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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炮灰后我靠厨艺饲养暴君全文阅读

作者:八宝糖瓜     穿成炮灰后我靠厨艺饲养暴君txt下载     穿成炮灰后我靠厨艺饲养暴君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十六章 翠花

    姜妤啪地一下合上手中的账本,放下笔,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妇人。

    这个人真是好生奇怪,一直在门口徘徊着不肯进来,问她要吃什么她又不肯应声。

    只见妇人站直了身子,抬起脚将灰扑扑的布鞋往裤腿上蹭了蹭,然后又换了另一只蹭掉鞋子上的灰尘。

    蹭蹭好,把灰尘蹭掉了这样就显得不埋汰了,要是人家掌柜嫌弃它不要她那可咋整?想着那妇人又将头发理了理。

    “你是要找什么人吗?”姜妤问道。

    一句话戳到了妇人的心窝子里,她慢慢抬起头但是不敢直视姜妤眼睛,说起话来也是磕磕巴巴的一点也不流利:“俺……俺找李婶子。”

    原来还真是要找人,那她可真是来对了地方,李婶正在厨房里面择着菜呢。听见姜妤喊她,她用手肘掀开门帘走出来,空出沾有泥土的一双手放在身体前面:“咋啦?你喊我有啥事?”

    啥事那么着急啊,她连手都还没来得及洗干净呢。

    门外的妇人站在院子,小声地开口唤了一声李婶。

    李婶眯起眼睛看得不真切,只见门口模模糊糊的像是有个人影,到底是谁她看不出来。待她走进一瞧,当即“呀”了一声:“你咋现在来了?”

    “你不是跟我说明天再来吗?”她将人领进屋,扎进厨房里将手洗干净又出来。

    也真是的,分明昨天晚上已经跟她说好了明天再来,这突然到访,搞得她措手不及,她可是还没告诉妤丫头呢!

    “俺本是想着明天来的,可看着今天家中没有活了,想着不如就今天来了,还不知掌柜能不能看上俺,把俺收了留在这里干活。”妇人叽叽咕咕说了一大串,她声音软绵绵的,说的十分没有底气。

    头巾将她的额头包住,她的手也挡着眼睛,像是在遮住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

    自从姜妤要说招人,李婶回到巷子里可是好一顿宣传,但凡是遇见大姑娘小媳妇的她都把招人这事说与人家听。

    这不,昨天晚上这妇人就去了李婶家中说明了来意:她想去铺子上干活。

    大家都是乡里乡亲的,住的离着都不远,谁家有个风吹草动的出了什么事别家都能知道,妇人来时就把手背到身后,她一动,从袖口处露出一大片青紫痕迹。

    早就听说陈家的媳妇儿在家受气,她男人整天待在家里不去干活不说,还嗜酒,一耍起酒疯来还爱打人,打得媳妇儿是浑身上下没有一块好肉!

    那媳妇儿也是是软糯性子,这么些年来就一直默默忍受着,任由她男人一直对她拳打脚踢。

    这么一看外边传言还果真属实。李婶盯着妇人胳膊上的伤疤直皱眉,当即跟她约定好了时间让她去铺子上给姜妤看看。

    毕竟姜妤才是铺子的大掌柜,她只不过就是拿分成罢了,李婶一直省得这一点。

    看着今天妇人的奇怪打扮,李婶心中的一句话脱口而出:“你男人又打你了?”不然这外面大太阳的又没刮风沙好好地围着个头巾作甚?

    两行眼泪从妇人的脸颊留下,她干脆不再隐瞒,直接解开系在脖子上的结,额头上的一片通红赫然显露在众人面前。

    她抽泣着,说话时断时续:“俺男人非让俺去给他买酒,可是家里哪里还有钱!他成天在家里躺着不去干活,家里的地一荒就是大半年也没有人种。起初俺去员外老爷家还是有活做的,什么缝缝补补,浆洗衣服的活计俺都能做的来!”

    她擦去脸上的泪水,接着又说:“可是……前月员外家来了另一个人,她一张嘴可能说哩,其他做活的人都愿意跟她说话,就连管家也夸她是个会说话的。都怪俺嘴笨也说不出个什么,管家就不要俺做活了。”

    “家里没了进项,还有两个娃需要养活。眼看着家里就要没米下锅了,那男人还要俺去给他买酒,哪里还有银子!俺说不卖,他……他就打了俺。”

    妇人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呸,他还算个什么男人!”李婶往地下啐了一口,她恶狠狠地表情仿佛恨不得要将那男人拿刀剁了一般。

    家暴可耻,这样的男人说什么也是嫁不得的。可这时候婚姻不幸的女人比比皆是,她们是没有资格说出和离的,只有被休。但是被休又是一件很不光彩的事,她们通常是为了孩子决定忍下来。

    打碎了牙混着血往肚子里咽,这其中的苦又有谁能知道呢?

    若是能出去做活靠自己的劳动赚钱那就不一样了,有了银子傍身,夫家做什么事之前都是要掂量一下的。

    听着妇人的悲惨遭遇,姜妤唏嘘不已,贫贱夫妻百事哀,有了钱不一定什么事都做得来;但没钱是什么事也不能做的,还会爆发家庭矛盾。

    她答应留下妇人先试用三个月,毕竟妇人会做些什么,做活的好坏程度这些她都是一无所知的。过了试用期再决定要不要正式把人留下也是不迟的。

    李婶一下子拉住妇人的手,安慰着她:“陈家的,你且放心。我就说咱们掌柜是个很好说话的人,你就在这放心干。”

    妇人也是一脸激动,她擦干脸上的泪,裂开嘴露出笑颜:“谢谢掌柜的!”

    这下她终于不用整日在家看男人的脸色小心翼翼了,她又重新有了活干,有了银子就能让娃娃们吃饱穿暖,兴许还能给娃交了束脩,让娃读书。

    她越想越激动,仿佛大好的日子就在眼前不远处等着她,她真是讨厌极了家中的男人,甚至是不愿意别人以他的姓来称呼她,她先是向姜妤保证:“掌柜的俺一定会好好干的!”

    “俺有名字,俺叫卢翠花。”

    自从她嫁人后就没有人叫她的名字了,街坊邻居们就只叫她“陈家的”,就像是男人的附属品一样。她有自己的名字,她更愿意让别人叫她的名字!

    “行,翠花姐。”看着妇人还年轻,并且她刚才也称呼李婶为婶子,姜妤想着直接称呼她的名字也是不礼貌的,干脆称呼姐就好了。

    “你也不用叫我掌柜的,我叫姜妤。”

第四十七章 她的命苦啊

    “……大妹子。”卢翠花硬生生地憋出那么一句称呼来。

    “你看俺能干点啥。”她急切地想向姜妤表现一下自己,为的就是能长期在铺子里做活,赚上银子能让俩娃过得好一点。

    哪个做母亲的不是为孩子多打算一些?

    看着粘板旁边堆着的黄瓜土豆,这些都是还没来得及处理的食材,姜妤心生一计决定先试试卢翠花的水平:“翠花姐,你帮我把这些处理一下吧。”

    将菜切丝,无疑是最考验刀工的。若是切得太粗,菜不容易被烹饪熟不说,还会影响口感;若是切细了,则是不容易掌握火候直接炒过火。

    “大妹子,俺是会些刀工的,就别说是切丝,若是抡起刀来砍断大骨头也是有力气的。”她咽下一口唾沫,然后又说:“之前给人家浆洗被面的时候,俺是一个人就能拧得动的,所以俺这胳膊可有力气了!”

    她说着,挑起一块匀称的土豆削去沾有泥土的外皮,放在粘板上一只手将土豆固定住一手拿刀,手起刀落,眨眼的功夫一盘土豆丝就切好了。

    “你瞧着咋样?”

    其实也还算得上是可以,就是有些粗细不均。最后剩在手里的的一小块滑溜溜的比较难切,能切成这样已经是实属不错了。

    李婶进来搬出放在角落里腌菜坛子,盖子一开用手一直往里捞却什么也没捞到,她弯下腰把脸凑近坛子口一看,只有缸底零零星星的几片酸菜叶和一些散发出浓烈酸味的汁水。

    “坏了,酸菜用完了。”那要是有人点酸菜鱼那可咋整啊?李婶突然回想起前些天姜妤就已经跟她说了要她再腌上一些的,她这一忙活起来就给忘了……

    唉,破脑子真是净耽误事啊!

    看着李婶束手无策的模样,姜妤也没来得及回答卢翠花,便赶忙出声:“不要紧的婶子,现在腌上过几天就可以用了。”

    这边一说起腌菜,卢翠花可是来了神,她已经跃跃欲试迫不及待想要证明自己了:“大妹子,腌菜这活俺能干啊!想当初……”

    想当初她卢家也是干腌菜生意的,镇上的食肆客栈小摊贩都是从她家进货再倒手去瓦市里卖的,虽然她爹的那一门好手艺没传给她,但她在家中那么些年耳闻目染了那么多年也总该学了大概。零零总总就是那么几道工序,也不是忒难记。

    姜妤决定让她试试,如果说味道腌得不错,她铺子里有个腌菜的好手,那做的菜不就又多了个卖点吗?

    准备好的芥菜一直堆在院子里,现下终于要用上了。一连放了好些天,菜叶有些干巴巴的不是很水灵。

    李婶刚要把干菜叶择下扔去,却被卢翠花连忙阻止:“你干啥啊婶子,这干菜叶可扔不得啊。”

    晒蔫巴的干菜叶子不扔了还留着作甚?吃起来指定会影响口感,铁定不如新鲜的吃的爽脆。

    “还留着做啥?”

    “你是不知道婶子,这要腌酸菜就是得把芥菜放在日头下足足的晒一番,等到菜叶子干干巴巴的才好,这样腌出来的口味不会太酸,菜叶子还不容易烂掉呢!从前俺爹就是那么晾的。”

    怪不得她之前腌的酸菜一使劲菜叶就碎,闹半天是因为这个啊。李婶干脆当起了甩手掌柜,将腌菜的事全权交由卢翠花处置。

    趁着阳光好,卢翠花将芥菜一片片择下来,放在大簸箕里搬到院子的阳光下。

    菜叶本身就算不上是多水灵,只用了大半天时间就晒得差不多了。等锅中的水开始翻滚后,将菜放进去烫上几秒盛出放凉。

    卢翠花先是将酸菜坛子用开水浇了浇,去除前一次的菜叶和汤汁,确保坛子里是无水无油绝对干净的情况下,一股脑将芥菜全都放进去。

    再将烫菜的水盛出来浇上去,抓上一把咸盐放进其中,盖上盖子用一块石头重重的往上一压。

    卢翠花洗了把手,随意地往围裙上擦了两把,然后竖起三根手指,像是在跟她们保证一样:“三天,这腌菜三天过来准定就能变酸。”

    那感情好啊!腌菜的时间越短才好,这样用酸菜做食材的菜就很快又能往外卖了,姜妤恨不得听到一天就酸才好呢。

    卢翠花在铺子里的这多半天是根本闲不下来,只要是她看见了什么活,不管是轻松的还是脏累的,她统统包圆。刚才还跟在李婶屁股刷碗呢,一会儿没瞧见又出去收拾桌子了。

    等她踏上回家的小路时,太阳刚下山。她原本是已经做好晚上再回家的准备了,可姜妤说什么也不肯让她在待下去了,家里的孩子还饿着肚子等娘回家做饭吃,姜妤可怎么好一直留她到铺子打烊。

    这边推门的声响刚传来,一个大碗就一下子朝着门口飞来,幸亏是卢翠花躲得快,要不她准得破相,大碗在她前面一步的距离落了地,碎片径直扎到了她的鞋尖上。

    她扶着门框将碎片拔出,好在是这鞋底做的厚实,并未将她的脚扎破。

    只听屋内传来一声怒吼:“你个婆娘干啥去了那么晚了才回家!”伴随着孩童的啼哭声卢翠花急忙进屋,这可给她看傻了眼。

    屋内狼藉一片,酒瓶子横七竖八的被随意扔在地上,男人光这个膀子上衣歪歪扭扭地胡乱套在腰上,他正顶着个大红脸慵懒地往墙上一靠。任由只有五岁大的小女儿蹲在角落里哇哇大哭他也无动于衷。

    甚至是没好气地骂了一句:“哭哭哭,你个丫头片子整天就知道瞎嚎,跟你娘那个婆娘一样。”他打了一个嗝,满屋的酒味熏得人脑瓜子直嗡嗡。

    卢翠花一把抱起小女儿,轻轻拍打着她的背抱去另一个屋:“你在这乖乖待着,娘去给你做饭。”

    她帮小女擦掉眼泪,可自己的眼眶却湿润了。她实在是舍不得女儿自己一去铺子里就是一整天,可若是不去做活,他们一家人的开销又该怎么办呢?

    她的命苦啊!

第四十八章 他可是你亲儿子!

    这活做也不是,不做的话更不行。

    卢翠花此时所处的境地就是前狼后虎加在中间举棋不定。这一切都要怪她家中那个好吃懒做整日酗酒的男人。

    当初这门婚事她爹娘是十分不愿意的,可她却是一意孤行与那陈家郎私定终身,最终闹了一个众叛亲离,与爹娘断绝关系的结局收场。

    原想着以后会是桃前李下,儿女绕膝的幸福日子。现在卢翠花的美好幻想彻底破灭了,她好恨当初的自己眼瞎不听家人的劝阻嫁给了那么一个不是人的东西!

    她想着先去进屋打扫一番,把地上就空瓶子捡起放在边上,再拿把扫帚细细的扫上一扫。刚将这一切打扫干净,屋子里的整洁还没保持片刻。

    男人从嗓子眼深处呕了一声,紧接着哗啦啦一大片秽物从嘴里吐出。干净的地上立马又被弄脏,消化到一般嚼得细碎的食物夹杂着浓浓的酒精,那味儿别提又多上头了。

    卢翠花没忍住干呕了一下,她立马跑出去铲上一铲子灶坑里的灰将秽物盖上,恶心人的味熏的她脑门疼,她用手掐住了鼻子。

    男人的酒好像是醒了大半,见她这般动作心里极为不快,将人一把扯过用力拽着她的头发,他双眼通红,那神情就仿佛是要将人吃进腹中:“怎么,你还嫌弃老子脏?”

    把卢翠花整齐的头发扯得像鸡窝一样乱糟糟的不说,他甚至是扬起手来想要打人。

    卢翠花瘫坐在地上,用手臂挡住脸紧闭双眼等待着拳打脚踢的到来。她对这早已习惯了,她身上成片成片的伤疤就能很好地说明这一切。她也不是没有反抗过,可是又有什么用呢?反抗他的下场换来的只是更加用力的殴打。

    眼裂就像断线的珠子的一样接连从她的脸上滑过,汇聚在地上打湿了一片。

    “不许你打我娘!”紧急时刻下学回来的大儿子栓子冲进屋内,将布袋从身上脱下来随意一扔,张开双臂把卢翠花严严实实地护在了身后。

    那屋的小女儿也听见动静光着脚哭着跑到卢翠花跟前,娘仨抱在一起哭成一团。

    看着孩子们哭皱的小脸,她把他们紧紧地搂在怀里,这样的日子她真的是受够了!她受够了丈夫的游手好闲没有担当,受够了这样暗无天日的浑身带伤……

    之前美好的种种终于在一刻荡然无存,全都成为了虚幻的泡影。生活的重担以及丈夫对她的态度成为了压死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她重重的叹了一口气,闭上眼一滴泪从眼角流出,像是作出了什么重大决定一样,以往软糯性子的她终于把那句藏在心里好久的话说出了口:“干脆你就休了我吧。”

    没有咆哮,没有争吵,卢翠花很平静,眼眸里没有闪过一丝波澜。即使是被休的消息传出去让街坊四邻消化她也认了,就算是她被赶出陈家独自托着两个娃娃睡到大街上她也认了。她什么都认了,唯独是忍不下去现在的日子和面前的男人了!

    男人先是笑了,刺耳的笑声一直在卢翠花耳朵里回荡,那笑声就好像是在嘲笑她一样:“休了你?”

    “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他怎么能休了她?休了她当初娶她的时候给她家的那一头老牛就能要回来了吗?她陪嫁的箱子里分明还没那么多好东西,那个臭婆娘就是不肯把钥匙交给他!

    呸!要是他把箱子里的东西卖了怎地还会没有酒喝!

    “老子肚子里没有食,你赶紧滚出去给老子做饭吃。不听老子的话到时候就有你好受的!”恶狠狠地话说出口,他瞪着眼睛表情狰狞可怖。

    “也不知去干些什么,天都黑了才回家,不知道的还以为你是去干了些什么不要脸的烂事!”男人抬脚就走,路过卢翠花的时候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突然一回头。

    “呸!臭婊子!”男人咒骂了一句,,一口痰差点啐在卢翠花脸上。

    平时说什么她都忍了,在这个家里她当牛做马的伺候了他十来年竟然落得那么个下场!她安分守己为了这个家付出了所有的心血,如今却被枕边人空穴来风的话说得如此不堪!

    “够了!”她默默地攥紧拳头,流着泪大声吼出她内心的委屈。

    男人退后几步转过身来将她抵在墙根出死死地掐住她的脖子,如今真是胆子大了这个臭婆娘竟然敢反驳他说的话了,他挥起拳头就往她身上招呼。

    “被我说准了是吧,你莫不是心虚承认你在外头有了相好了!一天不打你你就给老子扣了那么一顶大帽子,看老子今天怎么收拾你!”

    忍者小腹上的疼痛,卢翠花不再隐忍决定以同样的方式报复回去。两人很快就殴打在一起。

    脸上忽然传来一道火辣辣的痛感,男人用手背一抹睁大三角眼看见的是血糊糊的黏腻一片,他当即怒吼:“他娘的你个臭婆娘竟然敢挠老子!”

    “不许你欺负我娘!”栓子冲过来直往男人身上撞,挥起拳头使劲捶打着男人。

    “给我死开,你个小杂种!”瘦弱的栓子被男人一把推到在地,他的手掌被擦破了皮,血开始往外流。但眼睛还是一直瞪着男人,充满了仇恨。

    “他可是你儿子!”欺负她就算了,如今都对亲儿子动手了,真枉他还是个人!

    朝着女人发泄完心中的怒火男人摔门而去。

    卢翠花整个人躺在地上,浑身的伤痛让她丝毫不能动弹,栓子抱着她的头将她艰难地挪到炕上,抿着的嘴唇颤抖着,仰着头不让眼里的湿润留下来。

    不行,他可不能哭,他从小娘就告诉他要做一个顶天立地的男子汉,男子汉是不能随意流眼泪的。

    “栓子不哭,娘没事,娘在食肆里给人帮忙,赚了钱就能给咱们栓子交束脩,等回来梅子长大了也让她去上学,你们都好好的娘就能放心了……”

    她现在的所有指望,就只有两个娃娃了啊。她得要供两个娃上学,娃上了学有学问日子过得就不苦了,至少是不会像她一样。

    她要教育栓子做一个顶天立地有责任担当的男人,还要给小梅子寻上一门好亲事,她与她的丈夫定要夫妻和睦,日子和美……

    两个娃娃就一直趴在卢翠花的身边,看着她干到发裂的嘴唇一张一合地小声嘀咕着,她的思绪一直飘向后来。

第四十九章 那就真的谢谢了

    这人嘛,总该是有分别的那一天的。

    姜妤站在门口看着商队的车夫将一箱箱货物往马车上搬。

    湛蓝的天空上飘着好多白云,时而遮住刺眼的阳光但不一会儿就又飘向远处,使得地面上的光线忽明忽暗。他们这一群人在石风镇一待就是六七天。

    商队的主人发话,他们该启程去下一个地方卖货了。因此车夫们都卖力的收拾着行李,只有一个人迟迟站在原地说什么也不肯动弹。

    堂堂七尺男儿仰天长叹,看着忙碌的众人不禁红了眼眶。

    丢人哟!

    他这般行为自然是引起了其他人的不满,凭啥他们累巴巴的干活,他就悠闲的往这一站?萧复当即一脚踢过去:“呆子,快干活!”

    都那么大个人了还哭哭啼啼的像个什么样子!

    “我不!”孟虎立即反驳,像个小孩子一样发起了脾气。只要他不去帮忙,东西就能搬得慢一点,要是一直磨蹭到了晌午,兴许他还能吃上最后一顿午饭。

    啊呸!什么叫最后一顿午饭,说得就像是去刑场赴死的犯人吃上断头饭一样,是他又用词不当了,应该得说是吃上在石风镇江姑娘为他们做的最后一顿午饭。

    一想到以后可能就没有机会吃上江姑娘做的好吃的了,他就真的好伤心。

    想哭,难受。

    他哭丧着脸,将近哀求的说出来自心底的小愿望:“爷,咱能不能……”在铺子里吃完午饭再走啊。

    见他这般眼神以及低落的语气,楚延敬立刻心领神会。呵,这小子左不过就是舍不得姜妤的好厨艺罢了。

    “也不是不行。”他开始卖起了关子,孟虎上一刻还跟霜打的茄子一样蔫巴的不行,此时立马来了精神,他只听楚延敬继续说道:“费用从你的荷包里扣,所有人的费用。”

    娘的,奸商!妥妥的奸商。旁边的萧复那一张万年不变的冰川脸上都难得的出现了裂痕。孟虎的牙咬的嘎吱作响,活脱脱一窝子的奸商!

    诶?要是那么算的话岂不是连他自己都骂上了?得,又大意了。

    “……行吧。”两个字从牙缝里飘出,这楚延敬又给孟虎好好地上了一课。若想实现心中的小愿望那就必然得付出什么。真是!孟虎将好不容易鼓起来的荷包放进怀里。

    暂且再捂热乎了吧,一会儿就又该成别人的了。这下更加难受想哭了。

    他吸吸鼻子,摸摸隐隐发痛的胸口,眼里的泪差点没落在地上。在旁人都以为孟虎是感动得要哭的时候,只有萧复冷着脸嘲讽了他一句:“切,出息。”

    你了不起你清高!你中午跟着蹭饭有想过我孟虎因没了银子而心痛的感受吗!孟虎斜睨萧复,他只敢在心里默默“问候”萧复一番,并没有胆量当面把话讲出来。

    打不过啊。那就只能在心里编排。

    姜妤倒是对他们吃完晌午饭再赶路的行为很认可,亏待了什么不能亏待肚子,吃得饱饱的再上路多好,有劲儿。

    这样一来大伙儿倒是不着急干活了,反正时间还早了去呢,又不非得急于一时,楚延敬把姜妤拉到一边,将最后几句话交代给她听:“我把偶然遇见你的事修书给楚家了。”

    其实早在遇见她的转天,一到客栈里他就派人准备笔墨将这事完完整整地写在书信里,送到驿站让人快马加鞭送往京城了。

    姜妤怎么决定那是她的事,但他既然知道了这事不报就是他的过错了。也许他这么做妤表妹会怨恨他的,但作为楚家人,他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家人为找姜妤而着急费心。

    至少能让他们知道姜妤的消息,让他们知道她并未遭遇危险而是踏踏实实的过得舒心,这便足够了。

    看着姜妤的脸上并没有露出惊讶责怪的神情,楚延敬紧绷的一口气呼了出来,她没怪他就好。

    “我知道了。”这样没有什么不好的,若是能省去楚家人的一份担心惦念,只要他们能赞成她在这里守着她的心血,传信就传信吧。

    姜妤抬眼打量了一眼铺子,从最初的一份薄利到现在的日进斗金;还有在大家质疑的眼神中用一道道菜品打动他们的内心,让大家发自内心的认可她,亦如铺子现在的烟火气越来越旺……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她满满的心血,都是她用心从无到有一点点钻研积累起来的。

    现在整个镇子上的百姓若是提起了她的一家食肆,谁不夸上一句好?

    “掌柜的,点菜!”

    “诶,来了!”姜妤又匆匆拿起点菜的本子去到外面。

    一直看着她远去的纤细背影,直到撩起帘子跨出门槛人影消失在眼前,楚延敬若有所思。她真的变了,她的改变既让他感到陌生又是惊喜。

    若是姑母还在的话,她看到妤表妹这个样子定然是欢喜的吧。但,如果姜妤还有姑母疼爱她的话,她也定不会被姜家欺负来到此地的。

    说白了都是自己的选择罢了。

    “爷?你站在那干啥?”孟虎的说话声将楚延敬拉回现实,二人站在厨房里大眼瞪小眼。

    “你来做什么?”楚延敬反问,不在外面好好待着,跑进人家的厨房来是要做什么?

    孟虎挠挠头脸上挂着假笑:“我来里面看看有没有能在路上吃的,害你也知道,我这人总爱饿。”

    他孟虎就是想吃不了兜着走!有什么能拿上的他就使劲往怀里揣,反正也是花了银子的,不如将粮食准备得足足的为上路多做些打算。

    那香肠可真是再好不过了,吃不起方便不说还能时不时的尝尝肉的滋味,绝对是出行赶路的必备佳品。诶?那东西哪里去了,分明前两天还在外面挂着的,他都转了好大一圈了就是没有看见。

    “我香肠呢?”一时着急竟然说了出来。

    “我收起来了,早就知道你们要走,我一早就给你们准备好了。”

    孟虎没想到他那话被姜妤听了个正着。他突然尴尬住了,不知要做些什么才好。

    “那就真的谢谢了。”想了半天才憋一句话来。

第五十章 差一点就被他装到了

    孟虎突然觉得他早晚有一天会被美食所打败。

    一想到吃,平常那说话都不用打草稿的嘴就开始犯病,而且还是他根本管不住的那种。

    唉,真是没办法。苦了什么不能苦了自己,饿着什么不能饿着肚子。

    听姜妤那么一说,他整个人都要开心得飞起,狗腿子一样蹭到姜妤旁边一个劲儿地讨好:“啧啧啧,我说什么来着,这还得是人家江姑娘!”那真叫一个体贴,怕他们饿着肚子早早地就把干粮给准备好了。

    这拍马屁的功夫是愈发长进了。

    “我还给你们准备了一些方便面,吃的时候只需要用热水泡熟了就好。”说着便把烧得滚开的水倒进碗里,撕开简易的包装袋,把面饼和汤料一起放进碗中。

    放了防止热气散去,又往碗上盖了个什么东西稍等片刻,拿筷子一搅拌一碗热气腾腾的汤面这就能吃了。

    众人大呼神奇,这油炸的干饼放进热水里泡一会儿就成了热汤面?闻着香浓的鸡汤味儿,还有面上红红绿绿的蔬菜丁。

    普通的面条经过蒸炸两道工序已经是劲道得很,一筷子被人夹起在空中甩了几下,把汤汁溅到了桌面上,连面带汤呼噜呼噜全都划拉进肚子里,嘴边满满的都是鸡油,抹上一把嘴,打出来的饱嗝都是香的喂。

    这可是好几只老母鸡一同进锅用小火煨出来的鸡汤啊,出锅的时候上面是飘着一层黄油的,能不好吃吗!众人闭紧嘴唇不让里面的口水淌出来,这回可真的是让他们开了眼了。

    毛遂自荐说要尝试方便面的孟虎回忆了一下高汤的滋味,他觉得这次真是不虚此行。他日日狂炫饭菜直到吃到嗓子那才罢休,短短六七天他的裤腰带就已经系不上了。

    今日穿裤子的时候可是费了好大一通劲呢,一碗汤面下肚他的肚子又鼓了起来,脆弱不堪的腰带又被撑开了。

    他立马把褂子系在腰上,在心底暗暗发誓:等他下次再来的时候,他一定……一定要换一条宽松一点的裤子!

    净耽误正事,还能不能让他愉快的干饭了。

    区区一碗方便面何足挂齿,根本就是不值一提。已经吃过“开胃菜”孟虎选手正在桌上稳定发挥。别人在吃的时候他也在吃,别人放下筷子喝茶漱嘴的时候他依旧在吃。

    将盘子里剩下的佳肴打扫完毕,他往后一瘫先是打了一个彻底地饱嗝,好几道菜的混在一起那种味儿并不好闻,后来又是从内心深处发出了一声满足:“嗝儿~舒坦。”

    一行人和姜妤站在瓦市尽头的牌坊处,孟虎眼里充满不舍跟姜妤挥手道别。

    再见了,江姑娘;再见了,他心爱的溜肥肠珍珠奶茶胡辣汤香肠炒饭……

    “不要送了,回去吧。”楚延敬将双手背到身后。

    俗话说送君千里,终须一别。再往前走就出了石风镇的地界了,他们又将踏上奔波的道路。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相见。

    马镫上的铁片随着马儿的奔跑哒哒作响,孟虎又扎又硬的大胡子从围巾的缝隙里钻出来,看着远处天边的一片夕阳红和零零散散从不远处飞过的几只忙着归家的燕子,此情此景,真的是狠狠地伤感住了。

    “爷。”孟虎哀叹出声,“我们啥时候再回去啊?我实在是想江姑娘了。”

    一日不见如隔三秋,这都一个时辰过去了,怎么说也能四舍五入算得上是小半年没见了吧。

    坐在马上的楚延敬睨了他一眼,他哪里是想姜妤:“你是想吃的了吧。”

    被别人毫不留情地说中了心中所想,孟虎怎么就突然感觉更加惆怅了呢,抬眼对上西边的夕阳,一抹浓艳的橘红赵在他脸上,他不得不承认:“是有点。”

    众人哄笑,他们对孟虎的贪吃已经习以为常。

    “孟虎兄弟,别急,总能再回来的。”

    是啊,终究会有那一天的。

    马车吱呀吱呀地赶路,马上的一行人他们来的时候身披夜幕,离开的时候又以橙红色的光辉作为战甲。他们的路还很长,亦如那天边的颜色,一路上尽是辉煌。

    五月正当时,正是桑葚成熟的好时节。

    食肆不远处正好有一颗桑树,密密麻麻的的果实爬满了整棵树,如今从远处看去已经有了紫色的痕迹。

    姜妤胳膊上挎起小篮子,拉上正在托腮发呆的祁琰:“走啊,姐姐带你去摘桑葚!”

    这大约是两人为数不多的闲来消遣,就跟要出游似的,祁琰自然是开心得不得了。

    大片的桑叶底下藏着成簇的桑葚,有的已经熟得发黑了,不长不短的果实看了半天也形容不出它像个什么。若是说小灯笼吧,颜色是对不上的;上面的小颗粒挨挨挤挤地凑到一起,倒是有些像一串缩小版的紫葡萄。

    “好像是肉乎乎的大虫子!”祁琰都快要把脸凑到树上了,看着桑葚的形状,说的一脸认真。

    ……好吧,只能说脑回路是真的清奇哦。

    “那你尝尝甜不甜?”姜妤把一颗紫得发黑的果实摘下来递到他手上。偏偏被祁琰给拒绝了,他认真的挑了好一会儿,奔着最高处那一颗形状饱满的就下手了,两只手指捏起青色的果蒂,歪着脑袋朝姜妤眨眨眼嘴角带笑。

    那嘚瑟的表情仿佛就是在告诉姜妤:姐姐,我能摘到最高处的果实哟。

    这该死的胜负欲。

    抬手将果实在抛在空中,一个瞬移张开嘴巴桑葚分毫不差落入嘴中。合上牙齿只听嘎吱一声将果实咬碎。站在他身边的姜妤甚至能听到果汁在他口中迸发而出的声音。

    祁琰的笑容先是凝固住了,随后从他露出的表情中仿佛能猜到他是承受了很大的痛苦,五官聚成一团,一张俊脸皱巴起来,眼睛不受控制的闭上。

    等到喉咙一动将嘴里的东西囫囵吞下下表情才舒展开来,就像是劫后余生一般。

    真的是把牙齿都酸倒了啊。

    姜妤倒是一幅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直接嘲笑他:小样儿,差一点就被你装到了呢。

第五十一章 奇怪的黑暗料理

    实践出真知。

    想装一把不成反倒因为常识不足摘了青色桑葚自食其果的祁琰,此刻乖顺的就像猫儿一样,将高处的树枝压低送到姜妤面前,让她摘下紫红成熟的果实。

    垂头丧气地将小篮子提回食肆,低着头往桌子上一搁,祁琰一句话都不说,径直走到小板凳那里坐下,很乖的把手放在膝上,活脱脱一幅受气小媳妇的模样。

    “哎呀,好啦。”姜妤伸出一根手指戳戳他,“我们阿琰下次就不会犯这种错误了,吃一堑长一智嘛。”

    这人真是好大的气性,都开始跟自己生闷气了,开心一点难道不好吗?姜妤拉着他出去摘桑葚就是为了给他解解闷子的,他反倒是生了一肚子气回来。

    但这又能怪谁?是他自己偏要吃的,拦都拦不住啊。

    “嗯……”用鼻音发出一个单音节,声音还是闷闷的。

    伸手抚平他头上的炸起的头发后,姜妤转身去洗桑葚。先把果实放到水管下冲洗一边,再抓上一把面粉细细揉搓。

    桑葚的小颗粒中到处都是缝隙,面粉有着极强的吸附能力,可以很好地吸附缝隙中的灰尘。这入口的东西,是必须要在意的。

    通过劳动换来的果实就是好,洗干净的功夫,姜妤都已经想好要怎么“处置”它们了:将一些留下来做成桑葚果酱;再拿一些让它们吸收阳光精华晾干泡水喝。

    以前熬夜的时候,姜妤都会给自己泡上一杯桑葚水,养颜抗衰老,简直是绝绝子。

    见祁琰还在原处垂着头一幅不愿与自己和解的模样,姜妤把水里的桑葚捞出来控控水:“哦,原来某人还在生气啊,那他就吃不到好吃的喽。”

    她故意这么说,第一个字音调上扬,说出这句话时饱含感情,但也并没有像参加朗诵比赛那样抑扬顿挫。

    祁琰抬起头,目光落在已经洗好都能黑得发亮的桑葚上,语气一改之前的郁闷:“那好吧,我不生气了。”

    有了脾气不要紧的,哄一哄就会好了,谁还不是个宝宝了呢?像祁琰这种的,就是一个爱生闷气跟自己较劲的“大宝宝”。

    锅里的果酱冒起小泡,空气里都是酸酸甜甜的味道。

    要说这现熬的果酱,搭配上面包片那简直是再好不过了;若是把山药蒸成泥果酱往上一淋,也是别有一番风味的。

    可是拘泥于条件,没有面包那就只能用别的东西代替呗。至于用什么呢?姜妤看着盛面食的簸箕里还剩有一些东西。

    脑袋突然灵机一动,当即做出了一个奇怪的搭配。馒头片加桑葚酱。

    盘子底部与木桌发生碰撞,姜妤站在一边瞧着祁琰的表情:“快吃吧。”

    祁琰觉得他无从下手,刚洗干净的手直接拿起食物必定会被果酱弄脏,他将盘子转了一下,瞅准没有被果酱沾上的地方下手。

    咬上一口一股子甜兮兮的味从嘴里传来,说实话他并不喜欢这东西。看着姜妤充满希望的眼神在一直看着他,他又咬上一口,装出一幅他很喜欢的样子。

    “好吃。”他不想看见姐姐失望。如果他这么说就能让姐姐开心的话,那他是愿意这么做的。

    果然,姜妤笑了。但让她感到奇怪的是那个冰冷的系统声并没有在她耳边播报。难道它出故障了?带着疑问她对上祁琰的眼睛。

    祁琰眼睛里含笑,乖乖地解决掉手里的食物,他想也许是姜妤没有满意他说说的话,他只好再夸上一遍:“姐姐,真的好好吃,我很喜欢!”

    真的是又真真切切地夸上了一句,系统依旧是没有动静。

    既如此,那么真相就只有一个!问题出在祁琰这里。

    小孩子能有什么坏心思呢?他只不过是说了一句善意的谎言为了让姜妤开心罢了。

    “又做啥好吃的了?我来凑个热闹。”李婶过来的时候正好看着这两人围着桌子,看着那馒头片里夹着的黑乎乎的浓稠酱料,刚才听姜妤说这叫什么低配版夹馅面包?

    低配版是个啥她不知道,面包是个什么东西她更不知道了。在她印象中姜妤并未做过什么稀奇古怪的吃食,今天这是咋了?

    于是她给出了很中肯的回答:“还行是还行。”就是夹在一起吃那味道怎么怪怪的呢。

    疏松带孔的馒头片里渗入黏腻的酱,一点咸味都没有,吃起来的确是没有什么滋味。不过这桑葚酱还是不错,酸酸甜甜的有些开胃,或许配上别的东西就能好上一点。

    “叮咚!”姜妤拿着酱罐子的手轻微地抖动了一下,时隔好多天,她终于再次听到这个令人欣喜的声音。

    虽迟但到,但也总比不到的强。

    “恭喜宿主,您积累的烟火值已经达到30点,下面系统将为您发放奖励……奖励已成功到账,请您注意查收。”

    姜妤的脑子里瞬间闪过“心想事成”四个字。

    就这?这就完了?连怎么用都不给她介绍一下。她好不容易攒的30点烟火到头来就换了四个字,真的坑啊。

    姜妤并没有把这事放在心上,什么奖励不奖励的,等她再细细研究一番这到底要怎么使用吧。说不准这还是系统搞出来的噱头故意激励她的呢。

    看来这桑葚酱是无地可用了,找不到搭配它的东西,就只能把它闲置在柜子里。

    若是有了山药该多好,去了皮切成块上锅蒸熟做成山药泥,现世里出名的一道菜是叫蓝莓山药。换了果酱这味道大抵不会差太远的。

    正发愁着,忽然听到来自门外的一阵阵吆喝:“薯蓣,卖薯蓣嘞,刚从地里挖出来的还带着泥嘞!”

    薯蓣是山药的别名。姜妤顺着窗外一看,一个头发花白的老汉正推着一车山药在街上溜达。

    “我这薯蓣新鲜吧。”

    确实是新鲜,褐色的毛孔里插着土黄的须子,就跟那壮汉腿上的汗毛一样。摸一下手上还能留下土渣。

    可真是想什么来什么,这边嘴里刚念叨完,那边老汉就推着上街吆喝了。

    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金手指?

第五十二章 白家

    阿月姑娘自觉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便出了屋子来到外面干活。

    主人家心善,管她吃住还让她养好身子不让她干活,所以她能动了就想着为主人家分担一点活计。

    换上箱子里的衣服,将自己梳洗打扮干净,阿月看着自己带有冻疮疤痕的手背,又翻过来看看有老茧的掌心。

    “阿琰,你再来试试这个。”阿月站在厨房里隔着帘子向外看的不是很真切,只看见姜妤端着什么好像是要让谁品尝。

    阿琰……阿月的脑海里一直滚动着从姜妤口中说出的这两个字。

    她瞬间就想到了暴君祁琰。

    大禄朝当今陛下祁琰的大名,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被世人所熟知倒不是因为他的丰功伟绩,而是那惨无人道的残暴。

    这还得从一段往事提起,上代君王天德帝与太傅嫡女白氏青梅竹马,两小无猜。两人情投意合,天德帝上位以后更是一道圣旨将白氏封后娶入后宫。二人蜜里调油,不久后便诞下皇长子,取名祁琰。琰,美玉也,更是天德帝对这个孩子寄予的殷切期盼。

    在这个推崇立嫡立长的时代,他从一出生就被立为太子。

    身为皇室女子,是迫不得已要与人共享丈夫的。为了皇室的繁荣昌盛,也是为了子嗣方面着想。两年后,天德帝广纳后宫,开枝散叶。丞相之女叶氏家室尊贵,一进宫便荣宠不断,诞下皇二子取名齐璟。

    祁琰天资聪颖,遇事果决,他仿佛就是为了江山社稷所生,拥有王者光环的他被朝臣称赞:有此子,百姓安居,江山盛矣。

    可是璟,玉散发出的光芒,为前途光明,一生荣华之意。二者都是玉,皇太子与皇二子之间必定相争。

    天德十二年,白皇后之兄白大将军欲起兵造反,兵临城下。被叶丞相一党察觉一封奏折上报到天德帝面前。白氏野心昭昭,谋反不成证据十足,陛下当即下旨:上至耄耋老者,下到垂髫小童,犯白氏者,满门抄斩。

    皇命难违,白府上上下下连同奴仆一百来口,无一不死在刀剑之下。青石板上流淌的鲜血汇聚到一起,漆黑的夜里白府充斥着惊恐的尖叫和血洒刀尖人头落地的声音。

    突如其来的暴雨将地面冲刷,雨水混着血水积满了整个院子。一道闪电仿佛是要将黑幕撕碎,明晃晃的冷光照到悬挂在前厅正中央写有“忠孝仁义”四个大字的匾额上。

    白太傅正坐在主位上,用帕子轻轻擦拭手中的剑。他神色从容,与屋内的一片狼藉显得格格不入。哐当一声门被撞开,走进来一个穿黑靴手持剑柄的男子。

    “太傅大人,对不住了。”

    “我白家世世代代忠心如铁,如今陛下听信小人谗言要取我白家满门性命。老臣一片犬马之心,到头来却换得这么个结果。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啊!”手里的剑光亮得都能照出人的影子,白太傅站起身,挺直腰板。

    曲手举剑放在脖子上,他转身又望了一眼匾额。他白家,终是气数已尽。闭上眼鲜血喷洒而出,嘴唇一张一合微微颤抖。

    “惟愿……皇后娘娘与太子殿下一切安好。”身体猛的着地,手上一松被血染红的剑脱手滑落,眼睛睁的老大,死不瞑目。

    白家造反的名头落实,皇后被打进冷宫。从前的光景不再,被人脱去凤袍上交宝印的废后白氏望着一片凄凉的破败宫殿。

    真是树倒猢狲散,从前在她身边伺候的宫女奴才们一个个跑的跑,逃的逃。等她被打发进冷宫的时候偌大的华丽宫殿就只剩下她一个人了。

    她的大哥满身正气,光明磊落。从小父亲就教导他们要忠心耿耿,对君主怀有敬畏之心。她从前便是这样,直到白家出事前也依旧。获得荣宠的那几年,她始终在心里告诫自己,枕边人先是天下的帝王,而后才是她的丈夫。

    她要敬他爱他,不可冲撞违逆他。

    “你要乖乖听话,不可以惹你的父皇生气哦。”温柔端庄的她俯下身,擦去皇儿额角的汗,满脸笑意地说。

    “阿琰知道,母后我去玩了。”回想起孩子蹦蹦跳跳一副天真模样的奔像远处,她觉得这宫里的日子并不像是外头所传的那样寂寞无趣勾心斗角。

    身为君王的丈夫握住她的手:“咱们的皇儿是最好的。”是啊,有心爱的丈夫陪在身边,孩儿聪颖懂事,她是管理六宫做主家事的皇后娘娘,这样的日子她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呢?

    她闭上眼,手指缓缓拂过光滑的白绫,好像自打贵妃叶氏进宫,这样美好的日子就消失不见了。从前陛下都是日日宿在她的朝阳殿的,到了后来只有每月初一,十五才来。

    在她生下琰儿的那一天,初为人父的陛下是何等的激动抱着刚出世的孩子,不知所措的模样真是恐怕把孩子摔到,满怀欣喜地定下属于他们一家三口的诺言:“这是朕的第一个孩子,朕要给他取名为祁琰,立太子。”

    “阿柔,朕向你保证,不管朕以后有多少个孩子,继承大统的一定是咱们的琰儿。”

    可是陛下,那你为什么又给叶贵妃的孩子起名为祁璟?二玉相争,这便是你当初许下要让琰儿登上皇位的诺言吗?还有她的母家,任由她怎么央求嘴都磨出了血陛下都是不肯答应见她一面。

    一道白影挂上房梁,废后搬来凳子垫脚,将纤细白净的脖子往上一送,清泪在她眼角滑过。她已心如死灰,过往的种种都是美好的回忆罢了。

    陛下虽然没有将她处死,但白家已经不复存在她还有什么理由在这冷宫中苟活,不如来个痛快的将自己了结。她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琰儿,都说虎毒不食子,陛下心里再恨也定不会处死琰儿。

    只怕琰儿心怀愤怒终有一天父子二人会兵戎相见。

    一脚将凳子踢倒,脖子下的巨大束缚勒得她喘不过气来,胸口发闷仿佛就要在下一秒炸开一样。

    她没有挣扎,终是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第五十三章 祁琰(一)

    “母后!”

    泪啪嗒一下落在地上绽开了泪花。

    年少的祁琰担心废后的安危一路匆匆赶到冷宫,推开残破不堪的门见到的却是白氏已经冰冷僵硬的身体。偏偏造化弄人,他终是晚了一步,连白氏生前的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祁琰费力地将白氏的身体从高处取下,天之骄子的少年,无论是遇到什么事都是从容淡定的,就连御前公公来到东宫宣读废太子的圣旨时,他的脊背始终挺得绷直。

    在那一刻,他软了身子瘫倒在地将白氏的拥入怀中痛哭流涕。

    “琰儿乖,不可以哭鼻子哦。”

    “我们琰儿将来是要保护母后的。”

    怀里的人双眼紧闭溘然长逝,她的音容笑貌却一直在少年的脑海里挥之不去。他的外家在一夜之间轰然倒台,母亲也追随着去了。

    对不起母后,都是琰儿没有保护好您……

    泪水将视线模糊,隐约看见一双寒酸的黑靴落在门口。老太监是个瘸子,走路一瘸一拐地递给祁琰一方洗得褪色的帕子:“殿下,您节哀吧。”

    “若是娘娘天上有灵,看见您此番模样定是会伤心的。”

    东宫出事,奴才们赶在圣旨前就已经卷起包袱另寻差事,生怕主子的祸端牵连到他们头上。患难见真情,只有瘸子太监师徒俩一直不离不弃地跟在祁琰身边。

    他颤抖着手接过帕子,雪中送炭总是比锦上添花更好。

    “我已经不是什么殿下了。”他的太子之位被废,宫中的人恐是对他避之不提。陛下的子嗣众多,他只不过就是一枚被用废的棋子罢了。

    呵,从高高的神坛上被人拉下来坠入污泥之中,谋划这一切的人大计得逞,现在应该很高兴吧。

    “奴才就是奴才,您一日是奴才的主子,便终生都是奴才的主子。”即便您现在已经不是那个尊贵的太子殿下,但您始终还是皇子。

    人死不能复生,还是趁早入土为安。

    “还请公公为母亲寻一个好地方,将母亲下葬。祁琰在此谢过公公。”骄傲的少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从未恳求过他人,如今为了给母亲料理后事他第一次低下了高傲的头颅。

    后宫嫔妃一旦被废是不准葬入皇陵的,大禄朝建国以来还从未出现过废后的先例,葬入何地是由陛下决定的。眼下正处于风口浪尖,陛下恨白家,他定是不会理会,交由下人处理将白氏拉去乱葬岗草草埋葬了的。

    堂堂一代皇后落得个葬身荒野的结局,祁琰说什么也不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他站起身朝着老太监行礼,恳求太监能帮他此事。

    “殿下真是折煞老奴了。娘娘仁德宽厚,对奴才是极好的。就算殿下不提此事,老奴也会想尽一切办法好生安葬娘娘的。”他赶紧跪下,主子对他行礼他要无动于衷这可是犯了大不敬的罪名啊!

    落满灰尘的桌子上静静地放置着一张被认真叠好的纸,折叠处平整对齐,可以看出书信人的仔细认真。祁琰打开,上面写道“吾儿亲启”。

    她大抵是将这张纸视若珍宝一般,一笔一划灵动流逸。信纸上并未出现多余的墨汁,连晕开的痕迹都没有出现。祁琰一目十行快速看完,最后落款处“母亲绝笔”四个字写得苍劲有力,看得他心中一怔。若是能通透过写字的力道猜测一个人心中所想,那么那时白氏的心中绝对是毫无眷恋的。

    他将白氏留给他的绝笔信贴身放在里衣里,跑回东宫推开打扫清理的奴才收拾了些什么东西。等他再回到冷宫时抱着一个匣子。

    匣子打开,里面装的净是一些逗弄小孩子的小玩意儿,什么拨浪鼓,老虎鞋,还有一些木头做的小人偶……都是一些他儿时母亲哄他玩耍的小玩具。

    “还请公公将这些东西与我母亲陪葬。”

    少年抬眼眸子里波澜不惊,他已经长大了,这些玩意儿他已经用不上,就让它们带着从前的回忆一起与母亲作伴吧。

    一个瘸了腿的老太监带着一具躯体悄悄混出宫去这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只是怕事情败露被人发现,他的项上人头不保就连娘娘的躯体也得被糟蹋,死后都不得安宁啊。

    为了主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他死了倒是没有什么,只是皇后娘娘遗体重要此事定不能出现任何差错。

    老太监在屋内来回踱步,最终决定在夜深人静的时候,用银子打点好运出宫中废物的车夫,乔装打扮一番将娘娘运出宫外。

    祁琰从衣袖里掏出一只金镯,金光闪闪地将这个破旧之地映得熠熠生辉。上面刻有龙凤纹路,显然是已故皇后的遗物。

    这龙凤镯是有一对的,祁琰入主东宫之前先皇后亲自交到他的手上,并笑眯眯地告诉他:“等我们琰儿以后娶了妻子母后要亲自给她戴上,一手戴一只。你们俩就跟这对金镯一样,岁岁常相见。”

    聪慧的祁琰大抵是听懂了皇后的寓意。是啊,岁岁常相见,这是她对他们的美好祝福。

    此刻他将镯子交给老太监:“公公此行凶险,事成之后不必再回宫中,在宫外寻一处宅子养老吧。”

    老太监一眼便认出这乃是先皇后的压箱底之物,他怎敢接过,连忙跪在地上磕头直呼使不得。祁琰见状只好就此作罢,塞给他满满一袋银子。

    事情要比想象中的顺利许多,经过宫门的时候搪塞了一下侍卫就成功地驶到了宫外。老太监打点好了一切,将先皇后葬在了一个山水相依的山坡之上。

    泥土埋葬起来的不仅是先皇后悲催的后半生,还有祁琰那再也回不去的温馨的儿时时光。

    老太监一记飞鸽传书将安葬的具体位置告知祁琰。

    漆黑的牌位安放在简易的灵堂之中,明晃晃的白蜡烛燃得正旺,祁琰盯得出神,那烛光柔和而明亮,就像是他的母亲在天上的某个地方默默地看着他一样。

    小太监六安跌跌撞撞地跑进殿内:“殿下,师傅没了!”

第五十四章 祁琰(二)

    外面一片嘈杂,像是在处罚着什么人。

    六安走出冷宫,找了一条小道向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寻去。周围黑乎乎的,六安揉揉眼睛为了让自己看得更清晰一些。

    地上好像是趴着个人,他的手脚被束缚着动弹不得。两三个年轻一点的太监拿着半人多高莫约手臂粗的棍子轮番打在那人的身上。

    杖毙!

    毫无人性的对话声和棍子击打在肉体上的声音交织在一起飘荡在小路上,听得六安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可真是嘴硬,都要被打死了都不肯招。到底看看是我的棍子硬还是你的狗嘴硬!”

    “贵妃娘娘有令,若此人还不肯招,那就打死算了。此人留着也是没有什么用处。”

    “可真是忠心,只是白费半天劲也从他嘴里招不出什么来,咱几个加把劲儿,打死算了。咱们娘娘一直嫌今年的枫叶不够红,这下刚好能染红了。”

    听着地上的人嘴里发出的呜呜声越来越小,用手指凑近鼻子一试鼻息:“死透了,拉去乱葬岗丢了吧。”

    车轱辘声传来六安往里躲了躲,恐怕自己被他们发现。他捂住嘴,像是看见了什么不该看的东西瞪大了眼睛。板车上的死人还穿着鞋,一高一低的鞋底让他觉得无比熟悉。

    绝不会认错的!那是他师傅老太监!宫中只有他师傅一人腿瘸,穿的鞋外观与旁人的不一样。

    待那些人走远,他连滚带爬地回到冷宫向殿下禀报。

    那老太监安葬好先皇后,走出山坡临近宫门的位置被叶贵妃派出的人掳走。

    废后自缢的事早在宫内传开,陛下若无其事。后宫位份最高的叶贵妃派人来冷宫寻尸时却发现遗体早已不见。于是她派出几个腿脚好的太监在宫门处暗中守着。

    果然不出所料,废太子养的狗早就将废后的遗体运出宫安葬了,任由怎么用刑老太监都是不肯招,活死人留着无用,不如打死算了。

    目睹了师傅死状的六安浑身颤抖泣不成声,祁琰合上双眼将眉头皱成川字,捏紧拳头。再睁开时里面已然一片阴郁之色。

    很好,他们又欠了他一条人命。这一切他早晚要连本带利地向他们讨回来!

    身在冷宫的日子艰辛难熬,六安翻箱倒柜就只找出一条带有破洞沾有污渍的旧褥子。因着没有地火龙,两人说话时嘴里都带着哈气。

    他搓搓通红的双手使自己暖和起来,一张脸冻得红扑扑的鼻尖直淌鼻涕。他将褥子铺到木板床上,请祁琰就寝:“殿下夜深了,您该就寝了。”

    怎么能睡得着?在一天之内失去了所有的祁琰负手而立望着带有一份暗红的天色,脱去了一身的孩童稚气,往后的日子艰难无比,他只能靠着自己一点点向上爬,爬到那个无人能及的地方改变这一切!

    毕竟结局是只有胜利者才能书写的。

    外面的呼呼寒风透过窗缝进到屋子里,靠在床边打盹的六安不禁打了一个寒噤。瘦弱的身体蜷缩成了一团就是不肯碰旁边的褥子。

    祁琰将他放平,自己也躺下来二人共享一张褥子。褥子的棉花时间久了黄得不成样子都皱巴巴的聚在一起,六安暖和过来舒展了身体。

    翌日一早,外面白雪皑皑的一片,天上还零散的飘着雪花。

    祁琰起来在长有霉斑的桌子前读书,六安本想着给他斟上一杯茶,茶壶里的水早已凉透,喝起来是真冰牙。

    他噘着嘴小声嘀咕:“好歹我们殿下还是皇子……”从前那些人都是眼巴巴地捧着各种好处往他身边凑,说尽奉承话就为跟他打好关系,能托他的面子在太子殿下面前混个眼熟。如今那些人却是一个都不来了。

    人心叵测啊,唉。

    六安小心地盯着祁琰的面色,见他面露不悦便没把之后的话说出口。

    说苦,谁也苦不过他们殿下。与之前的条件落差太大,殿下依然能坐在桌子前面如常色地读进去书,反正这换他他定是做不下去的。

    只是,估摸着都快午时了,怎么送早膳的人还没来?

    正想着,门被一个太监踹开了,他身后还跟在一个资历深厚的姑姑。太监提着食盒直接往地上一丢,食盒上落有雪花,不知在外面放了多久了。

    一开口便是一阵阴阳怪气:“哟,太子殿下。您真是有闲情逸致还在读书呢。”

    又是想起了什么,他轻拍一下脸颊:“都怪我这张嘴没有把门的,从前都叫习惯了怎么就忘了改口了。现在的太子殿下是二皇子了,我应该尊称您一句大皇子的。”

    说完脸上便浮起轻蔑的笑。他笑得扎眼,气得六安握紧拳头直想往他脸上呼!

    “六安。”好在祁琰及时制止。

    “哟。安公公,你还以为你是之前那个东宫伺候的太监吗?现在新入主东宫的是咱们二皇子。识时务者为俊杰,这人呐,得认清自己的地位。您觉得我说的怎么样,大皇子殿下?”太监说时朝着东宫的方向拱手,一幅狗腿子模样。

    他一口一个东宫太子的,昨天元后自缢太子被废。转过天来陛下就册封叶贵妃为皇后,二皇子祁璟为太子入主东宫。

    动静闹得这般大,生怕是身处冷宫的这位不知道。

    好在太监旁边的姑姑还是懂得礼数的,她先是行礼:“皇后娘娘体恤大皇子,特意叫奴婢给您送来一些御寒的衣物和过冬用的煤炭。”

    她拍拍手,宫女们捧着东西有序进来。那些东西看起来不是很新。

    “日子紧,尚衣局制不出来您合身的衣服,皇后娘娘担心您,吩咐奴婢先送些二皇子的衣物过来您先穿着。等之后尚衣局制好了您的成衣奴婢再给您送过来,如此便不打扰大皇子休息了。”说完转身离去。

    不愧是叶皇后身边的人,说起话来字字诛心。皇后娘娘体恤大皇子,她只不过是怕祁琰冻死,在世人面前落得一个不好听的名声罢了。送来的东西都是连奴才们都不稀罕用的低级货。

    给祁琰送来新太子的不要的衣物,无疑是想恶心祁琰一番。

    毕竟在叶皇后看来,此刻的祁琰只不过是她发善心怜悯的一只阿猫阿狗罢了。

第五十五章 祁琰(三)

    白家蒙冤倒台,白将军部下心有不甘想要为将军平反,于是暗地里与废太子密谋。

    天德二十二年秋。祁琰踏上皇宫的城墙,瑟瑟秋风吹起他的衣袍,天色黑得阴沉,暗示着今晚要发生什么大事一般。

    “天凉了,是时候让天德帝退位了。”祁琰俯瞰皇宫,这里马上就要易主了。

    六安激动得都要哭出来了,十年了,整整十年了啊,他们在无人问津的冷宫之中。恐怕这其中的艰难只有他们自己知道。

    三伏天里没有冰块供应,活生生热得人长出一身痱子,瘙痒难耐且先不说,天一擦黑成群的黑蚊子直接透过窗户缝往里钻。

    当然最难熬的还是数九寒冬,虽说叶皇后表面关怀殿下给他们送来炭火。炭一生上满屋的黑烟呛得人根本无法呼吸,若是打开窗户散散烟冷风就又灌了进来。

    残羹冷炙,破衣烂衫。活得连个打扫净房的奴才都不如。

    好在终于熬过来了,他们殿下不仅拿到了当年白家谋反案的证据,城门外还有将军部下的五千精兵,只需殿下的一声令下,随时破城剑指皇宫。

    耀眼的信号弹在黑幕中炸开,领头的将士高举手中的剑向前冲锋。

    延福殿内歌舞升平,天德帝倚在龙塌上左拥右抱着两名宠妃,张口接过左边美人投喂来的葡萄又转头喝上一口右边佳人递到嘴边的美酒。

    美酒美人歌舞作伴,真的好生快活。

    酒劲儿上来不禁脸红头晕,陛下抬手禀退众人,歌姬舞姬鱼贯而出,就连伺候的宫女太监也一并出来还贴心地将殿门关严。

    殿内的气氛逐渐上升,陛下瞧着美人容颜开怀大笑。手指拂过美人落在肩上的长发凑到鼻子处狠狠一嗅。

    猛的一声殿门被人踹开,怀里的美人一惊,梨花带雨的模样看得陛下好生心疼,天子震怒当即向外吩咐:“来人呐,将这有眼无珠的大胆奴才拖下去斩首!”

    门外的太监迟迟不进来,只见一人身穿黑袍手持冷剑一身煞气朝着殿内往里走。他的脚步声沉重,听着愈发近了的脚步声,陛下的内心一颤。

    天德帝并非不胜武力,能在上一代的众多皇子中脱颖而出并顺利登上帝位,是有些谋略与功夫在身上的。半夜时分刺客暗杀他也不是没有经历过。但此刻不知怎地,他突然心慌了起来。剑影从他的脸上闪过,冰冷的银光照得开睁不开眼。

    两名宠妃哪里见过这样的阵仗,衣襟半开从陛下的臂弯里挣脱出来落荒而逃。

    “嘘。”祁琰似笑非笑将食指放在唇边,即便面前是他的生身父亲他也依然心硬如铁,他们之间的父子情谊,早在十年之前她母亲悬梁自尽的时候就已经不复存在了。

    “别喊了,你的那些忠心的奴才早结被我……”祁琰笑了。笑容诡异。

    他手上的剑并不是干净的,鲜血从尖部留下来淌了一道,陛下瞳孔震惊,立马就明白过来,外面那些看守的人早已被他秘密解决。

    顾不上自己凌乱的龙袍,他从床榻上站起指着对方的鼻子破口大骂:“你这是大逆不道!我可是你父皇!”

    祁琰双目猩红,步步紧逼:“够了!在我母后自尽我被赶出东宫的那一刻你就不是我的父皇了!我在那冷宫之中度日如年过得连猪狗不如的日子你在哪里?”

    “你是在烧有地火龙的宫殿里与那叶皇后欢好?还是扎进美人的怀抱沉溺在温柔乡之中?”

    世间皆传宫中的那位继后乃是蛇蝎美人,登上后位为陛下广纳后宫,派人大肆在民间挑选容貌良好的姑娘送进宫中。就是连邻国的贵女也不放过,若是不向朝廷上供美人,就向陛下吹枕边风挑起战事。

    三年一度的选秀改成了一年一选,有姑娘的高门望族和普通百姓是叫苦不迭但又束手无策。

    各色美人被搜罗进宫,陛下沉于美色误了朝政,正值壮年身子被早早掏空,只好下令让太子祁璟代理国事。

    陛下武力不敌祁琰,被祁琰一脚踢开径直撞在地上,他怒目圆睁:“你难道想弑父夺位不成!”

    他捂住胸口抓着榻沿起身,颤颤巍巍地又跌坐在地上,看硬拼不占上风,挤出一点金豆子开始打感情牌:“琰儿,朕的琰儿啊……不是父皇不念你。”

    “朕……为父愧疚,将你放在冷宫那么多时日为父实在是愧疚,好在你还活着。”

    “你不能怪为父,当初形势不明波涛暗涌,为父定是不能安心地看你处在东宫,怕你遭遇凶险这才送你到冷宫避难。若是你的母亲……”

    见祁琰的脸色依旧铁青阴暗,陛下决定使出最后一张底牌提及元后白氏来让他顾及最后一丝亲情。

    “呵。”祁琰冷哼,“你不要提我的母亲!因为你,不,配!”

    最后三个字彻底击垮了天德帝心里的最后一丝希望,他双手死死地扣住榻沿,将表面上好的锦缎扯破,用尽全身力气呼喊殿外的人,一口气憋得得满脸通红。

    “来人……”声音由高渐低直到吞没在口中呼不出来,锋利的剑尖抵在他的喉结上,直接捅穿,一剑封喉。

    高大的身躯倒下去,最后一句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的天德帝就那么被亲儿子杀了。

    祁琰厌恶地抹去溅在他脸上的血,他对天德帝简直是恨之入骨,他甚至是厌恶他自己,嫌弃自己身上也留着天德帝的血。

    他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他十岁之后的人生好像就是为了复仇。大仇还未完全得报,外祖家上百口人命还死不瞑目,还有他的母亲。

    母亲留给他的那封绝笔上明确写道不让他报仇,不愿看见他和天德帝反目。他将蜡烛丢在床榻上引燃床幔,连同他一直贴身存放的信件也一并丢进去。

    宫殿内燃起的熊熊大火带走了他母亲的遗愿,听着近在耳边的马骑声和厮杀声,大军已打到宫门。

    祁琰抬头看向东宫的方向:祁璟,皇兄马上就要来了。

第五十六章 祁琰(四)

    永华殿。

    急促的拍门声让叶皇后心生不悦,她一把推开身边的人,只把脑袋从围起的窗幔中露出来:“叫什么。”

    她身边的掌事姑姑一向办事得力,此时紧急来报定要事相禀,只是可惜了此时的春帐良宵,她有些责怪:“慌慌张张得成何体统!”

    一张清秀的脸凑上前来她无暇去管,穿好里衣抚了一把有些憔悴的脸,对着外面慵懒地说道:“进来吧。”

    掌事姑姑惊慌失措,跪在地上抖成了筛子:“娘娘……叛军攻破宫门了!您快随着奴婢去躲躲吧!”

    “什么!”涂有鲜艳蔻丹的手颤了一下,长长的护甲不小心搁到了手掌,“宫门的守卫都是废物吗?!陛下呢!”

    掌事姑姑将头埋了下去:“奴婢不知,娘娘!您凤体要紧。”

    又是一名太监冲进殿内,扑通一下将膝盖磕的老响:“禀娘娘,延福殿失火了!陛下不知所踪,宫内的人真真的看见是废太子反了,奔着延福殿就去了。娘娘!您得早做决断啊娘娘!”

    叶皇后的长有细纹的眼角一僵,只感觉是天旋地转一个踉跄瘫倒在地,怀里的扣子崩开一个,大片肌肤乍现在众人面前。

    终是养虎为患,那祁琰是定要与她要复仇的。她只恨当初为何不做得干净一点将他一并与那姓白的贱人除去。

    “璟儿,璟儿。”她的儿啊,她那身在东宫的皇儿啊,叶皇后用手捶地,她无论如何也要拼死保住她皇儿的性命。

    “来人,快去东宫,保护本宫的璟儿。”她吼得斯歇底里,手指开始抖动,转头之间看见一抹黑色的身影,仿佛是见着了修神罗刹一般。

    “不用了。”手上一松将裹有锦布的一份大礼抛到叶皇后面前,里面的东西咕噜几下脱离的锦布,叶皇后眼前一黑,被吓得失声大叫。

    她的眼里映入一片鲜红之色,巨大的恐惧席卷了全身,她绝望地摇头几近崩溃:“不会的,不会的……”

    她的璟儿不会被祁琰杀害的,可看着地上满是殷红的人头,她仅存的一丝理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用力地撕扯长发,肤色的头皮上开始渗出血珠,手里一扬头发随着刮起的风飘散了。

    她哭得狼狈,不一会儿又仰头大笑,渗人的笑声环绕在整个宫殿之间,此刻的皇后跟那女鬼别无二致。

    二十年来的所有谋划毁于一旦,她叶家的满楣荣耀都将被掳走,而这都是拜眼前的祁琰的所赐!

    她浑身的鲜血倒流,极强的压迫感让她喘不过来气,剑尖抵在她胸口处旋转着一寸一寸往里深入,满口的血流到嘴角染红了牙齿:“祁琰!我诅咒你不得好死,你所爱之人皆不得善终!哈哈哈……”

    她往前爬啊爬,浅黄色里衣被红色浸透在地上划出痕迹,指甲死死的扣住地面终是没能触碰到祁璟的头颅就没了动静。

    五千精兵血洗皇宫,反抗者一律斩首,投降者皆留性命。

    祁琰以雷霆之势登上帝位,改年号宣武。六安成为整个大禄朝最年轻的太监总管。叶丞相被押入天牢,叶家上上下下派有重兵把守。

    废太子弑父夺位血洗皇宫之事就像是藤蔓野草一般在一夜之间疯传,朝中各大臣对此颇有成见,当然不包括一些安分守己想留有性命的人微言轻者。

    登基大典上,六安宣读完毕诏书,众臣犹豫不决是否下跪新帝,纷纷看向先帝皇嗣中最为无欲无求的皇三子成王。

    “祁琰,你刺杀先帝残害手足,皇位来得不正,你必遭天谴!”朝中老臣上前一步,大禄朝自开国以来就从未出现过皇嗣弑父夺位的先例,如此卑鄙小人决不能让他大计得逞!

    “成王殿下,依老臣之见您才是登上大宝的不二人选。那等乱臣贼子就应当被绞杀,您且下令,老臣坚决拥护您。”

    “还请成王殿下速下决断!”德高望重的老臣跪成王,朝中不免有人一并跟着跪下。

    还有一些人正举棋不定,左右摇摆。当前龙椅上坐着的是废太子,冷宫之中隐忍十载,凭着铁血手腕让皇宫一夜变天;朝中老臣又是拥护成王,皇三子才是名正言顺宜继承大统。

    穿有冰冷盔甲的精兵破门而入,腰上配剑使人看了不寒而栗,将众臣里三层外三层堵得水泄不通。个个眼神冰冷,好像在下一刻就要拔剑指向群臣。

    “微臣救驾来迟,还望陛下恕罪。”殿门处透出一道光亮,晃得众人眼睛一眯,士兵纷纷让路,只见两人一前一后缓缓走到宝座前。

    来人正是和祁琰密谋的白将军部下,精兵的首领韩肃和他的儿子韩清驰。

    “韩肃上前听封——”明黄色的圣旨展开,六安尖细的嗓音传来,“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归德中郎将韩肃,从龙有功……封为怀化将军,封其子韩清驰为昭武校尉,钦此。”

    铁甲碰撞的响声在肃静的大殿上传开,韩氏父子跪地谢恩。

    如今宣武帝大事已成,当年白将军的冤屈得以洗刷,他韩肃心甘情愿尽忠于将军的亲侄儿,眼前端坐于这勤政殿中央的新帝。

    周围数十双眼睛紧盯着,众朝臣连大气都不敢出。武将的脸面还上还能维持镇定,可文臣哪里见过这样的架势,早已汗涔涔地双腿打颤。

    韩清驰面上带笑,少年得志的他被新帝封为正五品校尉惹得武将们好生眼红。还记得当年先帝举办宫宴,宴请群臣,父亲带他来皇宫赴宴,他中途跑出迷失了方向误入冷宫。

    看着微弱的烛光映照着落魄少年的背景:“你是谁?”

    少年嘴角上扬,并未回答。如今龙袍加身的祁琰确切地告诉他答案:他是大禄之主,是新帝。

    韩氏父子并未起身,手放胸前一片赤诚:“陛下万岁!”一句话瞬间引起回应,士兵们跪地跟着高呼。

    一呼百应,有的大臣瞬间找到了主心骨跟着跪下,不绝于耳的万岁声在成王耳边炸开,他亦向新帝行以君臣之礼。

    “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群臣朝拜,皇宫迎接新主,大禄朝江山不改。

第五十七章 不许你打我姐姐

    新帝上位,将白家蒙冤的证据公布。叶皇后的尸首行以鞭刑,扔去乱葬岗任由乌鸦野狗啃食。叶丞相被囚车拉到午门外斩首示众,叶家所有人被杖毙。

    天子一怒,血流成河。

    平日里与叶丞相交好的大臣可谓是战战兢兢,生怕是被新帝查出什么,祸及全家。

    可这天下哪有不透风的墙,陛下想要彻查当年事那还不是轻而易举。当年给先帝上奏定罪白家的那些大臣,均被判罪。

    斩首的斩首,流放的流放,一时间京城的贵族人家唉声怨道,咒骂声不停。

    朝堂整个大换血。有人为了讨好新帝特意将美人送进后宫,祁琰直接将人打入掖庭为奴。她们生来就是被人培养成棋子送给权贵的,哪里受得了这等肮脏的活计。

    有人忍不住大骂新帝不近人情,更有甚者直接自我了当。掖庭的尸体一车车的运往宫外,据说有个宫女晚上路过那里像是撞见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当晚就发起了高热,去了。

    祁琰残暴,对朝臣如此,对太监宫女也是。

    新帝阴晴不定摸不透脾气,伺候的人也是小心翼翼怕惹他不快就掉了脑袋。

    食肆的厨房里。

    阿月的手掀开帘子想要看个究竟,她并没有见过新帝的模样,这些事情只不过是她听说的罢了。

    “你怎么出来了,身体恢复得差不多了?”阿月看见掌柜姜妤看着她,挑花眼弯弯,眸中带有笑意,她看着心情都好上了几分。

    “嗯。”她淡淡地回答掌柜,但目光一直落在祁琰身上。

    眼神不对,气质也不一样,这个叫“阿琰”的男人丝毫跟传闻中的暴君对不上号,也许就是名字相似?阿月凝眉,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

    李婶也是一脸笑呵呵,冲着阿月打招呼:“哟。咱们阿月姑娘出来了。”人逢喜事精神爽啊,刚才姜妤查账的时候这个月的盈利比上个月翻了一倍,大家伙都高兴的要命。

    若说这老实的庄稼人图个啥?不就是图个多攒点银子过上好日子吗?一家子其乐融融地坐在一起,桌上摆上好酒好菜,这就是幸福,这就是人间烟火。

    李婶的笑在脸上挂不住,马上都要溢出来了,在门口那看着匆匆往这边走的卢翠花,她好像手里还领着俩孩子?

    这是要干啥去啊,李婶不解,她赶紧把人叫了过来:“诶!翠花快过来。”

    卢翠花拉紧两个孩子加快脚步进了铺子,她脸上的伤还没好利索,能动弹了她就拉上孩子过来了。

    “翠花你知道不?大好事啊,咱们铺子……大白天的你关门做啥啊,生意还做不做了?”

    卢翠花进来就把门给关了个严实,还把门栓给上了。大堂里瞬间就暗了下来,不仅是李婶,姜妤她们也感觉奇怪得很,几人对视了一眼。

    翠花身体重重倚在门板上就跟躲着什么人一样,双手掩面哭泣,孩子也跟着一起哭,凑到她跟前摇晃着她裤腿。

    “娘,你别哭。”

    这是怎么了?众人一头雾水。李婶决定开口问问:“你咋了,这是遇上什么事了?”拖家带口地来到铺子上,娘仨哭得还这般伤心,准是家里遭遇了什么。

    “掌柜,俺这日子是没法过下去了。俺有苦衷啊……”

    “你这孩子,你有什么难处你倒是说啊,我们大伙又不是不帮你。”

    卢翠花环视众人一眼,见大家都在瞅着她,她也管不了那么多了,一下子跪倒了姜妤面前:“掌柜你救救俺吧,俺和孩子实在是无处可去了,求求你能收留俺们娘仨……”

    说着就磕头,姜妤哪里受得住这个,想把人拉起偏偏卢翠花固执,她向祁琰使了个眼色,祁琰立马心领神会将人从地上拽起。

    还没等问个缘由,就听见街上有人在大声咒骂,话语不堪入耳:“卢翠花你个臭婊子给老子出来!”

    卢翠花将孩子一把搂入怀中,带有细小伤痕的双手捂住兄妹俩的耳朵。她紧闭双眼,就像是在渡劫一样:忍一忍,忍一忍等他走过去就好了。

    “你个荡妇准是趁我不备来瓦市上找你老相好来了!没想到老子留了个心眼跟着你了吧。”

    “大伙都来瞧瞧啊,等老子捉了那对狗男女看老子不打死他们的!卢翠花你出来!带着老子的种一起跑了。呸!那俩孩子根本不是老子的种!好大一顶绿帽扣在我头上十来年啊,娘的我今日还反应过来!”

    众人一听就明白了,外边跟催命一样找她的正是她那家暴的丈夫,两个孩子的爹。

    李婶脾气一下子就上来了,正要开门骂回去,却被卢翠花一下拦住了去路:“婶子你就叫他骂吧,他打我我也认了,你若是来门定会激怒他,若是……”

    若是连累了大家那她真的就成罪人了。她们这里虽然人多,但大大小小六个都是孩子和女子。卢翠花的目光落在祁琰身上,倒是有个男人,但他肯定是拼不过那个鬼男人的。

    一条街上就一家食肆的大门紧闭,行人纳闷刚才还敞开的大门现在怎么就关上了?一会儿就又明白过来了。这里面肯定是躲着什么人吧。

    嗙嗙地砸门上传来,吓得卢翠花是一哆嗦,她最怕的终究还是没能躲过。

    “臭婊子赶紧给老子滚出来!还有你那个相好的也一并跟着出来。老子倒是要看看能看上你这么个货色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

    李婶气不过在屋里打转儿,看着卢翠花是一脸恨铁不成钢,怎么就能那么窝囊。况且还有孩子,为了孩子也是得要拼一把的。

    门外的男人试图用脚揣,木门哪里禁得住这样糟蹋,眼看着就快要散架,姜妤把门打开,沉着脸面对男人。

    男人一脚踹空险些要摔在地上,得亏是扶住了门框才避免灾祸,手指伸进门缝里被姜妤用门夹到。

    十指连心。巨大的疼痛感传来看着渗出瘀血的指甲男人跳脚:“你个臭婊子!”

    上来就是破口大骂,姜妤也不惯着他照着男人的脸就是一巴掌。

    脸上又传来火辣辣的痛觉,男人愤怒地扬起手。

    “你不许打我姐姐!”

第五十八章 挺身而出

    想象中的疼痛并未落到脸上,姜妤睁眼看见祁琰制止了男人的手。

    从来没有被反抗的男人脸黑得都要滴出墨汁,他气急败坏一眼撇到了藏在铺子里面的卢翠花,他拼了命的想要冲进去将心中的怒火发泄在她身上。

    揪起卢翠花的头发使劲拉扯,转过女人沾有眼泪的脸左右开弓扇起来没完。

    脸颊不一会儿就肿起了老高,李婶将脑袋往男人肚子上撞,男人感觉疼了手上的动作一顿,阿月趁机将他擒住。

    “走,翠花你快走,带着孩子去后院将门锁好不要出来!”李婶将卢翠花娘仨赶到厨房,门被重重的关上落下了锁。

    “老子教训自己的女人你们这帮人瞎掺和什么!卢翠花你有本事就给老子出来,不然老子就去你家找你爹娘的麻烦,没记错的话你还有个妹子没有出嫁吧……”

    动静越闹越大,外面看热闹的人多了起来,众人纷纷指责这男人不是个东西:“也不知什么愁什么恨哩。据说是他媳妇儿背着他找汉子。”

    “瞎说,那媳妇儿我认识是个好人。听听,还要去人家家里揍老爹老娘,就连姨子都惦记上了,忒不是个东西了,畜生!”

    双手被擒的男人目光打量着铺子,眼神从这些人面前一一扫过。直到姜妤面前停下下来,这臭娘们刚才不仅夹了他的手还扇了他的耳光,年纪不大的女掌柜是从哪里弄银子开了铺子,这其中定是有什么秘密!

    男人越想越生气,这世上敢动他陈四的人恐怕是还没出世!从小到大就没有人敢动他一根手指头,就连他爹娘都是,还有那个臭婊子,哪一次动手打她的时候她不是乖乖受着的。

    就好比上次她虽然是反抗了,换来的确是比之前惨痛两倍的代价!

    一团火在心中炸开,他今天被一个女人打真是栽了面子!猩红的双眼落到姜妤身上将她仔细打量个透。娘的,腰肢是真细,模样也是俊俏,就是不知……

    小腹就好像是燃起了火,还得悠着点不能打死了,最好是把人打服了留有一口气伺候上他一回才好!如此想着,男人大喝一声挣脱开阿月的手,取下门后的木棍直奔姜妤。

    “姐姐小心!”姜妤被人猛地推开撞到桌子上感觉一片眩晕,等她再反应过来的时候就看见男人挥起木棍照着祁琰的头就打了下去。

    咔哒一声木棍断裂成了两半落到了地上。祁琰摇摇晃晃,失去了知觉,眼看着就要往前栽去。

    “阿琰!”姜妤整个人都呆住了,她快步跑上前使劲拽住祁琰不让他倒下去。重力传来她支撑不住膝盖重重地磕到地上,她忍痛将祁琰抱在怀中轻轻拍打着他的脸。

    “醒醒,阿琰你醒醒……”声音开始呜咽,泪水模糊了视线。阿琰,姐姐求求你醒过来。

    你千万不要出事啊。

    姜妤跪坐在地上一遍又一遍的念着,奈何怀里的男人就是一动不动,眼泪落在他的脸上,他的眼睛还是不肯睁开。

    阿琰,你别吓唬姐姐,别装睡了好不好,快把眼睛睁开吧。

    祁琰调皮,那次赖着床说什么都不肯起来,姜妤怎么叫他他都不回应,就连使劲摇晃也是无济于事。姜妤慌了,直到凉凉的水滴落到他脸上他才睁开眼,对上的却是姜妤通红的眼眶。

    姐姐哭了,他知道自己调皮过头了。

    姜妤抹了抹泪,抄起扫帚就往他身上招呼,他也没躲,结结实实地挨了一顿揍。

    等气消了,姜妤再问起他的时候:“傻子,你怎么不躲开啊。”

    “姐姐生气了,阿琰该打。”他以为姜妤还在气头上,伸出手来手掌朝上让姜妤打到解气为止。

    姜妤一看就笑了,傻子。他不是在学堂里读书犯了错的小孩子,她也不是教书育人惩罚学生的夫子,干嘛要打他的手板。

    “我再也不会装睡惹姐姐生气了。”他当初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向她保证。

    真是个呆子,明明上次她哭的时候他就醒来了啊。怎么这次她流了这么多眼泪都不管用呢?阿琰你别装睡了快醒来好不好?姐姐在担心你,如果你再不起来的话姐姐就要生气了。

    生气了就不要你了。

    姜妤连最狠的话都说出来了,怀里的人依旧无动于衷。泪水湿透了整张脸。

    旁边的男人也是慌了,他本想冲着女掌柜去的,没想到半道上冲出来个男人将她一把推开,看着昏迷的男人,他怕得不得了,他害怕把人打死,那么多双眼睛看着了,打死了人就要去衙门里坐牢……

    他强装镇定,抓住开始抖动的手,眼睛又贼兮兮的往铺子里看了一圈,好像这里面就有着一个男人。他瞬间来了主意,又开始挺直腰板,张嘴就是一顿胡编。

    “好啊,我说那臭娘们怎么天天往这铺子里跑,原来这个就是他相好的啊,呸!小白脸一个和那婊子狼狈为奸,我怎么不打死你,打死你再将那婊子打死,还有你们的俩孩子,让你们去地下好生团聚!”

    说着就又要凑到祁琰旁边给他来上一脚。阿月此次早有准备,抬脚踢向男人小腹,趁男人吃痛用麻绳捆住他的双手。

    男人试图挣脱,可麻绳就像毒蛇一般死死的缠绕在他手腕上,越挣脱越紧,他的手胀得通红开始充血。

    阿月踩了他一脚,他瞬间嚎叫,一团抹布堵在他口中剩下的动静全都咽回了肚子里,嘴里呜呜地脸开始憋红。

    “嘘。”阿月告诉他,“别白费力气了,你越动,绳子就会捆得越紧。勒到最后磨出血,血管嘭地一声就会炸开。”

    男人恐惧了,他使劲摇头希望把刚才听到的话甩出脑外。

    “妤丫头,咋办?”

    “报官吧。阿月,你去请个郎中,要快。”姜妤在心底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要冷静,她是这些人的主心骨。还有阿琰,昏迷不醒,他更需要她。

    可眼泪却还是不争气地淌了下来。

第五十九章 诚心所求

    祁琰躺在炕上,两条胳膊垂在身体两侧,被角夹在腋下。发带被人解开一头墨发散落在枕头上。

    他只有在不说话的时候才像个正常男子一样,高雅清冷,就像是那九天之中的一弯明月,神秘莫测让人对其产生距离感。

    布有青筋的手腕被人从被窝中拉出,郎中一手捋着长胡须另一只手放在祁琰腕上诊脉。手指在皮肤上移动,郎中眉头轻微皱起时而又小幅度地摇头。

    “唉。”郎中出声便说明诊出了个大概,可这叹气又是什么意思?

    “我表哥怎么样?”姜妤的眼泪已经干了,她一开口声音还是有些哽咽。

    “难说啊,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他行了大半辈子的医,在这镇上诊的不过是一些头疼脑热的毛病,这样棘手的还是头一次遇见。

    医术不精啊,他诊不出个所以然来定不能妄下结论。只是这人脉象不稳,头部恐怕不是头一次受到伤害了。

    若是常人被打昏迷不醒休养几天就能恢复,只是这人……

    “这就得看他自己的造化了。好的话兴许能因祸得福,若是坏了可能要比之前的情况还要糟。老夫只能给你开上个方子让他调理,其余的恕老夫无能为力了。”

    阿月又跟着郎中回了药铺,按着方子抓了几副药回来。

    姜妤摩挲着祁琰的手背,刚才的那番话一直在她脑子里回响,她是这样理解的:这对阿琰来说何尝不是一个契机,也许他能因这次恢复记忆,彻底地醒来。

    往往失忆的人受到第二次刺激就能回想起之前的事,虽然听起来有些玄幻,可确实有这样的例子发生。

    将祁琰的手放回去,她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一动不动的人。

    若是不好……可能阿琰连现在的记忆都会失去,记不起她,记不起姜耶楼,记不起她们的小家……

    “那个臭挨千刀的畜生!这孩子也是命苦又摊上这么个事。”李婶也不傻,方才郎中的话她也听得明白,只是苦了这孩子。

    麻绳专挑细处断,厄运专找苦命人啊!

    老天不公,怎么这苦命都让他给摊上了呢!李婶又狠狠地骂上陈四几句,她压着嗓子,恐怕吵到祁琰,一张脸上满是心疼。

    她也有孩子,看着祁琰那副可怜模样她的心就隐隐作痛。若今天躺在这的是她儿李松林,她只怕会发疯和那伤人的畜生拼命!

    看姜妤这个样子今天是不能营业了,她把门虚掩着,临出去前又劝慰姜妤:“妤丫头,你也别总想着这事让自己心烦。你们兄妹俩都是个有福的,都是好孩子。”

    “你表哥这回肯定会没事的,郎中也说了,他一定能恢复的。”

    不能再说下去了,再多说眼里的泪都要流出来了,李婶出了屋子。

    想让阿琰好起来恢复之前的记忆吗?姜妤在心里这样问自己。她好犹豫,恐怕阿琰记起了之前的事他就要回家,再也不回来了。他们之间的感情就再也回不去了。

    每个人都是有私心的。

    姜妤承认,她不想让祁琰恢复。一件物品跟在身边时间长了都会有感情,何况是一个活生生的人呢?

    祁琰是她来到这里第一个真心实意待她的人。

    他赖在她家门口死活不肯走抓住她的裤腿,可怜巴巴地叫她“姐姐”。

    第一次吃到她做的饭一脸滑稽鼓起的脸蛋活像一只小仓鼠夸她的饭好吃。

    第一次得知她给他买了新衣服嗖地一下冲下炕高兴得手舞足蹈。

    头一回在铺子里见到李叔父子俩束手无策拽她的衣角一脸小媳妇模样。

    ……

    不知不觉地,祁琰已经融入了进了她的生活,就好比是一只艳丽的花为她的生活增添了光亮。

    这样的阿琰,让她怎么怎么舍得,怎么舍得再让他回到之前的生活。

    他就真的像个乖巧的弟弟一样,听她话,支持她,夸奖她,在她身处为难之时毫不犹豫地推开她。

    掌柜有事,一家食肆不营业。

    三天,祁琰已经整整躺在炕上三天两夜了。他睡了几天,姜妤就在小屋子里守了他几天。除去吃饭方便这些基本需求,其余的时间一步也没从房门踏出去。

    他的脸开始憔悴,嘴唇干得已经开始起皮。下巴处也冒出了短短的青色胡渣。

    还怪扎人的。

    阿琰是个多爱干净的人啊,要是在平常日子里他的胡渣一露头准是嚷嚷着要让她帮忙刮下去的。阿琰也聪慧,看了几遍自己就学会了,第一次照猫画虎的难免会出现失误,下巴渗了血珠他也不娇气喊疼。

    就是自打那次她说什么也不让他自己刮了。

    卢翠花这几天光往屋里瞅,她自觉因为她的缘故害得掌柜这样她没脸进去。近几天她听说附近有座庙宇香火十分旺盛,只有诚心所求,无论什么都会灵验。

    她听完大喜想把这个消息告诉掌柜,可走到门口却还是没有了胆量。她真是无颜面对姜妤。

    “翠花姐,你进来吧。”

    “大妹子,啊不,掌柜。”卢翠花小步犹豫不前,“俺听人说有个庙可灵了……”

    她怕姜妤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但也许能有个万一呢,她还是说了出来。

    卢翠花抬头看看姜妤又看看祁琰,姜妤一下子就明白过来了。她知道卢翠花这是好意,有些事情找个精神寄托也总比干等着的强。

    打听好庙宇的位置,她和卢翠花一同前往。

    坐上牛车大概一个时辰才到。一进去院子里满树的枝桠挂满了红布条,都是年轻男女为了求个好姻缘才绑在树枝上的。传闻是绑的越高,就越能获得上好的姻缘。

    无数红布条映在绿叶之中,就像是树上开出鲜艳的花,一朵朵对爱情充满向往的美丽之花。

    白烟从里面飘出来,进了屋那味道更是浓重熏得姜妤眼泪都快要掉下来了。香炉前摆放着各种贡品供奉着神明。

    她屈膝跪在绣有莲花样式的蒲团上,双手合十,心里没有半点杂念。

    我是一个坚定的唯物主义者,唯独你,让我相信这世上真的有神明。

第六十章 心里的花开了

    温柔春风吹拂着面颊,阳光照得人身上暖烘烘的。

    “您慢点跑,奴才可追不上您了。”奴才一瘸一拐地追着小主子。

    春回大地,万物惊蛰。春光将希望的种子播撒,一同唤醒的还有小童的活力。

    那小童三两下地跟只小猴子一样爬上桃树,端详了许久将开得最艳的那一枝桃花摘了下来。心里正美脚下一滑从桃树上跌落下来。

    “小主子哟,您可慢着点,奴才给您擦擦。”小童拒绝了,一个鲤鱼打挺从地上爬起兴奋地去找什么人。

    将手上的宝藏奉上:“娘亲!我给你摘桃花来啦!”

    女子被小童脸上的灰尘都得忍俊不禁,轻刮了一下他的小鼻子,将他抱在怀中:“都说过多少遍了,不许在人前叫娘亲哦。你个小花猫。”

    挑出最大的一朵簪在女子的发髻上,随后将剩下的高高扬起。

    粉红色的花瓣里藏着娘俩幸福的笑容:“下桃花雪啦!是娘亲最喜欢的桃花雪哦!”

    祁琰在做梦,在做一个十分美好的梦。梦中有亲情,有温暖,有笑容。

    他的睡颜很平静,高挺的鼻梁下面是向上微浮的嘴角。

    “大胆逆贼!”

    画风一转耳边是呼啸怒吼的寒风,一群人手上的火把就好像是要把这漫漫黑夜照亮。烧得通红的火苗就像是凶猛野兽一般闯进了男人的瞳孔。

    五脏六腑之中都被灌入萧瑟的冷风,男人张嘴冷呵一声冒出了一团哈气。一股铁锈味儿充斥着他的口腔,他正一步步地往后退。

    碎石子被黑靴踢倒在地上滚了几圈掉落悬崖,逐渐变小直至消失不见,连个落地的声音都没有听见。

    男人的眸子是一滩死水,并没有被熊熊火种点燃。他看了一眼身后的深渊,被黑暗包裹,里面仿佛有成百上千双眼睛看着他。

    当你在凝望深渊之时,深渊也在凝望你。

    身后没有退路,他别无选择。

    “投降吧。主子特意交代了留你性命,你没有路了。”

    一股湿热在男人脸上流过,他用指腹沾下一点,借着火把的光亮辨认,是血。

    身上已经沾满了这种东西,他根本分不清是自己的还是别人的。

    呵,原来身遭暗算,孤立无援的滋味就是这样吗?又不是第一次经历了,他早已心坚如铁,根本不在乎。

    真的没有路了吗?他干脆地转过纵身一跃。

    身下即是万丈深渊,一身黑袍的他是一只落魄的黑鹰。鹰生来就是鹰,无论怎么狼狈终究是鹰,岂能和那些雄鸡之辈相提并论!

    祁琰的眉毛聚在一起,豆大的汗珠从他脸颊上淌下,手指收拢紧握成拳。胸前剧烈的起伏那种感觉就像是要窒息。

    被角被捏出褶皱,随着一声棉布裂开的响声,祁琰沉重的眼皮猛地睁开,他不安的将屋子打量一遍并未发现什么不妥,汗水流到鼻尖上他重重地喘了一口气。

    好在是个梦。

    把手里扯下的布条扔在一边,他想起身后脑勺却又摔在了枕头上,好几天没怎么进食,他使不上力气。

    在他身旁枕着手臂眯起眼的女子听到动静瞬间惊醒,看着祁琰的面庞,四目相对。

    真是谢天谢地,她的阿琰终于醒过来了!姜妤又惊又喜,看着祁琰,她刚放下的心瞬间又跌到了谷底。

    奇怪,茫然,冷淡。这些是姜妤从来没有见过的,她从来没有在祁琰的眼睛的看到过这样的神情!

    她的阿琰,看着她时候眼神是发亮的,就好像里面住着星星,明亮,澄澈,赤诚。他就是一团火,热情的要将她融化。

    不安的感觉瞬间涌上心头,她的心砰砰乱跳都到了嗓子眼。抱有怀疑的态度她试探性的开口:“阿琰?我是姐姐啊。”

    声音颤抖,染上了哭腔。罢了,若是记不起就记不起吧,反正日子还长,他们还有的是时间,她能帮助他慢慢回忆,总有一天他能想起来的,对吧?

    美目垂下,睫毛盖住眼睑,手上不自然地扣起衣角,她在逐渐消化着这个事实。

    “我叫什么?我记不起来了。”果然,姜妤最不愿听到的话还是响彻在她耳边。她闭上眼,心中一片苦涩。

    都忘了啊……真是个没心没肺的家伙!枉她一片真心,待他那么好。

    祁琰一幅痛苦模样,双手抱头,又突然咳嗽起来。

    姜妤赶紧去拍他的背,想让他减轻一些痛苦:“不想了,想不起来就不要想了。你想知道什么我告诉你就是了。”

    “你叫阿琰。”之前我问你名字的时候,你告诉我你叫阿琰……姜妤心口一痛,接着往下面说。

    “你在的地方是食肆里后院的小屋。我们的家在东头的巷子里。”

    “你为了救我被人打昏了头,已经躺了三天了,我一直在照顾你来着。”

    “还记得姜耶楼吗?那只黄色的杂毛小狗,你最喜欢它了,它小小的一只趴在你的腿上……”

    也许阿琰就是睡的时间太久,睡懵了才把这些事忘记的。她不急,她可以慢慢地跟他讲,一直讲到他清醒过来。

    可是看着祁琰那冷淡的眼神,她始终是没有理由再来骗自己,她从凳子上站起来。一连几天照顾他不能合眼导致的身体酸痛远远赶不上心中的酸涩。

    眼前起了水雾,鼻尖也越来越酸。她说不下去了,感觉祁琰陌生的目光像针往她身上刺,她再也不能往下说了。

    “那你是谁?”轰地一声,山塌了。她被压在山底下,呼吸困难。

    “我叫姜妤……也是你的姐姐。”身体不停使唤地发抖。连牙齿都在打颤。

    “哦,姜妤。”祁琰重复了一遍。

    她简直是待不下去了,腿已然软得不成样子走不动路,她艰难地往前迈步一下秒猝不及防地被人抱了个满怀。祁琰的笑声在她耳边回响,呼出的热气钻进她的耳朵。

    “我怎么会不记得姐姐呢?姐姐对阿琰最好了。”

    祁琰见姜妤要走,自知演得过分,他装不下去了朝着姜妤扑去。下身不稳连带着姜妤往地上栽去。

    “姐姐,痛痛,呼呼。”撅起嘴巴一幅委屈的样子。

    “摔死你算了!”

    姜妤走出嘭地一声关上房门。

    山上的花又开了。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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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5891/ 第一时间欣赏穿成炮灰后我靠厨艺饲养暴君最新章节! 作者:八宝糖瓜所写的《穿成炮灰后我靠厨艺饲养暴君》为转载作品,穿成炮灰后我靠厨艺饲养暴君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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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成炮灰后我靠厨艺饲养暴君介绍:
美食博主姜妤穿书了,穿成了书中因痴恋男主,陷害女主不成反倒把自己给作死的小炮灰。
系统:宿主,您必须要获得一百点人间烟火,否则您将一辈子待在这里。
得,她一合计,背上包袱,离开姜府。租间宅子,悠哉悠哉过自己的小日子。没成想在自家门口捡了个男人。
虽然男人因受伤影响了心智,但砍得了柴,洗得了菜。还每天屁颠屁颠跟在她身后喊:“姐姐。”
做做吃食生意,攒攒烟火,还白得了个便宜“弟弟”,姜妤心里乐开了花。
……
身中暗算,暴君祁琰摔下悬崖,记忆全无,心智受损。
恢复记忆后,祁琰看着每天使唤他砍柴洗菜做家务的女人,恨不得立马掐断了她的脖子。
但后来,他真香了,并在装粘人奶狗弟弟的道路上一去不复返。
……
姜妤望着面前卸下伪装,面如冠玉的男人,刚为了苟住小命,拔腿要跑,却被男人一掌拍上大门,堵住了去路:“姐姐,你还想往哪逃。”
姜妤欲哭无泪啊,真是悔不当初把他捡进家门。穿成炮灰后我靠厨艺饲养暴君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穿成炮灰后我靠厨艺饲养暴君,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穿成炮灰后我靠厨艺饲养暴君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