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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从拯救老爹开始全文阅读

作者:一二三石头人     贞观从拯救老爹开始txt下载     贞观从拯救老爹开始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146、秦千古的痛心

    长乐的一个“别”字,直接暴露的心中所想。

    看着女儿一脸娇羞的神色,皇后哪里不知道,自己的女儿怕是早已对唐老四有了好感!

    当然,这并不奇怪!

    一个纯孝、有学识、会挣钱、会打仗......等等的男人,讨女孩子喜欢,不是常事么?

    只是!

    本宫怎么觉得刚才的假吃味,在这一刻变成了真吃味?

    是因为女儿心里有了心上人?

    还是因为昨天某个想法......?

    搞不懂!

    想不透!

    “哼!”

    皇后冷哼一声道:“便宜唐河上了!下去吧!”

    “是!”

    长乐俏皮的吐了吐舌头,行礼后离去。

    走出立政殿,就着雪花,一向文静的女孩子竟然伸出手接了几片雪花,然后双手展开转了好几个圈,最后才一蹦一跳的往自己的寝殿赶去。

    这些个小动作,自然瞒不过后宫之主。

    当晚,皇后将大女儿的小动作告诉了皇帝,皇帝觉得心里挺.......酸!

    好像自己心里最重要的宝贝被唐河上抢了一样,殊不知,这宝贝是自己强塞出去滴,完全是自讨苦吃。

    皇帝越想,心越凉!

    养了十年的丫头,TMD这才去学校几天?

    ......

    大雪依旧纷飞,竟然有着越下越大的趋势。

    这才冬月,要是到了腊月那还得了?

    光化门,长安城往北唯一一座供百姓进出的城门,这道城门外五里左右有一个小村落。

    整个村落只有八九户人家,这些人家的房屋是清一色的毛草房。

    竹篱笆涂上泥土是房子的墙体,几根钉在地上的柱头撑起一个“人”字型的盖子便是房顶。这样的房屋有一个好处,夏天,风一吹甚是凉爽。同时,也有一个坏处,冬天,风一吹,整个屋子冷得可怕。

    如果,茅屋有些破,冬日就更难熬。

    村落的最北端,正是一座只有两间屋子堪称四处漏风的破茅屋。茅屋里,住着一位老翁和一个八九岁的男孩,是一对祖孙。这家子的男子在征讨薛举的时候死了,当年,男孩的母亲就被娘家人带回去改了嫁。

    留下一个刚出生不久的娃娃和祖父相依为命已经八年了。

    在大唐这个年代,年过半百的农民已经是风烛残年,力量、体力各方面基本上落到了最低谷。再加上,今年的冬日来的更猛烈,祖孙二人,已经连续有两三天没有在晚上生火了。

    房子外面,大雪纷飞,一阵寒风吹过,屋内如同冰窖。

    丑时初,睡在床榻上的男孩打了一个冷颤,睁开了双眼。

    这已经是今夜第三次冻醒了,紧了紧那粗布包裹着麦草制作而成的被子,男孩觉得被窝里没有一丝温度。

    情不自禁贴紧身边的祖父,祈求能更温暖一些。

    老人被孙子的响动弄醒,身体微微一颤问道:“娃,又冷醒了?”

    “嗯!”

    娃娃闷嗯了一声,代表着回答。

    “哎!这天......!”

    老人幽幽一叹,在被窝里动了起来,搞得整个被子唰唰作响。

    “来!娃,把阿翁的衣服盖上!”

    原来是老者将自己身上所剩不多的衣服脱了下来,裹在了孙子的身上。

    小娃娃舌头打结道:“阿翁,俺不要,你会冷!”

    老者在黑暗里笑道:“阿翁抱着你,就不怕冷了,快裹上!”

    说罢,老者将衣服牢牢裹在了孙子的身上,然后伸出手,将孙子牢牢抱住,相依而眠。

    有了爷爷的衣物,孙子觉得身子暖和了不少。躺在自己唯一的亲人怀里,困意袭来,快速进入了梦乡。

    梦里,那是自己最开心的画面,夏收之后,爷爷总会带着自己去河边捉鱼熬汤。

    每次抓住一条鱼,爷爷那满是斑白胡须的嘴就会咧出最动人的笑容。

    梦至此处,男孩情不自禁往爷爷怀里挤了挤,喃喃道:“阿翁,好大一条鱼!”

    老人的手放在孙子身上,不住发抖,却依旧轻轻抚摸着孙子的后背。

    时间,缓缓流逝,寅时如期而至。

    北风,吹来,屋内再冷了些!

    仿佛,有人掀开了窗户,放入了北风。同时,那放入北风的人影,也随着风飘进了屋内,来到了床头。

    不知为何,老人突然觉得自己在黑暗里竟然看清楚了那偷偷进入房间的人的脸庞。

    那是自己死去多年的儿子!

    还是那么年轻!

    老人嘴角微微蠕动,仿佛在问:“儿子,你怎么回来了!”

    那人影笑着嘴巴蠕动!

    老人读懂了儿子的唇语,那是在说:阿耶,儿子来接你了......!

    老人不舍地看了一眼怀里乖巧的孙儿,仿佛在说:娃,咋办?

    那床头边上的身影没有丝毫回复,一个劲的重复唇语:阿耶,儿子来接你了......!

    那唇语仿佛有无限魔力,老人的眼神开始涣散,最终失去了所有光华。

    卯时,男孩突然觉得自己脖子处很冰冷,如同去年小伙伴丢入自己衣领里的雪团一样!

    迷糊之中,伸手一摸,没有摸到雪花化水的湿润,而是摸到一条冰冷半硬的东西。

    “阿翁,是什么在俺脖子上!”

    “阿翁?”

    “阿翁?”

    男孩没有得到任何回应,还以为阿翁是睡着了,费劲将那冰冷的物体移开,男孩继续睡眠。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孩子幽幽转醒,揉了揉眼睛,看着床上的景象,哪有什么雪花,那是一个熟悉而有陌生的老翁。

    熟悉,是因为一起相濡以沫了八年,陌生,是因为从未见过阿翁满脸青色......

    “阿翁!”

    “阿翁!”

    男孩将手放在爷爷身上,本来准备推醒他,缺只感觉到冰一样的冷。

    不知道发生何事的娃娃跑出了自己的家,找来了村里的长辈,最终得到了一个结果——阿翁,死了!

    是的,死了!

    不禁是这个小村落,当天夜里,长安周边类似这样被冻死的一共三十多人!

    有老翁,有老妪,大多都是没有年轻人的家庭。

    这样一份统计,放到雍州刺史府的时候,已经是正午。

    刺史府的年轻还未麻木的长吏秦千古心中没由得一痛,一句诗出现在了心里:朱门酒肉臭,农户无足衣!

    这哪里是农户无足衣,明明是农夫尤冻死啊!

147、皇子求助

    将双肘支撑在案几上,秦千古双掌张开,将鱼标肌放在太阳穴处轻轻揉动。似乎,这样的揉动,能够减轻秦千古那发疼的额头。

    良久,将双手放下,秦千古对着雍州司户道:“还是按照惯例处理吧!本官会将这事儿上报民部!”

    “是!”

    那司户拱手应诺!

    秦千古所言的惯例,无非就是刺史府出面为还活着的孤儿寡母,至于死了的人,官府不管,由村子自行找地方挖个坑埋了。

    这还是贞观二年蝗灾以后出台的新政策。

    走到门口,那司户突然转过身道:“长吏,此事要不先和刺史说一声?”

    秦千古眉头皱了皱,自家刺史还是个十岁的娃娃,自己不就是全全代表刺史了么,和他说有什么用?

    那司户见秦千古不回话,启动脚步走了,官场之上有些门道,说一次就够了。自家那年轻的长吏能不能想明白,那就不是自己一个小小司户能左右的了。

    秦千古没考虑太久,拿出一份奏疏开始写奏报。

    当日,长安城外冻死人的事情递到了中书省。

    也递到了皇宫里那个微胖的十岁皇子手里。

    至于秦千古为何会将这件事情上报给十岁的虚名刺史,想不通透。

    拿到奏报,作为皇子的李泰,一朵在温室里长大的花朵,这样的事情莫说遇到,听都很少听说。

    一时间,李泰觉得心里堵得慌,虽然秦千古在汇报上说已经按照惯例处理了,可惯例是什么李泰自己这个刺史一无所知。

    学院里,教过两个字,叫做“责任”。

    作为皇子,作为刺史,十岁的娃娃看到汇报的时候发现自己并未尽责。

    时间过了许久,李泰依旧心里沉甸甸的。

    深深吐出一口气,李泰拿起汇报转身出了自己的寝殿,去了东宫。

    “大兄,我的治所出事儿了!”

    学校的生涯,同一宿舍共同生活,让李泰和李承乾目前还未出现为了争权互相算计的情况,反而是哥三儿无话不说。

    李泰脱口而出,李承乾一脸关切问道:“四弟,这是咋了?”

    将汇报递出,李泰道:“你看看吧!”

    李承乾结果汇报看了下去,上面写到:昨夜,雍州冻死妇孺老者三十余人,现遗孤二八,下官已参照惯例处理,特报刺史知晓。长吏秦千古。

    “冻死了?”

    李承乾看完,一脸错愕!

    比李泰年长两岁的李承乾懂得倒是多很多,喃喃道:“怎么今年这个节点就在冻死人?”

    李泰闻言问道:“大兄你的意思是,以往冻死不是在这个时候?”

    “嗯!”

    李承乾点点头,回答道:“往年大多是在腊月和正月初,那个时候才是最冷的时候!四弟,不知你是否还记得上巳节唐山长在曲江苑吟的那半句诗?”

    “记得!”

    李泰当然记得,那句诗,可把自家父皇气惨了!不光那半句诗,还有后来某个人在朝堂上吟的赋,聪明的李泰记得清清楚楚!

    “朱门酒肉臭,农夫无足衣。”

    李泰脱口而出。

    “嗯!”

    李承乾点点头,接过话头道:“正是无足衣,所以冬天对穷人来说越是难以度过。前两年,在立政殿父皇书房里,我听说过。”

    李泰听完,眉头皱得更高,良久才问道:“大兄,今年这个时节就在冻死人,那到了腊月岂不是......”

    李承乾点点头,证实了弟弟的想法。

    “不行!”

    李泰在房间里皱眉踱步许久道:“大兄,我不想有人再被冻死。要不,咱们把恪哥找来,商量商量,看看能不能找到什么办法?”

    “不可......!”

    一句不可能的,李承乾张了张嘴终究未说出口。朝堂衮衮诸公都没办法解决的问题,把李恪喊来哥三儿就能搞定?

    只是,看着自己弟弟那样郑重,李承乾倒是不好给弟弟泼冷水,转而点头道:“好吧!”

    接到通知之时,李恪正在立政殿隔壁陪自己的母亲,还有那个调皮捣蛋五岁就知道往宫女脖子里强塞雪球的弟弟。

    李恪起身,和自己母亲杨妃说一下李承乾和李泰找自己的事情。

    出身皇室见得多的杨妃倒是乐得儿子如此,能个两个嫡出搞好关系,自己儿子的后半辈子就算稳当了。立马表示儿子快去,别让他们久等。

    李恪拱手拜别,不多久便到了东宫。

    兄弟之间倒是没有见礼,李恪随意坐下,李承乾随意将那汇报递了出去。

    李泰述说自己的想法道:“三兄,我想想办法帮帮那些穷人,再不济,也不能再冻死人了。”

    看完汇报,听完弟弟想法的李恪一脸苦笑道:“大兄、四弟,这事儿不是我泼冷水,朝堂上的诸公都没能解决的事儿,咱们三个娃娃怎么解决?”

    李泰脸色难看,张了张嘴却没能说出一句话来。

    李承乾偷偷瞄了一眼李泰,心中不禁叹息,兄弟脸上写满了郁郁。

    心一横,李承乾道:“要不,咱们去找找山长?他点子多,或许能帮咱们想想办法!”

    听到这话,李泰郁郁的脸色好转了不少,说道:“走!现在就去!”

    三人联袂出宫,直奔莒国公府。

    然而,三个娃娃却扑了空,唐河上并不在家。

    兴兴而来,只怕要悻悻而归了。

    三个娃娃的脸色都很难看,尤其是李泰,仿佛最后一丝希望破灭一般,脸上写满了不甘。

    走出莒国公府门的时候,一个娃娃叫住了李承乾三人。

    那是同为书院学生的唐善识!

    唐善识告诉李承乾道:“我哥可能在大安坊作坊,你们可以去看看,要是还找不到他,那就只能等后天上学再说了。”

    李承乾三兄弟对唐善识道了谢,转身马不停蹄往大安坊赶去。

    这次,终于没有白跑,在大安坊作坊,三人见着了唐老四。

    李泰忐忑的说出了来意,生怕唐山长骂自己没学好知识,这种事情都想不到办法!

    意料之外,情理之中,唐河上没有丝毫怪罪,反而一脸欣慰道:“你们有这种心,我很高兴,办法也不是没有,不过需要你们亲自落实,敢还是不敢?”

148、唐河上给出的课业

    “愿意!”

    李泰喜出望外,就知道唐校长一定有办法,慌忙点头道:“还请山长教我,我愿意亲自做!”

    唐河上笑而不语,只是看着李承乾和李恪二人。

    脑阔里的知识点曾经告诉过唐老四,眼前的龙蛋三人组除了李泰,其余二人最终都没混个好下场。这是唐河上把他们安排在一个班和安排在一个宿舍的最主要原因,目的就是想通过这种朝夕相处,培养出兄弟之间的感情。

    要是哪一天,历史的车辙无法改变的时候,三兄弟终究可以看在情分上饶过彼此,得一个善终。

    年龄相仿的李承乾和李恪哪里看不出唐河上笑而不语的原因?那是想自己兄弟三人一起做这件事儿!

    点了点头,李承乾道:“还请山长教我们,这件事,咱们做了!”

    “我也愿意做!”

    李恪点点头道:“咱们是兄弟,一荣俱荣,而且咱们都是皇子,有些责任应该承担。”

    “好!”

    唐河上满意点点头道:“既然你们有这份心,我就教你们怎么做!不知道你们有没有认真看一个问题,冻死的人,大多都是家里没有劳动力的穷人,大冬天没办法打柴的人。你们可知道为什么?”

    三兄弟对视一眼,然后由李泰答道:“山长,某知道!因为穷人没有足够的衣服御寒,冬天大多都靠烧火取暖!如果打不来柴火,就没办法生火,夜里冷,就冻死了!”

    “嗯!”

    唐河上点头道:“你说得很对,咱们的格物课以后会讲述为什么冬天的夜晚会冷,也会讲述人为什么会怕冷。只要你们好好学习,这些知识就难不倒你们。

    现在,咱么要解决冻死人这个事情,就是要从烤火这件事情上下文章。

    办法,有两个,一个是设置炕,另一个是烧火炉。前者,要推广开来很慢,对没有劳动力的家庭来说,也很难。所以,我建议你们先用第二个方法救急,然后再慢慢推广第一个方法!”

    说罢,唐河上让几个娃娃稍微等候,拿出一张白纸开始写写画画。

    不多时,一份救助方案和一张炕的制作图出现在了纸上。

    唐河上将白纸交给三个娃娃道:“长孙尚书那里正在做一种新的炉子,可以祛除碳毒,配合着石炭取暖。但是,炉子是铁做的,他不可能无条件送给你们。但是,你们可以和他商量,用成本价获取。

    我这里,正在做一种叫做蜂窝煤的东西,一块可以烧一整晚,也可以用最低的价格给你们。

    但是,你们自己必须统计长安周边,甚至于整个大唐到底有多少户家里没有劳动力而且需要取暖的穷苦人家。同时也需要自己计算之后,筹集资金!

    筹集资金的方式,我已经写在这纸上面了。如果你们欠缺人手,我可以把学校里的学生全部借给你们,算是你们兄弟三人接下来的课业。敢不敢做,看完之后给个准话!”

    唐老四说完,几个娃娃迫不及待的挤在一起看那纸上的内容。

    筹集资金的办法,统计的办法,上面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一刻钟过去,娃娃们终于将白纸上的内容看完。

    三兄弟小声议论了许久,李承乾道:“这事情,某愿意做!”

    李恪点点头道:“做了!”

    李泰看完,躬身对唐河上行了一礼,聪慧的他哪里看不出来,这是这位唐家哥哥,学院山长有意让三兄弟做点事情?

    不然怎么会又给方法,又借人?

    李泰道:“感谢山长,这事情,我们三兄弟愿意做!”

    “那就去做吧!”

    唐河上摆摆手赶人道:“所有愿意和你们一起干这事儿的学生我都会准假,你们能办成什么样,看你们自己!”

    三个小家伙辞行离去,回到宫里,首先是叫来了一起在学校里读书的小公举们,小公举们对这件事表示支持。

    然后分工开始。

    李承乾负责去和自己舅舅商议炉子的事情,李恪表示自己负责动员同窗们做统计,李泰揽过了募捐的工作,长乐表示,愿意带着姐妹们打打下手,比如写写公告......

    当晚,李承乾直接去了舅舅的家里。

    看着外孙来访,长孙无忌一脸惊讶,问到:“承乾,怎么想着来舅舅这里了?”

    李承乾也不拐弯抹角,直接道:“舅舅,您是不是最近在做一种新的炉子?长安冻死了人,泰弟想做点什么,所以咱们几兄弟去找了唐山长。他说您这里有新炉子,我想和您谈谈价格。采买一些来送给需要的人。”

    “要什么钱?”

    长孙无忌欣慰一笑:“你们有这个心,舅舅送你就是了!”

    李承乾却是摇摇头道:“舅舅,数量或许很大!山长说,如果您送的话,可能得送破产!”

    具体要多少,长孙无忌问过,李承乾也给不了准确数字。

    长孙无忌思虑了一番道:“一个炉子需要铁十斤,就当舅舅支持你,一个炉子三十钱半卖半送!”

    这已经相当于三文钱一斤铁的价格了,要不是新的制铁方法,这个价格只够两斤铁的成本!

    李承乾不知道铁价,却知道自己舅舅没必要骗自己,拱手致谢,然后离去。

    另一头,长乐几个小姐妹提着毛笔一板一眼的写着募捐的公告。

    从字迹上看,长乐的字写得最好,一手漂亮的飞白颇有李二陛下的影子。想来,这也是皇帝喜欢长乐的原因之一。

    据某老四脑子里的百科全书说,某个将会在明年出生的女娃子的飞白那才是深得皇帝真传,堪称以假乱真!

    整个募捐文章分为三部分,第一部分写长安有人被冻死的事实,第二部分写几个皇子想做的事情,第三部分才是募捐的方式和相关安排。

    五个小公主,写了整整两个时辰,写到手腕生疼,也只写下了三十几张。

    这个效率,让李丽质眉头皱得老高,这光是长安的布告牌就有两百一十六张,怕是明天再写一天,也不够张贴坊间的布告牌啊!

    人手是个大问题!

149、募捐,从老爹开始!

    李丽质觉得手很痛,却痛得很有意义。

    李泰此时已经去了立政殿。

    看着儿子小胖脸嘟着,一脸不愉快的样子,皇帝哑然一笑问道:“青雀,这是怎么了,谁惹你生气了?”

    小胖子摇摇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煞是可爱。

    哟!看样子,儿子的不高兴不轻啊!

    皇帝在脸上挂上一副严肃的表情,装模作样郑重问到:“到底怎么了,给父皇说,父皇帮你!”

    “真的?”

    李泰嘟着小嘴,仿佛不可置信。

    “真的!”

    皇帝强忍住笑意,对着婴儿肥点头允诺道:“君无戏言!”

    “哎!”

    得了老爹的允诺,李泰幽幽一叹答道:“还不是那秦千古搞的事情?昨天他递了一个陈条过来,说是长安冻死了人,搞得儿子一整天心里都不好受!”

    长安城外冻死人的事情,皇帝自然是知晓的。

    只是没想到,雍州府那个长吏还给儿子递了陈条汇报这事儿!

    不过,长吏的这种做法,是没有错的,还不是为了让自家上官了解一下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种做法,皇帝不会怪罪,反而劝慰道:“青雀啊,虽然你还小,但是你始终是雍州刺史,秦千古汇报与你,你不可怪罪!”

    李泰道:“父皇,儿子也只是说说,并未怪罪秦长吏。只是,这死人的事情却是让儿子不好受。雍州,还是大唐国都所在都冻死了人,其他地方咋办?”

    李泰一说,皇帝顿时明白了,自己这儿子是忧国忧民来着啊!

    顺着儿子的话道:“吾儿仁义!这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大唐太大了,父皇和朝堂诸公都心有余而力不足啊!”

    “那!”

    婴儿肥小李泰弱弱问到:“父皇,若是儿子有办法解决这种问题,您愿不愿意帮我?我实在不想听到哪里有人再被冻死了!咱们大唐都建国十三年了,人人都说盛世将至,总不能盛世还冻死人吧?”

    皇帝闻言一愣,过了十好几息才道:“青雀,政务可不是儿戏,不能夸夸奇谈!”

    小李泰又变会了嘴巴嘟起的样子,一脸不愉道:“父皇,你也欺负我,居然怀疑我在这种事情上儿戏!”

    你本来就是小孩子啊!

    皇帝脸上露出苦笑,很想对儿子说这句话!

    最终却换成了:“行,别嘟着嘴,看着父皇心疼!你要是真有办法,父皇一定支持你!”

    “真的?”

    “君无戏言!”

    听得如此,李泰的脸上立马露出了笑容,扑到李二陛下的怀里道:“就知道父皇最好了,一定能支持我!”

    看着怀里有些撒娇的儿子,皇帝后知后觉发现自己好像......入了坑!

    只是,此时已经没有反悔的余地了,君无戏言嘛!

    “好小子,算计起你爹来了!”

    翻了一个白眼,皇帝狠狠道:“还不快说,到底是什么办法!”

    李泰嘿嘿一笑,答道:“父皇,儿子和承乾兄长、恪兄长想出了一个办法,就是通过募捐的形式筹集资金,然后将筹集起来的钱,找舅舅打造炉子,购买石炭,然后分发给穷苦人家,让他们有办法取暖过冬!

    同时,慢慢推广一种叫炕的东西,只要这些都做到了,咱们大唐就一定不会再有人冻死了!”

    不错,条理清晰,逻辑上可行!

    皇帝开始将儿子的方案正式对待,思虑了一下问道:“青雀,你确定用石炭?那玩意可是有碳毒的!还有,你们怎么知道大唐有哪些人需要发放炉子?怎么知道要多少钱合适?”

    李泰笑着答道:“父皇,这些都不是问题!首先说碳毒,那玩意只要在炉子上加一根烟囱,就能完美解决!您可能还不知道,舅舅已经做了一批新的炉子了!

    至于多少人需要这种炉子,咱们每个县不是有户籍么,拿来翻阅统计就知道了!人口定下来了,钱自然能计算出来需要多少了!学校里可教过算术呢!

    当然,这件事情,就我们哥几个没办法做成,恪哥哥后天会去学校找同窗们帮忙;丽质妹妹也带着皇宫里其他妹妹在写募捐的文章;承乾哥哥去找舅舅谈炉子价格去了!所以儿子负责募捐,爹,您帮帮儿子呗!”

    看着儿子头头是道,听着这些赘述。皇帝一时间觉得自己三个儿子都长大了,会给朝堂,会给自己分忧了!

    皇帝一脸欣慰,点头道:“好儿子,说,要爹怎么帮你?”

    李泰嘿嘿一笑,答道:“第一,儿子想爹带头募捐!第二,儿子明天早朝的时候想去太极殿门口募捐,希望爹能同意!”

    “没问题!”

    皇帝虎躯一震,点头道:“爹捐五十贯!”

    然而,令皇帝没想到的是,他的募捐没有换来儿子的高兴,反而是得到了儿子满是鄙视的声音:

    “五十贯?父皇,爹,您怎么好意思出这么点?明天儿子站在太极殿门口吼一声‘大唐皇帝陛下捐款五十贯’?丢不丢人?”

    皇帝闻言一噎,茫然问道:“这,怎么还要唱出来谁捐了多少?”

    小李泰一本正经道:“当然得这样!不仅如此,我们还要公开每一笔开支!不然大家这么知道咱们一共募捐了多少钱?怎么知道咱们这些钱用在哪些地方去了?

    而且,咱们还要弄一个慈善表,将根据身份、捐款的数额弄三张红榜出来,在长安的各个公告栏上张贴!

    捐多少,您自己看着办!儿子先走了,明天早上咱太极殿门口见!”

    李泰说完,蹦蹦跳跳离去,脸上哪里还有一丝不愉快?

    皇帝愣神了,心中计算着自己捐多少合适!

    一百贯?

    额,好像有些少啊!

    一千贯?

    哎哟,好肉疼!

    等等!

    皇帝突然眉头一皱,自己光顾着看儿子的表演了,好像忽略了几个问题!

    第一、石炭!唐老四那厮是不是才买了几座石炭山?

    第二、李恪要去学校动员同窗,唐河上愿意放娃娃们出去做这事儿?

    第三、......

    综上所述,皇帝觉得自己被唐河上和儿子们联合坑了啊!

    好肉疼,朕的私房钱啊!

150、李恪的演讲!

    又是一夜大雪纷飞,不知道长安有没有再冻死人。

    只是上朝的大臣们一个个将自己裹得厚厚的,那来来去去的马车里都有着一个取暖的小铜炉。

    老房和老杜二位同志依旧是联袂上朝,颇有孟不离焦的味道。

    只是,这日,大唐的两位相国发现今天的太极殿不一样!

    准确的说,是太极殿的门口不一样!

    以往太极殿的门口是几个小太监和几个殿中卫站在风雪里,今天的太极殿门口......取而代之的是五六张小案几和几个小铜炉。

    每一张案几边上坐着一个龙蛋,正好三男三女!

    从左至右,有太子李承乾、蜀王李恪、魏王李泰、小公举长乐......!

    这些娃娃的背后,是几个太监张开的两张白纸!

    一张纸上写着:一方有难,八方支援!

    另一张纸上写着:为衣不蔽体、即将冻死的百姓募捐!鉴于长安城外有人冻死,我等......!

    没有骈四骈六,上面的内容一目了然。

    房杜二相对视一眼,仿佛在问彼此:还能这样操作?

    不光房杜二相这样想,一个个准备进殿的大臣纷纷驻足看着那募捐的文章。

    正是此时,老太监从殿内走了出来,将一个小箱子放到了李泰身前,然后高声唱道:“大唐皇帝陛下,为贫苦百姓捐款五百贯!”

    李泰微微一笑,提笔在捐款簿上写下:皇帝李世民,一百五十贯!

    臣工们没有谁是傻子,哪能不知道是皇帝带头搞这个事情?纷纷慷慨解囊!

    臣工们捐款,几个太监唱名:

    莒国公,捐款三十贯!

    赵国公捐款三十贯!

    魏秘书监捐款五贯!

    ......!

    哪怕是某个家里管得严,身上基本上不带钱的魏国公也捐款了二十贯!

    当然,这个钱,得下了朝让家里的下人送来!

    一场捐款,持续了半个时辰,搞得颇有些某个时代送礼吃高价饭的味道!

    李泰成功圈钱将近三千贯!

    这个数额可不少了,要知道平均算下来,文武百官没人捐款了三贯!这可是六品官一个月的俸禄了!

    六个娃娃满载而归。

    但是,这仅仅是开始!

    余下来的时间,几个娃娃们还要继续写公告,明天等李恪把人召集齐了大伙就要开始大干一场!

    比如,到街道上募捐?

    比如,要去个个县衙要数据?

    事情老多老多!

    翌日,按照长安学院的说法,是周一!

    一朵朵油伞遮盖着一个个小身躯进入了学院,即将开始一周的封闭式教学。

    按照惯例,每周一上课之前,长安学院都有一次集会!

    全体师生集会上,会由唐校长勉励大家认真学习,并且讲讲这一周的安全注意事项。

    这周,唐河上依旧站在阅台上,只是开口说的和以往不一样!

    唐山长很直接:“各位同学,今日,勋贵一班的李恪有些话想和大家说说,让我们用掌声欢迎他!”

    台下啪啪啪的掌声响起,李恪怀着激动的心情走上了阅台!

    双手紧握,仿佛能压制住心中的紧张!

    李恪走到大喇叭前,大声道:“同学们,你们还记得咱们读书是为了什么吗?”

    读书,为了什么?

    长安学院有校训!

    阅台下的同学们齐声答道:“为天地立心,为民生立命,为往生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

    “好!”

    李恪喝彩道:“对,这就是咱们读书的目标!现在,有一件为民生立命的事情摆在了我们面前!我会说给大家听,听完以后,愿意做的同学,咱们一起合作!

    我来自勋贵一班,所以,大伙都应该知道我们的父辈都是大唐的官员、勋贵!在这里,恪不是自傲身份,而是这个身份让我和兄长、弟弟接触到了一件事情!

    就在两天前,长安周边有三十余人被冻死了......!

    或许,有人觉得这不应该,人怎么会被冻死?

    但是,来自平民家庭的同学们都应该知道,这就是真事儿!

    听到这个消息,我和兄弟们很痛心,我们不想有人再冻死!所以,我们在山长的帮助下,有了一个帮助这些穷苦人家的办法!

    这个办法,光靠我和兄长、弟弟,是没办法完成的,我需要同学们的帮助!需要有人愿意暂时停下学业,和李恪一起走街串巷,一起为需要帮助的人送去温暖!

    当然,涉及学业,请同学们认真考虑,愿意帮助李恪的,在一会儿散会以后请留在原地,我哥李承乾将为大家讲述具体帮助的方法!不愿意搁置学业的,也没事儿,散会以后,请自行回到教室便是!

    李恪说完了,谢谢大家给我讲话的机会!”

    李恪讲完,原本鸦雀无声的操场立即响起了嗡嗡声。

    每一个班里都有人在交头接耳讨论。

    有人问:“这是真的吗?”

    有人双手握拳:“我想去帮忙,你呢?”

    .......

    “安静!”

    这时,唐河上站了出来道:“各位同学,很感谢你们一直记得学校的校训!李恪讲得很好,为民生立命!

    正是这个思想,让我决定同意他站在阅台上邀请你们去帮忙!你们怎么决定,我不干涉!我只能告诉你们,去的同学,要认真考虑学业问题。你们这学期会提前结束,下学期会把丢下的课业补上!

    就如同李恪说的一样,愿意去帮忙,愿意去为民生立命的,请站在原地!现在如何决断看你们自己!我宣布解散!”

    “解散”二字之后,按照以往的惯例,学生们都会以班为单位离开操场!

    但是,这一日,竟然没有一个学生离去。就连教习们,一个个都站在原地没有动!

    看得出来,李恪的演讲很成功,学生和教习们看样子都愿意留下来帮忙。

    当然,这里边有很大一部分功劳和长安学院的校训有关系。

    为天地立心,为民生立命的校训不是说说而已。

    唐河上微微一笑,没有只言片语,而是欣慰离开。

    这样的学校,才是他唐河上要的学校,这样的学生和教习才应该是长安学院的学生和教习。

    唐河上走了,没有撤走大喇叭!

    李承乾深吸一口气,走上了阅台......!

151、风雪冻身躯,娃娃送温暖!

    对着台下的师生们一礼,李承乾气成丹田道:“感谢各位教习、各位同学愿意帮助我们三兄弟!接下来,我想给大伙分分工,希望各位教习各位同窗能够通力合作,将这次的贫民帮扶活动有序进行!

    首先是募捐,这分工作由李泰和勋贵班级负责;其次是统计,由李恪和寒门班级负责;最后,物资分发和监督管理,还请辛苦一下平民班级的教习和同窗们帮助我。

    本次扶贫活动,将设置扶贫领导小组,由我、李恪、李泰以及各位教习构成,发现问题请各位教习及时提出,以便讨论。

    同时,三个板块的工作设置三位组长负责人,由马宾王教习、崔珏教习和李义府教习担任负责人。接下来,还请所有教习和各班班长到教学楼三楼大会议室开会,具体分配工作!”

    每周的集会终于结束,二十个教习,二十三个娃娃在长安学院的大会议室进行了具体任务分配。

    比如,勋贵班级哪个班负责东市募捐,哪个班负责西市募捐;又比如寒门班级哪个班级负责统计哪几个洲的户册;以及,寒门班级,那些人负责雍州的哪些村落。

    大会之后还有小会,小会之后还有班会。

    整整一天时间,长安学院的娃娃们都在会议中度过。却没人觉得枯燥,一位位教习、学子纷纷提出自己的意见拾遗补漏,想着将扶贫事宜做到最好。

    千多人的力量有多大?

    翌日,长安城里到处贴满了募捐的告示。告示一目了然:一方有难八方支援!因为长安城有人冻死,长安学院的娃娃们想群策群力为贫苦百姓募捐,希望各位能乐善好施。

    同时,将募捐分为官员勋贵、世家、商贾和普通百姓!

    取募捐金额前百名,写成四张善人榜,在长安城里的公告栏和各个州府门口张贴三个月!

    能花点钱将自己的名字传达天下,落下一个善人名号,这可是好事!

    平民百姓们纷纷慷慨解囊,一钱、五钱、十钱......数额不等的捐款在长安各个坊进行着。

    对于世家而言,多少要写脸面不是?

    嗯,杜家捐了一百贯,作为五姓七望,居然只捐了五十贯?

    霍霍,那家人真不要脸!盘剥大伙儿的时候狠得一笔,给穷人捐款的时候扣得一笔!

    这样的话,世家能听?

    五十贯、一百贯、两百贯、三百贯,这个数字成了世家捐款的规格。

    官员勋贵的榜单自然是朝堂诸公和皇帝募捐的那份榜单。也是唯一一份,在一天前形成的榜单!

    至于商人,嗅觉灵敏的他们那里看不懂其中的道道?

    如果花五十贯,能买一张全国张贴三个月的广告位......!

    眼瞎的才会不捐款!

    当然,商人榜单也是唯一一份上面有着没捐款却名字处于第一第二位的榜单!那两个名字,一个叫唐河上,另一个叫长孙牟!

    这两个名字之后有简短的事迹说明:唐河上以一钱三十个的价格为本次扶贫活动提供燃烧用碳;长孙牟以三十钱一个的价格为本次扶贫活动提供炉子。

    当这份布告贴满长安,并以飞鸽的形式发往全国的时候,长安,乃至雍州的民众心中都有一个巨大的疑惑。

    唐河上提供的碳到底是什么?值得一钱三十个?还有,什么碳是用个计算,不都是按斤计算么?他凭什么在商贾榜第一?

    长孙家第二倒是无可厚非,一个只要三十钱的铁炉,那可是铁!

    在这两个巨大疑惑的困扰下,在好奇心的趋势下。

    唐老四的碳,长孙家的铁炉还没和人见面,便在一天之内传遍了长安城。

    不论是民众,还是官员,或者说勋贵世家,对那未见面的铁炉和碳都津津乐道。

    唯独王家二爷,知道这件事情之后,总有一种不妙的感觉,却说不出不对劲在哪里。

    两日时间一晃而过。

    李恪和寒门学生们终于完成了统计工作。不统计不知道,一统计吓一跳!统计出来的数据很大,按照民部的户册,以秦岭为界,北边需要帮扶的有二十余万户!尤其是四战之地的关中,缺少劳动力的家庭占了总数据的百分之四十!

    这些贫民,都是因为战争造成的。有的是为大唐征战而死,有的是为别人和大唐征伐破家。到了现在,都是大唐的百姓,不可能管一个不管第二个。

    李恪将数据放在了李承乾和李泰面前,兄弟三人加上长乐,再加上二十个教习经过预算,要所有贫民度过这个冬天,需要一万二千贯。

    募捐的金额和所需金额相差不大,还略有剩余。剩下的这些钱,正好足够娃娃们办公和后勤保障。

    与此同时,一辆辆马车,遮盖着黑色的绸布抵达了长安。

    长安城所有人的关注点都在唐河上和长孙家的铁匠铺上,竟然没人关心这些马车来自哪里,装载着什么?

    就在马车抵达的第二日,在李承乾、李义府和十几位教习的领导下,长安学院的平民学子们跟着一辆辆拉着“一方有难,八方支援”、“为贫民送温暖,不让风雪再冻人”等横幅的马车,朝着雍州的各个村落走去。

    ......

    关中地区,张姓很多,叫“张家村”、“张家坳”......等名字的村落很多!

    张老头是蓝田县一个名叫“张家铺”的小村子的人,大儿子在征讨刘黑闼的时候战死,二儿子在罗艺反唐的时候战死,老伴也在两个儿子死后郁郁而终。

    四十多岁的他和两个孙子相依为命!

    村子周边的山坡以前属于京兆韦家,那个时候,韦家是不许他上山打柴的,张老头要打柴,需要十多里路,哪里是隔壁村一个小地主的山坡。那地主还比较仁义,拾些枯枝倒是允许。

    如今村子周边的山坡姓崔,倒是允许大伙儿打柴了,可是,雪天打柴对上了年纪的张老头来说无比困难。

    平日里,村里头的年轻人打柴回来,都不忘给张老头送点。

    而这几天,雪余下越大,上山打柴越来越不安全。

    村里头的年轻上山打柴的时候从山上摔下来,腿都差点摔断了。至此之后,就没有年轻人进山了,张老头家里自然断了柴火。

    八九岁的孙子们喊冷已经两个晚上了,看了一眼外边的大雪,张老头决定,明天一早就冒着雪上山去!

    要么摔死在山里,要么就打柴回来,总不能让两个孙子冻死!

    当夜,孙子们又被东西喊冷。

    张老头爬起床,将所剩无几的用来煮饭的柴火生了一堆不大的火堆,让孙子们热乎热乎。

    火堆只烧了一刻钟,就熄灭了,张老头看了一下所剩无几的柴火,更加坚定了明日上山的想法。

    与此同时,就在村外两三里,一个不大的帐篷矗立,帐篷里,还有一匹跪在地上睡觉的挽马。一个盖着盖子的桶装物体正中摆放。那物体有一个盖子,盖子中间有一个指头大小的小孔,从小孔看下去,可以看到里面是一片通红!

    桶装物体的中间部位,有一个根三尺长拳头大小的铁管,铁管之上,是一根竹子。那竹子几经周折,正好从帐篷的边角伸了出去。

    若是长孙无忌在此,定然能认识这就是自己的铁坊做出来的炉子。

    帐篷里,睡着三四个娃娃和一个身穿粗布的汉子。

    这些娃娃紧紧裹着一个如同袋子的东西,紧紧露出一个脑袋在外边。

    帐篷内,轻微的鼾声此起彼伏,可以看出这群人很累。

    帐篷外,一个不大的车架用布包裹着,想来是那挽马拉动的东西,却不知道装着什么。

    翌日天蒙蒙亮,帐篷的门帘被打开了,走出来的是那身穿粗布的汉子。抓起雪,在脸上揉搓了几下,汉子一个冷颤然后转身进了帐篷:“小先生们,起床了,咱们该赶路了!”

    一个个袋子被打开,露出里面的一个个幼小的身躯。

    那幼小的身躯穿着明显和大唐服饰相异的衣服,衣服的左胸口处绣着四个字“长安学宫”。

    四个娃娃同那汉子一样,抓起雪洗了一把脸,其中一个左臂别着一块绣有一条红杠小袖章的娃娃打了一个激灵道:“真冷!咱们还是赶紧去张家铺吧!”

    袖标小孩的话得到了同学们的赞同,被临时雇用来的汉子快速收起帐篷,然后将车架架在挽马上,一行开始缓缓启动。

    雪地不好前行,临时聘请的驾车的汉子牵着马深一脚浅一脚的前行。坐在马车上的娃娃们一晃又一晃,仿佛下一秒就要被晃下车来。

    两三里地的距离,走了大半个时辰才堪堪抵达。

    拿着柴刀,身上绑着绳索的张老头正好走到村口,与马车不期而遇。

    这个年头,能用马车赶路,非富即贵啊!尤其是马车上那些个穿着怪异的娃娃,看上去甚是不平凡!

    慌忙走到路边,将头低下不敢直视,生怕冲撞了马车上的贵人。

    马车行到张老头脚跟,立马停了。

    “坏事了!”

    张老头心中一个激灵,要是马车上的贵人娃娃给自己几鞭子,莫说上山打柴,怕是这个冬天不好熬了!

    然而,预想之中的马鞭声没有在耳边作响,张老头反之听到一个甚为和气的声音问道:“老伯,这里是不是张家铺?”

    “回小贵人!”

    张老头头也不敢抬慌忙答道:“这里就是张家铺!”

    “嘻嘻!”

    伴随着笑声,那和气的声音再传到了张老头的耳朵里:“老伯,俺可不是什么贵人,俺也是平民娃娃!这次来村里送些东西,不知能不能请您引咱们去见村长?”

    遇到这样和气的贵人娃娃,张老头觉得自己没有理由拒绝!点了点头,低眉信手引着马车去了村里。

    村长也是个老头,身上的衣服不必张老头厚实多少。

    站在雪地里,见着几个娃娃的时候,村长也在打冷颤!

    不是害怕,而是真冷!

    村长颤颤巍巍道:“几位小郎君,这是有什么事儿吗?”

    “前些日子,长安周边冻死了人......!”

    为首的娃娃出言道:“太子承乾、魏王泰、蜀王恪和咱们长安学宫所有学子为募集了些取暖的炉子和碳,特地给村子里需要的人送来。我这里有一份你们张家铺的名单,还请村长把这些人叫来领炉子和碳。”

    村长听得一愣一愣,长安学院,没听说过,太子什么的,好像是皇帝的儿子啊!

    一旁的张老头也愣了,还有这种事情?送炉子和碳?这要是有自己的话......呸,想什么呢,天上哪有掉馅饼的事情?

    “请小郎君吩咐!”

    村长回过神来,示意对方点名!

    那带有臂章的学生对着身边的一个同学点了点头,另一个孩子从怀里掏出一个名单道:“张大贵、张铁柱、张二狗!”

    张老头觉得自己的双手在颤抖,嘴巴也颤巍巍道:“小、小、小贵人!是,张家铺,张、张、张二狗?”

    “当然!”

    拿着名单的孩子笑着点头道:“念到名字的,每人一个炉子,一百二十块碳!”

    张老头顿时眼眶湿润了,大唐,没忘记他们这样的穷人啊!

    有了这些碳,自己就不用上山打柴了,这个冬天,孙子们不会被冻住了!

    “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谢谢小郎君们?”

    村长白了一眼张老头,提点到。

    张老头慌忙给几个娃娃深深躬身道谢,搞得一个娃娃一时间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半晌,三个炉子三百六十块碳才被发放了下去。

    看着那如同蜂窝一样的碳球,还有铁制的炉子,三个被帮扶的家庭一时间还不知道怎么弄!

    好在有娃娃解释了一番这种炉子和碳球的用法,告诫他们一定要弄竹竿来当烟筒,不然可能要死人。

    三个贫困户纷纷表示一定按照规矩办!

    当然,娃娃们还告诉他们不必太感谢,这玩意价格不高。并变相为长孙家和唐老四宣传:售卖的话,也不过一个炉子百钱,至于碳球更便宜,一钱可以买五个!

    张老头三人感激涕零,纷纷要求请娃娃们吃完饭再走,娃娃们却是摇摇头,表示还有更多人需要帮助,转身离去。

    眼泪再次湿润了张老头的眼眶,也湿润了张大贵和张铁柱的眼眶。三人一路送出一里多才转身回到自己的村子。

    这样的情景,同一时间发生在上百个村落,并持续将进行很久很久......

152、唐河上心都烂了!

    有龙蛋主导,唐河上提议,整个长安学院全体师生参与执行的专项扶贫计划进行得如火如荼。学生们三五成群,在临时外聘的长安汉子的帮助下深一脚浅一脚向着雍州的个个村落送去温暖。

    雍州以外的扶贫工作自然由个个州府、县衙负责落实。为了确保工作落实到位,皇帝还暗中调派了飞虎军监督。总不能让三个儿子的一片心意被人中饱私囊不是?

    长孙家不断有铁炉发往大唐北境,唐老四不断有车马从太原出发去往半个大唐。

    蜂窝炭的名称终于出现在了所有人的视线里,蜂窝炭本身也被放到了长安许多家庭的桌子上。

    无可厚非,这玩意一处来,让部分卖炭翁失去了活计,但是这是技术前行不可避免的事情。

    百十年后,那位出身生于河南新郑的翰林学士还能不能写《卖炭翁》已经成了两说。

    朱雀街,门阀王府,王家二爷的桌子上摆着一个黑色的蜂窝状圆柱体。这是他专门让下人在长安城唐老四的店铺里买来的东西。

    在出身太原,在太原生活几十年的王家二爷拿着那圆柱体嗅了嗅,研究了一番。

    得出的结论,让王家二爷脸色铁青!

    这玩意TM的是用石炭做成的!

    按照市场价,一钱五个,一个一斤。自家那几座光秃秃的山头能做多少块出来?

    个十百千万!王二爷心中估算了一下大唐户籍共有两百万户,只说每户人平均两个炉子,取暖、煮饭都用这个炉子,一户人一年需要这样的蜂窝炭一千块!几座山头要是掏空,做出来的蜂窝炭足够大唐百姓用上几百年!

    这样算下来,只有一个结果:

    自家卖给唐老四的五座山头在唐河上手里赚钱了,而且赚得明显不会比唐老四现在的任何一个产业少!这还是只算蜂窝炭,不算其他用途。

    以王二爷调查到的消息,琉璃、水泥以及长孙家制铁都是用的石炭。

    四十二万五千贯,就把这么赚钱的营生给卖了!

    王二爷觉得,自己回太原的话,怕是要被自家兄长打断腿,三条!

    下朝回家的户部左侍郎对数据的敏感度可比自家二叔高出不少,叔侄二人对视一阵苦笑。怎么办?

    反悔是不可能的了!

    雍州府做的见证,双方钱货两讫,地契也在别人手里,怎么个反悔法?

    叔侄二人大眼瞪小眼,瞪了良久,王玄都一脸苦涩道:“二叔,我爹非得被咱们两个败家子气死不可!”

    四十二万贯把能值上几百上千万贯的煤山卖出去了,不是败家子是什么?

    王家二爷同侄子一样满脸苦涩,当时某还暗自笑唐老四败家来着......如今这情况翻转,给家里赚了四十多万贯的自己和侄子才是全长安,不对,是全大唐最大的败家子啊!

    “你爹不会气死!”

    王二爷悻悻道:“以你爹的脾气,过个把月咱们会去过年的时候,顶多打断腿!”

    “对了!”

    王二爷接着道:“你和你大哥只见的大道......咳,家主之争,此事之后多半凉了。”

    凉凉夜色......!

    王玄都觉得自己仿佛被扒光了丢在雪地里。

    突然,他一把抓住眼前老者的手道:“二叔,您可得帮我我!大哥一直和三叔亲近,要是他当家主,您怕是要和三叔换个位置了!”

    自己那位三弟,王二爷当然明白,兄弟二人从小争夺东西。后来自己小胜一局,来了长安,老三则是被送去了洛阳。

    如果换个花样......!

    怕是要被老三笑死!

    但是,能有什么办法?

    王二爷摇头苦涩道:“哪里想得到什么办法,除非让唐老四的生意做不下去,空守宝山而无法取宝!”

    生意做不下去,无法取宝?

    王玄都突然身躯一震,脸上狠厉道:“二叔,好像我想到办法了!”

    “哦?”

    王二爷眉头略微疏解,急不可待道:“快说来听听!”

    “咱们只需如此如此......这样这样......”

    王玄都轻轻在二叔耳边言语,听得老头子频频点头。

    待得王玄都说完,王家二爷也是一脸狠厉道:“那就这样做吧!谁让那狗日的唐河上坑咱们!我负责做事,你负责造势!马上去办!”

    王玄都转身出了家门,约了几个自诩嘴巴紧包得住话的兄弟喝酒聊天。

    聊什么?

    都是官员,自然是聊时事政治!

    “王兄,你还别说咱们尚书家那位娃娃真会做生意!”

    一个官员道:“借着太子几个扶贫的事儿,一下子将那蜂窝炭推向大唐,这次不知道要赚多少钱呢!”

    王玄都笑而不语!

    一个官员看着王玄都的表情,皱眉问道:“王兄为何不说话,可是有不同的看法?”

    王玄都依旧笑而不语!

    最先开口的官员突然冷声道:“玄都兄,咱们约好一起喝茶聊天,怎么到你这里,就是笑而不语?是和咱们没话说,尿不到一壶?”

    王玄都幽幽一叹:“兄弟,不是我不说,而是不能说啊!涉及尚书公子,传出去不好!”

    “咱们哥几个谁不是守口如瓶?”

    “就是,说吧!”

    “那我就说了?”

    “说!”

    “说!”

    王玄都故意压低声音道:“咱们尚书家那位公子,这次玩大了!我看了那蜂窝炭,哪里是木炭?分明是石炭!”

    “嘶!”

    “石炭?”

    官员哑然失声!

    王玄都双目一瞪:“嘘!却是是石炭!所以我才说唐河上玩大了,那玩意有碳毒,会死人的!”

    石炭、碳毒,另外两个官员开始发散思维。唐四郎为什么这样做?要知道这是募捐而来的钱,要知道这是扶贫!

    慢着,唐四郎好像花巨资买了几座石炭山!

    这样想来,好像有一个可能很合理了!

    石炭山花了四十万贯,以长安小财神的尿性,不赚钱回本?

    对了,听说,扶贫这个事情是唐河上教给太子他们的......

    也就是说......

    这样想起来,连贯了!

    嘶!

    两个官员看了一眼彼此,眼睛里满是震惊!

    唐四郎,这次为了钱,心怕都烂了啊!

153、铁面无私魏玄成

    为了卖出石炭挣钱,故意给皇子支招扶贫,然后接着扶贫把蜂窝炭这种有碳毒的东西买给人家意图收回些许买石炭山的本钱!

    这利用的皇子的仁爱,利用了大唐文武百官的仁德,利用了所有募捐之人的爱心,然后达到不可告人的目的!

    最关键的是,石炭有毒啊!

    为了达到目的,不顾百姓生死,不顾碳毒!

    这怕不只是心都烂了,而是头顶生疮脚下长脓,全身都烂了!

    唐老四这种做法,不怕生儿子没**?

    什么,他对大唐有贡献?

    什么,他建了学校,让寒门、平民有书读?

    这些和人命算起来算个球啊!

    那是碳毒,以现在蜂窝炭的传播速度,会有多少人死于非命?

    两名官员觉得自己心中的正义感突然爆棚了!

    对视一眼,眼神交流到:

    “不行,本官不能放任如此!我要救那些无知百姓!”

    “可是,咱们说好收口如瓶的!”

    “锤子守口如瓶,这种事情能收口如瓶?咱们是官,不应该麻木!”

    “对!你说得对,为官要正,不能麻木!我会和我的御史朋友聊聊这事情,王玄都这家伙,毫无正义感,以后不和他玩了!”

    “就是,不和他玩了!我和魏征有些渊源,稍晚我拜会拜会他!”

    “那就搞了!”

    “搞了!”

    王玄都把两位同僚的眼神都看在了心里,心中冷笑,脸上却一本正经道:“二位,咱们今天聊的事情事关尚书大人,事关唐四郎,还请一定守口如瓶!”

    “一定!一定!”

    “放心!放心!”

    两位民部的官员纷纷点头,王玄都也结束话题,喝一回儿茶汤之后起身离去。

    民部的两个官员没有挽留,他们自己都想找些回家去。

    心中那件事情,不能说,可以写嘛!

    当日下午,两封匿名的书信分别送到了王珪和魏征的府邸。

    王珪看完书信,怒不可竭!

    天子脚下,朗朗乾坤,居然有勋贵子弟如此行事!不可饶恕!

    魏征眉头皱得老高,自己儿子魏叔玉也参与了本次扶贫活动,看儿子今日的情形,扶贫工作做得很好。平心而论,他不信唐河上会做出这样没良心的事情来!

    但是,书信里的内容言之凿凿,逻辑清晰明了,容不得魏征不信啊!

    怎么办?

    是一如既往仗义直行,还是因为唐河上是儿子的老师,是自己看好的后辈而闭口不言?

    一边是公道,一边是私心,这样的问题,困惑着魏玄成直至睡着。

    ......

    冬日的卯时自然不可能像夏日那样天空大明,反之是漆黑的天空。

    至少,往长安的东边看,看不到一丝鱼肚白。

    灯笼,照亮了白雪皑皑的坊道,却未能照亮魏征那阴沉黑暗的脸色。

    依旧是老太监一句“有事启奏”拉开早朝的序幕。

    魏玄成举起朝勿出列道:“启禀陛下,臣非御史,却有一事不得不奏!”

    皇帝嘴角抽搐,右手平伸,一脸不愉道:“讲来!”

    “诺!”

    魏征再次行礼,冷言道:“陛下,臣闻武安县伯唐河上将石炭卖给扶贫小组,作为扶贫物资发往了全国各地!石炭有毒,人皆知晓,是矣,臣请陛下测查此事,若事实如此,请陛下依律惩处!”

    嗯?

    皇帝眉毛一挑,魏黑脸这是弹劾唐老四了?

    吓朕一跳,还以为魏征要谏言自己来着......!

    不过,魏征谏言的内容......!

    皇帝还在思索,甚为御史大夫的王珪从队列里走了出来,扣响朝勿道:“陛下,臣亦有所耳闻!然,臣以为,唐河上此等做法,乃枉顾皇子仁爱,枉顾群臣仁心,枉顾百姓善意!此等举措实乃诛心,臣请陛下先将唐河上押入天牢,然后查明真相!”

    “哼!”

    唐俭看着王珪、魏征弹劾自己儿子,冷哼一声出言道:“耳闻?两位都是朝廷重臣,办事情不需要些证据?我儿唐河上,至仁至孝,为大唐立下多少功勋,为百姓做了多少好事?别的不说,就说岭南平乱,就说长安学院,这些创举你们谁做得到?

    如今耳闻,就将事情扣在了唐河上的头上,不怕寒了功臣的心?”

    王珪一时语噎,和纵横家比口舌功夫?胜算不大啊!

    魏征对唐俭拱手一礼道:“唐尚书且勿急切,真因为唐河上有功于大唐,所以魏某才说先调查,然后再依照证据办事!”

    王珪回过神来,总算发现自己和魏征话语之间的差别,暗自责怪自己今日好像心急了些。转而道:“魏秘书说得有理,确实应该先调查,然后以证据说话!”

    此言一出,唐俭再也没有可以反对的理由,冷冷瞪了一眼王珪和魏征,吐出一句话:“忘恩负义的蠢东西!”

    忘了什么恩?

    自然是师恩!

    魏家魏叔玉,王家王敬直那可都是长安学院勋贵班级的学生,唐河上是这两个娃娃的山长!

    再说了,此时娃娃们正在落实扶贫送温暖的事情,王珪和魏征此时出来质疑唐河上,这不是要停止扶贫工作?

    这不是蠢货是什么?

    “你!”

    王珪闻言怒目直视唐俭,说事儿就说事儿,骂人做什么?

    唐俭冷冷一哼:“我什么我?我说的哪句错了?”

    房玄龄和杜如晦对视一眼,然后房乔出言解围道:“二位先不要吵!陛下,臣以为倒是不必大费周章调查,只需要将唐河上叫来对峙便是了。以臣了解的唐四郎是不屑说谎的。”

    杜如晦也出言道:“陛下,房相言之有理。而今扶贫工作正在进行,此时实在不适合大费周章。若是证实唐河上用石炭给百姓取暖,然后立即追查便是!”

    长孙无忌没说话,他和唐老四此时虽然谈不上穿一条裤子,可到底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要是出言给唐河上辩论,怕是适得其反。

    王玄都装出一副生气的样子,看了一眼站在自己身旁的民部右侍郎,仿佛在说:说好的不要传出去呢?

    心里却已经冷笑连连!

    照眼前的情形,唐河上被查只怕是百分之百了!

    唐河上本来就是用的石炭,经得起查?

154、是石炭啊!

    所以,石炭被叫停是百分百的!

    至于叫停之后,三个皇子的扶贫工作完全不在王玄都的考虑。

    是替换,还是终止,都会由朝廷决断。

    至于唐河上,一定会为整件事情负责,届时,莫说石炭山不许开采自己和二叔在家族地位稳定,怕自己上司都会受到牵连。然后再爆出某一件事,那上司的位置......!

    呵呵!

    王玄都觉得这次唐河上送上门来,自己的计策可堪一石数鸟!

    皇帝的眉头皱得很高。

    如果坐实唐河上用石炭扶贫,由于碳毒的原因,扶贫工作肯定会全面叫停!三个儿子的拳拳之心,怎么办?

    其次,这刚刚才和唐老四确定翁婿关系,还没来得及昭告天下,就出了这档子事儿!自己女儿咋办?

    然后,唐河上出事,长安学院一千号人咋办?

    最后......!

    哎哟!件件都是烦心事!

    狗日的唐河上!

    皇帝心中暗骂不已,几次深吸空气将到了嘴角的太原版粗话压了回去,许久才换成一句话:“传唐河上殿前对质!”

    通传之人,是老太监!

    从长安学院到太极殿,唐老四问了三次“何事”,老太监三缄其口。

    带着浓浓的疑惑,走进太极殿,唐河上觉得群臣们看自己的眼光很奇特。

    有怒、有悲、有恨、有叹。

    这到底是怎么了?

    唐老四如同丈二和尚,对着大殿主位上拱手问到:“陛下,这是怎么了?”

    皇帝也不看唐河上,目光移动,最后对着王珪和魏征道:“玄成、叔玠,唐河上来了,有什么话你们直接问吧!”

    魏征对着皇帝施了一礼,才转身对着唐河上一脸认真问道:“唐四郎,本官有一事问你,你当如实回答,可否?”

    唐河上疑窦更深,脑阔快速转动,发现自己最近没做啥坏事啊!不,准确的说,唐某已经大半年没做坏事了!

    对着魏征一礼,唐河上道:“魏秘书监有什么事直接问便是,小子自然知无不言,毫不隐瞒!”

    “好!”

    魏征点点头,沉声问道:“本官听闻,扶贫所用的蜂窝炭是用石炭制作,是否如此?”

    唐河上闻言一愣,这有什么问题?

    坦率答道:“启禀陛下,诸公,蜂窝炭本就是用石炭制作啊,这怎么了?”

    魏征闻言一脸灰暗,也不接话,转身对李二陛下道:“陛下,臣问完了!”

    莫说魏征,朝堂上和唐老四关系不错的官员那个不是脸色惋惜?

    尤其是李靖、程咬金、房乔、杜如晦和长孙无忌这几位和唐河上生意牵连的人,无不一脸惋惜。

    要不是秦琼拉着,怕隔壁老程会出言让唐老四慎言!

    当然,脸色最难看的还是唐俭,脸上尽是不可置信!

    早些时候,儿子说石炭山能赚钱,他还以为是冶铁、制造玻璃和水泥挣钱,哪里想过儿子会用石炭给人烧火取暖?

    而且还是在扶贫这件事情上,使用石炭!

    这可算得上冒天下之大不韪啊!

    那年没有烧石炭毒死的人?

    其余的人开始交头接耳低声私语,一时间,朝堂上嗡嗡声四起!

    王玄都嘴角咧出冷笑,仿佛在说:唐老四啊,唐老四,你这是自作孽不可活,可不怪王某设计谋算你!

    “禁声!”

    老太监迈出一步,制止朝堂上的私下议论。

    王珪摇摇头,作为御史大夫,做的就是得罪人的事情,出言道:“陛下,臣请依律处置唐河上,并请朝廷立即想办法购炭更换蜂窝炭,以期将影响减到最小!”

    “哎!”

    皇帝幽幽一叹,下令道:“来人,将唐河上押入天牢候审,另下朝后房乔、杜如晦、唐俭、长孙无忌两仪殿议事!”

    “慢!”

    唐老四走出一步,大声问道:“敢问陛下,敢问诸公,为何要将小子押入天牢?我何错之有?”

    “唐河上!”

    皇帝大声叫出唐老四的名字,冷冷道:“不可胡搅蛮缠!”

    唐河上愕然一笑道:“胡搅蛮缠?陛下,您要关我进天牢,总要给我一个说法吧?”

    “你!”

    皇帝指了指唐老四,一时间竟然气得话都说不出来!

    这时,一个身穿绯袍的官员走了出来,对皇帝拱拱手,然后对唐河上拱手道:“唐县伯,孙某给你个说法可好?”

    唐河上认真一看,正是那位号称公正无私的大理寺少卿,孙状元。

    “孙少卿请说!”

    唐河上点点头回答。

    孙伏伽微微颔首道:“唐县伯,你用石炭救灾,这就是症结所在!石炭有毒,你这种做法,往小了说是枉顾皇子拳拳之心,枉顾朝堂诸公和长安所有百姓的仁爱之心。若是往大了说,你这有草菅人命的嫌疑!”

    碳毒!

    也就是一氧化碳!

    唐河上无奈一笑,明白了,扯了半天原来是因为这个!

    微微摇头,唐河上很想对着朝堂说一句:在座的真的是渣渣!

    当然,此时此刻,在浪和稳之间做选择,毫无疑问后者才是明智的。

    唐河上无奈笑道:“陛下,各位,谁说烧炭一定会中碳毒?在各位看来,石炭之毒无色无味,可让人不知不觉中致命!可在唐某这里,碳毒本就不是什么大事儿!

    给各位普及一下吧,碳毒,按照唐某的说法,叫做一氧化碳!是碳未能充分燃烧产生的气体。哦,气体就是在咱们身边看不见摸不着,呼吸却能感受到的东西!

    那玩意,经过呼吸,进入血液,会让人产生休克,严重的,会直接死亡!若是能将这一氧化碳排放至屋外,屋内就不会有碳毒,就不会有人中毒!”

    唐河上新知识点让在场的人一愣一愣的!

    孙伏伽不愧是状元,接受能力挺强,最先出言道:“唐县伯的意思是那新炉子腰部的烟囱就是将碳毒排除的手段?”

    “对!孙少卿不愧大唐状元!”

    唐河上淡淡一笑道:“诸位若是不信,可以去调查调查,全长安现在用蜂窝炭的居民没有八万也有十万,可曾听说谁因为使用蜂窝炭而死?”

    朝堂再次交头接耳!

    “好像是这样啊!”

    “对,本官也没听说过!”

    “......”

    王玄都将整件事情看在眼里,他没想到唐河上能几句话逆转,他也没心思去研究唐老四的方法是否真的能处理碳毒!

    心中只是冷冷一笑,看来,必须使用那个方法了!

155、良心碳!

    听完唐河上的自辩,皇帝的脸色终于好了不少!心里已经确定,唐老四对碳毒定然是解决了。

    也对,自己这位未来女婿的能力当真是不可厚非,好像什么事到他手里都不是事儿。

    再说了,自从塞北拯救唐俭开始,就没听说唐老四有什么事情出过差错!

    咳,当然,怼皇帝除外!

    房乔、杜如晦、李靖、程咬金和长孙无忌情不自禁翻了一个白眼,合计着白担心了。

    某爹深深舒了一口气,心中默念没事就好,没事儿就好!

    一场风波,来得快,要完全消弭,光靠唐老四的几句话肯定是不够的。

    皇帝下了命令,让大理寺和刑部联合走访争取不冤枉一个好人。

    朝会就此终结,此前说的两仪殿议事也不了了之。

    走出太极殿,唐俭叫住了儿子,张了张嘴最终只化成一句浓浓的关切:“以后做事,稳妥些!”

    尽管心里不可否置,可唐老四依旧笑着承诺以后一定稳妥些。

    父子二人在太极宫宫门分别,一个去了民部押房,另一个则是去了长安学院。

    在民部押房里,唐俭没见着左侍郎王玄都,反而是收到了一张请假条:今日身体偶感不适,下官请假一天!

    “现在的年轻人!”

    唐俭微微摇头,年关将至,民部上上下下都忙着,此时请假?

    罢了!

    懒得追究!

    而咱们这位王侍郎,有生病?

    明显没有!

    只见他回家之后,换了一身常服进入了一辆马车。

    马车兜兜转转,绕过了朱雀大街,缓缓往西市鱼市行去。

    鱼市,一间充满鱼腥味的店面后宅,王玄都之手掩着鼻孔,显然是对鱼腥味很不适应。

    一个满口黄牙,尖嘴猴腮的汉子对着王玄都一脸献媚道:“贵人,有什么事儿可以为你效劳?”

    王玄都对那汉子招了招手,然后对其耳语道:“有件事......!能不能办?”

    尖嘴猴腮的汉子嘿嘿一笑,右手平抬,母子和食指搓着道:“办倒不是不能,只不过......!”

    “哼!”

    王玄都冷哼一声,从怀里掏出一个钱袋丢了过去,冷冷道:“这是定金,事成之后,某会派人送来另一半!”

    尖嘴猴腮汉子挂着一脸猥琐的笑容打开钱袋一看,豁,好家伙,里面全是金叶!

    掂量了一下,约么有三四两重!

    那汉子嘿嘿笑道:“贵人敞亮,事情今晚办好!”

    “嗯!”

    王玄都嗯了一声,转身离去。

    与此同时,长安城外的官道上,两个从不同地方启程却在长安城外三十里的驿站不期而遇的亲兄弟已经再度启程。

    官道的变化让兄弟二人很是惊讶,距离上次回京述职到现在也就十个月而已,哪里曾想到那原本雪天泥泞不堪的官道如今成了硬硬的似石头非石头的硬路?

    据驿丞说这是唐俭家四郎君想出来的办法。那唐老四,以前倒是见过一次,那时他还是个娃娃吧?算起来,现在才多大!十六还是十七来着?

    怎么就能弄出这样的物件来?

    这是兄弟二人一边走一边讨论得最多的话题。就连皇帝召回自己兄弟二人到底要做什么都被这个话题取代了去。

    无独有偶,长安东城门外的官道上,一个身穿青色官服的官员也是一边行走一边体会着脚下的道路。

    真好!

    那青袍年轻官员心里想着:若是整个大唐都能铺设这样的道路,那就更好了!

    至于皇帝召自己这个县尉来长安做什么?年轻官员没有多想,圣心难测,到了不久知道了?

    三个官员往长安行进,也有三个官员往长安城外行进!

    他们是大理寺少卿孙状元、刑部右侍郎以及一个飞虎军的小将。

    三人都是为调查蜂窝炭的事情而出长安的。

    皇帝本来是说让大理寺和刑部调查联合调查,可临到出发的时候,有派遣了一个飞虎军小将跟随。

    从这点可以看出,皇帝对这件事情很是重视。

    三人并未走出多远,而是就近随便找了一个村子做调查!

    一样走过已经硬化的官道,孙伏伽和刑部侍郎对脚下的路一样赞不绝口。

    然后转入大学弄成的泥泞小道,几经周转到了一个村庄。

    村庄不大,村头人家正好有一个中年汉子在门前扫雪。

    孙伏伽上前道:“这位老哥,某是长安城来里来的,有件事情想像你打听打听,不知方不方便?”

    扫雪汉子将扫帚一放,爽朗道:“有何不可?屋外冷,三位请屋内说话!”

    走入屋内,首先映入三人眼睛的竟然是一张桌子一样的铁炉,炉子的肚子上正好有一条烟道延伸至屋外。

    孙伏伽认得,那是长孙家制作的第二代新炉子。

    平日可用来做桌子,也可以用来烤火。

    这炉子的价格不贵,也就一吊钱。

    炉子的不远处,堆黑色的圆柱体堆得整整齐齐,不正是唐河上的蜂窝炭?

    几人入座,农家汉子弄来三个碗,给三位客人倒上一碗热水,然后坐下来问道:“几位贵人,有什么事儿,问吧!”

    孙伏伽看了一眼刑部侍郎,然后指了指炉子和蜂窝炭开口道:“咱们是外地来的商贾,就是想问问这炉子和碳,用起来可好用?”

    汉子闻言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还以为是什么呢!前些日子,外边修路,俺去做了一个多月工,剩下了三吊钱,本想着存着。

    后来就花一百二十钱买了一个炉子,一百块碳。这炉子合着这碳,真的很好用,每天三块碳,做饭取暖一整天就够了!晚上根本不用担心睡着了失火!

    嘿,对了,这碳可大有来头,你们或许不知道,这玩意是石炭做的呢!”

    “石炭?”

    刑部尚书佯装惊讶道:“那玩意不是有毒么?”

    “嘿嘿!”

    农户答道:“不然怎么说有来头?卖家说了,这碳配合着炉子用保证安全!当时还给俺演示了一遍,俺确定没事才敢买呢!

    哦还有,你们可知这蜂窝炭又叫什么吗?良心碳!俺可听说了,做碳的东家以一钱二十块的价格卖给了长安的学校,然后学校的娃娃们把这些碳送给了穷人呢!

    这样的店家,信得过!各位要是想贩卖这东西,可以试试!”

    简短的对话,孙伏伽三人立马明白了。

    卖炭之前先告诉买家,然后教他们使用的方法,这样还会被碳毒毒到才怪?

    到底是唐老四,做事当真稳妥,也难怪这蜂窝炭风评这么好!

    一碗水喝完,孙伏伽三人起身感谢并辞行,中年汉子一路送到院外。途中还不断劝慰三人,可以做这个营生,显然是信了他们商人的身份。

    当日,孙伏伽三人跑了三个村落,听到的都是对蜂窝炭的褒奖,也直接证实:唐老四的碳,不会让人中毒!

156、唐老四,我给你送人来了!

    下朝出城的调查三人组进城之时已经是傍晚下班时间。孙伏伽和刑部侍郎归家后立马写了奏章,将今日的调查结果递往了皇宫。

    不过,在此之前,某个飞虎小将已经将即今日的见闻报给了某个老太监。

    听完老太监的汇报,皇帝笑嘻嘻的。

    某个时间的莒国公一样,心中甚为高兴!

    不愧是自己内定女婿,这蜂窝炭的事情办得漂亮!

    不过,是不是找个时候和女婿商量商量,让他把铁让点出来?一家人不说两家话,女婿孝敬老丈人理所当然嘛!

    远在大安坊自己作坊宿舍的某四郎情不自禁打了一个喷嚏,总觉得有人在算计自己。

    入夜,依旧是寒风大雪,老王头看了一眼自家破败的院子,明早起来又得扫雪了!

    在尖锐的嘎吱声中,老王头将那门轴都快磨断薄薄木门关上,看了一眼屋内那如同小背篓一样的火炉,苍老的脸上露出浓浓的感激。

    若不是眼前这个简单的炉子,在这样大的雪天,老王头觉得自己这样一个孤寡老头一定会同邻村那对祖孙一样过不了这个冬天。

    “太子仁德!太子仁德!”

    对着那炉子抱拳行了一礼,老王头神色肃穆低声祷告:“愿您一声平安!”

    祷告完毕,弄些松叶,升起火炉,老王头便准备在那用一块木板搭建而成的简易床上囫囵。

    “嘭!嘭!嘭!”

    突然,烂门没敲响,房子外边传来牙齿打颤的声音:“有...有...有人吗?俺,俺是行脚的商人,能...能...能不能在这里借宿一宿?”

    “来了!”

    老王头应了一声,走到门口打开门。门外是一个挑着担子的中年人,那中年人看上去倒是挺和善看上去倒不像强人。中年的嘴角已经发紫,身子和担子上全是白色的雪花!

    “这个天这么还在行脚商?”

    老王头眉头一皱,看着眼前受冻的中年人不由得想起了自己前些日子被冻醒的夜晚,心中一软道:“进来吧,都是可怜人!”

    “谢谢!”

    中年低眉道谢,一脸感激。

    进了屋,将担子放在地上,中年跟着老王头坐到了火炉子边上。

    中年迫不及待将手伸出,在炉子边上取暖,一边笑嘻嘻道:“老丈这炉子用的是蜂窝炭吧?”

    “是!都是太子仁德啊,要不是他派小先生们送来这个,老头子早就冻死了......!”

    老王头点点头,二人打开了话匣子。

    二人你一言我一句的闲谈,谈了太子、叹了炉子、谈了碳球。

    中年汉子谈了家里有几个娃,谈了不出来行商家里没吃的。

    一时间,竟然有些同事天涯沦落人的味道。

    时间越来越晚,气温也越来越冷。可屋内,孤寡多年的老头巴不得有人叨叨,行商中年倒是喜欢侃大山,二人仿佛有着越聊越热闹的劲儿。

    只是,老王头那已经有些浑浊的眼珠子没能发现中年行商汉子眼角的那一丝不耐烦。

    老王头到底是老年,哪有那么好的精力?

    闲谈个把时辰之后,老王头终于熬不住了,打了个哈欠,示意示意中年挨着自己睡吧。

    中年男子一脸感激,慌忙道谢!

    点点头,老王头从火炉边站起来,转身背向中年,缓缓走向自己那不大的床榻。

    突然,老王头觉得自己的脖子狠狠挨了一下,身子一下子提不起一点力气。

    老王头身子一软,往前扑到。

    握着拳头的中年上前一步,将老王头扶住然后丢到了木板上。

    寻了一块泥巴,将那竹子制作的烟筒取下来,然后把泥土塞入竹子里,再将竹筒放回原处。

    “老东西,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吧!”

    做完这一切,中年将屋子唯一的窗户关严实,丢下一句话挑着担子走出了破房子,身形也消失在了风雪里。

    炉子里的炭火依旧在燃烧,时不时发出轻微的啪啪声,那是石炭里夹杂的石头被烧裂。老王头仿佛置身睡梦之中,只觉得自己呼吸越来越困难,身上也越来越冰冷......

    翌日,大朝会上,老太监读完孙伏伽和刑部侍郎的奏报后,皇帝给唐河上的行为下了基调:“武安县伯唐河上,研制火炉、蜂窝炭有功,赏绢十匹,赏金一万。”

    真·皇帝老丈人式为女婿正名!

    收到这些奖励的唐河上瘪了瘪嘴,道了一句“皇帝小气!”

    十匹绢才价值多少?

    赏金一万才多少?

    那玩意可不是赏黄金,而是铜钱一万枚!

    与此同时,吏部押房,一对亲兄弟和一个青衫小官接踵而至。

    吏部小吏在了解三人前来为何以后,将人直接领给了长孙无忌。

    看着眼前满是疑惑的三个年轻人,长孙无忌淡淡一笑,卖个关子道:“三位,将你们调回长安的不是本官,其中的道道自然由他亲自告诉你们更好。正好本官今天闲暇,就带你们去见见正主!”

    三个年轻人急忙行礼致谢,然后跟着长孙无忌一路向东。

    出了宫门,路过永昌坊,然后再往前行数十步,一个巨大的大门出现在三个年轻人眼里。门口有一块躺着的长石,石头上雕刻着四个宣红大字“长安学院”!

    这是要咱三个来读书?

    三个青年对视一眼,发现彼此眼中的疑惑更浓。

    长孙无忌依旧笑笑不说话,带着三个年轻人进入大门继续前行。

    一路上,三个年轻人如同刘姥姥进入大观园一样,止不住左右观光。

    豁,这操场这草地看着真舒服!

    吓,这石碑“为天地立心”?

    哎哟,还有这楼房,是用什么制作的?最矮的三丈高,最高的竟然六丈!

    还有,这窗户,是琉璃吗?大唐什么时候这么富有了?

    身后三个年轻人的样子长孙无忌不着痕迹的看在了眼里,微微一笑,见怪不怪。

    最后,走到三丈高的连体楼房处,榻上台阶,一口气爬上三楼,没窍门,直接推开写着“副山长办公室”的房门,长孙无忌终于开了口:“唐四郎,我给你送人来了!”

158、探案自证

    大理寺请自己?

    唐河上眉头一皱,心中猜到怕是出了不小的事情了。

    “请稍等!”

    朝着孙伏伽说了三个字,唐老四从抽屉里抽出一块令牌递给刘仁轨三人道:“我先去处理处理,看出了什么事情,你们今晚就在隔壁宿舍六零八和六零九住下。明天开始,按照计划开始筹建。如果在我处理完之前遇到什么困难或者拿不定主意的事情,就去道路监找王玄策。”

    来恒眉头一皱,出言道:“县伯,要不咱们几个跟着你去看看?”

    唐河上摇摇头道:“不必,你们把事情办好就帮了我大忙了!都安心些,天大的事儿压不到海军头上!”

    “诺!”

    来恒来济拱手应诺。

    刘仁轨也郑重行礼应诺。

    唐老四摆摆手,跟着孙伏伽走出了办公室。

    大理寺,地处皇城东北角,距离来庭坊不远,要不了多久就能抵达。

    途中,唐河上没问孙伏伽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孙伏伽也没说具体情况。

    到了大理寺衙堂,孙伏伽将唐河上留在堂下,自己则是坐上了那块公正廉明牌匾的正下方。

    书吏很快到位,列坐在孙伏伽的右下方。

    没有使用惊堂木,亦没有唱喝升堂,更没有皂吏垛着水火棍喊“威武”。

    这倒不是卖人情给唐河上,不给下马威,而是大理寺本就没有这个流程。能在这个大堂里,都是勋贵,谁是一块惊堂木就能吓到的?

    只见孙伏伽将一份折子打开对着唐河上道:“武安县伯,昨夜王家村有人中碳毒死了,陛下很生气令大理寺着手调查,请你配合!”

    孙伏伽的话,让唐老四一脸懵逼!

    这上午才拿了嘉奖,下午就收到消息出事了?

    不应该啊!脑阔里的知识什么时候出过差错?

    可是,眼前那位素以公正著称的状元郎何时在这种事情上开过玩笑?

    事情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处理不好怕是蜂窝炭没办法再用了。再加上整个长安学院执行着扶贫工作,如果碳毒毒死了人,怕对学院,对娃娃影响不小!

    “呼!”

    深深吐出一口气,唐河上郑重道:“孙少卿,不知唐某可不可以去现场看看,唐某实在不信正常情况下蜂窝炭会毒死人!当然,若是证实此事是真的,唐某绝不逃避责任!”

    “可以!”

    孙伏伽依旧点点头道:“不过得有大理寺官吏随同!”

    这依旧不是孙伏伽给唐河上卖面子,贞观四年《唐律疏议》尚未编撰,时下所用刑法是由《开皇律》改编而来的《武德律》。

    《武德律》中有十恶不赦,分别是谋反、谋大逆、谋叛、恶逆、不道、大不敬、不孝、不睦、不义、内乱。

    其中,杀人便是属于不道。

    但是,唐河上这种情况,显然不是蓄意杀人,甚至于连过失杀人都算不上。

    这种情况,轻者鞭笞,重者贬官,而且,鞭笞还能用罚铜顶替。

    也就是说,即便是那人真的是因为碳毒而死,唐河上本身也不会受到太多处罚。

    当然,如果真的证实这个问题,那唐老四的蜂窝炭怕是没人敢买了。

    唐河上拱手表示感谢,孙伏伽摆了摆手亲自跟着唐河上去往城外。

    这就是卖面子了,能成为状元的人自然不是傻瓜,情商能低了?

    一个不清不白的唐河上,一个大理寺少卿,一个书吏,几个皂吏一同骑马赶往城外。

    推开老王头破旧的房门,淡淡的煤炭燃烧的味道进入了鼻腔,那是硫化物和碳化物的气息。认真观察着每一个细节,房子是封闭的,满足一氧化碳中毒的条件,唐河上眉头皱得更深了。

    推开窗户透气,唐河上继续仔细看,炉子的盖子是盖上的,盖子上还有一个陶瓮,陶瓮里是一层水垢,那是水被烧干的迹象。

    然后是烟囱,微弱的光线下,烟囱似乎也没有任何问题。

    那么,问题就来了,什么都没问题,一氧化碳是怎么在房间里的?

    按照炉子的设计,只有肚子这个烟道可能会溢出一氧化碳!

    “少卿!”

    唐河上转身对孙伏伽道:“碳毒的出口只有这个烟囱,可不可以帮忙将这炉子移到外边瞧瞧?屋内光线太暗了!”

    “可以!”

    孙伏伽点点头,示意吏员们动手。

    还没移动炉子,刚刚将那烟囱取出来的一瞬间,一坨拳头大小的干泥一下子从竹筒里掉了出来!

    “慢!”

    唐河上一下子叫住了皂吏,上前将泥巴捡了起来。

    那泥巴球上全是龟裂的裂痕,那是被温度蒸发掉了水分导致!

    “孙少卿,此事怕不是这么简单了!”

    唐河上对着孙伏伽道:“每一个使用蜂窝炭的人都会被提醒,堵住烟囱会死人!”

    在大理寺处理案件这么些年,孙伏伽哪里不懂唐河上的意思,问道:“你的意思是这老农是自杀?”

    “还不确定!”

    唐河上摇摇头道:“还得再看看,目前不排除他杀的可能!”

    不理会炉子,唐老四认真在屋内转了起来,一会儿看屋顶,一会儿看床底,一会儿看地下,整个人走得很慢。

    等等!

    唐河上突然一下子停住了脚步,床榻前不远处,那里是四只脚印!

    脚印的大小不一,唐河上比划了一下,那明显是一人在前一人在后,两人的距离只有一臂远。

    “孙少卿,看看这里!”

    唐河上指了指那脚印,孙伏伽蹲下一看眼睛突然瞪大道:“谁来这里查的案!怎么漏掉了这个细节!”

    很明显,当时屋内应该不止老农一个人!一个孤寡老人,无子无女,屋内怎么会有两个人?

    大雪天里的邻里走动?

    可从脚印的新鲜程度上看,事情怕不是这么简单了!

    这恐怕不是自杀,而是谋杀!

    “再看看!”

    唐河上稳了稳孙伏伽,低着头盯着地上仔细找了起来!

    走了四五步,唐河上突然发现有两块地的颜色好像有些不一致。

    仔细看,那两块地呈不太规则的圆形,圆圈里面的地要干燥一些!

    唐老四看到了,孙伏伽自然也看到了。

    大理寺少卿脱口而出道:“是箩筐,这是谋杀!”

    唐河上拍了拍孙伏伽的肩膀,站了起来道:“书吏麻烦记录一下,孙少卿也先别下结论,咱们看看尸体再说!”

157、唐县伯,请大理寺一叙!

    送人来了?

    抬起头来的唐老四一头雾水,盯着长孙无忌的眼神仿佛在问:“世叔,你搞撒?”

    长孙无忌指了指身后,错开一个身位然后转身道:“都进来吧!”

    唐河上顺着长孙无忌错开的身位看了过去,只见三个年轻人从门外走入。

    说是年轻人,可个个年龄都应该比唐河上自己大,无他,看胡子就能猜测个大概。

    其中二人眉目之间很相似,应该是兄弟,另外一个,穿着一套青色的官服,唐河上一看就知道是九品官。

    “这三位是?”

    唐河上愣了一下,问长孙无忌。

    长孙无忌闻言翻了个白眼道:“好你个唐四郎,还真是贵人多忘事啊?你自己点名找陛下要这三个人的,到头来你自己忘了?”

    找皇帝要的三个人?

    唐河上眉头一皱,想到自己最近和皇帝的一次谈话是昨天的朝会。没要人啊!

    再往前,立政殿有过一次谈话,那不是自己被强摁着定了亲么!那时候自己也没要人啊,难道这三个人是皇帝给自己的陪嫁?

    嘶!好辣眼,陪嫁男人做什么?捡肥皂?

    显然不是!

    那就只能再往前了!

    脑子里灵光一闪,唐河上好像捕捉到了什么,有些不确信问道:“来恒、来济、刘仁轨?”

    “对!”

    长孙无忌点点头介绍道:“这是来恒、来济兄弟二人,这位是刘仁轨刘县尉!”

    唐河上认真观察了一下,来氏兄弟看上去身体颇为健硕,只是来济比兄长来恒稍微高一丢丢。而那刘仁轨,看上去文质彬彬的怎么也看不出是个能在白江口弄下那么大动静的人。

    这三人可都不简单!

    来氏兄弟未来会做李治的宰相,刘书生后来是要开府仪同三司滴!

    当然,那只是唐老四脑阔里的历史!

    按照当下的情况看,李承乾三兄弟关系挺不错,李老九那小舅子怕是没机会入主东宫了。

    这墙角,挖的毫无违和感,毫无负罪感!

    长孙无忌继续道:“你们三位,眼前这位就是长安学院的山长,道路监少匠、武安县安,莒国公唐俭家的老四,唐河上!以后他就是你们的上官,具体要做什么你们自己聊,本官先走了!”

    来氏兄弟和刘仁轨一齐对唐河上见礼,然后对着长孙无忌行礼致谢。

    吏部尚书笑着摆摆手,也不多留转身就走。

    唐河上也不送,反而是对着眼前的宰相三人组道:“别站着了,都坐!”

    然后从抽屉里拿出一榻写好的白纸,分给眼前的三人组,唐老四道明了缘由:“三位或许很惊讶,为何唐某要找你们!原因就在这些纸上,大唐准备建立海军,独立于水军之外。

    因为大海和江河不一样,所以我不想从水军调人,就选了你们三个!两位来兄,令尊乃前隋名将,北边的遗憾想不想帮来护儿将军弥补看你二人自己。但是有言在先,海军很苦,比水军更苦,或许二位家里的水军操练典籍也完全用不上,愿不愿意去海军,二位可想好了!。

    至于刘县尉,你曾经公正斩杀折冲都尉的事迹让唐某很欣赏,所以也想你加入海军,任个参谋长。这相当于文官转武官,做不做你自己决定!”

    来氏兄弟对视一眼,发现彼此眼神中的激动,然后点点头起身躬身齐声道:“来恒、来济,愿入海军效命!”

    刘仁轨也不暇思索道:“回上官,前有白袍将军一代儒将,刘某心中对他仰慕不已!”

    “好!”

    唐河上点点头道:“我手里有几分告身,两个海军都尉,一个海军参谋,都是从五品。现在就这样,其余的,架子搭起来了自然水涨船高!发到你们手里的,有训练大纲,有海军筹建方法,有造船、操船......一应俱全。三位先看看,有什么疑问咱们直接沟通!”

    三人开始研读唐河上给出的纸张。

    来恒问过为何不训练水鬼!

    唐河上答道:大唐的船不会被凿沉,也不需要去凿船!

    来济问过为何目前只做泅水和队列训练!

    刘仁轨问了很多筹建的杂事!

    唐河上一一解答。

    有了那些解答,未来宰相三人组越发觉得海军会很吊,吊炸天那种!

    时间一步一步消逝,来氏兄弟和刘仁轨从进了唐河上办公室就没出去过。

    中午饭,是某个校长跑去食堂亲自下厨。

    看情形,晚上可能也要如此。

    未时初,长安县接到了一个命案,城外王家村有一个孤老头子死在了家中。

    不是冻死的!

    其嘴唇呈淡淡的樱桃红色,一看就不是正常死亡。

    县衙里官名为令史的小吏立即出动,很快得出了一个结论:死者死于中毒!

    至于是什么毒,令史没在验尸报告上写,而是偷偷在县令耳边吐出了两个字!

    那两个字可把县令吓一跳,忙不迭,长安县令立马去了雍州刺史府,将整件事情告诉了长吏秦千古。

    作为长吏,雍州府的第二号人物,秦千古自然知道朝堂这些天发生的事情。

    在县令说完以后,当时就知道事情很大条了!

    这可不单单是一起命案,其中涉及着自己的上官,某个十岁的娃娃。还涉及那位娃娃的老师,某个大唐目前炙手可热的勋贵!

    隐瞒下来?

    这种事情肯定是不能做的,秦长吏带着难看的面色去了大理寺。

    贞观年间,州府、刑部和大理寺虽然都有审判调查权。可州府只管不涉及勋贵官员的案件,刑部负责全部涉及官员的案子,大理寺则是负责勋贵和皇室。

    接到官位和自己相仿的秦千古汇报的大理寺少卿状元郎眉头深皱,怎么在这个时间出现这种事情?

    摇了摇头,孙伏伽硬着头皮前往皇宫!

    “陛下,出事儿了......!”

    皇帝听完,眉头皱得更高,脸色更是一片铁青!朕上午才嘉奖了那个家伙,怎么下午就出这种事儿?

    思虑许久,感觉双颊很痛的皇帝只吐出了两个字:“抓、查!”

    于是乎,当日,大理寺少卿带着十余个皂吏直接去了长安学院,推开门,也不管里面有些什么人,孙伏伽淡淡道:“唐县伯,请大理寺一叙!”

159、验尸风波

    看尸体?

    孙伏伽愣住了,莫非眼前这个青年还会验尸不成?

    不过事情到了这个地步,唐河上基本清白了,再让他看看尸体也不是啥事儿。万一这位长安麒麟真能看出些什么来呢?

    “在大理寺殓房!”

    孙伏伽说出了地址,带着唐河上转身再入长安城!

    抵达殓房之时,已经是傍晚,孙伏伽找来了令史。

    唐河上对着令史道:“把你们之前验尸的结果给我看看,再借用一下验尸的工具。”

    老令史闻言一愣,随即翻了一个白眼道:“验尸结果可以给你看,但是验尸不行!”

    “为何?”

    唐河上皱眉问道:“只是找你借工具,又不要你验尸!”

    令史瞪了一眼唐河上,一脸不愉道:“哪里来的毛头小子,规矩都不懂!现在是什么时辰?你师傅没教过你验尸只能在午时?不怕冤魂索命?”

    唐老四一下子明白了,这是所谓的匠人自尊?容不得别人在自己的地方指手画脚啊!

    “哼!”

    唐老四冷哼一声,对着一旁的孙伏伽道:“孙少卿,你们大理寺的令史验尸手艺不怎么样,脾气和臭规矩倒是多得很嘛!还冤魂索命,没读过书,不知道子不语怪力乱神?”

    “呵呵!”

    孙伏伽还没答话,那令史倒是冷笑一声,然后冷言道:“老夫手艺不怎么样?总比你这规矩都不懂的毛头小子强!走,都走!这尸检结果就这样,这人就是碳毒毒死的!”

    “咳!”

    孙伏伽一脸尴尬,咳嗽一声道:“张令史,去把验尸结果拿来,再那一套工具来!”

    “属下不敢从命!”

    老令史对着孙伏伽倒是没敢摆脸色,却依旧坚持道:“验尸结果属下可以给您,但是这工具,属下不能借,规矩不能破!”

    令史说完,递给孙伏伽一张纸,便再也不动。

    这倒是让孙伏伽更尴尬了!

    唐河上无奈摇摇头道:“算了,把验尸结果给我看!验尸又不是非得用工具!”

    结果验尸结果,唐河上皱眉看着。

    上面写着几行字,其中一行便是“死者双唇樱桃红,乃中碳毒而死!”

    “不错,多少还有些能力,知道碳毒致死是双唇呈樱桃红!”

    唐河上心中自己叨叨,开始掀开遮盖尸体的白布。

    正如验尸结果上所言,尸体双唇呈樱桃红,但是,唐河上总觉得那樱桃红不太正常。

    按照脑阔里某本后世某个宋姓尸检行家写的那本书里的记载,碳毒致死,双唇呈樱桃猩红,可眼前这具尸体,双唇的樱桃红有些暗淡。只能证明死者在死前吸入了一氧化碳,却无法证明这是直接死因。

    继续往下看,和验尸结果上写的一样,尸体正面没有任何被击打的痕迹。

    目前尸体显示的一切表明死者死前并未受到侵害。

    回忆了一下那四只脚印,唐河上皱着眉头将尸体翻了过来!

    腿部,没有任何痕迹!

    后背,也没有任何痕迹!

    脖子......嗯?依旧没有任何受伤的痕迹!

    最后只剩下后脑!

    唐河上将手放在其后脑上,轻轻磨砂,慢慢感触!

    不对劲!

    那尸体后脑位置明显有一处凸出的地方,唐河上轻轻摁了一下,那凸出的地方便往内凹进去一点,松开手以后,那凸出的部位缓缓又恢复了原样。

    这就像是,一个装着水的气球!

    “孙少卿,又发现!”

    唐河上指了指刚刚手触碰到的位置道:“这个地方应该被钝器击打过,虽然没有出血,但是明显肿了!”

    孙伏伽探手一摸,果然如此!

    正是此时,那令史淡淡道:“说你不懂,你还不信?那里是人死后产生的浮肿!”

    人死后的浮肿?

    “你这种职业态度是怎么进大理寺的?头发不剃掉,光用手摸你就认为是浮肿?”唐河上冷冷道:“谁给我拿一把剃刀来!”

    令吏依旧没有反应,倒是跟着唐河上一起去了王家村的一个皂吏找来了剃刀。

    唐河上手拿剃刀正欲给给那尸体剃掉头发,令吏却出言阻止道:“你做什么,不知道死者为大?”

    “白痴!”

    唐河上丢出两个字,转头对孙伏伽道:“孙少卿,大理寺的事情唐某本不该多言。但是,这样的令吏我还是建议你换了,若是找不到经验丰富的人尸检,后天来找我,我拿一本书给你,只要照着书上的学,哪怕一个新手,我敢保证都比这蠢东西强!”

    一句话说完,唐河上也不管那老令吏什么反应,三下五除二将尸体的头发剃掉。

    没了头发的遮挡,尸体后脑勺的情况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出现在了唐河上和孙伏伽的眼前。

    那之前被唐河上摸到的地方,明显是一处淤肿,哪里的淤青色和尸体本身呈现的尸青大不相同!

    这明显是被人重击过,产生了淤血!

    “白痴,要不要过来看看?”

    唐河上冷言道:“别告诉我,验尸这么多年,伤患和尸体本身的浮肿都分不出来!”

    老令吏闻言眼了一眼,灰败的神情一下子出现在了脸上!

    正如唐河上所言,自己验尸多年,一下子就能看出那地方真的是受伤!

    老令吏将身躯弓下,失魂落魄道:“少卿,属下年迈老朽,请准我告老还乡!”

    孙伏伽却看向了唐河上!

    唐老四翻了个白眼道:“这事儿你们大理寺自己看着办,不关我的事儿了!现在我也算清白了,还请少卿早些时日结案公告天下!”

    唐老四说完就走,丝毫不给孙伏伽反应的余地。

    虽然自己看不惯那老令吏,但有些话只是气头上说说而已,真的让孙伏伽换人?这不是多事儿吗?

    唐老四倒是抽身走了,留在殓房的孙伏伽看着眼前的老令吏是满脸无语!

    这叫什么事儿?

    这是找唐老四来调查事情的,怎么就成了这种样子?

    证实了老令吏做事儿不认真不说,还丢了大理寺的脸面!

    难道还真把老令吏换了?

    这不是瞎搞么!

    “辞职就能完事儿,还不嫌丢人?”

    孙伏伽越想越气,怒气冲冲丢下一话,直接离去!

160、此地无银!

    是挺丢人的!

    老令吏苦涩一笑,这算什么事儿?

    自己无非就是维护一下领地,顺便维护一下老规矩,闹得这个样子!而且老令吏后知后觉才发现一个问题,那锦袍青年好像并不给自家少卿面子!

    这说明什么?说明那锦袍青年恐怕不是一般人!

    一股路走窄了的不妙感觉出现在了老令吏心中,眼下却无可奈何!

    只是,老令吏未曾想过那个锦袍青年此时根本没有时间理会他。

    回到长安学院,唐河上连刘仁轨三人都未搭理,直接回了自己寝室。

    死人的事情明显不是简单的事情,谁会去弄死一个孤老头子?

    仇家?

    那不是两刀砍死更利爽,还费尽心思把人敲昏,然后把一氧化碳放出来?

    报仇的爽点不就是直接弄死么?

    所以,做这一切,只有一个目的,那就是自己!

    唐老四想了很多,是哪个被自己得罪的人要如此恶心自己?

    一旦确定是针对自己,唐老四很简单就能明白,这是恶心,而不是陷害。

    京兆韦家已经垮了,崔郑王卢花心思只是恶心自己?这明显价值不大吧!

    勋贵?

    唐老四觉得自己明显没有得罪过水,相反,长安学院兼顾了多少勋贵子弟?

    到底是谁针对自己?唐老四想不清楚。他只能大体猜测到,这事情应该不会这么简单结束。

    无论哪个设计的人,都不会只是简单的恶心而已。

    后续是什么,对方能做些什么,唐河上想了大半个晚上,却最终只给自己得出一个结论:兵来将挡!

    翌日,唐老四一如往常早早起床,这天,唐河上和来氏兄弟以及刘仁轨依旧讨论了一整天的海军筹建事宜。

    最终,只定下两件事情。

    一件是先挣钱,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另一件是刘仁轨负责处理这件事情。

    翌日,身位正九品县尉的刘仁轨带着三百两黄金前往登州,目的只有一个……做生意挣钱!

    而且,这三百两黄金还是唐老四先垫付。

    当然,来恒和来济两兄弟并非什么事情都不做。

    一张征兵的公告迅速将各坊公告牌上募捐的公告取代。

    公告很简单:

    大唐招募海军士兵两万人,训练期间月奉五吊,训练合格后月奉一贯!

    招募年龄十八至二十岁,每个训练合格的人至少为海军服役十年!

    征兵时间:贞观四年腊月初十。

    征兵地点:来庭坊长安学院。

    就是这样一份征兵公告,一下子燃爆了长安!

    训练期间月俸五吊,这已经相当于一个小吏的收入。训练合格之后,月俸一贯,这已经相当于一个从九品官员的俸禄。

    至于训练苦不苦,这明显不是长安大唐百姓考虑的问题,再苦能比地里刨食更苦?即便是比地里刨食苦些,可地里刨食一年能挣到十二贯?

    怕是一般小地主都不敢说自己的田地一年产出能够有十二贯吧?

    当然,长安很大,百姓们每天能看到听到的事情并不止海军招兵一件事情。

    在征兵告示沸沸扬扬的时候,另一件事情也在长安城外传播开来。

    “嘿,你知道吗,长安学院那位山长的产业出事儿了!”

    “招兵那个长安学院?”

    “对!”

    “不是吧,出了什么事情,招兵还有没有影响,我还准备去试试呢!”

    “蜂窝炭知道吧?就是那玩意出事儿了,据说那玩意是用石炭做的!”

    “石炭?那不是有碳毒吗?”

    “可不是?听说长安城外有一个孤寡老头中碳毒死了!”

    “什么,中碳毒死了?确定吗?”

    “确定!”

    “这!这怎么搞!我家里也用着蜂窝炭!万一再有碳毒,我一家老小岂不是危险了?”

    “不知道,我家也有蜂窝炭,那玩意好用倒是好用,可碳毒这个东西,真的让人害怕啊!”

    “......”

    关于蜂窝炭的传言越来越多,越传越烈,其热度迅速超过了募兵告示的热度。

    西市乙六店铺,这里就是蜂窝炭在西市的售货点。

    店铺门口同往常一样挤满了黑压压的人群,然而,不一样的是以往都是来卖炭的百姓,今日来这里的人要么背着背篓,要么挑着箩筐,背篓箩筐里装的全是蜂窝炭。

    “退钱!俺不要蜂窝炭了!”

    “就是,这石炭做的东西都毒死人了,俺反正不敢用了!”

    人群之中,两个人率先出言,顿时就点燃了民众的情绪。

    “退钱!”

    “退钱!碳俺不要了!”

    人浪一波又一波,刚刚升任蜂窝炭雍州管事的某个姓刘的耿直账房一脸愁眉。

    不退?

    这显然不现实!

    退?

    刚刚升值的刘二郎觉得自己对不住东家啊!

    “刘经理,怎么办?”

    一个店铺的小厮问到。

    经理,这是唐老四作坊唯有的称为,若是换成大唐的说法,应该是掌柜。

    刘二郎苦涩道:“退吧,先稳住局面,俺去一趟长安学院找找东家!”

    刘二郎丝毫不做停留,翻身上马直接往长安学院赶去。

    “东家,蜂窝炭出事儿了,现在到处都在传咱们蜂窝炭毒死了人,一个个百姓在门口堵着要退货呢!”

    抵达长安学院,刘二郎立即汇报。

    唐河上听完,眉头直接皱了起来。

    死人的事情,百姓怎么会知道?

    还有,蜂窝炭是石炭做的百姓怎么会知道?

    用脚指头都能想到,这就是有人在推波助澜。可到底是谁在背后推波助澜呢?

    那么,有些谜底就能揭开了。

    勋贵不可能!

    卖炭翁?

    更不可能!

    余下的选项只有一个——世家!

    而世家中,最有嫌疑的就是太原王家!其目的,就是要自己的石炭卖不出去,那样一来,买下的几座山头就成了无用之地。.

    典型的此地无银三百两!

    想通了这一切,唐河上倒是不恼怒,本来就是彼此互相算计,没道理只许州官放火!

    当然,光被算计,这不是唐老四的作风!

    “那就战争吧!”

    唐老四冷冷一笑,对着刘二郎道:“先退,有多少退多少!然后,你去找王玄策,让他如此......如此......这般......这般......!”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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贞观从拯救老爹开始介绍:
贞观四年,唐河上跑了一趟塞北,救了自家老爹。看似没有变化的历史,在这一刻开始偏转……!
且看唐河上如何在浪与稳之间徘徊,玩转贞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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