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成为高纬后,堂兄长恭杀疯了(十三)
(十三)
让功一事让段韶说的分外恳切真诚,就好似真真是荪歌力挽狂澜一般顺理成章。
段韶位极人臣,大权在握,却偏偏又声名不显。
教育家中子弟极为严格,鲜少闹出仗势欺人的丑闻,整个段家安静沉寂的就像是北齐的一粒沙子,泯然于众。
可明明,段家在北齐就是不可撼动的庞然大物。
北齐高家历任掌权者一个比一个疯魔变态,可却不约而同对段韶信任有加。
若说残暴疯癫的北齐还有美谈,那便就是高家和段韶的相得益彰了。
不简单啊!
荪歌再一次在心中感叹道。
“一切都有父皇裁定。”
随心所欲如高湛,她可猜不透高湛的心思。
当日太武殿一番谈话,让她知晓,高湛绝不是如传闻中那般无知愚昧。
也许,高湛只是太清醒了。
清醒之后,选择了逃避和妥协,选择了及时行乐。
越是如此,高湛就越是无懈可击。
他喜欢享乐,喜欢刺激,喜欢奢靡,从不掩饰,也从不畏惧流言。
段韶连连点头,不再多嘴。
两日的时间眨眼而逝,洛阳城的气氛也因高湛的亲自到来热络到顶点,军中将士更是如此。
从军者所求,于公保家卫国,于私荫庇亲族,战功便是获得封赏往上爬的途径。
高湛来到洛阳军中,论功行赏,烹羊宰牛,烈酒高歌。
领军将军高长恭加封尚书令,位同宰相。
甚至高湛还明言,以高长恭的英勇善战,假以时日,必将以大司马一职馈之。
北齐的大司马,与大将军并为“二大”,典武事,在三公之上,可谓是位高权重。
人人皆知,高长恭的未来一片锦绣。
唯有段韶,精神奕奕的眸子中闪过忧虑。
邙山之战,他主动提议让高长恭掌中军让出风头,一来为了自保,二来为了让高长恭有出头之日。
他年岁已高,北齐的未来需要有年轻人护卫。
可高长恭风头太盛,并不见得是一件好事。
如今陛下不惧高长恭功高盖主,那若是以后太子继位呢?
要知道,在北齐,哄抢皇位并不罕见。
一旦太子殿下起了猜忌之心,今日的风头便是高长恭的催命符。
可他和斛律光皆已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高长恭若安,便可继续保北齐数十年不覆灭。
可若是……
想到此处,段韶的眼神暗了暗,朗声道“臣要为太子殿下请功。”
荪歌:……
╭(╯^╰)╮
这老头儿是只盯着她一个人了吗?
“太子殿下危急关头赶至金墉城,王旗一出,金墉城军民振奋,上下一心,势气大涨。”
“此乃第一功。”
“因太子殿下援救及时,帮助金墉城守将撑到了兰陵王到来,邙山之战,殿下功不可没,此乃第二功。”
“殿下赤子之心不贪功,此乃第三功。”
荪歌撇撇嘴,无语至极。
为了凑够这三功,着实是为难段韶了,何时不贪功都成了功劳了?
“陛下,老臣提议重赏殿下,这也是军中将士众望所归。”
段韶话音落下,汇聚在兰陵王高长恭身上的视线淡了许多。
高长恭的功劳无人抹杀,但被段韶一通天花乱坠的胡说八道,最亮眼的反而成了荪歌,高长恭只是陪衬。
段韶的打算,荪歌略一思索便知其用意。
不就是怕兰陵王风头过盛,引得皇室忌惮?
不过,段韶愿意出面保兰陵王,她是没有想到的。
毕竟剧情中庆功宴上的论功行赏成了高长恭的个人秀,光芒如骄阳,无人可挡。
所以,当时段韶沉默,只是因为没有冤大头,他自己便选择了自保独善其身?
如今她心血来潮冲来了洛阳,就变成了段韶眼中的冤大头。
不声不响,便淡去了高长恭的存在感。
实际上,高长恭并无半分损失,毕竟该接受的封赏,都已经接受了。
看似不显山不露水,实则人生赢家。
好吧,不就是个冤大头,她做就是了。
不过,她看起来像是那么小肚鸡肠没有容人雅量的人吗?
哼,真是在小看她。
相比带赢,她更喜欢躺赢。
有大佬在前冲锋陷阵,她做个悠闲帝王也未尝不可。
兰陵王高长恭负责乱杀,她负责嘎嘎。
双剑合璧,嘎嘎乱杀!
坐于高台之上的高湛听到段韶的话,眼神意味深长,就好似在酝酿着惊天风暴,然后出其不意的送给荪歌终生难忘的大惊喜。
高湛的眼神让荪歌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这一刻,荪歌没有感受到半分论功行赏的喜悦。
在段韶眼中,她是冤大头。
在高湛眼中,她仿佛又变成了案板上的鱼肉。
这庆功宴,着实闹心。
“都是父皇教导有方。”
荪歌起身,微微躬身道。
这年头,功劳烫手吗?
“若非父皇时常教诲,我怎会有如此功劳。”
高湛蓦地勾唇一笑,看着荪歌越发顺眼。
有本事,还懂事会说话,这么能干做太子实在是屈才了。
“至于太子的封赏,寡人另有打算。”
“待太子随寡人返回邺城,再行封赏一事。”
高湛淡笑着,不容置疑道。
“众将士,与寡人同饮。”
高湛起身,举杯,高高在上,睥睨天下。
貌似就算是昏君,皇权之下都能渲染出几分王霸之气。
再加之高湛那张祸国殃民的脸,越发让人心醉神迷。
荪歌的眼神不着痕迹的在高湛和高长恭之间打量,想要衡量出一个高下。
比来比去,风格各异。
高湛身上是慵懒随意,魅惑致命,就好似是一朵极尽摇曳的黑色曼陀罗。
而高长恭,心如净竹,性似玉弦。
酒酣之际,流传后世大名鼎鼎的《兰陵王入阵曲》终究还是被将士们编成了武乐。
段韶脸黑,心情复杂至极。
金墉城的将士也是感恩,为了歌颂兰陵王兰陵王解洛阳之围,让兰陵王被青史铭记。
这一点,无可厚非。
可偏偏就是这样纯粹的感恩和好心,让他方才所言,功亏一篑。
《兰陵王入阵曲》问世,越是广为流传,就越容易成为掌权者心头的一根刺。
第一百零六章成为高纬后,堂兄长恭杀疯了(十四)
(十四)
别忘了,兰陵王也姓高,是正儿八经的神武帝孙子,文襄帝四子。
文襄帝高澄是神武帝高欢的嫡长子!
而当今的圣上也不过是高欢的第九子罢了。
到时候,真真论起血脉,尊贵难定。
茂林修竹的高长恭最大的瑕疵可能就是那身份低贱的生母了。
段韶再一次无声的叹了口气。
时也命也,难道这北齐注定难以长久吗?
除非,除非眼前这位太子殿下高瞻远瞩,心胸似海。
只是,有可能吗?
作为北齐的元老,历经数朝,最是了解高家人的做派。
那点微弱的希望,等同于没有。
《兰陵王入阵曲》雄浑激越,气象磅礴,每一声都像是撞击在人的心口,足以让人想象到当时的惊心动魄和万千气魄。
荪歌心中光芒闪烁,这是她来到这个混乱黑暗的南北朝见识到的第一幅瑰丽画面。
至于段韶的担心,从不在荪歌的考虑范围。
她是高纬,亦不是高纬。
高湛居于高台之上,纵观全局,眼睛微眯,嘴角始终挂着慵懒至极的笑容,如同一头伺机而动的豹子,无人敢小觑。
只见高湛的眼神不停的在几个紧要之人身上打转,思虑他心中想法实现的可能性。
毕竟,他想做之事,过于荒诞。
可,这北齐的江山社稷他是一天都不想担负了。
专心享乐,才不负这大好年华。
至于高长恭……
高湛微微皱了皱眉,眼神晦涩难懂。
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将皇位禅让出去,并不意味着他对至高无上的权势不动心。
他想要的是高高在上随心所欲的纵情声色。
要么是皇上,要么是太上皇!
所以,北齐的皇位只能是他儿子的,否则就会严重影响他的享乐水平,甚至还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死于非命。
那些阴私残忍的手段,他见多了。
也不知高长恭会不会被一时的富贵权势迷了眼乱了心。
尤其是,听说他的太子非要舔着脸越挫越勇甜滋滋地喊高长恭堂兄。
这一幕,并不是他想看到的。
高家向来都不需要纯善天真的继承者,乱世也不需要这样的心慈手软之辈。
人心鲜少能换来人心,乱世之中威慑暴力是最直接的法子。
正兴致勃勃欣赏着《兰陵王入阵曲》的荪歌,顿觉阴风阵阵,下意识搓了搓手臂。
这是哪个王八羔子又琢磨着折腾她了?
这第六感,向来不会错。
不是段韶那个笑面虎,就是高湛那个大疯狗!
荪歌低头翻了个白眼,余光扫到正襟危坐神情端肃的禁欲系美人儿高长恭,立刻抬头,咧嘴一笑。
高长恭:……
!?(?_?;?
太子殿下怕不是有那个大病,明明上一次宫宴时还一切正常,为何现在却画风大变。
难不成一趟洛阳之行,便彻底揭开了束缚放飞自我了?
高长恭勉强的勾了勾嘴角,压低酒杯隔空致意,然后故作镇定的别过了头去。
这一幕被疯批美人儿高湛看在眼中越发不快。
那灿烂谄媚的笑容,一脸不值钱的模样。
他的儿子,怎能如此!这笑容怎么看怎么不清白。
虽说高家一向玩的花样百出丧心病狂,但……
看来,从今往后隔三差五他都得挑拨离间一下了。
明明是声势煊赫,兵将同乐的庆功宴,高长恭只觉得如坐针毡。
平原王段韶看向他的眼神忧虑遗憾。
太子殿下高湛的眼神又是炙热坦诚。
而陛下的眼神就有些讳莫如深,让他的胆战心惊了。
高高长恭深思,他何德何能得到如此多的关注。
陛下变换来变换去的眼神,让他觉得就算是下一秒喜怒无常的赐下一杯毒酒送他归西,他都不意外。
这庆功宴,他是真的多一秒都待不下去了。
在高长恭的心心念念千呼万唤下,庆功宴终于结束,高长恭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堂……”
“太子殿下,陛下有情。”
就在荪歌正准备开口继续巩固嘎嘎乱杀组合时,高湛倚重的内侍官悄无声息的出现在她身前,挡住了她的视线。
荪歌颇为遗憾,高长恭逃出生天。
莫名其妙的善意和青睐,让高长恭忍不住逃避和怀疑。
大帐内,高湛懒洋洋的靠在软塌上,炭火烧的极旺,也不知是因为热气还是醉酒,高湛面颊红的似在滴血,眸子中波光潋滟。
“此次洛阳之战,你做的很好。”
“段韶亲自为你请功,看来关系处的也不错。”
高湛懒散地打着哈欠,如同唠家常一般。
荪歌眼睛一闪,这是在旁敲侧击暗示她拉帮结派吗?
“父皇明鉴,儿臣与平原王并无私交。”
平原王那个笑面虎总想让她当冤大头。
高湛失笑,摇了摇头“寡人非此意。”
“段韶字字珠玑,寡人赞同的很,军中将士众望所归,寡人也满意的很。”
“寡人准备成人之美,成全段韶以及军中将士所求给予你重赏。”
“如今你已是太子,基本上算是封无可疯,但寡人不愿让在战场厮杀的将士们失望。”
“所以,北齐的江山社稷,待此次返回邺城,寡人便尽数交于你手。”
“此赏,可够重?”
高湛略带醉意的声音中多了几分迫切。
既能高高在上不受约束,又能纵情声色夜夜笙歌,是他一生所求。
如今机会就摆在面前,他着实有几分急不可耐。
看着满眼醉意的高湛,荪歌嘴角抽搐。
见识过喝醉酒耍酒疯一掷千金的,但没见过豪爽到这种地步将江山社稷拱手相让的。
若高湛对这江山不屑一顾,当初为何又要费尽心思抢过皇位,然后不顾百官微词除掉他六哥高演曾经立下的太子高百年呢?
矛盾的很!
十有八九,高湛这个貌美的大疯狗又在试探她。
荪歌无声叹息,她真的很无辜。
对于北齐的江山,她并无半分执著。
君临天下,那便尽己所能河清海晏。
若皇位旁落,身居庙堂亦能心忧百姓。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的道理,她很久以前便明白了。
“儿臣愧不敢当。”
“解金墉城之围,乃是使命使然。”
第一百零七章成为高纬后,堂兄长恭杀疯了(十五)
(十五)
“儿臣身为北齐太子,这都是儿臣应该做的。”
荪歌想方设法自证清白。
她着实有些不明白,高湛这个特立独行的疯批美人儿难不成是想把锋芒对向她?
被杀人全靠心情的大疯狗盯上,着实是一件可怕的事情。
闻言,高湛眼皮止不住的跳。
使命使然?
应该做的?
听听这大公至正兼爱无私的话,他越发怀疑,似他这般自私自利到极致的人怎么会培养出这样急公好义的太子。
扪心自问,他和胡氏都不是什么好人。
一生追求不过就是成为这乱世中最尊贵奢靡,散漫强横之人。
不过,有一说一,太子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他在朝中早已听厌。
尤其那副故作高风亮节的模样和腔调,足有七八成相像。
高湛清了清嗓子,对着荪歌招了招手。
待荪歌走近后,便拍着荪歌的手道“莫要谦虚,寡人是认真的。”
“寡人清醒的很,那点儿酒还不至于让寡人醉。”
“自寡人知晓你在洛阳之战中的表现,心中便有了禅位的打算,只等返回邺城便颁明旨昭告天下。”
高湛表示,他是一点儿都不想再在朝堂上看那些官员因为一些鸡毛蒜皮大的小事争执不休,大事面前唯唯诺诺不敢出声的窝囊模样了。
烦躁是一回事,怕杀光又是另一回事。
自他登基,不过四年光景,朝中大臣被他下旨杀掉的不知几何。
沽名钓誉,自诩清流,外界无数人推崇,实则男盗女娼的,他杀了。
总爱唱反调但一做事就磨磨唧唧的也杀了。
当然,想要阻碍他实现人生享乐目标的人,他也绝不会遗漏。
所以,他残暴疯癫的名声与日俱增萱嚣尘上。
那些大臣们不是都经常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怀念他那病死的六哥孝昭帝高演吗?
说什么高演如流星乍现,文治武功兼盛,留心政事,任用贤能,政治清明。
且能御驾亲征出长城,虏亡遁,获牛马。
最重要的是,性情宽和,事母至孝,友爱诸弟,有仁君之风。
唯一可惜的就是只继位一年多便撒手人寰,下去与父兄团聚了。
一比较,他越发是个只知发疯杀人享乐癫狂不顾人伦的暴君。
与其等他死后,他的太子高纬步高殷高百年的后尘被他的弟弟们杀死夺位,倒不如趁他活着禅位。
要知道,在高家,叔伯杀侄子,一回生二回熟,三回就熟能生巧了。
越想,高湛也觉得他灵光乍现的想法是神来之笔。
他果真是个天纵奇才,只可惜俗人不懂他。
荪歌看着高湛格外诚挚认真的眼神,有些发懵。
这北齐的皇位,何时在高湛心中便成了烫手的山芋。
“父皇,这于理不合。”
“无论是朝中文武百官,亦或者是隐居山林的清流名士,都不会赞同的。”
继承了皇位,成了帝王,拘在那小小的宫城之中,她还怎么去勾搭高长恭,实现嘎嘎乱杀的人生理想。
这皇位实在来的太快,就像龙卷风,离不开暴风圈,来不及逃。
“什么叫文武百官不同意?”
“重赏太子不是段韶的提议吗?段韶是北齐元老,更是军方领头人物,他所求,便代表了朝中很大一部分势力。”
“至于名士清流?”
“莫慌,寡人有办法。”
高湛神神叨叨的说着,一派成竹在胸的模样。
再说了,那些个致力于清谈的名士们又何曾真的关心过乱世中的百姓疾苦。
清谈,无法动摇他的国本,也无法救国。
若不是怕全杀了后天下文人震惊朝野动荡,他可能早就下手了。
“父皇,您是认真的吗?”
荪歌不死心的追问道。
多希望这只是高湛醉酒后的疯话,醒来只是一场梦。
高湛郑重其事地点了点头。
“父皇还是先与平原王段韶通下气吧。”
荪歌敢保证,段韶绝对想不到高湛是如何曲解那句请功的话的。
不用猜也知道,一会儿段韶知晓高湛的用意,脸色恐怕比她还要精彩。
不过,段韶也终于做了一次背锅侠了。
她很满意。
高湛轻嗤一声,轻蔑道“寡人从善如流,段韶所求皆应,他怎敢有胆子提意见?”
除非段韶敢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个没脑子的糊涂蛋,听不懂人话。
只可惜,段韶不敢。
“纬儿,禅位一事就这么定了。”
“除此之外,寡人还有一件事要与你长谈。”
高湛沉了沉声音,慵懒的外表下多了几分肃杀之气。
荪歌心中一凛,庆功宴上不详的预感马上就要应验了。
只是,不知高湛这个疯批美人儿要出什么幺蛾子。
“父皇请讲。”
荪歌俯身低头,倾耳聆听,姿态孝顺谦逊。
当然,至于会不会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就得看高湛会说什么了。
“高家无好人。”
荪歌:(?????)
这是什么清新脱俗让人耳目一新的开场白?
高湛,堂堂的北齐成武帝,此刻一本正经的说高家无好人……
不得不说,这个认知还挺清晰的。
只不过,这话她该怎么接?
难不成她直接回一句,你的确是挺疯狗的?
“这是事实,不是寡人的污蔑。”
“这其中自然包括寡人,也包括你心心念念的堂兄高长恭。”
高湛声音低沉冰冷,就好似淬了毒的匕首,散发着幽幽寒光,让人心头一紧。
荪歌了然,明白了高湛的重点。
“寡人虽不知你为何突然一反常态对高长恭起了兴致,竟不顾身份尊贵不顾他的回避主动追在他身后喊堂兄,也不管你眼神炙热火辣想闹出什么违背人伦的丑闻,反正高家的丑闻早就钦罄竹难书了,再添你一则,也无碍。”
“但寡人必须强调一点,寡人既然禅位于你,那北齐的皇位便不能旁落他人。”
“乱世之中,儿女情长永远比不过权势地位富贵荣华。”
“人心经不起推敲,你莫要因为一时上头,失了警惕之心,毁了寡人的毕生理想。”
“高纬,你可明白?”
高湛猛的抬高了声音,如同一记响雷炸想在荪歌耳侧。
第一百零八章成为高纬后,堂兄长恭杀疯了(十六)
(十六)
荪歌:……
违背人伦的丑闻?
不得不说,高湛是真的想的开。
只是,这是不是过于高估她了?她就算是丧尽天良也不至于对着血脉亲人伸出毒手吧。
当年面对自由如风的谪仙人她都始终进退有度,此时又怎会失了理智。
搞了半天,高湛是来挑拨离间的。
“父皇,儿臣对堂兄之心清白干净,绝无半分龌龊想法。”
“儿臣愿指天发誓。”
听着听着,高湛不耐烦的翻了个白眼。
他唧唧歪歪说了一堆的重点是清白不清白吗?
重点是皇权,重点是他能立于权力之巅继续奢靡无度任意妄为。
“所以你打算如何处理高长恭。”
高湛对荪歌信誓旦旦立誓的模样置若罔闻,于他而言,这都不重要。
只要高纬能守住这份基业,让他高枕无忧的做太上皇,就算是改头换面将高长恭纳进宫中做男妃他都可以帮忙遮掩一二。
前提是,皇权绝不能旁落他人之人。
“重用。”
“父皇,儿臣想以为君者的气度和信任换堂兄的效忠。”
荪歌抬眸,眼神不再躲躲闪闪,目光坚定,语气更是果决。
面对高湛这种疯批美人儿,虚与委蛇没有任何用。
只因,高湛会当真!
疯子的世界,非黑即白。
最重要的是,高湛是个清醒的疯子,他清楚的知道人情世故,知道世间百态。
昏,却不庸。
高湛气急,深深觉得自己是在对牛弹琴。
难不成他的儿子还想凭借一己之力改变北齐朝堂自建国以来的风气,打造君臣相携的佳话?
风雨飘摇之中,最简单的法子就是一条路走到黑,虽是饮鸩止渴,但他唯此一途。
改变,便意味着动荡。
“父皇,儿臣不是在赌。”
“儿臣信兰陵王高长恭的性情和为人,我许之以信任,他必能回报于忠诚。”
“父皇,北齐需要高长恭接过军方的未来,想必父皇也看出了他的天纵之子,否则也不会许下大司马之职。”
“除去高长恭只会令亲者痛仇者快,让北齐越发的不可收拾。”
荪歌直视高湛,有理有据不疾不徐的说服高湛。
剧情中的结局早已证明,高长恭便是北齐最后的一根擎天柱。
高长恭被赐死,北齐灭于北周之手。
高纬之举,自毁柱石,自弃明珠。
一杯鸩酒,不仅葬送了高长恭,也葬送了北齐江山。
英雄归去江山倾覆,从不是危言耸听。
乱世中的将帅之才,何其难得!
高湛微微发怔,眉眼间满是思索之色,有不虞,有纠结,还有隐藏极深的欣慰。
他自是知道高长恭的不凡之处,否则也不会担忧其窃权。
可换个角度想,北齐之所以能在乱世中屹立,本就是因为北齐有段韶斛律光这些能征善战的将领。
只是英雄迟暮,青黄不接时,高长恭的存在便格外重要。
好吧,他妥协。
两害相权取其轻,比较之下,他更不愿成为北周的俘虏。
“你又如何确定他不会背叛你。”
“他不屑。”
荪歌不假思索斩钉截铁道。
有些人,风骨二字是刻在骨子里的。
也许在旁人眼中只是世俗枷锁,但在高长恭的心中,那是他一生所坚持。
他可以为北齐生,为北齐死,却不会背弃北齐。
高湛心神大震,讶异于荪歌的肯定。
这一刻,他有些不确定,他禅位给这样一位太子,对北齐来说究竟是幸,还是不幸。
可,他是当真不想在这个位置上待下去了。
“但愿他能不负你的这份信任。”
高湛颓然的摆了摆手,示意荪歌离开。
一缕光照射进深渊除却能带来光明,亦能灼伤人心。
“儿臣告退。”
荪歌依言离开。
禅位一事,说来简单,但操作起来却分外复杂。
高湛望着荪歌离开的背影,眼神恍惚。
他也不过二十余岁,可热血早已凉透,内心也已麻木。
他从未想过改变北齐,自始至终他想要这权力之位都是为了维持尊贵和特权。
“出来吧。”
高湛冷声道。
阴暗拐角处,高长恭的身影出现。
“高长恭,寡人之子可值得你效忠?”
高湛目光如炬,身上的微醺感消失的干干净净,整个人如染血的沙场凶器,带着滔天的杀气。
他行事作风向来乖戾,不按常理出牌。
所以着人寻来高纬后,他也顺便命内侍召来了高长恭。
那些话,他丝毫不怕高长恭听到。
如若方才高纬被他说动,起了猜忌之心,那索性将高长恭这个后起之秀掐灭在萌芽中也未尝不可。
但既然他的太子赤诚之心,也该让高长恭知晓。
“臣立誓,此生绝不背弃!”
完完整整听完方才的话,高长恭心中也掀起了惊涛骇浪,难以平静。
原来,殿下的那声堂兄是真心的。
本来,他就无异于争权夺利,如今太子那番话,更让他死心塌地。
士为知己者死,从来都不是一句虚言。
“寡人从不信誓言。”
“高长恭,莫要让太子失望,伤了太子的心。”
“否则,就算寡人退居太上皇亦能让你知晓何为家破人亡。”
高湛从不是一个好人。
他杀过的人不计其数,恶名昭著。
如今,他禅位于太子,除却专心享乐外,心中也有了微弱的骐骥。
也许,他并不比他的兄长差劲。
他的儿子,能够给北齐带来新的希望。
这样的人,一旦心伤,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臣用性命守护太子殿下。”
高长恭心知肚明,刚才若非太子选择了他,今日他可能再无机会活着走出这顶大帐。
陛下行事是真的疯狂不留任何退路。
“下去吧。”
“别总冷着一张脸,寡人的太子甜滋滋唤你堂兄,你却是那副嘴脸,寡人看了心中甚是不悦。”
“寡人不悦,便想杀人。”
“寡人的太子相貌俊逸,年少有为,哪里就不配你一个好脸色了?”
高湛想起了自家儿子那副不值钱的模样,颇有些于心不忍。
高长恭呼吸一滞,有些不知该如何解释。
那个唤他堂兄的太子殿下,他不曾厌恶。
第一百零九章成为高纬后,堂兄长恭杀疯了(十七)
(十七)
他只是心中惶恐,不敢靠近。
他曾在邺城的宫城之内亲眼看到尚且年幼的太子殿下面无表情的下令将近身伺候的内侍绑石沉湖。
那一幕,过于印象深刻。
此次洛阳相见,太子殿下身上的气质大变,甚至让他产生了错觉。
视人命如草芥的太子殿下,竟然会在金庸城外的战场上厮杀。
无人知晓,那一刻,那道骑于马上略显瘦弱的身影是何等耀眼。
一句如夏日梅子酒般清爽沁凉的堂兄,让他心中的防线轰然倒塌。
逃避,便意味着对曾经的动摇。
只是这些话,却无法对陛下道来。
“臣会把握好度,绝不会让殿下的清名染上一丝污垢。”
高湛满不在意的撇了撇嘴,清名那玩意儿都如浮云,只可惜太多人看不透。
“放心,寡人不介意。”
高湛的存在,就是这乱世之中最随心所欲,罔顾世俗人伦纲常的人。
他不惧人言,甚至心中也不曾有不安。
高长恭:!?(?_?;?
他介意,太子殿下也会介意。
“寡人要见段韶。”
“去吧。”
高湛再一次软哒哒的斜靠在软塌上,恢复了醉眼惺忪的模样。
他现在要做的事情就是恃酒行凶。
段韶威名极高,向来一呼百应,禅位一事,总得有朝臣先提出,总不能让他表现的迫不及待吧。
高长恭颔首,听了刚才的对话,他自是清楚乖戾任性的皇帝陛下要给平原王挖坑了。
依旧心忧不已的段韶,在接到高湛传召后一脸茫然。
早就听闻陛下醉酒之后乐行胡闹之事,如今这算是祸临己身了吗?
尤其是高长恭那个自求多福的眼神。
没良心的小东西,亏他还在庆功宴上绞尽脑汁。
段韶摸着胡子,傲娇地轻哼一声,朝着高湛所在的大帐走去,口中还哼唱着在洛阳城新学的小曲儿。
显然,高长恭与陛下相谈甚欢,于他而言,这件事情尤为重要。
北齐的未来,远比所有都重要。
“段韶,应你所求,寡人思来想去终于知晓该如何重赏太子了。”
“你既然对太子称赞有加,想来太子也算是年少有为,既如此,寡人欲禅位给太子,将这北齐江山交给有明君之相的太子。”
“多亏了你提醒寡人。”
禅位?
高湛的话劈头盖脸席来的那一刻,段韶只觉得头顶天雷滚滚,乌云遮日,让他瞬间喘不过气。
他没说,他没有!
段韶有口难辨,真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
禅位是说禅就禅的吗?
谁家皇帝重赏是禅让皇位的?
此次醉酒的胡闹之事是不是过于可怕了?
灵魂三问,让段韶久久无法开口言语。
天知道陛下那番话若是传出去,只会让人觉得是他怂恿陛下禅位,他能被言官戳着脊梁骨骂死。
怂恿陛下传位给年仅八岁的太子殿下,在有心人眼中,他就是居心叵测,意图把持朝政。
可天地良心,打死他都没想到陛下能胡闹成这种地步。
“陛下,要不您赐死老臣吧。”
段韶幽怨至极,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若是荪歌在此处,定会发觉此情此景分外眼熟。
“赐死?”
高湛顿时眼睛一亮,来了精神。
头也不晕了,眼睛也不花了。
赐死这事,他最熟,也不知段韶喜欢什么样的死法儿。
看在段韶这些年劳苦功高兢兢业业的份儿上,他可以给段韶选择的机会。
不用谢!
段韶:……
陛下大可不必如此特立独行,那眼中的跃跃欲试简直让他心慌。
“你确定?”
“老臣还想在为北齐为陛下再效几年力。”
他一点儿都不确定。
他差点儿忘了,他辅佐的这位陛下杀人成性,绝不会跟他客气。
“效力?”
“那你觉得寡人赏赐太子的想法如何?”
“毕竟是你的提议,寡人信你。”
话题再一次无可避免的绕了回来。
段韶心中无语至极,却也实在嘴硬不起来“陛下,也不是不可行,只是恐怕难以服众。”
朝臣不赞同,名士清流也反对,这跟他没关系,他左右不了。
段韶在心中忍不住乐滋滋想着。
“你都说可行,那便可行。”
“对了,忘了跟你说,寡人前往洛阳之前召见了钦天监监正,他跟寡人说,不久之后天降异象,天象示警。”
高湛说的分外得意,嘴角的笑容似是要咧到耳边。
段韶低头,嫌弃至极。
向来昏君当道,天灾人祸,才会天象示警,旁人避之唯恐不及,他的陛下却是一脸得意和自豪。
恕他无知,实在想不出这有什么值得自豪的。
陛下是觉得他在史书上的名声还不够黑吗?
杀侄子,抢嫂子,宠奸臣……
如今直接连天象预警都干巴巴的往上凑!
脑子是个好东西,只可惜他的陛下好像跟正常人不太一样。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所以,一旦天象出,剩下的就靠你了。”
“寡人相信,你绝对不会让寡人失望的。”
高湛理直气壮的吩咐道。
段韶叹气,他就是陛下随手拉来的苦力和倒霉蛋。
天知道史官会如何记录这段禅位的前因后果,会如何大写特写他的罪状。
除非,太子殿下能够一鸣惊人,带领北齐走向更加辉煌的未来。
比如,稳定北齐的民心。
比如,灭了北周,一统长江以北。
比如,顺带把南陈也灭了。
唉……
说实话,伴随着高家一路风风雨雨走来,他实在不敢抱什么希望。
总觉得高家的人骨子里就是有一股疯劲。
没有登上至尊之位前,看着还人模人样的,可一旦登上那个位子,就开始疯癫成性。
怎么残暴怎么来,怎么昏庸怎么来……
那太子殿下呢?
在此次洛阳之战中,太子殿下的表现的确实可圈可点,但谁又能确定太子殿下继位以后不会疯的更彻底。
所以,能守成,他就得谢天谢地了。
“谨遵陛下旨意。”
“但凭陛下吩咐。”
段韶认命道。
无论如何,陛下和太子对高长恭的态度都是一个好的开端,最起码能让他看到一点希望,不至于绝望。
第一百一十章成为高纬后,堂兄长恭杀疯了(十八)
(十八)
高湛并没有在洛阳城久留,重新安排好洛阳城的城防后,便在段韶等人的陪同下班师回朝。
荪歌坐于马车之内,裹着狐裘手捧暖炉,摇摇晃晃昏昏欲睡。
在洛阳城的这几天,她在攻克高长恭的事情上一筹莫展,毫无存进。
好似,高长恭越发别别扭扭。
因为她发现高长恭总在偷看她,偏偏待她回应,高长恭却又是高贵冷艳,规矩有余亲厚不足。
这样别扭,若是不明所以的人怕是会觉得她跟高长恭是一对傲娇闹脾气的小情侣。
“难啊!”
荪歌长叹了一口气,感叹道。
陆令萱侧目,看着满面愁容的荪歌,颇有些无语。
“殿下,请拿出你储君的魄力。”
恨铁不成钢,陆令萱就见不得荪歌这股委屈劲儿。
荪歌眨眨眼,静待下文。
她很想知道,这位在剧情中把持朝政的女相能提出什么建设性的意见。
“殿下,您若实在眼馋兰陵王,仆就派人三更半夜去敲闷棍,绑也给您绑来。”
陆令萱一咬牙,还是将脑海中盘旋多日的想法说了出来。
荪歌:(?_?;)
荪歌表示很汗颜,为何擅长伪装演戏地陆令萱都变的如此简单粗暴了?
“姊姊,本殿下跟堂兄是清白的。”
荪歌算是看明白了,乱世之中,名教伦理,道德是非,如同镜花水月,就好似视而不见。
难怪魏晋名士嵇康阮籍所提出的“越名教而任自然”的哲学思想在此刻越发的被推崇。
提倡顺应自然本性,不顾及社会的清规戒律,不理会社会的褒贬评价。
易子而食的时代,活着本就是奢侈。
否则也就不会有那句“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
不知何时马车停了下来,荪歌掀开马车的帷幔就看到了一旁的长身玉立手持缰绳的高长恭。
荪歌:……
陆令萱:……
较之荪歌,陆令萱更为尴尬。
好歹兰陵王高长恭也算是她的救命恩人,金庸城外的那一战才过去几日,她便面不改色口出狂言又是敲闷棍,又是绑架的。
陆令萱默默的缩回头,眼观鼻鼻观心,努力降低存在感。
高长恭心中憋着笑意,那如玉的面庞就好似晕上了淡淡的暖色。
似是这一刹那,萧索的寒冬冰雪消融,陌上花开。
陆令萱微微闪神,饶是在美人儿频出的高家,能似高长恭这般既有君子端方雅正之德,又有倾城极致姝色的也是少之又少。
难怪殿下心中会如此惦念。
不过也好,这样出类拔萃让众生失色的兰陵王能成为自己人最好,否则她真怕自己来日伴殿下身侧位极人臣,会不会替殿下担忧这头猛虎。
心存忌惮,日子越久,刺便越深,便越发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她与殿下一体,容不得有人威胁到殿下到地位。
“殿下,臣想过了。”
兰陵王目光深邃如夜空繁星璀璨夺目,被这样一双眼睛注视着,很容易忘却今夕是何年。
想过了?
荪歌微微凝眉,这是不胜其烦,要跟她摊牌了吗?
是要甩给她一箱银子,让她麻溜滚蛋?
还是要义正严辞的维持高岭之花的形象?
好吧,想想就觉得刺激的很。
“殿下能再唤臣一声堂兄吗?”
高长恭面色微微有些不自然,但却依旧强装镇定自如的望着荪歌的眼睛,似是唯有这样才能表现他的诚恳。
荪歌愕然,这跟她想象的有点儿不一样。
原来传说中的烈女怕缠郎还真有一定道理。
“堂兄?”
荪歌试探着轻声道。
高长恭紧抿的嘴角蓦地一松,神情慈爱,颇似老父亲,伸手摸了摸荪歌的脑袋“堂弟。”
猝不及防之下,荪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旁人是好为人师,到了高长恭就变成了好为人父?
明明是朵雪山之巅纯澈如琉璃的高岭之花,偏偏非要塑造慈眉善目和蔼可亲的老父亲形象。
不得不说,违和的很。
这一瞬间,荪歌想到了狼外婆。
荪歌的手不受控制的放下了马车窗户上的帷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高长恭脸上的笑容不由自主地僵住了。
看戏看的欢乐的老狐狸段韶表示心满意足。
而远远望着这边的高湛也是老怀甚慰,他那总是一副不值钱模样的太子终于硬气了一次。
甚好!
甚好!
高湛毫无顾忌地笑出了声。
“殿下?”
陆令萱不明所以。
心心念念之人走下神坛,殿下非但没有欣喜若狂,反而送了闭门羹?
这可能就是话本子里常说的亲手摘下了月亮,又嫌弃月亮清冷的行径。
太子殿下果然是天赋异禀,小小年纪无师自通,这一招玩的炉火纯青。
静下心来的荪歌也知自己方才动作过于失礼。
可不怪她不淡定,实在是高长恭刚才的神情过于诡异和反常。
打个不恰当的比喻,这就好比在后世中苦苦追星多年,爱豆突然对你回眸一笑,问你愿嫁否?
荪歌轻咳一声,拢了拢身上的狐裘,在陆令萱的陪同下走下马车,看向有些不知所措的高长恭“堂兄见谅。”
“世人常言,大喜大怒,易失言失礼。”
“能得堂兄回应,心中甚喜。”
官道两旁是还未完全消散的白雪,未被寒冬压垮的青松是这一处风景中唯一的亮色。
但在此时,身披赤色狐裘,唇红齿白的少年郎,让周遭的一切事物都变成了背景板。
高湛的笑声戛然而止,他发现他高兴的太早了。
不值钱依旧不值钱。
赔钱货依旧赔钱货。
有这么个儿子,他深觉脸上无光。
“继续赶路。”
高湛愤愤不平地下令道。
早日返回邺城,他也好早日将禅位一事付诸于实践。
当然,最重要的是眼不见心不烦。
他做他的太上皇,骄奢淫逸。
高纬做倒霉蛋皇帝,日理万机。
也许,他做皇帝不称职,但他一定会是个称职的太上皇。
只要太子能立起来,他可以立马放权。
然后顺带监督鞭策太子勤于政事,绵延北齐的国运。
事关人生理想,这点儿觉悟他还是有的。
第一百一十二章成为高纬后,堂兄长恭杀疯了(十九)
(十九)
高湛声音里的不爽和憋闷,在场之人一览无余。
荪歌摸了摸鼻尖,略带歉意的笑了笑然后回到了马车上。
哼,高湛贼心不死,依旧见不得她与高长恭之间相亲相爱一家人。
说起来,臭名昭著劣迹斑斑的高湛也并非一无是处。
史书之上,永远都无法真正客观全面的书写出波澜壮阔的一生。
是任何人,无一例外。
人性的瑕疵亦或是闪光点,总会荡漾在细枝末节,让史官忽略之处。
只可惜,寥寥数笔,便是盖棺定论。
马车依旧在官道上不疾不徐的行进着,高长恭似最忠诚的侍卫,身披银色盔甲骑着战马接我在一旁。
邺城,近在眼前。
“姊姊,做好准备了吗?”
“一切唯殿下之命是从。”
自从陆令萱知晓陛下即将禅位于太子殿下,心中就不曾平静过。
她曾经渴望的一步登天的机遇近在咫尺,却发现忧虑远远大于狂喜。
这次日子以来,按耐下以前的勃勃野心,站在殿下的立场上,越发觉得北齐是个烂摊子。
表面光鲜亮丽,实则底子自一开始便烂透了。
地基腐烂,轰然倒塌只是时间问题。
而她一手养大的殿下,还是个少年郎,便要将这满目疮痍风雨飘摇的江山扛在肩上。
累,且绝望。
想要强敌环伺的局面中改变烂透了的北齐,真的是太难了。
“殿下,臣愿护您。”
隔着厚厚的帷幔,高长恭清越干净的声音透过缝隙传来。
荪歌抿唇,她总觉得发生了一些她不知道的事情。
高长恭对她的避之唯恐不及犹在脑海,所有的改变都不会是无缘无故的。
“堂兄,为何?”
憋在心中从不是荪歌的风格。
加之高长恭为人坦荡,她若问,高长恭必然会知无不言,绝不会刻意隐瞒。
高长恭狭长的眉毛微微上挑,坦诚道“那日,陛下的大帐之中,不只有殿下,还有臣。”
“多谢殿下选择了臣。”
“殿下许之以信任,臣报之以忠诚。”
“只要殿下愿意,臣这一声誓死戍守北齐疆土,殿下心之所向,便是臣长戟所指。”
“生死不惧。”
掷地有声,一往无前。
这份锐气,使得他一向阴柔精致的面容多了几分深邃硬朗,无人会言女气。
荪歌眼神复杂,要论会玩,还得看高湛那个疯批美人儿。
就连她,都不得不甘拜下风。
如果当日在高湛的大帐之中,她选择了逢场作戏虚与委蛇,那她和高长恭之间便再无君臣相携共度时艰的可能。
最可怕的是,以高湛的随心所欲,高长恭这颗还未完全绽放光芒的星辰就此陨落也并非不可能。
真疯!
这是荪歌唯一的想法。
“堂兄之才,理应光耀千古。”
“必不负堂兄追随。”
也许,她这只小蝴蝶能够改变高长恭意难平的一生。
踏入邺城,一片繁华。
张灯结彩,百姓夹道欢迎。
就连枯死的老树枝头都系上了鲜艳的绢花,一派祥和热烈。
可在这熙熙攘攘热闹之下,百姓的眼神确实麻木冷漠,佝偻地身躯,蜡黄的面庞,硬生生堆砌出了虚假的富庶。
哪怕是天子脚下的邺城,也依旧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在堆金积玉掩盖的背后仍是十室九空,家破人亡。
这是时代给予民生的悲哀。
高湛于车撵上,将一切尽收眼底,眼神依旧清明冷漠。
枝头系上的绢花,在这种时候更似是一种无声的嘲讽。
但,高湛那颗心并无一丝动容。
他救不了世,他甚至救不了他自己。
他唯有同这乱世共沉沦,直至腐朽。
湛,清澈之意。
只可惜,他无法像当年的屈原一般举世皆浊他独清,众人皆醉他独醒。
他不愿醒,这是他的选择。
他无悔,也不惧千百年后的骂名。
这浑浊的高家,这吃人的乱世,单看他那位天真赤诚的太子还有如玉清冷的高长恭能不能撕开一条裂缝,让光照射进来。
高湛的姿态依旧高高在上,睥睨天下,心安理得的接受百姓山呼海啸的跪拜。
荪歌和高长恭对视一眼,没有言语。
管中窥豹,这北齐,从未得过民心。
邺城尚且如此,更遑论那些天子注意不到的角落呢。
难怪,当年春秋战国的乱世,屈原会发出长叹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的叹息。
乱世止,百姓才能活。
这是唯一的,没有任何捷径的方式。
这一刻,无论是荪歌,高长恭,亦或者是陆令萱,都深深知晓这一点。
始于东汉末年,历经魏晋几百年的动乱割据,岂是那般轻而易举能够结束的。
当年始皇帝一统天下都离不开奋六世之余烈。
如今的北齐,有何颜面与当时的关中大秦相提并论。
宫城内,在皇后胡氏的操持下,宫宴有条不紊,极尽奢靡。
这是胡氏和高湛最契合的地方。
能在享乐的时候,绝不委屈自己丝毫。
昭阳宫内,胡氏仔仔细细打量着荪歌,眼角有一抹不显眼的红。
她以为她可以为了权势地位抛却一切,但那些被深深克制压抑的感情并非不存在,只是悄无声息在角落不断发酵。
“母后,我没事的。”
“金墉城外,陆郡君与堂兄把我保护的很好。”
“母后,您也莫要怪罪陆郡君,她不曾挑唆儿臣。”
“是儿臣瞒着她,一意孤行。”
荪歌看向跪在殿外冻的瑟瑟发抖依旧不敢开口多言的陆令萱,求情道。
好歹,陆令萱都是她拉拢的第一人。
胡皇后微微一顿,冷声道“既太子为你求情,本宫便饶过你这一次。”
“下不为例,尽心伺候殿下。”
面对陆令萱,胡皇后心境有些许复杂。
她不知是该怨恨,还是该感谢。
“多谢娘娘开恩。”
陆令萱起身,身形踉跄,在宫女的搀扶下才勉强站好。
胡皇后收回视线“纬儿口中的堂兄?”
“兰陵王高长恭?”
胡皇后不确定的问道。
洛阳之战,高长恭一战成名,在军方势头直逼段韶,是北齐当下炙手可热之人。
姓高啊……
第一百一十三章成为高纬后,堂兄长恭杀疯了(二十)
(二十)
皇族姓氏……
高家血脉……
最可怕的是,得将士敬重,一呼百应。
胡皇后的眼中止不住升起了浓浓的忌惮和排斥。
“母后,我一日为君,他便一日为臣。”
“我希望母后莫要因为一时忌惮出手,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母后若伤他半分,儿臣自伤半分。”
荪歌语气稍稍变冷,四目相对,严肃认真的开口。
她知道,胡皇后对高纬尚有几分慈母之心。
但这几分慈母之心与高高在上的权势比起来,微不足道。
胡皇后不同于清醒着堕落的高湛。
高湛深知北齐的处境,而胡皇后长于内阁,囿于宫城,眼前即是世界。
她要留住的只是这邺城宫墙内一亩三分地的锦绣繁荣,外界的水深火热,她看不到,亦不清楚。
所以,她若不言辞激烈的警告,头脑发昏的胡皇后眼见她与高长恭日渐亲厚,高长恭在朝中话语权水涨船高,难保不会伸手。
“纬儿!”
胡皇后猛的抬高声音,按着荪歌肩膀的手下意识的缩紧,好看的凤眸中乘着满满的怒气。
以往纬儿虽沉默寡言阴晴不定,但最起码对她这个母后还是尊敬有加,从不曾有所拂逆。
“母后,儿臣是认真的。”
荪歌没有半分退让。
她不能退,退一步,等待高长恭的就是无休止的伤害。
胡皇后银牙紧咬,身子因暴怒和不满微微颤抖。
相视无言,半晌,胡皇后颓然的松开手“纬儿,你可知皇家无亲情。”
“莫要天真,到最后伤己。”
当今陛下与先帝高演是何等的手足情深,委以重用。
结果呢?
高家手足相残的例子实在是太多了,容不得她心中残留半分侥幸。
如今,她寄予厚望的纬儿竟一反常态的讲起来信任和忠诚,着实可笑。
“母后,父皇应允了。”
“在天下万民朝廷百官心中父皇残暴不堪麻木不仁,但母后作为枕边人应知,父皇非庸材。”
“这是父皇和儿臣共同的决定。”
荪歌揉了揉发疼的肩膀,态度软了软“方才儿臣言语不敬,向母后请罪。”
胡皇后眼神变换,从散乱到妥协。
对高湛,她是发自内心的畏惧。
“既如此,母后便不再多嘴。”
“凡事,多留心。”
“今日乃是宫宴,庆祝洛阳之战大胜,平原王都曾亲自为你请功,是你的荣耀时刻,莫要开口请罪闭口请罪了。”
“好好洗漱整理一番,前去参加宫宴吧。”
胡皇后想伸手摸摸荪歌的头,最终还是抬起又放下。
她不知自己究竟想要个怎样的儿子。
荪歌点头应下,带着陆令萱离开了昭阳宫。
陆令萱欲言又止,嘴唇翕动,犹豫半晌“殿下何不与娘娘转圜一二,如此一来,岂不是伤了年纪母子情分?”
“二来,安定胡氏和范阳卢氏同气连枝,是股不小的助力。”
朝中的势力分布,陆令萱一直都熟烂于心。
荪歌微微侧头,平静道“很多时候,果断的态度才是最有力的保护。”
“模棱两可,只会让人心存侥幸。”
“至于姊姊的担心,大可不必。”
“安定胡氏和范阳卢氏能同气连枝的前提是胡家出了位皇后,又有本殿下这位未来的储君。”
“大族之间,姻亲不知几何。”
“本殿下稳,他们两家之间的利益联系才是坚不可摧。”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所以,胡氏和卢氏的结盟,不足为虑。
最重要的是,在她心中,高长恭的价值绝非两个世家可比。
陆令萱若有所思,沉默的跟在荪歌身后。
她发现,自家殿下对兰陵王高长恭的偏爱还真是不动声色却又无处不在。
对于处境尴尬的高长恭而言,这样隐晦而坚定的偏爱胜过高朋满座时的众所周知。
只能说,殿下永远在毫不犹豫选择高长恭。
高长恭,何德何能。
……
……
夜幕降临,幽深宏伟的宫城渐渐喧闹。
宫灯璀璨夺目,丝竹声不绝于耳,内侍宫女镇定有序。
这场宫宴,极尽华美而盛大。
就好似花开荼蘼,极致绚烂后,翻过旧的篇章,迎接新的篇章。
推杯换盏,觥筹交错间,段韶越发愁眉苦脸。
那个惊世骇俗的提议马上就要在酒过三巡后由他亲口提出了。
他深觉,他不配被陛下委以这样的重任。
美酒佳肴在前,丝竹声声在耳,都无法让他心中轻松片刻。
“陛下,钦天监监正求见。”
段韶:……
来了,来了,大戏开场了。
他的陛下是真的下的一手好棋啊。
满场的喧闹,戛然而止。
钦天监在所有人心中都是一个奇特的存在。
这种普天同庆的日子里,也不知道钦天监监正带来的消息是福是祸。
这世道已经够乱了,上天是会怜悯众生,还是降下责罚。
“陛下,大凶之兆。”
钦天监监正的第一句话,便如同一道惊雷炸响在众人头顶。
大凶?
天灾,还是战乱?
“还请监正细细道来。”
一手策划的高湛一本正经的表演着,眉目间还隐隐约约流露出若有似无的着急和紧张。
“陛下,天降彗星,灾难将至。”
彗星降世,历来为兵丧凶兆。
要么大将起兵谋反作乱,要么就是君主将亡国将不国。
可无论是哪一种,于内忧外患的北齐来说,都无异于是灭顶之灾。
歌姬舞女悄无声息的退了出去,群臣命妇们也挺直了脊背,翘首观望着。
越是锦衣玉食身居高位,就越是惧怕突如其来的变故。
“可有破解之法?”
高湛的身子微微前倾,忧心忡忡,忙不迭的问出声。
钦天监监正眉头紧皱,犹犹豫豫,有些不知当讲不当讲。
见状,高湛道“但讲无妨。”
“寡人恕你无罪。”
快讲快讲,他都有些急不可耐了。
他的儿子做皇帝,他做太上皇,简直就是向往的生活。
磨磨唧唧的,是想造反吗?
钦天监监正道“彗星出现,也有另一种说法。”
“上天示警,除旧布新,也许能够侥幸避过祸患。”
第一百一十四章成为高纬后,堂兄长恭杀疯了(二十一)
(二十一)
“何为除旧布新?”
高湛拧着眉头,颇为不解。
监正吞了口口水,壮了壮胆子“天象关乎江山社稷,与北齐,与陛下,息息相关。”
“这如何除旧布新,全看陛下之意。”
“朕去死?”
高湛语出惊人,让荪歌差点儿笑出了声。
高湛究竟是怎样的奇葩,身为帝王,才能面不改色说出这样的话。
只见高湛接着说道“为了天下苍生,让朕去死也未尝不可。”
一脸的大义凛然,大公无私。
荪歌:……
段韶:……
这戏,这台词,安排的还真是不错。
这个画面,可能会成为高湛的人生高光时刻。
一生致力于杀人,致力于享乐的昏聩帝王,竟义正严辞的高喊为天下苍生死而无憾。
这戏,真的是太过了。
“陛下!”
高湛的话一出口,乌压压跪了一地。
毕竟高湛的疯癫深入人心,谁又能确定,要为天下苍生献身的高湛会不会丧心病狂要百官群臣陪葬。
以高湛的疯劲儿,指不定真的可以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
段韶生无可恋的叹了口气,拉长声音道“陛下,老臣有一折中的法子。”
高湛好不容易端庄严肃一次的表情差一点儿绷不住。
他就说,段韶那个老头子靠得住。
“事关天象,本就应群策群力,平原王放心说吧,寡人不会怪罪的。”
赏赐都来不及呢。
只要段韶表现的好,他不介意再重用下段家子弟。
“多谢陛下。”
“上天仁慈,既给了除旧布新的破解之法,那绝不是为了牺牲陛下。”
“老臣觉得,陛下禅位,将皇位禅让给新君,是不是也算监正口中的除旧布新。”
段韶硬着头皮,低着头,闭着眼睛,一鼓作气说了出来。
高湛眉开眼笑。
百官高山仰止。
段韶不愧是段韶,就连另立新君的话都敢说。
高湛强忍笑意“平原王的提议,寡人甚是赞同。”
“为了天下苍生,莫说是皇位了,就是寡人去死都可以。”
“那寡人这就下旨,命钦天监择黄道吉日举行禅位一事,太子高纬承继大统。”
至于洋洋洒洒的溢美之词,高湛一个字都不想多说。
他现在就盼望着禅位一事能尽快尘埃落定,别再横生枝节。
“陛下,不可啊。”
“太子年幼,历来幼主继位,国本动荡,你正值盛年,怎能行如此任性之举。”
朝堂上不赞同的声音冒出。
高湛不耐烦的撇了撇嘴,冷声道“那寡人去死?”
“或者是你全家替寡人死?”
“反正你也是前朝遗留下来的臣子,勉勉强强符合除旧。”
荪歌愕然,这回答,很高湛,具有浓烈的个人风格。
“臣也认同平原王的提议。”
“太子殿下年幼又如何,陛下只是禅位,成为太上皇,依旧可以手把手教导殿下处理朝政。”
在气氛凝滞,百官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时,高长恭坚定的开口了。
“难不成诸位是想逼死陛下,亦或者是在诸位心中,太子殿下不配继承皇位?”
其余人越发的无语,听听这两个问题,是人能回答的吗?
沉默不断在蔓延,无人再敢开口。
敢死谏的,基本上在都死在了高湛及其诸位兄长手中。
所以,高湛也算是有恃无恐吧。
于是,高湛再一次重复了刚才禅位的话,钦天监监正带着天象凶兆而来,带着择定日子的旨意而去。
禅位这样的大事,三言两语便定下了。
为君的任性,为臣的憋屈。
而荪歌要做的只是默默谢恩。
有高湛这个行事无所顾忌的疯批美人儿在,根本没有她的用武之地。
高湛出马,才是真正的帝王一怒,伏尸遍野。
你敢找死,他就敢杀。
高湛就是如此的简单粗暴,疯批随性。
坐在高湛身侧的胡氏已经看傻了,一场宫宴,她就莫名其妙的成为了皇太后?
一生理想,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实现了?
胡皇后觉得有些不真实,在宽大袖子的遮掩下,狠狠掐了掐自己的腿。
嘶……
疼,说明是真的。
胡皇后顾不得疼痛,罕见的对着高湛露出了一个笑脸。
这么多年,高湛终于做了一件人事。
到今日,她成为了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
高湛傲娇的轻哼一声,胡氏果真是肤浅!
“来,宫宴继续,莫要让监正的话扰了大家的兴致。”
高湛挥挥手,示意内侍重新唤来了舞女歌姬。
玉珠走盘的琵琶声,再一次响起。
舞女动人妖娆的身姿也在想方设法活跃殿内的气氛。
只可惜,在座的文武官员都有些心不在焉。
一朝天子一朝臣,新君登基,等待他们的又会是什么。
高湛也不在意,当着众人的面直接将领舞的女子召来身侧斟酒。
胡氏毫不在意,深知都在想着明日封这位飞上枝头的舞女什么位份。
她是太后,她的儿子是帝王。
就算高湛一夜驭女十数个,她都眼睛不眨一下。
宫宴一结束,百官们便争先恐后拜别高湛,三三两两相熟的凑在一起朝着宫门外走去。
显然,这又是一个不眠夜。
而志得意满心想事成的高湛,早就揽着他新得的美人儿欢欣雀跃的开启了他的颠鸾倒凤。
“殿下。”
“参见殿下。”
高长恭身侧是一位相貌清丽,温柔如水的女子。
出身荥阳郑氏的兰陵王妃,那个后世无数人口中令人艳羡的幸运儿。
只是,嫁给容貌绝美的高长恭真的是一件幸事吗?
未功成名就前,兰陵王于战场厮杀。
大权在握后,却又只能自污称病居家不出。
幸与不幸,如人饮水冷暖自知。
荪歌笑着“堂嫂不必多礼。”
“殿下,臣知晓陛下,娘娘都疑心臣,所以臣今日带着王妃再次向您表态。”
“臣这一生,不会再纳妾,只守着王妃一人,携手同行,也不会孕育子嗣。”
“待殿下将臣的这番话告知陛下和娘娘,娘娘自会安心。”
高长恭和他的王妃对视一眼,释然一笑。
荪歌微怔,历史上的兰陵王的确无子嗣,亦没有像其他皇室一般妻妾成群。
第一百一十五章成为高纬后,堂兄长恭杀疯了(二十二)
(二十二)
在这个荒唐可笑光怪陆离的北齐皇室,独善其身的高长恭是真正的山间清风,林中细流。
一群乌鸦中,出了一只天鹅,也是造化弄人。
不纳妾,她也乐得祝贺高长恭夫妻二人举案齐眉,可立誓不生子,那就那大可不必了。
无论是利益至上胡皇后,还是疯批美人高长恭,都不会是桎梏她的枷锁。
“堂兄,那些都不算威胁的。”
高湛比任何人都清醒,能江山绵延富贵不绝,高湛绝不会选择自断臂膀。
至于胡氏……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高湛对待胡氏,就好似是在逗弄自己养的名贵小猫儿。
包括胡氏不耐宫闱寂寞,同高湛的亲信随从和士开私通之事,不见得高湛就真的一无所知。
只不过,高湛不在意,便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有高湛在,胡氏永远掀不起任何风浪。
“殿下,您不必心有负担。”
“王妃年幼时落下了寒症,本来对子女缘分就是顺其自然听天由命,如今这般,倒也省得王妃再钻研各种偏方了。”
站在郑妃身侧的高长恭,少了凌厉和淡漠,多了温润和随和。
显然,高长恭与郑妃夫妻相处甚好。
“多谢堂兄追随。”
“在这里祝愿堂兄和堂嫂伉俪情深,恩爱白头。”
乱世之中,白头是最奢侈的心愿。
“借殿下吉言。”
荪歌忍不住在心中感慨,真真是一对璧人啊。
外柔内刚的郑妃是治愈兰陵王高长恭最好的良药。
幸好,她不是致力于拆cp的任务者。
而提出禅位一说的段韶此刻在宫门外被严严实实的堵着。
有不满的,也有想套话的。
段韶有心无力,解释又不能解释,只能高贵冷艳的瞥了众人一眼,淡定自若地朝着自家马车走去。
这群人,暂时是得罪狠了。
议论纷纷下,太史官,钦天监择定的禅让礼还是到来了。
高湛下旨,太宰段韶兼任太尉,持节奉皇帝玺绶传位于皇太子高纬。
随后高纬在晋阳宫即位,大赦天下,改年号为天统,尊父高湛为太上皇,军国大事全部向其奏报。
最后的军国大事上报高湛只是为了堵天下人主少国疑。
将及时行乐奉为人生信条的高湛巴不得做甩手掌柜。
荪歌摇身一变穿上了龙袍,坐上了龙椅。
成为北齐帝王的荪歌,还没来得及思索从何处入手大展拳脚,案头就摆满了各种各样建议立后的折子。
立后……
真慌啊!
她不满十岁,就要立后?北齐的文武官员都玩的这么花吗?
荪歌迟迟按而不发,奏折便被送到了高湛的太武殿。
纵情声色沉溺享乐的高湛顿时表示被打搅到了,于是想着一劳永逸,将荪歌召了过去。
“纬儿为何不愿立后,不愿纳妃?”
高湛拍拍手,各色美人儿齐刷刷地站了两排。
有的俏皮可爱,有的冷若冰霜,有的妩媚天成,有的书香文雅,各有各的特色,让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这都是高湛退位成为太上皇以后新纳进宫的。
“纬儿,是否秀色可餐,赏心悦目?”
“再说了,只是立后,你若不喜欢,那就冷着,给予她皇后的尊荣便好。”
“入宫的女子,其实心中都门清,求真情的凤毛麟角,求荣华富贵才是大多数人的本心。”
“美人儿在身侧,处理政事都如虎添翼神清气爽。”
“你要不先试试?”
高湛指着那一屋子貌美如花的女子,问道?
荪歌脸黑,高湛是真真的无节操无底线。
父子共用?
她该说什么……
“父皇,我还小!”荪歌叹了口气,无奈道。
“不小了,先预留着也可以。”
“你就看在父皇忙的焦头烂额的份儿上,同意百官所请,立后吧。”
高湛招招手,一旁的内侍立刻将一堆画卷彭了过来。
“如今百官举荐之人中,呼声最高的有两人,一是斛律光的嫡女,另一个便是你母后的侄女,你的表妹。”
“斛律光战功卓著,在朝中声望极高,你若迎娶斛律氏女子入宫为后,能让你快速在朝中站稳脚跟。”
但,相对应的,斛律光的权势将会直逼段韶,桎梏皇权。
“至于你那表妹,也算是古灵精怪,是个美人胚子,若能成,亲上加亲。”
“这两个都是不错的选择。”
“若纬儿纠结,那就将两个人都纳进来。
高湛绞尽脑汁不遗余力地想要说服荪歌。
他实在是不想见到那些一言不合就磕头的老脸了。
有这时间,倒不如钻研些新的玩法儿。
荪歌沉默,高湛方才所列出的两个人便是历史上高湛的前两位皇后。
只是,下场都算不得好。
高纬忌惮权势滔天的斛律光,想方设法诬陷扳倒斛律光后,随即将斛律皇后废黜。
不久便又下令让斛律皇后削发为尼,凄苦一生。
直到北齐灭国,斛律皇后才还俗得了自由身。
而那位小表妹……
高纬对其的确有几分青梅竹马的情谊,但架不住陆令萱在胡太后面前的颠倒黑白卖弄口舌。
那胡氏女是被胡太后亲自下懿旨废去皇后之位,剃去头发,送还胡家,再不得出。
都是孽缘……
“父皇,盛极必衰。”
“斛律家和胡家,如今都已是如日中天,若是后位再出自这两家,只会平白滋养对方的野心。”
“届时,儿臣该如何做?”
荪歌目光灼灼地望着高湛,虚心求解道。
亲手养大对方的野心,然后又心存忌惮吵架灭族吗?
高湛呼吸一滞,凝眉沉思。
“也有几分道理。”
“那就择一家世寻常的女子为后,如何?”
于高湛而言,立谁不重要,重要的是立。
“父皇,医书中有记载,过早的接触男女之事,有损寿元。”
“父皇,您还想不想长长久久做北齐的太上皇随心所欲了?”
打蛇打七寸,荪歌直接捏住了高湛的命脉。
这种时候,还有什么方法是比让疯批美人儿高湛出面发狠更简单有效的?
高湛出面,噤若寒蝉。
“那也可以先大婚,不同房啊。”
第一百一十六章成为高纬后,堂兄长恭杀疯了(二十三)
(二十三)
高湛不死心地劝说道。
他一生所求终得实现,正是春风得意酣畅淋漓之时,偏偏还非有琐事扰他快活。
“父皇的意思是只看着吗?”
“父皇可以做到吗?”
荪歌的眼神扫过宫殿内的如花朵般娇艳的美人儿,意有所指道。
这般娇嫩,也不知能在这太武殿内活过几日。
高湛的暴虐和嗜杀,绝不仅仅是传言。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高湛不满地瞪了下荪歌,懂不懂什么叫孝顺?
“父皇,保重身体。”
高湛也是个短命鬼,正值盛年便与世长辞。
荪歌十分怀疑,就是高湛自己作的。
日日饮酒作乐,流连于温柔乡,时不时还想炼制些奇奇怪怪的药丸,身体不垮才怪。
“立后一事,就拜托父皇处理了。”
荪歌弯腰,诚恳道。
高湛将皇位禅让于她,她废寝忘食的帮高湛收拾烂摊子,高湛投桃报李也是应该。
高湛:……
╭(╯3╰)╮
这跟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这个烫手的山芋为何最后落在了他自己的头上。
高湛忍不住一阵儿头大,烦躁的挥了挥手,让殿中千娇百媚的美人儿离开。
氤氲浓郁的香气,让高湛越发不耐。
“开窗!”
高湛厉声喝道。
凉风吹拂,淡去了殿内复杂多样的香料味,高湛躁郁的心情渐渐平复。
“你可有什么办法?”
高湛烦躁地挠了挠头发,看向一旁弯腰低头小心翼翼的内侍。
“主子,不如宣兰陵王前来一叙?”
“陛下最是钟意兰陵王,总有其道理。”
内侍谄媚的笑了笑,恭恭敬敬地提议道。
“兰陵王效忠陛下,自当为陛下解忧。”
高湛眼前一亮,大喜道“所言有礼。”
“寡人已然是太上皇,不理朝事,总不能因这立后一事又去掺和朝政,有损纬儿的威信。”
“快,宣高长恭。”
得了荪歌旨意,正在整顿军务兰陵王一头雾水的被带进了太武殿。
太武殿一如既往的富丽堂皇,金碧辉煌。
太上皇为他自己亲手打造了一座奢靡的金殿,陈设,用度都极尽铺张。
“臣高长恭拜见陛下。”
“不必多礼,不必多礼。”
高湛言简意赅,三言两语将问题抛给了高长恭,顺带还敷衍的夸赞了几句。
高长恭嘴角抽搐,似是有些意想不到。
无人知晓高湛和高长恭在太武殿中聊了些什么,只知道素日里纵情声色溺于喧嚣的高湛突然间病倒了,病势汹汹。
高僧断言,需得新君清心寡欲吃斋念佛为其祈福,否则太上皇福运将散。
本来如雪花般纷至沓来的立后折子,顿时消失的干干净净。
如今,邺城皇宫里只能有一桩喜事。
要么为太上皇冲喜,要么为太上皇祈福。
那些家世贵重却与荪歌年龄相仿的,是绝对不可能入宫为太妃的。
十岁左右的女童为太妃,实在丧心病狂。
最重要的是,高湛下旨凡是意图破坏他福运的皆为乱臣贼子,当诛九族斩首示众。
如此一来,立皇后一事反倒是不值一提了。
“你的提议?”
荪歌放下手中的朱笔奏折,疲倦地揉了揉鬓角,看向了高长恭。
“臣知陛下的意思。”
高长恭抬眸,清隽无双。
荪歌失笑,果然聪慧如高长恭,知晓她的打算。
当她把这件事情拜托给高湛时,就注定了要用上高湛长久以来塑造的疯批人设。
她不曾对高长恭言,但高长恭与她不谋而合。
“陛下尚且年幼,的确不用着急成家。”
“对了,陛下,突厥木杆可汗阿史那燕都有意为其女联姻,之前还在观望犹豫究竟是北周宇文邕,还是我朝。”
“如今,恐怕突厥会首选北周。”
“北周大冢宰晋国公宇文护东征北齐,洛阳之战兵败,在朝中威信大幅削弱,若此时突厥可汗阿史那燕都之女再嫁给北周皇帝宇文邕,那宇文邕在朝中势力恐怕会暂压宇文护。”
“借着这股东风,宇文邕或许能摆脱宇文护的桎梏,将皇权拦于己手。”
“届时,北周恐成大患。”
高长恭看着山河图,剑眉微簇,有条不紊的将此时的局势分析给荪歌听。
在高长恭心中,荪歌是他发誓效忠的主上,也是他需要尽心照顾的晚辈。
这天下大势,诸国间的纷争以及微妙的关系,他会倾己所能教给他的帝王。
荪歌敛眉,宇文护是北周让人闻风丧胆的存在。
宇文护专政,大权在握。
三年内连杀宇文觉、拓跋廓、宇文毓三帝。
名臣赵贵、独孤信也纷纷被害。
可以说,宇文护权倾朝野,是北周的实际主宰者,领左右十二军,凡递给北周帝王的奏章必先经宇文护之手。
如今,北周的皇帝是宇文泰第四子宇文邕。
暂时还只是宇文护手中的傀儡。
但就像高长恭刚才所说,宇文护兴师动众的东征北齐围攻洛阳无功而返,的确折损了宇文护的威望。
趁此机会,北周帝宇文邕再成功与突厥联姻,未尝没有蚕食宇文护权力的机会。
宇文邕是名正言顺的帝王,他掌权北周,臣民的信服力,非权臣宇文护能比。
更不要说,北周武帝宇文邕素有美名。
无数人皆赞其骁勇果毅,有出人之才略,有望成为南北朝一代英主。
如此一来,这的确是个棘手的问题。
总不能她再前往迎娶突厥可汗之女吧?
不过,就算是她愿意,那草原公主应该也不是傻子……
一个是年幼的少年帝王,一个是正值盛年容貌俊美的青年,阿史那氏除非头脑发热,否则绝不会选她。
“你说,让太上皇再发光发热一次如何?”
荪歌犹豫着,纠结不已。
若论颜值魅力,高湛还是非常抗打的。
更不要说高湛那亦正亦邪狂狷邪魅的的气质,最是能撩动少女心。
高湛:听我说谢谢你!
“除非太上皇废除太后,突厥可汗绝不会允许掌上明珠做一个无关紧要的太妃。”
“还有,陛下莫忘了,北周武帝宇文邕后宫空虚美名在外,而太上皇凶名在外。”
第一百一十七章成为高纬后,堂兄长恭杀疯了(二十四)
(二十四)
荪歌脸黑,但又不得不承认高长恭句句真实。
突然觉得大疯狗的人设,也不是那么完美。
那就眼睁睁看着北周与突厥结盟,成为北齐卧榻之侧的猛兽,时刻虎视眈眈?
荪歌表示,她并不想体会这种如鲠在喉的感觉。
“有没有一种可能,阿史那氏不按常理出牌,偏偏喜欢疯批美人儿呢?”
毕竟,绝美又疯狂,乖张又狂野的疯批美人儿还是十分让人上头的。
“疯批美人儿?”
高长恭轻声呢喃重复着。
不得不说,陛下对太上皇的评价还真的是恰到好处。
“陛下,疯批美人儿只可远观,不可近身。”
“不过,若是陛下想试试,臣可以作为求亲使前往突厥,为太上皇求娶阿史那公主。”
高长恭嘴唇微抿轻轻一笑,甚是撩人。
高长恭长相本就偏阴柔精致,如今褪去寒光银甲,一袭白衣,越发姿容清绝,惊艳如一现的昙花盛开。
荪歌撇了撇嘴,没好气道“你?”
“你若是亲自前往了突厥,可能最后取阿史那氏的就不是太上皇了。”
不同于高湛的臭名昭著凶名远扬,高长恭洁身自好如同美玉,洛阳之战名震天下。
青铜獠牙面具,都不能掩盖他的绝世风华。
美人钟爱英雄,这也是亘古不变的定律。
高长恭心领神会,无奈一笑。
思来想去,荪歌还是觉得由高湛出面,亲派使臣,求娶阿史那氏最为合适。
虽说高湛行事乖戾,但贵在清醒。
阿史那氏身份贵重,背景强大,突厥尚存一日,高湛便会给予阿史那氏与之相匹配的荣宠。
剧情中,阿史那氏嫁于宇文邕为妻,也算不得是一件幸运事。
北周那一烂摊子糟心事,比北齐不相上下。
宇文邕担忧宠爱阿史那氏会被突厥控制,向来冷落疏远,成婚夫妻相处九年,始终没有生下一男半女。
后宫中的那些阴私,不提也罢。
到最后,阿史那氏在宇文邕驾崩后成为了嫡母皇太后。
其实到头来,这场为期九年的帝后生活,阿史那氏唯一得到的只是个虚名。
若只是皇太后之位,北齐也可以给。
无需九年,只争朝夕。
不仅有太后的尊位,还会有夫君的宠爱。
高湛是个聪明人,会给予阿史那氏想要的一切。
而作为联姻的人选,阿史那氏也不应该是个恋爱脑。
再说了,如今由她掌舵北齐,谁又能断定,北齐北周的结局不会改变。
也许某种程度上,她为阿史那氏选择了一条更为平整直通终点的坦途。
唯一的麻烦就是胡氏会不会接受两宫皇太后的局面。
“我要去为父皇侍疾。”
荪歌起身,雷厉风行道。
太武殿被厚厚的帐子围着,只有丝丝缕缕微弱的阳光,檀香袅袅,祈福的僧侣不绝如缕。
乍一看,还真的挺虚张声势的。
但细细观察,这些裹的严严实实的僧侣身材过于曼妙动人了。
檀香的掩盖下,是清冽的酒香。
在看到荪歌那一刹那,高湛的第一想法就是逃避。
本以为成为太上皇便可以高枕无忧不理俗事,可他寄予厚望的儿子却总不想放过他。
不行,得先喝口酒压压惊。
高湛猛灌了自己一杯酒,瓮声瓮气地开口“有事相求的话就免开尊口。”
似他这般如此省心的太上皇,高纬还有什么不满意的。
“儿臣怎会打搅父皇修身养性。”
“儿臣孝顺,是想送父皇一位绝色佳人常伴身侧,以慰藉父皇清修凄苦的长夜漫漫。”
“不知父皇意下如何?”
高湛喜欢美色,她孝顺长辈投其所好,理应受到夸赞。
高湛凝眉,满脸警惕。
以他对高纬的了解,绝不可能如此乖巧懂事。
“所言当真?”
“有多绝色?”
高湛心有余悸地问道。
也许他蔫坏蔫坏的儿子突然良心发现改邪归正了。
“容貌艳丽,性情灵动活泼,古灵精怪,与父皇绝对是天作之合。”
“儿臣愿用性命发誓。”
荪歌伸出手,做发誓状。
她也不算说谎,草原上千娇万宠长大的阿史那氏的确有几分任性妄为,离经叛道。
与高湛,性情契合。
“父皇,这样的绝色佳人错过可就再难遇了。”
“哪家女儿?”高湛颇有些心动。
“突厥木杆可汗阿史那燕都之女,不知父皇可有耳闻?”
“听闻才貌动人,明艳如骄阳,是个世间难得的美人儿,父皇可要抓紧时间。”
高湛:……
(╯°Д°)╯︵/(.□.\)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心存侥幸。
阿史那氏,哪里仅仅是一个美人儿那么简单。
突厥木杆可汗阿史那燕都的女儿,入宫必然要正位中宫的。
如今,他已是太上皇,与胡氏相安无事,各玩各的。
若是再迎一位皇太后,胡氏忧心其曾经的至高尊位受到威胁,开始兴风作浪胡搅蛮缠,又该如何?
阿史那氏不是美人儿,是祸水。
高纬扔给他的麻烦,一个比一个烫手。
“父皇,当初的禅位诏书上有军国大事需向您奏报,儿臣遇到了麻烦,不知父皇可否助儿臣一臂之力?”
荪歌目光灼灼地望着高湛,等待着答复。
良久的沉默,高湛的脸色变换来变换去,语出惊人“那你为何不让高长恭出面?”
“兰陵王妃,也是个不错的归宿。”
荪歌叹气,深深怀疑高湛是不是对高长恭因爱生恨,否则为何次次不离高长恭。
“父皇,兰陵王早晚是要接过太宰段韶的担子,成为军方的第一人,兰陵王与彪悍凶猛的突厥联姻,您真的能放心?”
到时候,只要兰陵王想,那北齐的王位就是他的囊中之物。
高湛冷笑,不满地瞪了荪歌一眼。
“说的这么冠冕堂皇,别以为寡人不知道你是不忍,是舍不得高长恭做出牺牲。”
“你对高长恭,带着浓浓的悲悯和心疼。”
“你真当寡人眼瞎看不出来?”
“胳膊肘往外拐,舍不得高长恭,就舍得把寡人往火坑里推?”
“既如此在意,为何不强取豪夺,让他成为帐中人?”
第一百一十八章成为高纬后,堂兄长恭杀疯了(二十五)
(二十五)
高湛永远的语不惊人死不休!
强取豪夺?
他逃,她追,他插翅难飞嘛?
骨科文学,原谅她无能为力。
她的悲悯和心疼,从不是风花雪月的男女之情。
在她成为酿造了高长恭一生悲剧的罪魁祸首高纬时,便注定了她再也无法冷眼旁观看着高长恭走完那意难平的一生。
于公于私,都做不到。
北齐,需要高长恭。
而她,也需要高长恭这朵高岭之花绚烂的盛开。
“父皇,高长恭与其王妃恩爱两不疑,让高长恭以王妃之礼求娶阿史那氏,只会是三个人的悲哀。”
“但父皇不一样,父皇不仅仅可以给予阿史那氏尊容,还能给予其宠爱。”
“这也算是阿史那氏的幸运。”
作为一个棋子的幸运!
自阿史那氏被其父汗选中联姻的那一刻起,就不可避免的踏入了悲剧的人生。
无论嫁于谁,都无法触碰到寻常的幸福。
细细想来,乖张任性的高湛其实真的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高高在上又不恋权的太上皇,很大程度能减少阿史那氏的悲哀。
只是不知道阿史那氏能不能看到这背后的东西。
“话虽如此,但你我都应该清楚,寡人并不是阿史那氏的最优选。”
“此外,你可有考虑过你母后?”
个中利害,几个呼吸间高湛便思考的清清楚楚。
突厥和北周结盟,北齐将再难与北周相抗衡。到时候,他的太上皇之位怕是就坐不稳了。
这样一想,高湛顿时觉得再迎娶一个皇太后也不是不可以接受。
可是,胡氏就是个不稳定因素。
胡氏一生追求权势地位,绝不允许有人动摇她的既得利益。
“父皇,心知肚明,阿史那氏能得到的仅是皇太后的位置以及与您的男欢女爱。”
“其余的,丝毫都得不到。”
宇文邕不会允许阿史那氏有子嗣,相同的高湛也不会。
“所以,只要父皇神智清醒,莫要被阿史那氏蛊惑,母后那里并不难劝说的。”
高湛不上头,一切都好说。
阅美无数,上头也不容易。
“就非得是寡人?”高湛甚是不满地嘟囔着。
他算是看明白了,在高纬心中,他连高长恭的一根脚趾头都算不上。
他就是块大青石,哪里需要搬哪里。
“能者多劳!”
荪歌笑眯眯地恭维着。
说实话,越是相处,她对高湛的恶感就越少。
是个清清楚楚坦坦荡荡的人渣!
“呵呵!”高湛高贵冷艳的别过头去。
“以后这太武殿,你能少来就少来吧。”
可能天生犯冲,八字不合。
他醉生梦死的太上皇的生活终究还是离他越来越远了。
那他绞尽脑汁的禅位又是为何?
“儿臣想时常孝顺父皇。”
“对了父皇,请让画师将您的画像画的精美些,不用中规中矩,越有魅力越好。”
“不是最优选,那就得另辟蹊径。”
比如,靠出卖美色。
在美貌这件事情上,高家人绝不会认输。
高湛嘴角抽搐,忍无可忍地将手边的酒杯朝着荪歌砸了过去。
他是北齐的太上皇,不是秦楼楚馆的小倌儿。
行事这么掉价,真的好吗?
“父皇,这叫成大事者不拘小节。”
“不费一兵一卒,谈笑间便能瓦解一个联盟,这是何等风姿。”
“父皇,也许在北齐史上您也可以留下不一样的名声。”
荪歌半是调侃,半是认真。
“父皇,任何一种选择都能在细枝末节处闪耀光芒,或是萤火,或是星光。”
“明亮与否,不是最重要的。”
清醒如高湛,本就不是庸才。
“再次静候父皇佳音。”
荪歌行礼之后,施施然离去。
太武殿内,漫长的沉默之后,便是骤起的笑声,笑声中的爽朗和释然如同盛夏被暴雨冲刷过的天空,分外明净澄澈。
这一刻,疯批美人似孩童。
看来,他蔫坏蔫坏的儿子说话最起码动听。
短短几句话,让他心中熨贴极了。
“太上皇?”
“传画师!”
高湛断然道。
内侍敛眉轻笑,应了下来。
这便是陛下,不知不觉在影响改变着身边之人的陛下。
看似不起眼,实则让偌大的宫城都渐渐有了生气。
不再是杀戮,不再是血腥,也不再是深藏白骨与哀鸣令人压抑的冰冷。
慢慢来吧!
趁着这个空档,高湛护岸来宫女沐浴洗漱更衣,收拾的精致貌美,一颦一笑好似神君下凡。
就算是要靠美色征服,那也得是无可挑剔的美。
一生要强的高家人!
可以残暴,可以昏庸,但绝不可貌丑无盐。
等等!
他好似明白了为何高纬会永远偏向高长恭的原因。
偌大的高家,高长恭洁身自好的如同隐世的高人,真正的出淤泥而不染。
明晃晃的站在那里,就会让人自惭形秽。
那纬儿对高长恭的悲悯又来自何处?
夫妻恩爱,年少成名,前程似锦,这样的高长恭又何需旁人的心疼。
有秘密!
高纬时而蹙眉,时而轻叹,画师们心惊肉跳,一番发挥下,一个惹人心怜的忧郁佳公子跃然纸上。
高湛:……
!?(?_?;?
这个娘们唧唧的人是谁!
淡烟疏柳的轻愁,眉眼间的脆弱,真真是我见犹怜。
他明明是王令一出,莫敢不从的北齐太上皇。
不过,美是真的美。
可万一阿史那氏不喜欢文弱雅秀款的呢?
以防万一,各种风格,缺一不可。
于是,在高湛的要求下,霸气侧漏的,芝兰玉树的,英俊威武的,柔弱可欺的……
只要能想到,就没有画师画不出来。
高湛满意的欣赏着一幅幅画卷,他就不信这还拿不下阿史那氏。
一入宫就是太后,开局即是巅峰,他就不信阿史那氏不心动。
再说了,搞得好像北周后宫安宁似的。
宇文护把持朝政,与宇文邕针尖对麦芒,鹿死谁手尚不可知。
更不要说,宇文邕自己还是个大情种。
身为帝王,倾心一人,必然对后宫其余人就会无比残忍。
似他这般雨露均沾,才是帝王的典范。
难不成阿史那氏喜欢去北周守活寡?
第一百一十九章成为高纬后,堂兄长恭杀疯了(二十六)
(二十六)
越想,高湛便越觉得自己其实并不比宇文邕差。
谁说他不是最优选,明明他就是。
要颜值有颜值,要人品还是有颜值。
只要阿史那氏慧眼识珠选择了他,那快乐生活必然少不了。
最起码,北齐目前的权力交迭风平浪静。
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养尊处优不好吗?
画师们忐忐忑忑,垂首待在一旁等待着命令。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如此活色生香的太上皇,就这副皮相,哪怕没有这至尊高位,恐怕都有无数小娘子前赴后继的扑上来。
“很好,赏。”
随着高湛地话音落下,众画师高高提着的心终于稳稳落地,齐齐山呼谢恩。
实在是高长恭劣迹斑斑,让人心有余悸。
“将寡人的画像给陛下送去。”
“另外告知百官,寡人垂死病中忽梦九天玄女自北方踏月而来,赐福于寡人。”
“寡人要举全国之力,寻找玄女。”
高湛脸不红气不喘,面不改色一本正经的将一切推给了一场梦。
反正他的任意妄为我行我素,早已深入人心了。
荪歌:(?????????)
百官:┬─┬?ノ(゜-゜ノ)
不同于荪歌的眉开眼笑,百官只觉得退位让贤的太上皇又再出幺蛾子了。
身在后宫,朝堂之上却无时无刻不流传着高湛的故事。
这份哗然,在看到经由高湛描述所以绘出的仙女图时,化为了质疑。
这梦,还真巧。
自高湛病倒便兢兢业业塑造孝感动天形象的荪歌,装模作样的确定了九天玄女身份后,毫不犹豫大手一挥,精挑细选出使臣带着重礼,交由众臣斛律光亲自带兵护送,求娶阿史那氏。
这一切,光明正大,毫无遮掩。
偌大的北齐,上至达官贵人,下至平头百姓,甚至是街边乞儿都知,他们那位貌美的太上皇对以梦中女子一见钟情,心心念念发誓要娶其为妻,以一宫皇太后的位置赠之。
邺城宫墙内,胡太后逗弄着年轻的小和尚,听着内侍汇报外头传的沸沸扬扬的流言,漫不经心。
异域女子,就算为太后又如何。
本来她还有几分不悦,但高湛派和士开前来所说的那番话,她细细想过之后,确有道理。
北齐在,她才是母仪天下的皇太后。
北齐风雨飘摇,那她也会寝室难安。
自古以来,和亲也好,联姻也罢,有几个能得善终的。
再说了,高湛知她荒淫,却依旧留了她的太后之位,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她知高湛秉性,说一不二。
若她拒绝,等待她的,不是被废,就是暴毙。
所以,她愿意退一步。
“娘娘不生气?”
唇红齿白,眉眼娇嫩的小和尚趴在胡太后腿上软声问道。
“不生气。”
“继续说,就当个乐子听听也好。”
胡太后的指腹不断在小和尚的耳垂上打转,直到小和尚面色潮红才微微罢休。
说到底,她如今已经过的是神仙日子,何必自讨没趣呢。
本以为她所做的这些混账事能天衣无缝的瞒住高湛,却不曾想高湛一直都是心知肚明。
短暂的心虚之后,只有无尽的畅快。
投我以木桃,报之以琼瑶,那就提前祝她和高湛合作愉快。
她要的从来都不是虚无飘摇的宠爱,而是呼风唤雨的恣意。
毕竟,没了高湛,她还有一大片森林。
只要她顺着高湛的意,那她永远会是高高在上的皇太后。
孰轻孰重,她分得清。
内侍假装看不到如此香艳的一幕,只是将头压的更低,努力保持着平静,继续讲述着宫外的种种传言。
荒唐在北齐的皇室,已是常态。
前些日子,久居太武殿养病的太上皇匆匆而至撞破了皇太后的丑事,他本以为血洗昭阳宫是必然。
却不曾想,太上皇就饶有趣味的站于屏风外,直到皇太后事了,方才出声。
没有暴怒,没有大开杀戒,只是心平气和的吩咐皇太后沐浴更衣,然后顺手还赏赐了一番。
不过,能捡回一条命,他已很是庆幸。
内侍不着痕迹的加快了语速,然后缓步退出了房间。
知道的越多,下场越凄惨。
这皇宫中,并不存在真正的秘密。
只是,高湛选择了视而不见,荪歌选择了听之任之。
所以,秘密便称之为秘密,无人敢揭破。
北齐境内关于玄女入梦的传言家喻户晓时,北周和突厥王庭亦有所耳闻。
阿史那氏明艳动人,五官深邃,鼻梁高挺,浓艳张扬的长相,与那一身如火的红衣相得益彰。
饶是阿史那氏知晓两国联姻,鲜有真情。
大多是合作,利用,甚至是制衡。
可她到底是个二八年华的少女,带着天定浪漫色彩的神女入梦,依旧让她忍不住在心头产生了几分好奇。
她不知,她的父汗为她择定的夫婿最终人选。
也知晓,父汗一直在权衡利弊。
直到,北齐高湛禅位,新君登基,父皇心中的那杆天平才隐隐倒向了北周。
否则,北周使臣宇文纯宇文贵等人,也不会带着皇后礼仪行宫,以及六宫以下宫女一百二十人,在木杆可汗王庭御帐一等就是这么久。
可谁又能料到,就在她的婚姻大事形势渐渐明朗后,北齐太上皇又闹出了神女入梦,愿以皇太后之位求娶的事情。
如今,就单看在父皇心中到底更加属意北齐还是北周了。
“公主,要不然奴去替您打听下?”
跟在阿史那氏身旁的小侍女,脸红扑扑的,看起来天真又质朴。
这是自小陪同阿史那氏一起长大的。
是奴仆,也是玩伴。
阿史那氏摇了摇头,拒绝了。
她的婚姻,从不是自己的意愿能够决定的。
打探的越多,心中便会越好奇,就会忍不住默默自己做出选择。
若到时候,她的选择与父汗的选择不一致,只会凭空产生落差。
所以,画蛇添足,大可不必。
联姻的命运已定,不可改,那她便心安理得的接受,只希望日后可以少些波折。
她在突厥贵为可汗之女,天之骄子。
可一旦离开突厥呢?
第一百二十章成为高纬后,堂兄长恭杀疯了(二十七)
(二十七)
一旦离开突厥远嫁她国,那她便永远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父汗想要靠她拉拢结盟,甚至妄想她夺取宠爱之后控制盟国。
却不知,这世上哪有那么多色令智昏的人。
无论是北周年少多磨难心性坚毅蛰伏许久的帝王,还是北齐那个素有声色犬马之称的太上皇,都不是容易被掌控的。
她所求不多,安稳便好。
如果可以,她不是不能与宇文邕携手相互扶持,只可惜,她的身份,注定了她会被处处忌惮。
所以,北齐那个不掺和政事的太上皇其实也不失为一个好的选择。
在阿史那氏的忐忑等待中,北齐的求亲使臣也带着满腔诚心厚礼到达了木杆可汗王庭御帐。
说来也巧,在北齐使团到达后的第一天便开始狂风大作,肆虐不止,吹毁无数突厥篷帐,多日未止。
木汗可汗:……
斛律光:……
这种天灾就不必这么巧了吧?
突厥信奉长生天,对于突如其来的雷风,木杆可汗心中担忧,唯恐是长生天降罪。
本来摇摆不停的木杆可汗,突然就变的坚定了。
既然与北周早有婚约,不如就此履行婚约吧。
“可汗又怎知,这狂风不是在提醒可汗贵客至呢?”
“狂风看似迅猛,实则只是吹毁了篷帐,人群牲畜皆无损,这岂不是上天在借狂风提示可汗,这门姻缘,长生天在关注。”
“可汗有所不知,我北齐太上皇也是神女入梦,诚心求娶。”
“如此一来,这才是真正的天作之合。”
斛律光腆着一张脸,昧着良心胡说八道。
这场合,其实最适合太上皇亲自来。
说实话,那刮了数日的妖风,他看着都心颤。
可这是自陛下登基以来头一次对他委以重任,总不能铩羽而归。
作为一个常年征战的将领,太清楚一旦北周突厥结盟,那北齐处境只会尴尬又狼狈。
所以,就算昧着良心,也要说的天花烂坠。
北周使团:厚颜无耻。
木汗可汗: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
木汗可汗再一次陷入了犹豫,不知该如何抉择。
单看形势,北齐要比北周相对安稳,但同样的,想要分一杯羹更难。
最重要的是,他实在难以确定天命归属。
“可汗,这是宫中画师为太上皇所作画像,想呈交给公主殿下,不知可汗能否应允。”
斛律光想起了自己带着的大杀器。
他就不信,这世上还能有人对陛下那张脸,那身姿无动于衷。
不管了,陛下都那么豁的出去,他也不必委婉含蓄。
只要能成功迎娶阿史那氏,靠脸就靠脸吧。
北周使团脸黑,无语至极。
谁人不知高湛姿容身美,长身玉立,眼波流转一举一动恍若神人。
靠颜值,这天底下仿佛也唯有出身北齐皇室的鬼面将军高长恭能比拟了。
但也不一定比得过,毕竟高长恭行事作风端方雅正,而高湛风流天成。
“自是可以。”
木汗可汗直截了当道。
两国联姻,结的是秦晋之好,从不曾以样貌论之。
也不知斛律光是有意还是无意,一幅画卷缓缓展开,呈现在众人面前。
真真是无可挑剔的一副容颜!
斛律光轻哼一声,面上终于有了扳回一城的自得。
他们的太上皇,还是有可取之处的。
木汗可汗在看到画像的那一刹那,有些不太确定了。
那张脸,具有莫大的杀伤力。
那经由画师之手,精心描绘出的一幅幅人像画跋山涉水路途迢迢终于来到了阿史那氏手中。
“公主殿下,太上皇命我转告您一句话。”
“只要您允嫁北齐,便是皇太后。”
“无论何时,这一点永远不会变。”
“他许不了您权势滔天,但可以尽己所能在北齐让您安枕无忧。”
“陛下也会尊您,敬您。”
“北齐在,您便是永远的皇太后。”
斛律光一口气将临行前高湛所说的话转达给阿史那氏,便退出了篷帐。
阿史那氏有些怔然,手捧画册,半晌没有动作。
安枕无忧?
这对于联姻来说,是多么奢侈的四个字。
北齐那位太上皇说的话,着实让她心动。
无需绞尽脑汁争宠,也无需在权力倾轧下左右为难,只需要安安心心做他的皇太后。
在侍女的提醒下,阿史那氏打开了一幅幅画卷,目光中满是惊艳。
这世间,竟当真有这般邪魅狂狷到有些可爱的人。
饶是阿史那氏早有心理准备,也没料到凶名在外的高湛竟有这样一副天赐容颜。
世人都言,北齐兰陵王乃是当世第一美人儿,她无缘得见兰陵王,可此刻高湛的画像便惊艳至此。
对北齐,在这一刻,她产生了好奇。
侍女眼睛一跳,开口道“公主殿下,还须得谨慎啊。”
“北齐皇室毕竟有名正言顺的太后,而在传闻中北齐高家更是杀人如麻,联姻远离故土,三思而行。”
阿史那氏并没有着急言语,而是仔细端详了下画像,然后撇了侍女一眼“我不会是她的威胁。”
“北齐太上皇既然大费周折,又是神女入梦,又是画像,便说明他早已安定了后院,绝不会起火。”
“下不为例,我可以对你收取北周使团好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没有下次。”
北齐,北周,都是庞然大物,难选的很啊。
尤其是,谁也无法确定,这两尊庞然大物究竟谁能笑的最后,各自都有各自的麻烦。
“请父汗来。”
说实话,她本就无意争宠,争权。
异国他乡,稍有不慎,便会死于非命。
就目前而来,就北齐和北周本身情形而言,北周宇文邕和权臣宇文护的争斗逐渐白热化,实在算不得一个好去处。
而北齐,幼主继位后,朝纲非但没乱,反而隐隐有君臣相携之势。
她花样年华,能娇艳的活着总比成为一抷黄土强吧。
至于最后鹿死谁手,她猜不到。
都说人无远虑必有近忧,那她现在有远虑,是不是说明近期会过的顺风顺水。
无论父汗心中作何选择,她都应该将自己的想法告知父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