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第十三章 凤起池旁,一念之善
莫隐在澄王府待到戌时末才回平远伯府。
凤池回来得了消息便赶往梅园,而此时魏伊人与顾千帆早就歇下了。
墨玉在外头叩响了门:“将军,夫人,凤护卫有事求见。”
“知道了!”里头静默了片刻才传来顾千帆的声音,又听得魏伊人幸灾乐祸的笑声。
听出顾千帆的语气不怎么好,墨玉偷笑望着凤池,给了他一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凤池无奈摸了摸脑袋,他确实不想这时候来打搅,顾千帆语气这般不好,用脚趾头想也知道里头发生了什么。
春宵一刻值千金,坏人好事怕是早遭天打雷劈的。
凤池抬头望了眼天,还好,月朗星稀,不对,冬日也不会打雷,他把心放到了肚子里。
“何事?”顾千帆黑着脸打开了房门。
凤池只觉得脖子凉飕飕的,抬头瞄了一眼顾千帆,面前的男子,只随意披了件外袍,里衣还隐约有些散乱,与平日的一丝不苟很是不一样。
正常男人遇到这种事应该都是顾千帆这种表情了,凤池有些想笑,却又死死憋住,他想他大概是嫌命长了,这时候还能笑得出来。
果然,顾千帆冷冰冰地开口:“明日晨起,围着林子负重二十斤跑十圈。”
凤池瞪大了眼睛看向顾千帆,主子,你是在开玩笑吗?雾瘴林多大你知道吗?跑十圈儿!还负重二十斤!
这怕是要了他的老命了!
果然幸灾乐祸是要遭雷劈的,顾千帆的“雷霆之怒”!
不敢跟顾千帆讨价还价,因为凤池敢肯定,他要是说一个不字,顾千帆绝对能让他跑二十圈儿。
凤池不情不愿地领了命:“是!”
瞧着凤池的衰样,顾千帆似乎的脸色终于阴转多云。
“出什么事了?这么晚过来。”
凤池收回心思,一脸正色:“盯着林莫隐的人回报,今日澄王殿下方回到府中,林莫隐便登了门,直至戌时末才出来。”
“澄王何时回的府?”
“申时末!”
申时末到戌时末,这中间可是两个时辰,时间可不算短。
“可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
“除了后来提到过与公主的婚事,并未再说什么特别的,听林莫隐的意思,他只是来蹭饭的。”
顾千帆微眯了眼睛,沉吟片刻,又问了一句:“他进澄王府是避人耳目,还是大张旗鼓地进去的?”
“未避人耳目!”
顾千帆这才挥了挥手:“行了,我知道了,下去吧!”
听这语气好像不是什么大事,凤池有些后悔这时候来了,徒惹一身腥。
主子尚且有软玉温香在怀,可他还是个光棍儿啊!
也不知羡鱼在云阳怎么样了,红袖添香那种地方虽说是逢场作戏,凤池总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
要是他也能去云阳就好了,虽然顾千帆说他是罪臣之后,可那些事他自己一点都不记得,也从不放在心上。他跟着顾千帆,是为了报恩。
是顾千帆将他从冰天雪地里救了回来,自那以后他才过上了吃饱穿暖的生活。
那时候顾千帆并不需要他,是他不愿意离开,死活跟着顾千帆的,这一跟就到了现在,还成了青阳卫的统领。
凤池为当初的选择感到庆幸,如果不是顾千帆,他早就死在那年冬日的雪地中了。
顾千帆是他最敬重的人,没有之一。
好容易心中又多了个女子,凤池想,老天大概是眷顾他的。
想到小时候衣不蔽体,食不果腹的日子,凤池忽然觉得明日的负重跑也不是那么难,连脚步都轻快了许多。
那头顾千帆关了门进得内室,魏伊人坐在床上正看着他。
顾千帆脱去外袍:“都听到了?”
“嗯!”
“你怎么看?”顾千帆卧到床上,将魏伊人拦进怀中。
魏伊人安心窝着,身上也暖洋洋的,想了想才漫不经心地回答:“林莫隐应当是知道有人在暗中监视他,说不定还知道是我们的人,他这是告诉我们,他和澄王的关系比我们想得要好,而且还转移了我们的视线。”
转移视线?顾千帆来了几分兴趣:“怎么说?”
“你没注意到吗?以前他身边一直有个护卫,叫桐林,瞧着也是武功不弱的,林莫隐似乎极其信任桐林,而这段时间,桐林却甚少露面,以至于被你们忽略了。”
顾千帆这才想起,好几次宴会,莫隐都是带着桐林的。
就像凤池时常跟在他身边,若没在身边,必是被他派去办别的事了。
可莫隐一个普通的世家公子能有什么事要办,值得他亲自出马来转移所有人的视线?
“倒是我忽略了。明日我便叫凤池去查一查这个桐林,倒是便宜他了,省了跑林子的力气。”
魏伊人不由嗔了他一眼,以前怎么没发现,顾千帆这厮竟然还这般爱记仇。
“凤池一定会感念你高抬贵手的!”
顾千帆挑眉不语,面上倒是一片傲娇之色。
凤池与他同岁,那年救下他也是机缘巧合。
他下山历练,鬼使神差便来到了当年遇着金羽侍卫的小湖。
冬日的雪纷纷扬扬,湖面都已经结起了厚厚的冰层,漫山遍野的白,刺得人眼睛生疼。
可顾千帆却一眼看到了那个被雪覆盖得几乎看不出人形的凤池,他身上几乎摸不到一丝暖意,那时顾千帆都以为凤池已经死了,只抱着试试看的心态输了些内力给他,后来凤池竟然活了过来。
那时,凤池还没有名字,顾千帆在他身上发现了凤凰纹样的图腾,又是在湖边遇见了他,凤湖听起来有些怪,便给他起了凤池这个名字。
后来顺着凤池身上的凤凰图腾才查到了他的身世,可他早就没了家人,便执意留在了顾千帆身边。
顾千帆并不觉得在其他地方碰到这样一个人,他会出手相救,不过是想起了当年自己的孤立无援,才一时心软了。
倒没想过当时的一念之善竟为自己带来了一员大将。
顾千帆笑了笑,也许这就是命中注定吧!
“你笑什么?”魏伊人问他。
“想到了小时候初见凤池的情景。”
“哦?你们小时候就在一起了?”
“是啊,那时候我才十二岁,他险些被冻死……”
第一百二十四章 贴身丫头,不臣之心
冬日的暖阳懒懒地照在大地之上,枝头上还未积起的雪花便纷纷化作水露散去。
一树树腊梅褪去白色的外裳,又散发出淡淡冷香,映着阳光,带来丝丝醉意。
顾锦兰拉着徐青漓进了梅园,便被淡淡的馨香所吸引。
“唉,真是比我这公主还享受,便是御花园里也见不到这样的景色!”顾锦兰哀怨的语气又透着兴奋。
徐青漓见她这副模样,不由笑道:“你若真喜欢,等陛下赐了公主府,你便也多种些不就行了。”
“公主府?对啊,公主出嫁都会有御赐的府邸,我得回去问问父皇,早些把花花草草种下去,等到住进去的时候正好漂漂亮亮的。”
“公主,徐小姐!”墨玉几个上前见了礼。
徐青漓略略点了头,问道:“伊人呢?”
“对啊,今儿天气好,我和青漓特意来找她出去逛逛。”顾锦兰娇俏笑着,眼角的泪痣在阳光底下显得尤为动人。
几个玉尴尬对视一眼。
青玉眨了眨眼睛,看到墨玉点了头,才有些不好意思地回了话:“公主,徐小姐,夫人这会儿还没起呢!”
顾锦兰像是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笑话,不顾形象地笑了起来。
徐青漓微抬了眼角看了看天色,眼下巳时都过了一半了,魏伊人还睡着!这与平日里的她太不一样了。
左右魏伊人与顾锦兰和徐青漓交好,她们这番反应也无恶意。
墨玉怕二人对魏伊人有不好的印象,赶紧解释起来:“夫人只是昨日累着了,睡得太晚,所以今日才睡得晚了些。”
顾锦兰笑够了,听得墨玉的解释,只是摆了摆手:“墨玉啊,你就别解释了,我只是没想到,伊人比我还能睡,我终于可以摆脱懒猪这个称号了。”
“别比了,你可没好到哪儿去。”徐青漓打趣着。
顾锦兰一脸的无所谓:“以后母后再拿这事说我,我可有了挡箭牌。”说着她又看向墨玉,“都这时候了,去瞧瞧她起了没。”
“是,奴婢这就去。”
魏伊人这时已坐了起来,顾锦兰的笑声成功将她从周公那里拖了回来。
瞧着外头阳光正好,她眯了眯眼,眉眼之间皆是笑意。
“夫人!你醒了吗?”墨玉在外头叩响了房门。
魏伊人伸了个懒腰:“墨玉,你进来吧!”
听得魏伊人的声音,顾锦兰撇下了灵霜和流苏,拉着徐青漓便进了房间坐在外间等候。
青玉赶紧添了茶上去。
顾锦兰啜着热茶,朝里间望了一眼:“伊人,你可快些吧!我们可都等了大半个时辰了。”
“净说瞎话,你真当我睡得人事不省了,你们两个分明也才刚到。”里头传来魏伊人的声音,“今日天气好,你竟舍得你的林少爷来找我了?”
“看吧!跟伊人斗嘴,随时都会被反攻!”徐青漓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哼!你们两个就会合起伙来欺负我!”顾锦兰佯怒。
里头又传来魏伊人的轻笑声。
徐青漓也轻瞥了顾锦兰一眼:“谁敢欺负你呀?”
又调笑了一阵,看到魏伊人从里间出来,顾锦兰与徐青漓还很是惊奇。
“这么快!更衣、洗漱、梳妆,你怎么做到的?”顾锦兰上上下下打量着眼前的女子。
“梳妆太麻烦了,就让墨玉随意挽了个髻。”魏伊人轻描淡写道。
“随意挽个髻也能这样好看,墨玉这手可真是巧。”徐青漓不由赞叹。
“那是自然!”魏伊人毫不谦虚,替墨玉收下了赞赏。
顾锦兰却是忽然起身凑到魏伊人脸颊边仔细看着,仿佛要在她脸上找朵花儿出来。
光看不够,顾锦兰还伸出食指摸了摸。
“我总算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快了,这肌肤嫩得都能掐出水来,又白白净净的,根本就不需要涂脂抹粉。这都能省下不少时间。”
闻言,魏伊人也伸出手来往脸上摸了摸,好像又比以前滑了一些,她记得她刚醒来时,这脸摸起来与正常人没什么区别,皮肤也不如现在这样白皙。
倒是有些不可思议,魏伊人摸向腕间的镯子,莫非与它有关?
魏伊人笑了笑:“许是永宁别苑的水土养人吧!”
她又看了看外头,灵霜与流苏两个丫头正说着话。
顾锦兰与徐青漓时常聚在一处,连带着两个丫鬟也熟识了起来。
这两个丫头也不知聊到了什么趣事,两个人竟是有些面红耳赤起来。
魏伊人只是灵魂之时,闲来无事还学会了唇语。
看清二人说了些什么,又见得灵霜一脸的娇羞,魏伊人不由眉眼一挑,她倒没看出来,灵霜心里竟还存了这样的心思。
再看流苏,虽然也带了羞色,眼里却没有贪念,这便是二人最大的不同。
“伊人,你看什么呢?”顾锦兰伸手在魏伊人眼前挥了挥。
“你瞧,灵霜与流苏这两个丫头,也不知在说什么呢,一脸的娇羞,指不定在说未来的郎君呢!”魏伊人指向外头,语气是轻飘飘的,似是不经意间才注意到的。
顺着魏伊人的手指看去,果真便见得两个丫头不胜娇羞的模样。
徐青漓笑了笑:“这个我知道,流苏与府中管事的儿子自小是青梅竹马长大的,两个人从小便定下了婚约。”
魏伊人又看了流苏一眼,点了点头,是个宜家宜室的。
只是那灵霜,就有些心比天高了,许是在顾锦兰身边待久了,便觉出高人一等吧!
她是顾锦兰身边的贴身宫女,顾锦兰出嫁她肯定是要陪嫁过去的。
自古以来,陪嫁丫头升了通房侍妾也是常有的,可依着顾锦兰的性子,是决计不会允许这样的事发生。
那灵霜这时候都动了心思,可见不是个忠心事主的。
魏伊人收回心思,状似无意地说了一句:“许了人家也好,免得日后生出别的心思来。”
徐青漓不甚在意地摇了摇头:“即便没许,流苏也不是这样的人。”
顾锦兰心中却是一惊,陡然看向外头的灵霜。
徐青漓信任流苏,可她却是不信灵霜的,她向来就知道灵霜是个心气高的,普通的清白人家的正妻她是看不上的,一心想攀高枝。
看来她得早些考虑给她配个合适的人家了。
第一百二十五章 牵线搭桥,无声试探
顾锦兰的反应太过明显,徐青漓也看出了苗头。
“锦兰,你是担心灵霜会……”
顾锦兰眸色一深:“她向来是个心比天高的,会生出这种想法也不稀奇。”
徐青漓看了一眼外头的灵霜:“她到底也跟了你这些年,平日伺候你也尽心,并无大过,随意打发出去恐会落人口舌,你准备如何?”
顾锦兰冷哼一声,别人只以为她是个娇宠无知的公主,可她心里敞亮着呢。
“还能如何!先给她找个相称的许了,嫁过去也能是个正头娘子,算是全了她跟着我这些年的情义。若她还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我自然也能正正经经地发落了她!”
魏伊人笑了笑,她早就知道顾锦兰不是个容易受欺负的,上次街头抽了林月瑶几耳光,便能看出她也是有手段有脾气的,平日看着好相处,不斤斤计较,不过是未犯到她头上罢了。
这样正好,立得起来,软得下去。
“那你可有什么好的人选?”魏伊人似是随口问道。
“暂时还没有,我回头再好好想想吧!”
魏伊人摇了摇头:“不是现成有一个吗,还要哪里去找?”
顾锦兰不明所以,眼中满是疑问:“谁呀?”
魏伊人笑得温和极了,仿佛是真心为灵霜着想一般。
“林少爷身边那个护卫,好像是叫桐林是吧,瞧着十分不错,又是未来驸马爷的得力之人,配灵霜已是绰绰有余了。只是不知他家中可有为他婚配过,你回头与林少爷打听打听就清楚了。”
徐青漓也点头附和:“对啊,这样一来,即便灵霜嫁过去了,也还是在府中,你若觉得她可用,也能继续用着。”
顾锦兰眯着眼睛笑起来,显然也是觉得十分不错的。
“现成的人选,我怎么就没想到呢?”
魏伊人却突然一脸正色:“你可别说是我说的,万一不成,传出去可要被人笑话乱牵红线了。”
“知道了知道了!”顾锦兰又调皮起来,“不过这几日都未见着桐林,也不知干什么去了,万一早有婚约,可就泡汤了。”
闻言,魏伊人又是一脸惊奇:“宴会上可都见着林少爷带着他那护卫呢,怎会好几日不在呢?”
这话一问出,徐青漓却是有些莫名地瞧了一眼魏伊人。
魏伊人注意到她的目光,只暗暗摇了头。
徐青漓心中越发疑惑起来,面上却是不露声色,魏伊人不会无缘无故提起一个护卫,这背后兴许有什么不为人知的事情吧!
顾锦兰想了想,只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或许家里有什么事吧!”
魏伊人便也不再抓着此事,只揉了揉自己的肚子:“不是说出去逛逛吗?我还没吃早饭呢,这会儿都饿坏了,先出去吃点东西吧,瑞云斋又出新糕点了,我还没尝过呢!”
顾锦兰又开始嫌弃着:“有你这样为自家店铺招揽生意的吗?你爹把瑞云斋这么赚钱的铺子都陪嫁给你了,你总要请我们尝尝鲜吧!”
言语中丝毫不为自己吃白食的行为有任何愧疚。
魏伊人无所谓地摆摆手:“又没说要你掏银子,就你那饭量能吃得了多少,还能把我吃穷了不成。反正你要回宫,便多带些回去,上次在栖吾宫听婉嫔说四公主喜欢吃云片糕,算我一片心意吧!”
提到顾锦桐,顾锦兰十分嫌弃地撇了撇嘴:“才三岁都胖成一个团子了,还吃!”
话虽如此,眸中的宠溺之意却是丝毫不加掩饰,可见顾锦兰对这唯一的妹妹也是十分喜爱的。
魏伊人与徐青漓相视一笑。
“青漓你看看伯父伯母还有青泽都喜欢什么,也多挑些带回去,难得今日我大方,过了这个村儿可就没这个店了。”
徐青漓笑着道了谢。
三个女子便带着自己的丫头出了永宁别苑,身后又跟了一群侍卫,真是好不壮观。
魏伊人摇了摇头:“得亏我让唐伯把护卫都撤了回去。”
顾锦兰很是无奈:“我也不想这样,可是,大哥说了以后出宫必须带着这些护卫,否则就不让我出宫了。”
闻言,徐青漓却是微拧了眉,自从澄王府出了魏伊人落水一事之后,顾锦澄便暗地里派了些人跟着她,说是大婚在即,怕小人作祟。
可顾锦兰身为公主,往日出宫多次虽说也有人跟着,但从未有如此大的阵仗。
顾锦澄好似有什么事瞒着她。
按下心中所思,徐青漓又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殿下不告诉她,应当是有自己的考量。
三人一路浩浩荡荡行至瑞云斋门前,正见得魏重舟从里头出来。
“大哥!”魏伊人没想到会在这里碰到魏重舟,当下也是有些意外,“你怎么在这里?”
魏重舟对着顾锦兰与徐青漓略略欠了身,才看向魏伊人身后的蘅玉,一时抓着脑袋,有些不自然起来。
“那个……我是来看看瑞云斋出了什么新糕点,给娘带些回去。”
话虽如此,目光却是时不时地扫向蘅玉。
魏伊人这才瞧见他手中提了一个精致的食盒,里面隐隐传出淡淡的清香。
魏伊人眼角扫了一眼蘅玉,心下了然:“蘅玉,我还有些东西落在在水一方了,你回去替我取来吧!大哥,你要回府吗?与蘅玉一起吧!”
魏伊人哪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落下了?即便有也不会急着这会儿叫蘅玉去取来,魏重舟心知魏伊人的意思,小鸡啄米般的点着头。
蘅玉却是有些迟疑。
“去吧!”魏伊人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
蘅玉这才跟着魏重舟向着魏府而去。
顾锦兰掩唇而笑:“伊人,你大哥平时看着精明,一遇到蘅玉就变得缩手缩脚的。”
魏伊人敲了敲她脑袋:“就数你成日爱打趣别人,你自己在林少爷面前还不是变得小鸟依人。”
三人说说笑笑进了瑞云斋,再出来时顾锦兰与徐青漓身后站了一个伙计,手上提着不少糕点。
“送到徐府去,公主早的糕点提前备好,晚些时候我们再过来取。”魏伊人细心吩咐着。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往汀兰水榭而去。
那里一到冬日,近岸的江水便会结成一层薄薄的冰来,冰下清晰可见游鱼万千,流水淙淙,吸引了不少人前来观看。
一行人到得汀兰水榭,三个女子便将侍卫留在了外头,只带了两个丫头进去。
奇怪的是,水榭中并没什么人。几人正觉得纳闷儿,却听得斜刺里传来一道破风声。
那人影直冲魏伊人而去,叫所有人都始料不及。
第一百二十六章 水榭交锋,刺探虚实
魏伊人只见得那斜斜刺来的匕首,来势汹汹,刀锋凌厉,直叫人心惊不已。
暗地里跟着魏伊人的初三、初五、初八和初十正要出手,却见得魏伊人隐晦地比了一个手势,那是叫他们按兵不动的意思。
四人犹豫之间,魏伊人已侧了身险险避开了刀锋。
魏伊人看着眼前黑衣蒙面的男子,嘴角浮起一抹冷笑:“我等你多时了!”
黑衣男子眼神凌厉:“找死!”
魏伊人从袖中滑出匕首,隐在手中,等着黑衣男子的动作。
她看得分明,眼前这男子招式虽然凌厉,却是避开她的要害,显然不打算取她性命。
她倒要看看,他究竟是为何而来。
顾锦兰与徐青漓见得魏伊人避开,赶忙冲到了她身前,将她护着,听得魏伊人的话,心下疑惑,又无暇多问。
魏伊人却是伸手将她们护到身后:“放心,他奈何不了我!”
黑衣男子冷哼一声,举起匕首刺了过来,魏伊人看清刀锋的方向,眼神变得凌厉起来。
刀尖离魏伊人手腕不过毫厘之距,魏伊人眼疾手快抽出匕首,一刀划在男子手腕,速度之快,下手之准,刀势之狠,叫男子手中的匕首生生跌落在地,发出清脆的响声。
眼前这一幕不止震住了顾锦兰与徐青漓,连暗中的初三等人也张大了嘴巴,显然没想到魏伊人还能有这样一招。
此时,外头的侍卫已听到了动静,纷纷朝这边过来,黑衣男子见势不妙,朝魏伊人深深看了一眼,便遁入水中不见了踪影。
顾锦兰注意到他的眼神,却是陷入了沉思,那双眼睛好似在哪里见过,却又想不起来。
魏伊人暗中比划了一个手势,初八和初十便追踪黑衣男子而去。
顾锦兰与徐青漓仍是心有余悸,拉着魏伊人左看右看:“伊人,你没事吧?”
魏伊人摇了摇头:“无事!”
她说着便蹲下身来,捡起掉落的匕首细细看了一翻。
可惜只是把普通匕首,并不能看出任何线索来。
顾锦兰这才冲着侍卫发了一大通火:“要你们干什么用?人都跑了才来,要是伊人出了什么事,就等着以死赎罪吧!”
一群侍卫哗啦啦跪下请罪,引来了许多人前来围观。
“锦兰,算了,不怪他们,我不是好好的吗!”
顾锦兰这才甩了甩袖子,不再理会他们。
经此一遭,三人原本赏景的兴致也全没了。
顾锦兰沉着小脸:“也不知那是什么人?光天化日之下竟敢行刺!”
徐青漓垂眸不语,魏伊人那句话分明是早就注意到了,却还是将侍卫留在了外面,摆明了是要引对方出手。
魏伊人眸色微沉,既然是冲着她手上的镯子来的,那便只有可能是隐族人了。
只是方才那黑衣人并未尽全力,否则她根本就伤不了他。
黑衣人保留实力到底是小瞧了她,还是一个试探?魏伊人不能确定。
徐青漓见二人都无心再赏玩,便提议:“先回府吧!”
一行人回到永宁别苑,顾锦兰没坐多久便走了,也不知是回宫还是去平远伯府。
徐青漓坐在椅子上,喝了一小口茶,心中思索着该不该问魏伊人到底是怎么回事。
魏伊人扫了徐青漓一眼,了然一笑:“青漓想问什么便问吧!”
“你看出来了!”
徐青漓看向魏伊人,见她并不反感,才问道:“你今日为何提起桐林?”
“我觉得他有问题,便借着灵霜之事试探。”魏伊人想了想,并未说出怀疑莫隐的事,毕竟尚无证据,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你为何不直接告诉锦兰,她心里有个底,试探起来岂不是更能看出端倪。”
魏伊人轻叹了一声,这背后之事太过复杂,她倒是想全部都告诉顾锦兰,可也得相信才行。
“你也知道锦兰有多喜欢林少爷,桐林又是他身边的得力之人,我若直接告诉她,无论最后桐林有没有问题,锦兰对我都会生出嫌隙,到时只会叫别人钻了空子。”
徐青漓点了点头,心头却是想着,只怕魏伊人不只怀疑桐林,连林少爷都怀疑了,否则一个护卫也挑动不了她们之间的关系。
只是魏伊人不说,她便不好细问。又联想到汀兰水榭中魏伊人说的那句话,徐青漓脑子里便浮出一个大胆的猜测。
“今日你早就察觉到有人跟着,还故意引他出来,你是不是怀疑行刺之人是桐林?”
魏伊人知道徐青漓很聪明,却没想到她这么快便能看透。
“是!所以我故意划伤他的手,只等锦兰前去验证。”
“你觉得锦兰已经开始怀疑了?”
魏伊人却是摇了摇头:“应该没有,但她若看到桐林手上有伤总会多想的。”
“若不是桐林呢?”
“其实我也不希望是他!”魏伊人口中的他似有深意,“我更希望锦兰能幸福。”
似是听出魏伊人的意思,徐青漓也不再说话。
沉默了半晌,魏伊人又看向徐青漓:“澄王殿下对你很好吧!”
徐青漓突然有些脸红,顾锦澄待她确实很好。可魏伊人不会无缘无故这么问。
“你该不会连殿下都……”怀疑吧!
话未说完,便被魏伊人笑着打断:“你想到哪儿去了!我只是想说,澄王殿下好似与皇后娘娘有些误会,我与将军不好插手,我想你的话他总能听进去几分。”
徐青漓拧起了眉:“难怪现在我与他提起皇后娘娘,他的反应总有些冷淡。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些什么?”
“这话说起来可就长了……”
魏伊人便把顾锦澄与沈明湘之间的事桩桩件件都告诉了徐青漓。
听得魏伊人的话,徐青漓震惊不已,她脑海里细细回想着魏伊人说的话,在椅子上坐了好久才重新看向魏伊人。
“殿下与娘娘之间生出这么大的误会,我若直接为娘娘辩解,只怕他也听不进去,我得好好想想才行。”
话音刚落,便见得门口出撒下一道阴影。
顾千帆黑着脸站在门口。
“顾将军!”徐青漓起身行了一礼,“伊人,那我便先回了,改日再来看你。”
徐青漓都出了院门,顾千帆依旧冷着一张脸站在门口。
魏伊人有些莫名:“你怎么了?”
这还是顾千帆头一次对她摆脸色。
“魏伊人,你长本事了!竟然拿自己做诱饵!万一出了事怎么办?”
原来是为这个生气!魏伊人突然笑起来。
顾千帆脸色又沉了一分:“你还笑得出来!”
魏伊人坐在椅子上不动,向着顾千帆招了招手:“过来!”
顾千帆不动。
“过来!”魏伊人又重复了一遍。
顾千帆犹豫了一下,几步走到魏伊人面前站定。
魏伊人很满意,又勾了勾手指:“过来!”
顾千帆看了她一眼,还是弯下腰去。
魏伊人得逞一笑,凑到他耳边说了句:“顾千帆,你生气的样子太可爱了!”
顾千帆脸色一黑,敢情只是拿他寻开心!不待他动作,便感觉脸颊上落下温温软软的触感。
第一百二十七章 你来我往,暗潮汹涌
魏伊人仰着头看向顾千帆,眼底都是无尽的笑意。
顾千帆无奈,心中纵使有天大的怒气,此刻也消散无踪。他轻轻一捞,将魏伊人抱在怀中,自己却是一个反身坐到了椅子上。
“真拿你没办法!不许有下次了!”
魏伊人挑了挑眉,没有说话,若无把握,她才不会拿自己冒险。
这功夫间,便听得窗户上传来了一阵叩响,三长一短。
“是初八和初十回来了。”魏伊人起了身走到另一把椅子上坐下,“进来吧!”
下一瞬,屋内便多了两名单膝跪地的男子:“主子!”
“起来吧!”魏伊人挥了挥手,“人呢?”
初八和初十对视一眼,眼中闪过愧色,方起来的二人又跪了下去:“跟丢了,请主子责罚!”
跟丢了?魏伊人有些意外,他们的能力她是知道的。
“出什么事了?”她淡淡问道。
“那人从下游上了画舫,但当时春意楼的所有姑娘都在船上竞选花魁,围着的船和人太多,属下遍寻也没发现有异样之人,应当是换了衣裳混进了人群。”
魏伊人挑了挑眉,原来还留了一手,既然如此,能全身而退倒也无可厚非。
“起来吧!是我大意了,倒没想到他们还留了后招。”
想了想,魏伊人还是起了试探之心:“你们今夜去平远伯府守着,找到桐林的住所,试试他右手有没有受伤。”
顿了顿,她又补充了一句:“如果没在的话,就算了,记着,避开林莫隐,如果遇上了,不可恋战,快速撤离。”
“是!”初八和初十领命而去。
那边的平远伯府,秋暝居里,桐林单膝跪在莫隐面前,右手上还有鲜血滴落。
莫隐扫了一眼地上的血迹,淡淡开口:“血迹处理干净,把伤口处理好了再来回话。”
“是!”
莫隐闭上眼,摇着太师椅,左手握着折扇,轻轻浅浅地敲在额头上,不知在想些什么。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桐林又重新回到了屋子里。
“少爷!”
莫隐依旧闭着眼睛,有节奏地摇着椅子:“说吧!我很好奇准备得如此充分,以你的身手怎么还未得手,暗地里有人护着她?”
“不是!是魏伊人自己,属下也没料到她能有如此身手,她那一刀狠辣无比,若是带了内力,属下这只手只怕早就废了。”
“哦?”莫隐睁开了眼睛,眸中兴味十足,“你是说魏伊人还会功夫!”
桐林回想了一下当时的情景,又有些不确定起来:“她的招式也不像是会武的,论速度也只比寻常人快些,只是那力道和攻势又不容小觑,属下还从未见过这种功夫。”
莫隐眯了眯眼睛,又瞥了一眼桐林手上的伤口:“她竟然能伤得了你,桐林,还是你大意了!”
“属下知罪!”
桐林十分利落地跪下来,还未触地,却被莫隐手中的折扇抵住,明明是轻飘飘地放在那里,桐林的膝盖却再无法下沉一分。
“行了,起来吧!”
“谢少爷!”
收回折扇,莫隐又挑眉问道:“回来的时候没人跟着吧?”
“属下特意上了春意楼的画舫,人多眼杂,绝不会有人跟着。”
莫隐又闭上了眸子:“那就好!依你之见,再对上魏伊人若她身旁无旁人相助,你可有把握制服她?”
桐林沉默了片刻,没有回答。
莫隐淡淡扫了他一眼:“怎么?她竟能让你如此忌惮?”
“属下是拿不准她的实力,若她只会今日那些无内力的招式,能走上几招已是极限,定不可能是属下的对手。”
莫隐笑了笑,不甚在意地摆摆手:“算了,经此一遭,她身边不可能少得了人,我们再想下手怕是没那么简单了。”
桐林眼中闪过愧色,抱拳请罪:“是属下失职,请少爷责罚!”
莫隐望向桐林手上包扎好的伤口,眼中似有深意,半晌他才出声:“去你房间拿套衣裳过来。”
桐林有些不明所以,却还是应了声转身而去。
夜半时分,万籁俱寂,定安城陷入无边的黑暗之中。
秋暝居院墙下的大树上跳下两道人影来。
呼呼的冷风掩映下,竟是听不出一丝动静。
这便是初八和初十。
两人熟练地摸到南边的一间厢房,这便是桐林的房间。
初八伸手推了推,发现房门是从里头闩上的,两人对视一眼,又点了点头,拿出匕首轻轻巧巧地拨开了房门。
屋子里一片漆黑,只隐约可见床上躺了一个人,他的右手正巧便在床边。
初八和初十轻手轻脚地摸了过去,在床边蹲了下来。
魏伊人那一刀下了狠手,即便现在闻不到血腥味,也不能一丝药味也没有。
而初八和初十却是没有闻到任何味道。
初八伸手摸去,床上的人却陡然出声:“谁?”
与此同时,他扬手劈了过来,掌风凌厉,可不是手腕受伤之人能发得出来的。
初十眼疾手快,出掌打向他手腕处,他手腕一翻将初十的掌风逼退了去。
收回手掌,初十迅疾出声:“撤!”
二人迅速翻窗而去,速度之快,叫人来不及反应。
床上的人追至窗边,喊了一声:“站住!”
这一声成功惊动了院中的所有人。
莫隐房间的门最先打开,他连外袍都未来得及穿,一身洁白的里衣在夜色下很是显眼。
“出了何事?”他低声问道。
院墙上的初八和初十只回头望了一眼,便迅速消失在夜色中。
这边灯火尽熄,梅园里头却还是通明一片。
魏伊人盘腿坐在床上,闭目沉思,练习着顾千帆教给她的吐纳之法。
听得窗外传来三长一短的叩响声,她才睁开眼来。
“进来!”她出声吩咐。
初八和初十便迅速出现在房中。
“如何?”魏伊人急切问道。
“属下和初十试探过了,桐林并未受伤。”
“确定吗?”
“确定!他出手了,掌风凌厉,手腕灵活,绝不会是受过伤的手能使得出来的。”
魏伊人的心放下了一半,另一半却始终悬着,有些不大相信。
默了片刻,她又问:“林莫隐可出现了?”
“我们离开的时候,他听见了动静,从房间里出来了。”
魏伊人轻叹了口气:“如此说来,倒真是我多想了!”
顾千帆轻飘飘扫了一眼下手两名男子,有些后悔在魏伊人身边放了这些个男子。
“不早了,回去歇着吧!”他凉凉出声。
初八与初十望了一眼魏伊人,见她挥了挥手才闪身出去。
顾千帆将魏伊人拉进怀中:“我们也该歇息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桐林丧母,莫隐许诺
顾锦兰听闻桐林回了平远伯府,特意带了灵霜登门。
花厅之中,顾锦兰有一搭没一搭地与小林夫人叙着闲话,听得外头传来的脚步声,便微转了头看着灵霜的反应。
灵霜只看向外头莫隐的身影,眼波流转,带着无限期盼。
顾锦兰眸色一沉,这丫头果然生了不该有的心思。见莫隐已到了近前,她又换上了笑容。
莫隐向着小林夫人微微点了头:“母亲!”
小林夫人早已起了身:“既然你来了,那我便回院子了。”
顾锦兰望向莫隐身后的桐林,不动声色地打量了一番,皮肤黑了些,但模样还是周正的,身体瞧着也结实,不会有什么毛病,是个居家过日子的。
再往下看,顾锦兰眼里带了疑惑,指向桐林手上的佩剑:“咦?你平日不是用右手拿剑的吗,怎么今日改用左手了?”
桐林心里咯噔一声,右手缠着绷带隐在衣袖下,不由自主地握成了拳,他飞快地看了莫隐一眼。
莫隐轻笑了一声,左手拿的折扇点了点顾锦兰的额头:“平日里也没见你这般细心,桐林这几日跟着我学左手剑法,我便让他事事习惯用左手。”
顾锦兰摸着脑袋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啊!那这几日都没见着你,你是去哪儿了?”
莫隐微眯了眼睛,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顾锦兰,眼底带着几分戒备。
他早料到会有人问起,但没想到第一个问起的竟是顾锦兰,她可是在怀疑什么?
桐林一本正经地回答:“回公主的话,属下家中老母病了,特意赶回老家伺候。”
“这样啊,不知令堂可好些了?”
莫隐突然伸手抓住顾锦兰的手,拉着她到椅子上坐下,边走边凑到她耳边说了句:“锦兰,你别再问了,桐林的母亲病逝了,他才办了丧事回来。”
顾锦兰吃惊地掩住了嘴,隐晦地望了一眼桐林,又看向莫隐:“哎呀,我不是故意的。唉!你身上怎么一股草药味儿?”
莫隐笑了笑,一脸无所谓:“哦,昨日不小心烫到了,敷了些药。”
顾锦兰的小脸当即皱成一团,眸子里满是心疼:“伤到哪儿了?快给我瞧瞧!”
莫隐便扬了扬右手,那手背上缠了几层白布包裹着。
“无事,你不用担心,敷了药,过些天就好了。”
顾锦兰不敢碰他的手,只能瞪着他:“这么大人了,怎么也不小心一些!”
桐林却是想起昨日夜里,莫隐亲自拿了滚水浇到了手背上,当时他什么都没说,可眼下桐林才明白过来。
那是为了盖住他身上的药味,假伤过后肯定会穿帮。
莫隐脸上依旧带着笑:“不要紧,也不起很严重,反正我习惯用左手,不碍事的。”
顾锦兰却是注意到灵霜不知何时已到了跟前,满眼心疼地望着莫隐的手,顾锦兰心头没来由地烦躁,低声呵斥了一句:“灵霜,越发没规矩了!本公主叫你过来了吗?”
顾锦兰很少拿公主的身份压人,可见这会儿是真的不待见灵霜了。
除了上回顾锦兰私自出宫,被林月瑶惹怒发了一回火,这还是莫隐第二次见到顾锦兰发脾气,他状似无意地扫了灵霜一眼。
灵霜被顾锦兰这一呵斥,一激灵反应过来自己逾了矩,赶忙跪下请罪:“奴婢该死,公主恕罪!”
顾锦兰皱了眉头,灵霜这一举动,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个喜怒无常、动辄打骂丫头的主子,她心头冷哼一声,面上却是换了一副笑脸。
“起来吧!本公主何时罚过你了,你素来在宫里没规矩惯了,也就本公主宠着你,才不与你计较,可这是在外头,便要懂得分寸,没得让人说本公主御下无方。”
顾锦兰这番话下来,灵霜的脸红一阵白一阵的,她是顾锦兰身边的大宫女,顾锦兰从未说过这么重的话,她咬着牙,心头一阵委屈,却又不敢反驳。
莫隐又淡淡扫了灵霜一眼,方才若不是顾锦兰那声呵斥,这灵霜只怕要走到他面前了。
他心头冷笑连连,也难怪顾锦兰会发这样大的火了,换成他最信任的属下觊觎顾锦兰,他怕是会要了他的命。
心头如此想着,扫了一眼桐林,难怪顾锦兰今日频频问起桐林家中之事,他还以为是她起了疑心,原来是想把身边的丫头打发出去。
可他既说了桐林丧母,顾锦兰也不好再提议亲之事,这灵霜他看着也挺碍眼的,既然惹了顾锦兰,他便替她想个法子打发了吧。
莫隐心思转了几个回合,这才笑着拍了拍顾锦兰的手:“怎么今日这么大的火气,不过是个丫头罢了。”
灵霜的事,顾锦兰不好与莫隐说起,只得叹了口气,失望地扫了一眼桐林,摆了摆手,吩咐道:“灵霜,你下去吧!”
桐林也很是识趣地告了退。
厅中便只剩下莫隐与顾锦兰,莫隐看向顾锦兰,脸上带着戏谑的笑容。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有花?”顾锦兰摸了摸自己的脸。
莫隐好笑地摇着头:“你可不是会轻易发脾气的人。你是担心我会纳了灵霜?”
被他看穿,顾锦兰眨了眨眼睛,不知该点头还是摇头,张了嘴也不知该说什么。
直说,莫隐会不会觉得她善妒;否认,莫隐会不会觉得她虚伪?
不待她想好措辞,莫隐又开了口:“锦兰,你可知道当初澄王殿下是不同意把你嫁给我的。”
顾锦兰有些懵,她从来不知道还有这种事,她瞪大了眼睛看向莫隐:“我怎么不知道?可大哥到现在也没说什么反对的话呀!”
“因为我去找过他,三妻四妾不及你一人红袖添香,我与他说,我这辈子除了你不会有旁的女子,我发过重誓的,不信你可以去问他。”
顾锦兰心头复杂难言,自古男子三妻四妾,即便她身为公主,也不可能要求莫隐只守着她一人,可眼下却是莫隐亲自提出来的。
“你……”顾锦兰说不出话来。
“所以,你不必担心日后我会与灵霜有什么牵扯。不只是灵霜,除你之外的女子都不会有。”莫隐说得情真意切,没有半分虚伪。
说起来,他对顾锦兰是存了几分真心的,换成旁的女子他可不会有这样好的耐心。
顾锦兰直直迎向莫隐的眼神:“你说的可当真?”
“自然!”
“若日后我发现你欺骗我呢?”
“随你处置!”
“那好,若日后发现你欺骗于我,我就亲手杀了你!”顾锦兰恨恨说道。
莫隐只当顾锦兰说的玩笑话,并未放在心上,只顺着她的话接道:“好!”
第一百二十九章 灵霜之死,宫闱秘事
夜里,顾锦兰从睡梦中醒来,只觉口干得紧,迷迷糊糊便唤了一声:“灵霜!”
一宫女应声进来:“公主!”
这声音不是灵霜的,顾锦兰抬眼望去:“灵雪!怎么是你?今夜不是灵霜值夜吗?”
“回公主,灵霜说她有些不舒服,便与奴婢换了。”
顾锦兰也未多想,只点了点头:“倒杯热水来吧!”
灵雪转了身从炉子上取了暖壶倒了半杯热水,又从晾好的水壶里倒出半杯凉水,水倒好后又用手腕试了试水温。
顾锦兰看着灵雪的动作,往日她极少半夜醒来,仅有的几次也是灵霜值夜,可她从未这般细心过。
“灵霜怎么了?”顾锦兰淡淡开口问道。
“她说她小日子来了,有些头晕。”灵雪将水递到顾锦兰面前,“公主,奴婢试过了,水温合适。”
顾锦兰接过茶杯,狐疑问道:“她真是这么说的?前几日她才说小日子过了。”
灵雪脸上也存了疑惑:“她确实是这么说的,奴婢不敢撒谎,当时灵雨也听到了。”
顾锦兰揉了揉疲惫的眉心,摆了摆手:“算了,你也下去歇息吧!明早叫灵霜来见我。”
“是!”
这日夜里,顾锦兰睡得并不安稳,迷迷糊糊间总觉得有什么事要发生。
天色见亮,她便再睡不着,唤了灵雪进来伺候。
顾锦兰是个极少发脾气的,连带着她身边的宫女,性子也比其他宫里的活泼几分。
灵雪见顾锦兰还打着哈欠,便笑着道:“公主今日倒是起得早,瞧着还未睡醒,怎么不多睡会儿?”
顾锦兰摇了摇沉重的脑袋,心中有事,又问道:“灵霜呢?”
闻言,灵雪脸上也是一片惊奇之色:“奴婢方才还去瞧了,灵霜姐姐并未在房中,问了一遍,都说未见着。可床铺却是整整齐齐的,摸着都是冰凉的,倒像是一夜都无人睡过。”
听得灵雪这番话,顾锦兰心中的感觉越发不好起来,一个宫女,一夜未归,究竟是出了什么事,还是去做了什么不该做的事?
顾锦兰只觉眉心突突直跳:“派人去找找!”
见顾锦兰脸色有些不大好,灵雪也不敢耽搁,到门口去吩咐了几声,才回来接着伺候她梳洗。
前后不过一刻钟,却听得外头吵吵嚷嚷起来。
不待顾锦兰出去看个究竟,便有宫人进来禀报。
“公主,灵霜姐姐……灵霜姐姐她掉进清荷池淹死了。”
啪!
顾锦兰手中的杯盏瞬间掉落,摔成无数碎片。
她直直瞪向禀报的宫人:“你说什么?”
宫人又重复了一遍:“灵霜姐姐掉进清荷池淹死了。”
半晌顾锦兰才回过神来,挥了挥手:“你下去吧!”
她又看向灵雪:“昨日,她与你换了值夜的日子,你可见到她去了哪里?”
灵雪脸上净是难以置信,眼中还蓄着无数泪花:“奴婢亲眼见到她回了房中,今晨不见她人,还特意问了一圈儿,自她进了屋子,也无人见到她何时出来的。”
她的声音有些哽咽,灵霜平日里心气儿虽高,但与灵雪几个贴身伺候的宫女还算处得不错,而她与灵雪本就是住一个屋子的,感情又要好上几分。
昨夜因为灵雪值夜,并未回屋,是以对灵霜后来的行踪并不能确定。
顾锦兰静下心来,清荷池在御花园,距长乐宫还有一小段距离,灵霜怎么在那里落了水?是失足,还是有人故意为之?灵霜避开众人前往清荷池又是为何?
顾锦兰只觉得此事并没那么简单,她看向抹着眼泪的灵雪。
“你平日里与她最为交好,可知她有什么较为隐秘的事。”
灵雪的目光变得迟疑闪烁。
“灵雪,灵霜都已经死了,还有什么可隐瞒的!”顾锦兰的声音带了难得的严厉。
灵雪陡然跪了下来:“公主……奴婢也是无意中发现的,灵霜姐姐她……奴婢好几次看见她半夜趁无人注意出了房门,有一回奴婢实在好奇,便跟着去了。”
“谁知,看到她与一个小太监在一起厮混。”
最后两个字,灵雪说得极为艰难,这可是淫乱宫闱的重罪。
果然,顾锦兰听得这话,眉头都紧皱了起来。
“你可看清了那个小太监的面貌?”
“当时天色太黑,奴婢瞧不真切,只听那个小太监说他们是同乡,灵霜姐姐还叫他小严子。”
灵雪即便编瞎话也不能编得如此有鼻子有眼儿,灵霜与太监私通只怕是事实了。
顾锦兰闭了眼,灵霜是她身边的一等宫女,却做出这样的丑事,丢的不只是灵霜的脸,还有她顾锦兰的。
她看向灵雪:“你真是太让我失望了,隐瞒不报便是包庇,此事必是要禀明母后的,你可知要受到什么样的惩罚!”
灵雪这才感到害怕,砰砰地磕着头:“公主,奴婢知错了,奴婢不是有意隐瞒的,奴婢害怕说出来,灵霜姐姐便会……奴婢真的不是有意要隐瞒的。”
顾锦兰见她如此,也软了心肠,左右真正犯错的也不是她。
“行了,起来吧!再磕脸就毁了。母后那里我自会去说,你就当什么都不知道,从今往后,这件事便给我烂在肚子里。”
灵雪这才擦了擦满脸的泪痕:“多谢公主,奴婢谨记。”
顾锦兰挥了挥手:“下去把连擦干净,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虐待你了。”
“是!”
顾锦兰这才坐下来,将整件事细细思索了一翻。
清荷池周遭都是平地,侍卫离得也不是很远,即便失足落水,大声呼救之下,也不至于淹死。
那个小太监才是最为关键的,他们到底有没有会面?会面之后又说了些什么?
灵霜已经对莫隐起了心思,为何还与小太监会面?莫非此次前去便是打算与小太监断绝往来,小太监恼羞成怒之下,将人打晕了推入水中也是有可能的。
可不管如何,当务之急便是找到这个小太监。
灵霜是长乐宫的人,顾锦兰自然是要过问的。
想到这里,她连早膳都未传,便出了长乐宫往栖吾宫而去。
第一百三十章 得知死因,疑点渐生
永宁别苑,梅园,魏伊人正盘腿坐在床上练习着顾千帆教给她的内功。
屋中并未升炭炉,她穿得并不厚重,却未感到冷意,想来是修为精进了不少。
这些天跟着顾千帆修习内功,倒是得益不少,至少,不像从前那般畏冷了。
因着她本就异于常人,顾千帆教起来并不费力,只消稍微点拨一下,魏伊人自己便能融会贯通。
顾千帆看着魏伊人进步神速,也不由笑道:“照你这天赋,若是从小习武,连我也不会是你的对手。”
魏伊人眸子亮晶晶地看向他:“那现在还来得及吗?”
“习武不光讲究天分,你已经错过了最佳时间,即便现在抓起来,也不会有多大的成就。”
顾千帆一盆冷水泼下来,魏伊人只得无奈叹气:“可惜了,不然也不必如此受制于人。”
“不必可惜,以你现在的身手,只要不对上高手,自保是没什么问题的。”说到这里,顾千帆又不满地扫了魏伊人一眼,“话说,你倒是瞒得紧,连我都不知道你还会外家功夫。”
勿怪顾千帆一直以为魏伊人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即便是训练青阳卫的时候,她也从未出过手,只是简单与他们示范动作要领。
魏伊人挑眉笑道:“并不是我有意瞒着你,我也是青阳卫训练开始的时候才找到感觉,后来便越发熟练,也没碰上机会能出手,便也忘了这茬了。”
说话间,初八便出现在屋中:“主子!”
“出什么事了?”魏伊人问着,若无事,他们是不会现身的。
“公主身边的那个灵霜,昨日夜里掉进清荷池淹死了。”初八板板正正地回复着。
那日,魏伊人与顾锦兰说起灵霜的事,初八几个在暗中听得真切,这才没过多久便传来她的死讯,怎么都感觉不正常。
闻言,魏伊人快速看了一眼顾千帆,又问:“灵霜到底是怎么死的?”
“对外说是淹死的,但属下查探过了,灵霜的头上有致命的伤,是重物敲击造成的。”
魏伊人心中一跳,微眯了眸子,即便宫里死了人传出去有损皇威,也不会这样遮掩过去,只怕背后还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莫非此事与顾锦兰有什么关联,她前脚知道灵霜对莫隐起了心思,这后脚灵霜就不明不白地死了,叫人不生疑也难。
可顾锦兰应当还做不出这样的事来,不过一瞬,魏伊人心思便转了好几个回合。
于是她问:“灵霜到底做了什么?”
初八惊叹于魏伊人的洞察力,可想到那些事,他的脸色也变得不自然起来。
“灵霜在宫里有个同乡叫小严子,两人之间的关系有些不干净。”
初八自小也是吃过不少苦的,到现在都还未接触过男女之事,着实有些想不明白,与一个太监还能如何不干净。
魏伊人活了上千年,这种事也不是没听过,甚至还见识过,自然也没觉得多稀奇。
初八瞟了一眼魏伊人,见她面色如常,只以为她并没想到那方面去,心下松了口气,他还怕她追问是如何不干净的。
“灵霜想着做了公主的陪嫁,往后极有可能成为通房姨娘,便约了小严子打算与他一刀两断,却没想到那小严子恼羞成怒,失手将灵霜打死了,为了毁尸灭迹又将人推到了清荷池里。”
这可不就是实打实的情杀嘛!魏伊人放下心的同时,又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却又说不上来。
“那小严子是怎么处理的?”
“此事是皇后娘娘处理的,小严子以下犯上,当场仗杀了。”
魏伊人点了点头,说起来,沈明湘与顾锦兰虽不是亲母女,倒是十分相似的。
瞧着脾气好的不得了,真正发作起来,往往叫人不能小觑。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魏伊人对着初八挥了挥手,轻盈起了身,向顾千帆走去。
“横竖你说习武是来不及了,那轻功可还有得救?”
顾千帆看着眼前女子亮晶晶的眸子,嘴角勾起好看的弧度:“你想学轻功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我还要费时费力地来教你,与我有什么好处?”
魏伊人挑眉一笑,状似认真想了想:“大概与你也没什么好处,就问你教不教吧!你若不教,我让凤池教我也是一样的,左右我也没想练成绝世高手。”
顾千帆觉得,魏伊人生来就是他的克星,总有法子拿捏住他。
他凉凉扫了她一眼:“教!夫人吩咐,怎敢不从!”
魏伊人这才满意一笑:“这还差不多!什么时候开始?”
“随你,只要我在府中,随时都可以。”
“那就现在……”开始吧!
话未说完便听得外头传来墨玉的声音:“将军,夫人,公主与五殿下来了。”
话音刚落,便见得门外进来一大一小两道身影。
这还是训练结束之后,魏伊人第一次见到顾锦源。
上回在林子里看到他还是满身狼狈,这次换回了皇子常用的名贵装束,虽然皮肤黝黑了许多,瞧着倒是精神了不少,眼睛里透出的也不再是往日的童真,似乎有种长大的感觉。
“表哥,表嫂!”他与顾锦兰一同唤道。
顾千帆轻挑了眉:“你们来干什么?”
他有些不满,好不容易休沐,能多腾出些时间陪魏伊人,偏还有人上门。
魏伊人却是扫了一眼外头,顾锦兰今日竟没带女婢出宫。
顾锦源兴奋地拉着顾千帆求教武艺,二人便径直去了院子里。
顾锦兰这才拉了魏伊人坐下,似是有话要说的模样。
魏伊人看出她的顾虑,便将屋中丫头都打发了出去。
顾锦兰拉住魏伊人的手:“伊人,灵霜死了!”
宫中并未传出半点消息,魏伊人不好说自己已经知道,却又不知顾锦兰为何将这事告诉她。
她看向顾锦兰不语。
顾锦兰没有注意到魏伊人的反应,只继续说:“最后查出来是一个小太监失手杀的,那小太监与灵霜有些不正当关系,可是我今日见到那小严子,却觉得灵霜不是他杀的。”
这番话无疑提起了魏伊人的兴趣:“为什么?”
第一百三十一章 锦兰之疑,左手剑法
顾锦兰拧眉沉默了片刻。
“当时小严子认罪认得极快,没有一丝推脱,要知道一旦定下罪来,这可是要丢了性命的。而且……”
顾锦兰想起当时小严子的眼神,仿佛是一心求死,半丝光亮也无。
“行刑前,我刚好从他身边走过,他望着我的眼神,很复杂,像是恨,又像是……我说不上来,反正就是叫人不舒服。”
“所以,你也没有真凭实据,只是感觉?”魏伊人看向顾锦兰。
“嗯!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心里不大舒服,虽然灵霜生了不该有的心思,可我也没想过让她去死。明明昨日还好好的人,今日就……”
魏伊人拍了拍顾锦兰的手,她虽然也能应付些事情,可到底还没真正经历过大风大浪。
“别想了,都过去了。”
顾锦兰心不在焉地点着头,突然猛地站了起来:“对了!我终于想起什么地方不对劲了。”
她将魏伊人也拉了起来。
“小严子的眼睛里少了一样东西。”
魏伊人带着疑惑看向顾锦兰:“什么东西?”
“伊人,你想想,表哥看你是什么样的眼神。即便小严子杀了灵霜,那也是在气头上错手杀的,心里对灵霜至少还是有几分情义在的,可是他的眼神太平淡了,平淡得不会让别人觉得他和灵霜之间有什么,仿佛真的只是同乡一样。”
顾锦兰急急说完这番话,眸子里带着异样的光彩。
魏伊人认真思考起顾锦兰的话来。
“照你这么说,若灵霜与小严子之间并无特殊关系,小严子也不是杀害灵霜的凶手,那他们之间有私情的事又是如何传出来的?小严子又为何要认下杀人的罪过?真正杀害灵霜的人又是谁?”
魏伊人连连的问题,叫顾锦兰又懵了起来,是啊,为什么呢?说不通啊!
看着顾锦兰愁眉紧锁的模样,魏伊人却是最终放下心来,至少这件事与顾锦兰无关,至于小严子是不是凶手,谁又是凶手,似乎就没那么重要了。
“锦兰,这件事到此为止了,别再想了,你今日提起的这些疑点也莫要对别人说。”
魏伊人说得很是认真,顾锦兰有些不明白,问道:“为什么?”
“你傻呀!”她点了点顾锦兰的鼻子,“此事若不是小严子做的,谁的嫌疑会最大?”
顾锦兰还是不解:“谁呀?”
“你呀!”
“我?为什么?”
“说你聪明,怎么这会儿就笨了?灵霜的心思你我都能看出来,自然也会有旁人看出来,那她可不就成了你的眼中钉,为了除去未来的隐患,公主狠下杀手,可不正是人们的谈资。”
顾锦兰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她还未想过此事还能与她扯上关系,当真是其心可诛!
“伊人,你不会也这样想吧!”
魏伊人笑了笑:“我要这样想,还能这样提醒你?你可拉倒吧,我才懒得为你费那么大心思。”
顾锦兰不屑瞥了她一眼,目光移向院子里的顾千帆。
“就你这张不饶人的嘴,表哥只怕被你压迫了不少吧!”
魏伊人挑了挑眉,不甘示弱:“就你这张成天打趣人的嘴,林少爷也没少受你欺负吧!”
这边提起了林少爷,那头莫隐却是窝在秋暝居里,真的教起了桐林左手剑法。
他左手执扇,眉目凌厉如锋,全然没有了面对顾锦兰时的翩翩公子的模样。
折扇在他手中仿佛活了一般,划破片片落叶,带着无尽的杀气,叫周遭的空气又冷了几分。
桐林站在一旁,一瞬不转地看着,左手手指比剑,随着莫隐的身影比划着动作。
秋暝居里,除了他们,明面上便再无旁人。整个平远伯府都知道,大少爷不喜生人伺候,随意靠近秋暝居是要受到处罚的。
莫隐收起手中折扇,停下了手中动作,随意走到一边。
“要想学会左手剑法,就先忘掉你的右手,想想你最初是如何学会用右手的。剑法我只教一遍,自己慢慢领悟。”
“是!”桐林闭了眼,脑子里想着方才莫隐的一招一式。
道理是简单的,想到真正做到却是不容易的。
桐林手上的剑不知掉了多少次,莫隐缺始终悠闲地坐在一旁,不看他,也不发一言。
当初他右手受伤,学习用左手的时候,隐恪对他可没这么宽容。
手上的东西掉一次,便挨一鞭子,直到现在他身上都还留了不少伤痕。
可他却从未怨过隐恪,他是他唯一的父亲,可他却有很多个儿子,能让他选中当成接班人来培养,莫隐觉得他无疑是幸运的。
隐恪教会了他许多东西,武功、谋略、心计、手段……
他也许不是一个好父亲,却是一个好师父,只要他会的,莫隐又愿意学,他从不吝啬自己的本事。
莫隐现在的确是隐恪众多儿子里最为优秀的一个,可当年他却是资质最差的一个。
他不过是有一股无人能比的狠劲儿。
他的哥哥弟弟只会对别人狠,可他却能对自己下手。他的右手是自己伤的,为了逃脱他的好兄弟们为他准备的陷阱,他不惜废了自己的右手。
也正是这股狠劲儿,叫隐恪选中了他,并治好了他的右手。
后来的每一天,他都过得极其辛苦,身上旧伤未愈又添新伤,可他觉得这一切比起兄弟的欺压要好上百倍。
因为现在所受的苦,将来会以百倍的强大来回报他。
惯用左手,是他自己要求的,他要以此来告诫自己,永远不能认输,永远不要放弃。
他这套左手剑法,是自创的,其杀伤力丝毫不比从前流传下来的弱,甚至还要强上几分。
莫隐看了看渐入佳境的桐林,将手中折扇放到右手食指上,十分熟练地转了一圈儿,才一把撒开来。
他看着手中的扇子,嘴角勾起一抹笑来。
即便惯用左手,他的右手可一直没荒废过。
双手并用,这才是他立于不败之地的原因。
那些废物可永远也追不上他了,在他面前,他们便永只能点头哈腰的。
第一百三十二章 天赋异禀,江越新皇
日子一转眼便到了除夕的跟前。
魏伊人在顾千帆的精心调教下,不仅内力增进了许多,连轻功也是小有所成。
内功讲究的本就是领悟能力,魏伊人千年的造化用在这上头,不过短短月余,倒比好些人练上数十年还强。
这样的天赋,直叫魏伊人连叹可惜,错过了最佳的习武时间。
魏伊人进步之快,带给几个丫鬟最直观的感受,便是夫人不再爱睡懒觉,也不再惧寒。
这日,魏伊人只着了一身轻薄小衫,在梅园里头飞檐走壁,追着前面的蘅玉。
一众丫鬟站在院子里拍手叫好,好不热闹。
蘅玉轻盈落下,星眸一笑:“夫人,你又输了!”
魏伊人坐在树枝上,无奈地挑着眉:“看来我还得努力呀!”
“夫人您这才练多久,要是能赢了蘅玉姐姐,她不得呕死啊!”青玉笑着打趣。
满院的丫鬟婆子便笑作一团。
留玉在一旁帮着腔:“是啊是啊,夫人这是名师出高徒,将来一定会青出于蓝胜于蓝!”
留玉原本也是大字都不识一个的,怕说出去丢了魏伊人的脸,这些日子一得空便跟着墨玉读书识字,倒也能识不少字,唯一的毛病就是乱用成语,闹了不少笑话出来。
眼下这两个词倒没用错,一时惹得墨玉也笑了起来:“你今日这两个词儿倒没用错,不过,小心被将军听到了罚你。”
话音刚落下,便听得顾千帆的声音从外头传来:“什么话不能叫我听见?”
顾千帆在梅园里头,并不像在外面那般一副生人勿近的模样,虽然对她们也是不苟言笑的,可几个丫鬟早就摸清楚了,自家这位姑爷在府中,脾气那是比魏伊人还要好的。
留玉也不怕他,指了指树上的魏伊人:“奴婢方才说夫人是名师出高徒,将来还会青出于蓝胜于蓝,墨玉姐姐夸奴婢成语用得好呢!”说完还得意地看了一眼墨玉。
闻言,顾千帆点了点头,难得的对着几个丫头笑了笑:“嗯,确实用得不错,这些日子的书倒是没白念。”
这句话可把留玉高兴坏了,拉着墨玉又是笑又是闹。
院子里一片怡然自得,魏伊人也勾了勾嘴角,看向顾千帆:“这么早就回来了!”
顾千帆笑着道:“今日是除夕,也无大事。下来吧,还坐在上头,外头瞧见了,定国将军夫人爱爬树的消息,可要传遍街头巷尾了。”
魏伊人一闪身便到了顾千帆面前:“怎么样,还行吧!”
那一脸狗腿求表扬的模样,差点叫顾千帆被口水呛住:“很好!”顾千帆挤出两个字来。
魏伊人被他的反应逗笑,正欲伸手去掐他的脸,却见得一只玉峰鸟从墙头飞了进来落在她手心。
它扇了扇右边翅膀,魏伊人这才看清,它翅膀底下藏了一张纸条。
魏伊人快速取出纸条,打开看清上面的内容,脸色变得有些古怪起来。
顾千帆接过纸条,只见上头写了几行小字:江越皇帝驾崩,江秉安登基为新帝,封林月瑶为后,朝中动荡不安。
“倒是被你料到了,老皇帝果然没熬过今年!只是江秉安竟然能顺利坐上皇位,只怕国师可出了不少力!”魏伊人语带讥诮。
纸条在顾千帆手中轻松化为齑粉:“正好,省了我们不少力气。”
听得顾千帆的话,魏伊人心头一动,眸子里闪烁着算计的光芒:“顾千帆,我有个主意。”
“你想做什么?”顾千帆挑眉问道。
魏伊人邪气一笑,凑到他耳边不知说了些什么。
顾千帆抬眉一笑:“甚好!且看这回鹿死谁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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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越,皇宫。
江秉安一袭明黄色龙袍坐在空荡的大殿之中,九层高台之下,便是百官朝拜的地方。
以前站在那里仰望着这把龙椅,如今真的坐上来,似乎并没想象中的喜悦之情,心底反而产生了浓浓的孤寂。
“原来这个位置也没什么好的,成日担心被推下去。”江秉安叹了口气,轻声呢喃着,“还是往日声色犬马的日子舒坦。”
“皇上!”空荡的大殿陡然响起一道肃杀的男声。
听得这声音,江秉安皱了皱眉,望向门口处:“陈将军!你怎么来了?”
他的语气里带着不耐。
这陈将军便是陈侧妃的父亲,陈译胜。
此次江秉安能顺利登基,陈译胜可以说是功不可没。
不久之前他还只是个四品都尉,不过两月,便摇身一变成了将军。
江秉安仰仗他,却又不得不提防着。江秉安觉得,这个陈译胜可比方言要危险多了。
陈译胜此刻就站在门口,背着光,江秉安有些看不清他的表情,只听他不咸不淡说了句:“臣保皇上安稳坐上龙椅,您却封了林氏为后,是不是不大妥当!”
江秉安咬着牙,压下心中怒火,皮笑肉不笑地道着:“陈将军,朕可是为你着想,陈家如今在怀梁可是招了不少人嫉恨,犹如烈火烹油,潜邸太子妃尚在,却立侧妃为后,自古可就没这个道理。”
陈译胜向着殿里走进了几分,他挑着眉,明明是仰望着江秉安,他眸子里的神色却极其高傲,仿佛他才是这九重大殿中主人。
“臣明白皇上的意思了,只要如今的皇后不在了,我的女儿自然便是皇后了。”
“陈译胜!”江秉安陡然站了起来,“你敢威胁朕!”
陈译胜微微欠了身:“臣不敢!”话虽如此,面上却无半分恭敬之色。
江秉安的手紧握成拳,冷冷看向陈译胜。
“新后初立便薨逝,陈贵妃却一跃成为皇后,你当天下人都是傻子吗!”
“陈译胜,你可别逼朕把事情做得太绝,陈贵妃如今尚无所出,只要朕愿意,可以叫她守着活寡,后半辈子在宫中老死!你确定还要皇后之位?”
陈译胜的目光变得犀利起来:“倒没想到当初最没用的一个皇子,竟也是个深藏不露的!”
江秉安嘴角扯出一抹并不真切的笑:“陈将军说笑了,朕素来就没什么大志向,不过是遇着一个稍微上心的女子,便想着能把自己最好的东西都给她,这就是朕的底线,至于其他的,陈将军随意就好,需要下旨的,朕配合就是。”
陈译胜目光灼灼地看向江秉安,想从他的脸上判断出真假来。
半晌过后,他垂了眸,食指摩挲着腰间佩剑。
看啊,武将入宫,须在宫门外解剑,可他却不必。
江秉安不过是个傀儡,迟早有一天,江越会落在他的手上,如此一想,皇后之位倒是可有可无了。
“希望皇上记住,这把龙椅,我既然能扶你坐上去,也能将你拉下来。皇上喜爱林氏,也莫要忘了贵妃才是!”说罢,便转身而去。
江秉安望着陈译胜远去的背影,没注意到林月瑶正从他身侧走了出来。
第一百三十三章 陈家坐大,以退为进
林月瑶静静站立在江秉安身后,她身后不远处又跟着汲蓝。
汲蓝看着林月瑶的背影,眼中闪动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娘娘!”她轻声唤道,“陈贵妃来了。”
林月瑶收起走神的心思,身后越来越近的环佩之声,叫她皱起了眉头。
她在陈佳玉身上看到了自己曾经的影子,嚣张、跋扈、蛮不讲理、目中无人,原来曾经的她这样令人讨厌。
可陈佳玉又富于心计,比起曾经的她来,陈佳玉无疑又聪明了许多。
这边的响动却是已然惊动了江秉安,他见着林月瑶的身影,赶忙下了高台,向着她走去。
“月瑶,你何时来的?”他拉着她的手,完全忽视了身后的陈贵妃。
林月瑶还未答话,陈贵妃便笑吟吟地上前挽住江秉安的手:“皇上,这几日您操劳国事,臣妾怕您累坏了,特意炖了燕窝送来。”
她说着将身侧端着燕窝的宫女招了过来。
江秉安看着放在自己臂弯的柔荑,只觉刺眼无比,又想起方才陈译胜的目中无人,眼中的嫌恶毫不掩饰。
他一把甩开她的手:“陈贵妃!看来你的礼仪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见到朕与皇后,胆敢不行礼!”
陈贵妃只觉江秉安这通火发得没来由,皇后见着他不也没行礼,凭什么就只怪罪于她!
可她向来是个有脑子的,自然不会正面顶撞江秉安。
江秉安话一落,她眼中便蓄满了泪水,将落不落,煞是惹人生怜。
她盈盈福了一礼:“皇上万岁,皇后娘娘万福金安。臣妾也是见着皇上高兴过了头,这才失了礼,还请皇上和娘娘莫要怪罪。”
林月瑶拂了佛袖子:“陈贵妃不必多礼,你素日见着本宫都自来熟得很,今日突然行礼,倒是让本宫有些惶恐了。”
汲蓝跟在她身边也有些日子里了,倒是教会她不少东西。
如今的她与从前的林月瑶相比,性子沉静了不少。
陈贵妃眯了眯眼睛,这林月瑶最近倒是长进不少,让她吃了不少暗亏。
她暗暗扫了一眼江秉安,见他脸色果然不虞,咬了咬牙,又向着林月瑶恭恭敬敬行了一礼。
“从前皇后姐姐初来怀梁,人生地不熟,妹妹便想着多与姐姐一起走动走动,太过拘礼反而叫人生疏,倒没想到因此惹了姐姐不快,妹妹在这里给姐姐赔不是了!”
这话说得可算是极有水平了,明里暗里讽刺林月瑶不能容人。
林月瑶生生受了陈贵妃的礼,脸上有些不大高兴,不虞地瞪向江秉安。
“你看,我与你说陈贵妃开不起玩笑,你还不信,喏!我不过与她玩笑玩笑,她竟还当了真!”说完这话,她便跺了一脚,负气而去。
“唉!月瑶!你刚来怎么又走了?”江秉安直追林月瑶而去,连看都未看陈贵妃一眼。
陈贵妃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将宫女端着的燕窝一把拂落。
“林月瑶!你这个贱人!我定要杀了你!”
那头,林月瑶听到身后的动静,嘴角勾起得意的笑来。
陈佳玉!你还当我是那个没有脑子的林月瑶吗!你害了我的孩儿,我就要夺走你在乎的一切。
江秉安一把拉住林月瑶:“怎么不等朕就走了!可是在怪朕这些日子没怎么陪你?”
林月瑶一眼看进他的眸子,里面她的身影清晰可见。
她朝着汲蓝吩咐道:“汲蓝,你先下去吧!我与皇上有话要说。”
汲蓝似有深意地看了她与江秉安一眼,这才福了福身子退了下去。
林月瑶认真看向江秉安,伸手抚向他的脸,呢喃道:“如果你不是皇上多好!”
“月瑶!”江秉安握住她的手,“是不是有人欺负你了?”
林月瑶摇了摇头,脸上却是一抹苦笑:“我是皇后,谁敢欺负我!”
江秉安见她这副模样,当即皱起了眉头:“我知道你不喜欢陈贵妃,你再忍忍,等我想法子除了陈译胜,陈贵妃就随你处置,好吗?”
连他自己都未注意到,他下意识自称用了“我”。
“江秉安,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林月瑶直直看向江秉安,连名带姓地唤着他。
江秉安笑了笑,只有她敢这样叫他,也只有她这样叫他,他才不会发火。
“你问!”
“你到底喜欢我什么?我娇纵,无理取闹,脾气也不好,娘家与你也无半分助益。”
江秉安眼底都是笑意:“因为你是林月瑶。”
这是什么答案,似乎回答了她的问题,似乎又没回答。
林月瑶有些不明白。
她渐渐靠到江秉安怀中,轻声道:“方才在殿中,你与陈将军说的话我都听到了。你便废了我吧,立陈贵妃为后。”
江秉安剑眉都拧成了一团,将林月瑶从怀中拉起:“月瑶,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知道,我很清醒,你不必担忧,这是我自愿的。”
“朕不同意!”江秉安厉声拒绝。
林月瑶脸上满是担忧,固执地拉着江秉安的手。
“陈将军在军中素有威望,你凡事都要仰仗他,我不想因为我让你陷入进退两难的地步,现在你还需要他来稳定朝局,不是吗?”
“你别说了,这件事无论如何朕都不会同意。朕的皇后只能是你。”江秉安也格外地固执。
“呵!”林月瑶突然冷笑一声,“可哪国皇后是只不能下蛋的母鸡!”
“月瑶!”江秉安有些害怕地看着她,“你……”
“我知道了,我早就知道了,我再也无法拥有自己的孩子了,与其日后被所有人轰下后位,倒不如我自己请退,总还能保留几分颜面。”
江秉安死死抓住林月瑶的手:“谁告诉你的?你别听他们胡说,孩子会有的。”
“别骗我了,我找大夫看过了。”
江秉安有些害怕,他急急说道:“那也没关系,反正我也不喜欢小孩子。”
“可你是皇上,怎么能没有自己的子嗣。”
“那就让她们生,生了抱到你跟前,对外便说是你生的,只要做得隐秘,无人会发觉的。”
林月瑶说不清心头是什么滋味,江秉安能为她做到如此地步,实在是很难得了。
可她不过是在算计他,利用他来巩固自己的地位。
她眼中涌上愧疚之色:“江秉安,你……”
江秉安毫不在意地笑了笑:“陈家一个陈译胜就够让朕头疼了,再来个陈皇后,你还要不要朕活了。”
林月瑶不由失笑。
是啊,江秉安不会任由陈家坐大的,陈佳玉永远不可能越过她林月瑶。
第一百三十四章 韩家遗孤,进宫交易
正月初一,即便前朝尚未稳定,百姓们的脸上却洋溢着喜气,怀梁的街头处处可见喜庆的大红灯笼。
这喜庆的日子里,皇宫之中却显得冷清了许多,四处挂起的白灯笼无时无刻提醒着众人,眼下正处于国丧。
宫外百姓倒也罢了,宫内却是要遵守祖制的。
江秉安方进月瑶台,便觉察出殿内有种诡异的寂静。
“月瑶!”他出声唤道。
殿内却无人应答,只有金兽香炉里升起的缕缕青烟在屋内飘散。
他想起昨日陈译胜说的话,心中升起不好的感觉,快速绕过屏风,看到女子一动不动地躺在床上,只觉心都要跳出喉咙来。
“月瑶!”他疾步走到床边,缓缓伸手向林月瑶的鼻尖探去,感觉到均匀的呼吸传来,他才放下心来。
这一放松下来,才惊觉背后已是一阵冷汗。
“月瑶!”他又叫了一声,林月瑶却依旧沉沉睡着。
“别叫了,她暂时不会醒的!”屋内陡然响起一道男声。
江秉安霍然望去,一名男子正斜斜靠在窗下,满脸轻松地看向他。
“你是谁?”江秉安防备地看着男子。
男子站直了身体,向江秉安抱拳行了一礼:“在下韩易!特来相助皇上铲除陈译胜!”
江秉安眸中的防备越发强烈起来:“朕不认识你,阁下既然能在宫中来去自如,就请快快离去,朕可以当什么事都没发生过,否则朕叫了人来,你可就没那么好脱身了。”
韩易笑了笑,未见他如何动作,下一瞬便到得江秉安面前,一只手牢牢掐住了江秉安的脖子,让他发不出丝毫声音来。
“皇上,你不必如此防备,我若想杀你,可以说不费吹灰之力,还神不知鬼不觉。”他渐渐松了手下的力道。
江秉安轻咳了几声,才皱着眉看向韩易:“你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韩易转身坐到不远的椅子上:“军中原先有个叫韩阳的,不知皇上可有印象?”
韩阳?江秉安审视地看着韩易,韩阳他自是听说过的,当年因贪墨军饷闹出了不小的动静,韩家满门被问斩,无一幸免。
“你是说那个贪墨军饷的韩阳?”
韩易冷笑一声,从袖中摸出一叠书信扔到江秉安面前。
“韩阳忠君爱国,一生征战沙场,从未做过任何有悖君王百姓之事。贪墨军饷,另有其人!”
江秉安将那叠书信一一打开来看,上面全是陈译胜与右相崔敬如何谋取军饷并嫁祸韩阳的阴谋。
江秉安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男子,他也姓韩。
“你是韩阳的……”
“他是我父亲!”韩易冷眼看向江秉安。
“你想让朕为你翻案?”
韩易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哈哈大笑起来:“翻案?崔敬已经死了,我杀的!你以为我只是为了翻案吗!”
江秉安心中一惊,崔敬已经死了上十年了,眼前这韩易不过二十来岁的样子,十年前他才多大,就能杀了当朝右相,还叫所有人以为崔敬只是暴毙而亡。
“你既然能杀了崔敬,为什么不把陈译胜也杀了?”
韩易眼中杀气渐涌:“那时我才多大,要能杀了出身行伍的陈译胜,也不会把他的狗命留到今天!”
那倒也是!江秉安点了点头:“那你今日来找朕,到底是想干什么?凭你如今的身手,想要杀陈译胜也不难吧!”
韩易又从怀中摸出一道密令来:“看看吧!”
江秉安伸手接住他扔过来的卷轴,打开一看,顿时大惊失色,看清上头的印章,他眼中满是不可置信。
“等候时机!陈兵天楚边境!发动战争!”他望向韩易,“这是什么时候签的?”
韩易想了想:“大概一两个月之前吧!本来老皇帝不死,又有陈译胜带兵,这件事可谓万无一失,但是老皇帝死了,他们便得重新扶植一个听话的帝王。”
说到后头,他看着江秉安的眼神变得戏谑。
“可他们,哦,不止他们,应该是所有人,都看走了眼,你伪装得不错!如果除了陈译胜,和你那群狼子野心的兄弟,想必你可以把江越管理得不错。”
“你到底想干什么?”江秉安眼底的防备不减。
“简单!我是来找你做个交易的。”
“什么交易?”
“给我安排一个身份,我帮你除掉陈译胜和你的兄弟,你阻止江越发兵,如何?”
韩易看向江秉安的目光带着自信。
江秉安眯了眯眸子:“听起来不错,可朕焉知你不会是下一个陈译胜!”
“你信也好不信也好,我对权势并无兴趣,我若想杀你,你早就死透了,我何必与你浪费唇舌,这个交易,你很划算。”
江秉安眸中却无半分松动:“对朕是很划算,那与你呢,江越不出兵,对你有什么好处?”
韩易挠了挠头,唉,主子可没告诉他,江秉安这么难缠!
“对我有什么好处,你不必知道,反正我不会害你。时间不多了,她们都快醒了,你快些做决定吧!”
“好!朕同意!”这会儿江秉安倒是同意得极快,“从今日起,你便做朕的御前侍卫吧!朕会尽快为你安排清白的身家。”
韩易了然一笑,屈膝行礼:“御前侍卫韩易,参见皇上!”
江秉安挥了挥手:“这是皇后的寝殿,这次就算了,以后无朕召令,不得随意出入。”
“属下遵命!”
他侧耳听到洗漱房里细微的响动声,又低声道了句:“有人醒了,属下先行告退!”
洗漱房,汲蓝揉了揉发晕的脑袋,慢慢想起林月瑶说要午睡,她点了香之后,准备洗个手,怎么就莫名其妙倒在这儿了?
她心中警铃大作,跌跌撞撞地走了出来,却见着江秉安正满脸不虞地看着她:“你躲在里头干什么?”
汲蓝赶忙跪了下来:“奴婢只是太累了才睡了过去,请皇上恕罪,奴婢再也不敢了。”
江秉安不耐地挥了挥手,这汲蓝到底是林月瑶娘家送来的,又极得林月瑶信任,他也不好过分苛责。
“下去吧,皇后这里,自有朕在,这种错误,以后莫要再犯了。”
“谢皇上恩典!”
汲蓝谢了恩便向外头走去,面上全无方才的畏缩,脑中思考着为何会突然昏睡过去。
第一百三十五章 初一身份,定期茫山
江越皇宫之中处处都有陈译胜的眼线,韩易出了月瑶台,一路轻松避开各处暗桩。
对于宫中的布防丝毫都未看在眼里,魏伊人教给他的可比这些精细多了。
果然跟对主子比什么都重要!
行至宫墙边一座废弃已久的宫殿,他吹了声口哨,唤来了歇在宫外一颗大树上的玉峰鸟。
韩易小心翼翼地将字条绑进玉峰鸟的翅膀之下,又摸了摸它的羽毛,才扬手将玉峰鸟放了出去。
他看着玉峰鸟渐渐没了踪影,脸上浮起一抹笑容。
以玉峰鸟的速度,从怀梁到定安,五日便了到达,比加急信件都要快上三两日。
“陈译胜,你没想到吧,韩家还有人活着!韩家所受的一切,我韩易一定加倍奉还!”男子负手站在宫墙下,目光变得深远起来。
五日后,定安城依旧是一片张灯结彩,百姓们无不洋溢着笑脸,瞧着倒比怀梁要喜庆热闹许多。
魏伊人与顾千帆方从永宁别苑出来,准备去往魏府,将魏重舟与蘅玉的婚期定下。
马车之上,魏伊人掀帘看着外头热闹非凡的模样,脸上也不由带了笑意。
“这还是我第一次真切感受到过年的气氛。”
顾千帆握着她的手:“以后每年都能感受到。”
“嗯!”魏伊人点着头,正欲放下帘子,一只玉峰鸟却突然飞了进来。
魏伊人四下望了一眼,见无人注意到,这才安心放下帘子,将玉峰鸟翅膀下的纸条取了出来。
上面只写了四个字:交易达成。
魏伊人挑了挑眉:“对江秉安我们可是看走眼了,没想到也是个深藏不露的。”
顾千帆倒是坦然极了。
“向来皇宫是非多,这招扮猪吃老虎用得不错。”言下之意对江秉安还有几分赞赏。
魏伊人不知想到了什么,眼睛一眯:“林月瑶可算是捡到宝了。”
顾千帆不屑地瞥了她一眼:“我比江秉安好!”
“嗯!你比江秉安好!”魏伊人随意接着他的话。
“不过,我倒是没想到初一的身世竟然是这样的。”见顾千帆立即就要黑脸,她赶紧转移了话题。
“唔,我也没想到他会主动把这些告诉你。”
魏伊人想到当日初一对她说的那些话,起初她也是有些震惊的。
顾千帆手底下的人,当真是都是有背景的。
难怪她一直觉得初一浑身散发出的气质不是普通人能有的,原来竟是名将之后。
“初一这个名字是你起的吗?还有初二初三初四初五……”
魏伊人问这话的时候,眼中还带着明显的鄙夷。
“别那么看我,这些名字的由来都得怪初一,不能赖我!”顾千帆觉得自己很冤。
“哦?”魏伊人显然有几分兴趣,“为什么怪初一?难不成都是他起的?”
“那倒不是!不过初一原先不叫初一,韩易是他本名,为了方便行走江湖,他便化名楚易,楚是他母姓。”
“楚易……”魏伊人反复呢喃着这个名字,便明白了初一的由来。
“原来是这样!楚易乍一听就像是初一。”
顾千帆点了点头:“那时,大家觉得初一更顺口,便都改叫初一了,久而久之便也无人再提起楚易这个名字。”
“那初二初三那些呢?”
听到魏伊人如此一问,顾千帆也无奈地笑了起来:“有了初一开头,大家为了顺口,便都改了。”
魏伊人想了想,又问:“不是好些人也不这样叫吗?像小午、成卫他们。”
“你不是挺聪明嘛,这点都想不到?这又不是硬性规定,而且一月统共就那么多天,都这样叫了,那不得排到一百多去了,还不如名字叫起来顺口呢!”
魏伊人拍了拍脑门儿:“也是啊,做人做久了,都变傻了!”
顾千帆笑了笑,食指摩挲着她柔若无骨的手:“趁着锦澄大婚还有些日子,咱们去趟茫山,带你去见见师父。”
魏伊人眼睛一亮,早就对这个天人般的老头好奇了。
“嗯!不如把爹娘也叫上吧,反正他们每年都会回去,这次倒是多了些人,只是我这身份真够尴尬,不知是该随你叫师父,还是随我娘叫师公。”
闻言,顾千帆不由笑了起来:“随你,你觉得怎么叫顺口,就怎么叫吧,师父不会计较这些的。”
魏伊人无奈翻起了眼皮,却又不知想到了什么,乐不可支起来。
“又想到什么鬼点子了?”顾千帆问道。
“我决定还是跟你叫师父,这回一定要把大哥也带去,这样才有趣。”
此话一出,顾千帆便明白她在打什么鬼主意,在心中替魏重舟掬了一把同情泪。
见顾千帆不说话,魏伊人又自顾自说道:“顾千帆,你想想,到时,我们都叫师父,就大哥一人叫师公,他平白比我们矮了一辈,你猜大哥会不会无比郁闷。”
……
魏府,魏重舟猛然打了个喷嚏后美滋滋地笑了起来:“嗯,定是蘅玉在想我了!”
刚进来的小厮抖了抖一身的鸡皮疙瘩,大少爷自从与蘅玉姑娘定了亲之后,便时常一个人傻笑,真是见了鬼了。
小厮摇了摇头,想起自己的正事:“大少爷,大小姐和姑爷来了,老爷请你去前厅。”
魏重舟眼前一亮:“蘅玉来了!我这就去!”
小厮:“……”
从前那个宠妹如命的魏重舟,自从有了媳妇儿便脸都不要了。
小厮又摇了摇头,叹了口气,才又往前厅而去。
前厅之中,魏重舟风风火火地跑了过来。
在看到蘅玉的身影时,却是陡然停了下来,换成优雅缓慢的脚步。
“蘅玉,你来了!”他直接越过魏伊人与顾千帆。
二人对视一眼,无奈一笑。
白萱华见状,笑眯眯地看了一眼魏重舟与蘅玉,才拉着魏伊人走到一旁坐下。
“娘!我和千帆打算明日回去看师父,你们就和我们一道吧!正好热闹热闹。”
她说着还特地看了一眼魏重舟。
“大哥,你没见过师公吧!想不想去瞧瞧传说中的人物?”
不待魏重舟说话,白萱华当即便拍桌子定了下来。
“那就这么定了,往年,伊人病未好,重舟又要留在府中照顾,倒是从未带你们回去见过师父。今年正好便热闹一回,师父他老人家也一定会高兴的。”
第一百三十六章 云宫禁地,茫山阵法
云阳,皇宫,玉清殿。
大殿内外不见一个宫人。
这是国师的宫殿,除了国师与他身边的心腹方言,任何人都不得随意出入。
国师的威严,无人敢挑衅。
连洪武帝也从不踏足这里,这是皇宫之中唯一的禁地。
隐恪依旧是囫囵罩在黑衣斗篷下,硕大的阴影中,白玉面具微微泛着冷光。
方言恭敬站在他身后,保持着抱拳之礼:“族长,少族长与顾锦兰的婚事定下了。”
“何时?”隐恪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漠然。
“明年三月初六!”
隐恪不发一言,甚至连多余的动作都没有。
方言摸不准他的想法,抬起眼角看了他一眼,试探问道:“族长,可要阻止?”
隐恪右手微扬,在半空中停下:“不必,随他去!难得这些年他能对一个女子有几分上心。”
“是!”
大殿里又陷入诡异的寂静。
片刻过后,隐恪终于转过身来,又淡淡吩咐了句:“叫底下的人多注意些顾锦兰,若是对墨儿有任何不利,格杀勿论!”
方言心下微惊,却还是很快领命:“是!”
收拢心思,他又道:“汲蓝传来消息,陈译胜已经控制住江越的局面,江秉安除了对林月瑶十分上心之外并无任何异常。”
隐恪淡淡“嗯”了一声,又问:“魏伊人与顾千帆最近有什么动作?”
“魏家与苏家已正式联姻,眼下一行人正在去往茫山的路上。”
茫山老人白子奕!
隐恪眼中闪过一抹冷然:“派去破阵的人如何了?”
“无功而返!”方言有些忐忑地说出四个字,这是隐恪最不能容忍的事。
隐恪轻笑了一声:“意料之中!”
方言提起的心渐渐放下,又听得隐恪微冷的声音继续传来。
“叫他们不必再去了,全力配合大长老寻找石谷入口。”
“是!”
隐恪瞥了方言一眼,这原是他大儿子隐清身边的得力之人,却被小儿子隐墨举荐到他跟前。
不知他心中真正效忠之人又是谁?隐恪有心试探,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清儿最近可有消息传来?”
方言心中一跳,面上却无半分变化:“属下并未收到大公子的消息,不知是否传信给其他人。族长可是担心族内之事,有大公子坐镇,想来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隐恪微微点了点头,又低声呵斥了一句:“顾锦澄与永和帝之间的关系根本就没变化,墨儿办事最近是越发没长进了!”
方言眉心微跳,方才提到少族长与顾锦兰的婚事,族长都还十分宽容,眼下这番用意怕是有些深了。
“顾锦澄与沈明湘之间的矛盾已是不可调和,但永和帝到底是他的亲生父亲,一向感情又极深,怕是轻易不能叫他们反目,此事操之过急反而不妙。少族长应当是想徐徐图之,毕竟族长所谋之事才是最为紧要的。”
他说完这番话,便低着头,不敢去看隐恪。
常人说伴君如伴虎,可在隐恪身边却是比之更甚,稍有不慎,便是雷霆加身。
隐恪将目光放在方言身上,半晌才移开。
“言之有理!”
“方言!你要记住,无论是大公子还是少族长,他们都不是你的主子,只有我才是!”
方言屈膝跪下:“方言誓死效忠族长!”
“起来吧!云謇近日可有什么动静?”
“终日在东宫之中陪着温以柔和云想容,除了云安时常过去坐坐,并无任何异常。”
隐恪似是冷笑了一声,片刻才挥了挥手:“下去吧,时常注意各方动静!”
“是!”
方言缓缓走出玉清殿,站在殿门外,心有余悸地朝里看了一眼。
寒冷的冬日,他的后背却是被冷汗浸湿了大半。
———————————————
两日后,茫山脚下的草屋旁,停了几辆华丽的马车。
顾千帆将魏伊人扶下马车:“到了,上山便能见着师父了。”
魏伊人顺着顾千帆的手指往上望去,一眼看到的却只是半山腰处的茫茫云海。
她又四下望了一眼,草木丛林的位置似乎皆有讲究。
再看一遍,似乎又发生了变化。
“这里是有阵法吗?”魏伊人眯着眼问道。
这一问,魏重舟等人也发现了异样。
“是,这是死阵,除了师父传授的方法,无人能破。”白萱华笑着回答,语气是满满的自豪,“所以等会儿,你们一定要跟紧我和千帆,进了阵不可乱走,否则便是死路一条。”
魏伊人和魏思远自有顾千帆和她护着,这话是对着魏重舟和蘅玉说的。
魏重舟深知其中危险,便紧紧拉住蘅玉的手:“娘,你放心吧,我会保护蘅玉的。”
蘅玉小声嘀咕了一句:“谁保护谁呀!”
其余人皆笑。
白萱华拉着魏思远走在最前头,后面魏重舟拉着蘅玉紧跟而上,顾千帆走在最后。
魏重舟回头看了一眼,方才的茅屋和马车都已不见了踪影,他们不过是刚踏出几步,心中惊异于阵法的奇妙,不敢再走神,认真地跟着白萱华的脚步。
这边一行人方踏进阵中,山上已然有了消息。
宏伟的大殿之中,一只硕大的司南摇摆不定。
敲钟的小童注意到这般动静,一路小跑出了大殿向着紫云台跑去。
“师父!师父!山下静了几日,又有人来闯阵了。”
老人扬了扬手中拂尘,转过身来,一脸的慈眉善目。
“阿尘,不是闯阵!是你师姐和师哥回来了,去备四个房间吧!”
被唤作阿尘的小童,瞧着正是十四五岁的年纪,听得老人这番话,扬起了胖乎乎的四根手指,一遍遍地数着。
“师姐一个,师哥两个,一二三四……”
“师父,为什么是四个,两个不就够了吗?”
“师姐和师哥的房间都留着呀,没什么可准备的呀!”
老人走到阿尘身前,用手中拂尘敲了敲他的脑袋。
“少说话,多做事!快去!”
阿尘嘟着嘴摸了摸脑袋:“师父,他们才进阵,还有一两个时辰才能上山呢,你急什么!”
老人摇了摇头:“你比你师哥还先进门,怎么这么多年了,一点长进都没有。”
阿尘撇了撇嘴:“师父!您说错了,师姐师哥是入世之人,阿尘是出世之人,只修身养性,您瞧我这少年模样不是很好!”
老人笑了笑,不再言语。
谁能看出阿尘如今已是三十岁的青年男子。
第一百三十七章 驻颜有术,见微知著
眼下正是冬日,山脚尚还温暖几分,越往高处便越觉得寒意逼人。
山腰处还能见着长青的树木,走着走着便见得小雪挂在枝头,再往上雪花便越发纷扬起来。
整整走了一个半时辰,一行人才终于走到山顶。
“天哪!再不到我这双腿可就要废了,师公他老人家可真会选地方啊!”魏重舟累得直喘气,一屁股坐在山门口的石阶上。
魏重舟话音刚落,便见得一白衣少年从山门走了过来。
“师姐!师哥!师父叫我来迎你们!”
顾千帆略略点了头。
白萱华却是忍不住捏了捏他的脸:“阿尘!”
阿尘一把拍掉她的手:“师姐,你看看你相公,快把我吃了,我好怕怕!”
魏思远此刻正黑着脸看着阿尘,这家伙比魏重舟那小子还讨厌!
白萱华笑了笑,拉着魏思远的袖子:“又来了,你瞧阿尘多可爱啊,肉嘟嘟的脸。”
“男女授受不亲!”
魏重舟看着阿尘,点了点头:“确实可爱!”他说着拍了拍阿尘的肩膀,看着魏思远,“爹!真有你的,跟个小孩子吃醋。”
魏思远十分诡异地看了一眼魏重舟:“小孩子?你问问他多少岁了。”
魏重舟偏着脑袋仔细打量着阿尘。
“瞅这模样最多不过十五吧!”
阿尘眼角余光扫向魏重舟放在他肩头的胳膊肘,眯起眼睛笑了笑,抽出肩膀,反手勾住魏重舟,一副哥俩好的模样。
“小弟弟,师叔今年三十啦!说着还摸了摸魏重舟的脑袋。”
此话一出,不止魏重舟,连魏伊人和蘅玉也是十分震惊地看向阿尘。
“三十?”
魏伊人难以置信地看向顾千帆:“他真三十了?”
顾千帆点了点头。
阿尘抬手将魏重舟张得老大的嘴合上:“走吧!先去见师父,他一直盼着呢!”
魏重舟见鬼般看着阿尘:“你叫阿尘是吧!”
“没大没小,叫师叔!”
“师叔,那个,你真三十了?”
“骗你做什么,我是你娘捡回来的,不信你问她呀!”
魏重舟看向白萱华,见白萱华点了头,他又同情地看向魏思远:“爹,难怪你这么防着他!”
魏伊人拉着顾千帆放缓了脚步,待与前面的阿尘拉开了些距离,她才小声问道:“你不是关门弟子吗,怎么还有个这样奇怪的师弟?而且,他说他是娘捡回来的,按理说不是比你先进师门吗?”
提起这茬,顾千帆也有些无奈。
“阿尘本应是我师哥,可他不愿意,说他要做最小的,便一直叫我师哥。至于他的模样不变,是因为他习的便是修身养性,驻颜之术。”
“驻颜之术?师父还会这个?那师父不会与你一样年轻吧?”
“想哪儿去了!驻颜术是师父从师娘那儿学来的,师父说随岁月老去才是最好的,驻颜术虽好,身边没了可携手一生的人也是枉然。”
“那阿尘为什么要学这个?”魏伊人有些不解。
顾千帆挑了挑眉:“因为这个最简单,不费体力,也不用天寒地冻便早早起来练功。”
魏伊人不由一噎:“那阿尘除了驻颜术,就没学其他的吗?”
“那我就不知了。”
……
大殿之中,白子奕站在司南之前,看着它周围的星斗不停变幻,硕大的司南也开始缓缓转动。
待殿外的脚步声传来,司南却是陡然停了下来,直指正南方一颗星,它浑身散发的光芒由强渐弱,最后又隐隐透出另一种光芒来。
白子奕摇了摇头:“竟然是两颗星!可怜了千帆,注定有此一劫。”
见得外头的人影渐进,他一扬拂尘,方才的星盘和司南又转动了起来,仿佛无声记录着春去秋来。
“师父!”白萱华的声音最先响起。
她上前挽住白子奕的手:“萱华不孝,这才回来看您。”
白子奕不甚在意地笑了笑:“老头子在山上挺好的。”
他说着边将目光移向魏伊人,顿了顿又看向魏重舟,最后定在蘅玉身上。
白子奕摸了摸发白的胡子,点了点头:“你是苏家人?”
虽是问话,却带着肯定的语气。
蘅玉只以为白萱华传信说过,便也没多想,上前见了礼:“苏蘅玉见过师公。”
白子奕向着她招了招手:“到跟前来!”
蘅玉有些不明所以,看向魏伊人,见她点头才上前几步。
“伸手!”白子奕说道。
蘅玉便将右手伸出来。
白子奕摸向她手腕处,不过片刻又收回了手。
“果然!”
一众人皆是不明所以,纷纷看向白子奕。
“师父,你这是?”白萱华问出声来。
白子奕只是向着蘅玉点了点头:“放心吧!锁魂咒会解的。”
他说这话时,却是隐晦地看了一眼魏伊人,心道:“锁魂咒解除之日,便是你身死之时。”
蘅玉瞪大了眼睛看向白子奕,脸上满是不可置信,她一时震惊于他说出的话,倒未多想他是如何知道锁魂咒的事。
“锁魂咒真能解除?”问话的是魏重舟。
觉察到自己的冒失,他又执了晚辈礼:“徒孙魏重舟见过师公!”
白子奕抬了抬手:“不必多礼!”
看着众人眼中的期待之色,白子奕捋了捋胡须:“时机一到,锁魂咒自会解除,在此之前,莫要强求。”
魏伊人上前行了一礼:“伊人见过师父,不知师父所言的时机究竟是何时?又要如何做才能解除锁魂咒?”
白子奕却是摇了摇头:“天机不可泄露!”
魏伊人只觉一股气梗在喉中,却又不好发作,只心内腹诽:天机不可泄露,您老倒是啥也别说啊,说一半留一半,高人惯会吊人胃口!
似是看出魏伊人心中所想,白子奕失笑:“你这丫头,果然是个胆大的,我可不是那等半吊子的神棍,不说是怕你们擅改天命,误了自身性命。”
魏伊人尴尬又不事例貌地笑了笑:“师父果真是高人,还能看出人心中所想。”
“非也非也,不是我能看出你心中所想,是你将所有事都摆在脸上了。”
魏伊人自问活了上千年,掩藏情绪不说手到擒来,却也是十分得心应手的。
“有那么明显吗?”魏伊人有些怀疑。
顾千帆笑了笑:“师父有一双慧眼,能看透天下事,你不用沮丧。”
白子奕笑而不语,看向魏伊人的目光似有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