦一样作,倒是可以惹惹唐河上试试。咳,成效当然也很显而易见......
不过,也不是所有人都觉得这次宴会上唐河上又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情。比如某个复姓屈突的长安令,在他看来这次元旦宴会上唐河上作出的诗文其影响力,其针对性和破坏性显然不如上巳节及其后的诗与赋。
无他,对象不同而已!
怼谁有怼皇帝让人更觉得来劲,是吧?
所以,这次元旦宴会上的“小事儿”屈二叔觉得没必要告诉自己那位远在登州,忙得就连述职都没时间的的侄子。
不能让些许小事儿让侄子分心不是?
皇帝都夸奖侄子了,好歹让侄子有时间认认真真做点政绩出来嘛,到时候下州升上州,侄子的官职自然水涨船高,咱屈突家也能再成为勋贵圈里真·顶尖的这种存在不是?
于是,已经招录了三十来个村子在海滩忙碌的登州刺史对元旦宴会上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
既不知李彦花样作死,也不知那位和自己一起瓢过唱的小兄弟又出了厉害得诗文。
不过,即便是知道了,屈突寿也不认为自己能评鉴出啥来,自家纯武将血统,没有学文的遗传嘛!
海滩上的盐场建设已经如火如荼,屈突寿和刘仁轨都险些奋袖出臂亲自上手。
这也得怪某个不良刺史,那日偷偷弄了一壶水回刺史府煮了两刻钟,水煮干了,锅底也成功煮白了。
当时屈突寿就扣了一下锅底,然后尝了一下,真J..咸!
虽然咸中带着些涩,可无可厚非,这比那些酸酸的盐布条牛逼多了!
大海有多大,能弄出多少海盐来?
呵,这不重要,登州刺史觉得为了改善大唐人民吃盐布条的悲惨生活,为了改变登州百姓穷困潦倒的现状,本官愿意把大海都给煮了!
所以,原本决定的二十里盐场在屈突寿的软磨硬泡和人手保证下,成功扩张了一倍!
原本刘仁轨对屈突寿的提议是拒绝的,挣钱的门道辣么多,为什么要死磕盐场?
可后来一想,一个盐场是建,两个盐场也是建。
双方约好,多弄点人,先建第一个盐场,然后建立第二个盐场后,登州刺史府和海军开始了第一次战略合作。
正月初二,整个大唐的官员们都已经放了假,唯独登州除外。
这一天,第一个盐场终于建成了。
三十个村子,前前后后投入了将近两千人力,这么多天还搞不出一个盐场来,那怕不知道效率到底有多低下。
建好的盐场,看上去有些像梯田,但高低落差没有那么大。池埂高约半尺,围成一个个方形池,面积从上到下每个方池边长八步。滩池由上而下逐个挖低,落差3寸,上下池之间开有池门,用以向下流水。底池下筑坨台,刘仁轨手里的施工图上标注着两个字“盐坨”,以备储盐。滩池周围挖三面大沟,谓之盐沟,以备纳潮储水。向海一面的是沟堤,开一水门,设闸以备启闭。其外建有“潮沟”,直通于海,用以引潮入沟,备盐沟纳潮用。
盐滩的底部早已不是原有的沙泥,而是将池内泥土挖松,晾干,再放入海水泡稀,让工人赤脚在池内将池踩匀,用刮板刮平底池,然后将池内海水排出晾干,用光礅压实压平。
说到底,工序不复杂,取材也大多就地,不然二十里长,一里地宽的盐池也不可能几天就建成。
盐池的建成,对于屈突寿和登州参与建设的渔民来说是极大的鼓舞。
尤其是渔民们,他们可曾听说过只要盐池建成了,会招募些工人在盐场做工!月薪虽然暂时定不下来,但是,一吊钱是肯定有的。
那可是一吊钱,能买多少糙米?
不知道的,请回到前面的章节计算一下!
刘某人对屈突寿放出去的话没有啥异议,这本就是二人商议好的内容。只是,当日刘仁轨并未宣布那些人选入盐场做工,而是和屈突寿一起回到了刺史府。
第一盐场竣工这种事情自然是需要庆祝一下滴!
刚回到刺史府,屈突寿就笑着道:“贤弟,今日第一盐场竣工了,咱们得庆祝一下啊!要不,为兄让厨子又弄些鱼脍佐佐酒?”
早已对吃鱼厌烦的刘正则一脸僵硬,这庆祝和吃鱼神TM有啥关系?
看着刘仁轨的脸色,屈突寿会心一笑道:“你啊,就知道你吃不惯,今晚咱们吃炒菜!这可是为兄准备了好久的,就等今天了!”
“真的?”
若论还有什么能让刘仁轨喜出望外,当真只有膳食了!
鱼脍越吃越多,可刘某人却越来越不适应!
要不是这些日子实在是忙着盐场的建设,刘正则早就按照自家将军给出的单子换些其他的吃的了,哪里还能继续吃这让人想吐的鱼脍?
果然,几道算不上色香味俱全的的炒菜上了餐桌,刘正则食欲大振!
184、前任的警告
民以食为天!
几盘炒菜让刘仁轨越吃越舒心!
一顿饭整整吃了两刻钟,这才酒足饭饱。
屈突寿打趣道:“嘿,正则贤弟,你还别说,这吃久了鱼脍,偶尔吃一次炒菜倒还真的别有一番风味啊!”
“......”
谈鱼色变的刘仁轨一脸无语!
“正则啊!”
屈突寿故作语重心长道:“别怪为兄尽给你吃鱼啊,靠水吃水嘛,理解一下!”
相处多日,刘仁轨哪里不知道屈突寿是打趣自己?
翻了一个白眼,刘仁轨道:“吃鱼就叫靠水吃水?瞧你那没出息的劲儿,待得盐场投产,看刘某给你弄些别开生面的东西尝尝,到时候你就知道你多么......无知!”
“是么!好呀!”
屈突寿瘪嘴一笑,心中却道:信你个鬼,这海边的渔民靠海生活上千年了,没见的除了鱼还发现其他吃的。到底是年轻人啊,好面皮!
同样是宴,登州的二人小宴结束之时,长安城莒国公府的夜宴才正式开始。
汉家子新春期间走亲访友是早已形成的传统,大唐这个年代当然不能例外。
只是,大唐这个年代,更多的是真·亲友之间的走动。在科举没有广泛推行的情况下,官员之间的走动,上下级之间的走动其实是很少的。
当然,很少不代表没有,今日莒国公府里的聚会便是个例子。
已经升任正五品文官的王玄策,正五品武将来氏兄弟,正六品杜构和长孙冲,长安学院三位年级主任博州马周、博陵崔珏、剑南李义府......哦,还有一个肛肠科高手检校七品海军校尉冯智戴。
一个个如同约好了一样,拧着不贵重的小礼品上门,美其名曰拜访莒国公唐俭,实际上是拜访拜访唐河上。
当然,冯智戴的小礼品是唯一一份土特产。岭南来的土特产。
精明的唐俭哪里看不出这些小道道,果断拉着唐河上作陪。
至于府里的唐老大、唐老二、唐老三几兄弟,没在!元旦宴会后,哥几个就被老爹赶回太原祭祖去了。而且,今年莒国公家的夫人元氏也没回太原,因为怀上了唐家老七!
这不是前几个月那次报复导致的结果,而是在倭人借种这事儿过后,唐老爹好像有些过意不去,拉着自家接近不惑之年的夫人在房间里持续战斗了小半个月。
唐河上听自家老爹闲谈过,老七的名字都想好了,就叫唐观......
当时是听得唐河上一脸懵逼,历史的车轮真TM强悍!
唐老四没给老爹普及高龄产妇的危险性,怕被打!
咳,言归正传。
下属们来了府里,唐老四心里挺高兴,亲自去厨房忙活了小半天。
是以,桌子上的食品都是唐河上亲自弄的。
曾经差点弄死杜如晦的糖醋里脊,长安学院最受欢迎的红烧肉、回锅肉、鱼香肉丝......薄如蝉翼的羊肉切片,还有一人一个的小铜炉。
宴会用的酒自然是第一批粮食酿造的烈酒。
经过半年的窖藏,倒入杯里之时,酒香更加醇厚浓郁。
这样的酒,以唐校长的量,不需要三杯,直接半杯放倒。
也亏得王玄策和学校三个年级主任知道唐河上的酒量,同意唐河上浅尝即止。要是全部换成来氏兄弟和冯智戴这种相处还没多久的家伙,怕是今晚唐河上回到房里以后要抱着夜壶叫爹。
酒刚过一巡,年龄最小的李义府便有些挺不住了。一桌子十个人,一圈下来,就是整整九杯,再加上开始大伙一起碰杯的那杯酒,就是整整半斤白酒下肚了。
面色通红的李义府一边不断往嘴里塞从铜炉里捞起来的羊肉,以期压住胃里的酒气,一边偷偷瞄着同桌之上王玄策、杜构、长孙冲身上的官袍,眼神里尽是羡慕。
清醒的唐河上自然把这一切看在了眼里,笑而不语。
再转眼看像马周和崔珏,唐河上却发现二人脸上没有任何羡慕的神情。
崔子玉一直挂着温文尔雅的笑容,一直和同桌之人闲聊喝酒,对答得体,世家教养可见一斑。
而马周,好酒的他不断端着酒杯和唐俭你来我往,眼神却十分清澈丝毫没有醉意。
第二巡只喝了一半,李义府就醉倒被人扶去了客房。很快,酒便过了三巡,不管是来氏兄弟,还是王玄策都已经醉眼朦胧,杜构与长孙冲更是双颊通红,摇摇晃晃几欲坐不住。
桌子上还能保持清醒的,只有酒量在长安出名的唐老爹,一直和唐俭拼酒的马周,以及不显山不露水的岭南大公子某爆大队长冯智戴。
谁也没曾想过,冯智戴居然辣么能喝,和唐俭马周拼酒丝毫不落下风。
不过细想起来也理所当然,岭南大公子在长安名为学习实为人质四年,平日里十分闲暇,腰包又鼓涨,除了流连平康坊喝喝花酒基本没什么事儿做。
再加上自打大安坊的烈酒出来之后,年轻人立马就好上了这烈酒,到了平康坊果酒什么的都不再喝了。
这样一来,冯大公子喝酒能差了?
鼻尖已经通红的唐老爹显然很尽兴,能和几个小辈一起拼酒,彼此的量还都不错,这对好酒之人来说是最爽的事情。
唐河上没有劝诫自家老爹少喝点,以老爹在长安传出来的好酒的名声,肚子里的肝脏怕早就成酒精肝了,多喝点少喝点也没有啥嘛。
再说了,不是有句话说酒是粮**,越喝越年轻么!
挥了挥手,让丫鬟们上前将几个快坐不住的家伙弄出饭厅,唐老四跟着去安排客房去了。
临到客房门口,王玄策欲言又止,最终只是感激地深深给唐河上鞠了一躬。一年不到,从白身一路飙升至正五品,王玄策的感谢无法用语言表达。
唐河上将王玄策扶了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只是说了一句好好做事。
来氏兄弟、杜构和崔珏也郑重对唐河上一礼,唐河上以礼回敬。
轮到长孙冲的时候,那家伙没有行礼反而是对唐河上招了招手道:“四郎,你是我上官,原本有些话我不当说。但是,今天借着酒劲,我得嘱咐你一句,长乐那边你可得好好对她,不然我这做表舅子的可不依你!”
......
唐老四一脸无语,这是甩盘?前任的警告?
185、盐,出盐了!
长孙冲说完跌跌撞撞进了屋,丝毫不理会唐老四的感受。
揉揉太阳穴,唐河上突然觉得长孙冲今日不是上门来访友的。
不过,转身往回走之时,唐老四觉得倒是应该把长乐约出来耍耍。倒不是因为长孙冲的威胁,而是耍朋友嘛,不就是要一起耍么?
再说了,婚事都定下了,已经没有变更的机会了,为何不借着这中间这段时间培养培养感情。真的要弄到结婚之后所谓的相敬如宾那等境界?
这要换成以前的唐老四肯定是没啥问题的,阔是,自从去年平康坊醉酒,辣鸡系统乘虚而入之后......脑阔里就多那种叫做耍朋友的概念,对于相敬如宾这种事儿,某老四有着非由衷的抗拒。
至于什么时候约,约出来怎么耍......这个可得好好思量一下,据说第一次私密相处......至关重要!
回到饭厅,老爹唐俭和马周、冯智戴三人之间的喝酒活动终于接近了尾声。
只见老爹打了一个酒嗝,举起杯子道:“两位贤侄,某家老四就多承你们帮助了,今夜这最后一杯酒老夫敬你们!”
马周和冯智戴慌忙起身,不断道“不敢”。
晚宴就此画上了句号,两个婢女带着还算清醒的马冯二人去了客房休息。
至于桌子上的残局,自然也不会让唐老四收拾。
只是,在好奇心驱使之下,唐河上看了一下搬上来的两个酒罐。
乖乖,全喝完了!
这可有十斤!
大唐一斤十六两,一两差不多四十克,这要是折合成某个文明年代的市斤,那就相当于......再折算一下王玄策几个人喝了多少,最后才能计算唐俭三人喝了多少。
作者菌数学不咋地,各位数学好的老铁可以估算一下。
反正唐老四觉得这酒量真的已经很不错了......
论喝酒的话,老爹可以吊打三十个自己,有木有?
......
大唐访友可不兴至少待一天吃三顿这种做法,所以,翌日一早这些来拜访唐四......咳,拜访唐俭的年轻人们在吃了早饭之后纷纷请辞离去。毕竟,这个时代都是家族式,谁还没有几个亲戚要走访?
当然,马某人、王玄策、崔子玉和李义府表示自己在长安还真没啥亲戚......
莒国公没有挽留,带着唐老四笑嘻嘻的将这群后辈送到了门口,然后说了一句:空了常来。
当日下午,隔壁老程家的老三、李绩家的娃娃、李靖家的两个儿子,房家老二也来拜会唐俭。不过,与此前的几人不同,这几个唐老四的小伙伴没有带任何礼物。
而这几个小家伙的酒量明显没办法让唐老爹尽兴。
余下来的几天倒是没有人来拜访了,而是轮到唐老四一家一家的拜会回去。
不管是小伙伴还是下属,总两个礼尚往来不是?
唐老四去了隔壁程家,去了隔壁坊的长孙家,去了城西的李绩家……
毫无疑问,每一家都热烈欢迎。也无独有偶,几家的长辈都嫌弃唐老四酒量实在不行。
马周和李义府在长安没有安家,是住在来庭坊的学校;王玄策也没有成家,不过,他住在了道路监的官衙。
唐老四也上门回了访,不过没呆多久,就小半天时间。说了一下后续的工作安排,也说了些体己的话。
然后是依旧住在西城贫民去的崔子玉。
崔子玉的内人对唐老四的拜访当真是激动得不得了。
看完崔珏的住处,唐河上脑子里在今年要做的工作里增加了一个小项目。
最后拜访的是来家兄弟,之所以放最后,并不是因为共事时间短,而是来家兄弟和冯大公子隔得最近,一下子凑一堆齐活了。
几个海军头头聚会,自然少不了提及海军的事情,而说起海军的事情又不可避免的提及到某个在登州形单影只的参谋长。
刘参谋长已经很久没有飞鸽来信了。盐场现在怎么样,只能用年前飞回来的鸽子身上得到的信息推断应该快弄好了。至于刘仁轨吃鱼吃吐了的事情,唐老四和其余几人完全不知道。
贞观五年,正月十一,距离上元佳节还有四天。唐老四找李德奖弄了些原料然后去了城外老程家的庄子。
此时的程家庄已经全部工业化了,所有人员不论男女,年轻的全部进入了作坊做工。
土地什么的全部租给了周边的百姓。
由于春节放假,作坊里没有人在,所以唐老四来了作坊根本没人知道。
典型的偷偷进村。
只是,当日有人发现庄子里的竹子不知道被谁偷偷砍了好十几根。从竹子被砍掉的位置和刀口上看,砍竹子的人应该是个生手。
倒是没人抓小偷,只是大伙嘴里有些长安版粗话,那是骂偷竹子的人败家,留了半个人这么高一节在地里长着作甚?
……
登州,某个海滩,第二盐场的建设已经接近了尾声。
而第一盐场高卤台里的海水海水早已填充了一波又一波,依次类推,第二卤台,第三卤台里的海水也不断被灌入。而今,最后一个卤台的水已经快灌满了。
盐场的工人是周边村子的渔民,也就是说登州刺史和渔民的保证最终成了现实,工钱比预期要高五十文。
高薪有一个好处,就是让渔民们真的死心塌地为盐场工作着,如果还有谁比刘仁轨更着急盐是不是能弄出来,那就只有盐场的工人。
无他,要是一直不出盐,某一天盐场垮了哪里去找这么好的工作?
熊二郎是盐场的工人之一,家里有一个曾经出海打渔受了伤的老爹,家里一直很拮据。可自打建盐场以来,领到过一个月薪水的熊二郎家里立即发生了改变。
得到了甜头的熊二郎就是盐场里最希望早日出盐的人之一,所以,每天往卤台里放满卤水之后,熊二郎总会认真看一看卤台里的情况。
今天,熊二郎负责的是最后一个卤台,也就是卤水浓度最高的那个。将上一个卤台的水放入第九卤台,熊二蹲下身子认真观察的卤台里面的情况。
嗯,不对啊,这卤台的沙子怎么感觉有些发白?
熊二郎看了三遍,发现自己没眼花!
这情况,莫不是......莫不是盐出了?
186、粗盐有毒,吃了要......咕......
出盐了?
刘仁轨闻言,眉头一皱,掐指开始计算起来。
初二盐场建成第一卤台关水,初三放入第二卤台,初四将水放入第三卤台......今天是正月十一,正好是将卤水放入第九卤台的时候。
也就是说,这卤水刚刚放入第九卤台半天,就开始析盐了?
这可比大将军给自己的那份晒盐手册上预计的时间早了半天啊,唐家麒麟也有算错的时候?
其实这真算不得唐河上计算失误,一般的盐场只需要弄五六层卤台顶天了,是唐河上为了确保一次成功,故意多加了几层卤台,并且按照一层卤台一天的初略估算,并未精准计算。
“走,去看看!”
是不是自家将军计算失误,此时明显不是重点了。刘仁轨一下子起身,朝着盐场的方向跑去。
瘦的人,往往跑得很快,当然,跑起来的风景也别有趣味。
宽大的官袍如同......大帆迎风飞舞,而提着官袍前摆的刘参谋长像极了一根桅杆......
一里地的距离全力冲刺,这让身子瘦弱的文官在抵达后不断大口喘气,仿佛一不注意就要嗝屁。
这样的身子骨可不行啊,作为海军参谋长,不说要什么刀枪棍棒都耍得有模有样,至少也要冲刺一里地不险些背过气去吧?
刘仁轨一边暗自决定要锻炼自己的体能,一边支着膝盖弓在卤台梗子上认真往池子里看。
那石灰夹杂着沙子平出来的平整卤台的底部......是一层青白!
丝毫不理会卤台里的水有着强烈的腐蚀性,刘仁轨一下子将手探入池子里,从水里捧起了一小把青白!
真的是盐!
自己从长安带来的那个箱子里的某本出自将军之手的小册子里记得清清楚楚,粗盐因为夹渣着杂质,所以不会呈现纯白色,而是呈现一种淡青色的白!
刘仁轨直接将手里的青白晶体抓了少许放入放入嘴里,此时已经忘却小册子里写的出盐有毒,吃了以后会拉肚子的备注。
涩!
咸!
味道很浓烈!
这正是小册子里记录的出盐的味道!
二十九岁的青年情不自禁湿润了眼眶,背井离乡连续工作了大半个月,就连元旦都没休息片刻,更未回乡看看老母亲,为的就是手里这玩意啊!
而今,粗盐已经制作出来了,刘仁轨能不激动!
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晶莹,刘仁轨将右手里的粗盐丢入池子里,然后找来一个碗,最后在池子里捞满了一碗粗盐这才往第二盐场走去。
哪里是屈突寿坚守的岗位,自从第一盐场正是开始晒盐,第二盐场的建设工作就被屈突寿全盘接手。
屈突寿那才叫义正言辞、大义凛然:贤弟,此处交给我,你安心晒盐便是!
走到第二盐场,屈突寿那挽着官袍下摆,忙碌指挥的样子顿时出现在了刘仁轨眼中。
海军参谋长由衷一笑,快步走了过去,然后拍了拍屈突寿的肩膀。
“作甚呢!”
屈突寿头也不回道:“没看见忙着么,州府里有什么事情,你们自己处理!”
合计着这是把自己当成了刺史府里的属官了!
刘仁轨咧嘴一笑道:“寿兄,你看看这是什么?”
“正则,是你啊!某还以为......”
转过身子告罪的屈突寿一下子将后半句吞了回去,脸色变得很震惊,指着刘仁轨手里的碗道:“这莫不就是海盐?”
“对!”
刘仁轨郑重点点头道:“这就是海盐!”
话罢,刘仁轨抓起一小撮盐丢入嘴里,年轻的脸直接被味蕾刺激得眉头皱起,双目微闭,鼻子眼睛险些皱成了一堆!
“诶呀!”
身体情不自禁颤抖了一下,刘仁轨艰难吐出一句话:“真咸!”
“怎么还吃上了!来,让为兄也试试咱们的盐的成色!”
屈突寿咧嘴一笑,口气上前一半句责备,后半句却是情不自禁。
抓起一把粗盐,塞入嘴里!
顿时,屈突寿的神色和前两息的刘仁轨别无二样。
强忍住将嘴里那咸涩东西吐出去的冲动,屈突寿死死闭上了嘴巴。
不知道是因为盐咸的,还是因为激动,这一刻屈突寿的眼睛竟然也慢慢开始红润。
良久,屈突寿才将嘴里的盐咽下,吐了吐舌头道:“好啊!这海盐晒出来了,登州又多了一项赋税,百姓也多了一项可以从事的行当,好!真的好啊!”
“都说了,刘某是来活跃登州经济的!”
刘仁轨咧嘴一笑,眼神里的真诚毫不作伪。
值此时刻,屈突寿才真正发现,不知何时起,自己已经深深喜欢上了眼前这个青年......的性格。
给刘仁轨竖起一个大拇指,屈突寿道:“走,咱们会刺史府,飞鸽传书给唐四郎和陛下!明日咱们就将盐装车,运往长安!”
“不急!”
刘仁轨摇摇头道:“这还只是粗盐,之所以有些涩,是因为里面有杂质......”
需要提纯的话还没说出来,刘仁轨突然停住了,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兴奋劲儿上的屈突寿没发现刘仁轨的一样,反而催促道:“快说啊,杂质怎么办?”
“寿兄!”
刘仁轨吞了一口唾沫,一脸难看到:“将军好像在册子里备注过,粗盐有毒,吃了要......咕......拉肚子......咕!”
要拉肚子?
屈突寿愣了一下道:“拉就拉啊!你咕什么咕?”
刘仁轨没有回答屈突寿,而是直接往建议办公室的方向跑去!
他哪里咕了?
明明是肚子在叫唤!
“这刘正则!”
看着刘仁轨身子微弓飞速跑离的样子,屈突寿情不自禁翻了一个白眼,跑个甚嘛!不就是提纯么,至于这么保密?
“咕......!”
突然!
屈突寿好像听到自己的肚子叫了一下,然后,一股翻腾的感觉在小腹产生。
某块叫做括约肌的肌肉组织像脑阔传递了一个信号——要松弛了!
“原来是这样!”
屈突寿终于抓住了重点!粗盐吃有毒,要拉......!
哎哟,我的乖乖!
登州刺史双腿伸直,用力夹住某个不可描述的部位,然后左手摁住小腹,身子微微弓起,快速扫视了一遍周围的地形,最后往一块巨石跑去......
187、朕怎么有些震惊不过来了!
习武之人的厉害在这一刻体现了出来!
强忍之下,登州刺史的括约肌终究在脱裤子之前死死夹住!
不可描述的声音从大石头背后传来,也亏得此时的风向作美,若是往海滩第二盐场的方向吹......
还真不知道大伙儿会不会丢下手里的工作去石头后边抓某个行为不良随地大小便的刺史!
即便是如此,登州刺史都觉得自己的脸面在这一刻丢失殆尽。
一刻钟以后,登州刺史终于将裤子提了起来,正欲系上腰带,某朵不可描述之花再次传来了不受控制的信号......
与此同时,简易办公室的厕所里,身体偏瘦的海军文官已经第三次蹲下......
鉴于刘仁轨和屈突寿都做得比较隐蔽,所以直到最终都没有人直到参谋长和刺史在正月十一日那天乐极生悲;也没有人知道,参谋长在厕所里起身又蹲下了多少次,更没有人知道屈突刺史在石头背后提了几次裤子......
真·两股战战,不能行走!
只有刺史府的下人们知道这一天新来的京官和刺史晚膳的时候只喝了点鱼汤。
毒这种东西,只要毒不死人,大多都是排出以后,身体就会得到好转。
所以,出盐摄入量并不算多的登州二人组在第二天终于消停了。
当然,为此付出的代价是惨重的,两位官爷几遍是第二天都毫无食欲,走路摇摇晃晃,像极了喝醉酒的汉子。
虽然不至于像鱼脍一样谈之色变,可刘仁轨与屈突寿二人不约而同下了指令,任何人不可偷食粗盐!
同时,二人联合决定,立即对出盐进行提纯。
提纯的方法自然是唐老四给的小册子里的方法,很简单,就是把粗盐融化、过滤,然后架上大铁锅煮......
鉴于登州地貌,大型灌木较少,煮盐准备用石炭......当然,这得等着太原的石炭运达,在这之前还是用木材。
这相当于简单的工业化吧!
两天时间一晃而过,第一盐场第九卤台的粗盐终于全部铲了起来,与此同时,第八卤台已经全部盐析......
而由于人力和物力的原因,粗盐转化为精盐相对慢了很多,两天时间,才将半个卤台的盐提纯。
这让刘仁轨不得不在海滩上从新圈了一块地用来堆放粗盐。
说道提纯,就不得不说,其实就是两天过去,所有的盐工也不知道这提纯到底是怎么弄的!
只晓得将盐溶进水里,然后从一个巨大的铺垫了一层纱布包裹着的东西的漏斗里过滤两次,最后生活加热......
这倒不是刘仁轨觉得仅仅这样就能完全保密住出盐提纯的精要,只是想着能多捂一段时间算一段时间而已。
刘仁轨负责提存,屈突寿自然负责上报。
毕竟是自己过年没有回去述职,已经有成绩了不告诉皇帝,不怕被打板子?
两只鸽子从刺史府后堂放飞,全是飞往太仆寺;同时,刺史府厢房也有一只鸽子放飞飞往飞虎密衙。记录内容是否一样无人得知。
五年,正月十五,上元!
长安城依照惯例万民同庆,在辰时便公布了今晚宵禁取消。
这样做无形加大了武侯卫和长安万年两座县衙的工作量,全长安的不良人和武侯卫都放了出去维护治安。于此同时,每一条街道、坊道都准备好了水车火龙,以备不时之需。
上元佳节,东市有一个传统叫做猜灯谜,以往惯例,猜灯谜的现场将容纳很多青年男女,东市也会成为青年男女才子佳人们邂逅的地方。
当然,也有拖家带口去东市赏灯的人,比如李二陛下?
皇帝也是人嘛!尤其是在百官都休沐之后还要翻看奏折,处理些秘密事务的皇帝更需要在上元节放松一下自己。
申时初,看完这几日飞虎军传来的密报的皇帝伸了一下懒腰,起身准备前往立政殿,然后带着皇后、四妃以及龙崽子们去东市逛逛。
这前脚还没迈出书房大门,就看见老太监风急火燎的跑了过来。
这是有事儿啊!
皇帝眉头一皱,左右徘徊,是出去呢,还是处理完了来呢?
理智终究战胜了感性,李二陛下将抬起的脚步收回,就在门口等着。
“陛下,登州刺史府飞鸽传书!同时,登州飞虎也传来了飞鸽!”
老太监躬身双手呈上两个小卷轴。
登州?
屈突寿和飞虎都飞鸽传书?
这是出了啥事儿?
皇帝眉头一皱从老太监手里抓过小卷轴迫不及待打开一个观看。
这是飞虎的奏报,上面只有只言片语:登州晒出了盐!
重点,晒!
泥煤!
晒出了盐......
李二陛下觉得有必要招回各地飞虎,然后丢进自己女婿的学校培训一下文化课!
这尼玛,盐怎么晒?
即便是能晒,这个天登州的太阳怕是蛇都晒不死,怎么晒盐?
“你自己看看写的什么!”
一下子将飞虎的间断奏报丢给老太监,皇帝冷哼一声开始打开来自屈突寿的奏报。
老太监在拿到飞虎奏报的一瞬间,立马明白了皇帝为何会冷哼了!
晒!盐!
还晒出来了......
老朽......额,不对,或许该自称咱?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老太监这一瞬间有了和皇帝一样的想法!把这群白痴召集回来读书!字都不会用了!
不过,由于皇帝正在看另一份飞鸽传书,老太监将心中的建议憋了回去,准备等皇帝看完以后再提。
“嗯?还真晒出了盐?”
老太监摇了摇头,觉得自己多半是幻听了。抬起头看向皇帝,老太监正好发现了皇帝的一脸震惊!
是的,震惊!嘴巴微张,瞳孔微张,眼神里尽是不可置信!
皇帝手里的纸条写着什么?为何老朽......咱怎么辣么想偷偷绕道后面去看看?
“团子啊!”
正是此时,皇帝砸吧嘴再次开口:“朕,怎么觉得有些震惊不过来了?”
狗皇帝!
能不能说清楚,你这样激起一个太监的好奇心真的好么?
老太监一脸无语......
皇帝深吸一口气,强行将震惊压制了,然后将第二张纸条递出道:“看吧,看完以后去传唐河上来一趟!”
188、陛下,唐河上弹恋爱去了!
老太监接过巴掌大小的纸条,定睛一看,心中顿时草泥马奔腾!
这狗日的纸张,上面全是狗日的蝇头小楷。
不知道咱老了,眼睛不好使么?不知道和飞虎军一样,简明扼要用几个字把事情说清楚么?最重要的是,那样一来,字就可以写大一点不是?
左右手捏住纸条的两个角落,手臂伸展到最长,然后眯着眼睛将视线死死盯在纸条上,老太监费了九牛二虎之气终于看清了纸条上的内容。
“贞观四年,寿与海军参谋长刘仁轨修筑盐场于登州海岸。五年正月初二,第一盐场建设完毕,长十里,宽百步。历时十日,于正月十一,盐场晒出盐......据称量,盐场可日产粗盐近十万斤!大唐百姓不日即可脱离盐布矣,臣屈突寿谨奏!”
这......
这是真的?
看完屈突寿的奏报,老太监终于不在心中暗骂字太小,而是脸上露出了极其震惊的表情。
那长大的嘴巴完全可以直接塞入一个鹅蛋!
这真的不是老太监少见多怪,一天产盐十万斤是什么概念?
那是一年就能出盐三千万斤,按照目前大唐的人口数量,每个人可以分到一斤盐。一斤盐,够一户三口之家吃一个月了!
也就是说,只要建设五六个这样的盐场,产出的盐就够大唐百姓吃了。
等等!
够与不够和吃不吃的起是两个概念啊!
震惊过后,回过神来的老太监第一次觉得这屈突寿的奏报还是不够完善,要是再把字写小一些,然后把成本写清楚,把盐的价格写清楚......
咳,那就真看不见了。
“陛下!”
深吸一口气,老太监道:“这上边没写成本,没写盐的成色啊,也不知道盐好不好,价格百姓吃不吃的起啊!”
“不然朕为何要让你去找唐老四来?”
皇帝翻了一个白眼,第一次觉得跟了自己多年的老太监脑子有些不好使,解释道:“这明摆着的是唐老四出的点子,他肯定知道啊!”
“咦,陛下圣明!”
“还不快去?”
“嘿嘿!诺!”
老太监笑着应诺转身离去,竟然忘了将手里的纸条还给皇帝。
直到走出太极宫,老太监才发现纸条还在手里,熟门熟路将纸条塞进怀里,然后压了压胸口,看样子这份奏报没打算还给皇帝了。
又不是什么定好的书法作品,也不知道老太监这是为何。
翻身上马,老太监直奔莒国公府。
自打唐老七怀上以后就变乖了的唐家老爹正收拾着准备带着夫人出府逛街呢,听着门子的禀报,立马出门相迎。
“团子老哥,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对于老太监,唐俭给了很大的尊重,丝毫没因为对方是切了的而不待见。
这种尊敬是由内而外发自肺腑的,就如同第四编辑组内所有成员对多次进宫的坐着迟素团子的尊重是一样的。
毕竟,一个能够以残躯能在天策上将府建立莫大功勋,最终掌握飞虎军的老家伙只此一个。
“你家老四在不在?”
老太监直截了当。
唐俭愣了一下,问道:“那臭小子又闯祸了?”
“没有!”
“哦,那就好!”
唐俭心中舒了一口气,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自己又用了一个“又”字,微微一笑答道:“没在府里头,中午出去的,说是谈恋爱去了!”
“弹恋爱?”
老太监愣了一下,问道:“这恋爱是什么琴?唐河上还会弹这玩意,嘿,不愧是长安麒麟儿!”
“咳!”
唐俭觉得有些尴尬,干咳一声伸出两个大拇指对着弯曲摆动比划答道:“不是弹琴,就是......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咳咳!”
老太监秒懂,干咳两声问道:“去哪儿了,和谁?”
唐老爹也干脆,摇摇头道了句不知道。
“......”
老太监无言以对,只能转身离开,心里的小八卦却情不自禁活泛起来。
唐老四约的谁?
这么大胆子顶着与皇家的婚约约别的女孩纸?
......
似乎,这样一来,盐的事情好像木有辣么重要了呀,毕竟唐老四弹......谈恋爱这个事情,事关皇家脸面不是?
拱了拱手,老太监转身离去。
没找到人,皇命还是需要回复滴!
可是,怎么回复,这就很需要技术了,返回太极宫的老太监脸色有些精彩。毕竟,以皇帝护犊子和喜欢女儿的尿性......
不需要如果,唐老四又要去天牢关上几天了......
想了好几息时间,老太监终究没能想出一个妥善的回答,心道了一句‘自作孽不可活’然后推门而入。
看着形单影只的老太监,皇帝直接问道:“唐老四不在?”
“是!”
老太监点点头,也不藏着掖着,直接道:“没找到人,问过唐俭了,说是唐老四谈恋爱去了!”
说完,为了避免皇帝误会,老太监在说完后立马一边学着唐俭的模样伸出两个大拇指头比划,一边解释道:“就是和女娃子......”
幽会这等辣眼睛的字眼老太监没有用上,那是怕皇帝生气起来劝不住!
果然,皇帝看完这个手势,一下子从椅子上坐了起来,怒目续涨道:“女娃子?和谁?狗日的唐河上,好大的胆子!”
“不知道!”
老太监摇摇头,一脸无辜。
只见,皇帝胸口剧烈起伏,大步流星往外走,一边走一边道:“立马让武侯卫把唐老四找出来,还有,叫长乐今天跟着朕和皇后一起出去看花灯,就说‘让她顺带看着一下她母后’,免得她出去碰到唐老四。”
“好!”
老太监只能点头领命。
不得不说,皇帝这个办法是目前最好的办法。要是长乐丫头出去看见唐河上和别的女孩纸卿卿我我......
小丫头受的了?
护女狂魔就是不一样,暴怒的时候都还能想着女儿的感受。
只是,当老太监转身去往立政殿后,才发现那里没有皇帝嫡长女的身影。
不准确的说,是整个皇宫都没有皇帝嫡长女的身影!
莫非......
老太监情不自禁猜测了一番,莫非唐河上约的就是长乐?
189、火树银花!
老太监的猜测,很快得到了证实!
找来城门卫一问,立马就知道了某个十岁的小公举早在一个时辰前就乘着自己的马车出去鸟!
不光小公举出去了,所有在长安学院读书的龙崽子们都跟着跑了......
老太监揉揉眉心,去向皇帝复命。
以他对皇帝的了解,听到自己女儿被拐跑......
只怕,皇帝会更生气......吧?
果不其然......!
在老太监口里得知自己的几个儿女早已偷偷溜出皇宫,就连上元节都不跟自己一起过之后,李二陛下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
“狗日的唐河上!”
皇帝大骂道:“他这绝对是故意的,故意要朕在这个上元节没有儿女在身边陪伴!最可恨的是,他竟然把几个丫头都拐跑了,给朕留一个在身边傍身不行么!你,立即让武侯、不良人和飞虎出动,把唐河上那个臭小子找出来,抓起来!”
“陛下息怒!”
老太监强行绷住脸,生怕被这出皇帝和女婿抢女儿的戏份给逗笑,一板一眼道:“陛下,长安太大了,百万人口里面把几个娃娃找出来无异于大海捞针啊!”
“那朕怎么办?”
皇帝继续怒吼:“忍气吞声?”
这话老太监不敢接,脚步却没有迈动,仿佛在说:陛下,估计是这样了!
......
其实,老太监说的有道理,长安城一百万人口,在上元节这天全部在外头玩耍,怎么找得到唐河上几个娃娃?
更何况,唐老四......根本就没在城里!
春明门外一里地左右又一个小亭子,这里一般是进出长安城里的人休息使用。
今日,却是被六七个娃娃霸占。
其中看上去年龄最大的约么十六七岁,不是唐河上还是谁?
选这里的目的,只是因为这里空间大,可以带着李承乾三兄弟,以及李丽质三姊妹玩耍而已。唐老四可不想在长安城里摆弄今晚要玩耍的东西。
至于为何要把李承乾几个在长安学院读书的龙崽子小凤凰全部带上,其实很简单,就是觉得自己和十岁的长乐独处会很尴尬。
代沟了解一下,一千四百年那么深......
总不能约出来一句话不说吧?
要真是那样,长乐小公举会不会因为苦闷而郁郁?某个大表哥会不会......因此找自己拼命?
明摆着很有可能嘛!
唐河上一行分成了两个小组,一个小组正坐在铺设的蒲团上摆弄了小铁炉,铁炉上是一个冒着热气的小铜壶。
是小公举们正笑盈盈煮着茶汤。
其中居中而坐的李丽质双颊通红,不知道是冷风吹冻还是因为姊妹们在打趣。
偷瞄一眼亭子外边正在摆弄一个烧烤铁架子的唐山长,小菇凉的脸颊好像更红了些。
哎呀哟,怎么一个嘤嘤嘤了得?
那烧烤架子上,一条已经烤得快熟的鱼在唐河上操作下继续翻滚。鱼皮已经开始有些发焦,风吹过,烤鱼的香味翩然而来。
“啊唒!”
突然,唐河上打了一个喷嚏,觉得身子骨一个激灵。
自己最近没感冒啊,难道有谁在背后骂自己?
算了,不想了,唐河上摇摇头,估摸着真要是骂自己的人还真多,一时间算不过来。
唐老四身边的李承乾三人使劲耸着鼻头,好像希望将鱼香全部吸入肺里就能吸饱。
待得鱼熟,孜然撒上去,茱萸汁涂上去,几个皇子的鼻子动得更快了。
三条烤鱼,一些菘菜,还有早已腌制好的羊肉串、牛肉串、五花肉,构成了大伙儿的晚餐。
即便是经常在学校体验唐氏菜谱的几个龙崽子们都险些就着美味把舌头当菜嚼了。
“唐......”
饭饱之后,李承乾喊了一声,然后尬住了,是喊唐山长呢?还是喊唐家哥哥呢?还是喊妹夫呢?
这......还真是个问题!
“以后私底下,都叫我四郎便是!”
唐河上淡淡一笑道:“有什么话,私下也都可以直说。”
“好!”
李承乾点点头道:“四郎,你不是说有好玩的么,是什么,咱们什么时候开始?”
“是啊!”
李泰跟着道:“你可说了,咱们玩的可比花灯好玩多了!”
“就是!”
李恪也点头道:“既然是私底下,你要是骗了我们,我们可不依你是不是山长哈!”
李丽质、襄城公举、南平公举三个丫头纷纷看着唐老四,眼神里尽是兴致。
唐老四淡淡一笑道:“承乾你们跟我去搬东西!”
说罢直接走向了马车,李承乾三兄弟也跟了上去。
掀开马车的后车帷,只见五个用竹筒捆成的正方体正好码在马车上。
正方体后边还有一个小木箱。
唐老四抱起小木箱道:“你们三个抱这竹筒,一人抱一个,小心些!”
将所有东西搬到亭子边上,唐河上指了指道:“就是这些了,待得天黑,咱们就玩这些东西。这可花费了我好大的劲儿才做好呢!”
说罢,唐河上打开木箱子,里面竟然全是用油纸裹着的长条,约么半边筷子粗细,一尺半长。透过油纸,可以看到些许黑色的粉末!
“这是就是火药么?”
作为太子,李承乾虽然平日里只在长安学院学习,可火药这种东西还是见过的,一下子就认出来了。
唐河上笑着点点头,没做过多的解释,只是道:“放心,我改了配方,很安全,保证好玩!”
等待,总是一个让人觉得漫长的过程。有了唐河上的保证,皇子公举们都觉得这天黑得有些慢。
当然,这只是个人感觉。
黑暗如期遮盖了最后一丝光彩。
唐老四看了一眼早已迫不及待的皇子公举们,从小木箱里拿出一根长条,然后点燃。
火花开始飞舞,红色的光芒开始闪烁。
“来试试!”
唐河上拿起一根长条放到长乐手里,顿时引起一片嘘声。
撒狗粮这种事情,哪里需要管别人的感受?
帮着长乐点燃,那是白亮的光芒......
映衬这长乐红彤彤的嫩脸,人和烟花形成一道别样的风采。
“比花灯好看么?”
唐河上挂着淡淡的笑意问到。
“嗯!”
李丽质嗯了一声,柔声道:“火树银花,当真漂亮。”
190、花灯?......还看锤子花灯(中杯)!
李丽质说完一脸娇羞,立马跑向了哥哥姐姐们。
小孩子对烟花是十分钟爱的,龙崽子也不能例外。每人点燃了两支烟花在手里,围着小亭子追逐嬉戏。
欢声笑语不断传出,一时间原本接受过大唐最精英教育的李承乾兄妹六人和邻家娃娃别无二致。
一旁的唐河上看着这幅景象咧嘴一笑,却未加入战局。
倒不是拉不下面,而是作为缔造者,看着别人能够靠着自己制作出来的东西开心,自己就能开心。
城内,东西两市的花灯已经次第点燃,柔黄色的火苗在花灯里闪烁,却因那绿的黄的红的紫的写着字、画着牡丹的灯罩产生出绿光、黄光、红光、紫光、文字阴影、牡丹阴影......
姹紫嫣红,煞是好看!
若是非要做一个对比,明显东市的花灯比西市的花灯更加精致,种类更繁多。
也正是如此,每年上元节整个东市人满为患。崇仁、平康、宜阳、亲仁、安邑、靖恭、常乐、道政、胜业九个坊的坊道以及兴庆宫西南两侧的道路人山人海比肩接踵。
官员们会穿上儒袍或者劲装,一时间和普通富贵人家别无二致。
也有小厮丫鬟联袂走在坊道上,逛在东市里。
更有穿着粗布衣服的街头小贩,摆弄商品。
那些从各个地方来的杂耍把手表演,总被人围得水泄不通。
不论是谁踩到了你的脚背,还是你不经意撞了谁满怀,皆是相视一笑,拱手道一声“上元好”。
当然,如果有那个汉子手脚不规矩,非要往别人的女眷身上揩油......
武侯卫和不良人等着呢,大唐最低刑罚鞭笞二十了解一下。不用怀疑,敢在上元节这天不老实,被逮住以后,这二十鞭绝对皮开肉绽。
不要考虑行政处罚这个说法,就目前而言,唐老四还没搞这一出的设想,而大唐估计没有第二个垃圾系统,也暂时没有发现一个所谓的穿越者。
东市的中央,那是花灯灯谜的最中心,要想抵达此处必须将灯谜猜到最后一轮。
灯谜是否由简入难不得而知,只是每年猜灯谜的佼佼者都会成为长安大街小巷,大姑娘小媳妇之间的闲谈对象。
对了,猜谜不是免费,而是需要少许银钱一个。每猜中一个灯谜,花灯才属于你,毕竟制作花灯的手艺人也需要生存不是?
让然,如果觉得自己本事够,能到最后一轮,怕自己拿不了那么多花灯,舍弃了就是。只要你抵达最后一轮,在传播美名的同事还会获得一笔不少的奖励。这笔奖励会由长安县和万年县支出,官方滴!
这也是每年观赏花灯能有如此吸引文人士子的主要原因。
咳,耿直一些,名声什么的无所谓,俺就是图着奖励去的!
花灯的第二层,一个剑眉刀削不怒自威的俊美青年带着几个妇人在此停住了脚步。几个妇人有的雍容华贵,有的俏丽美貌,单独出来已经是大唐少有的容貌,合在一起更是彰显不凡。
妇人们站列的顺序颇为讲究,分列中年左右,一边三个不多不少。其中中年男子左手第一个妇人和右手边第二个妇人,分别拉着一个小男孩,约么六七岁。
这正是大唐皇帝李世民陛下!
身边的俊美妇人自然是皇后和五位嫔妃。曾为大嫂的郑贤妃郑观音没跟着出来,毕竟这被前太子府一系看到了多少有些尴尬,不然六个妇人会变成七个。
看样子,大唐皇帝李二陛下的心绪没有在花灯上,不然脸上不会兴致不高,更不会只在第二层花灯就被一句“六十天”给难住。
白了一眼皇帝,身居皇帝右手边第一个位置小腹有些微微拱起的长孙皇后瘪嘴一笑轻声道:“夫君还在生唐河上和几个娃娃的气?不然怎么会这么简单的谜底都猜不出来?”
“没有!”
李世民矢口否认,并将灯谜递给了发妻淡淡道:“观音婢既然觉得简单,你来呗?”
长孙无垢也不矫情,拿过纸条道:“六十天为二月,朋字罢了!”
显然,长孙无垢的答案是正确的,小贩道了句“夫人好才华!”然后将一盏紫色的花灯递了出来。
在妻妾孩子面前,李二陛下的脸色显然有些挂不住嘴角一瘪道:“今年的花灯和去年比真没啥意思,朕......为夫想回去了,几位夫人以为呢?”
长孙无垢吃吃一笑,没搭话。
杨妃、阴妃、燕妃、小杨妃以及韦贵妃都没回话。
被排在左边第一位的母亲拉着的小男孩却撅了嘴:“阿耶,大兄不让我跟着他去玩,您出来这么一会儿也要回去,这上元节还怎么玩嘛!”
“哼!”
小男孩不提他大兄还好,这一提,皇帝老爹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无他,只因为这小男孩口中的大兄......叫李恪!
对,就是跟着李承乾、李泰,然后带着三个小公举脱离自家老爹大队伍,偷偷跑去和唐河上厮混的皇家老三!
而,这开口的小男孩,自然是皇宫里号称天不怕地不怕,时下刚刚六岁就知道要小宫女陪睡的李......佑!
对历史不熟悉的童鞋,若是看过二神的书,一定会记得那个被换心这个说法吓得半死的小混球就是他!
虽然平日里这小家伙的屁股经常是四瓣,不过今日上元,皇帝老爹显然不准备和李佑计较。毕竟,惹皇帝不开心的罪魁祸首,姓唐!满打满算,顶多算半个儿子。
为了一个半子,在上元节打一次亲儿子?这种明显亏本的事情皇帝还是不准备做。
当然,冷哼归冷哼,有了李佑这句话打底,李二陛下终究打消了转身回皇宫的念头。
身边少了几个不孝子,不是还有两个不孝子跟着么?
至于女儿......
姑且,借给唐老四一天吧!
代价彩礼翻倍辣种!
反正,秋后算账什么的,朕驾驭轻熟!
思虑至此,李二陛下的心情似乎好转了不少,带着妻子往第三层行去。
一墙之隔,咳,城墙!
亭子边上的唐河上在此打了一个喷嚏,心中可以完全确定这是有人在背后骂自己!不然,以唐某人海军大将军的武夫体质,怎么可能在一个时辰内打喷嚏,两次!
会不会是皇帝老丈人捏?
唐河上脑阔里玄而又玄地萌生了这样一个猜测。
若是城内的李二陛下知道了唐老四居然会有这个想法,会不会咧嘴一笑道:“好女婿啊,咱们翁婿之间还真是心有灵犀啊!看在咱们如此有默契的份上,彩礼......再翻倍吧?”
揉了揉子,唐河上再看了一眼还在奔跑嘻嘻的小舅子、大姨姐以及未来媳妇,淡淡一笑,制止道:“好了,都少跑一会儿,免得出汗湿了衣服感染风寒。刚才某还打喷嚏来着!”
平日里,几个龙崽都在长安学院听惯了唐河上的指令。
此时闻得此言也纷纷停住的脚步。
也亏得如此,不然,脸上写满意犹未尽的仨舅兄和仨姨姐中不知道会不会有人站出来说:“哟,咱这妹夫管得挺宽嘛,不光管长乐,还要管管咱们捏!”
他们的脸色唐河上看在眼里,年长那么多,又自觉心智成熟更多的唐老四没有嫌弃几个龙崽子受不住心,反而淡淡一笑道:“好了,看你们一个个,噘着嘴像什么样子?这不是还有几大箱没玩么,咱们先玩这个,顺带休息片刻,然后再玩烟火。我保证,这剩下几箱更漂亮!”
听唐河上这样说,几个皇家娃娃的脸色立马变了,眼睛里纷纷冒出里精光!
怀疑这种东西,不管是对唐山长还是四郎,都必须是不存在的东西。
毕竟,唐河上出品,哪次不是精品?
尤其是李承乾三兄弟,立马跑到唐河上身边表示愿意帮四郎搬动箱子。
那叫一个屁颠!
四人将五个箱子摆到亭子外的空旷之处(为了避免有朋友问四个人怎么分配五个箱子,作者菌觉得必须注明:唐河上年龄大,自然力气大,一次搬两箱不算啥。更何况还能在小公举面前彰显一下体力不是?)。
然后吩咐李承乾三兄弟适当退后几步,唐河上这才掏出一个火折子转头道:“都看着天空,给你们看看不一样的东西!”
火折子将一根引线点燃,随着火药燃烧,那闪耀的火花距离竹筒越来越近,最终消失在了唐河上的视线内。
借着微弱的碳光,唐河上能发现那竹筒内有一股烟冒出。
这说明引线没有任何问题,不需要将脑袋伸到那竹筒的口子上观察,能够直接避免万一里面的东西喷出,将本来就算不得很俊美的面容炸得惨不忍睹。
话已至此,估计各位大佬都应该知道唐老四点燃的是什么玩意了!
你们猜得没错!
就是烟花!
仰着头,看着天空有些费劲,尤其是看着漆黑一片的夜空,总会让人觉得时间过得很慢。
李承乾兄妹六人就是这个感受。
尤其是耐心一直不怎么滴的南平公主,觉得脖子都发酸了,真想将头放低一些!
伦家又不是四郎家的那位国公爷,希望鼻孔朝天不是?
正是此时!
一个发光的东西冲上夜空!
“咻!”
尖锐的声响随之传来!
仅仅两息时间,肉眼可辨的发光物体终于达到了最顶端,然后......
骤然爆裂!
迸发出一朵蓝色的火花,如同一朵蓝色的蒲公英!
“嘭!噼里啪啦!”
这是那夜空里蓝色绚烂花朵在炸亮时几乎部分先后传来的声音!
“这......是神迹么?”
一向稳重的襄城都情不自禁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天空中产生的花朵,不是神迹是什么?
李泰张了张嘴,很想说一句“这明明就是四郎做的东西!”
可还未说出口,第二声尖锐的声音传来!
一样是一朵火焰冲上夜空,然后砰然炸裂!
这一次是红色的火花炸成了一个圆球......!
然后是第三响......第四响......!
六个龙崽子们心中只有一个想法:四郎带来的果然只有惊喜,没有失望!有这样的美景,还看花灯作甚?
无独有偶!
东市内,在第一声炸响开始的时候,并未有人察觉什么。
然而,当某一个刚好抬头看天空的人无意发现东城门外的夜空里那一团红色的圆球火花并失声说一句“看,那是什么?”之后。
抬头仰望东城门这个动作,迅速在人群中传染。
“陛下!看那是什么东西?”
韦贵妃是皇帝一行里最先抬头的人。
皇帝顺着韦贵妃的指头望过去,却正好遇到第三多烟花消散殆尽的时候。
“哪有......?”
‘什么’二字还未吐出口,第四颗红色的火球正好飞上天空,最后炸开。
这颗火球很厉害!
在第一次爆炸成六片飞散之后,居然还产生了第二次爆炸,形成六朵红色的小花。
是火药!
皇帝可不像那些没见过世面的百姓一样,以为是神迹!
他一下子就看明白了那是火药燃烧和爆炸的样子!
那里肯定是唐河上那狗日的所在的地方,那在天空炸开,如同夏花一般绚丽的东西肯定是那个狗日的未来女婿做出来的东西!
这一点,李二陛下觉得可以发四!若是猜错,切丁丁那种!
当整个长安的人都眺望东城门的天空之时,唐老四的第一个箱子正好燃完毕。
看了一眼还望着夜空的身后六人,唐河上笑着点燃了第二个箱子。
间隔仅仅几十息!
城里的人无不惋惜!这样就没了?俺还没看爽呢!
“客官,天上的东西完毕了,要不再看看花灯?”
有小贩收回目光,对着最近的一个顾客提问。
那顾客略微愣神,觉得很有道理,毕竟城东夜空里结束了嘛!
伸出手,接过以个灯谜,正准备猜测,却心有不甘的再看了一眼东边的天空。
嗯?
那是?
是又一朵火焰冲上了夜空,然后如同之前一样在夜空炸成一个圆球。
这!
这显然还没完结!
拿着灯谜的汉子一下子将灯谜扔回了花灯摊位:“花灯?有那玩意,还看锤子花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