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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意千重     世婚txt下载     世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39章 白头

    说实在的,当初陆老太爷肯把宋氏赶去老宅,把家中多数人手换掉,一大半家事交由她和陆云来处理,压得吕氏再没抬过头,这样的惩戒已是出乎林谨容的意料之外。但她也明白,这世上的事情,自来都是此消彼长,宋氏是不可能永远在那里住下去的,总有一日会回来。而吕氏有孕,算是又立一功,二房借此机会谋划宋氏归来正是时机。

    林谨容看林玉珍的样子跃跃yù试的,便低声道:“这要看祖父的意思。姑母还是消消火,看看再说吧。”

    林玉珍皱了眉头道:“这才去半年呢,不够!怎么也要叫她再待些时候才放她回来。”

    林谨容晓得她的脾气,索xìng不再劝,带了几分慵懒,往熏笼上靠了,道:“那姑母是怎么打算的?”林玉珍道:“你去找你祖父,就说你害怕。”

    林谨容垂下眼:“若是祖父问我怕什么呢?”

    林玉珍小声道:“你什么都不用说,就说你害怕就是了。他自然会明白。”

    林谨容道:“祖父不会喜欢我们插手这事儿的。只怕会适得其反,兴许他们还就等着我们去说这话呢。”林玉珍一下子挑起眉毛来,威胁地看着林谨容,见林谨容不动不语,甚至看都不看她一眼,就知林谨容这又是下定决心,死活都不会去办这件事了,于是气极反笑:“这可是为了你好,我都替你把主意拿定了,你却不肯去。随便你,反正人家回来首先要对付的人可不是我。”林谨容懒得和她争,也知她不过是拔了牙的老虎,除了嘴里利索外拿自己毫无办法,便只低着头不说话。

    林玉珍无法,多般烦乱生起,忍不住道:“去去去,就没一个省心的,都是些来收债的。”

    林谨容也就顺势起身,却见帘子被掀起,陆缄立在门口看过来,与她目光对上,便是温温和和的一笑,随即进来与林玉珍行礼:“母亲安好,儿子回来了。”

    林玉珍尚未收去脸上的烦乱,板着脸道:“这次回来打算留几日?”陆缄只在外头听见她骂林谨容,却不知缘由,少不得和和气气地道:“此番回来,总要过了冬至祭了祖才回去的。”又道“先生收到家里送去的冬至礼,十分欢喜,让我替他向母亲道谢。”林玉珍冷着脸道:“谢我做什么?又不是我备的礼,要谢也去谢你媳fù儿,是她备的。”

    陆缄见她又在挑刺儿,便不再言语,只回头看着林谨容笑。经过这半年多,二人不说如胶似漆,却也和睦。

    看什么看,儿子也生不出一个来,光看着有什么用?林玉珍见了这样儿,由不得没好气地道:“阿容你去安排一桌好菜,晚上咱们娘儿几个一起用饭,二郎留下来我有话要讲。”陆缄忙道:“请母亲恕罪,儿子今晚怕是不能在母亲面前尽孝了。

    适才在道上巧巧儿的遇到了知州大人,因着今岁丰收,知州大人十分喜悦,让儿子去他府里小酌。这是特意回家来与长辈禀告的。”

    林玉珍先前听说他不在家里吃饭,脸sè越发难看,待听到是得了知州青睐,要去知州府吃饭,不由转嗔为喜:“可是为了你弄出的那踏犁、秧马之事?”陆缄含笑道:“正是。”这可是挣脸的好事,二房谁能极得上?林玉珍忙不迭地吩咐林谨容:“还不赶紧去找身好衣裳给二郎换上?”又叮嘱陆缄:“若是人家问你话,你可要尽心回答,别问你三句,你只答一句。”

    林谨容看这样子是还有许多话要说,便先行告退,自回房去给陆缄准备见客衣裳。须臾,热汤备下,衣裳鞋袜诸事备齐,陆缄也正好掀帘进来,先把手里拿着的披风递到桂圆手里,目光只在丫头们脸上一转,丫头们就放了手里的活计,悄无声息地行礼退下。

    林谨容忙拧了热帕子递过去:“天要黑了,紧着些。”陆缄接了帕子擦了两把,见她还要去忙,便将她的手给捉住,拉她入怀道:“莫急,你我都还年轻。”

    林谨容就知林玉珍适才留他,只怕主要说的就是子嗣的事情,便轻轻一笑:“先换衣服罢。”“也不急在这片刻之间。”陆缄拉她在榻上坐下,低声道:“就是为了这个骂你?”

    林谨容笑笑:“也不全是。

    她要我去找祖父,拦着不让二婶娘回来。我不肯去,她有些生气,还有之前也为了阿云的。亲事……遂把经过简要说了一遍。

    陆缄听完,道:“你是对的,根本不必去找。祖父绝不会答应让她回来的。”林谨容就笑:“你又知道?”

    陆缄笑笑:“1小处我可能没你细致,大处我却是能把握的。”一面说,一面褪了衣裳:“给七妹的贺仪都准备好了罢?你们是否明日就要过去的?”林谨容忙替他整理外袍:“是,明日一早就要过去。晚上的饭也要留在那边吃的。你是要在家里吃,还是要过去?”

    “明晚吴襄做东,邀了几个好友去五丈楼相聚,我必须得去。”陆缄的语气十分平淡。

    林谨容抬头看着他一笑:“是为什么?要备贺礼么?”陆缄一口回绝:“不用。”为他自己的生日办的宴会当然不用备礼。他小时候是过生日的,每年到这个时候,涂氏总要给他做新衣裳,还要给他做一碗长寿面。可自从他成了长房的嗣子,去了江南后,就不再有人记得他的生日。后来回了平洲,陆老太爷和陆老太太记得,便会送他一些金玉之物,长寿面也是有的,但那一日,涂氏必然是热泪盈眶的,所以那面吃起来,十分败人胃口。他不想直接和林谨容说,但却希望林谨容知道,并有所表示,他固执地认为,倘若她知道并有所表示,那就说明她心里有他。

    林谨容静默片刻,道:“你瞅瞅这身衣服可还满意?”

    陆缄这才注意到,他身上这件袍子是新做的,石青sè的素锦,银鼠皮的里子,舒舒展展,暖暖和和,没一处不合身。“是你做的?”他垂眸看着只到他下巴高,专心替他系锦囊的林谨容。她脸上的肌肤细瓷如玉,散发着柔润的光泽,眼神安静专注,红润的嘴chún因为专注而微微张着,好似一个刚刚成熟的菱角。

    林谨容垂着眼道:“还有这根腰带和这个锦囊。袜子也是。”她已经习惯于把她做的事情一一摆lù给他看,并希望能够得到更多更高价值的回报。

    锦囊配sè雅致,脚下的袜子是厚实的毡袜,十分适合暖和。陆缄的chún角不由轻轻弯了起来,他不由回想起新婚初期的林谨容,那时候她的神情不似现在这样宁静温和,更多的是茫然。看着此刻的她,他多少有些成就感,为他如今的顺意,也为林谨容如今的模样,他伸出手,轻轻搂住林谨容的腰。

    林谨容灵巧的手指顿了顿,抬头看着他轻轻一笑,却见他专注地看着自己,一手托住了她的后颈,俯身下来,温热的气息瞬间吹得她的肌肤起了一层细小的疙瘩。不等她开口,他已经封住了她的嘴chún,犹如美味一般的细细品尝。

    陆缄听见自己的心在剧烈的跳动,他觉着他好似又回到了新婚那一日的紧张和不安中。

    他几乎是拼了命地搂紧怀里的林谨容,尽力让她贴近他。她的chún瓣带着绯徊huā的芬芳,又有泉水似的清甜,她的呼吸好似是最轻最轻的羽毛,抚得他心烦意乱,他松开了她微肿的chún瓣,又轻轻咬在她的颈窝里。察觉到她战栗了一下,他立时恨不得将她揉进去才好。

    良久,他方松了手,在她耳边低声耳语:“阿容,我想你了。”

    他这次去了半个多月,回来最想先看到的人就是她。他十分清楚的意识到自己的变化,已经和新婚初期不一样,他想他和她真的能白头偕老。

    冬天黑得早,此时屋里已经陷入昏暗之中,陆缄看不到林谨容的神sè,只看到她低垂着眸子,听到她的呼吸轻轻浅浅的,她的手还抓在他的腰带上。他也不着急,就一直看着她,等着她回答。

    林谨容一直没有说话,许久,在他的耐心几乎要殆尽,满心的喜悦即将平复的时候,他方听到她含糊不清地从牙齿缝里挤出几个字来:“我………也是。”

    “阿容……我很开心。”陆缄把头埋在她的颈鼻里一动不动,林谨容温和地轻轻推他:“天黑了,你要迟了,休要喝醉。”“我理会得。”陆缄方放了手,心满意足地在她脸上亲了一下“我去了。”

    林谨容浅浅一笑,命人进来掌灯,取了他的披风给他披上,送他至院门前,眼看他走得不见了影踪,方才又回到房里,坐在灯下沉思。

    荔枝进来,悄悄打量着她的神sè,1小声道:“奶奶,您应该高兴才是,何故烦忧?”林谨容一笑:“我是在想,如何去大姑娘那里做这个说客。”就快了,那一年,陆缄就是在这个冬天,与她翻的脸。!。

第240章 孝道

    ,

    “奴婢正要与您说这事儿呢,适才方嬷嬷过来,说太太让她来提醒您,让您休要忘了此事。”荔枝少不得与林谨容出主意:“今日正好备的好酒好菜,奶奶不妨去请大姑娘过来一聚。她若是愿来呢,便相机而行:她若不愿来,也可以在太太面前交差了。”

    林谨容遂收了心思:“说得是,你亲自去请。”按她的猜测,陆云心高气傲,必是不肯为了这种事情示弱的。哪怕就是再不想来,也会装作没事儿似的来吃这顿饭。她呢,也不必什么苦劝,只是把林玉、

    珍的话带到即可。

    荔枝自领命去请陆云不提。少倾,喜滋滋地回来道:“奶奶,大姑娘说她换身衣裳就来。”

    林谨容便吩咐桂圆等人设下席面,温起酒来,专待陆云前来。不多时,陆云卷着一股子寒气进来,脸上早已没了初时的那种闷闷不乐的样子,看着容光焕发的。

    林谨容拿眼瞧去,但见她着了一身八成新的海棠红梅huā纹锦小绵袄,银狐皮镶边,下头系了一条象牙白的裙子,发上簪着陆老太太赏的事事如意簪,chún上还抹了一层淡粉sè的口脂,容sèjiāo艳清新,显见是精心装扮过的。便知自己先前的猜测不错,于是笑吟吟地迎了上去,领她在榻上坐下,笑道:“平日里总是忙,早就有心邀妹妹过来一叙,总无机会。”

    二人平日里不过是面子情,似这般亲近是极少的机会,陆云心知肚明林谨容为何寻她,却也装作不知的样子,笑道:“承嫂嫂的情,改日我再回请嫂嫂。我哥哥呢?听说回来了,怎地不见他?”

    林谨容笑着给她斟了一杯酒:“为着踏犁、秧马之事,被知州府请过去叙话了。”“那是好事。”陆云举杯与她相碰,抢着道:“第一杯,祝哥哥能心想事成,壮志得酬。”姑嫂二人饮了,林谨容正要与陆云斟酒,陆云又抢先拿起壶来与她斟酒,巧笑嫣然:“第二杯,就祝嫂嫂早日生个白胖可爱的小侄子。”

    林谨容一笑,饮了那酒,陆云夹了一箸肥美的羊肉,关心地道:“母亲没有为难你吧?我才听说大嫂那事,就劝过了她,怎奈她是听不进去。那时我想留在那里,可是这种事我一个姑娘家实在不好多言。”荔枝在一旁张罗上菜,听到这里不由微微皱眉,这大姑娘是故意来给林谨容添堵的吧?明知大家都盯着林谨容的肚子,好心请她过来吃饭开导她,她却每句都不离这个话题,是不是提醒林谨容,你自己的事儿都没弄好,休要多管闲事呢?于是看着陆云那故意装出来的关心体贴就觉着格外不顺眼,觉得这满桌子的好酒好菜都浪费了,若是喂狗还记得摇个尾巴示个好呢。

    林谨容却是笑容如常:“婆母自来口利心软,你不说我也知道。

    我还担心她让你伤心了呢。”一句话,就把矛头转向了陆云的亲事上。

    本来她不一定提这事儿,但既然陆云要刺她,她当然要把该说的都说了,省得白白受这一刺。

    陆云含着那块羊肉就有些食不下咽,将手里的筷子放在了桌上,脸sè就冷了下来。

    林谨容仿似不曾看到她的神sè,径自给她满了酒,又给自家满上,自顾自饮了,道:“姑母要我劝你,可我想着,你自来是有主意的人,从来都最懂道理,最懂孝道,哪里需要我劝呢。”

    陆云盯着面前那杯酒看了一会儿,抬起眼来看着林谨容,语气尖刻地道:“嫂嫂,当年你就是为了孝道罢?”荔枝的脸sè都变了,从前林谨容抗婚一事大家都有意识地掩着不提,只怕说出来就是伤了林谨容和陆缄之间的情分。陆云这样说,简直就是挑衅了。简儿担忧地悄悄扯了扯陆云的衣袖,陆云恍若未闻,紧紧盯着林谨容,静待她回答。

    林谨容又给自家满了一杯,淡淡地道:“往事不提也可。不过长辈的话终究是要听的,婆母终究是心疼你。你看我现在不也过得好好儿的?”“那人哪里极得我二哥半分?”陆云咬着牙站起身来,张口还想说什么,大的是觉着影响自个儿平日里端淑温雅的形象,便又住了。,淡淡地道:“我饱了。嫂嫂慢用。”言罢转身就走。

    简儿留在后头,面红耳赤地对着林谨容行了个礼,1小声道:“二奶奶,您不要和我们姑娘计较,她心里……”“简儿?”陆云在外头拔高声音喝了一声。

    “来啦。”简儿犹如惊弓之鸟,飞快地朝林谨容又行了个礼,匆匆忙忙出去了。

    林谨容淡淡地吩咐桂圆:“称打了灯笼送姑娘回去。”

    桂圆忙应了,飞快点起灯笼追了上去。

    荔枝不忿:“大姑娘这xìng子越发尖酸了,看着似是最体贴人不过,其实哪里又真是如此?不过都是顾着自个儿罢了。

    肯劝她还是为她好,否则谁又会去讨这个嫌……”“咱们不说她。”林谨容微笑着指了指对面的位子:“重新取套碗筷,陪我吃一点。吃完以后,我还要再过太太那边去一趟。”姿态总要做足,省得说她这个当嫂子的不关心小姑子。

    荔枝果然自取了一套碗筷偏着身子坐下来,林谨容与她倒了一杯酒,举杯敬她:“这些年辛苦你了,我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荔枝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恭恭敬敬地站起来:“这是奴婢的本分。”林谨容示意她坐下:“今年庄子里大丰收,茶肆和铺子的生意也极不错,我今日同三爷说了,请他帮你打套银头面,上面想镶嵌点东西,你喜欢珍珠,还是宝石?”荔枝惶恐不安:“奶奶,您可是要…?”这就像是在替她准备嫁妆一般的,可是要打发她出去了?

    林谨容笑道:“我要什么?”

    荔枝眼圈微红:“奴婢不想离开您。”当年她问荔枝,荔枝也是如此回答,但彼时她处境艰难,就算是心里想,也不能替荔枝配个满意的,多少也有些离不开荔枝,倚仗荔枝。但今日,她却可以给荔枝更好的,她不会再让荔枝如同前世一般,血淋淋的,孤单单的死在江边。林谨容沉默片刻,低声道:“我过了年就是十八,你就是二十,年岁不小了。”

    荔枝垂眸想了一回,擦了擦眼角:“奶奶是需要外头的人手了吧?您是主,奴是奴,您安排就好,奴婢都听您的。”荔枝自来恪守本分,故意说这样的话jī她,那是真没想过出嫁的事情。荔枝还是那个荔枝,固然变得能干精明了,心却从没有变过,

    林谨容心中宽慰,也不忍责她,温言道:“你明知不是这样,我只是希望你好而已。真心实意待我好的人,我总希望能尽力对他们好的。”荔枝红着眼倔强地道:“既然奶奶是想要奴婢好,那奴婢就告诉奶奶,奴婢就想守着您。什么劳什子破男人,奴婢看不上,也没想过。”林谨容不由笑了:“说傻话,你真心想陪我一辈子,我又如何忍心看你虚度光yīn,将来年老孤苦?你不用管这事儿,我必会叫你后半生过得安稳踏实。来,吃菜,都凉了。”带了几分俏皮道:“你二爷那个铺子里有好珠子,我便给你镶上珠子罢。好替我省点钱。”

    荔枝勉强一笑,扒拉了几下筷子,实是吃不下去。林谨容就给她夹了几块好羊肉:“可是不好吃?看看外头樱桃和豆儿都谗得吞口水了。”荔枝勉强笑了笑,还是不动筷子,林谨容无奈,只得道:“罢了,都撤下去,将菜热一热,你们几个吃罢。另外给我煮碗面来。”

    荔枝忙去了。少倾,桂圆打起帘子进来,小心翼翼地上前将一只荷包递到林谨容面前,1小声道:“奶奶,大姑娘赏的。里头是一百个钱。”林谨容瞥了一眼,道:“既是赏你的,便是你的。”

    桂圆依言收了,又道:“大姑娘又问,芳竹是否还和从前一样的经常在您跟前伺候,奴婢回答,经常在您跟前伺候的是我们几个,芳竹常跑的是外院。大姑娘略静了一静,又问奴婢和荔枝多少岁了,咱们院里可要进小丫头。奴婢说,不曾听奶奶提过。”“你做得很好。下次若是再有人问,你就说,我打算选两个小丫头进来伺候。”林径容亲切一笑“她们几个正吃好吃的,你快去,去晚了就没了。”桂圆得了她的笑脸和夸奖,兴冲冲地屈膝行礼告退。

    林谨容略坐片刻,算着丫头们吃好了,便叫人跟了她去见林玉珍。

    林玉珍还没睡,歪在熏笼边发呆,见她进来,忙坐起身来,满是希翼地道:“如何?”

    林谨容轻轻叹了口气:“才说了两句,就扔了筷子走啦。我怕婆婆挂心,先过来同您说一声。”林玉珍怔了片刻,用力捶了xiōng口两下,眼泪流了出来:“我这是造的什么孽啊!生了这么个冤家!”

    林谨容劝道:“也许她过了今日就想通了也不一定。”林玉珍流了一会儿泪,猛地站起,一迭声地命人给她穿衣:“待我去同她说,她去也得奔,不去也得去,难道真要你祖父和公爹动了怒,半点体面全无,她才欢喜?”!。

第241章 命好

    ,

    长寿在知州府的门房里一边等候陆缄,一边笑吟吟地同门子说笑凑趣儿:“我家二爷来前,丁嘱我,可不能小看这门房里的人。能在这门房里当差的都不是一般人,眼力见儿,聪明才智一样不能少。我那时想,不就和我们家门房一样的么?只比寻常人机灵忠心些罢了。见着大哥才知我家二爷的吩咐是对的,这知州府哪里比得寻常人家?一般人哪里干得了这差事?”

    “果然是举子老爷身边的人,就是会说话。”那门子给他奉承得眉huā眼笑的,一边将炭盆捅得更燃了些,一边又洗了茶壶另外泡茶:“这可是我家大人赏的好茶,一般人我不给他喝。”其实也就是府里处置的陈茶。

    长寿跟着陆缄多年,陆缄是个随和的xìng子,可没苛待过他,一尝就知道是什么茶,却不说破,笑道:“就和当年我跟着我家老爷在任上时侥幸分得的那贡茶一样的好。”陆缄的xìng子沉默,陆老太爷早有吩咐,让他出门要多长只眼睛,多长个耳朵,尽量和人家下人把关系搞好。这知州府的门子可不是一般人当的,少不得要仔细奉承好。

    门子早知陆建新同样任着知州的,少不得又转过去奉承,说知州老爷如何夸赞陆缄少年有为,如何器重云云。二人正说得欢喜,就见里头出来个小厮,冲着长寿道:“小哥,陆二爷要出来了,让你去牵马呢。”

    长寿忙谢过了好声好气与那门子道别,说好改日请那门子喝茶,方去牵马出来,在门外背着寒风缩着脖子等陆缄出来。

    片刻后陆缄脚步轻快地走了出来,长寿就着门口的灯光看过去,见他脸颊有些红,眼睛也比往日亮,似是喝得比往日里都多,不由担心地道:“二爷还骑得马么?”

    陆缄道:“主人劝得急了些,比往日都多喝了点。但还不碍事骑得马,走慢一些儿就是了。”又问:“你没吃吧?”

    长寿笑道:“回去让厨房热点冷饭就好。”

    陆缄心情好,轻轻一磕马腹,引马向西:“走,去晚市爷买羊饭与你吃。

    长寿喜不自禁,唱了个喏,跑上前去与陆缄牵着马朝着城西的箱子街晚市行去。虽然寒风凛冽,此处却是热闹非凡,无数个卖吃食和日用杂货的摊子在道旁顺次排开,热气腾腾,人来人往的好不热闹。

    陆缄对这个地方不熟,便将鞭稍轻轻戳了戳长寿:“你自个儿瞧去哪家,挑家好些儿的,别怕huā钱。”

    主子给体面,长寿当然要凑兴,便挑了有名的钟家羊饭先叫店家拾掇了一张干净的桌子出来,寻个背风的地儿放了,将袖子擦了凳子,引陆缄坐下,去请店家替他熬碗醒酒汤来。

    陆缄才刚坐下就被人在背后轻轻拍了拍肩膀,回头看去,却是陆绩穿着件浅紫sè的缎子绵袍发上绾着根明晃晃的金簪,站在他身后笑:“我只当是看错人了心想二哥怎会来这种地方,只看着实在是像,硬着头皮上来瞧,果然是。”一边说,一边与他身后的三个华服男子介绍:“这是我族兄陆缄。”

    那几人上上下下打量了陆缄一番,其中一个穿金戴银,生恐人家识不得他有钱的鱼泡眼喷着酒气凑上前来,斜眼瞟着陆缄的脸行礼道:“这位兄台真好人才!”

    陆缄见陆绩是喝了酒的,这几个朋友的举止也轻浮无礼,便有几分不喜了,有心不理,但又念着上次与陆绩闹得十分不快,如今他笑嘻嘻地迎上来,冷脸不理实在不妥,便淡淡地侧身让了一让,只当不曾见到他这几个朋友罢了。

    陆绩招呼他那几个朋友在四周坐下,他自己与陆缄坐了一桌,殷勤与陆缄倒了一盅茶水,笑道:“小弟上次听了二哥的话,另外寻了个营生,替外地来的客商跑跑tuǐ儿,做个中人赚点钱补贴家用,如今也算过得。他们都是外地来做生意的客商,这不,刚谈妥了一笔生意,大家伙儿出来逛逛。看到哥哥在此,特意过来见礼的。”

    那金鱼眼在邻桌侧身过来,笑眯眯地看导陆缄:“看这位兄台的样子是位读书人吧?端的好生俊秀。”

    陆缄见他神sè猥琐,一而再,再而三地赞自己好相貌,不由勃然大怒。陆绩见状,匆忙拦在头里正sè道:“万兄,我这位哥哥可是正儿八经的举子,将来要考进士的,我大伯父如今正在虔州任的知州。”

    那金鱼眼顿时收了轻浮之sè,站起来重新与陆缄见礼:“我有眼不识泰山,多有怠慢,还请兄台莫要见怪。”

    陆绩见他这般看重陆缄,由来lù出几分得意,笑道:“二哥,他们也有做香药生意的,我嫂子不是有个香药铺子么?正好可以”

    陆缄之前的气还未消,又听他在这几个人面前提起林谨容来,不由更是生了十分恼意,打断他的话道!”那铺子自有人料理,我从不插手。”便要叫长寿结账走人。

    陆绩察言辨sè,看出他不悦,便笑了一笑,作了一揖:“我们还有事,就不打扰二哥清净了。”话不投机半句多,陆缄虚虚一揖:“慢行。”

    那几人出去,金鱼眼扯着陆绩到一旁,小声道:“这样的人物将来必是有出息的,我有心要结交他,怎奈怕他恼我看不起我,你去替我安排安排,我请你们去杏huā楼吃酒耍乐,再请金奴儿来陪他吃酒。”陆绩脸上lù出几分为难之意来:“他可与我不同,有名的才子,家中富足,官宦人家,家教严谨,清高得紧。我可不敢和他说。”

    “我是真心结交,没有半点不敬之意。”那金鱼眼伸手朝他比了五个指头:“名士风流,男人哪有不喜欢漂亮女子,不喜欢狎妓的?

    只他年轻,脸皮薄了点而已,劝劝拖拖就成。你若是办成此事,我便给你这个数。”

    陆绩心动,却还是摇摇头:“不成的。你刚才那般看他,他已经动了怒。”

    金鱼眼急了:“我可以给他赔礼啊。我是什么人,他是什么人,我哪里还敢对他存有半分不敬之心?”

    陆绩拿捏够了,方道:“天下举子这般多,你同故偏要结交他?

    你老实和我说,到底图的哪般?”

    金鱼眼看这样子是不说他就不会动,只得小声道:“我是虔州人啊。他家老大人在那里任职,背靠大树好乘凉,知道不?”

    陆绩伸手要钱:“先把钱会了又再说。省得我白白挨了他的骂,你又不给钱。

    金鱼眼白了他一眼,从荷包里mō了块银子出来塞进他手里,将他猛地一推:“快去!请不来我可要拿回来。”陆绩正子正sè,又理了理衣裳,行到陆缄身旁,深深一揖:“二哥。”陆缄正捧着醒酒汤喝,见他又回来了,不由皱起眉头:“你还有事?”

    陆绩少不得涎着脸赔笑道:“我那几位朋友景仰二哥的才名,有心想结交于你,托我过来求个情,请二哥赏个脸,前去杏huā楼饮酒一叙。上次吴二爷不是说要请金奴儿来陪酒的么?今日就请她来作陪。”陆缄回头,但见金鱼眼在那里朝他讨好地笑,心中一阵厌恶,不假辞sè地道:“我出来太久,怕家中长辈惦记,这便要回去了。”

    长寿见状,也不吃了,忙扔了些钱在桌上,招呼店家过来收拾,起身去牵马。才刚碰着了马缰,陆绩就扑过来,紧紧拉住了缰绳,赶他走:“去去,小兔崽子,我还有话要同你家二爷说,你凑什么热闹?”长寿不是仗势欺人的豪奴,却也知道听自家主人的话,也不说话,板着脸去和陆绩抢缰绳。陆绩用力撞了他两撞,将他撞开去,借着酒意死皮赖脸地望着陆缄扬声道:“我的哥哥,你莫要这般不近人情,谁出门不结交几个朋友的?你似这般不给人脸面,难不成你就有脸面了?我虽然是个穷小子,但也懂得服人尊敬。”周围吃饭的客人便都回头来看陆缄,陆缄好生烦躁,讨厌极了这族弟,yīn着脸上前,站在陆绩面前冷声道:“松开!”

    陆绩扯着不放,还在笑:“二哥莫非还是在恼我上次那事?论起来,不近人情的一直是你呢。”

    陆缄冷冷地道:“我就不近人情怎么了?你放是不放?”

    长寿猛扑过来,使劲从陆绩手里夺缰绳。陆绩也恼了,狠狠将缰绳一扔,望着陆缄道:“罢了,我知道了,二哥是正人君子,瞧不起我这种碌碌无为的小人。多有得罪,多有得罪,我给你赔礼啦!”一边说,一边对着陆缄一揖到底。又起身骂周围众人:“看什么看?没看到过给人赔礼的?”

    陆缄心中恼恨之至,一言不发,翻身上马,扬鞭而去,长寿赶紧跟上。

    金鱼眼走过来,朝陆绩伸手,陆绩幕他骂了一声:“害得爷爷丢尽了脸面,你还要怎地?”

    金鱼眼大怒,陆绩冷笑:“怎么着,你是要惹我?”

    那二人忙扯住金鱼眼:“罢了,罢了,他也tǐng没脸的。”

    陆绩目送陆缄主仆的背影,狠狠啐了一口:“什么玩意儿,不过就是命比小爷好而已!”!。

第242章 温和

    冬夜里的星空格外高远,星星也比平日里看着更明晰。林谨容裹紧了披风,仰着脸辨认天上的星宿,耳朵却没有放过陆云屋里的动静。

    林玉珍来训诫陆云,她这个长嫂不得不跟着来相劝,只到了陆云的院子里,她却又多了个心眼,不愿进去惹人嫌,便与林玉珍道:“儿媳就在这外头候着,只怕有我在场,阿云脸皮薄,反而不好。婆婆好生与她说”好听话她也会说的,逼到现在更是比从前会说。

    林玉珍一想,也是这个道理,便自个儿进了陆云的屋子。

    陆云在她跟前终究是与在常人面前不同,不多会儿母女二人就吵了起来,陆云放声大哭,林玉珍却是毫不让步。方嬷嬷mō出来,1小声道:“二奶奶,您是不是去劝劝?这样谁也不让谁,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林谨容道:“我这会儿进去才要坏事,母女间哪里会有仇,先看看又再说。”话音未落,果然见里头是又哭起来了,只这次是母女二人一起哭。

    方嬷嬷就先进去瞧状况,林谨容则继续站在外头听着。等她把认识的星宿都认了个遍后,里头也不哭了,安安静静的,只偶尔听到一声林玉珍的说话声,陆云的抽泣声。林谨容就晓得这母女二人是讲和了,于是让樱桃去和方嬷嬷说了一声,自个儿先回了房。

    才刚把身上的寒气去了,就听院门轻响,门外丫头婆子们一连串的问好声,紧接着陆缄怒气冲冲地走进来。林谨容只当他在知州府受了气,忙起身去给他解披风,询道:“这是怎么了?”

    陆缄紧紧抿着chún,沉着脸一言不发。蹬了靴子,换了家常的棉鞋后在熏笼边坐下来,低着头给自家倒了一杯热茶,喝了大半杯方才道:“恶心死我了。”

    林谨容把化换下来的衣物交给桂圆收拾,走到他身边给他续上茶,在一旁坐下来,静等他叙述,陆缄却又不说。林谨容便吩咐桂圆:“去给二爷备一碗醒酒汤送来。”

    桂圆应声退下,陆缄握紧了茶杯,半天才道:“日后你若是见到陆绩此人,远远绕开了走,莫给他脸,话都不要与他说,更不要可怜他。”被人生了那种龌龊心思,他是怎么也不肯和自家的妻子说的。

    林谨容听这话,倒像是陆绩怎么得罪他了,便道:“我还以为你是在知州府上吃了气。原来是陆绩得罪了你。”

    陆缄闷闷不乐地道:“知州大人特意邀我过去,又怎会给我气受?

    我又不是那起轻浮不懂礼之人。”暗里却下了决心,要与陆老太爷说,日后再不要这陆绩上门。都说人以类聚物以群分,休要让这陆绩带坏了家里其他兄弟。

    林谨容却是好奇得很,这陆缄生xìng谨慎,不是爱惹事生非的人,他上次为了她的庄子与陆绩生了不快,她是知道的,这一次又是为了什么?他越不说,她越想知道,只是知道陆缄的嘴好似蚌壳,她懒得huā那个精力去撬,索xìng借口出去分派丫头们做事,叫过荔枝吩咐了几句。

    须臾,醒酒汤到了,林谨容看着陆缄喝了,安排他盥洗休憩。待到她收拾完毕,上了chuáng,才发现陆缄还睁着眼看着帐顶一动不动,只好忍住困意道:“敏行还不困么?”

    陆缄侧过身来看着她,将手伸过去,手指轻轻一拉,她的亵衣衣带立时松开,lù出里头翠绿绣鹦鹉的抹xiōng和羊脂白玉一般的肌肤来。酒是sè媒人,他这个年纪,正是血气方刚的时候,又空了半个多月,眼看jiāo妻如huā在侧,又如何忍得住?

    眼见他的眼神mí离起来,一双眼睛越发流光溢彩,夺人心魄,林谨容吸了一口气,混和而坚定地将手放在他的手背上,柔声道:“敏行,你今日酒比往日饮得都要多,又与人置气,还吹了凉风,身子要紧。”

    枵腹宜读书,醉饱宜独寝。这是养生要诀,却是没什么好质疑的。陆缄恋恋不舍地收回手,只安安静静地看着林谨容。林谨容被他看得有几分不自在,轻轻笑了笑,起身吹灭了灯。再躺下,陆缄却握住了她的手,将她的手引向他怀里。

    听到他呼吸仍是有些急促,林谨容屏着呼吸一动也不敢动,慢慢地听得他的呼吸渐渐平缓,似是睡去了,她方收回手,翻了个身沉沉睡去。

    将近五更时分,天sè越发暗沉。陆缄醒来,听着身边轻浅到几乎听不见的呼吸声,心里就是一软一暖,再闻到熟悉的暖香味儿,就有些心猿意马,轻轻挨过去,将手放在林谨容的腰上,将她搂紧了,一边啄着她的后颈,一边去寻她的衣带。

    刚解开一股衣带,指尖才触到一点温软,就听林谨容含含糊糊地道:“做什么?莫吵,好累。”好似是疲累到了极点的样子将近冬至,家里人多事多,大半杂事全靠她撑着,她的确也够累的。陆缄犹豫了一下,就停了下来,却也不收回手,紧紧贴着林谨容,在她身上蹭了几下,又在她肩头上轻轻wěn了wěn,安安静静地闭上了眼睛。

    林谨容睁开眼,怔怔地看着眼前的一片黑暗,默默计算着。多亏有了水老先生这样的fù科圣手可是她的运气又能好到什么时候?常在河边站哪有不湿鞋,她由不得的想起那个从未忘怀,却从来不肯轻易想起的小人儿,心里一阵酸软,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默然闭上了眼睛。

    次日清晨,林谨容与陆缄照例早早起身前往林玉珍房里请安问候,林玉珍容sè有些憔悴,特别是一双眼睛颇为红肿,彻底显了老态,陆缄见状,虽知是为了陆云之事,也少不得上前问候。

    林玉珍正好借机发作:“阿容没和你说么?你这个做兄长的,也不关心妹子的终身大事。你口口声声说让我们放心,你看看你做了什么能让我们放心的?这样的大事,不见你操心,更不见你去开导,你敢说你不知道?难道阿容没和你说?”

    陆缄默然无语。他之前不是没放在心上,也曾在同窗中看过年貌相当,品学兼优之人,奈何才一开口,林玉珍不是嫌这个就是嫌那个,总之就是瞧不上,不放心。他自知身份尴尬,永不得信任。再加上头还有祖父母、父母都在,轮不上他来操这个心,虽是兄妹,有些话也尴尬,于是便淡了这个念头。昨日更是来去匆匆,顾不上陆云那里了。

    但仔细想来,他是觉着有些对不住陆云,故而只能沉默不语。

    林玉珍又念叨了两句,见他不言语,也就没了兴致,摔摔打打地将妆盒里的各样首饰挑剔了一遍,方才选定了做客要戴的首饰,带了三分火气问陆缄:“你今日可要陪我们过去?”陆缄道:“要过去的,但只怕不能久留。将近冬至,祖父吩咐陪他去几家铺子里走走,给掌柜、管事们散发一下节礼,中午请他们吃饭,晚上是一位同窗要离开平洲,大家凑份子给他戗行。”林玉珍若是知道他又是去与吴襄等人汇合,定然要怒,所以他并不把话说明白了。

    同窗之间的人情来往格外重要,谁知道将来谁是否能有大成,什么时候就又求得上?林玉珍这方面的见识还是有的,当下也不再多说,只板着脸问丫头芳龄:“去看看大姑娘为何还不来?”想了想,生恐陆云装病不来,便又,丁嘱林谨容:“阿容你也去看看,她昨日答应我今日与我们一道去的,怕是临时又改了主意。”

    陆缄就道:“我也去罢。”

    林玉珍扬了扬下巴,没表示反对。这才要去呢,就听方嬷嬷在外头惊喜地道:“姑娘,就等您一起用早饭呢。”

    帘子打起,精心修饰过的陆云精神抖擞的走进来,脸上带了些冷sè和傲气,淡淡地上前与他三人行礼问候。林玉珍见她这模样是要出门的打扮,遂把那颗心放下,打起精神命人摆早饭。

    趁着林谨容去布置早饭,陆云温柔地问起陆缄:“哥哥昨夜前去知州府,一切都还安好?”如今这知州姓刘,却不是当年的那位,刚上任不过一年多,家眷杜氏出身京中名门,有些小清高,与林玉珍只在年节下来往过一两次。故而得了这知州主动邀约陆缄过府叙话,也是好事一桩。

    林玉珍心里记挂着陆云的婚事,竟然忘了这茬,此时听女儿问起,方才想起来:“你昨夜回来后也不过来与我说说,今日早上见了,我不问你,你竟就不说……”

    她近来也不知是否因为独居太久的缘故,脾气格外暴躁,每次得到陆建新那边的消息,就要暴躁一段日子。总是横挑鼻半竖挑眼地挑人毛刺,陆云有时候都有些忍受不住,这会儿却要看向陆缄,看他是个什么神态。

    陆缄不温不火地道:“请母亲恕罪,是儿子疏忽了。昨夜饮酒有些过量,回来本已晚了,听说母亲已经歇了,便没过来请安。知州大人也没说什么,就是勉励了几句,又问了一下父亲和家里的情况。”若是从前,陆缄必然只是言简意垓几个字便算答了这问题,今日竟肯认认真真解释给林玉珍听,陆云由不得的认真打量陆缄,却只看到,他的目光不时落在忙碌的林谨容身上,温和又平静,竟然是从前很少看到的神sè。陆云垂下眼,默默看着手间帕子上绣的那朵凌霄huā发呆。!。

第243章 悲愤

    正文]第243章 悲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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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谨容如今管着陆府绝大部分事情,不似从前那般想出mén就能出得mén,总要先把管事婆子们叫到一处,先紧着要紧的事儿安置了,方能脱得身。

    她这里才把手里的事儿安置妥当,就见厨房的管事婆子蹴了进来,笑眯眯地请安:“奴婢王安家的给二nǎinǎi请安。”除非是有要事必须大家一起商议,否则林谨容和吕氏绝大多数时候都是井水不犯河水,各管各的事儿。故而,这王安家的突然跑到这里来,众人便都带了几分好奇。林谨容心里却是有数的,面上也不显,

    含笑道:“有什么事儿?”

    王安家的脸上lù出几分不安:“二nǎinǎi容禀,乃是府里今日的伙食不知该怎么安排。往日都是大nǎinǎi安排定夺,如今她害喜厉害,早上就没能起来,奴婢在院子里等了许久,素心姑娘出来说,大nǎinǎi实在无暇他顾,让奴婢来请二nǎinǎi定夺示下。、,

    林谨容捧起茶盏轻轻啜了一口。这吕氏来者不善,子嗣最重,她要养胎,自己帮忙打理家事也是应当的。但吕氏这个态度,实在是令人寻味。一不去和长辈说,请长辈安排:二不亲自和她说,又或是让身边亲近体面的丫头婆子来告一声罪,这般拿大实在是有些炫耀和为难人的意思在里面。

    但还轻易拒绝不得,她若是丢手不管,这府里的伙食立刻就得出问题,最后还要算在她头上,说她不肯帮忙,故意拿捏,故意看笑话什么的。说来说去,二房是学jīng乖了,明明想要宋氏回来,还偏生不肯自己开这个口算计着要她去替他们开这口,要陆老太爷和陆老太太主动开口。也行,他们盘算了这许久,她便成全了他们。

    林谨容放了茶盏看着王安家的道:“按理嫂嫂要养胎,我这个做弟媳的帮忙是理所应当,但我从前没管过厨房,不敢轻易安排,只怕好心帮了倒忙。

    这样,我领嬷嬷去一趟荣景居,看老太太如何示下。总不能让家里人不吃饭或者是吃不好饭是不是?”她后面这句话是笑着说的,于是屋子里的管事婆子们都跟着笑:“那哪儿能?王安家的在这位子上十多年了,要是真的让府里的人没有饭吃,那她真就是怂包一个了,看她好意思不好意思。”

    这群人可不是当年宋氏跟前那群人半数以上是林谨容手里提拔上来的,剩下的小半数人还是当初就与宋氏不远不近,本身是靠着老太爷和老太太、或是大房的人。王安家的自然能听出其中的敲打意味,便有些不安地笑道:“那哪儿能?若是平日里,按着惯例就好。但这大节下的,琐事实在太多,不是奴婢一个人就敢就能做主的。”

    说话间林谨容已然站了起来:“都散了。”

    王安家的小心翼翼地跟在林谨容身后,林谨容并不避嫌,慢悠悠地和她说着闲话,问起厨房里的一些定例和人事,每一句都直击要害,王安家的胆战心惊十分为难,想不回答,又不敢不答,想答吧,却又不敢说得太清楚。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二房还未落魄,谁说得清她将来要靠谁吃饭?虽则不是十分倚仗,却也是不敢断了后路的。

    林谨容就笑:“怎么不是想要人帮忙么?这么藏着掖着的不舍得说,怎么帮?”

    林谨容这话太直接全不似其他人那般说一半藏一半,但也正因如此,更让人受不了。明明是仲冬,王安家的额头偏生出了一层薄汗,说来也是倒霉,她不想搅进这些破事儿里面去,可身为奴仆,哪里又容许得她?于是王安家的左思右想,低声道:“二nǎinǎi,奴婢平日都是听大nǎinǎi的命令行事,有些地方也是不知道的,怕是会答得不尽不实。”林谨容便不再问话,算是暂时放过了她。

    少倾,到得荣景居,陆老太太刚做完早课,见林谨容领了王安家的进来,不由奇道:“你们不是要去娘家的么?我是畏寒动弹不得,不敢去凑这个热闹倒也罢了,你们怎地还不去?”

    林谨容就笑着把这事儿说了,陆老太太与沙嬷嬷jiāo换了一下眼sè,叫王安家的上前来回话,又吩咐林谨容:“快去罢,亲戚间就是互相撑个脸面,休要去得晚了。你问问你三婶娘去不去?”

    林谨容笑道:“三婶娘不得闲,说过要明日才有空。”涂氏对林家人有种莫名的愤恨,更不愿与林yù珍、林谨容一同出现在林家,早就说过她要忙着赶制全家过年用的新衣,忙不过来,要明日正日子才肯出席的。

    陆老太太便叹了口气:“随她吧。,…

    接下来这事儿要怎么处理,那就与她半点关系都没有了。林谨容一点留恋都没有,笑眯眯地起身告退。通知外院把车赶到只mén外候着,使人去请林yù珍和陆云。陆缄,又叫人回房去拿她的手炉等物。

    须臾,荔枝抱着林谨容出mén穿用的披风和备用的衣物出来,将个暖和和的铜手炉放在她手里,1小声道:“nǎinǎi,问清楚了,是这样长寿早前还不肯说,奴婢吓了他两吓才说了出来。”

    林谨容一时思绪万千,低声吩咐道:“这种事儿传出去的确也好听不到哪里去,日后见着此人,绕远了走。”如此看来,陆缄与陆绩这关系只怕是再好不了的,她努力地回想着,当年陆缄可有和自己提到过陆绩,提到过他与陆绩之间的姐梧?但她翻来覆去地想,竟然想不到。

    到死她对陆绩的印象都只局限于陆绩喜欢与二房jiāo往,不时出没于府里,一直到陆纶死后才不见出入。

    “nǎinǎi,太太和大姑娘出来了。

    ”荔枝见林谨容蹙着眉头在那里沉思,忙提醒她。林谨容赶紧上前去扶了林yù珍,眼睛扫过陆云,但见陆云身边除了惯常跟着的简儿以外,还多了另一个大丫头珠儿和一个三等丫头兰儿。三个丫头俱是如临大敌一般的,简儿紧紧扶着陆云,珠儿和兰儿大包小裹的,眼睛也是盯着陆云的。

    就连杯yù珍和方嬷嬷也时不时地偷偷打量着陆云,一副生怕陆云中途反悔,或是到了地儿后想不开故意闹腾,把这事给闹黄了的样子。

    反观陆云,脸上并看不出任何不同来,只眼里冷冷清清的,带着几分不耐烦罢了。

    林yù珍有些紧张,手紧紧掐进林谨容的胳膊里去,压低了声音道:“阿容,你等会儿一定要看好阿云,若是发现有什么不对,赶紧稳住她,千万不能让她犯傻毁了一生。”

    “知道。”林谨容不由暗叹一声,可怜天下父母心。林yù珍再有多少不是,此时也不过就是个普通的可怜的母亲而已。

    一行人走到二mén外,陆缄早就在马车外头等着了,见她们出来,便赶上前去扶林yù珍上车,与陆云目光jiāo接处,陆云的目光一闪,迅速把脸转到一旁。

    可从未见过这兄妹二人如这般,仿似是陆云生了陆缄的气一样,这不过一会儿的功夫,可是又发生了什么事?林谨容带了几分好奇看向陆缄,陆缄却只是朝她微微一笑就替她们把厚重的车帘子放了下来。

    一路前行,三人各怀心思,都不想讲话。陆云更是yīn沉着脸,死死盯着她面前那块车板壁,恨不得把那车板壁盯出两个dòng来。林yù珍带了些哀求道:“阿云?”

    陆云撇开脸,淡淡地道:“你放心,我总不会让陆、林两家丢脸就是了。”林yù珍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林谨容劝不得,也不好劝,便只低着头摆nòng手里的手炉。过了约有两刻钟的样子,总算是到了林府。陶氏穿戴一新,在外头迎着她们,先欢欢喜喜地受了陆缄的礼,打发林慎之引陆缄去见林老太爷,方带了几分嗔怪问林yù珍:“怎地才来?老太太问过好几次了。”

    林yù珍道:“阿容如今不比从前,事多,我们要出mén都要等她先把家事处理清楚才能出mén的,不然就要luàn套了。”语气里带了几分不多见的亲近。

    陶氏听出来了,便主动与林yù珍说笑:“今日虽不是正日子,但早有亲朋好友上mén来添妆凑热闹的,这会儿安乐居里坐得满满当当的,好不热闹。”林yù珍就和她递眼sè,有些不情愿地小声道:“嗯,那个金家是前日就到了的吧?”

    陶氏并不在这种事上为难她,主动把自己知道的都说了:“是,被安置在阿音先前住过的院子里头,这会岫正在安乐居里陪老太太说话呢。一共带了十多个家奴来,出手还大方,看着也算知礼明事,金太太也是个面善的,金家大nǎinǎi容貌端正,xìng情也温和。”

    林yù珍就放了几分心,回头去看陆云,但见陆云垂着眼,紧紧盯着路,便又暗叹了一口气,强打起jīng神道:“都来了哪些亲眷好友?”陶氏就一一点给她听:“罗家的人,族里的长辈、1小姑娘们,城西的王家,城东的蔡家,还有吴家也来了的。”才说到这里,陆云的脸sè就变了,心里油然生出几分悲愤之意来。

    她什么时候也落到给人相看挑剔这个地步了?且不说,还有这么多的亲眷好友在场,特别是吴家的人也在,是都要看她的笑话么?!。

第244章 失信

    正文]第244章 失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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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yù珍听说有这许多人在,也是有些不自在的。但想着。这又不是挑明了的相看,只不过是趁便而已,也不会让外人知晓了去,更不惧吴家笑话,于是打起jīng神,加快步伐,迫不及待想要与这金家婆媳相会,一探究竟。

    陶氏理解林yù珍的心情,便笑嘻嘻地前面引路。走出几步远,发现陆云落在后面,神sèyīn晴不定,陶氏便要开口相询,得了林谨容一个眼sè,略略一想就有些明白,转而去与林谨容低声说话,由她母nv二人去折腾。

    林yù珍带了三分无奈,三分强硬,四分哀求,轻轻喊了一声:“阿云?”她即便就是不如意,即便就是最后不肯,此时也绝不能让人看了她的笑话。陆云垂眸立了片刻,瞬间下定决心,抿紧了chún,傲然提步,跟在众人身后去了安乐堂。

    安乐堂里一片热闹,林老太太两边依次坐着前来恭贺的众亲眷好友,老脸上笑得满是褶子,今年林家连接办了三桩喜事,每桩都还不错,叫她怎能不欢喜?多氏穿着件喜庆的枣红sè柑子,满脸的喜意,来往穿棱于亲眷之中,文氏则带了浅浅淡淡的微笑,带着几个丫头,细心周到地照顾客人。见几人进来,众人便都停了说笑,互相见礼问好。

    待到坐定,林谨容不动声sè地打量着坐在罗家大太太下首的金家婆媳。金寡fù约有五十来岁,打扮十分素净,穿的雨过天青素锦小袖对襟旋袄,青裙子,绾的一窝丝,只chā一根金簪,面容清瘦,肤sè白到没有血sè,鼻子两侧的纹线很深,chún角微微下垂,眼神带了几分冷厉:金大nǎinǎi三十左右,打扮稍微比金寡fù华丽耀眼些,容貌清秀,不施脂粉,腰背tǐng得笔直,双手规规矩矩地放在膝盖上,除了不时关注身边的金寡fù有什么需求外,基本不见她与周围的人jiāo谈,也不见有任何小动作,低眉顺眼的。

    林谨容不由暗叹,不知陶氏是怎么看的,说金大nǎinǎi容貌端正,xìng情温和这也罢了,说这金寡fù面善,真不知是从哪里看出来的。在她看来,分明就是个xìng情严苛,不喜言笑的老太太。转念一想,人家守寡多年,辛苦把两个儿子拉扯chéng人成才,想来也是个xìng情坚毅之人,有这个面相也不奇怪,说不定sī底下jiāo往是个软善xìng子也不一定。

    正在思虑间,林yù珍已与那金寡fù搭上了话,神态不说谦恭,却也十分友好。林谨容何曾见过她对一个陌生人如此作态?果然是到了这个地步,不得不低头。林谨容不由回头去看陆云,陆云坐在那里,举止端庄,神态淡淡地小声回答周氏等人的问话,看也不看那金家婆媳一眼。

    林谨容看这样子便放了心,陆云自来骄傲,绝对不会当众做出令自家丢脸的事情来。遂回头与陶氏、杨氏、吴大nǎinǎi、文氏等人低声说笑。

    忽见陆云站起身来:“二嫂,我们一同去看看七妹。”

    林谨容看过去,正好撞上金寡fù在打量陆云,从上到下的看,眼睛还直往陆云的脚上溜,想来是想看陆云有没有一双好脚,那样子真是来相看的,半点掩藏的意思都没有。周围好几个人已经察觉到了,都带了几分意味看过来,是有些难堪。林谨容便与众人告辞,吴大nǎinǎi就笑:“去罢,吴菱也在那里的,这丫头早就念叨着你了。”

    mén外灿烂的阳光刺得陆云想流泪,好容易才拼命忍住了,行至园中人迹稀罕处,责站住低声道:“今早二嫂去打理家事,二哥约我去听雪阁一叙。”

    林谨容见她眉头微蹙,看上去也着实可怜,便回到:“他近来有些忙。”便想到此前陆云之所以不愿搭理陆缄,必是为这桩婚事谈得不高兴。

    陆云带了几分嘲讽:“是啊,他越来越忙。从前他再忙也会经常找我说说话,近年来却只是匆匆一见,想多说两句话都不成。人大了,许多东西都不一样啦。”不等林谨容答话,她又轻轻笑了:“但到底,他也是关心我的,只是这金家,不知二嫂见了感觉如何?”

    虽然经历过一次,但对陆云这桩婚事,林谨容其实所知不多。那时陆云定亲前后她才知晓这金家,陆云嫁后她已经万念俱灰,颇有些不问世事的意思,加之陆云又是远嫁,传讯不便,林yù珍有什么也不会和她多说,她还真不知道好不好。可她纵不喜欢陆云,却也不愿在这种事情上说违心话,斟酌再三,坦然道:“我不知。看着金家太太xìng情是比较严谨的。”

    陆云默然立了片刻,傲然一笑:“我不肯。

    你回去告诉我哥哥,谁再劝我,就是见不得我好。包括你在内。”那金家老虔婆一副挑féi拣瘦,仿似买东西一般的模样,叫她怎么能忍受得住?

    仿似这桩婚事是她与陆缄一手促成的一般,又仿似他们都望着陆云不好一般,林谨容再好的脾气也被jī起几分火气来,便淡淡一笑:“你差了,急的可不是我们。

    ”言罢一甩袖子往前走去。将至林七院子前时方听身后脚步声响,樱桃回头去瞧,1小声道:“nǎinǎi,大姑娘跟上来了。”林谨容笑笑,不理,径自进了mén,亲密地和迎上来的吴菱握了手,含着笑亲切地同几个族妹打招呼。陆云紧跟着她进来,脸上带了几分勉强的笑意,一同挨着林七坐了。

    即将嫁为人fù,林七早收敛了往日的跋扈xìng子,含羞带怯,略带感伤地拿了糖果子招待她们:“怎么才来?我一早就在等你们,家里的姐姐妹妹们,除去小八妹,就只得你们两个能来送我。就是我六姐,也不得来。日后姐妹们再见面又不知是哪一日。”

    其余人等都巧言安慰林七,林谨容和陆云都没有说话。林谨容是因为知道,在她有生之年,林家的姐妹们自今日起,来来去去的就再也没有聚齐过:陆云则是一点心情都没有,即便是想装也装不出来。

    吴菱却又机灵,一看这模样就知她二人间不痛快,便暗里与林谨容使了个眼sè,独自起身往外头去,林谨容遂也寻了个借口,起身跟了出去。陆云看着,眼里闪过一丝yīn霾,咬紧了牙关,垂下了头。

    林七院子里种的紫叶李,这个时候叶子早就落光,只余一丛光秃秃的树枝。吴菱站在树下,扯着枝条玩,低声道:“你又得罪她了?”林径容敷衍道:“也不是。”

    吴菱便劝慰道:“都是这样的啦,她又是小姑,又是妹妹,当然要拿你这个嫂子出气的。我在家也经常对着嫂子发蛮的,你要想得开。”林谨容叹道:“还好。”不是十足十想开,却也是想开了五六成,不然早就把自己给憋死了。

    二人心领神会的相视一笑,吴菱不由轻轻叹了口气:“你不容易。”好事不出mén恶事行千里,陆家的事情或多或少都会传些出去,特别是林谨容嫁的这个男人,身份着实尴尬,想想日子都是难过的。

    只不过,那许多话只能藏在心里意会,却是不能细说。

    林谨容垂眸看着紫叶李下斑驳的光影,想起前世今生,一时万千感慨,却无从说起,忍了又忍,只低低道得一声:“阿菱是明年罢?多和家里长辈学学为人处事,管家之道,别偷懒,对你只有好处的。”“咦咦,说你胖你就喘上了,这会儿就教导起我来啦。”吴菱清秀的眉眼里带了几分jiāo羞,却又觉着她这话是打心眼儿里对自己好,便扯了她的胳膊小声道:“杨茉前些日子来信了,有你的信和东西,我大伯母已然使人给你送了来的,你收到了没有?”

    林谨容的一颗心由不得的狂跳了几下,惊讶地道:“不曾收到,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吴菱也是吃了一惊:“已然近半个月了。会不会是?”会不会是给陆家人截了,想想不大可能,便把华话给吞了下去,改了。道:“指不定是家里的下人给忘了,我回去替你问问。”

    林谨容轻轻点了点头,心里越发不安。东西倒是不说,只这封信是托了杨茉办户籍的,虽然中途给吴襄拆了看,吴襄又说杨茉不便处理这多匕,jiāo由他去处理,但始终这信是寄了出去的。自那之后,过去大半年的光景,杨茉还是第一次给她寄信来,想来信上不可能不提到此事。若是落到旁人手里,虽则她早就有对策,但总归要多费些chún舌。

    有这事儿打岔,二人心里都有些怪怪的,又想着在这外头耽搁久了不好,便打算回去。却见陆云脸上带了几分傲然的笑意,娉娉婷婷地从台阶上走下来,道:“你们在说什么事呢,我也来凑个热闹。”吴菱就笑道:“就是说些杂事儿,这便要回去了。省得林七骂我们。”又抚了抚胳膊,跳了跳脚“怪冷的,这天儿看着晴好,其实这太阳半点也不暖和。”

    陆云垂了眼,讽刺地弯了弯chún角。!。

第245章 藏着

    正文]第245章 藏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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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谨容看陆云那模样,却似是怀疑自个儿与吴菱躲在外头说。她坏话一般的,心知她此时就是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瞅着谁都对不起她,也懒得与她计较。反正小心眼儿难受的是她自己,并不是其他人,便随她去咧歪,自去陪了林七和屋里其他年轻姑娘们说笑不提。

    到了午间,平氏奉了陶氏之命过来接林谨容过去午休说话,顺便告知吴菱,吴家的nv眷们也要回去了,于是二人便与众人别过,各行其事不提。

    林七安排族里的小姐妹们午歇,nv孩子们拥了被子,你推我,我笑你的闹成一团。陆云斜斜躺在躺椅上自发她的呆。林七见场景热闹,心里也欢喜,有心要表现得大方些,便抱了只匣子出来,先递到陆云面前:“我此去也后要再见面也实不容易。大家看可有自己喜欢的,挑一两件做念想。”

    陆云深知双胞胎与罗氏一样的,爱财又吝啬,根本舍不得拿什么好东西出来给人挑,却因林七开了这个口,少不得要挑一件装装样子,便打起jīng神在那匣子里翻了几下。多是些林七从前戴的珠huā耳环等旧物,她瞧不上,动也不想动,因见另有几件做工jīng细的针线活,譬如帕子和荷包香囊之类的看着还是新的,便想与其让林七惦记自己拿了她的金银之物,还不如拿这个。

    拿开来一瞧,就看到了一只香囊,浅蓝sè的素罗绣的含笑huā。那含笑huā的配sè手法十分熟悉,象牙黄的huā瓣,红紫sè的huā晕,就仿似是从哪里见过一般的。左思右想,猛然想起来,若干年前曾经看过林谨容在窗下绣手帕,绣的就是这样的huāsè。

    林七见她看得认真,便笑道:“好看吧,这还是四姐做的。不要说,她绣的这huā就和活的一样。”才一说,好几个姑娘就围了上来看热闹。

    陆云不动声sè地放下,另取了一块绣蝴蝶的帕子看:“她平日很少动针线的,我倒记不得,她还有空闲做香囊送你玩。我也不过是她刚进mén时得了两块手帕并一个荷包罢了。、,

    林七就笑:“她平日里与我可说不上什么好话,当然不是特特做了送我的。这是五姐出嫁时问她讨要,她便送了些手帕香囊过来。我从五姐那里nòng来的。”

    陆云奇道:“她送五姐的,五姐怎舍得与你?”

    林七撇撇嘴:“不就是一个香囊吗?”一边说,一边将那香囊在空中抛了两下“你要不要?做得可jīng细。”陆云淡淡地弯了弯chún角,歪在榻上捏了那块绣蝴蝶的帕子道:“她是我嫂子,我要难道她还能不给我?你留着罢,我就要这块帕子了。”

    “你也选点值钱的。”林七假意推了几下,见她态度坚定,便不再劝,转而问其他几个族妹:“你们来选,都来选。都不许推脱,谁不要就是瞧不起我。”那几个族妹却不似陆云这般矜持挑剔,各选了喜欢的东西,林谨容绣的那个香囊给一个叫林雪茹的族妹要了去,林七还体贴地给她装了几块冷梅香在里面。

    却说林谨容见了陶氏,闲话几句,陶氏也不罗嗦,直截了当地道:“我马上就给你舅舅去信,请水老先生来一趟。我也不要他去你那里,省得人嚼舌头,你提前安排好,到时候只管过来诊脉就是,别到时又推忙什么的,我可不依。”

    林谨容早知是躲不过的,便顺从地应了:“我回去就安排。”又笑道:“母亲是听说了那事吧?其实也不用急。”陶氏轻轻叹了口气:“不急?怎么能不急?适才你婆婆亲自和我说这事儿,你说我急不急?”一边说,一边恨恨地道:“其实还不是他家把你给累着了。

    陆缄又经常不在家的,怪得谁去?”关键时刻,她便又开始挑陆家人的máo眼,怎么也不肯说是自个nv儿不好的。

    林谨容低头笑了一笑,柔声道:“你们个个都催我,倒让我急得…听说太急了也不好的。”

    陶氏忙道:“哎呀,你也别急,不要去想,过些日子我陪你去平济寺里烧香求一求。”

    只当是去散心了,林谨容不愿意为了这种事伤她的心,便道:“好,挑个好日子去。母亲与我平日并不作恶,佛祖不会为难我的。”见陶氏神情松快了些,便转而问她:“金家这事儿怎么说?”陶氏便道:“金太太似是看上陆云了。你姑母好像也还算满意,

    这会儿正陪着人家说话呢。”又小声道:“若是我,见都没见过,怎能就做了nv婿?”

    龚妈妈笑道:“太太,那边也有老太太的娘家人在,老太太只得姑太太个nv儿,姑太太只得这样一滴骨血,怎能坑了表姑娘?…

    陶氏一想也是,便道:“那也是。但刚才听说,好似这位金趁于个头不高。”

    这个林谨容倒是有点印象,她当年远远见过这金趁于,只记得是个jīng瘦模样,个头真是不高。但相亲这种事,谁又肯把短处拿出来说?

    便道:“从哪里打听来的?”

    陶氏道:“这是金太太自个儿说的。”

    原来这金太太,表现得和外表显lù出来的一样十分严谨认真,一觉着陆云还不错,林yù珍也有这意思,就坦然把自家的情况全说清了。又或者说,她认为男子的外貌根本不是什么要紧的事情,男人无美丑,只要她儿子出息,矮点算什么?她说了她这儿子偏矮之后,重点说的就是她儿子人品如何端方,如何能干,她家备下的聘财有多丰厚云云。

    先始林yù珍还有些紧张,这样特别拿出来说,难道真的很矮?比陆云还矮?可是仔细一问过,才知是虚惊一场,只是偏矮偏瘦,但还是比陆云高的。

    龚妈妈道:“这位金太太守寡多年,能独自把两个儿子抚养chéng人并到如今这个地步,也不是随随便便就能做到的。看她这个品xìng,还真不错。”

    “她瞒不住的。与其给人背后知道,不如自个儿说出来,再补上些其他更好的。”陶氏不以为然:“看这位金太太的样子,只怕是个眼里róu不得沙子,做主惯了的严厉人,只比姑太太更jīng明厉害的。你看看金大nǎinǎi那温顺样儿,可不是一日两日装得出的。”

    也就是说,指不定是个恶婆婆。

    林谨容就小声道:“你先前不是说人家面善么?”

    陶氏嗔道:“那是你婆婆,她满怀希望的来,难道要我和她一开口就说人家xìng情看似严厉?那不是讨人嫌吗?这事儿你可别和其他人说,1小姑娘家都爱俏,你若坏了你婆婆的事情,小心她寻你的不是。”

    “人家早说过了,她不肯,也不要我们管的。我管什么闲事?”

    林谨容抿chún一笑,想起杨茉送的那些至今不见影踪的东西来,由来就又添了几分烦闷。于是借口累了,闷闷地在陶氏屋里歇了。

    到了晚饭时分,剩下的客人已经不多,林老太太特别在安乐堂里开了一桌上等宴席,说是留亲眷好友们吃饭,其实醉翁之意不在酒,专是为了金家婆媳而设。只不过是事情未成,故意藏着掖着罢了。

    众人心知肚明,都不说出来,只在推杯换盏间多了几分客气和热闹。陆云推辞自家不舒服,不曾出席。众人也没谁去苛责她,只当她小姑娘家脸皮薄。林yù珍也有些犹豫不决,但得了林老太太支招,骑驴找马,未曾决定下来之前,绝不把这事儿的详细经过告诉陆云的,省得jī飞蛋打,两处无着。为此特地jiāo代了林谨容:“不要和她luàn说,若是她问起你,你就说我还要再想想。“林谨容却知陆云宁可去问林yù珍的身边人,也不会再来问自己半句。果然晚上才回了家,陆云便当着她的面,直接向林yù珍宣布,她无论如何也不答应的。

    林yù珍早有决断,并不与她多言,只淡淡地道:“还从哪里说起呢?你若是不舒服,就回去歇了。明日是正日子,无论如何也要去的。”转过来又吩咐林谨容“早间才出了那种事,我二人去一趟荣景居,给老太太请安,看她怎么安排。“陆老太太果然如同陆缄推算的一般,半点不提宋氏回来的事情,反倒把管膳食这一块的事情jiāo给了林yù珍:“本来想给阿容管的,但顾虑着她也不该太劳累,你这个做婆婆的就辛劳一点罢。”言下之意便是让林yù珍多辛苦一点,好叫林谨容养好了早些有孕。

    这事儿是众望所归,林yù珍倒也没怎么计较,只要二房不得好就行,匆匆应了,打发林谨容:“你自回去安排,我有话要同你祖母说。”这便是要和陆老太太商量陆云的亲事,不愿林谨容在一旁听着。

    林谨容正有此意,行礼辞过,回到房里就吩咐荔枝:“马上去问问,半个月前是否有人送了东西来给我。”

    荔枝见她神sè严峻,连忙问清楚了情由,匆忙去了。

    林谨容心烦意luàn,捧了本书坐在灯下,却怎么也看不进去。将近二更时分,荔枝方才回来。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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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6章 多嘴

    正文]第246章 多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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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谨容趴在灯下发愁。只因那此东西竟然无声无息地消失了。她想,哪怕是被人截了也好,总有个去处,可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实在是让人极不踏实。到底是陆家这里出错了呢?还是在吴家就出的错?

    “二爷回来了!”桂圆在mén口脆生生地喊了一声,紧接着陆缄进来,面泛桃huā,眼睛发亮,照旧是喝得有点过头的表现。

    林谨容忙敛了心神,上前去接了他:“怎地又喝多了?”

    陆缄微笑着扶了她的手道:“吴襄带着人起哄,就连我娶了妻就该多喝一杯的理由都拿出来说了,我怎能不喝?”一面说,一面凑在她耳边低声道:“是我不好,又喝多了酒。”这日他午间随同陆老太爷请陆家各处铺子的管事们吃饭就喝起的酒,到了晚上又与吴襄等人饮酒,实是喝得有些多了。

    他会喝多早在她的意料之中,林谨容心中松快,忽略了他语气里的亲昵与试探,作了嗔怪的样子道:“该你到书房去睡!臭烘烘的。”

    “我不去。”见她如此作态,陆缄一双眼睛越发的亮,紧紧盯着她就不半转开,头也不回地道:“我有东西给你看。把我适才带回来的那个藤箱抬进来。”

    豆儿和桂圆匆忙去抬了进来,荔枝也捧了醒酒汤来,笑道:“二爷先喝醒酒汤罢,桂嬷嬷一直温着的。”

    陆缄依言喝了,又听林谨容的安排洗漱一番,换过家常衣服,方命众人退出去,拉了林谨容坐在熏笼边,开了藤箱给林谨容看,却是些上好的笔墨纸砚之类的东西,也有用油纸包得妥妥帖帖的孤本古籍。陆缄一样一样地拣出来给林谨容看一一和她说这是谁送的,又问她有没有喜欢的,可以挑去,仿似一个小孩子一般。

    林谨容含笑拒绝了:“都是你的好友送你的东西我怎能要?我都替你记着,日后好还礼。”

    陆缄见她不要,微微有些失望,又从里头抱出一只封了封条的盒子递到她面前:“吴襄让我转jiāo给你的,杨茉给你的回礼。”一面说,一面含了笑看着她,一副你看了别人送我的礼我也要看看别人送了你什么的表情。

    原来是给吴襄这厮截了。林谨容一颗心才算是落到了实处,取了发簪轻轻挑开封条,却是些十分jīng致的胭脂、水粉、口脂、面脂、团扇、丝帕等物,又有包了无数层的两角茶。下面压着一张礼单,此外再无其他东西。她便知道信还在吴襄手里他托陆缄带东西来,想来是听了吴菱的话,借机告诉自己放心罢了。放下心来就有些嫌吴襄多事,早早让林世全送过来不是更好?他截着做什么?一边腹诽,一边含笑拨nòng着那些瓶瓶罐罐戏问陆缄:“敏行可要挑点喜欢的?”

    陆缄带了几分憨态去扒茶:“我要喝你分的茶。”林谨容从未看到过他这样子,顿时觉得他有借酒装疯之嫌。默然片刻,终是柔声道:“你喝多了待到后日你生辰,我再分与你喝如何?此时夜深了,早些安歇的好。”

    陆缄回眸看了她一眼,便放了手里的茶,听话地躺上了chuáng,微笑着朝她伸手:“阿容过来。”林谨容想着昨夜他那行径,生怕他不听劝,便低着头收拾被他摆得满榻的东西:“等我收拾好东西就过来。都是别人的心意,有个闪失岂不是罪过。”

    陆缄便不再说话,半阖着眼看她做事抵不过酒意上头,就有些发昏发沉。

    林谨容慢悠悠地收拾好了东西,走过去瞧他早已睡着了,额头、

    颈上浸出一层薄汗来。她垂着眼站在chuáng边看他他的酒品向来很好,不管喝多喝少,她从来不曾见他闹腾过,最多就是话多一点,不然就是安安静静地坐着或是躺着,此刻他也如此,就连睡觉也是躺得笔直。

    他真的是长得很好看。哪怕是闭着眼,安安静静地睡着不动,姿容也十分引人,她活了两世,就没有见过比他更好看,更让人赏心悦目的男子。从前她还爱慕着他的时候,看着他便是满心的喜悦和不舍,

    她恨上了他的时候,即便是厌恶着他,恨不得他去死,却也不能否认他好看。但只是他再好看,她心里也再没有当初那种悸动了,好看便是好看,也仅仅只是好看而已。林谨容垂眸看了一会儿,撇开眼,拧了块热帕子轻轻替他把汗擦了。

    等她收拾完毕躺下,陆缄却轻轻翻了个身,将她半边身子压住,紧紧搂住她的腰,chún在她颈窝里蹭了几蹭。林谨容动也不敢动,只生怕会引着了他,他却只是把手探进她的衣里,喊了一声阿容便心满意足地挨着她沉睡去了。林谨容睁着眼,一直到万籁俱静方才mí糊过去。

    林七的婚事是今年林家的第四桩喜事,她下面好几年内都不会再有婚嫁,于是林老太爷和林老太太都很看重。虽比不上之前林谨容的婚事那般热闹繁华,却十分隆重,观礼的亲朋好友差不多把正堂全都塞满了。

    林谨容如今是客人,并不需要她做什么,主要任务就是观礼凑热闹。今日她却无心观礼,眼睛在对面乌压压的一群男宾客中找了一回,没发现吴襄,不由有些失望,她以为他今日怎么都会来,再借机亲自把那东西给她的。在她想来,他留着迟迟不给她,无非也就是不放心假他人之手罢了。

    等了一回,突然想起来,那一年的这个时候,吴襄是姗姗来迟的,当时她先是在家为琐事十分不快,来了又为陶氏和林慎之的事和林三老爷闹了一场,哭肿了眼睛不敢出来见客,便冒着严寒躲在huā园里独坐。算着时辰差不多,外头的宾客将散了,方才带着荔枝出来,却在内外院夹道口处遇着了他。他见她双目红肿,便停住了脚,旁敲侧击的问了一回,她虽不肯道出家丑,却忍不住流了几滴泪,他也不说话,安安静静地陪她在那里站了一会儿,之后安慰她,没有过不去的槛,好好抚养宁儿总有出头那一日。

    那今日,想来他照旧会来的,无非就是迟一点而已,但她却是不会再去夹道口遇他了。

    林谨容低声吩咐荔枝:“你去那边寻三爷,和他说,让他去外头等吴二爷,等到了就说,杨家姑nǎinǎi给了我一封信,不知掉到哪里去了,吴二爷可知晓?”

    荔枝得令,便自去寻林世全传信,少倾回来道:“三爷已经去了,让您放心。”林谨容便放了心,专心观礼羊应付留儿。却见陆云突然站了起来,气冲冲地往一旁去了。简儿等几个丫头犹如尾巴一般,急匆匆地跟了上去。

    林yù珍正陪着金家太太说话,眼睛时不时打量着这边的,见状大急,又不敢引起金家太太和其他人的注意,只得低声吩咐了方嬷嬷一声,让林谨容赶紧追上去看。

    林谨容只好把留儿jiāo给陶氏,让荔枝留在那里等林世全消息,让豆儿去打听陆云适才出了什么事,自领了樱桃追上去瞧。先时园中多客人,她不好做得太明显,跟着陆云主仆的行迹一直进了园子深处,方才三步并作两步追了上去:“阿云,你这是要去哪里?”

    陆云停也不肯停,几乎是磨着牙道:“不要你多管闲事。”

    林谨容本不想刺jī她,但看到她这张牙舞爪的样子,忍不住道:“我倒是不想多管闲事,但也是不得不来。我不管你,你也别管我啊,咱们各走各的。”陆云站住了脚,回头狠狠瞪着她,想说什么终归是没有说出来,瞬间红透了一双眼,狠狠又回头,一直埋着头往前走。林谨容也不管她去哪里,始终不快不慢地跟在她身后。陆云行至当初陆纶推翻的那块灵璧石旁站住了,看着湖里枯竭了的荷叶发呆。

    林谨容就在一旁选了个向阳的地方坐下来,朝简儿等几个丫头频频使眼sè。示意那几个丫头看好了,一旦发现不对就要赶紧抱住人,nòng得简儿几个紧张万分,眼珠子都不敢错。

    不多时,豆儿追过来,贴在林谨容耳边轻声道:“适才是有人同大姑娘开玩笑,问她识不识得金家婆媳。又有人说,金家这位知县大人是个矮矬子。”

    林谨容不由皱眉:“是谁这样多嘴舌?”姑且不论这桩亲事好不好,说这话的人简直就是抱着要坏了这桩亲事的坏心去的。

    豆儿lù出几分为难来:“那奴婢没来得及打听清楚,只知道有这样一桩事就是了。”林yù珍得罪的人多去了,真是不好圈定是谁说的。

    林谨容便挥手示意豆儿退下,裹紧了身上的披风陪着陆云。忽见陆云转过身来,面上已经去了先前那种橡恨和委屈,换了一副平静的表情看着她道:“嫂嫂你全都知道是不是?为何不与我说?”

    她这样子看似tǐng文静端雅的,但林谨容见识过这副表情下藏着的暴躁和自sī,便也如法炮制,静静地看着她:“我知道的不比你知道的多。且这种事我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也丝毫不能左右的。事到这一步,我只能和你说,心宽点。”!。

第247章 窥探

    正文]第247章 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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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心宽点?事情没落到她身上,她又怎知这种痛?果然是站着说话不腰疼。陆云翘了翘chún角:“那就求你不要再跟着我了,让我一个人清静清静。”她轻蔑地指指面前死寂的池水:“在这种地方死,我还嫌脏呢。别人作践我,我可不能作践我自个儿。”

    “这我相信。”林谨容给简儿等人使了个眼sè,转身离去。

    能说这话,那就不可能去死,当初被吴家拒亲也没死,现在更不会死。行不多远,就见荔枝匆匆忙忙的过来:“nǎinǎi,三爷请您过去呢。

    林谨容忙道:“可是找到吴二爷了?”

    荔枝点头:“是,但吴二爷说,请您过去说话呢。”

    林谨容便想,有林世全陪着,又是人来人往的,倒也不必刻意去避什么嫌,她倒要看看,吴襄到底想干嘛。这一走,却又跟着荔枝走到了内外院之间的夹道口。她不由失笑,那一年,她孤凄凄地带着荔枝在这里,满是窘迫和心酸,得了一句好话便感jī了半日,如今却是完全不同的光景。虽然命运这东西实是让人说不清,但好歹是比从前强了许多。

    正自失笑间,féi狗嘟嘟摇摇摆摆地跑过来,围着林谨容讨好地摇尾巴。林谨容就笑:“嘟嘟,留儿也跟来啦?”

    “汪!汪!”嘟嘟叫了两声,朝着前头跑去,跑了两步又停下来看着林谨容,仿似是在等她一般。林谨容的心情又好了几分,忍不住笑道:“看看这狗,多通人xìng?”

    林世全牵了留儿走过来,笑道:“这狗也是养了好几年的,若是这点人xìng都不能通,那便该蠢死了。”

    留儿挣开林世个的手,跑过去牵着林谨容的裙角,仰着头委屈地道:“四姐姐,你刚才也不带我来玩。”

    林谨容笑道:“我那是有事呢。带着你不方便,改日带你去平济寺玩。”

    留儿转嗔为喜:“不能食言!”

    “她要食言就一定会长féi。”吴襄背着手,踱着方步,chún角含着笑,慢吞吞地走了过来。冬日的阳光把他银白sè织锦长袍上的竹叶暗纹照得半隐半透,眉眼间的肆意飞扬掩都掩不住,看着林谨容道:“你家陆二郎昨夜乖滑,把我灌醉,今日差点起不来chuáng,险些出丑。”

    林谨容微微一笑:“他也是醉了的,从未如此醉过。”

    吴襄也是一笑:“东西得到了吧?”

    林谨容意有所指:“还差一件没得到。”

    吴襄便微微皱了眉头:“在我这里,我正是要问你,早前没有机会,………”

    林谨容便压低了声音:“吴二哥要问什么?”

    林世全看了他二人一眼,不着痕迹地领着留儿走到一旁,却也不走远,就蹲在道旁指着一丛麦冬教留儿相认。并无半点想听的样子,却又恰好的帮着他们避了嫌。

    吴襄小声道:“我早前答应过你,替你在抚州nòng户籍,yīn错阳差耽搁了些时日,但总算是到手了。可杨茉那里怕也到了,是信州的。

    我就想问你,你到底要哪一份?”说着还悄悄看了林世全兄妹一眼。

    林谨容突然明白了他的意思,也明白了他为何不肯直接jiāo与林世全,非得这样藏着掖着的亲自与她。她同他说过这异西是给林世全兄妹用的,但林世全此刻握着她的生意命脉和许多钱财,若是全给了林世全,谁知道林世全是否会罔顾她的意愿,欺瞒于她,只做对他最有利的选择呢?

    她与林世全打jiāo道打得多,她相信林世全,却也没想过要绑他兄妹一辈子,可吴襄不同,他虽与林世全有接触有jiāo往,却不会有她与林世全接触这么多,了解这么深。所以吴襄此举,纯属是为她打算。

    假如这事儿不曾瞒住陆缄,吴襄兴许会与陆缄商量,但因她说过不能告诉其他人,吴襄便只有用这个法子与她单独商量。林谨容感jī吴襄的这份体贴周到,便真心原谅了他之前sī拆她信件的举动,也不想追究原因了。这样一想,面上就显lù了出来:“吴二哥,多谢你。”

    她虽未说清楚,吴襄却是明白了,于是眉眼灿若huā开:“你不生我气啦?”

    林谨容含笑摇头:“这次不气了,真不气了。但下次不许再如此了。”手一伸:“两份都给我吧。”

    吴襄有些愣神,到底还是从怀里掏了两封书信出来:“拿去!反正我留着也没用。”却又戏言:“知你爱财,你可别偷偷拿去卖给不相干的人,将来给他们惹祸。”

    林谨容一脸的认真:“我便是要拿去倒卖给走匪恶徒,靠着这个狠赚一笔的,你要如何?”

    吴襄失笑:“罢了,不与你磕牙,我去了。

    言罢与林世全遥遥一揖,挥挥袖子,潇洒而去,

    自有一股闲云野鹤的悠闲自在。

    林谨容心huā怒放,一溜烟站到道旁,将两封信拆了看过,将那两份户籍中登记的名字详情记得烂熟于心,仔细收入怀中,准备寻机销毁,然后行至林世全身边道:“三哥,我们回去。”

    却见林世全微皱了眉头看向不远处,听见她说话方才回过头来道:“我适才看到你家小姑了。带着几个人站在那里看,却不过来,等我看过去,她却又不见了。”

    林谨容一怔,心想陆云这个时候最不愿意见到的人就该是吴襄了,刻意躲开去,也不是什么奇怪的事情,便道:“我们先出去罢。”一边走,一边小声道:“信州,丰县,穆咏、穆青、穆yù。穆咏是哥哥,穆青和穆yù是妹妹。可以置业了。”

    林世全诧异地看着她,既然只是他与留儿二人,为何又多了两个妹妹?林谨容却不解释,只笑道:“将来我要托付一个nv子给三哥照顾,于我是非常非常重要的人,只愿三哥能如同对待我一样地照料她。”

    林世个郑重点头:“是你所托,必不辱命。”并不去追问她到底是谁。

    林谨容小声笑道:“三哥,我们在信州开这个新铺子,还是不要让旁人知晓吧。我的妆奁虽然不少,但有时候要动用起来,总归是太打眼,不太方便。你知道,nv子嫁人以后总是不容易。有时候想让家人高兴,对朋友出手大方一点,也得左想右想的呢。”

    林世全早知她过得不易,但见她笑容满面,神sè轻松地说起这事儿,不由眼里心里满是怜惜,是她的钱,是她的东西,她爱怎么办就怎么办。他并不去劝她要什么夫妻一体,休要隐瞒陆缄之类的话,看过他亲生父亲的无情无义,他早抛弃了一些所谓的正理,为人行事自有一套准则。当下便道:“我都依得你,可你若是要做,就一定要做好了,省得将来事泄,对你不好。”

    这一生,林世全绝对是她寻到的最重要的珍宝,他在她要开茶铺子,做这种明面上的事情时会规劝她告知陆缄,与陆缄商量:做这种暗底下的事时,就会提醒她小心行事,不要lù了马脚。会变通,懂得她的忧虑,全心为她着想,亲如兄弟,密如知己。善有善报,用真心换真心,是真的。林谨容眼睛亮亮地看着林世全,认真点头:“三哥的话我会好好记在心上。改日我们再好好商量一下开分店的事情罢。”

    兄妹二人会心一笑,一同到得外头,互相道别散了去。

    陆云几步转出来,yīn沉着脸,紧盯着林谨容等人的背影,一动不动。

    简儿担忧地道:“姑娘,您冷不冷?”

    陆云回头看着她,一言不发。

    简儿被她盯得垂下头去,嗫嚅着道:“您出来太久,只怕太太要着急了。她只有您一个nv儿。”

    陆云又看了她片刻,方轻轻笑了,一抬下巴:“当然,我怎能让人平白看我的笑话呢,走,我们回去。”

    简儿见陆云笑得古怪,由不得的打了个冷战,张口想说什么,终究是没有说出来,小心翼翼地上前扶定了陆云,跟着她往前走。

    陆云仰着她美丽的下巴,笑眯眯地回到了人群中。先前几个亲眼看到她怒气勃然离去的nv客便都与她打招呼:“阿云适才去了哪里?

    这么开心?”

    陆云淡然笑道:“刚本有些不适,故而去歇了歇。

    现在好了。”言谈举止间又恢复了早前的淡然端庄,那几人见了这情形,便也就罢了,不再多问。有好心的,特意与她闲话散心:“你倒是来得及时,马上就要出mén了。”

    说话间,礼乐之声响起,林七的轿子被抬起,罗氏哭成一片。众人cháo水一般地朝着外头涌去,陆云优雅地朝身边的人领首打了个招呼,几步跟上林谨容,笑道:“嫂嫂,你可看到我哥哥?”

    林谨容正要随同陶氏等人退出正堂,闻言回头,见她笑得眉眼弯弯的,全然没了先前的愤怒悲伤模样,不由生了几分疑虑,却还是道:“你哥哥早前一直跟着几位哥哥在那边帮忙的,你若是有事寻他,我使人去寻。”

    陆云朝她摆摆手:“不急。”贴近了去,小声道:“嫂嫂,咱们另寻一个地方说说话。我,要向你赔不是。”!。

第248章 炭火

    陆云表现得有些反常,林谨容往后退了一步,含笑道。。自家人,谁还没个心情不爽快的时候?道歉就不必了,若是〖我〗日后有这样不讲理的时候,也要请阿云多多体谅才是。”陆云脸上的神情变了两变,最终换成一副落寞的样子,垂着眼低声道:“好吧,我刚才的欢喜是装出来的,我心里十分难受,但是…”她哽咽了一下,极小声地道:“嫂嫂,你也知道我小时候还有几个朋友,如今她们都出阁了,或者是我自己觉着不好意思,就和她们断绝了来往。我也没个同胞的姐妹可以说说话,我只有你,如果你不原谅我,我……”

    林谨容还没回答,陶氏就轻轻推了推她:“都去我那里吧。这一时半会儿的反正也不会走。”不论如何,二人总是姑嫂关系,既然陆云主动递了梯子上来,林谨容就该接着。

    陆云眼里含了一丝泪huā,感jī地看着陶氏:“多谢三舅母体贴我。”陶氏向关心地看过来的林玉珍使了个眼sè,含笑拥着她二人朝自家的院子走去,又吩咐跟上来的平氏:“你不必伺候了,累了一天,下去歇息罢。”

    “是,婆婆。”平氏与陶氏行过礼,温和地朝林茌容笑了笑,安安静静地带着丫头婆子们去了。

    林谨容打量这二人的相处模式,不说亲热,却也是和睦的,于是很满意,不由得暗想林三老爷也有撞对钟的时候。

    须臾到得陶氏的院子里,夏叶送上茶来,陆云迎上去,亲自接了,第一杯捧给陶氏,第二杯捧给林谨容,盈盈福了下去:“嫂嫂,早前都是我的不是,千万不要和我计较。,…

    她做得出来,林谨容当然接得下去,便含笑扶住了她:“还是那句话,过去就过去了,彼此体谅罢。

    陆云挨着林谨容坐了,1小心翼翼地奉承了陶氏几句,陶氏看差不多了,就托辞起身,留这里与她姑嫂二人说话。送了陶氏出去,陆云若有所思:“三舅母现在变化tǐng大的,比从前更体贴人,更为人着想。

    全不似母亲。”

    林谨容怎么也不可能傻到与女儿说母亲的坏话,含着笑敷衍了两句,就等着陆云转入正题。她觉着,能让陆云前后变化如此之大的因由,大约也就是看到她与吴襄说话,想表示点什么或是想问点什么。

    怎奈她等了许久,也不见陆云提起半点来,反倒是言辞恳切地央求她,去和林玉珍求情,又请托她帮忙打听一下金家的具体事情。然后就是说自己后悔,不该赌气误了终身,说到后面,泪水涟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林谨容只好上前抚慰她,陆云立即扑倒在她怀里,眼泪糊得她衣襟上到处都是。其情状之可怜可悲,连丫头们都给弄得唏嘘一片。

    林谨容若是个与陆云、宋氏等人一般的,就该也跟着掉泪,表示同情,也显得自己心软和善良。然则她却发现,她的心肠极硬,她即便想装也根本没有半点泪意。所以她很快就把陆云拉起来,命丫头们送水上来替陆云梳洗,重新装扮:“你实不愿意,我会和你二哥说,请他和老太爷说说,但你也知道,这种事情不是我们小辈能做主的。”

    陆云才趴在她怀里不过片刻,就被拉了起来,似是十分羞耻,只将袖子盖着脸低声抽泣。林谨容耐心地将她的袖子拿开,接了热帕子亲自与她净面:“不要再哭了,人多嘴杂,给人看去了少不得乱嚼舌头,虽然不怕但是也烦。”陆云乖巧地仰着脸给林谨容收拾,待得听到有人来传,说是要回去了,陆云方紧紧拽着林谨容的胳膊,低娶着头,楚楚可怜地与她一同出了门。到得二门外,林玉珍、涂氏、陆缄、陆绍等人已经在外候着,正与林家诸人告辞。见她姑嫂二人如此亲密,神sè各有不同。

    一路无话,回至陆府,才与陆老太太请过安,不及闲话,就有管事婆子来寻林谨容回话,林谨容便与陆老太太告了罪,去了前头理事的huā厅里安排事务,一坐下去就一直到掌灯时分方才清闲下来。

    回至房里陆缄还不曾回来,林谨容默然坐了片刻,命荔枝去把门看死了,将贴身藏在怀里的两封信掏出来看。这才发现,大约是陆云在她怀里哭过的缘故,两封信都被揉皱了。大致又看了一回,将那几个地点、名字反复咀嚼了几遍,确信牢记无误,方将信扔在火盆里烧了。

    眼看着两封信上蹿起火苗,纸张变黑变红,化成灰烬,林谨容心里也笃实下来,拿了火箸将纸灰打散,将几块银丝娄翻过来压上。又因屋里多了一股烟味,便起身抓了一片百合香放在香炉里,又将窗子推开散味。

    才刚推开窗子,就听荔枝在外头脆生生地道:“二爷回来啦?”紧接着陆缄进来,林谨容上前去接过他的披风,笑道……从哪里来?”

    “祖父决意要与金家结亲,母亲也没有什么意见,才刚劝了阿云几句。”陆缄的目光在屋里扫了一圈,道:“这么冷,怎地还把窗子开着?”此时屋里的烟味尚未散去,百合香味却还不曾升起,林谨容由来多了几分心虚,笑道:“她们试了新香,我觉着太过甜腻,炭盆又烧得燃,有些闷,故而开窗透透气。你若是冷,我这便去关了。”

    陆缄没有说话,只坐到榻上,由着桂圆上前替他将靴子脱了,又换了家常的棉鞋。林谨容见他不说话,只好示意荔枝去关窗子,荔枝的手方才碰着窗子,就听陆缄道:“既然觉着不舒服,便透透气罢。”荔枝是知道林谨容烧信的,虽然不知那是什么东西,却也晓得这事儿是瞒着陆缄的,心中不安,回头看向林谨容,不期恰好撞上陆缄的视线,便嫣然一笑,坦然自若地道:“二爷才从外头回来,可要喝碗热汤驱寒?桂嬷嬷熬了一天呢,这个时候正正好。”如今桂嬷嬷没有其他差事,就应了林谨容的安排,每日里就守着一个小火炉,专心专意地弄些好吃的补品,半年多过去,手艺竟然突飞猛进,做出来的东西也可称为美味了。

    陆缄的视线从荔枝脸上转到林谨容面上,可有可无地道:“阿容你可要来一碗?”

    林谨容本能地觉着他今晚与住日有些不同,便含着笑道:“我才喝过。”陆缄点点头,示意荔枝:“那就端一碗来。”荔枝端了笑脸下去,不曾再看林谨容一眼。

    陆缄道:“阿容,你在那里站着做什么?过来陪我坐坐。”

    林谨容走到他身边坐下,试探道:“敏行心里可是不欢喜?阿云定然哭闹了罢?今日在娘家时她听人家笑话这金趁于是个矮矬子,气得当时就跑到园子里去站了许久,我劝也劝不过。后来又在我怀里哭了一场,求我和你讲,请你去同祖父替她求情呢。”

    “已经迟了,祖父自昨日知晓此事,便十分心动。伞早就已经派人去打听金家的情况了,这个时候人已经在路上。除非是金家果然不堪,否则此事不能再有转圜。但从旁人那里打听来的消息,金家太太乃是有名的贞节,家风更是严谨,也果然富足。”陆缄垂着眼,从炭盆边拿了火箸,轻轻拨弄着炭盆里的炭。

    炭被拨开,下头一片约有拇指大小…的纸灰明明灭灭,林谨容端坐不动,语气平静之极:“那可是没法子了。”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家里不缺吃,不缺穿,也不会拿儿女去换前程,总归是觉着好了,又或是不得已,才会做这决定,祖父已经很慎重了。阿云她年纪已然不小,不该再闹。”陆缄将火箸把那片纸灰翻了翻,又轻轻打散,那些纸灰至此便全都化作了一堆不起眼的白灰。

    百合香升起来,屋子里渐渐蕴在了一片淡淡的甜香之中,林谨容站起身来:“这窗子开着,冷风恰恰地吹在背上,怪冷的,还是关了罢。”陆缄也没阻止她,只盯着那盆炭看。

    荔枝托着汤进来,见状忙给林谨容使了个眼sè,林谨容上前接了,递过陆缄手里:“趁热喝了罢。”

    陆缄抬眼看着她的眼睛,反手握住她的手,带了几分轻佻道:“你喂我喝。”

    荔枝窘得满脸通红,垂着头退了出去,半途撞到送热水过来的桂圆,忙忙地将桂圆拦住了,把门轻轻掩上。

    林谨容抿chún一笑,拾了汤匙舀了一匙汤,送至陆缄口边。陆缄喝了一口,第二匙却不喝了,而是看着她低声道:“你哺给我喝。”林谨容的脸“腾”地一下就热了。这样亲密无间的事情,就是前世他们也不曾做过,更何论如今?陆缄也不说话,就静静地看着她。

    林谨容抿了抿chún,1小声道:“我才不要,羞死人了。”

    陆缄淡笑着弯了弯chún,从林谨容手里接过碗和汤匙,低头喝了一大口,把碗放在一旁,紧紧搂住她,低头朝她俯下去。林谨容眼看着他离她越来越近,心知躲不过,索xìng闭上了眼睛,静静等待。许久不曾等到,睁眼一瞧,陆缄垂眸看着她,双眸幽黑如潭。

    一L

    悲催的突发事件…

    ,

    俺昨天下午下班时不小心撞到了车门上,右眼被撞肿,很晕很疼,所以今天不定有加更(只要能坚持都会加,但假如超过下午五点不见,大家就不要再等啦)。不过还是要弱弱的求一下粉红和正版订阅,以及推荐票支持。!。

第249章 水雾

    陆缄今夜的表现与早间实在大不相同,屋子里的烟味与炎盆里的纸灰掩盖不去,他却只字不提不问,反倒缠着她亲热,甚至不避丫头。

    这异常如此明显,明显到林谨容想忽略过去都不行。

    林谨容瞬间做了最坏的打算一既然林世全瞧见陆云躲躲闪闪,那就不排除陆云可能看到了吴襄给她书信。陆云之前突然转变的态度,再三同她示好示弱的行为,之前只是让她觉得反常,此刻却让她不得不怀疑陆云是否有了什么想法,并把这种想法暗示给了陆缄。

    除了这,她实在想不到其他会让陆缄突然如此作为的可能。要解决这事儿,最好就是与陆缄开诚布公地谈,但陆缄这个xìng子,这个表现显见是不会主动和她提起的。她即便主动提起此事,也要考虑该怎么说才能圆谎。说那信是杨茉给的,那凭什么东西都委托陆缄转交了,偏还扣了信?真是杨茉给的,她要拿出来作证,又从哪里拿出来?刚才烧的是什么?为什么要说谎?想要掩盖什么?最紧要的一点是,她并不知陆云到底和陆缄说了什么,又或者陆缄是从旁人那里知晓了什么。

    她已经失了先机,或者说是运气不太好,lù了马脚。果然同吴襄说的一样,一句谎话需要无数句谎话去善后。

    这个认知让林谨容有些懊恼,但她委实不甘心好不容易打开的大好局面因此就被破坏。无论事情到了哪个地步,都不能自乱阵脚,见招拆招就是了。林谨容拿定了主意,毫不闪避地对视着陆缄的眼睛,低沉而明晰地道:“敏行为何这样看着我?你这样看着我,让我十分不自在。”陆缄似是不曾想到她会这样直白,有些错怕地垂了眼,放开她转身坐下,端起碗来继续喝汤。

    林谨容听不到化回答,便也不问,就在一旁坐了,也学着他的模样盯着他看。她倒要看看,被人这样看着,他会怎样?

    汤总有喝完的时候,陆缄终究不能避开林谨容的眼神和问题。她的姿态和沉默本身就表示了一种无声的探询和质问,他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便叫丫头们进来收碗、送热水。

    林谨容安安静静地陪在一旁,该干嘛就干嘛。陆缄几次趁她不注意,偷偷打量她,她都知道,却也故意装了不知道的样子,随他去看。

    这种情形一直维持到二人即将安歇,林谨容要吹灯时,陆缄拦住了她,认认真真,不容置疑地道:“不要吹。”

    林谨容对上他的眼睛,恰到好处的lù出几分讶异:“敏行还不睡么?”陆缄不语,跪坐一旁,神sè肃穆地轻轻将她头上的簪子拔去。温润的羊脂白玉簪子甫一被抽离,满头乌云崩泄,冰凉的发丝落下来,把林谨容的脸和身子层层包围住,越发显得她肌肤如玉,长眉如翠。她安静地看着陆缄,眼里也许有惊愕,也许有疑虑,但就是没有退让和躲闪。

    陆缄略显僵硬的肩头渐渐放松下来,微凉的手指抚上林谨容的面颊,动作轻缓而温柔,仿佛是在抚mō最精细名贵的丝绸一样。林谨容一动不动,任由他从她的眉间一直触到嘴chún,又从嘴chún一直触到肩头1

    最后停在了她的衣带处。

    陆缄一言不发地看着林谨容,眼神神态明明白白地告诉她,他想要做什么。林谨容没有这个心情,半点都没有,但她知道她不能有任何拒绝之意。因此她只是温温和和地看着陆缄,神态姿势控制得恰到好处。他进,她就进,他退,她就退,如果他觉得这样能证明什么,如果他觉得这样比直接质问更好,那便如他的愿。

    陆缄解开了她的衣带,手指只轻轻往两边一分,她的肌肤就暴lù在冰凉的空气之中。灯光从她鼻后照过来,令她整个人都散发出一层淡淡的光晕,柔美如同初开的莲huā。

    林谨容看不到这个情形,但她能看到陆缄略显焦躁的眼神,也能看到那双幽深如墨的眼睛里小小的人影。

    大抵是她的神sè太过安宁温和,陆缄的神情渐渐平缓温和下来,他拉着她的手,放在他的衣带上,示意她帮他解开。

    一个与前生稍有不同的陆缄,当然,她和前生也不一样,不再以他为天,不再事事都为他考虑周到。林谨容抿chún笑了笑,顺从地替他解开了衣带。

    陆缄把手覆在她绣满了含笑huā的粉sè抹xiōng上,轻轻挑开,粉sè的抹xiōng就像一片美丽的huā瓣,打着旋儿飞到了chuáng角幽暗处。

    林谨容一个jī灵,手一抖,不及有所反应,陆缄已经把她抱了起来,他把她推起又放下,chún舌在她的肌肤上落下无数朵红梅。温热的呼吸呼出来,遇上肌肤和丝绸锦缎便化成了软软的,带着些冰凉的水雾,让人又害怕又不喜欢,林谨容战栗着,冷得想哭。

    但她知道她不能,所以她狠狠地咬在陆缄的肩头上,并在他的背上报复xìng地狠狠抓了几把,并且嫌自己的指甲不够锋利。这个时候,她清晰的认识到,她的确是恨着他的,一直就没原谅过,并且根本不想原谅。

    陆缄疼得一颤,反倒一口吸在她的xiōng前,气息越见急促,他和她的长发纠缠在一起,他反反复复,不厌其烦地低声重复:“阿容,不要闭眼,你看着我。”这就是她的人生,她在竭力淡化他的存在,他却在竭力强调他的存在。林谨容乏了,便睁着眼睛安静地看着眼前的人,一直到前生和今生的两个陆缄交叠在一起,分不出谁是谁。mí茫中,她觉得整个身子都轻轻地了飘起来,一息间仿佛是回到了从前,一息间又回到了此刻,她不知道谁是谁,身在何时何地,她试探地抓着他的肩头低声喊道:“二郎?敏行?”从前,她就只喊他二郎,现在却只叫他二爷或者敏行。

    这是她第一次这样喊他,声音仿佛春水一般的柔软,陆缄一默,温柔的wěn如雨点一般落在林谨容的额头、脸颊和身上,最终把头埋在她的颈窝里,几不可闻地低低喊了一声:“阿容”声音里带着掩盖不去的松快。

    窗外刮过一阵冷风,把树枝打得噼啪作响。屋内灯光旖旎,青瓷炉里的百合香越发甜腻,炭盆里的炭火明明暗暗,陆缄把林谨容脸上的散发轻轻捋开,在她的chún上印下一wěn,把她搂在怀里,替她掖了掖被子。

    林谨容疲惫地想,就这样就算了吗?事情还没有解决呢。难不成他以为这样就证明了什么?她轻轻动了动身子,陆缄立即紧紧搂住她的腰,低声道:“躺着。”林谨容试图挣开:“我去洗洗。”

    一只枕头塞在了她的tún下,陆缄在她耳边轻声道:“听说这个法子比较有效。”

    林谨容的足心开始发凉发僵,只觉着全身都腻味得厉害,恨不得立即从头到脚冲个干干净净。

    陆缄侧躺在她鼻边,一手支颐,一手轻轻替她梳理着头发,随意地道:“阿容,最近你铺子里的生意可还顺利?”

    林谨容愤恨着身下那个枕头,心烦意乱:“还好吧。”话音刚落,脑子里就一片清凉,整个人都从烦乱中清醒过来他在试探她。

    她chún边就带了几分笑:“怎地突然问起这个来?”陆缄垂着眼,把玩着她的头发,慢吞吞地道:“若有什么不便之处或是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和我说。我们是夫妻,夫fù一体,不是外人。就算是我做不到,我也能想法子。”

    “这是自然,庄子里的事不就是你一手安排的么?”林谨容就像一张弓,一张上了弦的弓,她轻轻将身下垫着的枕头拉开,掩好衣襟,半抬起身子对着陆缄,作了欢快的神情:“今日遇到吴二哥,他还说你比他精通庶务呢,真是难得听见他夸赞你,只可惜下一瞬便又骂你乖滑。”陆缄翘了翘chún角,神sè间并无半点意外之sè:“你遇到他了?”一边说,一边把她按下去,照旧把那枕头给她垫好了,又将被子拉起把她捂得严严实实。

    果然是早就知道此事的。林谨容打量着陆缄的神sè:“是啊。今日阿云跑到园子里去躲着难过,我怕她想不开,跟了去瞧,结果又被她赶出来。在内外院的夹道口处遇着了三哥、留儿与吴二哥,吴二哥就说你昨夜乖滑,把他灌醉,害得他差点起不来chuáng,险些出丑。”陆缄半闭着眼,把玩着她的手指,轻轻翘了翘chún角:“他还好意思说?分明是他带了一群人来灌我。”语气已经与先始不同,多了几分轻快和安然。

    林谨容低笑:“你不是不知道,他自来最有理。他若是有你半分谨慎踏实,又何至于吃那么大个亏?”

    陆缄闭上眼,轻轻打了个呵欠:“时辰不早了,睡吧。”

    林谨容累极,脑子却清醒无比。她还有话没说完,怎能就放他去睡?她低低地道:“阿云的情绪有些不稳,全是撑着罢了。今日见着我们在那里说话,也不过去,闪闪躲躲的藏了,仿佛是怕吴襄和三哥笑话她一般的。先当着丫头们的面狠狠发我的火,转眼却又趴在我怀里嚎啕大哭。你和她说这话时,千万注意分寸。”!。

第250章 心思

    陆缄沉默片刻,道:“我会注意。”

    林谨容轻轻叹了口气:“我早前一直担忧她因了金家这事怨我,后来她与我赔礼道歉,又趴在我怀里大哭我才放了心。可你适才说,这事儿定了,若她又问我,我又该如何说?她会不会又生我的气?”

    陆缄起身吹灭了灯:“应该不会。她很关心你的。”

    这话说得并无半点敷衍之意,还带了几分绝对,很明显,之前陆云是找他说过话了。林谨容就不再说话,默默地把事情的经过盘算了一遍,大致有了个数。

    能在陆缄面前说道今日这事,并让他相信的人只有陆云,而陆云在他面前说的话定然十分有技巧,多半是打着关心她的旗号去的。譬如说,我看到吴二哥给了嫂嫂什么什么,是不是嫂嫂有什么事求吴二哥啊,需不需要帮忙啊之类的好听话,总之不可能是,嫂嫂与吴襄有sī。这话不是乱说得的,陆云要敢这么说,陆缄当场就得翻脸,陆云也没那么傻。

    但也恰恰是这样模糊不定的话,最容易让人浮想联翩。没有一个男人会大方到,任由自己的妻子和另一个非血亲的男子有着自己所不知的秘密而毫不在意。从陆缄先前同她说的那番话有什么不便和需要帮忙的只管和他说来看,可以理解为,他认为,她瞒着他收了吴襄的东西,又烧了东西,只是生意上有什么事,不愿他知道,所以背着他向吴襄求助或是什么的。过了今夜以后他不会再提此事,也不会问她烧的什么,更不会去向谁求证什么。

    好似很大度,很留余地,也相信她除此之外不会有其他任何事情,但他这种提醒也就是委婉地告诉她他不是不在乎,他恰恰是非常在乎一他才是她的丈夫,才是她该倚仗的男人,所以才会有先前的打量和后来的试探。

    他不是不知道他什么都知道。所以才会明明闻到了烟味,明明知道她撤谎,却没有当面拆穿她,由着她开窗子散味,翻到了纸灰却什么都不说,只轻轻将那纸灰拍散。

    他其实不是真的相信她心中只有他,或是真的有了他。没有谁会忘记她轰轰烈烈的抗婚生不如死的豪言,林家人不能,陆家人也不能,她不能,他就更不能。所以才会有刻意在荔枝等人表现出来的亲热和sī下对她的打量才会有被她追问后的错愕和沉默,才会有灯下求欢时反复的强调,才会有此刻她身下垫着的这个枕头。

    她若是懂事,若是聪明,她就该感jī他的大度体贴,再不要做这样的事情。嫁为人fù,就不该有事瞒着丈夫应该夫fù一体。求人不可怕,但倘若别的男人都知道的事情,做丈夫的却不知道,那就真是做丈夫的耻辱和失败。既已嫁为人fù,就安安心心的生孩子过日子吧。

    林谨容想透了这一层,忍不住讽刺地轻轻一笑。陆缄的心思真是九转十八弯她这会儿才算是看明白了。从前她不懂,所以他们越走越远,现在她懂了,却已经再没有走近他的愿望。

    她现在只想一件事,那一年陆云有没有看到她向吴襄哭诉?有没有同陆缄说过什么?缺了林世全和留儿在一旁避嫌,孤男寡女相处,陆云口里的话和陆缄心里的想法又是怎样的?那天晚上陆缄回来后又是什么一个情形?思来想去,她却已经没了特别清晰的印象。

    她只记得这个冬天陆缄先是莫名同吴襄疏远,然后陆云劝她去调和,陆缄翻脸不耐,紧接着又追寻她的埙,追寻不到,又与她翻脸。之后他们之间的关系越来越淡,陆缄从诸先生那里回来,最爱就是陪宁儿玩耍。

    他多数时候在听雪阁读书,陪同陆老太爷外出应酬,偶尔留下来过夜,也是不咸不淡,夫妻一起领着宁儿玩,谈话的内容也多和宁儿有关。

    然则也就是这样的不咸不淡,也在第二年的秋天被打断,她十八岁那一年,也就是明年的八月十五,宁儿意外天折在她眼前。至此,他们的关系算是完全破裂。他不再来她的房里,她也当自己是在守寡,形同陌路,相见不相识,说的就是他们。

    今生她是有意去寻吴襄的,并预先做了防范,有了林世全和留儿在一旁,即便就是她烧了信,他有什么想法,要给她扣顶什么帽子也不容易。至于有朝一日,他心里的这片yīn影是否会再次生根发芽,越长越大,那已经不是她要考虑和能消除的问题了,她只能先跨过面前这一道槛。

    陆云远比她想象的更可怕。她想,前世她是怎么得罪的陆云她不知道,今生倒是有根据,从暖炉会那时候开始,从那杯茶泼到林六身上开始来陆云就不可能再喜欢过她。不喜欢也正常,毕竟是她做在前头了,

    平日里磕磕碰碰,添个堵什么的也正常,但上升到这个程度,就不能让人不防了。

    陆缄轻轻侧过脸看着身边的林谨容。帐子里一片黑暗,他看不见她的脸,只是知道她在那里,他听见她清浅的呼吸声,平缓而有规律,是睡着了。他伸出手,轻轻握住她的手,然后安然睡去。

    良久,林谨容睁开眼,侧着耳朵听了听身边陆缄的动静,慢慢抽出身下的枕头,轻手轻脚地下了着黑在妆台上熟稔地打开一只盒子,mō索了片刻,又行至桌前倒了一杯水。

    水声响起,陆缄mí糊着道:“你做什么?”

    黑暗里传来林谨容喝水的声音:“我口渴,你要喝么?”

    “要喝。”chuáng上传来裹密率翠的声音“怎么不点灯?”

    “怕吵着你。”林谨容放了杯子,mō索着把灯点亮,陆缄见她只披弃件薄披袍就皱了眉头:“怎么也不多穿点?要喝水叫值夜的丫头就好。”

    林谨容微微一笑,从暖瓶里倒了一杯热水出来,递过去给他,半真半假地道:“你在的时候,我不太喜欢她们进来伺候。”

    陆缄先是一怔,随即抬眸看着她温柔一笑,接了杯子放在一旁,掀开被子准备拉她上去:“快上来,当心冻着了。”

    林谨容又替他把被子盖上:“我去清理一下。躺了这许久也差不多啦,枕头垫着怪难受的,不好睡。”

    陆缄也就放了她:“顺便也拧块帕子来给我。”这一次林谨容并没有耽搁太久,很快就走了出来,陆缄含着笑看着她,朝她伸出手:“快来捂着。”

    林谨容从善如流。

    夜弥深,风越冷。冷风呜咽着刮过树梢,树梢发出一阵令人厌烦的噼啪之声,吵闹尚未停歇,两只猫就在房头上尖叫着打起了架。纵然只是瞬间就停歇了下去,还是让陆云烦躁到了极点:“就没个安生的时候!这是库房养的猫吧?不生眼,跑到这里来闹什么?”一边说一边就抓了枕头砸到地上,翠绿如意纹的锦枕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最终停在一旁肃立的简儿脚下。

    简儿半垂着眼,弯腰拾起枕头,轻轻拍了几下,小心翼翼地放在一旁,又另外取了个干净的过来放在陆云身边,并不相劝,只安安静静地伺立在一旁。陆云瞪了她一眼,将枕头砸进chuáng铺深处。

    厚重的夹绵青锦帘子被人轻轻打起,陆云的另一个大丫头珠儿捧着一盏燕豹粥进来,眼睛在二人的脸上转了一圈,带了点恰到好处的笑,柔声道:“姑娘今日没用多少饭食,此刻夜已然深了,想是饿了罢?”

    陆云没有说话,垂着眼不动。珠儿便壮着胆子上前双手奉上粥,陆云默了一下,到底是接了过去。才刚尝了一口就吐了出来,把碗扔了下去,骂道:“这种东西也敢给我吃?谁让你们放这么多糖的?”

    燕豹粥四溅开来,溅得珠儿裙角、鞋子上到处都是。简儿有些诧异,却又格外同情珠儿。珠儿与她不同,并不是打小跟着陆云的,原来是陆老太太那边的二等丫头,是陆云从江南回来后陆老太太给的,xìng子最是柔韧不过。陆云虽也会对着珠儿发作,却不能像对着她这样无所忌惮,今日陆云砸了珠儿递上来的碗还真是第一次。难道这粥真的熬得不妥?

    珠儿却并无半点难堪委屈。盈盈施礼下去,声音不温不火:“是奴婢的错,奴婢这就重新给姑娘端一碗来。”陆云烦躁地别开了脸。

    珠儿蹲下去利索地收拾地上的碎片和残粥,简儿寻了块怕子来帮着她一起收拾,须臾收拾干净,二人一同去洗手,珠儿感jī地道:“多谢姐姐啦。”

    简儿道:“没什么,可是那粥果然甜了?”

    珠儿小声道:“不是我放的糖,我也不知,也不敢尝。”

    简儿轻轻叹了口气:“都着紧些罢。天冷夜深,你多穿点,让兰儿陪你一起去。”

    珠儿含笑道:“这丫头年纪小,早就睡着了,我自个儿去,熟门熟路的,还怕什么?只是这碗坏了,若是有人问起,姐姐还要找个说辞才是。”一边说,一边披了披风,打了灯笼自去了。出了院门,左拐右拐,珠儿举起灯笼四处照了照,一口吹灭了,小心地朝着吕氏的院子走去。!。

第251章 珠钗

    次日乃是陆缄的生日。一大早陆老太爷并陆老太太便使人送来了长寿面、新衣、锦缎、文房四宝、金银等物。

    房里诸人给陆缄行过礼贺过生,林谨容又陪他吃过长寿面,陆缄起身前去给陆老太爷和陆老太太磕头致谢,林谨容命荔枝将其余物事清点入册,收入sī库。

    荔枝含着笑点给林谨容听:“各sèhuā鸟提huā三经绞罗十匹,双窠云雁纹织锦四匹,宜男百huā纹锦四匹,织金锦缎两匹,金二十两,银四十两……………”

    林谨容算是看出来了,陆家二老送东西主要是给钱,就是生恐陆缄没钱huā用,便命荔枝:“收好就是。二爷若是要时,只管拿给他。”荔枝眼看着时辰不早,还不见林玉珍那边有动静,便小声道:“不知大太太可否会让人赏东西过来?”还有涂氏,又不知是否会送点什么不合时宜的东西过来引起矛盾?

    “不知道,先等等看看。”根据林谨容的记忆,林玉珍是不会给陆缄什么东西的,反倒是陆缄过继给她的那一日,她会找些由头给陆缄东西。而这一日,通常都是陆云送东西过来,再借口是奉了林玉珍的吩咐。而涂氏则要到晚上夜深人静之时,方命惠嬷嬷送长寿面并她亲手做的新衣过来,惠嬷嬷会看着陆缄吃了长寿面才会走。

    不多时,陆缄卷着一阵冷风进来,道:“这天yīn沉沉的,怪冷的,只怕是要下雪。出门都多穿些。”一面说,一面递了个盒子给林谨容。

    林谨容接了去,并不打计看,只笑道:“谁给你的生辰礼?”陆缄笑道:“你打开看。”

    林谨容便开了盒子,只见里头是一枝做工精美的珠钗,黄金做胎,钗头垂下的十二粒珠子粒粒都有小指尖大小,一般sè泽形状,圆润晶莹,便笑道:“谁送你的珠钗?少说也值几万钱?”

    陆缄含笑取了与她簪在发髻上:“是我早前命珠子铺做给你的,可巧的今日送到。”

    荔枝也替林径容欢喜,忙取了镜子给林谨容照:“这枝钗子最是适合奶奶不过,二爷真有眼光。”

    陆缄只是笑:“冬至时你便戴着罢。”正在说时,豆儿就在帘外道:“大姑娘过来了。”紧接着陆云带着简儿、珠儿抱着几个盒子进来,眼光在陆缄和林谨容面上一转,脸上含着的笑就一滞,林谨容只作不知,拉了她的手道:“阿云过来帮我看看,你哥哥刚送我的钗,你瞧好不好看?”随着林谨容的举动,她头上那枝珠钗也跟着晃动,钗头垂下珠子散发出莹莹光泽,晃得陆云眨了眨眼,勉强笑道:“好看。”不等林谨容再开口,就忙忙地命丫头们把盒子呈上来,又给陆缄行礼道贺:“这是母亲和我的心意,祝哥哥年年有今日,岁岁有今朝。”

    陆缄忙将她扶住了,请她在一旁坐下:“自家兄妹,何必这样客气?”陆云不坐,抖出一件织锦外袍来:“哥哥你试试,看看我的手艺有没有退步。”又笑着同林谨容道:“自我会做衣裳开始,每年哥哥的生辰我总做件衣裳给他穿的。”

    林谨容笑道:“你们兄妹情深,羡煞我了。”陆缄试过,格外合身,心想她为婚事烦心,却还huā功夫为自己做衣裳,便有些不过意:“辛苦你了,日后不必如此费心,你嫂嫂也替我做得有。”

    陆云的眼里闪过一丝yīn霾,随即笑道:“哥哥是有了嫂嫂就不要妹子子。嫂嫂做的是她做的,我做的却又是我做的,怎能一样?”

    陆缄有些窘迫:“我是……”

    林谨容抢过去道:“他是心疼你呢,不会说话罢了。”

    陆缄连忙一笑,表示赞同,陆云垂了眼,淡淡一笑,接下来就有些恹恹的,只略坐了片刻就告辞离去。

    冬至之日,大雪,风冷,滴水成冰。

    平洲的风俗,冬至之日有一物是万万不可缺少的,那便是琨钝。

    不单祭祀祖先要用,全家老小也要吃。林玉珍为了讨好陆家二老,早早便与林谨容商量,弄些面粉馅料到荣景居里,全家女眷亲自动手包。如此,祭祀也显诚心,又可自娱自乐,还可以给陆云散散心。

    林谨容自不会有任何意见,陆老太太也表示欢喜。于是荣景居里暖意浓浓,欢声笑语。陆老太太为了表示安慰,特意安排陆云坐在她身边,亲手教陆云包琨钝:“我当初包的琨钝乃是同龄的姐妹中最好看的,如今我教你两手,羡煞你两个嫂嫂。”林谨容着了新做的银红sè灰鼠皮里小袖对襟旋袄,戴着陆缄新送的珠钗,端坐在吕氏的下首包铤钝,因见陆云那个眉含轻愁的样子,便故意道……我要偷师。,

    陆老太太口里叫着:“不许看,不许看。看了要罚钱。”却把手伸出来更多,好叫其他人都能看得见。

    人老了,就图一个热闹,林谨容知道陆老太太的心思,也想怄怄陆云,便道:“罚钱也要看。不知祖母怎么定的价,多少钱才给看一眼?”陆老太太被她逗得直发笑:“我说一两金子看一眼,你可敢看?”

    林谨容顺着竿子往上爬:“那就请沙嬷嬷帮忙看着,数着我看了几眼,回去好称金子来讨祖母的欢心。”

    沙嬷嬷含笑道:“二奶奶耍赖呢,怎么才算一眼?您一直就盯着不曾挪过眼,算来算去也只得一眼。老太太您吃亏啦。”

    陆老太太道:“最会算账的就是她,她让你数,你还真的就数了?”林谨容便把脸转开,又看过去:“沙嬷嬷你看好啦,这是第二眼,我再看几眼。”

    陆老太太不由开怀大笑,指着林谨容说不出话来。

    陆云的亲事有了着落,宋氏不得归家,林玉珍的心情也好,便笑道:“阿容这个皮猴儿,平日也不见你有这么逗。”

    涂氏看看陆老太太那难得一见的欢喜样儿和精神劲儿,便也应景地扯了扯chún角。

    陆云看着林谨容,chún边lù出一个淡淡的笑:“还是二嫂会逗祖母欢喜。”林谨容也淡淡一笑:“你二哥前日还说我笨,不会看人眼sè,不懂揣度人的心意。今天听阿云这样说了,我总算是放了一半的心。

    ”她发间那枝珠钗散发出的莹莹珠光晃得陆云的眉尖轻轻蹙了又蹙,把手里的琨钝皮也给弄破了。

    吕氏看得分明,懒洋洋地包了一个诓钝,笑道:“多亏阿容能干,咱们一家子都跟着享福。”

    林谨容立即道:“嫂嫂真是折煞我啦,辛苦劳力的是长辈们,享福的是我们,我不过就是做点力所能及的小事,哪里就敢称能干?”吕氏还要说,陆老太太就道:“你不是害喜厉害么?不舒服就去躺着,我放你假了,吃饭的时候再叫你就是。”

    林玉珍一声笑出来,含笑道:“大侄儿媳fù,还不赶快谢过你祖母的体贴?”吕氏的脸sè微变,终又换成笑脸:“我今日还有精神,正好陪着长辈们坐坐,尽尽孝。”眼角觑见陆云手里的铤钝又破了一个,不由暗暗发笑。又不得不暗自佩服宋氏,即便隔了这么远,还是对这些事情推算得如此精细到位。

    陆老太太见她老实了,便问林玉珍:“晚上吃的什么?”

    林玉珍道:“当年我们在南边,厨子曾上过一个新奇吃法。把野兔肉、羊肉切成薄片,用酒、酱、huā椒浸一下,再将风炉安放在桌上,着锅放水,水滚,自个儿夹着兔肉放到滚水中汆熟,再根据个人的口味蘸佐料汁半,其味甚美。媳fù想,如今天凉,热菜易冷,不妨试试这个法子,又热闹,又暖和。”这是她重新执掌厨房之后的第一个要紧节日,当然要弄些huā样出来压下吕氏去。

    陆老太太果然欢喜:“好主意呀,就这样定了。”

    林玉珍脸上就lù出几分得意来,言辞就又更加乖巧,只哄着陆老太太开心,吕氏和涂氏都不由暗暗撇了撇嘴,埋头苦包诓钝不提。

    祭祖完毕,阖家一同在荣景居围炉闲话,因着陆纶等三兄弟尚在太明府不曾归家,宋氏又在乡下别居,气氛到底是没有往年热闹,透着几分冷清。陆老太爷却也不在意,只顾与陆老太太说些外头的趣事,又将外人送来的冬至礼拿出来翻捡,分给众人。

    元郎与浩郎却因一辆做工精细的鸠车争得大哭起来,吕氏当然要叫元郎这个做哥哥的让着浩郎。浩郎得了东西自然欢喜无限,元郎却是大感委屈,张口就哭:“分明就是祖父给我的东西,凭什么要我让给他?我要祖母,我要祖母,祖母给我做主!”此言一出,荣景居里的欢乐气氛顿时dàng然无存。陆建中偷偷看了陆老太爷一眼,见陆老太爷端坐不动,面sè并无半点改变,便暗暗叹了口气,呵斥陆绍:“你怎么教的孩子?这么大了还不懂得谦让幼弟,更不懂得在长辈面前执礼。”陆绍眼里滴下两滴泪来,却不说什么,只起身去将元郎拉到一旁,低声训诫,元郎却是不依,只是道:“东西分明是我的,只要我谦让他,为何不要他敬我?祖母最是疼我,不会偏疼弟弟。”!。

第252章 倘若

    之前吕氏称要养胎,目的不曾达到,今日便有元郎哭喊着要宋氏,

    虽是童言无忌,却也让人明白了二房的心思。众人一时各怀心思,都看向陆老太爷,陆老太爷慢吞吞地喝了一盏茶方道:“不知二媳fù的病养得如何了?”

    养得如何,还不是他老人家一句话的事。陆建中不知他是个什么打算,便小心翼翼地道:“好多啦。”

    “那就好。”陆老太爷抬头看看窗外纷飞的大雪,叹道:“今日天黑得真早。

    这雪也真是大。”陆建中眼里闪过一丝失望,涩着嗓子道:老太爷扫了他一眼,吩咐陆绍:“你母亲一人独自在老宅里过节,怪不容易的。你使人给她送一桌酒宴去,有空带了元郎和浩郎多去陪陪她,尽尽孝。”话锋一转“好好教导孩子,大的该让着小的,小的也该敬着大的,再则,是谁的就是谁的,这才是正理。”

    一锤定音,陆绍回答的声音都显得有气无力的:“是,孙儿替母亲谢过祖父体悯。”

    陆老太爷淡淡挥手:“起来罢,摆宴。”林玉珍忙一拍手,仆fù们鱼贯而入,把各样珍搓佳肴流水似地送上桌来,陆老太爷见了那汆野兔肉和羊肉的锅子,觉着很是热闹,大是欢喜,着实赞了林玉珍几句。林玉珍心满意足,觉着这才是她这个长媳该有的体面。

    二房集体讨了个没趣,十分沮丧,就连凑趣的话也说得有气无力的,陆老太太有心要调节气氛,便问吕氏:“今日可给两个孩子睡够了?守一夜不成问题罢?”

    吕氏忙道:“知道要守冬,只就让他兄弟二人睡够了的。”“守冬爷长命,守岁娘长命”便是在此夜小孩子玩耍不睡直至天明,称为守冬。

    陆老太太叹道:“我小时候,每逢守冬,家里的兄弟姐妹们都是最欢喜的能一夜闹到天亮还不想睡。那时候人多,真热闹啊。”

    涂氏就接上去道:“咱家也会越来越热闹的。”一边说,一边看向林谨容:“明年大侄儿媳fù添上三郎,阿容添个四郎,那时候啊,保准能把屋顶都吵翻啦,只怕老太太您还要嫌闹呢。”

    一席话说得陆老太太笑眯了眼伸手叫林谨容过去:“你母亲使人来与我说,她想要接你回去住两日,去平济寺上上香,你瞅瞅什么时候方便,把家里的事情安置一下就去罢。去了就安安心心的闲两日不要总挂着家里。”

    林谨容忙起身谢过陆老太太。虽然都知道是为了子嗣,但似她这等上头压着几辈长者的小媳fù想要在这年底最忙的时节回家去小住几日,那是真难,可陆老太太高高兴兴地当着全家人允了,那便真是体贴她,也有为她壮势的意思在里面。

    涂氏一怔,忙抬眼去看林玉珍却见林玉珍一脸的淡然,显见是早就知道并同意了的,便又去看陆缄,只见陆缄正含着笑,兴致勃勃地低声与陆老太爷说什么,好似全不在意便垂了头,夹了一箸野兔肉,自去涮了。

    吕氏含着笑,轻轻抚了抚自己的肚子,这胎还要再生个儿子才是。

    饭后一家子围炉闲话到将近三更时分方才散去。林谨容与陆缄自林玉珍房里出来,风雪正大,那雪huā成团似的被风卷着砸下来砸得油纸伞簌簌作响,林谨容裹紧了兜帽披风吩咐掌灯的豆儿:“别光顾着我们,仔细摔跤,你只管往前走,我们自会跟着。”

    陆缄见荔枝努力把油纸伞往他夫妻二人头上顶,那雪huā直往她衣领里,袖子里钻,落在她的发上、脸上,须臾就妾成了一个可怜兮兮的白毛人儿,便忍笑接过了伞,温言道:“我来吧,你去和豆儿打一把。”荔枝不敢,眨巴着挂满了雪huā的眼睛看着林谨容,见林谨容朝她领首示意了,方才跟了豆儿一道,却又不放心”丁嘱道:“地上湿滑,二爷和奶奶小心。”陆缄并不多话,只一手牵着林谨容,与她肩并肩踏雪而行,低声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林谨容反问:“你觉得什么时候去比较合适?”

    陆缄握着她的手紧了紧:“这几日雪大,先生畏寒,即便是回去也只是命我们温书,我打算雪停以后再回去。”

    林谨容默了默,道:“那我便等你回去以后再去罢。”他与她这般说,无非就是这个意思。

    陆缄就笑:“我走之前先送你过去。”想了想,又道:“我听桂嬷嬷说,称不爱吃药,怕苦,我命长寿给你买了果脯,你记得带去。”林谨容沉默片刻,道:“倘若我不能生养,敏行你”话音未落,陆缄的脚步就一滞,很快又提步往前,带了些不高兴道!”胡说八道。你年纪轻轻,身体康健,又怎会不能生养?你胡思乱想些什么?休听旁人胡说。”林谨容一笑:“我是不曾听谁胡说,敏行可是听谁说了什么?”子嗣大过天,就算是没人敢当着她的面说,背里说的人也不会少。光是陆家二老并林玉珍、涂氏等人,不知就在背后念叨了多少次。

    陆缄的脚步放缓下来,语气坚定地道:“不曾,谁会说什么?你大抵是太过辛劳了,毕竟咱家的事情太多太复杂,你进门以来就没清闲过。”林谨容不置可否,半开玩笑半认真地道:“我刚才问你的话你还不曾回答呢,若是我真的不能生养,你当如何?”

    陆缄沉默片刻,把她往他身边带了带,低声道:“休要乱想,自己吓自己。下次不许再说这话。”

    林谨容也就不再多言,专心走路。行不多远,忽见前头转出一盏灯笼来,陆云领了简儿并珠儿两个丫头,挑着一盏灯笼,打着一把油纸伞立在道旁,含笑看着他二人道:“哥哥和嫂嫂总算是来了,叫我好等。”陆缄奇道:“阿云你有事?”

    陆云拉了拉披风,脸上lù出几分落寞:“先前祖母说起守冬,我便想起小时候我们兄妹几个一同守冬的事情。长夜漫漫,我也无心睡觉,想起哥哥爱吃的炙鹿脯,嫂嫂爱吃的炙羊肉,便命人设了一桌,温了一壶好酒,吃东西是次要的,我们几人一同说说话罢。”

    陆缄便看向林谨容,以目相询她的意思。林谨容看他的样子是想去的,便笑笑:“恭敬不如从命,阿云已经备好,我们当然要去。”陆云便作了欢喜的样子,往前引路:“三舅母为何突然要接嫂嫂回家去住啊?可是有什么事?若要帮忙,你可不许客气,只管与我说来,我们是姑嫂,又是亲亲的表姐妹,不兴客气的。我就算帮不上忙,也能替你出点主意,宽宽心。”

    林谨容看着她那体贴大方,明知故问的样子,由来就想到她是否也是这样和陆缄说话的,便直截了当地道:“这个忙阿云可帮不了。

    不是家里有事,是我母亲从清州请了水老先生来给我诊脉,又想领我去平济寺上香求子,所以祖父母与婆婆都许我去。若非是这种事,我便邀请阿云与我一道去玩了。”陆缄握着她的手一紧。林谨容不动声sè地看过去,只见陆缄半垂着眼帘,带了几分责怪朝她看过来,似是怨她不该与陆云说这个,便只是淡淡一笑。

    陆云一脸的不安和窘迫:“对不住,嫂嫂,我不是故意的”荔枝飞速睃了陆云一眼,暗骂了一声口是心非,那日还指着林谨容的痛脚踩,今日当着陆缄的面便开始装无辜和不安,做给谁看的?

    忽听陆缄清了清嗓子,正sè道:“并不是什么大事,是三舅母心疼你嫂嫂操持家务太过辛劳,想要她歇歇。”全家都知道的事情,还藏着掖着的。

    陆云的目光从陆缄脸上转到林谨容脸上,弯了弯chún角:“三舅母总是最会心疼人的。”

    林谨容不客气地道:“那是真的。在我看来,我母亲真是最心疼我的。不计对错,不计得失,就只是因为心疼我而心疼我。”

    陆缄看了林谨容一眼,若有所思。

    不多时,行至陆云的院子,陆云兴致勃勃,忙里忙外地招呼他二人吃喝,不停地和陆缄回忆小时候的事情,林谨容半句都插不上话,却也不在意,只歪在一旁听他二人说话。陆缄却是没什么心情,不过应景似的吃了两块鹿脯,喝了两杯酒,就道乏了。

    陆云十分失望,拉着林谨容纠缠:“嫂嫂,你劝鼻我哥哥,好容易我起心设了这个宴,他却不肯凑兴,这样的扫兴。”林谨容端坐不动,含笑道:“我家是你哥哥做主呢,他说了算,我哪儿劝得他?”

    陆云便又委屈地看向陆缄,陆缄却是实在没有心情再坐下去,便抱歉地道:“阿云,我明日要与祖父一同出去访友,你和你嫂嫂明日都还要起早理事呢,改日我做东,回请你如何?”

    陆云垂了眼,低声道:“哥哥去罢。我不是不懂事的。”一边说,一边扑簌簌地掉下泪来。

    陆缄看了她片刻,低声道:“我知道你为何橡我过来,为何流泪,但我无能为力。”!。

第253章 上药

    陆云一怔,泪眼模糊地看着陆缄,似是不敢相信他会这这样和她说。

    丫头们早就识趣地退了下去,林谨容也跟着退出去立在门外,不在眼前招人嫌。

    只听里头陆缄道:“本来我早就想和你说,但看你心情不好,便想缓缓。但终归这事始终是要同你讲的,我是你的兄长,你我二人从小

    亲厚,有些话我不与你说,旁人未必肯与你说。”

    陆云压抑地长长抽泣了一声。

    “你嫂嫂同我说过,让我去替你恳请祖父,但是不成。祖父的脾气你是知道的,一旦拿了主意轻易不会更改。倘若有更好的,我便无论如何也会帮你,事实上是你不能再耽搁了。

    ”陆缄静寂片刻,又缓缓道:“金家这门亲事你认了罢,祖父和母亲不会害你。你的年纪虽不算大,但要找个进士出身,有所作为,家道不错,年貌相当的青年才俊委实不易。你也知道,每年应试的举子多如过江之聊,能高中的却是极少数,这些人中年岁多数都已不小,且已成亲,剩下的未必能有那个缘分。若是前些年你年纪尚幼的时候慢慢访着,寻个有前程的举子那也好,但如今,最新科的进士也得等到后年,那时候你便十九了,且不一定能遇到合适的。男子最要紧的是人品能力才干,相比较而言,金趁于……”陆缄难得一口气说了这么多话,句句都是十分恳切的,但却是陆云所不能忍受的真相。林谨容轻轻舒展了一下因为站得过久而发酸的腰肢,安静地等待陆云发作。

    “够了!”陆云果然尖声道:“你们个个说起道理来都是一套一套的,我说不过你们。我所难过的,无非就是我不是男子罢了,所以我的命,我的终身,我的前程全数都被捏在你们手里,还不是你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可有人设身处地的为我想过?”接下来是一阵几乎要断肠的压抑地哭泣。

    她的声音够大,丫头们全都听见了,四下里一片沉寂,几乎能听到雪落下来的簌簌声。珠儿和简儿垂着头,一动不动,仿若泥塑木雕一般,倒是荔枝大胆地和林谨容交换了一下眼sè。这样的陆云,想必陆缄从来不曾看到过罢?

    只听里头一阵沉寂,许久,方听陆缄轻声道:“没有人能选择自己的出身,你不能,我也不能。命,我生成这个样子了,但我是不信的,我要争,必须要争:至于你,你若真的要争,敢争,相信没有人能拦得住你。我们所能替你想的,就是我们现在做的。”又是一阵安静,陆缄轻声道:“夜深了,我走了,你自己好好想想罢。”

    陆云忽然拔高声音道:“哥哥,我若是绝食,以死抗争,祖父会怎样?”荔枝和豆儿脸上lù出一丝愤恨来,简儿和珠儿都抬眼偷偷打量林谨容,林谨容伫立在那里,平静无bō。这是永远也不会让人忘记的前事,刻骨铭心,她可不指望因为她嫁过来了,别人就真的忘了,那不是痴人说梦么?

    屋里是死一般的沉寂,许久,方听见陆缄一字一顿地道:“你伤心过度,不知道自己说了什么,但这种话,不要让我再听见第二遍!也不要叫长辈们听见第二遍!”

    一阵脚步声响起,陆缄拉开门,yīn沉着脸,语气生硬地吩咐珠儿和简儿:“你们好生伺候好大姑娘,须臾不得离身,她若是少了一根寒毛,你们知道会是什么下场!”珠儿和简儿战战兢兢地应了,忙忙地往屋里去。

    “哥哥,哥哥,我错了!我错了!你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饶我这一遭!我是糊涂失了心,你不要和我计较。我只有你一个哥哥,只能依靠你,你是我的亲人啊,你说过不会不管我的。”陆云推开珠儿和简儿,猛地往外扑出来,紧紧拉住陆缄的袖子,泪流满面,哀戚万分。她再傲气再会装,说到底也不过是个十六七岁的少女,紧绷的那根弦一旦断了,就是手忙脚乱,彻底崩溃。

    陆缄脸上lù出一丝不忍,却是咬住了牙,淡淡地道:“我从不曾忘记自己的诺言,当然不会不管你,但你也太任xìng了!”不把态度表得更严些,难道还要放任着她去胡闹么?

    林谨容跨前一步去扶陆云:“阿云不要再哭了,祖父和母亲也是为了你好,你哥哥也为难。我早前和你说过,咱们做子女的,总是要听父母长辈的安排,那是孝道也是懂事,他们又怎会害了我们?”

    陆云绝望地看着林谨容,新仇旧恨一起涌上心头,只因陆缄在场,才拼命咬着牙忍住了,紧紧抓住林谨容的手腕,指甲深深陷入林谨容的皮肉之中,似是要把恨意全都宣泄出来,面上却是一派的楚楚可怜:“嫂嫂,我求你,帮帮我,这是我一辈子的大事啊你帮我求求哥哥啊,祖父最疼他,最肯听他的话。他不帮我谁还肯帮我?”

    说实话,林谨容看到陆云此刻的痛苦样是有触动的,她想起了自己拒亲的那个冬天。可是手腕处火辣辣的疼痛又提醒了她,这是陆云的人生,正如陆缄所说,不满意,可以去抗争,可以去求,陆云甚至不敢到陆老太爷面前去哭求,在这里守着陆缄发火,一边揭她的短,一边掐着她的手,还哭着求她这个最说不上话的小媳fù,这样口是心非的做作,又是何必?因此林谨容只是道:“阿云,对不住,我委实帮不了你……………”陆云手上的劲越发大了起来,狠劲地掐,林谨容算着差不多了。方作了痛苦的样子!”阿云,你松手,我疼。”

    陆云忙松开手,看向陆缄,脸上作了mí茫的样子,正要开口说话,荔枝已经扑了过来,把林谨容的手拿起,放在了灯下。雪白的肌肤被掐破了皮,指痕清晰,过后肯定是要青紫的,荔枝什么话都不说,眼泪扑簌簌地掉了下来。林谨容垂着眼,轻轻将袖子拉上,淡淡地道:“哭什么?快收了泪。”

    陆缄的眉头紧紧蹙了起来,不待开口,陆云就惊慌失措地道:“哥哥,嫂嫂,我不是故意的。简儿你快拿药来……”林谨容淡然一笑:“不必了,阿云你歇着吧,我先走了。”并不看陆缄,走到门边方回头看着陆云低声道:“阿云,我不是故意不帮你,我没有办法,你别怨我。下次别再这么用力了。”随即头也不回地迎着雪走了出去。

    荔枝和豆儿愤恨地看了陆云一眼,打起伞和灯笼追了上去。陆缄忙吩咐简儿:“若是大姑娘不听劝,你们就去寻太太过来。”言罢不看已是泪流满面的陆云,一头扎入风雪之中。

    快步行至院门口,只见前头一盏灯笼一把伞,林谨容领了荔枝和豆儿安安静静地站在道旁等着他,心里就松了口气,大步迎上去,接了荔枝手里的伞,轻轻去拉林谨容的手。

    林谨容也不拒绝,任由他握着,安安静静地跟着他走。下了一夜的雪,小径上堆积起来的雪已经没到了足踝处,一脚踩下去,就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反倒显得越发冷清静寂。

    “手很疼吧?”陆缄轻轻道:“阿云她是气急失了分寸,你不要和她计较。”

    林谨容淡淡一笑:“我是长嫂,她便是打我两下,骂我两声我也得忍着。反正之前她也不是没对着我发过火,我有准备。她连你都生气,生我的气又算得什么?我只是觉着真不容易。”

    “下次你离她远点。等她平静下来又再说。”陆缄沉默地将她的披风领口紧了又紧,又把伞往她头上挪了挪。

    荔枝几番想开口向陆缄拆穿陆云的真面目,思来想去,却发现,不过是些言语上的不客气和针对而已,还真拿不出来说,反倒显得她没规矩,给林谨容脸上抹黑,不值得说,于是愤愤不平地忍了。

    等回到房里,不待话开口,荔枝就先把梨huā膏寻了出来,要给林谨容上药。陆缄接了过去:“我来吧。”

    冬至大家都有赏钱,有酒席吃,有新衣穿,桂嬷嬷先前还欢欢喜喜的,打算等着他夫妻二人回来以后领着房里的婆子丫头们一起给他们磕头谢恩。一时看见林谨容手腕上的印子,不由惊道:“这是怎么啦?

    奶奶您可疼?您长这么大,可是油皮儿都不曾破过一点的。”

    陆缄脸上闪过一丝窘迫,只垂着眼将银簪子在瓶子里乱挑梨huā膏。

    林谨容含笑道:“没什么,夜深了,嬷嬷去歇罢。”

    桂嬷嬷小心地打量着陆缄,1小心翼翼地道:“二爷,***脾气有时候是倔了点,可没坏心,她要是有做得不对的地方,还请您多多包涵,要不就和太太说,太太一定会教导她的。”她是rǔ母,这屋里能和陆缄这样说话的人也只有她一人了。

    陆缄垂着眼低声道:“我知道了,嬷嬷。”

    荔枝这会儿觉着桂嬷嬷真可爱,便笑着推她下去:“不是什么大碍,就是意外。快去睡罢,这里有我呢。”荔枝却又精明,指挥着丫头们把热水送进来,把chuáng铺好了,便小心地把门掩上了,由着林谨容和陆缄二人自去上药说话。

    林谨容垂眸看着小心翼翼给她上药的陆缄,低声道:“阿云这是第二次当着我的面说绝食,以死抗争的话。”一,

    关于更新(不要钱的字)、L

    我承认我当前处在困境之中,从情绪、压力到身体,都在困境中。我不是天才,也没有名师指导,每一个情节,每一句话,都是用心反复揣摩后一个字一个字的打出来的。经过这几年熬夜苦拼,我的生物钟已经乱得差不多了,最近连续几次差点摔下楼梯,碰到头,碰到眼睛,我不敢再死撑了,这个需要大家的体谅和理解。

    看到有筒子说担心《世婚》会写很长或者拖很长,请放心,我没有拖文的习惯,目前《世婚》已经写到一半有多,如果不出意外,大概将在七月左右完结,考虑到后面的情节走向和质量,我决定适当放慢更新速度,当然是不会断更的,尽量双更,三更则也许一段时间内都不会有。不过我想,大家huā钱来看书,不会愿意看到敷衍了事的情节和注水的章节,质才是第一的,然后才是量。我能做的,就是尽力让大家的付出和回报成正比。

    粉红我还是要求的,不管最后的结果如何,我都必须争取,并且接受现实,这是一种态度,所以还是要恳请大家的支持。

    那么,在这里向一直支持并鼓励我的书友们致以诚挚的谢意。

    感谢你们的支持和鼓励,我很感jī,非常感jī。

    最后不淡定的闲话一句:某位执着的一直投一星票,动辄投几张的童鞋,不知道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你,让你一直如此牵挂并破费,让我很惶恐,请高抬贵手罢。

    今天照旧有加更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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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婚介绍:
世代为婚,不问情爱,只合二姓之好。
春花般凋谢,又得重生。
一样的际遇,迥异的人生,她知道过程,却猜不到结局。
重生,并不只是为了报复。
重生,并不只是给了她一人机会。
重生,原是为了避免悲剧,让更多的人得到更多的幸福。
——*——*——
男主: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女主:嗯,这话好听。不过夫君,金银田产都交给我管理吧?
ps:坑品有保证,但是跳坑需谨慎,男主简介里说得很清楚,不喜莫入!
世婚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世婚,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世婚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