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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意千重     世婚txt下载     世婚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209章 散落

    陆缄并不多言,只挥手让樱桃退下去。

    林谨容等了一会儿,不见他开口,只好道:“你对这件事有什么看法?她上上下下地跳,总不可能只是为了送樱桃,让全家上下都说她的樱桃好吃?”

    陆缄答非所问:“这几日我不会出去。你无事也不要往其他地方跑。”伏案写了一封信交给林谨容:“让人送去给吴襄,托他替我在那边看着踏犁和秧马。”

    林谨容便出了门,叫豆儿过来:“你拿这封信出去,让长寿送去给吴家二爷。”

    陆云聘聘婷婷地走进来,扫了豆儿手里的信一眼,含笑道:“嫂嫂,我哥哥可在?”

    林谨容指指书房:“在里头呢。”

    陆云就压低了声音:“你可有空,我们往外头去走走?”

    林谨容才要回答,就见陆缄开门出来,笑道:“阿云来了啊,进来坐。”又和林谨容商量“阿容可否烦劳你分茶给我们喝?”

    陆云无法,只好进了书房。林谨容便命人将茶具拿过来,取了那日得到的密云龙团茶,笑道:“水不好,怎么办?”

    陆云忙吩咐简儿:“把去年我埋下的雪水挖一翁送过来。”随即回头笑看着陆缄:“哥嫂真是琴瑟和鸣。”

    陆缄垂下眼微微一笑。

    不多时,雪水送到林谨容才要动手,陆云就亲亲热热地过来:“我来帮嫂嫂的忙。”又温和地笑着:“哥哥你好福气,我们俩一起分茶给你喝。”

    陆缄笑了笑,道:“过两日要放淤,我打算带你嫂嫂去看热闹阿云是否有空?”

    陆云的眼睛亮了起来:“去的人会很多?”

    陆缄点头:“我猜彼时应是万人空巷。”陆云毫不犹豫地道:“要去,一定要去。”

    林谨容在一旁安静地分茶静听他兄妹二人闲谈,偶尔插一句无关紧要的话。如此,很快过去了一个时辰。陆云起身告辞:“夜深了,我该回去了。”一边说,一边给林谨容使了个眼sè。

    林谨容便起身送她陆缄也跟着站起,与林谨容并肩走出:“我送妹妹出去。”

    陆云无奈,只好道:“罢了,我又不是外人,这又没多远,不送啦,都回去。”从始至终,她也没得机会和林谨容单独说上一句话。

    林谨容把陆缄的小动作尽数看在眼里,淡然一笑,转身入内自去收拾,准备安歇。

    陆缄把一捧清亮的温水浇上脸庞,闭着眼道:“你这两日不要和阿云单独谈话。”

    林谨容静默片刻,道:云要找她,只会谈涂氏和分工的事情。她们母女的要求和想法与她的绝对不同,结果不过是彼此不快。

    陆缄就不再说话,取了帕子把脸上的水珠擦干,走了出去。林谨容洗漱完毕,坐到照台前褪去钗环,忽听陆缄在chuáng上低声道:“待到祖父话三婶娘必然会怪你怨你,请称看在我的面上,莫要与她一般见识。”

    林谨容讶异地停下手,回头看向陆缄。他第一次,和她这样明确地说,请她看在他的面子上,不要与涂氏一般见识。

    陆缄靠在chuáng头,低头专心地看着手里的书,好似说话的人不是他。

    林谨容很快答道:“我不是爱生事的人如果可以,我希望每天都安安静静,和和顺顺。但我不知姑母会如何,也可能劝不住。”她可以不管涂氏但林玉珍不是善主儿,可以任由涂氏骑在头上随意折腾。

    “哗啦”陆缄翻过一页书抬眼看着她“那不干你的事。”

    林谨容把髻打散,专心专意地将头梳顺,声音几乎低不可闻:“你心里有数就好。”

    陆缄不说话,就一直看着她,半柱香后,他把书合拢放下,起身下了chuáng,接了林谨容手里的梳子。杨木梳入手温暖,她的头却触手冰凉。陆缄低下头,垂眸看着神情宁顺的林谨容,将手轻轻抚上她的脸颊,把她拥入怀中。

    林谨容闭上眼,灯光透过她的眼帘,在她眼前留下一缕模糊的红光。再一瞬,她的身子一轻,眼前一片黑暗。

    黑暗里,她听见陆缄低声道:“祖父、祖母都和我说过了,以后我会经常回家的。”

    “说什么?”林谨容有些费力地问。

    陆缄把手覆在她的背上,将她推向他:“没什么。”

    林谨容咬紧了chún,两根手指触上她的chún瓣,轻轻拨弄了两下,便去掰她的牙齿,林谨容烦躁地张开口,一口咬住那两根手指。

    陆缄吸了一口凉气,却没有收回手,只把另一只手用力按住她的肩头,让她更大限地近他。林谨容慢慢松开了。。陆缄却一口咬在了她的肩头上,光是咬,随即是用力吸吮,疼得她轻呼了一声,推了两下推不开,索xìng抱着他的肩头狠狠咬回去。

    聚贤阁里此时仍然是灯火通明,陆老太爷面前堆着高高一叠账簿,他却半点目光都不肯分给这堆账簿,只淡淡地看着面前的陆建中。

    他看得太专注,且时间有点久。陆建中坐在下的椅子上,背心里有一层薄汗,硬着头皮道:“儿子已经教训过宋氏了,虽是无意,但她实在太辜负父亲的期望了。竟然生这样的事情,多亏没有造成大碍,不然儿子要被这粗心大意的娘儿们给拖累透了。人前人后都要抬不起头来,更没有脸面去见兄长。”

    陆老太爷端起面前的茶盏:“你真的这样想,就认为全是你媳fù的错?你出了一趟门,回来以后家里就变了样,你就一点想法都没有?”

    这话不好回答。若是全盘否定,反倒显得有些假了,假了之后反而倒似有问题一般。陆建中有些不安,掏出丝帕擦了擦脸上的细汗,川、

    声道:“父亲,大哥不在家,改日您还得和二郎说说。再有此类事情,他该写书信、或是让长寿跑一趟亲自把信传到才是,省得误事。

    很多事情,往往就是坏在传信的人身上。这些贱奴才,就没一个省心的。”

    人可以说是宋氏不安好心,故意不报陆缄病了的消息,又想挑拨大房、二房生怨,夫妻离心:为什么就不能反推,也可以说这是人家夫妻俩搞的障眼法嘛,真病假病,到底让人送信回来没有,其心何在,这都是问题。不然,怎么手脚那么快就把人给打走了呢?

    陆老太爷笑了:“你说的这个话很对。我会和二郎说。”

    陆建中想过陆老太爷也许会脾气,也许会把这事儿全揽过去,护着陆缄,但没想过会如此淡然处之。他轻轻呼了一口气,夸赞陆缄:“二郎其实是很聪慧的,他弄的这个踏犁和秧马,其实前几年我和陆绍出去送粮,也曾看到过人用,只是没有放在心上。要是那时候我多留个心就好了,兴许咱们家早就用上了。”

    “是,那句话叫什么?不是你的,就不是你的,就算是见着了,近在咫尺也会错过。”陆老太爷道:“二郎话虽不多,但很细心。”他指了指心脏所在的地方,十分郑重地道:“这里,他都放在这里。”

    陆建中默了默,转而道:“账簿都在这里了,父亲是否要找人来核对一下?”

    “不必,二媳fù当家管事这么多年,难不成连这点账都算不清楚?

    那也太让人失望了。”陆老太爷轻轻一推账簿,账簿哗啦啦顺着紫檀木桌子散开滑落,沉重地跌落到地上。

    陆建中的一颗心顿时悬在空中,不上不下的,难过得紧。不愿意查账,表示相信,他应该觉得高兴的,老爷子对二房还是放在心上,愿意留余地的,可是这话,这动作,却似是xiōng有成竹,只不耐烦和他们计较而已。他干笑了一声,起身上前,费力地蹲下去,笨拙地捡拾地上的账簿。

    陆老太爷看了一歇,终于道:“你的风湿又了?”

    陆建中抬起头,望着陆老太爷憨憨地笑:“不碍事,就是这些日子住的地方潮了点,膏药又用完了。这不”他就蹲在地上,把kù脚挽起,lù出膝盖给陆老太爷看:“才了膏药呢,这会儿药力作正热乎着,想必过两日就好了。”

    陆老太爷轻轻叹了口气:“别捡了,回去歇着罢,这几日就别外出了,在家将养将养。”

    陆建中不肯,他坚持着把地上散落的账簿全收捡好了,规规整整地码在一旁,方才笑道:“就算是父亲不看,对账的时候也是要看的。”

    见陆老太爷不说话,他便识趣地起身告辞:“父亲您早些安歇罢,儿子先回去了。”

    陆老太爷没有留他,待他走到门口了,方才道:“明日全家一起吃午饭,把该交割的都交割了。还有,过了这个月,我打算把三郎、五郎、六郎一起送到太明府去读书。这些日子,让他们兄弟几个多处处,经常在一起才会加深感情,将来二郎有了出息,才不会忘了他这几个堂兄弟。你别拘着他们。”

    “是。全靠父亲做娄。”陆建中垂着眼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陆老太爷随手拿起一本账簿来,随意翻了两下,扔在了一旁。@。

第210章 金口

    涂氏觉得,这大概是自己一举得男,生了陆缄之后最扬眉吐气的一天。不过清早,就已经有人给她送了信,告知她今日中午全家要在一起吃午饭,然后二房会把账簿都交出来,老爷子会重新分工。

    她本来已经穿戴好了,可这会儿却觉着身上那套浅绛sè的衣裙不够衬托她的容sè和气质。于是她命人把新做的那套杏红sè罗衫拿出来,熨烫熏香,可待到穿上了,她又觉着太过刻意,容易让人看出她胆怯。

    便又弃之不用,在箱笼里翻了许久之后,终于选定一身半新的浅绯sè罗衫。打开妆盒,她很悲哀的发现自己竟然没有一件可以衬托得上今日这种场合的贵重首饰。

    于是她闷闷不乐地在照台前坐下来,重重地叹了口气。

    陆三老爷披了件淡青sè的道袍,敝着xiōng怀歪在榻上看书,听见她这声叹息,少不得小心翼翼地问她:“你又怎么了?”他对妻子是有十分沉重的歉疚的,这种歉疚来源于有一个厉害的父亲和两个优秀的兄长做衬托,让他知道自己很无用,先是自卑,然后从陆缄被抢走之后,慢慢就变成了歉疚。随着年纪增长,各种不如意,各种无能为力,这种歉疚就化作了对妻儿的迁就。

    涂氏回头不满地看着他:“我今日不能太寒酸,可我竟然没有一件像样的首饰。”

    陆三老爷觉得这句话仿佛是在质问他,拷问他作为丈夫的无能,中气自然就有些不足,眼神不好的眼睛觑成一条缝,在涂氏举起来给他看的妆盒里应付地扫了一圈,努力让自己的声音显得欢快些:“我看不错嘛,金光闪闪的,满满的,你人长得好看,随意挑两件就够了。是看人,又不是看首饰。”涂氏觉得自己没法儿和他讲清楚,再美的人,穿上破麻衣也只是乞丐。于是她重重地把妆盒往照台上一放。

    随着这声响,陆三老爷的心脏也跟着剧烈地一震。他口干舌燥,搜肠刮肚地想了一回,lù出小孩子般欢喜的神sè来:“你可以戴过年时母亲送你的那对宝刽!再配我当年送你的那块玉佩。”

    他不提还好,这一提令得涂氏出离愤怒:“大家都有好不好!玉、

    佩,那么多年了,你其他还送过我什么?你看看大嫂和二嫂,她们穿的戴的,有多少是家里按例发的?我就连二郎的媳fù都比不上!”

    陆三老爷哦无招架之功,他本想说,他其实这些年也存过sī房,给她打造过首饰,可是每次她的娘家急需用钱的时候,她总是最先把这些东西拿出来援助涂家。因为这些东西不在册,没有人会去盯,说她拿婆家给的东西补贴娘家人。但是他知道在这个时候,他最好不要开口,不然涂氏会更愤怒。所以他干脆沉默了。

    涂氏气鼓鼓地默然坐了许久,低声道:“罢了,能指望你什么?儿子都保不住。”

    陆三老爷抬起眼来看着她,他的眼神十分不好,只能模模糊糊地看到一个全身都散发着不如意和痛苦的背影,他轻轻叹了口气,抓住胡子用力往下一扯,扯下几根胡须来,灼痛感让他觉得心里稍微舒服了点。

    想起陆缄的提醒,他闷着声音道:“我觉得,你还是不要抱太大希望。也许不会是什么委要的位置。你从来没有管过事,哪怕就是他们肯,也只怕不放心吧?”

    涂氏十分不高兴:“你不愿意去替我和公爹说也就算了,可是连你也看不起我!你就巴不得我和你一样的没出息被人看不起吧?”陆三老爷无奈地叹了口气,把胡须夹入手里的书籍中,翻过页,再次沉mí入书里的世界中。

    涂氏有气无力地在妆盒里翻了许久,最终只能听从陆三老爷的建议,戴了陆老太太送她的那对宝铜,又配了新婚时陆三老爷送的玉佩。

    不管怎么样,那宝铜是上等的,玉佩的成sè也是极佳的。她对着镜子涂了点胭脂,努力让自己的气sè看上去更好一些。没有人能理解她的伤心和难过。

    林谨容这一日从醒过来开始,就一直和陆缄在一起。宋氏派人送信来说,今天中午全家都要在一起吃午饭,届时老太爷会重新分割,她有些琐事要和底下人交割,若是林谨容不想过去,就不用去了。

    林谨容便顺从宋氏的意思,干脆利落地回答,她不过去了。然后与陆缄一道去给林玉珍请安,又一起在林玉珍的房里坐了小半个时辰,一同前往荣景居去陪陆老太太说话。

    陆老太太正在喂陆纶送她的那只松鼠,看到他们几个一起来,很是欢喜,拉了林玉珍的手温温柔柔地说了好一歇好话,又告诫林谨容和陆缄、陆云一定好好孝敬林玉珍。

    林玉井心里明白,这是在为老太爷即将要做的事情做的铺垫,宽慰她是因为她不成了。心情低落到了极点,却也只有忍住了,低低切切地答应,让陆老太太放心。不要说她不明白,她其实很明白,这家里,她最能依靠指望的就只有陆家二老。没有儿子的女人直不起腰。

    陆缄见旁边有一盘子樱桃,便拾了一粒凑到笼子边去,往松鼠面前送,那松鼠警惕地瞪圆了黑豆子,并不敢接。陆缄锲而不舍,陆老太太忍不住笑道:“它哪里会吃这东西。”话音未落,就见那松鼠飞快地夺了陆缄手里的樱桃,转身背着众人吃了起来。

    陆老太太又稀罕又欢喜,连连叹气:“哎呀,真的是会吃!”于是众人便都拿了樱桃去逗鼻松鼠,这种热闹一直到涂氏和陆三老爷进来为止。

    涂氏的气sè今日比之平时精神了很多,眼睛亮亮的,陆三老爷仍然是一副没睡醒,昏昏沉沉的样子。他们才一进来,众人出于各自的原因和考虑就都停下说笑,一本正经地坐了回去。

    涂氏敏锐地察觉到了气氛变化。她把它归结为林玉珍母女的嫉妒。往日她总是往角落里一坐就算了,可她今日还恰恰的不愿意如同往日那般,她打起精神,欢欣鼓舞地和陆老太太说笑,把很多年以前展现过的那种欢喜劲头再次展现了出来。

    一张笑脸的涂氏自然比一张哭脸的涂氏更让人喜欢,陆老太太自然不会扫她的兴,非常配合地夸赞了她几句。又骂陆三老爷:“一把年纪了,还不爱惜自个儿,真要日后走路都要让人牵着走?”

    陆三老爷讪笑着,忧虑地看了看陆缄。陆缄眼里闪过一丝yīn霾,手无意识地在椅子扶手上轻轻敲了几下,抿紧了chún,担忧地看着兴高采烈,不自知的涂氏。

    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紧接着元郎飞快地跑了进来,清脆地喊道:“曾祖母!曾祖母!”以此为序幕,人丁兴旺的二房迅速涌入,瞬间就把荣景居的厅堂给挤了个半满。

    宋氏第一眼看向的是涂氏,当看到涂氏那精神焕发,跃跃yù试的样子后,她好心情地笑了。虽然她今日穿的只是一件半旧的淡青sè罗衫,头上也只戴了一枝金钗并两朵珠huā,可是她半点失落伤心的样子都没有,十分的平静自然。

    陆建中使劲拍着陆缄的肩膀,豪爽地笑着,笑声可以惊起飞鸟:“二郎,好出息!你弄的那个踏犁和秧马,至少为咱家节省了四分之一的人力物力!”又指着陆经和陆纶:“我平时说你们,你们还别不服气,就该和你们二哥学,又能读好书,考取功名,又能做这些实事,还有一颗仁心。”

    陆缄的脸上浮起一层淡淡的红晕,谦恭地行了一礼:“二叔父谬赞了,侄儿实不敢当。论起实务来,我远远不能和大哥比,我还该和大哥好好学学才是。”

    一直抱着小儿子逗秀的陆绍闻言,抬头望着他和气的一笑,腾出一只手拍了拍他的肩头,爽朗地道:“二弟勿要自谦。哥哥没有大出息,日后要靠着你的地方还多着呢。”陆绍比陆缄大了五六岁,中等身材,已经留了小胡鬃,长得更像宋氏,圆脸大眼,平实中带了点精明,精明中却又带了点温和。很容易让人放下心防的一张脸。

    “都是我陆家的好儿郎,只要你们抱成堆,又何愁大家没有好日子过?”陆老太爷扯着满脸别扭的陆缮大步走进来,身后两个婆子还抬着一只沉重的藤箱。

    除了只顾着开心玩闹的元郎和浩郎、别扭的陆缮以外,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那只藤箱上,里面装的东西不言而喻,自然是账簿了。

    于是这顿huā了厨房许多功夫才精心准备出来的团聚饭吃得索然无味。

    其实所有的人都希望这顿饭不要吃了,干脆一点吧,但是陆老太爷的风格自来如此,天大的事情,也得等着吃完了饭以后再说。用他的话来说,就算是气,也得肚子里有货,才有力气生气。

    好容易撤去饭桌,分长幼坐下后,陆老太爷总算是开了金口:“人情往来,由大媳fù和二媳fù一起管着,二媳fù当家多年,采买一事还是由她来管,大孙媳管了厨房很多年,没有出过差错,不变。三媳fù,刚入手,就先从针线房来起吧,二孙媳fù去管库房”@。

第211章 晕厥

    林玉珍没想到她也有份.虽说她的身份地位在那里.这家里很多时候都是她出面去和官太太们打交道,可是备什么礼,该怎么娄,往日里那都是宋氏操心的份,现在呢,也该她做一回主了。于是心中那点愤懑不平虽然不能完全平复,却也消淡了很多。

    宋氏和吕氏都是早就计算过的,所以她们对这个结果并没有什么意外的神情,平心静气地接受了。林谨容更不用说,她完全不关注自己将会得到一个什么样的分派,她现在只关注一个人,或者说,这屋里多数人都在关注这个人之前还在兴高采烈,仿佛重新活了过来的涂氏。

    涂氏坐在那里,脸是热的(被羞的),心是凉的(被气的)。她目光呆滞地看着陆老太爷,又不敢相信、心酸难忍地看向陆缄,接下来再看着林谨容,眼神里就充满了愤怒仇恨和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林谨容很清晰地看到,涂氏涂了胭脂的嘴chún剧烈地颤抖着,一双手拼命地抓着裙摆,裙摆被她抓皱之后,提高,乃至于lù出了大红sè的新绣鞋她也不自知。

    涂氏在拼命控制,她知道她不可以当场发作,不可以在这个时候表示不满和伤心,哪怕她再不服气,再生气,再屈辱,再伤心,她也不能发作出来,因为她面对的是陆老太爷,而非其他人。往日里说来就来的眼泪,这会儿也反常的没有一滴出现。但她绝对比往日更伤心更愤懑,这种糟糕程度仅次于陆缄被抢走的那一次。她甚至于不敢去回想昨日她当着孟婆子等人的一系列表现,更不敢回想自己刚才的一系列表现,她只要一想起一丁点来,她就恨不得想撞墙雪耻。

    假如这个位置被其他任何人抢去,她都可以想得通毕竟她从前就是那样一个存在,她抢不过人家:可这个位置却是被林谨容抢去的,由不得她平白多了几分怨恨一不管林谨容承认不承认,不管宗法、律法承认不承认,林谨容就是陆缄的妻子而陆缄就是她生下来,养到七岁大的那个孩子。他不肯帮她也就算了,但他怎么可以帮着林谨容来对付她呢?涂氏心如刀绞,她觉得她被亲生儿子背叛并抛弃了。而林谨容就是那个罪魁祸首。

    有一只手轻轻伸过来,握住她的手,掌心温热又带了些潮湿.她不用看,不用问,凭直觉就知道会是谁。除了陆三老爷绝对不会有其他人。但是她用力将他甩开了。这一刻,没有人能够分担她的伤心并安慰她。

    陆三老爷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往她身边靠了靠,努力用他的身体遮住她,虽然知道是掩耳盗铃,却也希望她的失态能够尽量少的被别人发现。

    陆缮站起身来走到涂氏身边,冒着被陆老太爷鄙视的风险,轻轻挨在她的身边。他身上散发出的那股淡淡的,孩子所特有的味道让涂氏控制不住地突然酸了鼻腔。她看到陆缄担忧地看着她,她看到林谨容沉静的目光,她看到陆老太太温和中带点警告的眼神,她看到林玉珍得意嘲讽的笑她看到宋氏满脸的同情。她的心里充满了不甘和不平。

    她没有听见陆老太爷接下来说了些什么,她只希望赶紧结束。终于,陆老太爷停止了训话,众人都站起身来,四散开去。

    涂氏已经不发抖了,她很疲惫地坐在凳子上,心里却充满了愤怒,迫切地需要发作喷泄出来。

    宋氏非常满意,可以说是十二分的满意。她走到涂氏身边不lù痕迹的,安慰的,轻轻扶了涂氏的肩膀一下,然后越过涂氏走到林谨容跟前清晰地问林谨容:““阿容,库房的账册都在这里要不然,我现在就领着你一道,叫了孟家的,一同去把东西清点交割清楚?,,林谨容笑道:““婶娘有午休的习惯吧?这么多东西,不是一时半会儿就能清点清楚的,也不急在这一时。我先看看账册,等您午休起来又再烦劳您如何?,.她并不急,毕竟库房在对方手里那么久,要做手脚早就做好了,所以早一点,晚一点都不是大问题,现在最棘手的是她如何把针线房和受了刺jī的涂氏顺利交割清楚。

    ““那好,等娄午休起来就使人过来和你说。,,宋氏干脆利落地告辞而去。要看戏,不是只有在现场才能看。倘若因为她的在场而影响这场戏的发展,还不如躲远点看好了。

    林谨容有些犹豫地看向涂氏。说起来这次调整,只有她和宋氏之间、和涂氏之间需要清点交割。她是小辈,这个时候当然应该主动问涂氏的意思,再按着涂氏的要求把针线房的事务和涂氏交割清楚。但明显这个时候的涂氏就是一个爆竹,碰不得。

    林玉鼻一直坐着没动.她看到了涂氏的糗样.十分快意.还想再往上面踩两脚,所以她催促林谨容:“快些把针线房的事情和你三婶娘交割清楚罢?我还有事要交代你呢。”

    陆三老爷咳嗽了一声,道:“饭饱神虚,不是都有午休的习惯么?不如先回去睡一觉,再慢慢地说嘛。”

    陆缄顺水推舟建言道:“阿容,那就等三婶娘休息好了再交割罢。”

    涂氏谁也不理,站起来快步往外走:“交,现在就去针线房。”

    林谨容想了想,吩咐人把那箱子账簿抬回她的房里去,然后回头看着陆老太太笑道:“祖母,有一件事孙媳不知当讲不当讲。”

    陆老太太已经昏昏yù睡,强打起精神道:“怎样?都是自家骨肉,但说无妨。”

    林谨容有些不好意思地道:“说起来,我下午要接管那么多的东西,心里有些发憷呢,只怕顾不过来闹了笑话,被下头人轻视。想请沙嬷嬷在一旁帮我看着点,压压阵。”

    这话虽然说得委婉,其实就是想要个见证的意思。虽然有点小心得过了头,但陆老太太还是指着沙嬷嬷道:“既然二奶奶看得上你,你就去跑这一趟。”

    沙嬷嬷应了,林谨容却又含笑道:“嬷嬷,不如你这会儿就跟我一起走如何?”话音未落,就见陆缄抬眼扫了她一眼。林谨容不避不让,回了他一个笑,陆缄便垂了眼眸。

    沙嬷嬷自然不能拒绝也不会拒绝,便与林谨容一道出了门。

    涂氏站在院子里等着林谨容。往日里最怕晒的她此刻半点都不怕晒,她站在日光下,高高仰着头,像一只骄傲的鹅。看到林谨容和沙嬷嬷一同过来,她虽然有些意外,却更愤怒,这是做了坏事心虚的吧?

    她给惠嬷嬷使了个眼sè,惠嬷嬷就上前去和沙嬷嬷搭讪,吹捧沙嬷嬷,她自己招呼林谨容:“阿容,来,你边走边和我说说针线房的人和事。”

    “长幼有序,我怎敢和三婶娘并肩行走?婶娘您先请。”林谨容照旧和她保持一定的距离,含着笑道:“其实说起来我只怕还没三婶娘熟悉。您在这家里这么久,我才只是管了一个多月。”

    涂氏呼地伸手拉住了她,眼圈跟着红了:“你怎能如此待我?我知道你一直都恨我,但是我也是为了二郎好。”

    林谨容眯了眼,任由她拉着,一动不动,芳竹见状,忙劝道:“三太太,有话好好说。”却不敢伸手去分开她们。

    涂氏忽然“哇”地一声哭了,一巴掌打在芳竹的脸上,悲愤地道:“你们主仆怎么能这样欺负我?我好歹也是你的长辈,也是这家里明媒正娶的太太。气死我了。

    ”不等众人反应过来,她眼睛一闭,一头朝着林谨容栽了过去。

    林谨容下意识地一让,涂氏便倒在了地上,惠嬷嬷大声尖叫起来:“太太,太太,你怎么了?!救命了!出人命了。”

    荣景居里。林玉珍见涂氏这么爽快就答应去针线房清点交割,没有闹出她想看的笑话,觉得十分无趣,便将手里的鸾鸟团花高丽松扇掩住了口,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道:“婆婆,您老歇着罢,我们回去了。”

    陆老太太应了,其余人等也就跟着起身,行礼告辞。才刚转身呢,就听外头一阵惊叫:“不得了啦,三太太昏死过去了。”

    于是所有人都惊得面面相觑,陆缄是最先反应过来的,等到陆老太太发话的时候,他已经跑了出去。陆三老爷也赶紧跟了出去。林玉珍和陆云对视了一眼,上前去扶着陆老太太慢慢走了出去。

    林谨容沉默地看着哭得一塌糊涂的惠嬷嬷和躺在惠嬷嬷怀里的涂氏。她不着急,也不害怕,她就是等着看这事儿会怎么收场。沙嬷嬷又为难,又感叹:“这是做什么啊?二奶奶,适才是怎么回事?”

    芳竹早就自发地跪下了,眼里满是惊慌:“都是奴婢的错,奴婢看到三太太扯着二***…..”

    “你还敢瞎说!”惠嬷嬷厉多呵斥道:“是不是你说了什么大不敬的话?不然太太怎会打你?““都闭嘴!”陆缄快步走过来,yīn沉着脸,从众人脸上一一扫过,最后落在林谨容的脸上。林谨容不悲不喜,平平静静地看着他,一言不发。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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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今天照旧会有加更,但是上班了,葬以加更可能会晚一点。

    胡最后几天,继续向大家求粉红票,很需要你们手里那一票的支持。谢谢大家。@。

第212章 大包

    林谨容一直都防着涂氏,但她没想到涂氏此番会这样狠绝。她只记得涂氏不喜欢她,疏远她,冷落她:沙嬷嬷知道此行的主要目的,但没想到涂氏会在路上,这么快就发作:芳竹也想不到,她以为涂氏只是抱怨哭闹几句就算了,不然她不会主动上前揽事儿,铁定和上次一样,打着避嫌的旗号,躲得远远的。

    这得多大的仇恨啊,果然是恨比爱深。林谨容觉得很讽刺,也许涂氏此刻心里最怨恨的那个人其实是陆缄,但是因为陆缄是她的儿子,她舍不得或者说她不敢真正得罪陆缄,所以自己就成了发泄对象。

    林谨容想看陆缄会怎么表示。这件事真要说起来,她说得清,也说不清。说得清,只要别人肯信她,她身后的丫头们就是见证:说不清,就连沙嬷嬷也被惠嬷嬷给叫到一旁一直不停说鼻,并不十分清楚她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弛的丫头们都是她的人,脱不掉包庇的嫌疑。

    一切端只看人家信不信。

    陆缄却只是看了她一眼,就把目光收回去了。他镇定地上前,先打量了一下涂氏额头上那个摔起来的大包,把涂氏抱起来交到后面匆匆赶上来的陆三老爷手里,十分清晰并冷静地道:“三太太中暑了。马上去请大夫。”

    忠仆惠嬷嬷当然不饶,她声嘶力竭地指着涂氏额头上那个横空出世的大包哭道:“二爷,不是这样的”二奶奶……”她后面那句话没有来得及哭出来,她挨了陆缄一记耳光。

    陆缄会打人!一向温和安静的二爷竟然会打人,而且打的还是涂氏身边的老嬷嬷,这个老嬷嬷在他小时候还曾经照料过他,抱过他,从来没有人想到会发生这种事。现场鸦雀无声,陆三老爷抱着涂氏,也震惊地张大了嘴。

    陆缄冷冷地道:“几十岁的老嬷嬷了,遇到这么点事情就大呼小

    叫的,全无体统。你不知道老太太怕惊吓么?你是怎么伺候人的?太太晕厥了,你就任由她在地上躺着晒?还想推到别人身上去,倚老卖老是么?这是没出大事儿,否则打卖了你也是一样的。”

    涂氏紧闭的眼皮抽搐了一下,抖了起来。

    惠嬷嬷捂住脸伤心地哭了起来。但凡她们这种老仆,都是打小就跟在主子身边伺候着的,情分不一样,年轻一辈的主子们或多或少都会给点脸面,不至于似这般当众下她的脸面。挨了这一巴掌,她日后还怎么见人?

    陆缄不看她,转头看着陆三老爷道:“三叔父还是赶紧把婶娘抱进房里去罢!”

    陆三老爷这才醒悟过来,当下最紧要的事情先把这场面摆平,其他事情留待最后又再说。

    “先送到我房里去。”陆老太太气喘吁吁地由着林玉珍和陆云扶出来,也顾不得断这糊涂官司,只让赶紧把人抱进去。林玉珍看到脸肿了半边,跪在地上的芳竹,却不饶了:“咦,这是怎么回事?芳竹,你这是怎么啦?”

    陆老太太板了脸厉声呵斥:“还嫌不够乱么?”

    陆云扯扯林玉珍的袖子,林玉珍悻悻地住了。,跟着众人又回了荣景居。林谨容眼看着一大群人簇拥着陆三老爷和涂氏朝荣景居走去,突然觉着十分无聊,无聊到了极点。

    陆缄本来已经走了几步,却又停住了,回过头来看着林谨容,桂圆和樱桃都紧张地往林谨容身边靠了靠。陆缄叹了口气:“要不,你先回去吧。”

    林谨容还未回答,桂圆就用力扯了她的衣袖一下,怎么能回去呢?

    要是回去了,由着涂氏等人添油加醋地乱说她怎么办?不能回去,要当场辩白。林谨容轻轻拂开桂圆的手,看定了陆缄:“好。”

    陆缄点点头,看了看芳竹和惠嬷嬷,却并没有叫她二人起身,自往荣景居去了。

    桂圆忍不住道:“奶奶,您这会儿回去……”

    林谨容淡淡地道:“若是不信我”我就算去了也是一样的。

    先回去。”

    陆缄进子荣景居,涂氏已经被陆云狠掐一回人中,受不住疼,醒过来了。她醒来之后也不说话,就是闭着眼睛流泪。好不好的闹了这么大的动静,陆老太太自然要问她:“刚才是怎么回事?”

    涂氏将手盖了眼睛,抽抽噎噎了好一歇,才在陆三老爷不耐烦的催促下道:“让婆婆操心了,儿媳也不知道怎么了,走着走着,突然头晕目眩,眼前一黑,站不稳了。”一边说,手指碰到额头上那个大包,就疼得吸了一口气,眼泪流得更凶了。

    陆缄神sè复杂地看了她一眼,垂下眼眸盯着自己的鞋尖看。

    陆老太太转了两圈念珠,念了几声佛和和气气常地道!”那便是中暑了。”

    涂氏哭得更伤心了:“多亏只是摔了个大包,再重一点就是头破血?

    ……”既然这么能嚎,那便是没有大碍。陆老太太扶着额头道:“快让人去请大夫,我也不舒服。”陆云赶紧扶她进里头去歇,躲过了这魔音穿耳。

    林玉珍今日的心情好,就道:“三弟妹,不是我说你,中暑这种事情太平常不过,任何人也可能会遇到的,1小孩子哭闹也就算了,你鼻娘的人啦,还这样学小孩子撤jiāo哭闹,让婆婆担心操劳,也太jiāo气,太不懂事了。”

    涂氏愤怒地道:“大嫂,你怎么没有一点慈悲心我这是疼的,我头疼,好晕啊”一面说,一面四处找惠嬷嬷:“惠嬷嬷呢?!”

    没人回答她,于是她又哭,打着颤音的哭。

    林玉珍烦了:“我记得我房里有解暑的药,我去给你拿。”寻了这个借口准备溜人,见陆缄垂着眼站在一旁,想到他打惠嬷嬷那一巴掌打得爽,便发了善心:“你去催催大夫。”陆缄应了,转身要走,涂氏突然拔高声音道:“我不能留在这里,我要回去。”然后人就翻下了榻,陆三老爷哪里按得住她?给她弄得满头满身的汗,狼狈不堪,于是也发了飙,骂身边的丫头婆子:“都是死人吗?还不来帮忙。”

    素心丫头出来道:“老太太说啦,若是三太太在这里呆不惯,就拿老太太的软轿送三太太回去。”

    这便是嫌烦赶人了。涂氏抽抽搭搭地靠在丫头身上,踉踉跄跄地跟着陆三老爷往外走。过门槛时,绊了一绊,陆缄忙伸手去扶,她冷冷地一让,哽咽着道:“不敢有劳二爷。”陆缄伸出的手停在空中,又慢慢收了回去。

    陆三老爷不忍心,道:“二郎,你去替我看看大夫来了没有?来了以后帮我引过去。”

    陆缄点点头,提步往外。从涂氏身边经过时,忍不住又看了看涂氏额头上那个青亮的大包。

    涂氏上了软轿,让人去喊惠嬷嬷起身:“我还没死,要打我的脸也要等我死了以后再打。待那时,我死了什么也不知道,不比此时,挖心挖肝的疼,我这是做的什么孽哦……”陆三老爷忍不住低声骂道:“你少说两句行不行?什么死啊活的,你疯了?”

    涂氏道:“养的儿子也帮着外人来害我!我却还要替人遮掩!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这声音不大不小,刚好够陆缄听见。

    陆缄只觉得一股郁气郁结在心,无法纾解,闷得他看到墙也不想去找门,只想一头碰过去,穿墙而过算了。

    下头人的手脚还是快,很快就已经把大夫请了来。陆缄把大夫引过去,替涂氏看了,开了药。然后送了大夫出去,回责看涂氏:“婶娘您好些了么?”

    涂氏背对着他一动不动。

    陆缄沉默地站了一会儿,道:“那您好生歇着罢,把药吃好了。

    我先回去了,改日又来看你。”

    涂氏突然猛地坐了起来,却又扯着了头上的大包,疼得吸了一口气,缓过来后,冷笑道:“二爷您又何必?您别担心,我刚才没和人说二奶奶怎样,以后也不会说。我只当是从前都瞎了眼,白操了心就是了,日后您只顾着您自己就好,似我这种没出息,只会给您添麻烦的人,还是按着二***意思,离我越远越好。”

    她左一个您,右一个您的,听得陆缄心里难受之极,只抬了眼看着涂氏,一言不发。

    涂氏冷笑,棒着自己头上的大包:“你觉着我冤枉她了是不是?就算是我言语不得当,错把自己当人家婆婆看待了,活该被人骂,她也不该让我摔成这个样子!我倒要问你,你媳fù儿是不是得了你的允许,半点不把我当长辈看了?什么人呢,年纪轻轻就如此恶毒。”

    陆三老爷道:“胡说什么!有精神同腾,就别喊疼。”又劝陆缄:“二郎你先回去罢,她没什么大碍,有事我会和你说。”

    陆缄沉默地朝他行了个礼,转身往外。才走得几步,又听涂氏在里面哀哀凄凄地哭了起来:“我的二郎怎会变成这个样子了?呜呜,我的命好苦,被人这般羞辱却还要替人家遮掩着。”@。

第213章 糊涂

    林谨容回了房,荔枝她们已经知道了刚才发生的事情,少不得忧虑地围上来,却也不敢追着她问,只怕她会厌烦,只默默地一会儿递杯水,一会儿打打扇子。

    桂嬷嬷愁兮兮地递了碗绿豆汤上去:“奶奶,解解暑气。”

    林谨容接了,却不想吃,便随手放在一旁的矮几上。桂嬷嬷低声道:“奶奶,要不然,老奴回去一趟?”

    林谨容奇道:“你回去做什么?”

    桂嬷嬷小声道:“老奴去寻太太。青天白日的,这样为老不尊的栽赃陷害,实在是过分。”

    林谨容就问她:“那你寻到了太太,又怎么说?让太太怎么办?”

    桂嬷嬷被她问住了,好一歇才道:“让太太和二爷说,您是冤枉的。二爷自来尊重太太,总不能不信太太的话。即便是您有什么不是,二爷看在太太的面子上也不会和您计较的。”

    林谨容不由笑了:“好了,这些事情呢,嬷嬷就不要操心啦。你管不了,你真要跑这一趟,那才是给我添乱。”

    桂嬷嬷默然坐了一会儿,耷拉着肩膀走出去了。

    林谨容随手从箱子里抓起一本账簿来,看了两页,觉得有些烦躁,便又丢下了。豆儿掀起帘子,探进头来,1小心翼翼地道:“奶奶,老太太那边来人,请您过去呢。”

    这就是要问话,不可能陆缄说是中暑,大家就真的当作是中暑。

    即便是当时掩了过去,事后也还是要弄清楚的。林谨容站起身来,整了整衣衫发髻,让桂圆和樱桃一并过去。

    荔枝见状,忙也收整一番,要跟着她一起去:“奶奶,奴婢陪着您。”

    每一次艰难的时候,荔枝都愿意跟在她身后。林谨容很感动:“不,你留在这里。若是二爷回来“她指了指桂嬷嬷的背影,笑道:“也只有你才能应付得下来。”

    荔枝心事重重地应了,送她到了院门前,眼看着她走远不见了方才回去。

    林谨容行到半路,恰恰地遇到林玉珍,林玉珍道:“我还说过去看看你。”

    林谨容忙道:“祖母让我过去。”

    林玉珍便压低了声音:“做得好。我看到她头上那个包真是解气。我就说,谁那么容易就晕厥的?”

    林谨容哭笑不得:“那是意外。”

    林玉珍挥挥手:“行啦,我知道。去罢。”

    陆老太太歪在榻上养神,素心拿了把大蒲扇,不紧不慢地在一旁榻着,不远处的香炉里青烟袅袅,淡淡的檀香味儿飘染得到处都是。

    林谨容轻手轻脚地走进去,见素心要叫陆老太太,便伸手止住了,接了她手里的蒲扇,在杌子上坐下来,不紧不慢地给陆老太太搞着。

    约莫过了盏茶时光,陆老太太翻了个身,含糊着道:“怎么,二奶奶还没过来么?”

    林谨容忙站起身来,低声道:“祖母,孙媳在。”

    陆老太太睁开眼,见屋子里其余人都不见,只有她一人执了大蒲扇立在榻下,神情温和平静,半点委屈和暴躁的神sè都没有,就不由轻轻叹了口气:“怎么来了也不说一声?”

    林谨容忙上前扶她坐起,拿了靠枕替她在腰上垫好,又递过一盏温热的茶水,低声道:“孙媳不急。”

    好一个不急。陆老太太接了茶盏,啜了一口:“今日是怎么回事?”

    林谨容本想实话实说,转念一想兴许人家不喜欢听实话,便道:“三婶娘突然中暑啦。孙媳fù没扶住。”

    陆老太太的眉头跳了跳,林谨容低眉顺眼作乖巧状。

    “你这孩子,我sī底下让你过来,自然是要听实话的。你这样敷衍我?”陆老太太不悦地道。

    林谨容斟酌片刻,道:“祖母,您真要问,其实孙媳fù也不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三婶娘拉着我的手问我话,芳竹见她情绪不对,就劝了一句,她突然就打了芳竹一下,说她气死了,然后就一下摔倒了,我没扶住。”她想了想,决意照着他们想听的说,替涂氏找个理由“兴许是冲撞了什么?”这样才更符合世人眼里大器周到的媳fù。

    陆老太太默了片刻,道:“兴许真的是冲撞了什么。等下让人看看,烧点纸。”

    林谨容就不再说话,照旧给陆老太太打着扇子。祖孙二人看着青瓷香炉里袅绕盘旋的青烟,神情都很安静。林谨容没有问陆老太太是否相信她的清白,陆老太太也没有问林谨容更多的事情。只因这世上,有很多东西,很多事情,并不是轻易就能辨个清楚明白,追究到底的。

    很多时候,需要人糊涂一点。

    桂圆小心翼翼地站在帘下,低声道:“奶奶,二太太使人请您过去交接库房那边的事情呢。”

    陆老太太便道:“你去罢。正事儿要紧。

    林谨容也就趁势起身,把扇子放下了,不经意地道:“孙媳fù刚才过来的时候不见芳竹。”“在后头,你带走罢。”陆老太太并不在意,褪下了腕上的数珠,握在手里,含笑道:“你是个大器明白的孩子。”

    林谨容淡淡一笑,退了出去。才到了外头,沙嬷嬷就已经把芳竹领了过来,芳竹已经重新梳过了头,洗过了脸,脸虽然还红肿,但有粉遮掩着,不仔细看也不大看得明白。

    林谨容就问她:“我要去接库房,你是要回去歇着,还是要跟我去?”芳竹低声道:“奴婢这个样子还是不要给奶奶丢脸了。”

    林谨容便放她走,朝着沙嬷嬷施了一礼:“我年纪轻,还要请嬷嬷指着我。”

    沙嬷嬷忙扶住她:“奶奶太客气了,折杀老奴了呢。”

    二人亲亲热热地出了荣景居,沙嬷嬷给林谨容介绍:“奶奶只要照着账簿点就一清二楚。是一个大库分成若干小库,甲库都是金银器皿:乙库藏的是玉石瓷器:丙库藏了药材:丁库藏的绫罗绸缎和寻常布匹…”眼角觑到豆儿蹴将过来,便停住了,笑道:“奶奶,豆儿姑娘来了,兴许是有事儿找您?”豆儿看到了林谨容好好的,还和沙嬷嬷有说有笑,就把那心给放下了,笑眯眯地过来道:“奶奶,荔枝姐姐让奴婢来问您,账簿是直接送到那边么?”

    林谨容知晓这丫头绝对不会为了这〖答〗案非常明显的问题来寻自己,分明是来打探虚实的,便配合道:“直接送到库房去。”又当着沙嬷嬷的面吩咐:“让你荔枝姐姐开了我那个富贵huā开的雕漆盒子,从里头取一瓶梨huā膏给芳竹送过去。”

    豆儿领命,又拉着樱桃的手低声说了两句方才离去。

    林谨容这便又继续问沙嬷嬷:“嬷嬷请继续教我。”

    二人说说笑笑间,到了库房外头,宋氏早就在那里候着了,孟婆子并她手下的几个婆子都在那候着,见林谨容和沙嬷嬷谈笑自若地一起过来,就都有些好奇,但没有人会把这种好奇表现出来,宋氏只十分关心地道:“听说你三婶娘中暑了,此时可好些了么?”林谨容含笑道:“请了大夫,吃了药歇下了,应该没什么大问题。只是摔倒的时候磕着了头。”

    宋氏见她说得如同身临其境一般,更谈不上有什么火气,也只好道:“她年纪大了,平日身体就不太好。”林谨容接上她的话头:“是得好好将养一下啊。我打算稍后再给她送点补药去。”

    “阿容真是周到体贴。”宋氏就没话可说了,转而道:“时辰不早,东西太多,只怕明日也交割不完的,抓紧罢。”

    豆儿回了房,荔枝忙忙地迎上去道:“怎么样?”

    豆儿小声笑道:“二太太催得急,奶奶和沙嬷嬷一起去库房那边了。奴婢看她和沙嬷嬷说话,好好儿的,该是老太太没有为难她。姐姐你就别担心了,奶奶没事儿。”

    荔枝瞅了帘子里一眼,做了个噤声的手势,提高声音道:“那奶奶是住库房那边去了?”豆儿知晓陆缄在里头,便也提高声音道:“是,奶奶让我和姐姐说,让你开了她那只富贵huā开的雕漆盒子,取一瓶梨huā膏给芳竹姐姐送过去。”

    那梨huā膏,说白了就是止疼消肿的,这便是要给芳竹搽脸。荔枝想了想,道:“你等着。”于是掀了帘子入内,朝着坐在榻上看书的陆缄行礼道:“二爷,奶奶此刻已经从荣景居出来,往库房那边去交接了。

    陆缄头也不抬地道:“知道了。”

    荔枝便当着他的面,抱了林谨容那只雕漆箱子出来,开锁,取了梨huā膏,叫豆儿进来:“你拿去送给芳竹姐姐。”想了想,又数了两百个钱,将一只绣袋装了一并递过去:“就说是二爷和奶奶赏她的。”豆儿有些怯怯地看了陆缄一眼,见陆缄垂着眼,木着脸,并没有表示反对,便放心大胆地接了,自行离去。

    荔枝收拾好东西,上前给陆缄换了一盏热茶,轻手轻脚地准备退出去。

    忽见陆缄放了手里的书,道:“荔枝,我有话要问你。”

    荔枝忙站定了,规规矩矩地道:“请二爷示下。”

    陆缄踌躇片刻,方道:“今日这事儿,你们奶奶有没有和你说什么?”@。

第214章 茶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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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荔枝想了想,道:“奶奶什么都没说,只是吃不下东西,也睡不着而已。”她是奴仆,很多话不能说,但在她能回答的范围内,她绝对不会当哑巴。

    陆缄纤长的手指在书脊上滑过去,又滑过来,就在荔枝以为他又要问什么的时候,他却朝她摆了摆手,示意她下去。

    荔枝拿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立了片刻,安安静静地退了下去。

    到得外头,寻了桂嬷嬷,先和桂嬷嬷商量晚上做点什么好吃的给林谨容,又把张婆子并两个负责扫院子的粗使丫头叫了过来,让她们在廊下站成一排,低声训话:“不许在外头瞎逛,不许乱说话,不守规矩,多嘴多舌的一旦坐实,便禀了奶奶赶出去。”才把人遣散,陆缄就从屋里出来,看也不看她们,进了书房把门紧紧关上。于是众人都屏声静气,不敢发出多余的任何杂音。

    这么多年以来,林谨容第一次这样全面的看清楚陆家的库房。道是琳琅满目,堆满仓库也不为过,闪huā了桂圆和樱桃的眼,她虽不曾,但也是忍不住惊讶的。

    宋氏带了几分骄傲,一一介绍给她听:“库房是两把锁,一把你拿着,一把孟家的拿着,进来各库又是四把锁,除了你和孟家的以外,另外两把分别是管小库的人拿着,缺一不可。东西都编有小号按着次序放,存放的地方不许轻易改变,只要拿了账簿,对着看过来,一目了然。

    每一季各房各院要换摆设,要领东西的时候都得拿了上一季的东西来换,缺损一件便要自个儿拿钱出来补贴赔上。每个月和底下的人对一次月账,每季盘点一次,每半年,要把存下的药材、布匹等容易毁损的清点出来该处理的要处理,以免造成不必要的浪费。至于巡查库房、防火防盗等安全事务,就看你自个儿方便了,按例来说,是不论白天夜里都有人值守的。”

    宋氏交代完毕,又一一命分管小库房的人上前来给林谨容看,挨个儿介绍。林谨容便给樱桃使了个眼sè,樱桃收到,把这些人一一记下,特别记住了昨日背里跑去寻了涂氏的那几个。

    有事情做时间总是过得飞快,很快就到了傍晚,宋氏疲惫地掩口打了个呵欠,林谨容知机,便笑道:“婶娘累了,咱们明日又接着看罢?”宋氏不经意地道:“要不然,让人开了其他库房,你继续看着?明日咱们再继续来点也可以嘛。”

    林谨容摇头:“我也有点累了呢,这么多东西,眼睛都看hu氏也就不再勉强和沙嬷嬷打了声招呼,自行离去。林谨容却不立刻就走,在库房里走了一圈,认真打量这库房的造型,这房子是专门修建了来装东西的,空间很高,石墙,铁门,只有靠近房顶的地方才有几个用来通风采光的窗户除了正常的窗扉以外,还用熟铁铸了栅栏围上。里头的气温不冷不热,实是一个不错的库房。

    林谨容的目光落在那几把大锁上头,暗想一道库门几个人管钥匙,缺一不可看似防范很严密,但也禁不住下头的人沆瀣一气。她若是不能掌控这些人,这库房不出问题也得出问题。

    孟婆子给几个亲信使了眼sè,笑道:“奶奶,我们几个凑了一桌席面,想给奶奶接风,不知奶奶赏不赏脸?”林谨容笑道:“今日不成,我有事。”姑且不论她们是否真的凑了份子备了这席面,她也是不能跟着她们吃喝的。一来宋氏尚未交接完毕,二来涂氏还躺着,她要是缺心少肺才能吃这顿饭。

    孟婆子就歪缠:“奶奶,赏个脸么,从午间知道奶奶要来这里,我们就凑了份子,让人去五丈楼订的上等席面给奶奶接风。”有她带了头,众人便都纷纷相劝,热情洋溢。

    见林谨容只是不肯,孟婆子等人背里互相挤了挤眼,看吧,就知道她不会吃,却还虚情假意地道:“那这席面怎么办?我们真是想孝敬奶奶呢,奶奶却不赏脸。”

    林谨容笑看了沙嬷嬷一眼,把她推出来:“嬷嬷伞日跟着咱们跑了这半日,辛苦得很,你们替我招呼好她,便是孝敬我了。我送大家两坛子好酒,但不要喝醉误了差事。”沙嬷嬷便笑道:“难得有机会和你们一起,也许久不曾吃过这五丈楼的上等席面了,我今儿是沾了二***光。”孟婆子咬了咬牙,上前亲亲热热地扶住了沙嬷嬷:“我们也是沾了二***光,不然哪里请得到老姐姐这位老太太面前的红人?”

    林谨容等她们亲热完了方说自己要走,众人便排成一排送她出来,林谨容斜眼看到墙边角落里丰一只猫食碗,却是干干净净,半点饭食都不见,便道:“可是喂了猫的?”库房喂猫乃是常事,但一个从未管过的人能记着这事儿,那说明她最少不是一无所知。孟婆子忙道:“喂了的,喂了三四只,都是虎斑大猫。”话音未落,就见旁边一个婆子接话道:“只是不敢喂饱,怕它们吃饱就发懒不动了。”

    自她来到这里开始,林谨容还不曾见有人敢擅自接上孟婆子的话,此时听了这一句,由不得仔细打量了那人一番。却见是个穿着酱紫sè衫子,系青裙子,年约四十来岁的fù人,见她看过去,不闪不避,笑眯眯地看着她。林谨容记得此人,此人夫家姓胡,人称胡家的,有个儿子,跟在范褒身边,也算是小有头脸的管事嬷嬷之一。便友好地朝胡家的笑了一笑,自行离去。

    回到房里,荔枝迎上来,指指陆缄的书房:“二爷在里头。奶奶可还顺利?”林谨容道:“还好。我让你们送给芳竹的梨huā膏送去了么?”宋氏刚精心策划…出涂氏这一桩意外,又怎会在这种时候在交接一事上头做手脚?

    荔枝道:“送去了的,奴婢又自家做主添了两百个钱,说是二爷和奶奶赏的,当时二爷也在,没发话。”

    林谨容就笑起来:“你做得很好。、,她特意当着沙嬷嬷的面让人给芳竹送药,其实就是间接地告诉老太太,芳竹很冤屈,她不会刻意回避当众表示对芳竹的抚慰。

    荔枝笑了笑,1小声道:“奶奶吃了亏,芳竹虽不是咱们的人,可她这一巴掌也是为了奶奶吃的,对于受了委屈的人来说,当然要打赏才显得主子仁厚。她和豆儿说,要来给二爷和奶奶磕头,我说不必了,让她明早再过来。”她故意当着陆缄的面取那药,并自作主张赏那两百个钱,也是在试探陆缄的态度。而陆缄的默认其实从侧面代表了他的一个意思,认为芳竹也是吃了亏的。

    主仆二人会心一笑。

    樱桃一直跟在林谨容身边,见她二人说这个话,隐隐觉着有些不一样,却想不明白,于是睁了一双大眼道:“奶奶,荔枝姐姐,你们都在说什么?”

    林谨容笑而不语,荔枝掐掐她的脸蛋:“傻丫头,整个事儿都落在你眼里的,自个儿下去慢慢地想,想明白了再来问我。你若是想明白了,日后和人闲叨都要少浪费多少口水。”林谨容吩咐她:“若是想不明白,就去外头转一圈,和人闲叨闲叨。”樱桃最喜欢这个,轻车熟路地装了一袋子糖果子,出门晃悠去了。

    林谨容这才由荔枝、桂圆伺候着把钗环去了,换了家常的半旧衣裙,洗了脸和手,接了桂嬷嬷递上来的一壶菊huā茶,朝着陆缄的书房走去。

    才到书房门口,门就开了,陆缄站在门口看着她,伸手接了她手里的茶壶,转身默然进了屋。林谨容回头朝荔枝使了个眼sè,也跟着他走了进去。眼睛在书桌上一扫,就看到一张打开的帖子,一张写了一半的字,便知他适才是在临帖。

    陆缄垂着眼,取了两只茶杯,将把杯子烫了一遍,注满茶水,取了一杯递给林谨容。林谨容接了,在茶桌前坐了下来,也不说话,就看他要怎么说。

    陆缄喝了一大口茶方才抬眼看着她:“适才交接可还顺利?”林谨容道:“还好吧,孟婆子带了一群人非得要请我吃饭。”陆缄道:“找个机会把人给换了,不然这库房你管不下来,只要理由充分,祖父和祖母都不会有意见。”

    林谨容也不瞒他:“这是必须的。,…

    陆缄就道:“孟婆子的大儿子,一直跟着二叔父在外头做事儿,很受倚重。二儿子自小就跟着大堂兄,没听说有多能干,但也是经常带在身边的。你若是要收拾她,须得拿捏准了,一次做好。”这些情况林谨容都知道,只轻轻点了点头。

    二人便都不说话,专心喝茶。林谨容是小口地喝,陆缄是大口的喝,转眼间陆缄就喝完了一杯,伸手要去拿茶壶,林谨容手疾眼快,替他满了一杯,陆缄两口又喝完了,林谨容便又替他满了一杯,如此再三,陆缄装了一肚子的茶水,再喝不下去了,眼望着地板道:“你可愿意陪我去看看她?”林谨容撑着下巴道:“不知母亲去过没有?”@。

第215章 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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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们是长房的人,长辈都还没有去,他们俩就先去了,而且还没和长辈商量过,这是不合道理的。就算是陆缄再想要替她和涂氏转圜关系,这种行为也注定是几面不讨好。林谨容见陆缄垂眼不语,便又添了一句:“当然,你是当家人,以你为主,你说要去,我这便去收拾。”他要去,她就陪他去,后果他也自己承担。

    陆缄闷闷地道:“暂时不去了。”

    林谨容便起身往外:“我让人收拾些药材先送过去吧。”不是送给涂氏吃的,是送给别人看的。她才行到门边,突然听陆缄道:“三婶娘那一跤摔得tǐng重的……”林谨容停下来回头看着他。心疼了吧?她虽不是故意的,却也绝对不是无意的。凭什么她要站在那里任由涂氏胡作非为?既然涂氏愿意往地上撞,她就让涂氏撞。

    陆缄道:“她有些地方很糊涂,被人当枪使了也不知道”林谨容笑了一笑,不说话,只听他继续说。

    陆缄有些烦乱地拨弄了茶杯几下,道:“就这样吧。”林谨容认真地问他:“怎样?”

    陆缄闷了一会儿,垂着眼道:“让人送点药材过去也好。

    林谨容这才出去,命荔枝开了箱笼,寻了一瓶梨huā膏并几样消肿散辨的药,用一只匣子装好了命荔枝拿过去给陆缄看。少倾,荔枝回来道:“二爷说很好。”林谨容便道:“那让桂嬷嬷和豆儿送过去罢。”

    荔枝讶异道:“让她去?”桂嬷嬷那是什么xìng子?豆儿又是个老实的,哪里应付得下来?

    林谨容认真道:“桂嬷嬷是我的rǔ娘,也是我房里资格最老,最体面的老嬷嬷探望生病的长辈,我自己不能亲自去也就算了当然要派个最有头脸的去,这才是礼节。”

    荔枝静默片刻,悄然出去安排。不多时,桂嬷嬷打扮得整整齐齐地进来,含着笑道:“奶奶您可有什么要吩咐的?”林谨容道:“就是让三太太好生养着,交针线房的事情不急,等她好起来又再说。你去问问二爷有什么要交代的。”

    桂嬷嬷便又去寻陆缄,陆缄道:“我没什么要交代的。”他虽觉着林谨容慎重得有些过份,但对她做的这些还是十分满意。

    于是桂嬷嬷便让豆儿捧了匣子,二人一道去寻涂氏不提。

    没有多少时候,厨房也把晚饭送来了,林谨容少不得招呼陆缄吃饭。饭才吃到一半,就听院门轻响了两声,接着就听到有人在外头低声抽泣。林谨容讶异地道:“怎么回事?”荔枝忙掀了帘子出去:“奴婢出去看看。”

    不多时就听桂嬷嬷抽泣着道:“我没办好差,我要给二爷和奶奶请罪。”

    荔枝低声劝道:“嬷嬷,快噤声,有什么也等二爷和奶奶吃完饭又再说。”桂嬷嬷又抽泣了几声,渐渐安静了。

    陆缄的筷子顿了顿,抬眼看向林谨容。林谨容不说话,垂着眼继续吃饭。不过是前事重演而已,桂嬷嬷去送东西,然后挨了涂氏的骂和羞辱,桂嬷嬷这样的老实人别的本事没有哭的本事可好。她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林谨容可以装晕,陆缄却装不得,便放了碗道:“是谁在哭?”荔枝走进来,先看向林谨容,见林谨容垂着眼不说话,便大着胆子道:“是桂嬷嬷。”只这一句话就已经够了。

    陆缄默了片刻,起身往外头去了。

    林谨容这才放了碗,问荔枝:“怎么回事?”荔枝道:“被骂了,东西都给砸在地上了。桂嬷嬷受不住一直忍着,只是回了院子就忍不住了。豆儿这丫头也不会劝人,越劝越让人伤心。”林谨容淡淡地道:“桂嬷嬷的眼泪太浅了。”荔枝沉默着领了樱桃将饭菜收拾了下去,林谨容捧了茶对着唾壶漱了。,方才道:“让桂嬷嬷进来。”

    桂嬷嬷擦着眼睛进来见着了林谨容“哇”地一声就哭了出来,委屈无比。林谨容起身扶住她的肩头,递了帕子过去:“嬷嬷莫哭了,可伤着哪里了?”桂嬷嬷道:“那倒没丰。”又要给林谨容行礼请罪:“都是老奴不会说话……”

    林谨容道:“嬷嬷都说了些什么?可是冒犯三太太了?”

    桂嬷嬷流着泪道:“老奴没有。”

    林谨容就有些不高兴:“既然没有,为何要说是你不会说话?对就是对,错就是错,这个有什么好含糊的。你自己都要说是你的错,那就不怪别人要说是你错了。”桂嬷嬷无话可答,只委了眼低声抽泣。

    林谨容便叫了桂圆上前来:“你扶嬷嬷下去歇着安排饭食给嬷嬷吃,明日、后日都放嬷嬷的假。不许你们去抗她。”待到桂圆将桂嬷嬷劝了下去,林谨容命人多点了几盏灯,自坐在灯下细看账簿不提。荔枝搬了个小杌子,拿了针线活儿坐到她身边去做活,一边飞针走线,一边低声道:“奶奶,您就这样啦?”林谨容含笑看了她一眼:“不然你说怎样?难道我还要让桂嬷嬷和豆儿专去和二爷解说一遍?、,荔枝笑笑:“解说一下也很好么。,…

    林谨容一本正经地道:“娄枝,你变坏了。”

    荔枝瞅了她一眼,1小声道:“那也是和您学的。您让桂嬷嬷和豆儿两个老实人去送东西,不就是故意的么?”林谨容抓起手里的账簿来,作势要打荔枝:“打你这个口没遮拦的小妮子,无法无天了啊你。”

    荔枝按住她手里的账簿,竖起一根手指:“嘘,小心给二爷听见。”林谨容便收了笑容,放了手里的账簿:“你说得对,我是该和二爷解说一下。让豆儿过来。”随即起身去了隔壁,轻轻敲了敲陆缄的书房。

    陆缄低声道:“进来。”林谨容推门进去,见化还在临帖,便道:“我让豆儿过来和你说一下适才的情形。”

    陆缄抬起头来看着她,再看看她身后低垂着头的豆儿,眉头轻轻蹙了起来,有些生气地道:“不必。”也不知他是在气涂氏,还是在气林谨容故意这样做,抑或,又是气他自己。

    不听就算了。林谨容挥手让豆儿下去,好心地问他:“要不要给你沏壶茶来?”

    陆缄摇头。

    林谨容便关了门出去。

    陆缄放下笔,盯着烛火看了许久,轻轻叹了口气,自嘲的一笑,又继续写了两张帖子方才停下,拿了书认真看了起来。

    林谨容走马观huā地把明日要交割的册子看了一遍,打了个呵欠,问荔枝:“什么时辰了?”

    荔枝忙捧了两碗鸡丝面过去:“已近三更啦,奶奶不要这么用功,也送一碗去给二爷吃。”不管怎么样,日子还是要照旧的过,不能因为涂氏的事情,就影响了两个人的感情。

    林谨容伸了个懒腰,端了鸡丝面去隔壁问陆缄:“要歇了么?已近三更了。”

    陆缄头也不回地道:“你先睡,我要把今日落下的功课补起来。若是太晚,我就在书房歇了。”“先吃面吧。”林谨容把鸡丝面放在他桌边,转身走了出去。陆缄盯着那面看了片刻,方端起来吃了。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林谨容照旧起了个大早,先与陆缄一同去给林玉珍请安,林玉珍心情好得很,待陆缄也是前所未有的和颜悦sè,特意吩咐道:“虽然你祖父希望你能通实务,但读书不能落下,那才是根本。”陆缄应了,林玉珍又道:“中午时候回来吃午饭,我们一起责看你三婶娘。”

    陆缄沉默片刻,垂着眼道:“三婶娘大抵是昨日跌晕了,脾气不好,母亲不妨改个时候再去罢。”

    林玉珍道:“就是因为她跌晕了,所以我才要去看她。不然等你二婶娘赶在前头,又要怨我心肠狠,不去看她。”

    陆缄忍了忍,终究什么都没说,起身辞了出去。林玉珍方交代林谨容:“你今日交割锦缎、药材的时候一定要看清楚,不要急,慢慢地来,万一看到陈旧的,霉败了的,马上就要提出来,千万别拉不下面子。不然过后就是你的错了。”

    林谨容打起十二分精神:“我记住了。”

    林玉珍的手指在红宝石戒子上抚弄了两下,道:“听说你昨日让人去给她送药啦?”

    林谨容并不否认:“是。”

    林玉珍就鄙夷地看着她:“怎么样,讨好着了没有?”林谨容认真回答:“没讨好着。”

    林玉珍反倒没什么话可说了,默了半晌,方才挥了挥手:“去罢,不是我看不起你,你这辈子就别想讨好着她。你是姓林的,你得记着这个。”

    “不会忘。”林谨容一笑,自行离去。

    这一日,林玉珍所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出现,库房事务交割十分顺利。中午时候,林谨容借口忙,没有回去吃饭,陆缄也找了个借口,没有回去,于是只有林玉珍一人去看了涂氏,据说又把涂氏气得哭了一场,差点没现场又晕过去,但却是再气也不敢砸林玉珍的东西。

    转眼间,就到了放淤这一日。@。

第216章 轻狂

    黄洋洋的渚江水顺渠而下,一泻千里,把平洲城西一片绵延的盐碱地给尽数湮没干净。一望无际的黄水里,几株柳树随风摇晃着,仿佛下一刻就会被冲断,一群飞鸟冲天而起,在空中盘桓许久,找不到可以落脚的地方,不得不无奈离去。

    在高高的堤坝上,站满了来看热闹的平洲人。他们拼命挤着,把脖子拽长了往前看,明明只是一片汪洋,他们却总是害怕错过了什么:他们〖兴〗奋地谈着,不论是自个儿有没有这地,想到日后平洲多了这许多良田,他们也欢喜。有人讨论於地之后该种什么,也有人讨论这地究竟会有多肥,还有消息灵通的人讨论起了踏犁、秧马:“这几日好些匠人都在做,也不知那奇形怪状的东西该怎么使。”

    “你家做了么?”

    “不做,先看看再说。”

    “可是听说大户们都在做了。”

    “那是有钱人,我们还是先看看好了,我等穷人没有那么多钱去糟蹋。”

    “得了,大户们有钱,但不见得就比你我舍得糟蹋钱,定是拿准了的。我倒是跟着凑了热闹,托人弄了个来试试。”

    “那你用了好用得和我说,不许藏着掖着。”

    “我哥俩谁和谁啊,那是一定的。”

    “也不知是谁弄来的啊,若果然好用,可是大功一件”

    那几人说得欢喜,吴、林、陆家的子弟们站在一旁听着,都忍不住笑着去推陆缄:“敏行,你果然是敏行,待到今年大熟,你要出名了。”陆缄含着笑,任由他们把他推搡来推搡去,并不一言。

    吴襄笑道:“陆二哥,你好歹说两句话,心里得意了,想要笑就放声大笑,别和个大姑娘似的,总是笑得这样矜持,抿着嘴笑,啧啧。”

    陆纶一心护着陆缄,tǐng着xiōng脯往前撞了撞吴襄:“我二哥这叫内敛!不似你一般的狂。”

    吴襄笑笑,扯去了陆纶肩膀上的一根草叶:“陆五弟真无敌,适才又去哪里打滚来了?”

    陆纶涨红了脸:“你才是驴呢。”

    林慎之少年老成,一本正经地道:“五哥,你少说两句。我吴二哥这是夸我姐夫长得好看,只是挥失常而已。”

    吴襄使劲揉了揉他的头,笑骂道:“好小子,这是损我呢,这么快就偏向你姐夫了?”

    林慎之扶稳被他揉偏了的头巾,微微红了脸道:“我姐夫不爱说话,但吴二哥你不能欺负他。”

    吴襄不由叹了口气:“想当初,你最爱跟着我跑的啊这才多久呢,就如此偏心了,我说句玩笑话也是欺负。”于是又使劲拍了拍陆缄的肩头:“你好福气呢。”

    陆缄微微笑着,转头去吩咐林慎之:“你去问问你姐姐她们可愿意下堤坝来瞧瞧?”林、陆、吴三家的女眷们同样和过节似的赶了来看这热闹,但她们一怕挤,二怕这些看热闹的人脏,于是矜持的戴了紫罗面幕,远远地站在堤坝高处,远眺河山。

    林慎之便道:“好嘞!“才要跑,就被陆纶抱住:“小七弟,我们一起去!”二人便奔奔跳跳地朝着高处跑去,林慎之跑一会儿又停一会儿,每当此时,人高马大的陆纶便将他拦腰抱起,像抱一袋米似的朝着前头飞跑,吓得林慎之的随身小厮连喊带跑的追个不休,陆纶嚣张的哈哈大笑。

    陆经忍不住鄙视陆纶:“这么大的人了,还和个孩子似的。”

    陆绍温和地道:“他就是那个xìng子,祖父也收拾不住,你又何必总和他过不去?”一边说,一边扶住了眼巴巴地看着陆纶和林慎之远去的陆缮,低笑道:“六弟是不是想跟他们一起去?想去就去。”

    陆缮不说话,淡淡地瞥了陆缄一眼,正好对上陆缄微皱的眉头,便倔强地把脸侧开,不肯看任何人一眼。

    陆绍笑了笑,松开了他的肩膀。

    陆缄走过来,皱着眉头道:“想什么就要说出来,你不说别人怎么知道你想做什么?不是不许你去。”他倒不是刻意忽视陆缮,重视林慎之,只是去问林谨容的意思,当然是小舅子最妥当。

    陆缮垂眼看着地上,耷拉着肩膀,并不理他。吴襄就笑:“陆六弟,总是如此害羞是不行的,小心说不到媳fù儿。”

    陆缮抬起眼来飞速睃了他一眼,道:“你不害羞,怎么也不见你说到媳fù儿啦?”

    众人一怔之后,哄堂大笑。林凡之使劲拍着吴襄的肩头,笑道:“没想到,叫你欺负老实人。”

    吴襄mō了mō下巴,半点害羞的意思都没有,大声道:“陆六弟,你听好啦,我之所以不说媳fù儿。那是因为好的被别人娶走了,不好的我看不上。不是谁都能做我媳fù儿的。”

    此话一说,众人就开始起哄,陆经掐着他问:“吴二哥你看上谁了?谁被别人给娶走啦?快说来我们听听。”转眼看到吴大奶奶、吕氏、林谨容、平氏、陆云、林五和双胞胎、吴菱等几个一同聘聘婷婷地过来,顿时就住了。。

    凡是晓得当年事的人都在偷偷瞟陆云。虽则陆云带着面幕,但他们总觉得,面幕下面应该是一张悲伤yù绝的脸孔和一颗破碎的少女芳心。人就是这样奇怪,哪怕陆云之后根本没流lù出半点这方面的意思,也一直表现得贞静娴熟,近年来更是极少出门,但就因为她一直不曾婚配,所以大家都理所当然地认为,陆云就是因为吴襄才误了终身。

    于是同情之加好奇之。

    陆云本是亲亲热热地挽着林谨容的胳膊,吴襄、陆经等人的话她们都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漏。林谨容其时十分明显地感觉到陆云的脚多停滞了片刻,但她很快就平静下来,稳稳当当地往前走,头还比之前更昂得高了些。

    吴大奶奶少不得骂吴襄:“二爷当着大家说这话也太轻狂了些!”

    吴襄虽不以为然,却并不敢和长嫂造次,只是笑了笑,低头走到一旁去了。

    陆经吐了吐舌头,也溜到了角落里。

    此时众人都不敢再造次,纷纷装起了斯文,先上前去见礼,又主动将占的地儿让出来,把女眷们护在中间,装模作样地说些学堂里的琐事和奇闻异事,仿佛刚才那群轻狂的男人不是他们。

    林五的好日子就在五月,人逢喜事精神爽,又许久没有机会同林谨容说悄悄话,只缠着林谨容:“我真不想去那么远,去了以后谁也不认识,想找个说话的人都没有。若是能似你这般,嫁这么近就好啦,虽然也不能经常回家,但有事儿的时候总有个去处。”

    吴菱道:“呸,呸,你会有什么事儿?好的不想想坏的。”

    林谨容也道:“那是你亲舅家,周家表哥为人一向宽厚踏实,只会怜惜你远离家乡,不会苛刻你。”

    林五少女情怀,也不过就是那么一说,转眼间就换了一副甜甜mìmì的样子,牢牢挽住林谨容的胳膊,把头靠在她的肩膀上:“我会想你们的。”

    双胞胎站在一旁听了这话,林七道:“这样,我们出门的时候,五姐是不能到了。不过人不到也没关系,记得添妆要到。”

    林五就讽刺她:“七妹妹真是无时无刻不记着你的添妆。你放心,我走前就先垫给你,你好拿去买胭脂,不然只怕轿子都上不了。

    林七怒道:“我给你添妆,你也该给我添妆,值得你这样刻薄?”

    林谨容扫了一直看着远处,一动不动,一言不的陆云一眼,轻轻咳嗽了一声:“越不像话了,这么大的人,是要被人笑话去么?

    还不闭嘴?”

    林六最jiān,立刻就笑了:“阿云,好久不曾见你出来做客啦。上次四姐回去,就连陆纶都跟着去了,称也不去。今日真难得。”

    陆云淡淡地道:“我每到天热就不想出门。”但说实在的,她冬天也没怎么出门,显见还是刻意躲避,不想在人前lù面了。

    于是众人就都不再提成亲、添妆这个话题。不管从前有什么恩怨,到底是血亲,女孩子们对于曾经高高在上,传说一样存在,现在却不如自己,受了情伤,连终身都不能解决的陆云或多或少有了几分同情。

    陆云却恰恰最受不住这个,用力吸了口气后,张口一笑,指向前方:“嫂嫂,你可分得清什么地方是你的地?”

    林谨容笑道:“这黄洋洋的一片,我哪里分得清?说起来我还不曾沿着这地走过一遍,只待它退了淤后,再沿着它走上一圈。”

    林五带了几分羡慕:“四姐姐的地可真宽。”

    吕氏在一旁掩着口笑:“是哦,二弟妹的妆奁可是头一份。听说你的茶肆也要开起来啦?定的什么日子,我们也好去凑个兴。”

    林谨容笑道:“就是一个巴掌大的小地方,弄着玩儿的,当不得真。”

    吴大奶奶便笑道:“阿容总是最谦虚。我听吴襄说弄得不错,他去看过,江南风情,是不是?难为你怎么想得到。”@。

第217章 奋发

    林谨容低笑!“吴二哥总是太夸张。那茶肆是我族吃饱了撑的是议。又有我表哥供茶,故而才开起来的。其间敏行跟了去看,出了不少主意,

    吴二哥也出了主意,但受地势财势限制,真也只是能看而已。倘使嫂嫂们感兴趣,待得开张之后,我便设席请大家去玩。”

    吴大奶奶慨然应允:“好啊,千万记着,到时候我定要去捧场。”陆云的事情虽然闹得十分不愉快,但已经过了这么多年,吴家也是想和林、陆两家把关系搞好的,而林谨容的身份很值得认真交往。

    吴大奶奶便携了林谨容的手,亲亲热热地和她说闲话,说的多是陶家的事情:“你大表哥行走清州,见到獾郎,爱得不得了,回家来说,两个老人家又是心疼又是想念,什么时候阿音能带了孩子回来省亲就好了。”

    林谨容叹道:“我和母亲也是很久不曾见到姐姐啦,也想念她得紧,獾郎还一次都没有来过外祖家,奈何舅舅家这般情形,她是轻易走不得的。”

    吴大奶奶叹了口气:“等到凤举娶了媳fù,她就轻松了。可这还得熬多少年?凤棠又不在家,更是苦了她。”

    “是很卒苦,所幸舅舅疼她,凤举敬她,家里也没其他惹是生非的闲杂人等,也不算太难。”林谨容暗想,此时陶凤棠虽然离家远行,林谨音独守空房,但论到将来,却是十分值得的。

    她二人说这个,其他人根本插不上话便渐渐围成另一个小圈子,各说各感兴趣的话题,例如穿衣打扮等。陆云孤独地站在中间,淡漠地看了林谨容和吴大奶奶二人一眼,又看看林家姐妹诸人仰起头,寂寞地望向黄汤汤的水面。

    吕氏看得分明含笑道:“阿云,怎么不说话?”

    陆云淡淡地道:“嫂嫂说,我听着。”

    吕氏眼珠子一转,拼命夸赞林谨容:“就连吴大奶奶都称赞她能干,果然也是能干。阿云不如和你嫂嫂合伙儿开铺子罢有她护着,你只赚不赔,将来妆奁也丰厚些……”

    陆云有些不耐烦地道:“我对这个不感兴趣。”

    吕氏掩了。笑:“你这个傻丫头啊,和什么有仇都行,就是别和钱有仇。我是不好意思,不然我非得缠着阿容不可。”

    陆云垂眸不语。

    忽听身后一阵嘈杂,吴襄的声音最大:“林三哥,你也来看热闹?”

    陆云回头,却是林世全牵着个四、五岁的小女孩儿,带着个眉清目秀的丫头并一个又黑又瘦的汉子站在人群外。见众人纷纷和自家打招呼林世全便松开那小女孩儿的手,含着笑冲众人团团作揖问好。那小女孩儿歪着头看了看,利落地挤过人群,挤到林谨容身边,抱住了林谨容的tuǐ:“四姐姐。”

    林谨容弯腰低头,mōmō那小女孩儿的脸蛋,笑道:“留儿嘴里含的什么?”

    留儿仰起头来,张开嘴,顶出一颗糖:“四姐姐吃么?”

    林谨容笑道:“口水泠泠的,我丰不要。”

    留儿道:“我哪里有那么脏。都在柳溪那里放着的。”手一伸柳溪丫头就解了绣袋递过来。留儿便拿了糖四处发放,嘴甜甜的,一路喊下来竟然就没喊错一个人。

    吴大奶奶认真打量了留儿一番,笑道:“是你母亲留在身边教养的那个族妹?”

    林谨容含笑道:“可不是么?一转眼就长这么大了。”

    留儿伸手一指外面,笑道:“四姐姐,我哥哥找你有事。”林谨容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林世全、陆缄,领着那个黑瘦汉子站在一旁朝她招手,便同吴大奶奶致歉:“该是替我找的庄头我出去看看。”

    吴大奶奶笑道:“你只管忙你自个儿的。”

    林谨容便牵了留尼的手要出去,陆云道:“嫂嫂,我同你一道去听听。”

    林谨容晓得她站在这里难受,便也示意她跟上。到得外头林世全也不多废话,直接就点了那黑瘦汉子给林谨容看:“四妹妹这就是我从前和你说的马庄头。”

    “奶奶安好。”那黑瘦汉子便要上前来给林谨容猝礼,林谨容受了,仔细打量这汉子。

    这马庄头,早在两个多月前林世全就和她说起,道是此人吃苦耐劳,乃是种地的一把好手,之前专给人做庄头,管理田地庄子,种地引水,协调佃户之间的矛盾纠纷,样样在行。只是要价极高,以地论工钱,一雇就得两年整,须得先把钱一次xìng全付完,概不拖欠,若与主家发生纠纷,概不退还。大户人家都有家奴,基本不愿把关系生计的土地就这样随便扔给一个外人,因此马庄头这条件就显得很苛刻。故而,他的名声虽响,却不是有多少人愿意雇佣他。

    除非是实在没法子了,不得不雇去,也是期限一满,形势见好转就解约。

    林谨容本以为是个壮实的大汉,谁知却是个黑瘦的汉子,不由暗笑了自己一回,种地虽是力气活儿,却不是大汉才能种好的。于是认认真真问这马庄头:“庄头想必在於地之前就曾来看过这地罢?”马庄头低着头道:“是。”

    林谨容就道:“那你可能管好这一大片地?”马庄头仰起头来:“这片地太宽,光靠小的一人肯定不成,但小

    的有兄弟、有侄儿,他们都是种地的好手,可以给我帮忙。只要奶奶信任小的,这地就一定能成!”这就意味着,要支付更多的工钱,而她却不知道这些人是否真的值得信赖,值得养。林谨容正在踌躇间,忽听陆缄道:“马庄头,敢问你为何一雇就得两年整?”马庄头朗声道:“种地不是一朝一夕之功,也不是一年之内就能出多高产出的,得盘地,得谋算,至少两年才能看出成效,我老马收了人的钱,替人办事,就得像像样样的,不能坏了我的名头。”

    陆缄点点头,又道:“为何要先付钱再干活?人家都是先干活再付钱,干得不满意就扣工钱。再说了,种地是佃户种,可不是你种。”他虽未明说,却也是表示,你如果干的活让我们不满意,你还概不归还,那岂不是没有保证了?

    马庄头笑了一笑,认真道:“我值得这钱,不过是人弱式微,不得不如此而已。种地不是乱种得的,倘若我说要种高粱,主家非要种粟米,我说要种占城稻,一年两熟,主家非得要种本地种,那可不是我的错。主家也不能因为这个就扣我的工钱,我个子虽小,却也要吃饭的。至于种地是佃户动手,非是小的动手,这个小的承认,可要论到心力huā费之多,他们一百个加起来也不如我。就是上等肥田也得会种,不然就是浪费。倘使我管着,教他们怎么种,该出五成的就能出八成,该出八成的就能出十成,如此,主家不是赚得更多么?二爷觉得值不值?”

    陆缄眼睛一亮:“你知道占城稻?”

    马庄头笑道:“知道。”陆缄就回头看向林谨容,虽未言明,实则是希望她应下来的意思。

    林谨容在一旁听了他二人的对话,抬眼看向林世全,见林世全也是一副赞同的样子,便道:“那就请庄头先想好了要多少工钱,再来和我谈罢。”想了想,又道:“如果不出意外,我是念旧的。”

    她后头这话其实是暗示,若做得好,长期雇佣也不是不可以。马庄头却也没因她这话就表示出多么欢喜的样子来,不卑不亢地告辞:“1小的还带了几个家人来看热闹,他们还在那边等着的。”林世全就送他:“庄头想好了可去香药铺子里寻我。”待到马庄头走远,林世全方问陆缄和林谨容的意思:“你们觉着如何?”林谨容沉默片刻,道:“就他吧。”

    林世全便又就着茶肆的事情说了几句:“已然快要完工了,四妹妹什么时候有宴,可以过去看看。”

    忽见吴襄蹴将过来,笑道:“阿全,我说里头该多古物摆设,你可赞同?”

    林世全早就从秦有那里听说了当日之事,便只是:“呵呵呵”

    地笑着打马虎眼。

    吴襄不满道:“又是一个敷衍我的。”转眼瞧着垂着头立在林谨容身边的陆云,便含笑上前:“阿云,许久不见你。”

    陆云僵硬地回了他一礼,语气生硬地道:“吴二哥是大忙人,见不着也是正常的。”吴襄抓了抓头:“什么大忙人,瞎忙罢了。”大抵是觉着陆云的态度有些冷漠,便又道:“不知你现在埙吹得如何了?”

    墟云冷淡地道:“我早就不吹埙了。

    襄又mō了mō头,只默了两具,转眼间脸上就扬起笑来:“四妹妹,我估mō着你现在肯定不是我的对手了。”

    林谨容微微一笑:“上次就已经输了的,还需多说?”她不知道吴襄到底晓不晓得当年杨氏拒亲的事,看他对着陆云形态多少有些不自在,应当是有点数的,可看他故意上前和陆云搭讪,毫不在乎的样子,却又似是不知情。

    陆云忽道:“嫂嫂真是没出息,被人这样踩着也不知奋发图强,明明当年就比人家吹得好那许多,生生荒废了。”!。

第218章 绝情

    陆云这话是笑着说的,好似是在开玩笑,可是怎么听都有些不对劲。然而,哪怕是开玩笑,在场众人也都是第一次听到陆云会说这样尖刻的话。

    林谨容自然不会回答这样的话,便只是笑笑而已,陆缄低声道:“阿云?”

    陆云却又笑了,对着林谨容盈盈行了一礼:“对不起嫂嫂,我没其他意思,就是tǐng遗憾的,咱们女子虽然该以德言容功为主,可是才学也重要。你自小吹埙,本来吹得极好,深得大家敬佩,你就该继续勤学苦练才是,怎能因为输给吴二哥就放弃了呢?如此,也难怪他们总瞧不起我们女子了。”林谨容微微张了。,这也能扯到这上头去?可不等她开口,陆云便又向着吴襄行礼了:“吴二哥,我不是针对你哦,你不会和我计较吧?

    我只是觉着你和我嫂嫂比试吹埙,赌你们谁输谁赢乃是一件不可多得的妙事,更希望你们的技艺都能节节升高,不希望嫂嫂因为某些缘由放弃了这个爱好。”

    吴襄怔了片刻,道:“是,阿容不该因为输给我一次就放弃了。

    阿容你许久没有吹埙了吧?、,林谨容道:“是,可我是不得闲。,…她是真的很久没有吹埙了,自进陆家门以来,几乎就没有闲着的时候,就算是偶尔闲了,却也没有那个心境。可她不是因为输给吴襄就放弃了啊,这两个都什么人啊,一个自说自话,好像多清雅,多出尘似的,一个竟然就信了。

    吴襄认真道:“虽然俗务缠身,但也不是不能抽空出来练一练嘛。现当下,也就只有你可以做我的对手而已。打理家务俗事虽重要,闲时也可冶炼情操。”

    林谨容干笑了一声:“吴二哥说得是。”

    陆云瞟了他二人一眼,举起手来慢条斯理地理了理面幕,葱白的手指衬着紫sè的面幕,格外引人注目。一阵微风吹来,吹起面幕,刚好把她洁白美丽的脸庞lù出一半,她又迅速按住了面幕,越发地仰高了头。

    吴襄却是认真地继续说教林谨容:“我也不是说你开铺子,办庄子就流了俗,我只是觉得你把这技艺丢生疏太可惜了。需知,这不但需要天赋,也是你辛苦十几年才得的。”

    林谨容倒是相信吴襄不是那种视钱财为粪土的人,生在那样的家庭,他是那种不把钱财放在眼里,却也晓得离了钱财万万不行的人。

    于是诚心诚意地道:“我知道,二哥的话我都记住了。”

    陆缄咳嗽了一声:“阿容,春芽来了,大抵是寻你来的。”

    林谨容回头去瞧,果然看见春芽从陶氏等人歇息的地方走了下来,便告了声罪,把留儿交给林世全,领着荔枝和樱桃朝春芽迎头走去。

    陆云这便也不说其他话了,与吴襄等人告了罪,跟在林谨容身后翩然离去。

    吴襄背手而立,目送她姑嫂二人走远了,回头看着陆缄道:“敏行,不是我说你,你别把珍珠变成死鱼眼。”陆缄猛地抬起头来看着他,吴襄不退不让,与他平视,坦然道:“我可没说错。我还记着当年梅huā林里那一曲听雪呢。”

    陆缄看了吴襄一会儿,轻轻笑了:“称放心。”

    吴襄道:“有你这话我就放心了。,…

    陆缄便不再说话,转眼看向滔滔的渚江水,慢慢tǐng直了背脊。吴襄与他平肩站齐,同样眼望着前方:“我们从前的赌约还算么?”陆缄斩钉截铁地道:“算!当然算!”吴襄就道:“我等着你超过我!”

    书生意气,不知在比个什么,赢了如何?输了又如何?林世全在一旁尽观事件全程,由不得地轻轻摇了摇头,暗叹自己的心境果然是老了,成日就只想着怎么把生意做好做大,关心留儿和林谨容等人过得好不好,其余事情他真是概不操心,也觉着没必要操心。林世全弯腰将留儿捞起放在肩头骆着,朗声笑道:“走咯,哥哥带留儿飞一圈去……………”柳溪在后头快步跟上,低声抱怨:“三爷,小心给太太瞧见,太太若是瞧见,要骂您和奴婢的,姑娘虽小,却也不能失了体统。”陶氏教养留儿十分严格,那是下足了功夫的。

    林世全讪笑了一声,道:“她还小,这年纪骑在父兄的肩头去ā灯热闹什么的,也不是什么稀罕的。”虽如此说,却还是心虚地回头看了看陶氏等人的所在地,然后扶稳了留儿的tuǐ,1小声叮嘱:“抱紧哥哥的头,要跑了?

    ……,、,留儿格格笑着,抱紧了他的头,大声道:“骑大马啊,骑大马,哥哥快跑!”林世全一溜烟朝着前头跑去,柳溪气得要哭一般,一边低声骂着,一边拔步狂追上去。

    陆缄闻声回头,看了这情形,由不得轻轻翘起chún角来。

    陆经领了一个人过来,笑道:“二哥,你看是谁来了?”

    陆缄回头,但见来人十**岁,中等身材,着一件竹叶青的细麻襟衫,青sè结带巾,青布鞋,长脸高鼻,肤sè微黑,脸上堆满了谦恭的笑容,朝他一揖下去,侧着脸问:“二哥,记得小弟我么?”

    从上巳时见面,再到此番,就连衣服都没有换过,陆缄又怎会认错,便笑道:“陆绩兄弟。”陆绩两眼放光:“二哥没忘记我?”

    陆缄笑着回他的礼:“我上次记不得贤弟,就已经是很无礼了,又怎敢不记在心上?”

    陆绩就热情地道:“二哥,难得有机会遇到你,今日小弟做东,请哥哥兄弟们去五丈楼吃饭,你不会不去罢?”一边说,一边同吴襄行礼:“吴二爷,您若是闲来无事,也请赏个脸。”

    陆缄不由微微皱眉:“五丈楼?不知兄弟有何大喜之事?”陆绩家境贫寒,全靠陆老太爷周济,他也有所耳闻。看陆绩这模样,上次穿的衣服,这次还穿,便说明陆绩的见客衣裳只有这样一套,如此贫寒,却也敢请他们这些族兄弟们去五丈楼那等地方吃饭?陆缄是绝对不赞同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行为的。

    陆绩挑眉道:“怎么,二哥瞧不起兄弟我?难不成没了大喜之事就不能请兄弟们去吃顿便饭了?”

    陆缄含笑道:“那倒不是,我只是觉着都是自家人,随便找个清净的地方坐着叙叙情也就是了。”

    陆绩佯作生气:“看!瞧不起我是不是!”

    吴襄微微一笑:“我还真是许久没去五丈楼了。既然兄弟有这片心,我怎能推辞不去?”

    陆绩欢天喜地:“那我过去请其他人。”言罢果真飞速朝着林、

    陆、吴三家的其他子弟去了,挨着个儿地作揖相请。

    陆缄便问陆经:“他这是要做什么?请这么多人去,五丈楼的席面可贵………”

    陆经正要开口,吴襄便道:“你才是先吃萝卜淡操心,又不是你huā钱,你也提醒过他了,他自个儿愿意huā这钱,干你什么事。你拦着他,他还要怪你看不起他。狠狠吃他一顿,他就知道厉害了。”

    陆经笑道:“正是如此,何况,他是有正事要求二哥。”

    陆缄奇道:“什么事?他要我做什么只管说来,我不会因为他不请我吃饭而就不帮他忙。”

    陆经小声道:“他想和二哥讨个情,让他去替二嫂管庄子。”陆缄不由皱了眉头:“他?”

    陆经忙觑着他道:“我都说了他不成的,可他一定说他能成。这么大片地呢,他又没种过田,哪里懂得?”

    陆缄赞同道:“这么多的地可不是开玩笑。”陆经忍了忍,实在忍不住:“可他说,种地又不是他种,乃是佃户种。他就替二嫂管管农具和耕牛,发放一下种子,每天巡查一下,不叫那些好吃懒做的把地给放荒芜了就行啦。我想想也是这么回事,所以我就领他过来了。”

    陆缄摇头:“不成,这事儿不是这么简单的,即便他能成,我们也已请好了庄头,不能言而无信突然换人。你叫他过来,这饭我不会吃的。”陆经发急:“这么宽的一片地,怎是一个人就能管得过来的?哥哥你手指缝里漏一点就够他一家老小吃喝了,都是族兄弟,不要伤了和气。他已经请了其他人,你是主宾,你这会儿突然说你不去了,那不是打他的脸么?”陆缄沉默片刻,道:“既然如此,那便都去,我来请客。你也sī底下和他好好说说,这事儿坚决不成,让他就不要说出来了,也莫想着拐弯抹角去求你二嫂,省得你二嫂为难,大家脸面都不好看。”陆经不无心:“二哥,马庄头我们也是晓得的,他收的工钱不少,还是个外人,什么保证都没有,你们就放心把庄子给他管?陆绩最少也是姓陆吧?你们不信他还信一个外人,怎么你就这样绝情?”

    他绝情?陆缄抬眼看着陆经,双目如漆,一言不发,陆经有些心虚,软了口气道:“我也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他家里穷,大家能帮的都帮把手。

    二哥你这样会寒了人心的。”

    陆缄突地冷笑了一声:“五弟你不绝情,为何不让他去二婶娘和大嫂的庄子里做帮手?”!。

第219章 凡人

    陆绩一时语塞,好一歇才道!”我母亲和嫂嫂那是早就有得力老家人看顾着的,不比你们这个。”那鼻买盐碱地时,宋氏和吕氏谁也没落下,都跟着买了,但也真是早就安排了得力的管事的。

    “怎么不能比?都是姓陆的”陆缄不给他辩白的机会:“那么宽的地,怎是一个人管得过来的?就算是地不成,不是还有铺子么?那么大的家业,手指缝里漏一点不就够了么?要帮人,从我做起不是更好。”陆绩被他连珠炮似的一席问话给轰懵了,好半天才生气道:“二哥,你也太过分了!不肯帮忙就算了,用得着拿我发脾气么?我还一直当你是个好人。”

    陆缄淡淡地道:“我不是什么好人,我只是个凡人。”言罢一挥袖子,径自朝着人少处走去。

    陆绩微微张大了。,气恼窘迫地看着陆缄的背影,尴尬地问吴襄:“吴二哥,我二哥他这是怎么了?我刚才说什么了?不就是帮一个家境贫寒的族兄求了个情么?他要真不肯就算了,为何拿我发脾气啊!我才真是无辜呢!”

    吴襄摇了摇手里的羽毛扇,斜着眼睛瞟着他道:“是啊,陆五弟你真无辜。不过我觉得你二哥果然没有说错,你这么好心,真想帮人就该从自家做起。你自个儿都做不到,又怎能怪别人绝情呢?己所不yù勿施于人,你读过这句话没有?”一边说,一边将扇子在陆经的xiōng口上敲了几下“如果没读过,我再念一遍给你听,你记住了啊?”“我是自家没有地,没有铺子,不然我一定不找他!”陆经愤怒地把吴襄的扇子挥开:“你不就是多读了点书么?得意什么?损人很舒服是不是?你要中了状元我才服!”

    吴襄并不生气,悠然摇着扇子半闭了眼望天叹了口气:“唉我真是无辜,分明是你们兄弟俩自己的事情,我只是劝架而已。你要真不肯就算了,何必拿我发脾气?我才是真无辜呢!我还一直当你是个好人呢。”

    “你!”陆经气得鼓起两腮,讨厌透了吴褒觉着他那样子真是欠揍,可是又拿他没有法子,并不敢真的打上去。

    吴襄仰天哈哈笑了几声,摇着羽扇逍遥自在地去了,临了还扔下一句:“你说你们两兄弟生气,干我什么事儿啊。”陆绩初始就发现他们在争吵,只不敢过来,见那二人都走了,只剩下陆经,方才走过来朝着远去的那二人的背影抬了抬下巴:“这是怎么了?”陆经眯缝了眼睛恨恨地道:“不成了!反而嘲笑了我一通!”陆绩lù出要哭的表情来:“那怎么办?我家要断炊了。还指望着得了这个差事,去把欠了的债还清,以后就靠着自己挣饭钱,不再厚着脸皮到处求人呢。”陆经冷笑:“不就是一顿饭么?让我大哥请!我大哥可不是这种小

    气巴拉,见死不救的人。”

    “和你开玩笑的。”陆绩收了戚容,严肃地推辞:“不就是顿饭么?我堂堂男子汉,既然开了。,那就砸锅卖铁也要把这饭给请咯。

    算了,你还是去请他二人回来罢,自家兄弟可别因为我的缘故,就弄生分了。不答应就不答应,饭还是要吃的。”陆经愤恨地道:“我才不去!”

    陆绩道:“一群人都去了,只剩他二人不去,他们又是最受尊敬的长兄举子,其他人问起来怎么说?”陆经哼了一声:“怎么说?就说人家眼高于顶,看不起我们这些人呗。”陆绩笑了一笑,拍了拍他的肩头:“因我惹起的事儿,待我去罢。”果然寻着陆缄去了。

    陆经看着吴襄的背影呸了一声气哼哼地把陆绍叫到了一旁,还未开口,陆绍就道:“不肯?”陆经点头:“不肯,反而骂了我一顿。”陆绍沉吟片刻道:“去找他道个歉。”陆经觉着非常没面子,低声道:“我不去。”陆绍严历地道:“去!难不成陆绩都能去你反倒不能?去告诉他,你是不懂事,不知轻重,不会说话,想当然而已,让他看在堂兄弟的面上,不要和你一般见识,别和你计较。”陆经倔强地看着地上,就是不去:“要去你去,我丢不起这个脸。

    都被他指着鼻子骂了,我还要去讨好他,我没那么下贱。”

    陆绍叹了口气:“好,你们都是要脸面的,只有我不要,我去。”

    陆纶领着林慎之和陆缮在一旁扔石头玩,见他二人凑在一处低声说个不休,便跑过来好奇地道:“你们怎么了?为何脸sè这么难看?二哥他们呢?”

    陆经没好气地推搡他:“去,去,一边去,光会吃会玩,其他一点用都没有,只会添乱。”

    陆纶的脸sè也难看起来,猛地一推陆经,朝着陆经晃了晃擂。。大小的拳头,压低了声音道:“称找打。”他如今比陆经高了近半个头,人高马大地站在那里晃拳头,看着tǐng有威慑力的。

    陆经却不怕他,正好把一肚子的气发到他身上去:“你打啊,不打就是孬种!”“闭嘴!”陆绍yīn沉了脸,呵斥道:“都给我滚一边去。”

    陆纶威胁地朝陆经晃了晃拳头,1小声道:“我给你记着。”言罢一摇三晃地晃着膀子走了。

    陆经憋屈之极:“大哥,你看他这样子,分明就是一个泼皮无赖相。吃那么多年的精米肥肉尽都长成草了。”

    陆绍不理他,径自往前走,陆经晓得他这是生气了,踌躇再三,追上去道:“我去给他赔礼,你满意了么?”陆绍这才站住了,语重心长地道:“能屈能伸,才是真正的大丈夫,你记住这句话。”

    这是堤坝最矮的地方,稍不注意水就会卷上来,打湿人的鞋袜kù脚,所以看热闹的诸人都不往这里来,只有几个贪玩的小孩子蹲在那里玩水玩泥巴过家家。你喊我他爹,我喊你他娘,又有自称孩儿的,将小石子和野草叶子就做了一盘菜,瓦片装了一把沙就是米饭,你劝我吃,我劝你吃,玩得不亦乐乎,兴高采烈。

    陆缄信步走到此处,便站住了,垂着眼看那几个孩子玩。那几个孩子见有陌生人围观,还是个穿着讲究,长得很好看的人,不由就有些害羞了。当中假扮他娘的小女孩最先撑不住,一趟跑了,有她带头,其余几个也跟着开跑。

    陆缄想喊住他们,让化们回来玩,他不打扰他们就是了,可那几个孩子转眼间就已经跑得不见了影踪,只留下一路笑声。陆缄微微一笑,走到堤坝边朝着水面看去。

    黄汤汤的渚江水不断冲击着堤坝,打起一层脏兮兮,带着草棍的细沫子,散发出一股淡淡的矾腥味儿。一根洁白的鸟羽浮在水面上,随bō逐流,起起伏伏,来回打旋,不能自主。

    陆缄看了一会儿,liáo起袍子蹲下去,挽起袖子,努力伸手去够那根羽毛,够了几番够不到,便打算起身去寻根木棍来用,忽被人扶住了肩头,猛地往前一推。惊得他下意识地就往后一坐,牢牢抓住来人的两只手,迅速稳住了身形,板着脸回头去瞧。

    却是吴襄笑得一脸的欠揍样:“被吓着了吧?反应tǐng快的嘛。做什么呢,也不怕掉进水里去。”陆缄没好气地摔开他的手:“你又不是没看见。”想了想,补充道:“这点水可淹不死我。”这还得益于在陶氏庄子里的那一番遭遇,让他从此学会了凫水。

    吴襄liáo起袍子在他身边坐下来,把手里的羽毛扇递给他:“不就是一根鸟羽么?我给你,要多少你只管拔去就是。”陆缄默了一默,给他逗笑了:“少来这套!我又不是小孩子。”手往水里一划…,那根鸟羽便飘飘dàngdàng地朝着远方去了。

    吴襄陪他坐了片刻,道:“你心思太重,这样不好。有什么不快还是说出来的好。似我这般,半点不委屈我自己,多舒服。”陆缄看着远处淡然一笑:“我和你本来就不同。

    吴襄也就不再说话,静静陪他坐着,看向远方。

    忽然身后有人哈哈笑道:“可让小弟好找,原来两位兄长都在此处。倒省得小弟要四处去寻了。”却是陆绩笑眯眯地站在二人身后。

    陆缄要站起来,吴襄按住他,抬头看着陆绩有些轻浮地道:“原来是陆绩兄弟,你找我二人做甚?”羽扇轻轻拍了拍他身边的地:“坐,坐下说话。”

    陆绩犹豫地看向那位置,上面满是尘土和水渍,脏兮兮的,这一坐下,这身衣服就算是毁了,他舍不得。于是往旁边让了让,赔笑道:“两位哥哥怎生坐在这湿地上?小心受了凉。”生怕吴襄再纠缠,忙忙地走到陆缄身边蹲下去,1小心翼翼地笑道:“二哥,你是生我气了吧?都是小弟不懂事,还请你莫要和小弟一般见识。”

    陆缄淡淡一笑:“贤弟想找事情做,养家糊口乃是对的,也是该的,只是我这里暂时没有适合你的事务。”!。

第220章 理由

    正文]第220章 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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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缄如此明白的拒绝,陆绩却一脸的不在意,照旧笑得阳光灿烂!

    “咱们暂时不说这事儿,二哥先赏脸去吃这顿饭罢。”因恐他会拒绝,便拿话jī他:“今日二哥若是不去,便是让大家看我的笑话。”又邀约吴襄:“吴二哥,痛快给句话,你去不去?”

    吴襄挑眉一笑:“若是最上等的席面,再找金奴儿来劝酒,我就去。

    ”最上等的席面huā费可比普通席面贵上好几倍,这金奴儿更是平洲城最有名的妓nv,要请动鼻可不容易,既然陆绩这么想huā钱,他可不会替陆绩省着。

    陆绩有些尴尬地笑了笑:“金奴儿不那么好请。”心里却知这二人大抵是不会去吃这饭了,他不想人家不去吃恰好替他省了不少钱,只凭空更添了几分恼意,觉着这二人是看不起他,特别是吴襄,分明是故意刁难轻视他。

    却说林谨容母nv背开众人,躲在车里说悄悄话,陶氏爱怜地替林谨容理了理鬓发:“阿容,我眼看着你竟然是瘦了。可是太累?”光是林yù珍一人就已经难得应付,更不要说加上个泪包涂氏,想想就头疼。

    林谨容抚了抚脸颊,笑道:“其实是我长大了,娘却觉着我瘦了。”陶氏皱眉道:“我听说最近你家里不太安生。”

    林谨容又怎舍得她担心,便笑道:“老太爷tǐng看重我的,老太太待我也还好。只是因为管家刚上手,事情肯定要多一点的。我这会儿多cào点心,以后就少cào点心,目前我还应付得下来。反倒是担心你们。”陶氏一想也是,便,丁嘱她道:“我过得很好,你七弟上进听话,平时有留儿作伴,你大嫂也不多事,我如今闲来就看经书,也会去找你大伯母说说闲话,比从前想得开多了,只要你们姐弟几个日子过得,我就没什么牵挂啦。不要替我们cào心。”眼睛忍不住又瞟向林谨容的小

    腹:“还是没动静?”

    林谨容道:“怎么都这栏急,这是急得来的么。”

    陶氏赞同地道:“是急不来。可要注意调养啊,nv人啊,什么都比不过有了儿子更踏实。不然多厚的妆奁也可能守不住,就算是娘家护着,也有许多细处是护不得的。你别看你姑母风光,其实她心里苦着呢。”她这会儿日子好过,反倒同情起林yù珍来了。

    “我知道了。我都懂。”林谨容垂头替陶氏理了理腰间的绣囊,转移她的注意力:“最近七弟的功课如何?”陶氏含了笑,甜滋滋地道:“所以说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他被陆缄领着,学得十分的刻苦。只是诸先生让他的长随回来同你祖父说,让劝着点,别小小年纪就把眼睛熬坏了,不划算。为此我特意和他说了好半天,他才答应我不熬夜了。不过你祖父每次考他,就没考不出来的,你祖父如今可宠他,只要他在家,家里来了重要客人,都要把他带在身边长见识。”

    林谨容想起陆缄一旦读起书来就没日没夜的那个劲头,不由十分担忧:“还得和陆缄说。他是大人,七弟可还在长身子骨,是不能和他比的。”陶氏却从中间听出些东西来了,皱着眉头看了她一会儿,由不得地低声叹气:“你担心你七弟,就不怕陆缄熬坏了身子?他可是你要靠一辈子的人。”

    林谨容一笑:“说什么呢,我说不担心他了么?只是他是大人,熬熬夜没什么,比不得小孩子。”

    陶氏握住了她的手,语重心长地道:“nv儿,要认命。咱们nv人的命不由自己,更何况二郎是不错的。你也别嫌他那待那哭包好,都不容易,他有良心才会这样。”

    林谨容眼睛一亮:“娘真是比从前想得开多了。若是从前,你一准儿就要开骂,骂完了姑母就接着骂三婶娘。”知母莫如nv,林谨容心知陶氏心里必然在骂林yù珍和涂氏,如此说道不过是为了宽慰她的心而已,可从前的陶氏必然不能做到这个地步,可见心是比从前宽多了。

    陶氏去掐她的脸:“你这丫头,叫我说你什么好,这样埋汰你亲娘。我不管如何,都是为了你好。”

    林谨容jiāo嗔地伏在她怀里,低低笑道:“我知道。娘疼我,我也疼娘。”陶再轻轻叹了口气,抚mō着她的脸颊,小声道:“我的乖囡真招人疼。”龚嬷嬷站在车厢外头道:“太太,大老爷说要回去了呢。”紧接着林慎之爬上车来:“四姐姐,姐夫让你回去啦。”

    陶氏只得依依不舍地同林谨容道别:“阿容,你一定要保重,早点有了孩儿,你回娘家也方便些。”

    真是三句话不离生孩子。林谨容被她给逗得笑了:“您好生保重罢,儿孙自有儿孙福,少cào这种闲心。,…又好生叮嘱了林慎之几句方才离去。待走到自家马车前,掀起帘子来,只见陆云歪在车上,眼看着窗外,目光沉沉也不知在想此什么,连她来了都不知道。

    林谨容便轻轻敲了敲车厢壁:“阿云,说是要走了,你可看到你哥哥回来了?”

    陆云方才惊醒过来:“啊,嫂嫂,没看见呢。”

    林谨容皱眉道:“他让我回来,道是要走了,怎地不见他影子?”吕氏扶着丫头走过来,抱怨道:“二叔也没回来?一群男人道是要去五丈楼吃喝呢,就扔下我们,让我们自个儿回去。又说要叫什么金奴儿去陪酒,真是的,也不怕带坏了小孩子。”见林谨容含着笑不答话,陆云也不说话,只好叹道:“罢了,我们三个自家回去吧。”却见陆缄快步走了过来:“我送你们回去。”

    吕氏眼尖,一眼就瞧见他袍子上的水渍污泥,不由掩着口笑:“这是怎么啦,二叔就像是从泥地里滚了一圈出来似的。长寿这小子呢,怎么照料的主子?真该打。”

    陆缄忙道:“长寿今日没跟来,我让他去守着做踏犁和秧马了。我就是先前在堤坝边坐了坐,污了衣裳。,…

    吕氏笑道:“莫不是摔了一政,二叔不好意思说?”陆缄垂着眼淡淡一笑,并不解释。陆云忙忙地让出座位来1取了自个儿的帕子铺在位子上:“哥哥,上来坐。这一身脏兮兮的可怎么骑马?莫要给人看了笑话去。”

    陆缄道:“无碍,何必污了车子。,…又朝吕氏行了一礼:“嫂嫂请上车罢。”吕氏便不再多言,扶着丫头上了自个儿的马车。林谨容这才问陆缄:“怎么回事?”

    陆缄道:“回去以后再说。”

    林谨容见他神sè不是很好看,便不再问,自上了马车。才刚坐下,就听陆绍追了过来,大声笑道:“二弟,你怎么就要走啦?你不会真的生三弟和陆绩的气了罢?我已经狠狠把他二人骂了一顿。走走,哥哥做东,一起乐和乐和。”陆缄道:“多谢大哥美意,我心情不好,去了也是给大伙儿添堵。

    还请大哥体谅我一二。”

    陆绍本以为他不会挑明来说,此刻听他如此明白地道明他心情不好,便干笑了一声:“既然如此,那我就不强求了,倘使有什么不是,还请二弟大人大量,莫要计较。”

    陆缄应了一声:“大哥放心。”林谨容便与陆云对视了一眼,都知是有什么事发生了。

    马车进了陆府,陆云下了车,先就去问陆缄:“哥哥,是怎么回事?”陆缄淡淡一笑:“我先换衣服。烦劳妹妹去替我和长辈说一声,稍后再去请安。”然后看向林谨容:“阿容,你我先回房去一趟。”陆云原地站住了,极淡极淡地笑了笑。

    林谨容把一件鸭卵青的袍子给陆缄穿上,一边替他系衣带,一边问道:“你可是摔了跤?可摔着了哪里?,…

    陆缄道:“不是,吴襄玩闹给nòng的。”林谨容不由叹道:“还说陆纶长不大,他怎么也和陆纶似的。”

    陆缄看了她一眼,低头把腰带系上,缓缓道:“适才三弟和我说,非得让陆绩来替你管庄子。”林谨容停下手来,抬头看着他:“然后?”

    陆缄看向她,见她一脸的警觉和紧张,不由轻轻叹了口气:“我给拒绝了,发生了些争执和不快。”遂把经过简要说了一遍。

    林谨容将锦囊、yù佩逐一给他系上:“既如此,他怎么不让陆绩去替二婶娘和大嫂管庄子?”她对陆绩有一种非常复杂的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她想大抵是因为陆绩是那个破灭了她全部希望的人,她不该如此,然则,终是不喜欢看到陆绩,十分不喜欢。

    至于陆经,她忍了忍,低声道:“三弟本来就算不上什么好人,你别看他平日里总是笑呵呵的。”

    墟缄的眼睛一亮,含了几分笑意:“你如何得知?”

    林谨容敷衍道:“感觉吧。你看他对五弟,亲兄弟呢,这么大的年纪了,总是和五弟过不去。五弟多好,多大度,多体贴的人,他和这样的亲弟过不去,会是什么好人,心狠着呢。”这理由虽然牵强,陆缄却听得十分欢喜:“罢了,咱们不说他们,你只要记着,千万不要随便收二婶娘他们推荐给你的人。”

    他不提醒她也不会收,林谨容道:“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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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修文,晚了点。三月倒数第二天,没有啥好说的,继续求粉红支持!!!如果伞天三更,粉红会不会多一点啊?眼巴巴地看着你们。!。

第221章 欲擒

    正文]第221章 欲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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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谨容试探着道:“敏行,你觉不觉得,二婶娘他们太咄咄bī人了些?”已是到了该表态的时候。倘若不是发生了陆绩这件事,她也许还会再等等看看,但他们真的不该打她嫁妆的主意,或者说,不该把她的嫁妆拖进他们的纷争中去,她该有所表示了。一而再,再而三的退让,只会让敌人轻视和更嚣张。必须反击,必须赢,但光凭她一己之力,做不到,她必须得到陆缄的支持。

    陆缄垂眸看着比他低了整整一头的林谨容。林谨容微微仰着脸,

    深褐sè的眸子里闪着一种不经常看到,但是让他看过一次就不能忘怀的光。

    上一次,在清凉河里,她拉他上岸的时候,他看到的是绿光,而此番,虽不是绿光,却也差不离。她的神情中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还有几分考校之意,又有几分不肯退让的坚持。毕竟,一个才进mén几个月的新fù,没有儿nv傍身,也远远说不上什么对这个家有什么功劳贡献,要在背后道长辈的不是,而且是可能造成两房纷争的大不是,需要十足十的勇气。稍有不慎,就成了多嘴舌,拨nòng是非。

    陆缄突然意识到,他接下来的答话至关重要,抛开他们这个小家钱财上的利益不谈,对他和林谨容之间这种不冷不热的关系究竟是退步还是前行也至关重要。因此他十分慎重地没有立刻就回答她的话,而是走到榻边坐下来,给自己和林谨容分别倒了一杯茶水。

    林谨容表现出于实际年龄不相符的沉着和冷静,她并不催促他,bī他,或是见他沉默,立刻就缩了回去,而是十分自然地走到他身边坐下,不等他开口,就自动取了一杯茶水,十分清晰地表述她自己的意愿,或者说是试图说服他:“这是咱们关起mén来说话,我也只和你一人说,不怕别人听了去。敏行听我说完,若是觉着我说得不对,你就指正一下。”

    陆缄点了点头,声音也很冷静:“你说,我听着。”想了想,他添补了一句:“你就该和我说,我会一直听着。”

    林谨容笑了笑:“我进mén第二日,三婶娘就在荣景居大哭了一场,二婶娘越劝越哭得厉害。我心里很不舒服。你也知道,新婚刚进mén,总是有些忌讳的。”

    陆缄内疚地道:“我……,………”

    林谨容止住他:“想必当时敏行也不舒服吧?”

    陆缄点了点头,岂止是不舒服,简直十分不舒服。新婚第二日,亲生母亲大哭不止,闹得家宅不安,任是谁也不会舒服到哪里去。

    既然他肯承认这一点,接下来的话就更好说了。林谨容继续道:“我先始以为是她不会说话,可是接触下来,才发现二婶娘真是一个能说会道,十分能干的人。但就是吧,一遇到三婶娘,她就开始犯糊涂了。而且是十分糊涂。自那之后,我就有意识地关注她和祖母相处,

    与三婶娘、婆婆相处有什么不同之处。

    林谨容放柔了声音:“不知敏行可注意到了这中间的区别?聪明的人犯起糊涂来,真是灾难呢。就比如说,你生病的事情,我真不敢想象,她下一次再犯糊涂,又会掀起多大的风bō。只是剪一件衣服?只是我再当众哭一次?只是阿云苦苦劝住婆婆就行?只是你再跑去劝说三婶娘,惹得三婶娘大哭一场就可以止住的?”

    她非常会说话,没有直接挑明宋氏的所作所为,没有给宋氏定罪,只是委婉地说宋氏聪明人犯了可怕的糊涂。但是,句句都恰恰地戳在了他的心上。陆缄捧着茶,却忘了喝,早就知道她jīng明,却不知道她能把委婉和明晰一起表达得这样完美。他想继续听下去,看下去,看她接下来还想怎么说,怎么做,他十分谨慎地道:“这件事我十分生气。”他觉得这情形太严肃了一点,试图轻快一下气氛:“害得我至今没穿上新衣服。”

    “就快好了。”既然要合作,便该有诚意,那衣服半天的功夫就做好了。林谨容抿chún笑了笑:“那么再接下来我就要说孟婆子的樱桃了。”

    此时涂氏还在chuáng上躺着,借着病了不肯起来接收针线房,老太爷不闻不问,老太太也只是让人送了一回yào就不再过问。虽然没有人明说,但是全家人都知道涂氏无理取闹,偷jī不成蚀把米,这会儿下不来台。陆缄由来就有几分不自在,不知林谨容接下来会说什么。可林谨容偏偏就不说了,而是含着笑,倒过来问他的意思:“这件事从始至终,敏行都是知道的,不知你有什么看法?”

    陆缄沉默片刻,道:“这件事,先是有人居心叵测,接下来却是三婶娘不对。”

    林谨容这会儿却不是要和他探讨涂。。的行为有多么可恶,她要和他说的是宋氏婆媳,便善解人意地止住了他的话:“其实根源主要在那个居心叵测的人身上。她的目的,就是要让我们夫妻失和,让你和婆婆生分离心,让三婶娘来bī你,让三婶娘恨我,最终,最难的人就是你。”其实身处漩涡中心的那个人不是林yù、

    珍、不是涂氏、也不是她,而是陆缄。林谨容觉得,她必须让陆缄明白这个道理,她压低了声音,问陆缄:“不知这些琐事是否影响了你读书?”

    陆缄虽没有承认,神sè却十分凝重。怎么可能不影响呢?他这段日子临帖静心所huā用的时间比从前多了数倍,然则,也不是真的多有效果。那种烦luàn是从心底生起来的,无法消弭干净。

    林谨容适时结束了自己的话:“至于极力劝你收下陆绩这事儿,我就不多说了。这些只是我个人的一些想法,平日没有机会说出来,也不敢轻易说出来,稍有不慎,便有拨nòng是非,多嘴多舌,不贤不淑之嫌。”陆缄放了手里的茶盏:“我本来打算明日再去寻马庄头,把这事儿定下来。此刻,我打算现在就去。你去给母亲请安,就说我有急事,

    出去一趟,不回来吃晚饭了。”虽然拒绝了,但还得防着有人背后捣鬼,把马庄头这事儿给搅黄了。误了农时,便是一年的事情,还是小

    心谨慎一点的好。

    这话正中林谨容的下怀,由衷带出几分欢喜来,立刻就去给他取了外出的鞋来:“好。记得和三哥说一声,让他们小心着意些,工钱,你和三哥商量着办就行,不必再问我的意思。”正在笑呢,陆缄的手就在她脸上抚了抚:“你这样很好。”

    林谨容淡淡一笑:“上次你和我说收拾孟婆子的事情,我想过了,知己知彼方能百战百胜,我不信他们会就此罢休。可是我根底太浅,总是有心无力,觉着就似是个眼盲耳聋之人似的,总要事情发生了才知道,实在太被动。虽然不该拿这种事打扰你读书,但是”这话便有yù擒故纵之嫌了,陆缄微微皱了眉头,却也没有多说什么,起身道:“知道了。我去了。”

    林谨容送他到mén口,方又回身收拾干净”丁嘱了荔枝几句,又把樱桃放出去闲逛,然后去了林yù珍的房里请安。

    陆云正陪林yù珍说闲话,见林谨容进来,立即就朝她身后看。不见陆缄,便道:“嫂嫂,我哥哥呢?”

    林谨容上前给林yù珍行礼,笑道:“他有急事需要立刻出去一趟,有可能不回来吃晚饭了。让我和母亲赔罪,等他回来又来给母亲请安。”林yù珍皱了眉头:“他有什么要事?能有什么要事?”林谨容就道:“这不是於地了么,我那许多的地须得有个得力的管事,他便是去解决这事儿的。”

    陆云笑了笑,道:“哥哥真是个急xìng子,这於地也得好些天水才会散去呢,马上就要吃晚饭啦,明日再去不是不可以嘛。对了,嫂嫂,他可是摔跤啦?”

    林谨容道:“不是,说是吴襄和他玩闹nòng脏的。”

    林yù珍听见这个名字,由来生出一股怒气:“真是可恶!到处都有他,也不知道二郎是怎么想的,总喜欢和这轻狂之徒搅在一处,也不怕坏了名声。”

    陆云垂了眼,低头绞着帕子一言不发。林谨容笑笑,低声道:“今日三弟向敏行推荐了一个人去管我的庄子。就是陆绩,不知阿云可还记得此人?”

    见转移了话题,陆云才算是抬起头来,眼里带了几分鄙夷道:“他算什么东西!自家的嘴都糊不上,成日打秋风,还想给你管地?二哥没答应吧?”

    很好,大家都一致。林谨容笑笑:“没答应,反而说是敏行太绝情,敏行就说,三弟既然这么想帮人,为何不先从自家做起,让陆绩去帮二婶娘和大嫂管地管铺子。所以闹了不愉快。”

    林yù珍怒道:“管得还真宽!不管他们再用什么借口,都不许你们答应!”虽然是霸道的口气,可是林谨容很高兴,这意味着,林yù珍也提高了警惕,不会轻易接受二房诸如此类的提议。!。

第222章 雨夜

    夜sè渐浓,街上行人渐少,平洲城也渐渐安静下来。不知是否因为城外突然多了一片汪洋之地,空气里也凭空多了几分湿意,仿佛是要下雨一般,潮潮的,冷冷清清的。

    庆阳街尾,一间不算大的铺子外头显出一片与众不同的干净,竹竿上高悬着的大红灯笼也格外引人注目。林世全与陆缄立在灯下小声交谈。他们刚送走马庄头和马庄头的两个兄弟并一个侄儿。由于陆缄表现出十足的诚意,马庄头也特意把自己的帮手带来给他们看,几人适才相谈甚欢,就在酒香菜香里,一片和气中把接下来两年的大事都给定下了,击掌为誓,绝无反悔。

    林世全轻轻吐了一口气,笑问陆缄:“怎样,放心了吧?”

    陆缄轻笑:“你念的经有念得不好的么?”

    林世全也笑:“经再念得好也要有人听。”

    二人相视一笑,互相作别。

    陆缄上了马,轻轻一磕马腹,马儿打了一个响鼻,迈开步伐稳稳上了路。长寿自小跟着他,对他最是了解,见他心情似是不错,便笑道:“二爷,您今日遇到什么好事儿啦?可否说给小的听听,也让小的跟着乐和乐和?”

    陆缄目视前方,翘起chún角:“不就是把马庄头这事儿给定下来了么?这可是大事一桩。”

    长寿觑着他只是笑,陆缄被笑得有些尴尬轻轻扬起马鞭抽了长寿一下,骂道:“笑得这样难看,贼眉鼠眼的。”

    长寿叫冤道:“二爷真是的,难不成笑也不许人笑?”

    天边闪过一道亮光,沉闷的雷声由远及近一阵凉风刮起,卷起一层细细的尘土糊了人满脸。陆缄抬眼看了看但见天上一点星光都不见,黑沉沉的,忙道:“走快些,怕是要下雨。”主仆二人便都抽了马tún一鞭子,才将行了十来丈远几点雨滴就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

    长寿少不得抱怨了一声:“这天儿怎么说变就变。”二人又是没带雨具的,长寿想了想,便要把自个儿的衣服脱下来给陆缄顶着。

    陆缄将鞭子戳了他一下,道:“不许脱,脱了怪难看。跑!”

    于是二人便都放开了缰绳,任由马儿往前冲,饶是马儿跑得快,却也跑不过雨,待到冲至陆府门前时,二人已是成了落汤鸡。门子来开门见到这情形,由不得吃了一惊:“二爷怎会淋了雨?”

    长寿嗔道:“天上会落雨,二爷没带雨具当然会淋雨。”

    那门子乃是范褒最近才精挑细选出来的,带了点年纪,也是老家人了,平日和长寿也相熟,闻言就骂:“你个懒惰的兔崽子,出门不带雨具害得二爷淋雨,你还有话讲。”

    长寿故意引他发怒:“二栓叔明知会下雨,看见我们出门也不提醒一下。”

    陆缄也不管他二人掏出干净帕子擦了擦头脸,接过门子递上的青布大伞,低声叮嘱长寿:“速把马牵下去,换了衣裳,请范大总管半个时辰后去听雪阁一趟,我有事要请教他。”

    长寿不敢怠慢,快步去了。陆缄这才一手执伞,一手打了灯笼,淋着雨漫步朝自家的小院子走去远远就瞧见往日早就紧紧关上的院门今日却没关,张婆子抱着两只手,立在门边探头探脑的四处张望,便低低咳嗽了一声。

    张婆子闻声看过来见是陆缄独自一人走来,连忙快步跑上前来一手接了他手里的灯笼,一手接了伞,讨好地道:“二爷,您总算回来啦?二奶奶问了好几遍。让奴婢在这里候着您呢。”

    陆缄淡淡地“嗯”了一声,默然进了门,张婆子就冲里头喊了一声:“二爷回来啦。”

    林谨容在门前迎着了陆缄,边听他说马庄头的事情,边帮他把湿外衣脱了,道:“给你备了热水,是不是这会儿泡泡去去寒?”

    陆缄道:“我约了范褒,马上就要去听雪阁说话。擦擦就得了。”言罢自转入屏风后头。

    林谨容便去取了干净衣服并鞋袜来,才刚挂到衣架上,就听陆缄道:“阿容,你来帮我擦擦背。”

    林谨容抿了抿chún,走入屏风后头,才刚进去就侧了脸,脸被灯光映得红红的:“你做什么?”

    陆缄坦然自若地把帕子违过去:“全都湿透了。”

    林径容垂了眼,指指澡盆:“湿也湿了,水也是现成的,不如坐进去泡着罢。省得这样又受凉。”

    陆缄看了她两眼,跨入澡盆中坐下:“既然都湿了,不如顺便把头发也洗了。”

    林谨容道:“你不是让范管事等着你的么?”

    陆缄道:“还有小半个时辰呢。来得及。”

    林谨容便不再多言,取了澡豆,快速替他冲洗了一遍。水汽氤氲中,陆缄突然低声道!”阿容,你真不想跟我一起去?,…

    “嗯?”林谨容抓了一大块干帕子替他擦头发:“去哪里?”陆缄道:“我们一起去听雪阁。你在后头看书,我在前头和范大管事说话,然后一起回来,你看可好?,…

    他要和范褒说什么,她不用想也知道。可是想着他在前头和人商量对付人,自己却躲在背后听他们说话,怎么都有点yīn暗小人,撺掇自家男人替自己出头的感觉。林谨容犹豫了一下,道:“让范大管事知道,不太好吧。”

    陆缄含笑道:“有什么不好的?他本来就是可信的人,本身也极能干,你若是能和他多接触一下,对你只有好处。”那是老爷子的人,只要老爷子活着一日,地位就巍然不动,并不是陆建中或者是宋氏等人所能左右的。若能得到相顾,林谨容在后院之中将会事半功倍。

    可是林谨容却知道,就是这样一个能干的忠仆,在陆老太爷死后的不过百日,就被逼得一头撞晕在陆老太爷的灵前。虽然没有死,但最后也不过是得了五十两银子就被迫告老远走他乡。三朝元老是传奇,

    更多的是一朝天子一朝臣。

    陆缄利落地蹬上鞋子,紧了紧腰带:“走吧。

    荔枝匆忙举起大伞,桂圆执灯,送他二人去听雪阁。陆缄不紧不慢地走着,左右张望:“夜里看雨,其实还不错。”

    林谨容道:“看景看雨,都不过是看心情而已。”

    陆缄默了片刻,低低一笑:“阿容这话说得对。那么你此刻看着这雨景,感觉如何呢?”

    林谨容道:“不错。”陆缄便悄悄握了她的手,不再言语。

    须臾,到得听雪阁,范褒早就来了,见林谨容也随行一旁,不由带了几分讶异,随即也就含笑上前行礼问安。陆缄便道:“阿容,你去给大管事倒茶。”受范褒之礼,乃是主仆本分,林谨容亲手为他倒茶,却又是特别给体面了。范褒假意推辞一番,见陆缄不是虚情,林谨容不是敷衍,便也安然受了下来。

    林谨容待他二人坐定,便悄悄去了后头,却也不曾寻了书看,而是静听他二人说话。

    陆缄只字不提二房如何,只说林谨容才刚接手库房之事,心中忐忑,不知所管事物的来历和珍贵,想请范褒指教一番,也好有数。

    范褒果真捡着最重要的几样东西说起来,林谨容一一记下不提,转瞬,陆缄便提起了孟婆子:“能说会道,看着极其能干,但似是太活络了些。”范褒混到这个地步,何等老到,便知陆缄这是替林谨容扫除障碍,帮林谨容站稳脚跟来的。更何况,孟婆子做的那件好事老太爷不是不知晓,迟早都是要动手的,便道:“此人确实十分能干,但只怕不会服二奶奶管教。若是能够,还该给她另外一个合适的位置才是。但接手的人也至关重要,倘使不成,便要乱。,…

    也就是说,孟婆子轻易动不得,必须寻个两全之策。陆缄见他说得坦白,便道:“也不是马上,现下不过是想先知道她的一些事情,以便有个应对罢了。”

    范褒便道:“知道了。待到打听好了,1小的便使人去同二奶奶说。”陆缄目的达到,也就不再留他,亲自将他送到了门外。

    范褒独自撑着伞,慢悠悠地出了听雪阁,三转两转,转进了聚贤阁。陆老太爷尚未睡下,正在灯下看家里生意上的大账,见他进来,并不多言,只指了指一旁的茶壶。

    范褒忙替他倒了浓浓的一杯茶违过去:“1小的刚从听雪阁来。二爷并二奶奶找小的问了几句话。”

    陆老太爷顿时生了几分兴趣,挑起眉头来看着他:“哦?这可真是稀罕了。问的什么啊?”范褒笑着把事件经过说了,总结道:“看着他们tǐng好的,二奶奶也tǐng和气的。”

    陆老太爷想了片刻,道:“就按他们说的做吧。不要做得太明显。”褒并不奇怪他会有这样的反应,既然老太爷打算把家业交给陆缄,这就是必然的过程。但是很多事情老太爷不好亲手去做,只能靠陆缄和林谨容自己去做,有些东西,不是别人给你就能守得住的,必须自己去抢,并在抢的过程学会怎么护,怎么守。

    范褒退出去的那一霎,他听见陆老太爷极低极低地道:“都长大了。”声音里有几分欣慰,却也有几分难过。

    一“!。

第223章 故纵

    从大到小,最后成了淅沥沥的小雨。林谨容伏在听雪阁二楼的窗沿上,盯着黑漆漆一片的梅林想着心事。

    陆缄坐在离她不远的地方,神情专注地奋笔疾书。偶尔写累了,才在活动手腕的时候抬头看一看她。这个雨夜,他的思路极顺,酣畅淋漓地写完了一篇策文。写完之后举起来看,越看越满意。想了想,招手叫林谨容:“阿容,你过来看。”林谨容回头,神sè中犹带了几分茫然。

    陆缄探究地看着她,压低了声音:“你过来看看我写的这篇策文。”林谨容缓步过来,低头看了几行,笑道:“你太高看我了,我哪里看得懂?”说是这样说,眼睛却没有离开策文。她的发丝上还沾染了几颗细小晶莹的雨珠,衣衫上犹自带着一股冷冷清清的湿意。

    陆缄侧目看了她一会儿,伸手搂住她,让她坐在自己怀里,仿佛宣誓一般低声道:“阿容,我不是很聪明,但我会尽力去做。”

    林谨容放下手里的策文,回眸看着他:“不,你很聪明。”这话说得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陆缄有些高兴,却又觉得有点míhuò:“你从哪里看出我很聪明?”

    他本来年方弱冠,刚懂事时身处的环境便复杂无比,所受的多是严厉的教诲和压制,又怎会不喜欢听这些好话?

    林谨容笑笑:“你本来就很聪明。你将来一定能考上的。”

    陆缄认真看着她,承诺一般地道:“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谨容点点头,就把盘算许久的心思说出来:“从明日晚上开始,我打算依次将孟婆子手下的几个管事婆子叫到房里去问话,届时人来人往,肯定会很吵。”

    陆缄毫不在意地道:“那我从明日开始,还是独自来听雪”林谨容小声道:“你这次出来这么久都没有回去,诸先生不会骂你吗?慎之明日就回去了的。”陆缄带了几分得意道:“说来不怕你笑话,先生曾说,最不需要他操心的人就是我。只要布置了功课,不管我去到哪里,遇到什么事,总是能完成。他最不费力的人也是我,只需要提点一下”说到这里,他突然住了。,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林谨容站起来倒了一杯茶:“先生很喜欢夸敏行。”

    陆缄沉默片刻,道:“也许是先生觉得我最需要夸吧。”

    林谨容的手顿了顿,把那杯茶倒进了一旁的栀子huā盆里,转手倒了一杯白水递过去:“夜深了,歇吧。”然后转了身,默默收拾起了书桌。策文上还有墨迹未干,她把策文小心地晾在了一旁,将镇纸压住。又洗净了笔,悬在笔架上,正要去收拾砚台,陆缄就接了过去:“我?

    ”

    须臾,收拾完毕,已然将近三更。雨已经停了,只偶尔飘落几颗不大的雨珠,陆缄不让荔枝撑伞,就携了林谨容的手,沿着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的青石板路慢悠悠地回去。

    才回到房里,豆儿就忙忙地上来道:“早前大姑娘过来了,好似是有什么事,坐着等了一会,不见您们回来,便去了。”

    林谨容踌躇道:“此时已然夜深,想要使人过去问一声,又怕她睡了,扰她清梦反而不美。”陆缄忙了一日,已是累极,便道:“不会有什么要事。若是有,早就找到听雪阁去了,明日再说也不迟,睡吧。”

    一夜无话。

    第二日,二人一同去给林玉珍请安,陆缄便问陆云:“阿云昨夜寻我们可是有什么事?”

    陆云笑道:“也没什么大事,就是昨日听嫂嫂说了那事儿,想去和你们说说而已。听说你们去了听雪阁……”陆缄道:“你嫂嫂想找两本闲书看,我带她去找。”找范褒,要动手收拾孟婆子这件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陆云垂下眼来,极淡极淡地笑了笑,之后一早上都显得闷闷不乐。

    却说林谨容自当日始,每日吃过晚饭以后,便让芳竹去寻一至两个库房的婆子来她房里问话。一壶茶,一碟果子,一个杌子,让人坐下来,闲话家常。问她们家里的情形,个人有什么困难,有什么需要,对管好库房和家里的这些东西有什么好的想法和建议等等。

    她有意识地把和孟婆子关系很好的几个婆子排除在外,把胡婆子安排在中间,单独抽了一夜与胡婆子说话,收到了范褒让胡婆子带来的消息,如此过了三天,她在每日例行的巡查看账中,十分明显地感受到了众人对她态度的不同,也感受到了孟婆子等人对胡婆子那群人隐隐的排斥。

    第四日,林谨容的小日子来了,陆缄去了诸先生那里,据说要半个月以后才会回来。当夜,轮到了孟婆子那伙人。

    最先来的是孟婆子手下第一得力的干将,石家的,管甲字库的。

    从她一进来开始,林谨容就意识到她相比之前几个婆子的小心谨慎,更多了几分优越感。林谨容淡淡地瞥了荔技一眼,

    荔枝会意,上前去冲茶,然后被石家的“不小心”碰着了,摔坏了杯子,石家的忙站起身来道罪,林谨容不说饶她,也不说不饶她,就让她一直站着回话,说了整整一个多时辰后才告知她,要调整甲库的管事,两个人中只能留一个,剩下的去管杂物库。

    紧接着来的是孟婆子手下的另一名得力干将,人称月嫂子的,同样是管甲库的。不知是不是得了要调整人的消息,进来就小心翼翼的,

    百般谨慎表忠心,林谨容没刁难她,让她坐着回话还赏了她好茶喝,之后暗示她,可能让她留下来继续管甲库。又问她,杂物库还差一个人,谁更合适。月嫂子非常谨慎地表示自己笨拙想不到谁更合适,林谨容也没有逼她毕竟,只是需要一个把这消息散布出去的人就够了。

    第五日,人心继续浮动,孟婆子有些坐不住了,比任何时候都更加谄媚胡婆子等人开始有了精气神。当夜,来的是乙库的两个婆子,林谨容同时见了她二人,闲话过后,夸赞了一番,表示不想动她二人的位置,让她们继续好好干。干好了有赏,干不好要罚。也让她们推荐谁更合适去管杂物库。那二人小心翼翼地推荐了一个,却是貌似被她抛弃了,准备赶去守杂物库的人选之一石家的。

    第六夜,轮到丙库的两个婆子,那二人携手前来,却被桂圆不假辞sè地给赶走了一个,只留下一个厚待之,当夜也没再叫被赶毒的那个来回话。于是被赶走的那个姓贾的婆子据说担忧难过得睡不着觉。

    第七日,林谨容依例查完库房后,被孟婆子拦在了库房门口,死活要请她赏脸去吃饭,仍旧是五丈楼的上等席面。正好陆缄去了诸先生那里房里不用留人伺候他,林谨容便爽爽快快地应了,禀过林玉、

    珍,只留了荔枝看屋子,其余人等统统带去吃喝。

    席间孟婆子等人轮番上阵,说着好听话,阿谀奉承,拼命劝酒,分别拿话来套林谨容房里诸人问是否要调整所有人的位子。怎奈林谨容是只知道照着好的挑来吃,酒量不小,而其余人等,不拘量浅量深年纪大的年纪小的,一概不知道林谨容打的什么主意更不要说套出什么来。

    孟婆子带了石家的和贾婆子借着酒意,去敬林谨容的酒,守着林谨容呜呜咽咽地滴了几滴泪,被林谨容也借着酒意狠骂了几句,表现得前所未有的嚣张和凶狠。

    第八日,林谨容觉着是时候差不多了,决意请动陆老太太去给涂氏台阶下,把针线房给交接清楚。人才走到荣景居前,就遇到了宋氏。

    宋氏摆足了长辈的架势:“阿容,孟婆子今儿带了石家的和贾婆子去寻我,进门就嚎啕大哭,说是得罪了你,要被赶出去了,是怎么回事?”林谨容垂着眼但笑不语。

    宋氏十分好心地提醒她:“侄儿媳fù,你别嫌婶娘多事,她们都是老家仆,当差很多年,从来没有犯过错。你突然把她们都换了,她们当然不服。我们家这么多年以来,从老太爷到你公公他们,为人处事都最讲究一个以理服人。”

    林谨容笑道:“婶娘你教训的是,可我从来没说要换谁啊?她们是打哪儿听来的?又怎么得罪的我?我怎么不知道?说这话的人其心可诛,叫我知道是谁,那才是真的要打出去呢。”

    宋氏疑huò地看着她,却见她巧笑嫣然,并看不出什么来,便道:“那就好,你别嫌我多事啊。”

    林谨容领首道:“不会,我年轻,还要婶娘多指点我呢。”宋氏便和和气气地与她道别。

    林谨容进了荣景居,那只松鼠看见她就jī动地跳了起来,陆老太太抓了一把松子给她喂松鼠,笑道:“近来你一直都很忙,怎地今日此时就有空来?”

    林谨容笑道:“今日是特地来求祖母的。”

    陆老太太笑道:“是孟婆子那事儿吧?”林谨容就猜是宋氏适才告诉她的,便带了几分羞愧:“是孙媳不会处事。让祖母看笑话了。,…

    陆老太太就道:“是得以理服人的。”林谨容抿chún笑笑:“孙媳记住了。也不知三婶娘的病是否好了?

    我想去看她,却总是……”一,

    ,

    今矢照旧三更的。爱你们,除了爱你们还是爱你们,其他没有任何可以表达我心情的话语。

    会尽量早一点码出来,但发现每次在上班时间,我要三更时,总是会发生这样那样的事,然后就会很忙。

    不管啦,说到一定会做到的。

    然后,最后一天,最关键的时刻,鼓动手里还有粉红票的书友们,再不投就作废啦,lù齿笑。!。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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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婚介绍:
世代为婚,不问情爱,只合二姓之好。
春花般凋谢,又得重生。
一样的际遇,迥异的人生,她知道过程,却猜不到结局。
重生,并不只是为了报复。
重生,并不只是给了她一人机会。
重生,原是为了避免悲剧,让更多的人得到更多的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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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
女主:嗯,这话好听。不过夫君,金银田产都交给我管理吧?
ps:坑品有保证,但是跳坑需谨慎,男主简介里说得很清楚,不喜莫入!
世婚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世婚,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世婚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