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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九全文阅读

作者:玉九     墨九txt下载     墨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三一四

    眼前这人是直接把他上一句‘品行不端’给遗忘了吗?!墨九无力扶额,额角仿佛又一个‘井’字在不断跳动着。

    “……”墨九刚想要解释几句,青尧却完全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墨师弟,师兄虽然样貌平平,可blablabla……”

    墨九无语对苍天,如果此时此刻有九霄环佩琴在手,无疑,他会当即挥出一首‘高山流水’,一问知己在何方,二为让耳边那叨叨絮语声停下来!

    “非你姿容不显,是为品行不端。”找准时机,墨九强行‘插’话道,说完,他舒了口气,回想起自己方才的举动,一种淡淡的沧桑浮于心间——

    曾几何时,哪怕已忍无可忍,他也向来都是等人说完了才会接话的,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插’进去,打断他人的话。

    “……”青尧说的正欢快,被墨九一打断,顿时有些忘词,无言了。

    墨九看到效果,立刻将心中的沧桑丢进了海沟之中——凡事没有两全齐美一说,为了清静,‘插’话便‘插’话吧……次数多了,总归是会习惯的。

    现实催人,哪怕是墨九,也要顺水而下一回。

    “师兄如何品行不端?”青尧笑着‘露’出了两颗虎牙,凑近了一些,将下巴放到了墨九肩膀上,重复了一次当初与墨九初次近距离接触时的情景:“可是这般?”

    “……”墨九眼神一冷,毫不犹豫地唤出凤凰翎,一道烈焰从上面发出,往青尧卷去!

    空气在第一时间被燃尽,温度之高连空间都扭曲了起来。可见墨九这一击完全没有留手的意思。

    青尧迅敏地跳离了墨九的身边,险之又险地擦着火焰的尾巴落在虹桥上,来不及庆幸,忽然脸‘色’一变,整个人从虹桥上摔了下去!

    “……???”慕容晗、红豆。

    “……,……。”西‘门’风煦。

    “……!”北冥幽。

    “……?!”‘花’紫衣。

    一旁五人默默看着下面裂缝的残破地面上又多了一个大坑,再默默看了一眼正在面无表情擦拭着本命法宝的墨九。背上一寒。默默地转开了视线。

    “墨师弟。”见等了一会人还没从坑里上来,红豆走过去,担忧道:“胡寐莫不会有事?”

    刚才墨九的动作太过迅猛。虽说没用什么法术,而是直接用本命法宝将人拍下去的,可那力道让他们开始不禁担心起胡寐来。

    虽然胡寐难相处了一些,但作为同伴。他们总是不希望对方出事的,尤其还是在他们眼皮底下出事。

    墨九看了一眼红豆。然后往一旁的空气斜睨过去,开口道:“还不出来吗?”

    说话间,一个身影从一旁的云气中出现,不是久久不见上来的青尧又是谁?

    “这不是担心墨师弟又要生气。”青尧笑着。一挥手,一株华光熠熠的琉璃宝树从下面的大坑底部飞到了主人的手中,小巧‘精’致。让人恨不能收藏起来。

    原来,在发现墨九的后手时青尧便及时做出了应对。让自己的本命法宝代自己受了那一击,而自己则躲入了茫茫云气之中。

    红豆见青尧从云气中现身,目‘露’惊奇之‘色’,不禁问道:“你先前的表情莫不是也是装出来的?”

    胡寐此番风轻云淡不得不让人怀疑他先前脸‘色’大变也只是为了增加画面真实‘性’,更容易令人去相信眼睛所看到的景象而表现出来的。

    假如事实真的是这样,对方又该有多么可怕?红豆自问她做不到事出突然之下做好全套的演戏,令人看不出来一丝蹊跷,只信以为真。

    她不会怀疑墨九这里出了问题,她虽然不在‘精’英弟子之列,但这点眼力还是有的。

    其他人也想到这一点,不过他们的情绪相对内敛一些,毕竟先前胡寐这么突然就被打落,实在是不像他往日的身手,多少有些出人意料了。

    当然,也不排除胡寐故意而为之的可能。

    “那是真的。”胡寐懒洋洋道,顺势走过去,将红豆与墨九隔开,“我确实没有发现上面还埋伏着墨师弟的本命法宝。”

    他当然不会不知道这群人的想法,现在话他也说了,信不信便是他们的事了。

    红豆见到胡寐的动作,嘴角‘抽’了‘抽’,觉得自己先前的担心完全是多余的,对于这样的人,担忧这种事便是导致最后被反咬一口的前提。

    而对于胡寐的话,红豆是相信的,当然,不可否认,相信之余还留有一些怀疑的余地,其他人也是和她一样。

    墨九淡淡扫了某只狐狸如喝水般自然的动作一眼,没有说什么,也没有再远离,算是放弃了抵抗,任之由之了。

    “接下去,你们已经决定好去哪里了吧?”慕容晗语气笃定,刚才青尧和墨九在一起的时间里,他可不相信两人只是在单纯聊天。

    “嗯。”青尧想到墨九就要和他回青丘这一点便心情大好,难得好好地回答了一回,虽然听着更像是敷衍,真正的心神其实已经飞到九霄云外了。

    慕容晗双手抱臂,食指敲了敲小臂,没有问青尧和墨九的目的地,任谁也能看出来对方并不想告知他们。

    “需要我们陪同吗?”尽管被人疏离了,慕容晗还是很贴心地问道。

    “那就麻烦了。”青尧回以一个笑容,迅速回应道,仿佛早早就已经挖坑做好了准备,只等待着慕容晗自己往下跳。

    既然知道麻烦,那为什么不干脆拒绝!众人心中裂开了一条缝,无声咆哮道。

    拒绝?那是什么?有送上‘门’来的劳力不要的吗?这可不符合他的利益。青尧笑容不变,耀眼的有些刺眼。

    慕容晗几人转开视线,不去看那有些伤眼的笑脸,他们算是明白了,对于这个人绝对不能客气,若是客气了,最后内伤的绝对是自己。

    索‘性’他们原本便不放心让墨九和青尧两个人走,同时也不是很放心让墨九就这么跟着青尧离开,眼下的情况正合他们意,让他们少了几分寻找理由跟着两人的‘波’折。

    只是,心里还是有种莫名的堵塞感啊……几人微有些不乐。

    “往哪里走?”慕容晗问道。

    “东南。”青尧伸了一个懒腰,眨了眨睡意朦胧的眼睛,随意说道。

    “……”慕容晗很怀疑这个方向的正确‘性’,除去青尧此时的状态,还有东南据他所知并没有什么大家族或者秘境这类存在,可以说,东南算是一条绝路。

    “东南?”他重复了一遍,想要确定对方没有说错。

    “……”青尧斜瞥了慕容晗一眼,直接往东南方飞去,在前面给众人带路,答案不言而喻。

    “……”慕容晗知道自己的问题有些多余,只是实在是青尧给出的方向太让人难以产生信任感了。

    叹了口气,慕容晗挥手,示意等待他命令的西‘门’风煦几人跟上青尧。

    就在他们飞了十几秒时,身后传来空间‘波’动,众人急忙停下,分散围成圈,警惕地望向‘波’动传来的方向。

    这个地方不应该还有其他修士,他们一路都时刻注意用神识查探,附近根本没有修士的存在气息,以他们目前神识的笼罩范围,就算高他们一个大阶的修士也难以在如此之的短时间内追上他们,而如果说因为隐匿之法而没有被他们发现,这倒也是一种可能……

    “嗖——!”一道蓝紫‘色’的线在慕容晗面前一闪而逝,慕容晗甚至来不及有什么动作,只能眼睁睁看着这道光线越过他,往墨九冲去!

    青尧身法发动至极致,他四周的空间开始碎裂,时间仿佛停止了流动,下一瞬,他不由睁大了眼,不可置信地看着蓝紫‘色’光线从他手下不过几厘米的地方悠然划过,继续前行。

    墨九盯着朝他飞过来的蓝紫‘色’光线,他不是不想躲,只是脑中对方的速度实在太快,快到他根本无法去躲,仿佛时间倒流,他的身体被禁锢在了当前的时间,只有思维将这一切记录下来,可依旧无法做到同步反应,只是单纯地知道有东西向他冲过来,并且看到了,其他便什么都不清楚了。

    就在所有人心中的着急已经可以燃烧半个天空时,蓝紫‘色’光线蓦地在墨九身前停住了。

    时间瞬间恢复正常。

    “呼……”所有人的心脏重重落地,他们可以听到心中松了口气的声音。

    “扑通扑通扑通……”心脏剧烈跳动着,众人受惊不轻,在缓过一口气来后他们立刻往那个引起这一切的罪魁祸首看去。

    许多蓝紫‘交’辉的神秘晶石晶石安静地悬浮在墨九身边,光辉中还掺杂着金银二‘色’的光芒,丝丝缕缕血‘色’流动其中,瑰丽中透着诡‘艳’。

    最大的两颗足有五百颗人头大,放在眼前,就像是两只缩小版的金乌,周围小一些则是五颗人头大,虽然体型小了,可数量上却更为可观,看上去比两颗最大的还要壮观。

    数了数,不多不少正好三百六十七颗,围绕在周身,若不是天‘色’对不上,只以为置身于星河之内。Q

三一五

    “这是?”‘花’紫衣和西‘门’风煦微微睁大了眼睛,青尧脸上了出现了几缕惊诧之‘色’,极为意外。。

    “破?!”几个人异口同声道,目光齐刷刷向墨九看去。

    这不能不让他们吃惊,‘破’这种可以逆转时空洪流的东西对于天道而言就像一颗定时炸弹,早已在漫长的时光中变成了传说之物,绝迹于世。

    可他们眼前的这些闪耀着星光般的辉芒的晶石又是什么?数量如此之多,令人不得不咂舌,一切言语都显得苍白,尤其,这些‘破’还是已经成型的,拥有能量的……

    “难怪……”青尧低声道,众人只能勉强听清前面‘难怪’这两个字,尽管如此,他们还是将青尧的话明白了*分。

    难怪墨家会被围剿,难怪墨家会有如此多的修士尸骨,难怪墨家族地从未被人发现过……

    许许多多的难怪,许许多多的看似不可能的事情都伴随着‘破’的身影而变得正常起来。

    他们望着墨九身边散发着‘蒙’‘蒙’光辉的‘破’,目光清湛。

    说他们不羡慕,对‘破’没念想这都是假的,只是他们很清楚,‘破’往墨九飞去,停驻在其身边不动,这是认主了的表现,他们抢未必会抢不到,可如果为了‘破’而将墨九击杀,这明显是心智有缺的生灵才会去做的事情。

    哪怕是幽都和天渊也只是下令活捉墨九,而非击杀,他们作为墨九这一方的,万不能因为这些利益而枉顾天下安危,置四相界坠毁于不顾。

    ‘破’再‘诱’人。这也是在能够继续存在下去的前提下,四相界都要坠毁了,‘破’又要来何用?

    就算能破开桎梏又如何,他们算进他们身后的家族也未必有催动‘破’的能力,不然为何当初墨家能够震惊整个汨罗?当逆天改命,时光逆流是吃饭喝水吗?只要代价够了就可以?

    何况,轮回不破。逆天改命了又能如何?重来一次。还是需要墨九来打碎轮回,至多只能让自己多上一些机缘,增强一些实力。

    “快收起来吧。滞留久了若是被其他修士发现这里的宝光便麻烦了。”不用慕容晗说,墨九已经挥手将‘破’收了起来。

    众人见此,心态总算恢复了平常,毕竟对宝物的垂涎。还是‘破’这样的宝物,任何修士都做不到视而不见。现在没有了‘诱’‘惑’,整个世界都清静了。

    冷静下来,他们不约而同想到墨九与墨家的关系,想到墨九出来后墨家的坠毁。还有这次‘破’的认主。

    墨家与墨九之间的联系就像披着一层纱,让人‘摸’不准究竟,想不明白这两方是怎么扯上关系。并且关系还非同一般深厚的。

    “能从无尽深渊中离开,该说真不愧为传说中能够破开‘时空’与‘天命’的‘破’吗。”青尧一只胳膊搁在墨九肩膀上。调笑道。

    墨家的坠落同时将破带入了深渊之中,因此他们在墨家上空停留了如此之长的时间,‘破’却未曾现身,而是在他们走后十几秒后才追了上来。

    由此可见‘破’的迅速。无尽深渊,‘无尽’二字就可以体现出深渊内的光景,那完全是一个被时间遗忘的地方,没有时间,空间又是恒定的,可以说一旦进去了,便永远也出不来了。

    而‘破’能无视无尽深渊的特‘性’,从中脱身,速度之快是难以去付诸想象的,或者该说,这已经不仅仅是速度,更是‘规则’。

    “……”墨九对自己肩膀上多出来的某个物体没有作何反应,他正观察着在‘玉’版内的星辰空间中栖身的‘破’,心情有些许复杂。

    在墨家,予墨告诉了他上上一世的经历与结局,告诉了他从头到尾的事情经过,改变了既定的结局;醉暮因为他‘重生’后,命运已经有所不在‘命轨’之内,得以一窥他的命运,让他摆脱了‘命轨’的束缚。

    可与此同时,在种种更改之下,他也走向了未知的远方。

    在这条陌生的道路上,他的得失都进行了新一轮的算计,如今‘破’到了他的身上,乍看之下没有什么,可一旦细想,墨九就止不住去推演未来之事。

    任何东西都有存在的意义,没有意义的,或者意义已经不适合存在的,都在时间洪流中被湮没成灰,不复存在。

    他手中的‘破’也是同样,终究是要发挥出真正的作用,不然在墨家沉沦之时便已经力量耗尽,一并沉睡深渊。

    而又有什么样的事,会让‘破’继续存在下去,并且到了他的手中呢?他,又要用‘破’去做什么?

    作为拥有‘破’的代价,他会失去什么?或者付出什么?

    墨九不知道。

    在这场轮回中,他能做的,只有接受与释然,以及在众多路口前‘迷’失时,做出自己的选择。

    “车到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墨师弟也不必过多忧虑,既然来了,便直接收着便是。”青尧看出了墨九的想法,安慰道:“而且,墨师弟莫要忘了‘破’的本质是什么,所以,绝不会是什么绝路的。”

    墨九勾了勾‘唇’,是啊,未来的路怎么样,等走到了那里,总会知道的;无论是群山重重或者沟壑满布,总是会有办法的;是看似绝路的末路也好,还是貌似无法承受的失去,总是会有最后一分生机在的。

    “若真是绝路,到时候扔了便是。”青尧下一句话瞬间让所有人都黑线了,破坏了刚才还有些严肃的气氛,也破坏了他方才给人颇为可靠的感觉。

    拜托!不要用这么轻松的语气说这么惊悚的话可以吗?!众人暴走。

    ‘破’这种东西得到困难重重,几乎不可能,想要丢掉自然也不会简单,至少没青尧说的那么简单,说扔就扔,没听过‘请神容易送神难’这句话吗?

    如果扔了就能不付出作为拥有的代价,那么拥有的那段时间又怎么算?人算总是比不过天算的,只怕结局比不扔时更加坑爹。

    “不然留着这种没用的东西做什么?”青尧见众人皆是一幅不予苟同的表情,挑眉道:“左右是绝路,不如扔了,到最后谁也讨不了好处。”

    众人:==|||

    所以,你就是那传说中‘死也要拉上一个垫背的’,‘自己不好过,谁也别想过的舒坦’,‘要么你好我好大家好,要么我不好你不好大家都不好’的生灵吗?作为统帅此间的天道,面对这样的生灵,有没有感到一种压力?

    天道:……

    不管心中如何吐槽,他们对青尧的话还是认同的。

    既然左右都是绝路,那么不如决绝一些,也许还能争取一线生机。

    拥有‘破’,一定是有什么事需要用到‘破’,并且是天道的事,也便是说,‘破’本身是危险的源头,也是生机的所在。

    只是,有关天道的事,同样也会关乎整个四相界,到时候究竟如何,尚难抉择,毕竟他们不想同伴死去,可同样,也放不下天下苍生,放不下自己的亲友族人。

    设身处地,如果自己拥有‘破’,需要在自己与天下之间做出一个选择,他们绝对做不到毫无犹豫地选择前者,同样也无法无一丝犹豫地选择后者。

    谁都不想死去,就这样放下自己拥有的一切,谈何容易?可他们更不想让自己重视的一切去承受那些痛苦,不想让亲人挚友死去。

    青尧的这番话,不失为一个争取生机的办法,可如果争取不到,结局也终是注定的——选择苍生。

    不是因为什么多么崇高的理由,只是最简单的利益对比——救苍生,死去——不救,和苍生一起死去。

    既然都是死,显然后者更划算一些,至少千古流芳,万世传唱是少不了的,并且自己所在意的一切,也都能依旧存在下去,可以说,这也是一种自‘私’,自‘私’地不顾他人的感受,擅自做出的抉择,以一种近乎逃避的态度去解决这一切。

    慕容晗他们想到的,墨九当然不会想不到,青尧更是如此。

    墨九本身介乎于慕容晗他们和青尧两者的想法之间,两个选择,他都有可能选,也都可能不选。

    青尧则完全是选择‘不救’,要么他活苍生活,他死苍生死,至于亲友族人?真正的亲友族人不希望他死,活下来的永远是最痛苦的,青尧不会用所谓‘大义’去伤害他周围的人,不会将他认为的‘好’去强行加诸在他的亲友族人。

    而希望他死的,也算不上什么亲友族人,至少不值得他豁出‘性’命去相救,最终答案很明显不是吗?

    “走吧。”各有各的道理,各有各的道路和选择,每个人的选择,便是每个人的命运,没有所谓的好坏、对错,只是流向了各自的未来,拥有了各自不同的承担。

    墨九几人的背影消失在云海中。

    墨家族地上空,虹桥贯彻汨罗天空,‘花’雨依旧,将一切伤痕都掩埋在繁华之上,美丽之下。Q

三一六

    血‘色’的细长‘花’瓣伴随着雨丝,直到再也分不清究竟‘花’瓣是雨,还是雨是‘花’瓣,两者融为一体,仿佛天道的眼泪,为在它之下的生灵最终无奈的命运而流下的泪水。。

    被埋葬的,终究会被埋葬,除去经历了这些的人们,除了天道,再无人铭记。

    无人知晓,曾有那么一个惊世绝‘艳’的家族,以一己之力逆战天命,将整个大陆都玩‘弄’于局中。

    无人知晓,曾有一个机关之术臻至巅峰,出神入化可制造生灵的家族。

    无人知晓,曾有一份矗立在时空‘交’错点外时--光之巅的等待,跨越了时间长河,破开了空间阻隔,挣脱了命轨的束缚。

    墨家的逝去,是一轮因果的彻底圆满,了结了汨罗无数年的历史纠葛,埋葬了许许多多人的记忆与情感。

    和天空之上的虹桥一样,只存在于虚无之中,绚烂,绝美,可再也触‘摸’不到。

    等天空回归恒定的晴朗,便是一段过往的东流,新一页篇章的抒写。

    天暮宫。

    天暮站在‘花’海中,华服如旧,看上去繁琐而沉重,层层叠叠宛如君王衣着,庄严而威远。

    几缕银灰‘色’的长发温柔地缠绕在几株罂粟‘花’上,剩下的则在微风中微微飘动着。

    那双没有任何感情的眸子似乎更冷了,空得就像是一个毫无生机的傀儡,苍白的肌肤在这样的眼睛下,近乎失去了所有的生气。让原本优美如日暮下绵延河山的容貌显得虚幻无比。

    天幕身边,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黑‘色’的华服,衣摆上绣满了血‘色’的曼珠沙华,浅‘色’的眼瞳让主人绝美的容貌显得妖亦非常。

    墨‘色’的长发一动不动地披覆在背上,泛着内敛的光泽。

    “此次,便劳烦宫主出手了。”苍冥温润中带着些许清冷的声音与黄昏之景相映相衬,多出绵绵的柔和沙意,温暖而辉煌。

    “各取所需罢了。”天暮不为所动,除了开合的嘴‘唇’,神态再无一丝变化。就连发丝也依旧按照原本的轨迹飘‘荡’着。

    “各取所需吗?倒是再正确不过。”苍冥笑意温和。眉眼间仿佛也被渲染上淡淡笑容,让四周的罂粟‘花’黯然失‘色’。

    天暮没有再说话,只静静观看着薄暮之景。

    风带动了罂粟‘花’海,罂粟在风中摇晃着‘花’朵。落下的‘花’瓣被吹起。缤纷的‘色’彩中。血‘色’占了绝大部分,与墨家上空的‘花’雨有着超乎预料的相似。

    无声中,‘花’海内的身影少了一个。

    苍冥察觉到身侧忽然空‘荡’‘荡’的。没有转头,眸带不明的期许,站在‘花’雨中,欣赏着眼前这唯有天暮宫才有的美景。

    鬼修有鬼修的追求,想要回归鬼界,想要拥有结果,想要很多很多,只要抓准了其中的关键点,拉上船来不过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魔族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反而是所有势力中最好联合的。苍冥思及此,嘴角泛起一抹冷冷的自嘲。

    魔族同他,不是再相似不过了吗?同样的身不由己,受尽人世艰苦,只不过,魔族事出有因,而他的‘因’则来得有些无端罢了。

    至于人族……‘唇’边的自嘲变成了讽刺的笑意,苍冥离开了天暮宫。

    总有太多妄念,无法满足,易被情绪所控,事后方悔悟,也许永远也不会悔悟……患得患失,猜忌多疑……

    黑‘色’的背影越来越小,上面那血‘色’的曼珠沙华宛如黑暗中唯一一点火焰,随着黑暗的远去,无声熄灭。

    碧霞宗。

    碧霞仙君执笔的手一顿,在笔尖上将落未落的墨水没有滴下去的时候把笔放入了笔洗之内清洗干净,避免了画被毁的结局。

    “乐事。”

    “在。”乐事从一旁的一根圆柱后面绕出,手中正捧着一个木盘,木盘上是数个圆圆的‘玉’盒。

    将木盘放在碧霞仙君身前的木桌上,把上面的‘玉’盒一个一个摆放好后,乐事问道:“仙君有何事吩咐。”

    “我有事需要离开碧霞宗一趟,这期间若有人来,便直接说我不在即可。”碧霞仙君神情淡淡,“若美景他们来了,让他们直接把消息留下便是,不必等我回来了。”

    “那么我呢?”乐事见所有人都有了安排,就他没有,忍不住道。

    “……”碧霞高深莫测地看了乐事一眼,说话了,只短短的一个字,却包含了主人所有的内心活动与答案:“你?”

    “……”乐事听到这个字,不,看到碧霞仙君看他的眼神,就知道八成没了戏,顿时整个人都有些闷闷不乐的。

    “仙君,我在此地已有万年多了。”乐事强调道。

    万年多没有出过碧霞宗,准确来说是没有出过碧霞宗主要的活动范围之内,即后山也没去过,这是一个什么样的概念?比起整日在外的良辰、美景他们来说,乐事觉得他就是一个悲剧。

    “我知晓你的苦楚,只是如今还不是时候。”碧霞仙君眸光清湛,让乐事不由低下了头,他知道,这么多年来他多有冒犯,已经犯了大忌,只是万年多,不是一百年,也不是一千年、几千年,更不是一万年,而是几万年!

    几万年来,他都被拘束在碧霞宗内,碧霞很大,可抛除后山,剩下的面积也并没有大到哪去,至少,是比不得外界山河人文的。

    身为一个修士,他本该逍遥天地间,再不济也不该停留在一个地方,不得离开达数万年之久,可事实就是这样,他已经数万年没有好好看过这个世界了,似乎生命中所有的‘色’彩和记忆都停驻在了几万年前,然后被强行套上了一个从美景他们那里听来的,如今山河模样的套子,看上去不伦不类之极,却又无可奈何。

    “乐事恭送仙君。”乐事俯身,圆润粉嫩的包子脸上是不符合年龄的成熟稳重,还有点点沧桑,却终究带上了释然。

    碧霞仙君见此,眼神柔和一些,轻拂广袖,化为一阵清风飞入天际,离开了碧霞宗。

    墨九处。

    他们保持着极速,一连飞了整整两个多月,加上中途的休息时间半个月,已经有四分之一年过去了,终于到达了东南‘交’界处的‘‘花’沼’,同时也是汨罗大陆东南的最末端,再外面,便是无穷无尽的汨罗海域了。

    ‘花’沼,听名字应该是一个有‘花’的地方,实则不然,‘花’沼中不说‘花’,连植物都没有一棵,之所以叫这个名字,是因为这片沼泽‘色’彩缤纷,绚丽至极,拥有‘迷’幻的效果,且不像一般沼泽那样散发着臭气,而是一种‘诱’人的芬芳,就像是一片‘花’海,所以得名‘‘花’沼’。

    这样的沼泽只外表便不同寻常,导致这个沼泽发生异变的,还要数‘花’沼内唯一的生命‘日轮‘花’妖’。

    植物吞吐灵气化出人形,是为‘灵’,而如果和妖兽那样吞食血‘肉’,则是‘妖’。

    ‘花’妖就是这样的一种生物,它们依靠自身美‘艳’的外表以及分泌出来的**来吸引猎物,当猎物惊‘艳’于它们的外表,从而不经意被**发出的味道‘迷’失神志时,日轮‘花’妖便会伸出埋伏在沼泽深处的触手,将猎物拖进沼泽之内,吞食成白骨,然后分泌出更多的**。

    **将沼泽一点一点调和成更适合日轮‘花’妖生存的环境,积年累月下,形成了如今这颜‘色’斑斓,香气扑鼻的‘‘花’沼’。

    “这个沼泽名叫‘‘花’沼’,处的越高,‘花’沼的吸附力就越强,不到大罗金仙只能在距离沼泽不高的位置飞行。”青尧提醒众人警惕下方那个与众不同的沼泽,“‘花’沼内只有一种生灵,便是‘日轮‘花’妖’。这种‘花’妖十分狡诈,喜欢将自己与沼泽融为一体,由于沼泽拥有‘迷’幻的效果,神识也分辨不出,只能依靠经验,所以一定要时刻保持警惕。”

    “如果被抓住了,就运起大量的仙元一举挣脱,或者使用武器直接割断触手,切记不要在被抓住的时候施放法术,日轮‘花’妖可以在这期间吸取修士体内的仙元,然后用这股仙元反束缚修士本身。”

    “要是被拖入沼泽内呢?”‘花’紫衣问道。

    “被拖进去?”青尧打了个哈欠,反问道,脸上的笑容无端给人一股凉意:“如果被拖进沼泽内,除非是到达仙帝期,不然……”他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花’紫衣,“只能祈祷自己死得快一点,可以少受些苦。”优美到极致,带着致命的魅意的声音配合着低沉的语调,宛如传自太古的神秘咒言,预示着不明的未来。

    ‘花’紫衣本就被青尧的笑容‘弄’得‘毛’‘毛’的,此刻再听到那像是来自无尽黑暗中的诅咒之声,不由打了个寒颤,心中几乎立刻就对这个样貌普通,实力却出人意料的强大的‘队友’竖起了警惕的大旗,直觉要离这个人远一点,至少不能靠太近了!

    青尧不知道‘花’紫衣在想什么,不过从她不经意间的神情流‘露’中可以一窥大概,对此,他颇为无趣地又打了一个哈欠,深感还是墨师弟好。。

三一七

    墨九对于某狐狸的装神‘弄’鬼完全没有什么反应,正轻锁着眉,俯览着下方‘色’彩浓郁饱满,水‘波’‘荡’漾间仿佛风吹过‘花’海般的‘沼泽’。。

    慕容晗也是同样的动作,只不过没有了墨九眉间的忧愁。

    ‘‘花’沼’他们自然也是听说过的,不过由于地方太小,地处偏僻又没有什么特‘色’的资源,也就没什么太多的记载,只是知道‘花’沼的一些特点,比如日轮‘花’妖、‘迷’幻等,被拖进去后会怎么样这些细节‘性’资料就不知道了。

    半晌,墨九舒展了眉头,将‘玉’版变成了长剑‘不解’,同时把七情六‘欲’珠带上,做好了全套的防备。

    世界顿时安静下来,身边同伴的呼吸声清晰可辨,仔细听,还能听到血液流动的声音,天道之眼在这样的状态下被发挥到了极致,种种细微的情绪在眼中一一展现。

    说话声、风声前所未有的清晰,清晰中又透着一种遥远,仿佛在他与世界之间隔了一层看不见的薄膜,冷静到可以看到空气、浮云变化、流动≦↘,m.的轨迹。

    脑中反应之迅速,分明是有意的控制,回想却毫无根据,仿佛完全出自本能一般,可那密密麻麻的大量计算信息却证明这都并非无故的。

    几个人都察觉到那一瞬间发生在墨九身上的变化,他们视线滑过墨九手腕上闪烁着十三‘色’光芒的手串,心中了然,也不再好奇和担忧,见所有人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便往‘花’沼飞去。

    醉人的馨香在空气中氤氲着,除了墨九和青尧之外,其他人或多或少出现了些许不适,就算吞了丹‘药’,也有些‘精’神恍惚。

    察觉到自己的状态,慕容晗等人皆心神一凛,原本有些‘混’沌的头脑瞬间清醒了起来,不由感到一阵后怕,对鼻端的香气更加忌惮了。

    众人小心翼翼地在沼泽上空两米的位置飞着,时刻注意着四周有什么动静。特别是一些看上去很有可能会有日轮‘花’妖存在的地方更是被列入了最高监视范围。画上了红‘色’的警戒线。

    就这样保持着如履薄冰的速度和谨慎,他们走过了半个沼泽,到达了‘花’沼的中心地带,这一路的平静非但没有使得他们放松警惕。反而更加忧心忡忡了。

    汨罗大陆的边缘地带。都是充满了凶险的。比如极西之地、极北之地。而作为位于大陆东南之极的‘花’沼,绝对不会比前面两者安全到哪去,可他们这一路走来的平静让他们不禁怀疑这里莫不是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情?

    青尧来过‘花’沼许多次。对‘花’沼的熟悉就如同熟悉自己的经脉丹田一样,对于这种异于平常的情况,他只是眯起了那双妖孽至极的眼睛。

    “怎么了?”慕容晗看到前面带路的青尧忽然停了下来,出声问道,顺带所有人都停下了前进,七个人就这样浮在空中,气氛安静得有些过头了,带上了一种微妙的气息。

    青尧鼻翼动了动,忽而神‘色’剧变!

    “散开!”

    众人不明所以,但还是迅速分别往六个方向散开,独独留下出声提醒的青尧还站在原地兀自不动。

    几人正想要问清楚发生了什么,墨九的眼瞳便蓦地一缩,死死盯着他对面那个方向一动不动,眼眶内金‘色’在不断蔓延,瞬间占据了所有眼白,只留下一片纯粹的金,像‘玉’,却比‘玉’更多一份清冽通透;像金,却少了那一份冰冷锋芒。

    似乎有星辰在那片金‘色’中升起、落下,闪烁着,洒下一片辉光;时间仿佛在那里有了形体,前进、运转、流逝。

    这是外人眼中的景‘色’,在墨九的眼中,世界都是由深深浅浅的黑白灰三‘色’组成的,枯燥、沉闷、乏味,带着压抑的窒息。

    而这并不是他僵立在原地不得动弹的原因,在慕容晗他们眼中,他是看到了什么令人震惊的东西而无法回神,可只有他知道,他是根本无法有丝毫的动作!

    浑身的‘毛’孔都在叫嚣着危险,天道之眼在疯狂运转,墨九脸上血‘色’尽退,身体不住颤抖,体内仙元汹涌流转,一些细小的经脉发出不堪重负的哀鸣,徘徊在破裂与继续支撑下去之间。

    可这些都不足以令墨九停下来,依旧执着地看着那个方向,不顾太阳‘穴’传来的刺痛,死死咬着牙根。

    他的样子让慕容晗他们也察觉到不对之处,顺着墨九的视线往那个地方看去,可只看到了一片空气。

    他们不会认为自己的队友出了问题,那里一定发生了什么他们不知道的事!

    心中警铃大振,慕容晗他们开始往墨九身边靠拢,北冥幽身形一晃,消失在了原地,可众人知道对方只是隐藏起来,其实就在他们身边的某一处守护着。

    没有让他们等待太久,那个地方开始‘荡’起一圈又一圈的透明涟漪,空间仿佛变成了水面,轻易地就被打破。

    先是一件只看着便感到沉重繁琐的华服,再是银灰‘色’的长发,最后,是来人真正的面目。

    站在空中,那件细节处无一不透‘露’出优雅地华服却像是在地面上一样,没有无力垂下,而是在身后铺开了一朵‘花’,配上‘精’致的刺绣与配饰,华美的令人移不开眼。

    慕容晗身体一颤,握剑的手不停颤抖着,那双温和沉稳的黑眸一下变得深邃无比,仿佛一个黑‘洞’,吸纳了主人所有的情绪,只留下夺魂摄魄般的漆黑,再不复从前的稳重,变得让人心颤。

    这些情绪与变化都内敛极了,内敛到就站在慕容晗身边的西‘门’风煦都没有发现任何不对之处,专注地看着那个凭空出现的不速之客。

    “碧霞宗‘精’英弟子,果然名不虚传。”来人低沉清冷的声音,宛如一张正在昏暗宫殿中徐徐演奏的大提琴,优美,带着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磁‘性’,吸引着所有听到的生灵的心。

    “不知什么事惹得天暮宫主不远千里来到这偏僻的‘花’沼?”青尧收敛了往日的笑容,脸上是和墨九近似的淡漠,可那淡漠中却多了一种冰冷与仿佛错觉般的讽意,就像一只游戏红尘,玩‘弄’人心的妖孽,里里外外都散发着一种玩世不恭,奢靡妖魅的气息。

    “青丘王族吗?”天暮无视了青尧的问题,自顾自道:“这个问题,该‘交’由你的长辈来问我,如今的你,尚没有资格。”

    灰‘色’的眼眸不带丝毫情感地划过青尧的身上,空气都仿佛凝固了,分明是没有丝毫情绪的,却给人以无尽的压力,几乎承受不住,从空中坠落。

    视线从几人身上一个一个流过,在慕容晗身上略略停顿了一下,速度之快没有人发现这一下的停顿,接着视线顺畅地从众人身上到了墨九身上,然后不再移开。

    隐藏在黑暗中的北冥幽额间冷汗淋漓,在与那双眼睛对上的一瞬间,北冥幽几乎以为自己会被杀死,而事实上,那双眼睛的主人没有任何动作,也没有任何情感‘波’动,只是单纯地望着而已,仅仅只是这样,就让人感到一种窒息,失去所有的力量。

    “魔……”北冥幽艰难地在心中吐‘露’出这一个字。

    世人都说魔魅为心中虚妄,可什么才是魔?眼前这人便是最好的例子!

    一眼看尽众生‘性’命,什么虚妄,什么念想,都在对方面前化为飞灰,什么也不存在,只有那空白的脑海,仿佛永恒一般缠绕在世人脑中,比诅咒更可怕,连何时死去也未曾明白,甚至,不知自己如何就沉溺了进去,不知自己生前之事,‘混’‘混’沌沌,犹如尚在腹中。

    天渊天暮宫宫主……万魔之尊……北冥幽双手紧握成拳,尖锐的指甲刺入‘肉’中,流出红‘色’的鲜血,主人当然不会没有发现,可却无法放手,因为一旦放手,北冥幽怀疑自己还能不能提上力气,更可能的是失去所有的战力,连隐藏也维持不了,直接掉进‘花’招之中。

    这无疑是北冥幽无法忍受的,是任何一个拥有实力的修士所无法忍受的,所以北冥幽非但没有松手,反而握得更紧了,任由同时也是武器的指甲刺入的更深,鲜血染红整个手掌,注意力全部放在了墨九与天暮宫主身上。

    “我来此地的目的,你们不会不明白。”天暮不疾不徐道:“不用装作不知,藉此来拖延时间。”仿佛看穿了青尧的想法,他悠悠地加上了这一句。

    “青丘距离此地虽然不远,但这段时间已经足够我将人带走。”天暮的目光从始至终都没有从墨九身上移开过,“你如今有两个选择。”

    “一,你与我走。”

    “二,我带你走。”

    “……”墨九天道之眼内,看不到对方任何一点情绪,任何一点经历,那人就像虚无一般,找不到丝毫符合生灵的地方。

    天道之眼渐渐慢了下来,最后停止了运转,眼眶内金‘色’褪去,像细碎阳光的浅金‘色’眼瞳重新出现,而眼白上密布的血丝破坏了那份清透纯粹的美感。;

三一八

    墨九沉默,而天暮也不着急,‘花’沼宛如受惊于天暮身上的气息,连流动都极为小心翼翼,近乎静止。。:。

    “我选择……”墨九微微呼出一口气,正要说出自己的决定之时——

    “他什么也不用选择!”青尧和隐藏在暗中的北冥幽瞬间动了起来!

    “吼——!”青尧现出了原形,一只高达百丈的九尾天狐,而身长算进尾巴,达到了五百丈有余!

    北冥幽催动全身的仙元,手上的武器发出耀眼的光芒,背后更是凝聚出一只三百多丈大小的鹏鸟,身披风雷,鸣声震天!

    两人的攻击几乎同时到了天暮的身上,速度快的一切都还保持着原本的轨迹!

    甚至连涟漪都没有泛起一点,青尧和北冥幽身体一顿,然后整个人以更快地速度倒飞出去!

    “噗!”鲜血从北冥幽口中不停涌出,吞下去的丹‘药’在化开还没被吸收的时候就被吐了出来。

    鲜血中还有许多细碎的‘肉’块,此时此刻↙,m.北冥幽就像一条在陆地上苦苦挣扎的鱼,无法呼吸,频临死去。

    青尧比北冥幽伤的更重,洁白如雪的皮‘毛’上从内到外裂开了无数条口子,血如雨注,那双金‘色’的眼睛更是黯淡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失去所有的神光,连原形都维持不住,在一团白光中身体不断缩小,变成一般狐狸大小。

    “!”这一切都发生在一瞬间,青尧和北冥幽作为众人之间速度最快的。他们全力行动起来时众人却连思维都还没有转过来!

    等他们反应过来时,战斗已经结束,只剩下两人从空中坠落的场景。

    慕容晗、西‘门’风煦、红豆、‘花’紫衣和墨九几乎第一时间冲了过去,想要接住两人,要知道,两人的下面便是有去无回的‘花’沼!

    可他们快,青尧和北冥幽坠落的速度更快,天暮更是已经动了起来!

    两人的身体擦着墨九和西‘门’风煦的指尖落下,想要再去抓依然已经来不及了!

    几人眼睁睁看着先前还一片平静,乖巧得不像话的‘花’沼下一刻便化作狰狞的凶兽。从里面探出的触手一层又一层地攀上两人的身体。贪婪地将两人拖进了沼泽之内。

    慕容晗的眼中染上了一抹血‘色’,手中长剑上燃起凄绝的红焰,不起眼的外形开始崩碎,‘露’出金‘色’的真身。

    金‘色’的剑身。刻满了诡异的‘花’纹。像是某一种文字。带着别样的美感。

    剑格上那一轮金阳仿佛极西之地上空的金乌,烧灼着大地,没有半分照耀生灵。带给世界温暖与光明的慈和,残酷得仿佛可以闻道鲜血的味道,整把剑都散发出暴虐不详的气息。

    “现在,该说出你的选择了。”天暮出现在墨九身前,两人不过相隔了一臂的距离,天暮只需要抬手,就可以轻易抓住他。

    手中的‘玉’版变成的不解剑发出阵阵轻鸣,不甘就这样被压制,孤傲得如同一片看似温润,实则冷锐无比的冰片。

    “……”墨九握着剑,冷冷地与那双灰‘色’的眼睛对视,目光几乎化为实质的兵刃,将对方凌迟。

    天暮在墨九的注视下没有一丝动容,只是抬起的手预示着主人并不在乎墨九的选择,结果已经出来了。

    慕容晗推开拦住他的西‘门’风煦,长剑上的红焰仿佛烧进了心底,在眼中倒映出一个小小的身影。

    ‘花’紫衣长弓拉成一个圆,粉面惨白,‘唇’角已经溢出了鲜血,手指更是被弓弦割破。

    弓上,只有一支黑‘色’的箭,没有繁复的‘花’纹,没有任何字符,通体简单而流畅,干净得不可思议,更没有任何威势从上面传来。

    红豆腕间的手串脱离了手腕,变成十几颗珠子分布在众人身边,发出红‘色’的光芒,光芒中还有许许多多的字符隐现。

    见无法阻拦慕容晗,西‘门’风煦原本便冰冷的神情更加冷酷起来,长鞭划破空气,上面的倒刺在阳光下没有发出一丝光芒,可没有人会去怀疑它的威力。

    “湮天?红莲之火!”长剑上,红焰炸开,变成一朵又一朵的红莲飘满天际,没有丝毫温度,可‘花’沼却像是恐惧一般,‘荡’出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绝!”黑‘色’的箭消失在长弓上,‘花’紫衣整个人瘫软下去,口鼻内流出鲜血,只能勉强停住在空中不掉下去。

    ‘花’沼被众人压制,再加上天暮的存在,不敢趁机偷袭,将‘花’紫衣拽下去,让‘花’紫衣得以安全地恢复伤势。

    “‘迷’世。”红豆闭上了眼,红‘色’的珠子上光芒暴涨了数十倍,无数字符在光芒中出现、消失、旋转、流动。

    “魂归梦兮。”长鞭从不知名的方向‘射’出,分明只有一条,却给人仿佛千条万条的鞭影,如身处梦中,恍惚不觉。

    鞭子就像带着无限吸引力,令人目光不由追逐,引导着世人去往不明的地方,无可逃避,只能被动地去承受、顺从。

    天暮终于从墨九身上移开了目光,平静地注视着慕容晗四人的动作,任由他们发动攻击,不出手阻拦,也不进行防御。

    分明该是关注着所有人的,可站在天暮身前的墨九却无故觉得,对方真正看的人只有一个。

    黑‘色’的箭忽然从虚空之中出现,无声无息地第一个落在了天暮身上,刻意避开了墨九,可就是这样,在箭支‘射’中目标的时候,那股爆开的毁灭气息还是让墨九受到了不小的伤害,若非天暮出手为他阻挡了大部分冲向他的力量,只怕要身受重伤!

    黑箭不过是一个开始,飘在空中的红莲在黑箭出现的一刹那,仿佛酝酿好了,一朵接一朵地落在天暮身上,却在刚触及那身华美的衣服时就熄灭了,只有星星点点的火星逃脱了这样的结局。

    “看来,选择已经很明显了。”天暮的声音在‘花’沼上空响起,不高也不低,传遍每一个角落,空气流动的速度慢了下来,香气凝滞起来,慕容晗四人的攻击全部被击溃于无形!

    慕容晗四人齐齐后退十几步,咳出一口血才觉得‘胸’口的闷痛翻涌之感少了一些。

    而天暮见此,也不再追击,伸手,准备去抓墨九,然后离开此地回天暮宫。

    “他,从来都不用选择。”忽然,一道清悦的声音以不容忽视的姿态‘插’入了战局中,一道清风拂来,看似轻柔,实则强硬地挡住了天暮伸向墨九的手。

    涟漪一圈一圈泛起,就像天暮出现时那样,一身碧‘色’华服,上面仿佛有金辉万丈,紫红橙黄无数光芒不断流转,腰间系着一块碧‘玉’牌,碧霞宗三个大字无光自辉。

    碧霞从涟漪中走出,广袖下手指一动,‘花’沼突然裂开了一道巨大的口子!

    “咿呀!”尖锐的惨叫声从‘花’沼内传出,凄厉的令慕容晗等人不由身体一颤,背上浮起一层冷汗。

    但下一秒,他们就全没了‘毛’骨茸然的感觉。

    只见被吞没的青尧和北冥幽正从裂开的口子飞出,微微起伏的身体代表他们还活着,只是身上血‘肉’模糊,一些地方已经‘露’出了白骨,和着沼泽内的烂泥,看上去惨不忍睹。

    碧霞拿出一个‘玉’瓶,一道透明的水流从瓶口流出,将青尧与北冥幽包裹。

    烂泥一点一点被清洗干净,完全透明的水流变成了浑浊的颜‘色’,渗着一种血液的暗红。

    将脏了的水团挥散,再度从瓶子中引出两股水流到青尧与北冥幽身上。水流中,两人的伤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在愈合,转眼就只剩下了一道浅浅的伤疤,过上一段日子便再也看不出来了。

    天暮冷眼看着碧霞的举动,在碧霞正准备将两人‘交’付时,他身形一动,出现在了墨九身后,抓住墨九的胳膊,另一只手上散发出淡淡的威压,如同撕纸般,轻易划破了空间,连同墨九在内,两个人消失在了原地。

    “!”这一切不过瞬息间的事,慕容晗四人大惊,等他们身体能动的时候,只能看到两人消失的身影。

    尽管知道多半无望,他们也想尽力一试,前去阻拦、追击,却被碧霞出手阻止。

    碧霞将北冥幽和变成狐狸原形的青尧‘交’给慕容晗,不去看面上保持着平静,心中却暗暗焦急的四人,清俊的脸上化开一抹笑意。

    下一瞬,两个身影从原本的位置重新出现,天暮苍白的脸上有些黑沉,灰‘色’的眼眸也终于出现了小小的,近乎于无的‘波’动。

    一个身穿青白‘色’绣金纹华服,看上去三十岁上下的男子从一侧突兀现身。

    碧‘色’的眼睛,幽幽的,透着宁静;白‘色’的长发,一直到垂到‘腿’弯间,没有用任何东西束起。天庭饱满,眉眼修长,如似墨画,目若悬珠,晶莹剔透,气质雍容闲雅,一举一动间如‘蒙’天地垂爱,万物皆与其呼应,整个人如琢如磨,如圭如璧,俊美非常。

    “青祁。”天暮沉声唤出来人的名字。

    “许久不见,没想到一见面,你便予我如此大礼。”青祁笑意冰凉,“若非听蓝赶到及时,我家少王岂非命归天道?”;

三一九

    说到这里,青祁的声音已经冷得结起了冰渣,平稳的声线下,是不曾流泻出来的暴怒。.:。

    “放下那人,今日我们便就此罢手,不然打起来,我不认为你能敌过我们两人。”

    天暮冷笑:“不试试又怎么知道?”说完,墨九神魂一震,眼前的景象黑了下去,一切声音都在离他远去,没多久就陷入了昏‘迷’中。

    将人抛入空中,天暮长发无风自动,华美的衣衫鼓动起来,数颗灰‘色’的珠子飞入天空,光芒一闪,数条线将珠子串联起来,线条越来越多,最后天穹一暗,只留下几颗珠子宛如不灭的星辰,熠熠生辉。

    “乾元阵,起!”

    珠子猛得一亮,整个空间变得漆黑一片,不见‘花’沼天空,只有无穷无尽的非黑非暗。

    “乾元者,万物资始。”低沉的声音,在这方空间内平添一份浑厚,威严凛冽,似极远,又似近在咫尺。

    “没想到,这个阵法终是被你练成了。”碧霞与青祁见身边环境一变,打量了一会儿,碧霞说道,神‘色’间有些感慨。

    “如若不然,你们认为我如何能与你二人对敌。”天暮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重重复重重,仿佛无穷尽般。

    “此阵自练成起,从未使用过,此刻正好实验一番威力。”

    声音渐散,空间风飓风起,吹到身上,皮‘肉’轻易被消融一空,‘露’出森森白骨。

    碧霞和青祁神情冷淡,对身上的伤全然不在意,各自的法宝悬浮在主人的头上,守护着主人的神魂。

    乾元阵最可怕的不是阵中可以将万物生灵返还为天地本源的地水风火。而是会让修士重新经历一次道途。

    心神沉浸其中,悲喜全不由人,最后自己步入寂灭。

    以他们如今的境界,身上的伤几乎可以在瞬息间就痊愈,稀少有能对他们造成无可挽回伤害的攻击。

    真正令他们感到威胁的,只有神魂上的伤害,这也是乾元阵的威力所在——‘肉’&体与神魂上的双重攻击。让身处阵内的生灵逃无可逃。不知不觉就已经陨落。

    只是,很多东西任如何防备,该来的总是会来的。

    法宝无法阻挡乾元阵。同一时间,青祁和碧霞同时神魂一晕,陷入了过往中……

    任何过往,都只有一次。只因过往的成就为一沙一尘垒砌而成,任何改变。都会使最后的形态面目全非。

    青祁与碧霞所经历的,不过是他们的记忆,他们过往的经历。他们‘重新回到’了过去,懵懂无知。重新经历他们经历上的酸甜苦辣辛。

    “听蓝。”

    “嗯?”

    “一定非碧霞不可?”

    “……我以为,你该明白的。”

    “明白?明白什么?明白雪家从来都没有选择的余地?!”

    “从无选择的余地,不过是这便是选择罢了……君蓝。时至如今,你还看不透吗?”

    “呵。非看不透,只是不愿就这样认命罢了!这便是我的选择?怎知我一定会有这样的选择?我便偏偏反其道而行之又如何?我且看着,我此番选择之下,这‘命运’又该何去何从,如何收场!”

    “你这又是何苦……”

    何苦与自己为难,强迫自己做下不愿之事……

    昔时的无奈与苦涩,如今再一一体会一遍,期间叹息何止千万,感这世间沧桑,不过唯此。

    ……

    “青丘不能没有王,青祁,现在我将尧儿‘交’付给你,劳你日后多加看护,等他日尧儿长大,足以继承青丘王位……”

    “王……”

    “青祁,什么也不必说了,速速带着尧儿离开!”

    “……”

    “青祁领命!恕青祁不能陪伴王身侧,愿吾王一路走好!”

    “呵、咳咳……何须感伤……?生死之事,天下大同,凡生灵皆不脱其中……生有而死无,若是生无,与死何异呢?时至如今,我也该去陪他了……终是让他苦等了这么多年……”

    “青丘万世昌隆,和平安康,青祀不负重托,而如今,青祀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今青丘第一百四十三任王青祁传位我儿青尧,将青丘托付其手中,因少王年幼,特命长老青祁在此期间代王处理国事,一路护持,直至少王足以继承王位!”

    “愿我儿能将青丘的繁荣平静延续下去……”

    哀莫大于心死,若这是你的愿望,那么,我愿一路护其身旁,守青丘永乐安康……吾王,您可看见了,少王已经长大了,比之当年的您亦毫不落下风,青丘,定会在其手中得到安宁祥和、繁荣昌盛。

    往事不堪回首,只因一着不慎,便沉溺其中,亦或心哀成伤。

    “不愧为乾元阵……”碧霞一扫眼中的茫然,眼神清醒起来。

    青祁从往日的记忆中回过神来,俊美如天神的脸上尤带着几分未及时褪去的哀意,淡淡的,像平宁的秋季,顺自然而成,无丝毫雕琢之气,愈发叫人心中与其同伤,集七情酿一壶陈酒,辅六‘欲’一口饮下。

    空间在两人醒来的时刻便静了下去,不见风火地水,身上的伤也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包括残破的衣服在内,转眼就恢复了原貌,再看不出损伤过的痕迹。

    “想必,结果已经明了了。”青祁优美如的声音带着一抹冷意,如烟‘花’三月,曲水环绕中多了洋洋洒洒的薄雪。

    “无论如何‘不愧’,终是输了,世所流传的乾元阵也不过如此。”空间溃散,下一秒,碧霞与青祁两人重新回到了‘花’沼之上,而慕容晗他们还保持着他们进入前的神态与动作,直到他们出来,时间才像是恢复了流逝。

    “今日便到此为止,下一次,便不见得会再如此轻易。”天暮将墨九抛向碧霞,转身撕裂了一边的空间走了进去,声音从里面传来,“此次你们赶到及时,不知下一次,你们还会如此及时吗?”

    话中的疑‘惑’更像是讽刺,也像是威胁与预兆着什么,让慕容晗几人脸‘色’一变。

    “下次的事,唯有下次才能见分晓,便不劳宫主多虑了。”碧霞丝毫没有被天暮的话影响到,语气如常回敬道。

    “那么,我们便拭目以待……”天暮的声音在‘花’沼之上回旋,宛如午夜梦回之时无法摆脱的梦魇。

    碧霞与脸‘色’难看的慕容晗四人谁也没有出声,前者清雅悠远依旧,后者则心情沉重,颇有些不得释然。

    “还不醒来!”青祁抱着从慕容晗手中接过的狐狸形态的青尧,看到慕容晗四人的表情,神‘色’一正,严声道。

    声如钟鼓,在慕容晗四人脑中击响,他们浑身一震,脑中清明一片,想起自己刚才的失态,感‘激’地对青祁拱手作辑,俯身一拜。

    青祁受了这一礼,目光移到了他们下方的‘花’沼上。

    蓦地,薄‘唇’扯出一抹冷笑,“原本思及你能有如今模样实属不易,再加上也安分守己,便任由你在此地生长,也算是为天地风光增上一景。”语气一变,疾言厉声叱道:“只是不想却是祸心暗藏,少王多次经过此地,莫说你不知晓,而今日你将人吞下,却是再也容不得你了!”话落,手成爪状,狠狠向下按去!

    ‘花’沼自青祁开口时便翻涌不止,极不平静,上面‘艳’丽的颜‘色’流转出目眩神‘迷’的图案,美得惊叹。

    一道白光从青祁手中冲入‘花’沼之内,丝毫没有顾及那妍丽旖旎之景会被就此破坏,义无反顾地行驶完自己的责任。

    大地微微一动,所有人脑海都响起一道尖锐刺耳之极的叫声,叫声到一半便像是失去了所有的力气,突然歇了下去。

    在慕容晗他们满眼震惊中,‘花’沼一点一点凝固,褪去了所有的‘色’彩,变得灰暗起来。

    “哼。”一声冷哼,凝固的‘花’沼化为齑粉,在原地留下一个深五十多丈,宽不见边际的大坑。

    “这又是何必。”碧霞抱着墨九走到青祁身边,看到‘花’沼的下场,轻轻一挑眉,摇了摇头道,倒不是不同意青祁的作为,而是为‘花’沼之内的那只日轮‘花’妖感到不值。

    一朝贪心,导致千万年修行毁于一旦不说,更落得神魂湮灭的下场,不可谓不唏嘘。

    只是,这也不能全怪对方,虽然已经已经萌生了灵智,可终究本‘性’凶残,不落入沼泽之内还能压制吞食的‘欲’望,一旦掉下去了,便像是在火上浇油一般,在短暂的熄灭后,燃烧得更加猛烈。

    “如此心‘性’,终是修不成道,有此结局,也怪不得他人。”青祁面‘色’冷然,对碧霞的话不以为然。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这种侥幸的心理如何能在修道之路上长走下去?不如乘早回归天道,免得日后多受苦难!

    碧霞面‘露’赞同,两人不再在这件事上‘花’费过多时间,对他们而言,‘花’沼之事再微不足道之过,若是对方潜心修行,他们必不会吝啬,资源也好,感悟也好,能给便给了,只是对方太不知趣,天地间风光无数,也不缺这东南一景,不如灭了,让下一景早些来到。m)

三二零

    “碧霞宗与灵族碍及身份,不便出面维护,他便拜托你了。”碧霞将怀中的墨九递给青祁,青祁先将青尧放在墨九身上,然后轻松将人抱了起来,对碧霞点了点头。

    “此人对青丘亦是极为重要,青丘不破,此人安危你放心即是。”

    碧霞明白这话中的意思,思及即将到来的战斗,轻轻一叹,没有多说什么,一挥袖,带着慕容晗四人和昏‘迷’未醒的北冥幽离开了东南,往北地飞去,准备先把北冥幽‘交’给北冥家,再带慕容晗几人回碧霞宗。从此往后,碧霞便要启动大半护山大阵将山‘门’封闭起来,凡宗‘门’弟子都将被召回,在宗内专心修炼,轻易不得离宗。

    {青祁抱着墨九,目送着碧霞离去,碧霞快到连流光都逊‘色’的速度在他眼中清晰可辨。

    直到再也看不到了,青祁轻踱步,呼吸间,人已远去,不知行踪,速度之快,碧霞在其面前便如普通修士在专修速度之道的修士面前一般。

    墨九‘迷’‘迷’糊糊中觉得鼻子痒痒的,有种打喷嚏的冲动,不由不适地皱了皱眉,翻了个身,果然那种感觉远离了,他紧锁的眉平复下去,继续安睡过去。

    “……”青尧无言地望着‘床’上之人的动作,甩了甩尾巴,跳到墨九身上,再度坚持不懈地用尾巴‘骚’扰起墨九的鼻子。

    “……”在青尧的不懈努力下,墨九终于被他从睡梦中唤醒,面无表情地起身。脸‘色’未变,可目光沉着如千钧水,‘激’不起半点‘波’澜。

    由于七情六‘欲’珠的关系,墨九心中所有的情绪都被压到了最低点,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但墨九就是心中不悦,可以认为是墨九认为自己不悦。

    任谁睡得好好的,被人再三‘骚’扰吵醒也不会心情愉快的,现在墨九很想把眼前这只不知从何而来的狐狸丢出去,然后继续睡觉。

    青尧对上墨九的视线。不知为何心头一颤。有种不祥的预感,不由抖了抖身子,退后了几步。

    只是还没等他退到安全距离,一只完美得找不出任何缺憾的手已经拎住了他脖子后的软‘肉’。将他提起来了。看发展趋势。这只手的主人似乎是想把他扔出去。

    这怎么行!青尧一下不能淡定了。

    虽然王宫里没什么人,‘侍’者也都眼观鼻鼻观心,不该看的绝对不看。口风之紧令人扼腕,但就算这样,被人提着脖子从屋子里丢出去,也是一种有损自尊的事!尤其还是在自己的王宫里!这让他日后如何能抬起头在这王宫里行走?

    “墨师弟,你不认识师兄了吗?”青尧不淡定地开口道,声音由于体型变小的原因,听上去软软嫩嫩的。

    墨九低下头,对上那双与他近似的金‘色’双眸,青尧赶忙回以可怜兮兮的眼神,杏仁般的眼睛水润润的,看上去无辜之极。

    一人一狐无声对视了良久,就在青尧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的时候,墨九不带丝毫感情地一笑,一句话让他彻底心凉如水了。

    “哦?师兄?看来你也是下过不少功夫的,将这些调查的颇为清楚,只是,你认为我会相信你的言辞吗?”说完,就往‘门’外走去。

    青尧见了,赶紧一扭身,从墨九手中挣脱出来,双脚站立,两只前爪抱住墨九的小‘腿’,悲声道:“墨师弟,我确实是师兄青尧啊!当初你我感情甚笃,而今师兄不过变了一副样貌,你怎就翻脸不认人了?当初山盟海誓,如今也是成为了水中月,镜中‘花’吗?师弟,你莫不是嫌弃师兄如今的模样?师弟,师兄现今的模样只是暂时的,日后还能恢复人形,你万不能不认识师兄啊!师弟……”

    “……”墨九浅金‘色’的眼睛宛如平静的湖面,倒映出青尧的身影,轻易可见的,手腕上的七情六‘欲’珠串上闪过一道光芒,加强了自身的功效,让主人得以内心保持平静。

    不说他知道眼前之狐的真实身份是青尧无疑,就算他不知道,看到对方这番形貌言语也该知道了,这世间,怕是很难再找到这么一……一人。

    墨九面无表情地在心中忏悔,如果他知道会是这样的结局,他绝对不会理会青尧,而是继续睡觉。

    挤出几滴鳄鱼的眼泪,青尧泪眼汪汪地诉说着,等待着墨九的回应,殊不知此刻的形态,做这样的表情,只是令人平添了几分哭笑不得。

    “叩叩。”敲‘门’声将墨九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青尧几乎立刻就歇了声,严肃了一张狐脸,把两只爪子从墨九‘腿’上移开,正经的仿佛刚才抱着墨九小‘腿’哭诉耍赖的狐狸是另一只一样。

    墨九敲了敲额头,让自己从这些想法中脱离出来,天知道,他怎么从一张狐脸上看出‘严肃’、‘正经’这种东西的……果然是反差比吗?

    “请进。”如珠落‘玉’盘的声音中,大殿殿‘门’被缓缓推开,耀眼而柔和的阳光从打开的缝隙中倾泻进来,一人自光芒中慢步走出,迎面而来。

    气质雍容,步履闲雅,容貌俊美近乎妖异,碧‘色’的眼睛仿佛沉睡了千年的清潭,又像一块夺天地‘精’华,经沧海桑田方淬炼而成的翡翠,光华内敛,清透宁静,幽幽的,仿佛可以映‘射’人心。

    “失礼之处,让贵客见笑了。”来人一把捞起墨九脚边的青尧,好像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一样,对墨九轻轻点了点头。

    “无妨……”墨九从来人的风华气度中回过神,看了一眼被人托在掌心的青尧,问道:“冒昧相问,此地可是青丘?”

    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只不过无论出于礼貌还是本身死‘性’使然,墨九总是要有此一问的。

    “正是青丘。”青祁淡淡一笑,说道:“我为青丘长老,唤青祁,我手中的,你必定不会陌生,名字你已知晓,我亦不便直说其名,因而便不介绍了,其身份,乃我青丘之国的少王。”

    青祁说时用的是平辈之间相对亲密的‘我’,可墨九却不会真将自己与对方视作平辈而论,对方可以降下身份,他却不能让对方无故降了身份,该有的礼数与尊敬是绝不能少的。

    “青祁长老如此,却叫墨九惶恐。”太平易亲人了,就算是因为他为他们少王的朋友,也不至于如此。

    无事献殷情,非‘奸’即盗,不是另有所求,便是另有所图。

    青尧从青祁手中一跃而下,落在地上抖了抖皮‘毛’,九条尾巴懒懒地甩了甩,不顾青祁看到他的动作而皱起的眉,径直说道:“墨墨,你可愿为我青丘之国的祭司?”

    这一语可谓石破天惊,震得墨九有些分不清东南西北,神魂依旧冷静得宛如一台机器,可思维却出现了短暂的停顿。

    “……”墨九将视线从青尧身上转到青祁身上,想要得到这句话的否定消息,可是,他失望。

    “你,在玩笑?”

    如果说一国之君代表的是实质的权力与统治,那么祭司则是‘精’神上的‘神’,拥有着子民神魂上的皈依与信任。国君与祭司两者分别掌握王国的一半权力,相辅相成,奠定王国的兴盛基础。

    祭司的选定是极为严苛的,非本族之人想要当上祭司,可以说绝无可能,就算当上了,也极难受到承认,等同于名存实亡。

    再加上国君与祭司之间的关系,如果祭司与国君的观点不一,各持己见,便会导致王国的分裂,严重一些,可能整个国家都会分崩离析,陷入内战之中。

    所以,为了防止这样的情况发生,祭司与国君往往需要相互信任,观点不一也不会因此而对立,而是相互论证。

    这样的条件下,还有一点便是祭司身后没有其他势力,这样可以防止祭司由于自己身后的势力,而使得决策失误、以公谋‘私’或者犹豫不决。

    墨九可以说几乎都占了——不是本族人、身后有其他势力,以及也许青尧信任他,但他绝不会做到完全信任青尧。

    他不信,这两人没有看出这些,可又为何要执意让他做祭司呢?掩藏在华服宽袖下的手腕上,七情六‘欲’珠不停明灭着,浅金‘色’的深处也被渲染上了十三‘色’光芒。

    青丘作为世外之地,并且广泛地在修士间流传,甚至凡人间也有其身影,可谓是为众生所向往的地方,自然不会连祭司的人选也没有一个,万不必去找外族生灵来担任本国祭司。

    可偏偏就如此做了……

    他身无什么异宝,也没什么钱财,要说知道些什么,也并非什么秘密,唯一可以让人垂涎的,便只有刚得到不久的‘破’与他本体。

    ‘破’是刚得到的,青丘就算有预言之能,也不会如此‘精’准,更何况青尧的神态举止表明‘破’并不在他的意料之中。

    而若不是为‘破’,那么便是他的本体了……想到两人初见面时的场景,墨九发现,他的周围有太多太多的线,以他为中心,将整个仙界都牵扯进来,再牵扯到整个四相界,最后,反牵扯到他的身上。

三二一

    人心难测,每个人,都有着自己的算盘,每个势力,都有着各自的谋划,未来的路,被这一个个不同的心思所揣摩,被这一双双各异的手所‘操’纵。。

    他作为天‘玉’,作为天道与时空的变数,成为了各方势力争夺的中心点,虽然他并不是很清楚自己究竟对那些势力有什么样的作用,但可以肯定与‘变数’脱不了关系。

    只是不知道对方又该如何利用他的这一重身份来为自己的势力谋利,亦或者摆脱既定的命运?

    这就是‘重生’的代价?还是作为‘变数’存在的代价?墨九有些疲惫地在心中‘揉’了‘揉’眉。

    从一个束缚中离开,却进入了另一个更加盘根错节,复杂‘混’‘乱’的束缚之中……

    仙界不同于真界与灵界的修真氛围注定各方势力不会轻易开战,各个种族、势力之间也不会彻底对某个种族、势力仇视。

    可以说,仙界是修真者梦寐以求的地方,可同时,也是一个暧。昧的地方,这里不比下界的冷酷凶⌒,m.残,却更加危险,更加复杂,更加漠然无情。

    这里的修士经历的岁月太长太久,他们之间的牵扯足以追溯至上万年前,而这期间新生的因果纠葛就不必再多说什么,只是更多几分唏嘘与‘波’折罢了。

    仙界,已然受这样日日累积起来的恩怨情仇所牵累,沉重至无法再运转自如。作茧自缚,以期他日一朝破茧。羽化成蝶,肆意畅快地翱于九霄之上,洒然地枕云而眠。

    这样的‘茧’,是众生编织的,也是天道编织的,更是众生顺从天道编织的。

    他就像众生手中破开‘茧’的武器,在不一样的人手中,他起到不一样的作用,并非是非他不可,只是他无疑是最好使用的罢了。

    “你有很多时间可以思考。不必急着做出决定。”青祁的话依稀尤绕于耳边。墨九正坐在一处山崖向外的石头上,而他的下面,则是云雾缭绕,深不见底的深渊。

    哪怕身下有着山石作为依撑。可山石太小了。无论是对于山崖还是下面的深渊而言。都宛如一方山‘色’对于整个山河而言一样。

    这让人会产生一种山石随时都会坠落,而在山石上的人同样会随着山石掉下去的错觉。

    而墨九则完全没有这样的感觉,也没有这样的意识。他正一颗一颗地拨数着七情六‘欲’珠,握着珠串的清明配合着圆润的珠身让人有些爱不释手,想要不停拨数下去。

    一直数到三百六十五,墨九停了下来,心念一动,将手中的七情六‘欲’珠收入储物空间内,躺在山石上,仰望起天穹。

    青丘的天与外面没有什么不同,蓝底白云,只是比起外界的凝实壮阔,这里的天更加的湛然缥缈,清得仿佛离地更远,只是看着,便觉得心中一切烦扰都远去了。

    连上面的白云都像是云气聚集而成,散散的,淡淡的,不可捉‘摸’。

    “你是谁?我怎么没在青丘见过你?”忽然,头顶传来一个细细小小的声音,墨九动了动头,往上面看去。

    入眼一片淡沙黄‘色’至浅黄灰‘色’的皮‘毛’,体侧面的‘毛’‘色’逐渐转为浅淡‘色’,腹面则为淡黄灰‘色’。全身都具有许多形状不规则的棕黑‘色’斑块,耳尖略有棕黑‘色’簇‘毛’,样子像野猫,却长着一条白‘色’的尾巴,上面还长有鬣‘毛’。

    “你是谁?”墨九不答反问,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上方扒拉着藤蔓的不速之客。

    “分明是我先问的……”来者嘟哝着,见墨九完全没有回答的意思,心不甘情不愿地说道:“我叫朏朏,原形是什么你也看到啦,是朏朏,已经一千岁了,好了,我说完了,该你了,你可不能耍赖。”

    朏朏瞪圆了眼睛看着墨九,对于这个陌生人,自认识遍整个青丘的朏朏感到自尊心受到了挫伤,现在无比想要得知这个看上去很强的人的信息,好弥补一下心中的受伤感。

    墨九坐起身,转过去面对着朏朏,“有山曰霍,其木多榖。有兽焉,其状如狸,而白尾有鬣,名曰‘朏朏’,养之可以已忧?”

    朏朏点了点头,闷闷道:“不过那是很久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从出生开始我就在青丘,而青丘也只有我一只朏朏。也许、可能,这个世界上就只有我一只了,其他族人都已经不在了。”

    这是一个令人惶恐的意识,当这个世界上只剩下你一人,而再没有别的同类,这个世界无疑不是孤独的,是悲凉的,你将不知该何去何从,甚至不知道自己存在是否拥有依据,无论在哪里,都是一个格格不入的‘异类’。

    “咦,差点被你‘混’过去了,你还没说你是谁呢。”朏朏沉寂了一会儿,突然意识到墨九还没有自我介绍,‘精’神一抖,从刚才话中的悲伤‘迷’茫中脱离出来,追问起墨九的身份。

    “我是墨九,不久前方至青丘,你不认识是自然的。”墨九伸手‘摸’了‘摸’朏朏的脑袋,入手‘毛’茸茸的,柔软顺滑,让人想要将之整个抱在怀中。

    最重要的,是从朏朏身上散发出来的欢悦之气,没有大多欢快愉悦的跳脱与浮躁,给人一种心平气和之感,仿佛所有的悲痛都得到了安抚,得到了治愈,任何忧郁愁绪都渺小起来。

    “原来是这样。”朏朏非但没有闪避墨九的动作,反而在墨九的抚‘摸’下舒服地眯起了眼睛,“我就说,如果是青丘的,我不可能会不认识。”

    朏朏受创的自尊心痊愈了,甩了甩相比起身体颜‘色’,有些突兀的白‘色’尾巴,接着问道:“是哪位长老带你来的?”

    青丘作为世外之地,之所以从未有人知道在哪里,是因为不同于其他密地,整个青丘都是掌握在王族手中,青丘每一个角落发生了什么,王族都可以在第一时间知道,误入的人自然也不例外地包括其中。

    对于误入的人,青丘大部分会采取温和的驱逐态度,比如令对方感觉像是做了一个梦,或者在不久后不知不觉间送对方出去,也算是让人小小地游历一回青丘,惊鸿一瞥青丘容貌。

    墨九想了想,说道:“为青祁长老。”

    严格来算,他是青尧带来的,只是一来青尧身份敏感,再者,他确实是青祁长老带进青丘的,不是吗?

    “青祁长老?!”朏朏意外地睁大了眼睛,声音也提高了数个分贝。

    墨九皱了皱眉,心中暗想莫不是有什么问题?

    朏朏目光不停在墨九身上扫视着,仿佛要看出一朵‘花’来,半天,她才给墨九解‘惑’道:“青祁长老多半时间都在忙于政务,不然就是修炼,距离现在,已经有近三万年没有好好出过青丘了,大多是有事需要外出时才会出去,但事情完了就会立刻回来。”

    “青祁长老虽然看着很好相处,脾气也很好,可事实上却是三个长老中最难相处的。其他长老如果发现误入者,多半睁只眼闭只眼,让人逛上一圈再送人回去,只有青祁长老无论误入之人如何,都会立刻将之驱逐出青丘。”

    “而且,对于外来者受到本地居民引荐,前来定居青丘也审核的最为严苛。虽然青祁长老对青丘子民极好,可是大家还是害怕他。”朏朏小小声道,对于墨九这个被青祁长老带进来的人满心意外,特别是对方明显不知道这些事情,也没有经历过考验。

    能让向来‘性’格温顺的朏朏用‘严苛’这两个字去评价,可见在其他生灵眼中青祁长老的印象了。

    墨九想到记忆中那个雍容华贵,闲适优雅的人,无论如何也无法将之与‘严苛’、‘令人害怕’这两个点联系在一起。

    “与我说那么多,不怕我说出去吗?”墨九碰了碰对方耳朵上黑‘色’的簇‘毛’,朏朏抖了抖耳朵,抬起前爪把墨九的手压下,不让他继续碰,这才奇怪道:“为什么要怕?”圆圆的眼睛疑‘惑’地望着墨九,忽然想起墨九的身份,恍然,紧接着道:“对了,刚才忘记你是从外面来的了。外面的人总有那么多弯弯绕绕的心思,我说的都是实话,为什么要怕被人说出去呢?如果是担心青祁长老会生气,那么大可不必,青祁长老是不会在意这些事情的。”

    “何况我相信你。”朏朏抬起爪子,顺着藤蔓滑下来一些,这才够到了墨九,只是无奈身长问题,原本应该是想拍墨九的头顶的,变成拍了拍墨九的额头,并且真正触碰到的地方并不多,大部分都只拍到了额前的碎发上,“青祁长老带来的人,绝对不会有错的。”

    墨九好笑地看着朏朏认真的眼神,这明显是相信青祁长老多一些吧?

    见对方支撑得有些吃力的样子,墨九建议道:“下来吗?”

    他没有贸然行动,若对方在上面待得其实很舒适,或者根本不想下来,他贸然行动无疑是多此一举,让人心中不适。;

三二二

    “不不不,我在这上面就好,站在石头上,总有种会掉下去的感觉,‘腿’都软了。,:。”朏朏头摇成了拨‘浪’鼓,只能看到一片残影,让一旁的墨九不禁为她的脑袋担忧起来——这样摇,确定没问题吗?

    更担心的,是那根随着脑袋快速摇晃而摆动起来的藤条,那细细的一根,实在是不知道是如何承受得住一只朏朏的重量的。

    朏朏的话听着不着边,毕竟无论怎么看,扒拉在藤蔓上都比站在石头上更加可怕,毕竟没有什么可以依附、着落的地方,而且支撑的动作也需要不少的力气。

    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每个生灵都有各自的体会与感想,墨九深谙其中道理,便不再多言,转到了别的话题上。

    “前来青丘定居的生灵很多吗?”听对方先前的话中透‘露’出来的信息来看,前来青丘定居的生灵应该不少。

    “也不多啦,不然长老们不得忙死。而且我们都不喜欢外来者进入青丘,如果不是真的喜欢,也确定对方≈,m.适合生活在青丘,无论怎么样,都是不会进行引荐的。更不用说引荐了之后,还需要长老们出去审核,通过才能由长老带进来,不然进入了也不会受到承认的,过段时间就会被送出去。”朏朏懒洋洋地趴在藤蔓上‘荡’着秋千,在空中做出一个个高难度的动作。

    墨九点头,表示明白,问起了另一个问题:“青丘一共有三位长老,除去青祁长老。不知另外两位长老是谁?”

    听到墨九的问题,朏朏来劲了,睁大了半眯半开的双眼,振奋道:“青祁长老无论地位、声望还是势力都是三位长老中最高的,深受大家爱戴。青祁长老曾经便深受上一任王的信赖,被赋予教导少王的责任,可谓德高望重。”

    “另外两位长老虽然比不上青祁长老,可在大家之中的呼声也同样很高,备受大家喜爱,分别是青赟长老和青茗长老。”

    “其中青茗长老是三位长老中唯一一位‘女’‘性’。‘性’情较为冷漠。看上去很不好接近,可这都是表象,青茗长老内心其实很温柔。”

    “而青赟长老给人以一种玩世不恭的不可靠感,可实际上。青赟长老大部分时候还是很可靠的。”朏朏抓了抓耳朵。有些苦恼不知道该怎么去形容这位青赟长老。最后实在想不出了,颇为无赖地趴在了藤蔓上,说:“你见过就会明白的。”

    百闻不如一见吗?墨九对朏朏口中那难以描述的青赟长老起了一些好奇心。只是这好奇心还不至于让他对那位长老提起什么兴趣,也没有想要见上一见的‘欲’望。

    “那么你们少王呢?”比起那位未曾见过的青赟长老,他更关心作为青丘少王的青尧在青丘子民中是什么样的形象,想到青尧在墨家族地上空说的那些话,墨九忍住了‘抽’搐的嘴角。

    “少王?”朏朏歪了歪头,看了眼墨九,低头想了想,才说道:“少王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出现在青丘了,我从出生起便没有见过少王,只是从其他人口中知道,少王是一个让人爱恨不能的人。”

    “听说少王在为了青丘的将来而在外面寻找什么,虽然少王常年不在青丘,与大家接触并不是很多,事务也多‘交’给三位长老处理,可大家都还是很喜欢少王。”

    “爱恨不能?”墨九念道,体会着字词间的情感。

    “嗯。”朏朏望着白云,忍不住砸了砸嘴,心神飘到了食‘欲’上面,不知不觉有些饿了,心不在焉道:“少王是一个让人无法去讨厌的人,很奇怪,无论少王做了什么,大家哪怕无法去接受,甚至不喜欢,可就是无法去讨厌,无法去不接受。”

    “大概,生灵就是这么奇怪,不喜欢并不代表讨厌,无法接受并不代表不接受?”朏朏思维拐到了不知名的角落,有些偏题了,不过很快她又拉了回来,“也许,这就是少王的魅力吧,模糊大家对于是非的定论,对于喜欢与讨厌的区别,让大家徘徊在中间,却无法反感。”

    墨九倾听着,也许是青丘给人特有的感觉的原因,亦或者身边朏朏的原因,他的心情很静也很柔和,有种下一刻便会化为一阵风,融于天地,看尽山河的错觉。

    “可以说说,他都做了些什么吗?”墨九轻声问道,似乎是害怕过大的声音会打破了眼前的氛围,一切都在无声中蔓延。

    沉浸在吃食的幻想中的朏朏没有注意到墨九用的是‘他’,而非他们口中的‘少王’这个尊称,无意识地本能回道:“听大家说,少王从来不和人讲理,如果谁让他不开心了,便会与那人打上一架。”说到这里,朏朏打了个‘激’灵,从美食中回过神来,对墨九告诫道:“听说少王如今已经回青丘了,你如果看到少王,可千万不能惹到少王。”

    “这样的做法,你们没有意见吗?”墨九有些奇怪青丘子民对于青尧所作所为的放任与信任。

    “为什么要有意见?”朏朏对于墨九的话,已经说过无数个为什么了,她此时深刻地明白,外界的生灵是一个令她无法很好去理解的存在。

    “虽然大家都知道打架不对,可大家也知道少王并没有错,嗯,用少王以前所说的那句话来说,便是:‘世事其实很简单,当你能做到问心无愧,确定自身没有偏移之时,就会知道什么是偏移的,什么是不好的。’。”

    “少王没有错,所以少王完全可以做他想要做的事情。”朏朏下定论道,“少王既然不想讲道理,那么便不讲好了,毕竟讲道理还是‘挺’没用的。”撇了撇嘴,朏朏对‘讲道理’颇为不屑,继续说道:“明白的,无论如何都会明白,不明白的,无论如何也不明白,讲道理不如打上一架,好歹还能出口气。”

    “但是,每个生灵都有自己的理由,去做自己认为的任何事。”墨九说出了朏朏话中的漏‘洞’,只是朏朏早已有了准备,墨九的话根本难不倒她。

    只见她听完墨九的话后晃着藤蔓在空中‘荡’了一圈,身体跃入空中,然后又稳稳地站在了藤蔓上,调整了一下姿势:“所以,如果打赢了,是你出一口气,对方打赢了,是对方出口气,对于这样的战斗,大家一般是不会出手干涉的。”

    “少王也有输得时候,比如青祁长老,少王就从来没有赢过。”朏朏举例道:“这个世界很简单,少王说过,如果你赢了,那么你可以做任何事,如果你输了,那么别人可以做别人想做的任何事。”

    “但是输赢、对错并不是评判另一个生灵的标准,唯一能去评判他人的,只有对方是否问心无愧,是否坚持初心,道路又是否未曾偏移。”

    这便是潜移默化的最高境界?亦或者‘洗脑’的最高境界?墨九眼皮跳了跳,虽然青尧说的他很赞成,只是,为什么总有一种‘上梁不正下梁歪’的感觉……错觉吗?

    “好啦,我都说完了,肚子有些饿了,先去吃东西了,你如果饿了,也去吃东西吧,青丘有很多好吃的,其中……”朏朏见自己实在饿了,跟墨九告了别,顺着藤蔓几个跳跃消失在悬崖尽头,边走便说道,她的声音在云风中飘散,直到淡不可闻。

    墨九在送别朏朏后,又在山石上待了许久,什么也没有做,也没有想,只是躺着,享受着风吹过脸带来的舒适,以及天高地远的广博宏大。

    在这样的广漠之下,生灵显得渺小无比,沧海一粟亦比之更大。

    他睁开眼,双目对日,直视着阳光,光芒投‘射’到比阳光更加灿烂的浅金‘色’眼眸中,被悉数吞没,又像在上面画出光景无数。

    有几朵流云将太阳遮住,后又很快将之‘露’出,继续被温和的风推动着前进;天幕纯净的像是一块蓝‘色’的水晶,几乎透明,而阳光撒在上面,可以在极细微之处看到七‘色’的虹光。

    温暖、清新、安适,令人舒缓下紧绷的身体,放松已成弓弦的神经,忘记所有的凡尘俗世、所有的烦忧焦虑,好好地睡上一场。

    墨九不会有这样的感觉,但他还是感到了心适,没有了许许多多的杂念,神魂明净得不可思议。

    天地山河,永远是这个世界上最辉煌绚烂,同时也是最简单纯粹的。他喜欢看着天地山河,大部分修士都和他一样,也喜欢看繁‘花’锦绣、山河绵长,月明星灿、大漠荒凉,那会让他们觉得,修道之路并不那么痛苦,更多的,是心境上的平和与空灵。

    也许,眷恋也是其中之一,眷恋这份广阔高远,眷恋唯有天地才能创造出来的种种风貌奇观。

    同时,也会让他们深切感受到自身的渺小,所有的情绪,比之这天下,不过沧海中的一滴水,又何必在意至此?;

三二三

    或想要就此强大起来,不那么的无力,可以在这天地之间,至少拥有一分保全自己的能力。。:。

    看着看着,视线中忽然出现一个白点,墨九一愣,就这么看着白点朝他‘冲’过来。

    几乎是一瞬间的事,白点已经到了跟前。只见一只‘毛’‘色’呈雪,泛着银白‘色’光泽,摇着九条尾巴的狐狸在极速之后稳稳地落在墨九边上。

    “找了你许久都不见你踪迹,若不是青丘出入人员皆有记载,还以为你不在青丘了,没想到你居然会在这里。”青尧意外道。

    “这里有什么问题吗?”墨九问。

    “不,只是这个地方极为隐蔽,很少有人会过来。”青尧解释道,天知道墨九才刚来青丘几天的时间,怎么就找到了这样的地方,害得他一顿好找,果然这和每个人的天赋有关吗?

    “青丘,有很多先族的遗民?”墨九在沉默了一会儿后问道。

    青尧趴在石头上,头搁在两只前爪上,舒服地享受着日光与山风,听到墨九的话,懒洋洋地半睁眼睛道:“也不是很多,只是相对其他地方而言,青丘比较多而已。”

    “墨师弟怎么问起了这个,可是碰到了什么?”

    “嗯,遇上了一个很有趣的人。”墨九想起朏朏的样子,在心中默默加了一句‘还不是人’。

    “哦?那人叫什么?”青尧站了起来,声音也摆脱了懒洋洋的慢语调,金‘色’的眼睛望向墨九。

    “……”墨九疑‘惑’地看着青尧,不解他怎么一下来了‘精’神。

    “你寻她有事吗?”墨九微微一挑眉,没有贸然回答。

    “墨师弟这是不相信师兄吗?”青尧金‘色’的眼睛就像盛满了酒酿的杯盏。盈盈水光在光的照耀下潋滟无比。

    墨九头疼,他完全不明白青尧的思路,为什么又跟相信扯上了关系,他完全不知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联系。

    “那日的事情,我已有答案了。”墨九明智地选择了避退,和青尧相处了这么多时间,他也算是练就了一番直觉。知道一旦什么东西和‘相信’扯上了关系。那么最好不要去正面应对,最好最好的,是不要去应对。不然结局,将是他不愿意看到和承受的。

    他选择将话题转到他已经在方才想好了的答案上,以此来转移青尧的注意力。

    果不出其然,对比起那个不知道是谁的人。答案显然更重要,青尧不再在‘相信’这个问题上纠缠。

    “墨师弟的答案是?”青尧耳朵高高竖立起。不放过任何一个音节。

    “从未有过选择,不是吗?”墨九轻笑道,不知是嘲讽还是自嘲,更可能只是无意义的叹息。“我选择留下。”

    青丘在利用他,同样,他也在利用青丘。青丘利用他可能是为天道重组之时不承受太多的损失,顺便为后世的存在争取一分生机。

    而他则利用青丘在这个‘乱’世之中保全自己。灵族和碧霞宗固然强大,可便如同孤舟两只,面对即将来临的狂风暴雨不足以支撑,而如果再加上一个青丘,则完全不是这样了。

    这其中,也有他对于灵族和碧霞宗尚有戒备的原因在内,他并不信任灵族与碧霞,而这两者之间又有许许多多他所不知道的关系,尽管青丘也和碧霞宗有许多因缘牵扯,但三个势力总是比两个势力能更好地相互牵扯。他作为青丘祭司,哪怕只是名义上的,青丘也不会放任他不管。

    他是答应了灵族没错,只是,这从来不妨碍他寻找生路的行动。

    “墨师弟,青丘对你,并无恶意。”青尧也许是从墨九的话中听出了更深层的意思,在良久之后,幽幽开口道,就连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青尧也没有自己预想中那般开心,反而是说不出的惘然。

    他是抱有目的接近墨九的没错,只是这期间,他是很认真地在与之相处,没有半分虚假。

    青丘拥有青丘的骄傲,他们可以为了一个更高的利益去做一些事,但并不代表非那个利益不可,如果可以带来利益的目标并非是他们所喜的,他们也不会去接近,同样,他们更不会去利用目标的感情。

    对于青丘而言,感情可以奠定合作的基础,却并不是成为合作的筹码之一,而对于天狐一族而言,情更是为他们所珍惜的,万不会将之拿去利用。

    “我知晓。”墨九不会不明白,所以他只是感慨一下因果之事,没有无缘由的爱,也没有无缘由的恨,更没有无缘由的接近,所有的一切有因才有果,而所有的一切,也都已成定局。

    “师兄对你也是真心实意的。”青尧打蛇上棍道。

    “……我知晓。”墨九可疑地停顿了一下,才回道,细微处可以听出没有先前那么流利,带着些许犹豫的颤音。

    “……”以青尧的耳力,怎么会没有听出其中的变化,一下便把杏仁眼瞪成了圆溜溜的铜铃眼,如果不是此时的形态不对,墨九已经可以看到对方鼓起的腮帮了。

    对于不知道从何时开始喜欢卖萌的青尧,墨九表示,他完全没有预防的措施,不知该如何是好。

    伸手捏了捏对方竖起的耳朵,墨九道:“回去吧。”

    此时已经是下午了,景‘色’也有了变化,日光没有清晨与上午之时那么好,再待下去,也没有什么意义。

    青尧看到墨九的表情,颓然放弃了,耳朵也没有竖得那么‘精’神了,懒懒地跟在墨九身后到了悬崖上,然后隐在云端回了宫殿。

    宫殿建立在山顶,顺着山势一路往下延伸,从山腰开始一直到山顶都是各种环廊与宫殿,大片大片的‘花’藤从上面垂下来,形成一条‘花’瀑,有风吹过,便会带起一阵‘花’雨,宫殿就像是被环绕于‘花’瓣之中,配合着宫殿飞檐上悬挂的护‘花’铃发出的乐声,一种祥和之气氤氲其中。

    青祁就等候在山顶主殿的殿‘门’前,墨九他们见此并不意外。只要有心算,得知他们何时回归从而提前候在‘门’口是很简单的,只要到了元婴期便能做到,金丹期也可以,只是会弱上许多,而共同的是,修为越高,能推算的日期便越远,也越‘精’确,只是再远也不会很远,一般都不会超过半年,不然要预言之术何用。

    而如果想要算一个人的下落,则会变得困难重重,除非那人与自己本身拥有血缘的牵绊,才会较为容易。

    这其中之所以有如此大的差距,是因为‘主场’的不同。

    宫殿为青祁的主场,墨九和青尧的到来自然轻易便能推算出来,而如果想要找一个人,便失去了这种主场的优势。

    所以,潜入世家困难重重,除了阵法与禁制之外,家族内镇守的长老也是一个问题,当然,长老们不会时时刻刻都在算,所以只要不是运气太背,在拥有实力与技巧,又熟知地形的情况下,悄悄潜入进去是相对而言较为简单的,如果身有异宝或者别的什么法术,就更简单了。

    比如青尧的‘一叶障目’配合天狐一族特有的秘法。

    青祁向青尧行了一礼,得到青尧的应允后方直起身,对墨九道:“你来了,时间正好,一会儿我们便下去量身裁衣吧。”

    量身裁衣……墨九没有想到,这样的经历有一天会降临在他的身上。

    祭司上位自然是一件大事,其中祭司的服饰更是马虎不得,虽然墨九的衣服可以变换成任何模样,但这却不能用在祭司登位之礼上,而且许多服饰本身特有的材质是无法模仿出来的,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孰真孰假,只能拿来糊‘弄’一下不知道的人。

    好在墨九对于这些都是很清楚的,在下定决心时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没有被‘弄’得措手不及,可尴尬还是少不了的,只因为了测量数据的‘精’准,虽然不至于赤、身、‘裸’、体,但也不能穿的严严实实,并且必须是贴身且不会妨碍测量准确‘性’的,不然便只能脱完再测量了。

    于是墨九在青尧满眼戏谑的目送下被青祁长老‘拖’到了侧殿之内。

    侧殿内已经架起了巨大的屏风,屏风上绣着青丘的风景,其中便有墨九先前所待的那座山崖。

    屏风是法宝,可以拦住屏风外生灵的视线与神识,并且反应给屏风内的人,且不会阻拦屏风内的人的神识。

    走到屏风后,墨九乖乖地将身上的衣服变成贴身的,至于脱下,他还没有大方至如此地步,非窘迫,只是没有在他人面前‘裸’、‘露’的习惯。

    青祁眼观鼻鼻观心,认真地拿着一根量兽的胡须测量着各种数据。

    量兽,本名‘量’,为兽类因而后添一‘兽’字。形似硕鼠,牛耳,其鸣自訆。

    量兽的胡须可以根据修为的提升而不断变长,一般情况下保持正常的长短,可以根据需要而变化长度。作用很简单,便是测量,并且可以记忆测量的数据,数据则能通过特殊的方法导出。Q

三二四

    折腾了一刻钟的时间,青祁总算量完了所有的数据,墨九在第一时间将衣服变成了一套常服,至于为什么不变原本的华服,只能说明墨九心中急切地恢复正常穿着,不愿去想太多的细节,并且潜意识中,繁复的衣物形成的时间总是会缓慢的,虽然实际上无论是简易还是繁复都是一个速度,无分快慢。

    “制作的时间大概需要半月,在此期间,还需要你多加配合。”一件衣服为了做到绝对的舒适与合身,除了数据之外,还需要穿着者在制作的时候配合制作者不时进行更细节的测量。

    而墨九也因此得以见到了朏朏口中那位‘见过就会明白’的青赟长老,明白为他制作衣服的不是别人,正是这位青赟长老。

    青赟颇有些翩翩浊世佳公子的气质,本该是谦谦君子,如圭如璧,温良端方,却偏生长了一双桃‘花’眼,哪怕只是不经意间的眼‘波’流转,也生出无尽风流媚态,让人心神‘荡’漾。

    再加上容貌‘精’致漂亮,虽然并不‘阴’柔,却难以让人产生安全感,总觉只可欣赏而不可靠近。

    “啧,倒是个衣架子。”青赟第一次看到墨九,上下打量了几眼,称赞道,“他日你的衣物皆有我负责,待会儿可以告诉我你喜欢什么颜‘色’,我回去准备准备。”

    他日衣物指的是墨九在青丘处理事务时的衣着,作为祭司,在子民面前是不能随意穿着的,其中原因数般,不一一例举。

    接下来,青赟以近似‘摸’骨的手法‘摸’了‘摸’墨九的身体。然后甩甩手,示意墨九可以走了。

    就在墨九正要迈出‘门’的时候,青赟忽然从书写中抬起头问道:“你喜欢什么颜‘色’?”

    “……随意即可。”墨九抬‘腿’的动作慢了一拍,自然地将‘腿’放下,跨过‘门’槛走到‘门’外,说道。

    对于颜‘色’他没有什么喜欢的,也没有什么讨厌的。只要颜‘色’没有问题。什么都无所谓。

    青赟桃‘花’眼眯了一下,一种勾引的意味立刻涌出,看得人心头一跳。

    随意?青赟对这个回答向来说不上喜欢。当然,也不至于讨厌,只是‘随意’看似随意,却往往是最不好‘弄’的。比那些有诸多要求的更难以满足,毕竟范围太广而概念太模糊。

    观察了一下墨九的服饰。青赟点了点头,“你可以走了。”说完再度埋头写写画画起来。

    墨九不再停留,直接转身离开。

    接下来的日子里,墨九在青祁的带领下在青丘游走了一圈。青尧由于形态的问题,没有出现在人前,而是一直隐居在宫殿中。青丘子民也只是知道他们的王回来了,并且带回来了一个祭司。

    对于祭司。青丘子民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听到过这个词了,但他们非但没有忘记,反而在心中愈加深记起这位存在。他们期待着这个位置有一天将不再空白,这代表着他们又拥有了前进的方向,代表着他们的安定与兴盛将得到更多的保障。

    尽管他们并不认识墨九,但对于这位即将成为祭司的人,他们大部分人都抱着接受的态度,就算心中无法真心去付诸信任,可也愿意去试上一试。

    能够这么顺利,青祁占了其中大半的功劳。多年不辞辛劳地为青丘忙碌着,做出数不清的贡献,让青祁拥有极高的民心,使得青丘子民哪怕对突然出现的墨九感到无法适从,也没有什么‘激’烈的言辞与态度,一切都趋近于平和,耐下‘性’子去等待墨九上位后的作为。

    青祁站在高台之上,看着下方子民脸上神情各异,却又大相径庭,那颗死静的心数万年来第一次泛起了‘波’澜。

    许多东西,他只是为了那人的遗愿而努力去完成,尽到自己的本分,可最终收获的,却早已远远超出他所付出的,超出他的预料。

    “下月末,为册封祭司之日,望众青丘子民早日做好准备,届时将举国同庆。”没有什么‘激’愤人心的话,平淡的只是一个述说事实,可下方抬头仰望的簇拥人群却爆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

    少王任位的第一条便是拥有一个自己的祭司,如果没有自己的祭司,那么无论少王如何成熟,如何深得民心也无法成为王。

    当少王成为王后,上一任王和祭司将退隐,大多会离开青丘外出游历,少则数千年,多则数万年也不会回归,为防止自身的存在妨碍到少王的成长与道路,给予少王与子民们足够的单独相处的空间与时间。

    拥有了祭司,青丘终于要从群龙无首的局面逐渐变得完整起来,他们的少王总算要成为王,真正统治整个青丘!

    ……

    时间如流水,转眼就过了半月,今进入了下月,这段时间里衣服做出来了,距离上任之日也只剩下十五天不到。

    墨九一大早便被叫到了上次与青赟见面的那座大殿,大殿内没有他想象中的那么忙碌,冷清的只有四个人。

    四人依次为青祁、青赟,其中那名‘女’子没有见过,但看到那张冷若冰霜,却‘艳’丽得连霞光都望风而靡,向若而叹的脸就知道这应该是三位长老中唯一一位‘女’‘性’——青茗长老。

    至于最后一位……墨九看到那人,微微一愣。

    若说雨末的美是生灵所能创造的极致,那么眼前这人的美,则是天地所能创造的极致。

    一双眼似笑非笑,似醉非醉,分明看着你,你却不知他究竟在看何处,分明未曾看你,你却觉他正看着你,专注无二,仿佛你便是他的唯一。

    对上了,才发现那双眼睛美得窒息,倒映世间风光无数,六朝金粉,软红十丈,深处有云蒸霞蔚,十‘色’五光。

    可细看,那‘迷’金醉纸之后,是恢胎旷‘荡’,什么都没有,或者,这是因为有的东西太多而产生的错觉,也或是这便是繁华的本质。

    鼻若悬胆,粉面朱‘唇’,眉目由韶华染就,顾盼生辉间似有东皇缓步而至,满园‘春’‘色’竞相争辉,奇景荣荣。

    墨九只觉得此人极为眼熟,却不知究竟在何处见过,按理而言,这般人物,哪怕只是匆匆一面,也会是刻骨铭心。

    他看着那双似浮光漾影的金‘色’眼眸,飞快地皱了皱眉,吐出了一个名字:“青尧?”

    “正是。”青尧含笑而立,和以往一样意味不明,置身事外的笑容,放在这张脸上,却只让人记住了刹那的风华悄绽,倾世无双。

    看到这一笑,墨九彻底明白了青尧曾经所说‘天下生灵无一人可与我比肩’这句话的意思——

    如此美景,纵使世间容颜千万,怕也只有天地方能媲美。

    以前那张普通的脸,只是为了方便行走世间而变幻出来的,对方真正的容貌如果放在人群中,无异于一颗炸弹,掀起‘波’涛万丈,这样不说行走游历,无论做什么都会受到阻碍。

    “衣服已经做好了,过来试试合不合身吧。”青尧往旁边退了几步,‘露’出了他身后那件耗时半月之久的衣服。

    入仙期修道者制衣不比凡人,速度之快完全可以在瞬息间完成一件华美的礼服,而这件衣服却要耗费半月之久,其中过程之复杂可见一斑。

    衣服同他身上所穿这件极为相似,除去他身上这件更加简练,图案也不一样之外,其他都是一样。

    整体主要由冕冠、玄衣、纁裳、白罗大带、黄蔽膝、素纱中单、赤舄等构成,玄衣肩部织日、月、龙纹;背部织星辰、山纹;袖部织火、华虫、宗彝纹。纁裳织藻、粉米、黼、黻纹各二。另外,还有中单、蔽膝,均织织藻、粉米、黼、黻纹。此外还有黄、白、赤、玄、缥、绿六彩大绶和小绶,‘玉’钩、‘玉’佩,金钩、‘玉’环及赤‘色’袜、舄。

    小绶上分别绣青鸾火凤,大绶上同绣火凤青鸾,两者盘舞旋飞,引颈而鸣,俱为青鸾在左,火凤于右。

    十二旒冕冠上‘玉’白透苍青,有金纹的圆珠在大殿中光华流转,毫不亚于那些奇珍异宝。

    华服美衣,珠‘玉’垒砌,无不吸引着世人的视线,勾动着世人的心弦。光芒照‘射’在上面,被反‘射’出的宝光辉煌无一不在‘诱’‘惑’着眼球,打‘乱’呼吸的节奏。

    而墨九看到衣服的一瞬间,想到的却是自己将要穿着这条衣服整整九日……这样制作出来的衣服自然不会和身上的衣服那样没有重量,祭司服不是法衣,虽然他比法衣用材更加珍贵,防御能力也更强,可这样的衣服是不会制成法衣的,不然便是不敬。

    而这一整套衣服要耗费多少天材地宝,这些天材地宝的重量虽然会因为‘精’炼而相对减少,可也有一些会因为‘精’炼而增多,整套衣服重量足以让一个修道者体会到何为‘衣重千钧’,何为‘压力’。

    青赟掐了个法术把屏风移过来,给墨九更衣的空间,站在屏风后,墨九能够清楚听到青赟的说话声。Q

三二五

    “少王,青赟的手艺你还信不过吗?若不合适,青赟便将这些年收集来的材料悉数送入国库之中。”

    话中调笑居多,不过也能看出青赟是认真的。

    “我不过说说,何况此次此次祭司服与往日相比略有所不同,形制似凡间帝皇更多一些,因而有些忧虑罢了。”

    祭司服大致是相似的,但并不是固定的,颜色会有所不同,甚至上面的纹章和衣服样式也会有所不同,但不变的是必定是与天地自然以及那方水土息息相关的。

    “凡人虽然不能修行,可对于天地自然的体悟却并不比我们修道之人来的少,其中个别,哪怕是我们也未必能及。”

    “我所言并非此意,而是……”

    墨九拿起衣服,入手果然沉甸甸的,就像凡人拿了一两锭锭银子般,这还只是一件衣服,如果一整套下来,怕是得十几二十锭。

    墨九将衣服换上,身上一下感觉重了不少,他凝出一面水镜,束起头发,将冕冠带上,白色的长发在黑红两色的冕冠下格外显眼。

    撤去屏风,墨九站在人前,青赟看到墨九的样子,摸了摸下巴开口:“果然还是不带冕冠更好看吗?”

    想起冕冠的制作材料,一旁站着的青茗眼中的冷意藏不住地弥漫出来,外面是春日的不温不凉,温度宜人,大殿内却像是一个冰窟一般。

    “这算是不合适吗?”上前帮墨九把冕冠摘下,一头束起的雪丝立刻滑落,穿过指间,如丝绸般细腻微凉。

    青赟一愣,反应过来青尧是在指他先前说下的话。不由一阵苦笑,“一会儿青赟便把材料送入国库。”

    原本只是想要制作出来,让人试戴一下,却没想到最终却坑了自己,果然多行不义必自毙。

    摇了摇头,青赟虽然可惜,但也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钱财乃身外之物。足够即可,多了也没甚作用,如果不够了。他也是可以从国库中拿的,无论是不是交到国库中,对青赟而言都不是很重要。

    青茗眼中的冷意稍退,大殿内的温度也开始回升。不再那么冰凉了。

    “只是若不带,似乎少了些什么。”青尧看着墨九一头雪发下定论道。

    衣服着色深沉。且尊贵华美,而上面空荡荡的,如若不是墨九头发太长,某种程度上起到了压制的作用。只怕这种感觉还要明显。

    “自然早已做了准备。”青赟翻手取出一个玉盒,打开,里面是数根象牙白的钗子。

    钗子像玉制而成。但比之玉更多了一份沉着之色,莹润稳重。钗身上有青色的神秘纹路。不像是画上去或是炼制上去的,应该为先天生长而成。

    引人瞩目的是钗子上从内而外沁出一抹玄色,玄色宛如安排好的一般,只分布在青色纹路的周围,仿佛镶了一层边。

    玄色的出现让钗子拥有了足以压下衣服的能力,不再显得身重头轻。

    将头发挽好,插入钗子固定,众人满意地点了点头,放过了被折腾了一上午的墨九,然后四散离去,留下墨九一人在被挥退了所有侍者,禁止侍者靠近的宫殿内等待册封之日的到来。

    册封之日,宫殿门口行来一辆木制马车,约莫有寻常马车的三倍大,更像是一个小亭子,顶上镶满珠玉宝石,四角各有一颗宝珠镇守,而中间则是一只栩栩如生的天狐。

    车子由九只角端拉着,墨九坐上去,发现车子内的空间便如车子外的空间那般,没有布置扩大空间的空间阵法。

    车子一路平稳地行驶着,几乎察觉不到车子在动,没有一点震颤之感。

    这一路上,安静的只能听到他与外面九只角端的呼吸声,随着越靠近举行册封之礼的祭台,便有越来越多的呼吸声穿插其中。

    终于,在外面角端的轻啼中,目的地到了。

    车帘被拉开,青尧的脸进入视线之中,微笑着向他递出手:“墨师弟,不,该称呼为祭司了,下车吧。”

    墨九颔首,搭着青尧的手下了车,一出马车,便被眼前的人山人海给晃了一下眼睛。

    除了人之外,在场还有许多不能幻化出人形的异兽,他们都默默地将目光放在墨九身上,好奇中带着说不出的期许,令人肩头一沉,如负泰山。

    长长透了口气,墨九镇定了一下心神,与青尧并肩背对着众人的视线一步一步踩着阶梯缓慢而坚定地往祭台走去。

    青尧没有继承王位,所以为他举行仪式的是青祁长老。日后等青尧继承王位,则将由他为青尧举行登位仪式。

    王与祭司,向来是并存的存在。

    青祁背对着天光,光芒从他的身后倾泻下来,整个人沐浴在光中,仿佛自光中诞生。俊美的面庞威严而神圣,带着慈和,又伴随着一丝与生俱来的冷漠,恍如真正的天神般令人臣服,不敢直视。

    “青丘第……授予你……”青祁说了些什么,墨九已经无法去分辨了,只知道,他从青祁的手中接过了象征着祭司身份的权杖,然后转身与青尧一起面向祭台下方仰望着他们的青丘子民们,人群中爆出海浪般的欢呼声。

    停驻在祭台两边两根石柱上的青鸾与火凤齐齐振翅,飞入空中,盘旋飞舞,发出声声悦耳的长鸣,空中有繁花落下,昭示着未来数百年内,青丘都将富裕祥和。

    箴鱼跃出水面,带出一串晶莹剔透的水珠,在日光下发出七色彩光;人鱼爬上了礁石,发出婴儿般的啼哭声;?盘旋而舞,叫声‘hun、hun’如自訆。

    万兽齐鸣,鸾凤相和,繁花遍野,山岭重叠。

    墨九看着在他眼中一一上映的景象,浅金色的眼中山水重重,宛如搁浅了无数阳光,在琥珀之上形成一层又一层的色彩,似万顷琉璃。

    非是不能,而是不愿、不忍、不舍……蓦地,他脑中闪过这么一句话,倏然他笑了,骄傲肆意,从头至尾一直被隐藏的锋芒在这一刻悉数展现出来,原本的淡然中,多了一份未发的寒光,装饰着无谓的表象。

    此时此刻的他,比以往更像一个灵族:骄傲至高傲,拥有人的莫测,妖的邪肆。在那精致美丽的表象之下,是一颗亲近苍生也漠视苍生的心。

    这样的盛景一直持续了整整九日才结束,结束之时落花为青丘铺上了厚厚的地毯,芳香四溢。

    半年后,他为青尧举行了登位仪式。

    和他一样的冕服,只是颜色主调为白、金、青三色,比他的少了一份沉重庄严。飘逸而华贵,带着距离的冰冷,将主人衬得越发不似世间中人,遥远不可及,任何一个动作,都惹得众生魂牵梦绕,不得释然。

    又是一年秋末冬初时,墨九在青丘书库中翻阅着书籍,书库的禁制被触动了一下,青尧从门口走了进来。

    “这是程子青的传音符。”青尧手中躺着一枚红色的玉符,鲜艳的红,素色的白,两者同样的晶莹无暇,莹润光滑,很是好看。

    “何事?”墨九没有抬头,他正看到关键部分,一心两用道。

    “程家有变,家族之争。”青尧说的很精简,“程子天为了稳固家主之位,想要将程子青置于死地。为自保,程子青带领他父亲原本的部属与程子天对抗,程家也因此被分裂成了两个,绝无重归于好的可能。”

    “无论各方面而言,程子青都比不上程子天。他这一方的势力正被程子青那一方的势力压制得不得动弹,只能做些无用的挣扎,落败是迟早的事情。”青尧知道墨九此时没有那么多心神看这些,将传音符内的内容复述了一边,“这时程子青想到了你曾经许下过承诺,便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心思来寻你了,希望你能出手相助。”说完,他一挑眉,什么时候墨九与程子青有了牵扯,还给了承诺?

    “当初加入碧霞时,便是由程子青领队。”墨九像是知道青尧的心思,抽空解释道。这解释有些不清不楚,也根本算不上什么解释,但青尧本就对这个并不是很好奇,知道墨九与程子青相识的原因也就够了。

    “那你去吗?程家的事,我并不建议你插手,一来程子天名正言顺为下一任家主,虽然手段过于偏激,不够高明,有失人心,可终究为家族内常有的争端。”青尧为墨九进行分析,“二来此为程家的家事,哪怕有承诺在先,也不便插手其中,不然不免有些逾越,到时候怕是要引起一系列的后续,比如程子天也将拉拢外援,只会更加复杂。”青尧皱着眉,他对于程子青着实有些不感冒,其他探险之事和求救之事也便罢了,家族内的事拿出来,到底有种‘交浅言深’之意,何况,对方难道不知道墨九身份过于敏感,不便插手吗?

    墨九终于从书中抬起头,“虽然如此,可有些东西,早些还总是比晚些还更好。”

三二六

    顿了顿,进一步道:“谁也不知道未来又会演变成一副什么模样,承诺更是如此,与其等到无法掌控,不如忍一时之痛,早做了断。”

    青尧的话说的是事实,而墨九的话也不无道理,两人各持己见,僵持不下。

    “……”叹了口气,终是青尧先松了口,“你出去太危险,无论如何我也无法放心,便有我替你过去,你就安心待在青丘,代我处理一些政事吧。”

    说是政事,其实并没有什么太多的事情,大多都是一些种族之间的争斗,然后找青尧或三位长老来裁决罢了,一般找三位长老的多一些,很少会麻烦到青尧头上。

    并且处理也只是帮助分析一下事情的前因后果,并不会过多介入其中,最终如何,还是要看两个种族首领之间的意向。

    而祭司则需要为新生的生命赐福,进行洗礼,同时每年都需要进行祈福,还需要钻研一些医药,可以用来治愈各种疾病,以及布置、完善、维护一些防御措施。可以说,祭司便象征着‘智慧’与‘博学’,涉及范围极广,基本子民需要的,祭司便都需要知道并学会。

    青尧做出这个选择的原因有三:

    一、为稳固墨九在青丘的地位。有他在,墨九地位上升的速度终究会慢上许多,子民们更多的还是会记住他而非墨九,有功劳都会分给他一份,这是他不愿意看到的,所以暂时的离开是必要的。

    二、便如墨九所说的那样,很多东西晚断不如早断,时间越久。变数越多。对于墨九而言,身上的因果牵扯越少越好。

    三、墨九在青丘这件事终究是要给众势力一个交代的,各大势力就算最初不知道墨九到青丘的消息,经过这四年也该知道了,按风不动不过是因为想要等他出去给予一个交代罢了。

    墨九不会不明白青尧的用意,他深深看了青尧一眼,叮嘱道:“一切小心为上。若事不可为。便立刻回来。”

    “自然。”青尧笑道,带着些邪气。

    “既然如此,你即刻启程吧。”那邪气触动了墨九某根敏感的神经。转头,墨九就又扑进了书海中,仿佛刚才还一脸郑重的人不是他一般。

    “墨墨有什么想要的吗?”青尧浑不在意,而是问起墨九有没有什么想要带的东西。

    “没有。”墨九如实道。如今的他什么也不缺。唯一缺的,大概只有仙晶。可偌大青丘又怎会没有仙晶,这只是一个永远也不嫌多,永远也无法满足的**罢了。

    青尧心中有了计较,不再多留。转身离开。

    “等等!”就在青尧一只脚已经跨出禁止时,墨九急急开口,拦下了他。几个跨步从书海中走出,手中血光一闪。将一块瑰丽的血玉送到了青尧手中。

    “麻烦你将它交给広寒殿主。”墨九所给的是在二十一世纪那个世界收获的同族。血玉因为从一个世界到达另一个更高等的世界需要适应四相界的规则,所以一直在沉睡中,这本该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但由于‘破’的出现,牵动了本质嗜血暴虐的血玉。

    作为吸收了成千上亿修士性命精华的‘破’,自然血煞非常,只一点点的气息便无限加速了血玉苏醒的速度,使之在一年前完全苏醒。

    墨九准备把血玉交给灵族,是为血玉来历特殊,懵懵懂懂犹如稚童,而墨九自身并不是一位好老师,不想误人子弟,不如交给更有经验的灵族去带,血玉作为天地神物,広寒殿主不会置之不理的。

    墨九这是将灵族当做了托儿所般的存在,而広寒殿主便是所长。

    “血玉?”青尧看清是什么东西后眯起了眼睛,“我知道了,我会记得交给広寒殿主的,只是,它似乎并不想离开你。”

    手中的血玉自从到了他的手上,似乎知道要离开墨九了,一直在闪烁不停,偏偏耀眼的光芒却给人一种灰暗的感觉,其中的不舍与黯淡只要不是神经粗如水缸的人都能感受到。

    “待你化形了,可自行来寻我,此时灵族方是你最好的去处。”

    墨九的话让血玉犹豫了起来,不再闪得那么频繁,过了一会儿,彻底不再闪烁,血玉被墨九说服了。

    它知道什么是对自己最有用的,它知道此刻的自己太过于弱小,只有强大起来,才能按照自己的想法去生活。为了他日的重逢,它愿意忍耐一时的不舍,如果这是得以留下的前提的话。

    见没了问题,青尧笑得一脸意味不明,带着点趣味地将血玉收入一个玉盒内,在墨九的眼皮底下往上面贴上了一张朴实无华,只能在不经意间看到流光瞬逝,显示出身份不简单的禁制符箓。

    血玉可以招来灾祸,墨九因为得到承认外加本身是血玉的同类又是天玉,所以得以幸免,但青尧却显然没有这样的待遇。

    虽然两者因为修为差距过大,血玉招来的‘灾祸’最多只能称得上是一些磕绊,甚至连磕绊也称不上,可青尧可没有那么好的脾气与耐心去经历这些,不如直接封印了事,左右也没有什么影响不是吗?

    “……”墨九无言默许了青尧的举动,埋首书籍之中努力汲取书中知识,连青尧何时离去也不曾知道,更多的,还是未曾在意。

    这时,他体会到了书库的好处——凡只要他在书库内,青尧便永远也不会来烦他。

    从此坚定了墨九除了履行祭司的职责之外,其余时间都呆在书库内的决心,不单单是为了寻一个清静,更是因为书库内的藏书着实吸引人,青丘无数年来的内蕴都在其中,其中内容何止丰厚二字。

    青尧这一去,一直到五年后才回来。

    五年,凡人二十分之一的寿命,修道者弹指间的过程。如果一分一秒,一个时辰一个时辰的去数,五年无疑是滞长的,而如果一年一年去数,不过一手指之数罢了。

    回来之时,青尧身边还跟了一人,墨九看到后,无一丝意外,有种意料之中的事变成现实后的平静。

    就像他曾经所说的那样,有时存在本身,便是一种威胁,这在大家族之中是长久不变,人人心知肚明的事实。

    程子青还很稚嫩,抱着未长大的天真,也许,并非未长大,只是这便是程子青眼中世界的价值罢了。

    可事实并未如他所愿,最终支离破碎,万般无奈压在身上,让程子青必须做出自己不想却对局势最好的选择。

    如果墨九去了,程子青很大程度上不必如此,只因墨九身份特殊,他去了,那些或多或少得到一些消息的家族都会做出避让,这样的避让下,可以让程子青的势力得到稳固,并且由于墨九本身的关系,也许他们的势力会得到天玉‘规避’的保护,享受无尽好处。

    而墨九没有去,所以程子青要为了稳固自己的势力而进行联姻。

    韩芙语与程子青之间若说没有什么,是谁也不信的,他们作为局外人在一旁看得清清楚楚。

    两人虽然未说婚嫁之事,但相互间显然颇有默契,只待水到渠成。

    如今两人成了现在的模样,不可谓不令人叹息。至于惋惜,有人有,有人没有,墨九便是后者。

    “再见面,故人依旧,世事却已面目全非。”韩芙语端详了一会儿墨九,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不甚开朗的笑,“这,大约便是修真界的悲哀吧……”她轻声呢喃,眉眼间笼上了一层似愁非愁,似嘲非嘲的平淡,像是看清了这个世界,看透了世事无常,人心难测。

    韩芙语身为灵族,走过许许多多的年华,心性差不多已经定下。可‘情’之一字总是莫测的,若想要心境的成长,非‘情’不可。

    可‘情’之一字难加以控制,往往最后飞速的成长,导致了心境的破灭,心无所系,沧桑死寂。

    韩芙语修炼到了如今的境界,‘情’字是常出现在她的生命之中的,可其中的‘爱情’却从未来过,或者,从未距离她如此之近。

    值得庆幸的是,韩芙语还没有到‘心境破灭’的地步,尽管心有沧桑,已疲倦不堪,但在休憩之后,依旧能行走。

    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

    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

    这是凡人感慨‘物是人非’所写,而放在修真界,却往往是‘故人犹在,景物全非’,比之凡人更多一份萧索冷寂之情。

    故人依旧是故人,本心未变,却已经走向了不同的未来,再触眼,心中之情,已错综复杂,难以言述。昔日言笑晏晏之景尚在眼前,恍如昨日方在上映,然未等结局却已落幕,独留天高地广,山河渺渺,心下苍苍。

    “山河长不改,世事总变迁。”墨九目光清和,像天上高月,地上山峦,总是有云烟缭绕,雾气蒸腾,“山河不改,心又何必沧桑。”

三二七

    “你也说了,山河不改,世事变迁,我不比你,将一颗心放在了山河之上。”韩芙语自嘲:“也许曾经这颗心在山长水阔中,可如今,已被世事所牵,一并变改了。”

    墨九不再说话,此时韩芙语还完全沉浸在失意之中,任何宽慰都只是徒劳,反而给她一个安静的环境更好一些。

    “绿衣,带着几个人将止澜殿收拾一下。”墨九转身吩咐道。

    “诺。”绿衣一福身,出门唤了几个侍者往止澜殿走去。

    “你来青丘,不止是为了躲避程子青之事,还有其他事情吧。”墨九说的很肯定,华美肃穆的祭司服让他每一句话都仿佛预言,玄奥深沉。

    “什么都瞒不过你……”韩芙语微微一惊墨九的敏锐,继而苦笑,收拾了一下心情,努力保持平静说道:“我原本并不是此界中人,只是阴差阳错之下进入了此方世界。”

    “而具体原因,我至今也不知晓,也许,这便是所谓‘天命如此’?”韩芙语微讽,目光苍然,视线不知着落在何处,陷入了回忆之中,“曾经我所在的世界比起四相界来说,可以说一个在天上,一个在泥尘里,完全没有可比性,差距更不是一点两点。”

    韩芙语说到两者间的差距,眼中流露出一丝缱绻,唇边绽放出笑意,接着说:“可到头来,却发现那个‘泥尘’里的世界才是我所真正牵系的地方,是感到疲倦后,想要停栖、归宿的地方。”

    墨九静静听着,青尧则倚靠着大殿内一根五人合抱的柱子,将空间留给墨九与韩芙语。对于韩芙语口出惊人的话没有任何反应。

    “我希望,能够回去,而这个,只有你能够做到。”韩芙语缓缓说出自己的目的,终于惹得一旁默不作声形如不存在的青尧望了过来,眼中带着警告与危险,大有韩芙语如果执意。就将之斩杀的意味。

    韩芙语毫无所动。此时此刻的她心中失望之极,对生死之事俨然无惧。

    破开时空送人回去或者接人过来,都会影响命轨。作为改变的代价,墨九必定要付出他也许能,也许不能付出的代价。

    青尧有这么大的反应,就是因为韩芙语所求。是为‘逆天’。

    “……我知道你们在担忧什么,我不会如此不知好歹。”韩芙语说道:“我所求之事非同小可。我不会强求,更不会要现在便送我回去,这一点无论是谁都知道是不可能的。”

    “我既然有此想法,自然有万全之策。不会让好友陷入险境。”

    “哦?”青尧微微扬起头,斜靠着柱子,目光冰凉。没有放下自己的敌意,“且说来听听。”

    字正腔圆。带着说不出的韵致,音节的尾部千回百转,引人遐思,让人顾不得他似是轻蔑,似是满不在意的语气。

    韩芙语对于青尧是惊艳的,无时无刻的惊艳。青尧的容貌,足以让人忘记所有感情,只沉溺在无尽风情之中,这其中,自然包括了伤痛。

    但这一路上的相处她更明白,青尧对于她没有什么耐心,如果不是她是墨九的朋友与同族,只怕对方对于她是死是活完全不会在意,更不会把她带到青丘,因此不说喜欢,她连同好感也没有。

    一个美则美矣,却过于煞气的人。

    “四相界不日便要坠毁,或者天道重组,那时万物失序,为破开时空的不二好时机。”韩芙语冷静道。她在苍玉身边能够得到这些消息并不难,虽然大部分修士此时都不知道这一点,但不久后这个消息就将公布于世,也算不上什么不可说的秘密了,有些能力的都能知道。

    确实。天道重组,空间与时间都变得混乱起来,一切秩序都将不复存在,实为破开时空的最好时机。那时天道已经无暇顾及这些,所以并不会有什么惩罚,可韩芙语还忘了一点。

    时间与空间的絮乱,除了象征着机会以外,更是为破开时空更增加了许多难度,让人无法如往常一般可以轻松锁定想去的时空,并且穿梭途中的危险也无法进行保证。这样的混乱,会导致也许最后韩芙语所到的是一个全然陌生的世界,或者在穿越的途中就此死去。

    “此界虽好,却终归没了我的牵挂。”韩芙语怎么会没有想到这一点?她微带苦涩笑道:“不瞒你说,在进入碧霞宗之前,我修行一直为的,便是重归那方世界……只是心有了牵挂,便想要留下,毕竟,比起未知的未来,抓住现在更重要不是吗?”

    墨九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这个问题并不好回答,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看法,眼中所镌刻出的世界不同,代表了每个人看待世界的不同。

    “可牵挂终成烟云,也许,是我从未懂过这个世界吧。”韩芙语回想起自己走过来的路程,眼中沧桑淡了些,变成了清远,“‘非此界中人’这句话并未随着修道之路越走越远而消失,反而印的更深了。”

    “无论待了多少年,我自己也以为我已经忘了,可最后才发现,这并不是想忘便能忘,想丢便能丢的……这刻在神魂深处的东西,又如何能轻易抹除呢……这,便是我的心魔吧。”她说着,声音没有一点突兀的起伏,仿佛口中说着的是别人的故事。

    “在这里,自己终究是异类,骗过了自己又如何?”韩芙语反问,继而发笑,“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由欺骗构成的美好,终有一日会被现实打出原形的。”想到自己恍若无知无觉的天真无知,她又笑了起来,笑声中满满的哀伤,不知主人在哀伤自己竟真的就这样骗了自己一路,还是哀伤自己逃避至此;是哀伤自己的‘天真无知’,还是哀伤自己没能扛过现实的攻击。

    “不一样的,终究是不一样的……身融其中,其心未必。当时寻常,往后却总有清醒的一日,届时只会越发感到此生迷离,与世相隔……”她为自己的软弱和绝望所筑造的牵绊,还是断了,幸运的是,她找到了回家的道路。

    “不若放自己一条生路。”韩芙语笑着宽慰道,可眼中却未因此有任何变化,可见这不过是一句普普通通的话罢了,起不到任何作用。

    “一路险情我自是明白的,可待在这方世界,我最后的结局也不过是‘死’罢了。”韩芙语知道,自己撑了那么长的时间,已经是一种奇迹,而奇迹,往往是不会有第二次的。她不知道,会不会有一天,她再也无法承受这个世界只有她‘一个人’的觉悟。

    记忆无法丢去,不经意间想起的前世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她,在这个世界,她是‘孤独’的。这个世界再精彩,在她眼中终究只是一场戏,与常人无异的外表和笑容下,是一个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孤独灵魂。

    程子青是一个意外,但这个意外持续的时间太短暂,落幕的太匆忙惊愣,以至于彻底断了她对于这个世界的念想,重新拾起了曾经的信念——回家。

    都是死,比起在四相界静等崩溃的到来,她更愿意死在回家的道路上,至少她知道,她已经尽了所有的力量,已然无憾。

    更何况,回家的路,并非是十死无生的啊……

    “你若执意如此,我亦唯有尽力而为。”当年,他欠下苍玉、程子青、韩芙语与鸠的人情,如今,程子青的青尧已经帮他还了,变成了他欠青尧的。韩芙语的,也已明了,只等时日一到,再进行偿还。

    苍玉和鸠……墨九让人带着韩芙语去往止澜殿,然后靠着大殿的木门,望着天上飘下的花雨愣愣出神。

    “在想什么?”青尧不知何时走到了他的身边,挥退了所有的侍者,等墨九察觉时,这一片的宫殿只剩下了他与青尧孤零零两人。

    墨九摇了摇头,不想多说,见此,青尧目光一闪,没有强求,而是说起了别的:“此去灵族长老让我给你带了一样东西。”

    墨九已经有预感那样东西会是什么了,果不其然,青尧从储物空间内掏出了一个手镯,说:“这是你所要的随身空间,已经炼制完成,只需要再往里面添上一个天地神物就能够运转。没有天地神物也没有关系,只是效果会差上许多,只能种些普通的灵草和存放些东西,无甚作用。”

    墨九将镯子拿在手中,神识往里面一探,只见里面是一方约莫十里左右的地,土质黝黑,泛着红,看上去油亮亮的。

    空中浓郁的仙气形成白雾,雾中还泛着五色光华,举起手,看不清晰五指。一些地方,仙气已经凝成液体,在地上聚了一个个小水潭。

    十里外,笼罩着一层灰色的屏障,屏障后面是翻涌的灰色雾气,神识到那里便再也不能延伸了,估计要等有了天地神物镇守后才能破开那层屏障了。

三二八

    “多谢。”墨九向青尧认真道谢。

    青尧勾唇一笑,“墨墨客气了,你我之间何须这般客气?”对于墨九的道谢,他没有接受。

    墨九挑眉,不再说什么,将镯子戴上后,开始和青尧报备起青丘这五年来发生的事情。

    青丘一向安稳,五年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只是每隔百年都会有一次庆贺,而再过两年就到了百年庆贺大典的日子了,整个青丘都陷入了忙碌之中,大家都在准备着衣裳首饰和礼物。

    没有化形的则努力修炼,争取能够在这之前化形,凑上一份‘人世’的热闹。

    “这些全权交给青赟安排即可。”青尧听完墨九的汇报,说道:“青赟对于这些庆典向来是极为拿手的,以后都可以放心交给他。”

    “如果是一些严肃的仪式,青祁是不二人选。”

    “青+++说+3w.+茗长老虽然对这些并不擅长,但在细节处的安排上两位长老都比不上她,可以辅助任何一人进行布置。”

    青尧对墨九介绍各位长老的擅长之道,“我们这一辈,长老们都擅长织布制衣,如我擅长刺绣,青赟擅长制衣,青茗擅长纺线织布。”

    “青祁最初跟随之人为母亲,母亲擅长香道中的制香一道,青祁长老则擅长识香辨香一道。”

    青尧说到这里,发出悦耳的笑声:“听说墨墨擅长‘红粉枯骨’,说起来和香道也有些牵扯。”

    胭脂一道和香道向来有相成的作用。只是后者运用的范围更广,前者相对窄一些。

    许多胭脂中都揉入了香道,可以散发出影响他人的香味,红粉枯骨更是如此。

    只是如果硬要说胭脂一道与香道有什么关系,约莫便是相辅相成的关系,以及制作手法之上颇有些类似,其他便没什么了。

    墨九瞥了一眼青尧,总觉得青尧在打什么他不知道的主意,不由眼神中带上了一分警告。

    青尧笑容不变,眼神清澈。看上去甚是辜。

    墨九看到他这幅样子。皱紧了眉,青尧见到了,笑容淡了些,转过身去看山峰之下的景色。眼睛中是缩了数倍的青丘风景。

    “墨墨。山雨要来了。”

    墨九瞳孔微微一缩。沉默了下来,眼中暗潮几个翻滚后渐渐恢复平静,和青尧一起观赏起风景。神情间有凝重,也有释然。

    山雨要来了,青丘,也要早做防范,以面对接下来的不平静了。

    数年前与天渊天暮宫宫主那一次相逢,注定了他将法隐藏地暴露出来,能有这几年来的平静,墨九已经很满足了。

    他知道,这都是青丘的功劳,是青丘的存在,让那些势力的脚步停顿了下来,等待青丘一个交代。

    他摸着七情六欲珠,不由发出一声低低的嗤笑,除了他自己,没有任何人听到。

    “青丘物资足够应对接下去的战斗吗?”。

    “物资足够,只是仙晶上有所短缺,一旦发生战斗,仙晶都是首要的消耗资源。青丘国库内的仙晶虽然多,但我担忧不足以支撑那么久。”青丘国库中一半的空间都是仙晶,可以不停歇地支撑大型战斗差不多一千年左右,青尧说出这样的话,这算不算是已经预示接下来的战斗将持续至少数千年?

    墨九低头,一念间想了许多,最终他说:“明日我去青祁长老那里。”

    青尧知道墨九明白过来,拍了拍墨九的肩膀,笑眯眯道:“墨墨,养家的重任便交给你了。”

    “……”墨九面表情地按住青尧的手,将之拿开,很想不认识这个笑容灿烂得连太阳都黯淡光的人。

    什么叫养家?墨九心中露出了白森森的牙齿,遗憾没有让它与眼前这人做一个‘亲密的接触’。这是家吗?有这么大的家吗?这是国!墨九的太阳穴已经不安分起来了。

    作为国主,却要他一个祭司去填补国库空虚,这不是财政大臣的事情吗?并且,填补的方法是炼制物品进行售卖……墨九头疼,他怎么不知道青丘已经穷到了如此地步,需要依靠祭司去卖艺赚钱?还是因为接下去即将到来的战争规模太过宏大的原因?

    不过,罢了……墨九面向金乌低垂了眼睫,将所有的心绪都掩藏在纤长的睫毛形成的阴影之中,沐浴着阳光,宛如虔诚祈祷。

    次日,墨九去了青祁长老那里,然后开始了闭关之旅,除了有新诞生的子民和祭司的义务让他出了几次门之外,整个人都消失在了子民的视线中。

    这个时候,五年累积下来的声望起到了不可忽视的作用,子民们对于墨九的神龙见首不见尾都给予宽容的态度。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了两年之后百年大典的到来。

    墨九带着一身疲倦从青祁那里走出,脸色由于仙元长期消耗过大而苍白如纸,仿佛轻轻一戳就会破碎。

    深沉的玄色本该是庄严肃穆的,却衬得主人更加脆弱起来,让一旁候着的侍者都不禁微微蹙起了眉,面目担忧之色。

    “祭司大人,可是休息一下再离开?让王见了,王也会担心的。”侍者放低了声音,担心一旦声音大了,眼前这人就会破碎一般。

    “不了。”墨九回绝了侍者的好意,“不过是仙元消耗有些大,养上一天便事了,你需担忧。而王那边,只要你不说,是不会知道的。”

    “……”侍者见墨九态度坚决,并且确实是消耗大了的样子,不再坚持,保证了自己不会与王说后一路送墨九回了寝宫才安心离开。

    墨九关上门,回想起侍者一脸不放心,仿佛只是回寝宫这一段路就会让他倒下了,执意要送他女婿的样子,不禁摸了摸脸——他看上去已经憔悴到如此地步了吗?

    心念一动,想要凝出一面水镜看看他此时的模样,待等墨九看到空气传来一阵波动,出现一个镜子的形状,还未凝实就散了时,不由苦笑。

    体内仙元还有一个底,可以放上不少法术,但是经脉却已经累了,此时心神一放松,竟法调动起来,法术自然也就发不出来了。

    不用看,墨九就知道那侍者并没有夸张,他确实已经到了让人不得放心的地步。

    叹了声,墨九放弃了修炼的打算,走到床边躺上去,闭眼就陷入了沉睡之中。

    这两年来,他大部分时间都待在连通了地火的宫殿炼制‘红粉枯骨’,一刻都不得松懈。

    许多本法炼制的‘红粉枯骨’都依靠着青祁长老的帮助成功被炼制出来,这过程中所消耗的精力让墨九在炼制成功后就失去了意识,装盒这些工作都是由青祁长老帮忙完成的。

    两年高强度的炼制下来,墨九的修为水涨船高到了天仙期大圆满,只差的一步就可以进入金仙期。

    这一步已经不远了,墨九想要等百年庆典一过,便渡劫成就金仙,如今不过是一直在压抑着修为罢了。

    百年庆典。

    墨九与青尧还有三位长老主持完仪式后,最后的欢腾时间是属于子民的。

    他站在高塔顶端,俯瞰青丘国土辽阔,灯火成河,欢快和热闹的气氛就算离得那么远,也能清晰感受到。

    他的身后,是变作人形的青鸾青杳与火凤丹銮,还有青祁长老。

    “能一直看到青丘这样,此生便憾了。”青杳温柔干净的眉眼在月光之下披上了一层迷离,恍如梦中之人。

    “会的。”丹銮样貌艳丽,剑眉入鬓,丹凤眼平添几分锐利威严,此时此刻,却眉目含笑,眉间的温柔细腻得好如上好的白瓷,看着青杳时,眼中的情意掩也掩不住地化为绵绵流水流出,柔和得让人心化成水,溺死其中。

    “嗯!”青杳轻轻将头靠在丹銮的肩膀上,闭上眼,声音温情能暖寒夜,其间的深情如同醇厚的蜜酿,细腻绵长,论多少也不腻人。“这是第二百六十七次了。”青杳低声道。

    “论多少次,我都会陪你。”丹銮将青杳微凉的手放在手心捂暖,温柔宠溺地说。

    “我知晓……我亦陪君……”青杳白净如莲的脸上飘起了一抹红霞,声音低低的,如深夜的窃窃私语,隐隐约约,断断续续。

    丹銮没有说话,只是握着青杳双手的手握得更紧了,坚定得哪怕天荒地老也法使他松手。

    墨九和青祁站在一起,与后面的青杳丹銮相比,他们这里清寂了太多。

    “不知不觉,十万年过去了……”青祁的话透出唯有书库中保存了数万年之久的古卷方有的气息,令墨九不经怔了怔神。

    “青祁长老,可是想到了什么?”墨九声音轻柔,好像怕打碎了这宁静美好的气氛。

    青祁一笑,目光沉静,细看,不难发现其中烛光般的暖意,“与祀王举行百年大典的记忆,仿佛犹停留在昨日不曾远去。”

    “记忆,总是让人有种恍如隔世之感……祀王已去,少王长大了,平时不觉如何,回头去看,原来这中间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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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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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九介绍:
重生了应该做什么?或者说想做什么?
改变、完善命运,让自己过得更好吧。
而要是是一个修真者重生了呢?逆天改命?顺天而行?还是重蹈覆辙?
墨九抬了抬眼皮,手中的笔快速划动,待停笔时,纸上的字跃然入眼——看戏、修行。
然,看戏的人却不知自身早已身在戏中,并且还是无法离开、取代的一员,于是,性格淡漠如死水,最擅于冷眼旁观的局外者进入局内,这个局,是不是会更为出人意料,妙趣横生?
而最重要的是,一直被忽略,不甚在意的重生,当真是无缘由的吗?
不坑,不虐,cp未知,欢迎讨论,作者属性抽风,作品相关里那些啰嗦读者们自觉无视吧,只看有营养的就好了,严重申明,女穿男,雷者勿入!!!%>_<%墨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墨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墨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