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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安离不失眠     快穿:千古风流人物txt下载     快穿:千古风流人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四百二十四章成为昌平君后,公子扶苏成团宠了(八)

    (八)

    倒是父亲,高居右相之位,若有心作乱,绝对能在大秦掀起血雨腥风。

    一比较,她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臭鱼烂虾。

    芈华抿抿唇,要不,她干脆躺平吧。

    “如此最好。”荪歌将杯盏中凉透的水一饮而尽。

    芈华一言难尽,报复似的揶揄“父亲,涮过手指的水,分外香甜可口吗?”

    荪歌:……

    芈华迟来的叛逆期到了?

    咽都咽下去了,难不成还吐出来?

    芈华不嫌恶心,她还嫌恶心呢。

    “华儿,老父亲的心被伤的拔凉拔凉。”

    “聊不下去了。”

    荪歌玩笑道。

    就在荪歌起身,即将跨过门槛时,芈华幽幽道“父亲,咸阳芈姓族人,当真能平安终老吗?”

    芈华从不是什么绣花枕头,也不缺敏锐的政治嗅觉。

    以往,是她自欺欺人不愿深想,心存侥幸,能拖一日便是一日。

    可刚才,既然父亲把大王理想天下大势直白袒露,逃避就不再有意义。

    华阳姑奶奶和父亲,所代表的楚系,还有一个名称,那就是外戚势力。

    如今的大秦朝堂上的确是楚系势力独领风骚,甚至一众大秦老勋爵都暂避锋芒。

    但她更知道,大王继位后的大秦朝堂,并不是一开始就只有盘根错节的楚系势力。

    大王尚未亲政前的十年光阴,秦国朝堂的话语权被以吕不韦赵太后为首的赵系势力、先王生母夏太后和成蛟之母韩国夫人为首的韩系势力、华阳姑奶奶和父亲为首的楚系势力分割。

    大王被处处桎梏。

    夏太后离世成蛟作乱,赵系势力趁他病要他命当机立断打击消灭秦国朝堂上的韩系势力。

    而后,大王亲政之际,在赵系势力和楚系势力之间选择了楚系。

    借长信侯嫪毐之乱,铲除吕不韦,逐赵太后出咸阳远离权势,至此赵系势力被连根拔起。

    秦国朝堂上的外戚,楚系一枝独秀。

    可还有一句话是木秀于林风必摧之。

    对外戚,大王当真能心无芥蒂全然信任吗?

    赵系韩系势力的下场,会不会就是咸阳芈姓的前车之鉴。

    尤其是在一统天下攻灭六国的紧要关头,大秦的朝堂应该只会需要秦王一道声音。

    或许,消灭错综复杂的外戚集团,也是大王统一棋盘上的一步不得不走的棋。

    咸阳芈姓,会是例外吗?

    她是大秦国夫人,她的父亲高居相邦之位,她的儿子乃秦王长子,翻涌如潮水的风云变幻会绕着她们而行吗?

    荪歌的脚步僵在原地,就像是灌了铅一般,久久难以抬起。

    芈华的担忧,她何尝不知。

    今时之昌平君,终究不似曾经中车府令赵高。

    权臣。

    外戚。

    尤其还是出身敌国身负王族血脉的外戚。

    这些字眼,于一个雄霸天下的千古一帝来说,都是阻碍。

    与天下一统相比,是那么微不足道的牺牲。

    更莫说,楚国贵族不见得会眼睁睁看着咸阳芈姓在楚国灭的危难关头置身事外。

    指不定出什么幺蛾子拉下水解楚国之危呢。

    一直以来,她都深知用自身的周全赌别人的良心是一件愚蠢至极的事情。

    可现在,她正在身体力行这件事。

    “华儿,无人能阻挡大秦了。”

    “你只需记得,你是大秦的芈华,你食的是大秦的粟米,你着的是大秦的锦绢,你饮的是大秦的山泉,自出生到现在,脚下所踏之地,都是大秦的山川。”

    “你的父亲,生于秦长与秦。”

    “你,你的儿子,亦如此。”

    “你与荆楚的芈,并无甚干系。”

    “秦楚真正交锋的那一天,势必会有楚人想方设法暗入咸阳求为父求你求那些族人,求不成,也不排除会使些阴谋诡计,你心里该有数。”

    “若想独善其身,就应该彻底不插手。”

    “更不要试图螳臂当车。”

    “否则结果只有一个,螳螂碾的粉碎,车轮依旧前行。”

    “大王会善待你的。”

    在秦王嬴政的心里,只要芈华不背叛,就永远是他的妻。

    芈华睫毛轻颤,眼神落寞,就好似冬日寒风里的瑟瑟枯枝,不闻生机。

    现实,永远只会比想象的更无力。

    “那父亲呢?”

    “父亲能全身而退吗?”

    芈华的声音里有微不可察的哽咽。

    荪歌挥挥手“为父必能长寿。”

    说实话,死多了,她还真就死习惯了。

    老死横死,反正都是死,大差不差的。

    说不定,还能成为政哥心里早死的白月光。

    谁说糟老头子不能成为白月光了。

    芈华蹙眉,有些不理解自家父亲的底气。

    要知道,吕不韦倒台后,大王曾去信“君何功于秦?秦封君河南,食十万户。君何亲于秦?号称仲父。其与家属徙处蜀。”

    信一去,吕不韦不想死也得死。

    “华儿,为父给你分享一个长寿秘诀。”

    荪歌一脸神神秘秘。

    芈华下意识的倾耳。

    “保持呼吸,不要断气。”

    芈华:!?(_;?

    “父亲还真是幽默。”

    芈华心想,有时候一个人面对父亲也挺无助的。

    “不好笑吗?”荪歌反问。

    “少忧思,忧思容易变老。”

    芈华叹息,人类的悲欢并不相通。

    有人焦虑惶恐,有人还讲笑话。

    “父亲,您是不是这里受伤了?”

    芈华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的头。

    “切莫讳疾忌医,还是寻医师诊治一番吧。”

    荪歌愕然。

    芈华说她脑子有病!

    这女儿,不仅长得美,还关心她。

    只要她自我PUA速度够快,悲伤气愤就追不上她。

    “华儿,为父是想让你放宽心。”

    “为父早就看清局势想明白了,绝不做大王的绊脚石,就算一定得是石头,也必须得做大王的踏脚石,一步步助大王实现毕生理想。”

    “所以,为父从不惶恐。”

    芈华:……

    “父亲,您是芈姓熊氏,身体里流淌着一半楚考烈王的血脉,这本就是不容忽略的问题。”

    她是真的担心父亲在大秦的朝堂上尸骨无存。

    “可为父的身体里也流淌着大秦王室的血脉。”

    “这也是不容忽略的。”荪歌沉声。

    “水到绝处是风景。”

    “人到绝境是重生。”

    “莫愁千里路,自有到风来。”

新年快乐

    祝一路相伴的伙伴们新年快乐,顺风顺水。

    万事新,岁平安。

    新年胜旧年。

第四百二十五章成为昌平君后,公子扶苏成团宠了(九)

    (九)

    荪歌从容自若地沿着石阶下行,同时坦然回应。

    在竭尽所能之后,一切便顺其自然。

    如此,心中既无憾,亦无怨。

    豁达的声音穿风而过,传入心中尚有疑惑未解,便等在院墙外并未走远的扶苏耳中。

    扶苏:外祖作诗了?

    他知外祖有治国安邦大才,却不知外祖还能出口成章。

    是他孤陋寡闻了。

    扶苏小声呢喃着,是一往无前的通透乐观。

    原来,这才是外祖的心境。

    瞬间,扶苏内心的忧虑如同被一股和风化解般消散无踪。

    今日,外祖殿中所述,对他而言,无异于雷霆万钧,颠覆了他以往的认知。

    仿佛在他面前,展现了一条全新的道路。

    面对新道路新认知新方向,他仍存疑惑不解和惶恐不安,在所难免。

    这一刻,就那么坚定下来了。

    他信外祖的判断,信外祖对他和母亲的一片慈爱之心。

    是啊,莫愁千里路。

    荪歌一步步走下长长的石阶,穿过古朴大气又恢宏气度的庭院,一转角,就看到了眼睛亮晶晶,像是闪着星星的扶苏。

    别人是转角遇到爱,他这是转角遇到大外孙。

    荪歌挑眉,轻笑。

    小扶苏,还不像后世那般死板。

    一面乖巧听话的听从芈华之言出了殿,同时又变通灵活的候在了殿外的宫巷中。

    “小扶苏?”

    荪歌声音含笑,说不出的宠溺。

    以前,只想当扶苏的义父。

    死后,始皇帝实现了她未说出口的心愿,不顾规矩命扶苏扶灵。

    而今,辈分超级加倍,心愿也是加倍实现。

    直接成外祖了,就连始皇帝都得叫她一声表叔。

    这也算是这个天然带着风险的身份额外馈赠的福利吧。

    嗯,就这么愉快的决定了。

    她以后就要称呼扶苏为小扶苏。

    一听,就亲昵。

    这日子,美滋滋。

    就当是苦中作乐了。

    扶苏乖巧又规矩的朝着荪歌问好。

    “为何守在这里?”

    “偷听可不是君子所为。”荪歌笑着打趣。

    而后,又连忙补充“但绝不是一成不变的,君子为人处事,应处木雁之间,当有龙蛇之变。”

    直白点说,做人,山珍海味受得,狗洞也能钻得,方才能成为人上人。

    “外祖,你会作诗?”

    在听闻荪歌出口成诗后,扶苏心头的疑惑悄然间已被诧异惊喜所覆盖。

    眼睛一眨一眨,明亮璀璨的眸子似是盛放着星河画卷。

    荪歌的嘴角微微一颤,思绪飘回到那个她一直未曾以诗相赠的扶苏。

    好家伙,债务不会跟随着她来到这个时空吧?

    “不,外祖父不会。“荪歌语气坚定摇头回应。

    扶苏秀气地眉眼蹙在一起,不赞同地嘟囔“外祖说谎。”

    “您是不是担忧自己太过惊才绝艳,影响扶苏的心性?”

    “外祖什么时候能赠扶苏一句诗。”

    扶苏的小脑瓜里已经自发替荪歌想到了借口。

    荪歌:……

    倒也不必如此善解人意。

    “扶苏,不是外祖自谦,实在是外祖借用,认之有愧。”

    若是冒名认了,那就是实打实的抄袭。

    扶苏抿抿唇,仰着头一脸期冀“那外祖能为扶苏引荐一下奇人吗?”

    荪歌嘴角的笑容彻底凝固了。

    这真的不是在为难她吗?

    “得看缘分。”荪歌干巴巴道。

    唯恐扶苏再提出什么过分的要求,荪歌双手背在身后正正神色,威严开口“还不去温书?”

    扶苏稚嫩的面庞上浮现着欲言又止。

    他其实是因心有疑问守在宫巷的,奈何一打岔忘得干干净净,一心只记得外祖随口而出的佳句。

    唉,只能等再想起来了。

    扶苏懊恼的拍了拍自己的脑门儿,而后乖巧规矩的行礼离去。

    荪歌望着扶苏的背影,脑海里浮现的是那句已识乾坤大,尤怜草木青。

    这就是扶苏。

    这才是扶苏。

    一番长谈,祖孙三代,情绪各异。

    阳光明媚,寂静无人的巷道中,荪歌望着映射在石板上的影子,内心清澈如洗。

    无彷徨,无忧惧。

    她对始皇帝忠诚,从不只是停留在素未谋面识于史书的史书的敬畏,而是十年相伴朝夕相伴的情谊。

    她心中留存着章台宫的落日余晖,那被拉长的身影,仿佛一幅永恒的画面。

    赵高也好,昌平君也罢,都是她。

    荪歌长长的舒了一口气。

    嗯,该去政哥面前刷存在感表忠心了。

    让她眼睁睁看着赵高越过她成为政哥的头号心腹,比杀了她还难受。

    狗贼!

    你大爷来了!

    政哥、扶苏、乃至大秦,都会有光明的未来。

    而她!

    注定成为笼罩在赵高头顶无法摆脱的阴影。

    但凡赵高有风吹草动,她就亲自给赵高施宫刑。

    届时,后世就无人争执赵高到底是不是太监了!

    赵高:见过狠人,没见过这么狠的人。

    ……

    嬴政自如小山的竹简抬起头来,威严的脸上茫然疑惑一瞬而逝,似是不理解昌平君为何会在此时出现在这里。

    昌平君一入宫探望芈华母子,他便得悉此讯。

    按理说,正是其乐融融相谈甚欢之际。

    “宣。”

    嬴政淡淡道。

    昌平君求见,他岂有避而不见的理由。

    昌平君……

    嬴政重新埋首竹简,神色复杂。

    赵高低垂着头,只觉得如临大敌。

    昨夜,万籁俱寂之时,他辗转反侧难以入眠,绞尽脑汁还是未想起何时何地得罪了大权在握显赫至极的昌平君。

    他这人,素来有眼色,务实的很。

    谄上媚下,是他一贯的生存之道。

    想不出缘由,也不妨碍他逢迎讨好。

    昌平君说他错了,那他就是错了,除非有朝一日他爬的更高,比昌平君还高。

    否则,他心甘情愿屈膝弯腰,唾面自干。

    天亮时,枕头上都落了不少发丝,一看就是彻夜未眠愁的。

    本还打算寻个空闲,腆着脸赔礼道歉,不曾想,昌平君竟此时来求见大王。

    但愿昌平君能嘴下饶他狗命。

    在赵高的胆战心惊下,荪歌大步流星气定神闲的踏入殿中。

    当她瞥见嬴政被如山的竹简埋没的情景时,她的眼底流露出深深的同情。

    做个成功的帝王,难于上青天。

    好久不见。大家年过的怎么样啊

第四百二十六章成为昌平后,公子扶苏成团宠了(十)

    (十)

    这一世,她是不应该早一步把纸造出来。

    有了造纸术,秦王嬴政能更方便快速的处理奏疏,也能使东方各国的儒生侧目,尽早归心。

    纸张,对读书人的吸引力远大于平民百姓。

    然后,她再想法子让印刷术面世。

    只要赢政扼住儒生的命脉,就不怕对方不听话。

    荪歌暗暗思量,心中有了计较。

    秦王嬴政卷起一张竹简,仪态威严的同时,神情里又带着些许温和亲呢“表叔,今日怎未陪同芈华和扶苏用膳呢?”

    “臣想念大王了。”荪歌大剌剌直白道。

    嬴政浑然天成的威仪有一刹那的失态和尴尬。

    赵高也甚是不解,昌平君这路子怎么这么野。

    有那么一瞬间,赵高的心头涌出膜拜。

    昌平君真真是吾辈楷模。

    短暂的尴尬后,嬴政神色自若,声音含笑“寡人亦念表叔。”

    惦记了半宿。

    执着于昌平君忠心与否,搅的他难以安眠。

    赵高:瞧瞧,瞧瞧,就知道这对叔侄会重归于好,幸亏他没有趁机搬弄是非。

    他也是这对大秦至尊叔侄玩乐的一环吗?

    “表叔前来仅是为一见寡人吗?”嬴政打趣着开口。

    荪歌很想郑重其事的点头。

    心中彷徨惊惧全消,她的的确确只是想见一见秦王嬴政。

    当然,还有一个次要中的次要原因。

    给赵高上眼药。

    “大王,臣有一宝物进献。”

    “得之,千古流芳。”

    在经历了荆轲献图刺杀后,嬴政对这种故作神秘的仪式下意识怀疑。

    但,昌平君昨日冒着生命危险救下他总不至于是为了今日亲自刺杀他吧?

    以他对昌平君的了解,昌平君没这么变态。

    那句千古流芳,终究还是让他心动不已。

    “不知表叔欲献何宝?”

    荪歌反问“大王觉得竹简如何?”

    “轻便否?”

    “丝滑否?”

    嬴政嘴角微微抽搐。

    废话!

    但凡轻便丝滑,他也不至于日日埋首于简牍之中,少有闲暇。

    一筐又一筐的竹简,就是他翻不完的小山。

    丝帛倒是轻便丝滑,但是昂贵又易腐蚀。

    一般人,用不起。

    二般人,也不太能用得起。

    “竹简是当下最合适的选择。”赢政淡淡回应。

    嗯,是别无选择中的选择。

    “难道表叔有他法?”

    荪歌颔首低眉“臣年少时,博览群书,尤好杂书,曾在一宦官手记中偶见造纸二字,当时百思不得解,后忙碌无暇,遂弃之。”

    “近来,夜里难寐,福至心灵,又想起了这桩旧事。”

    “心下好奇,就索性尝试着按照手札造所谓的纸。”

    “初时,粗糙又软榻易碎,不宜书写。”

    “如今,小有成效。”

    “造价低轻便丝滑的同时又易携带,定能成王大王铸就千秋功业的利器。”

    “臣愿将此法献给大王。”

    造纸,一回生二回熟,都无需工匠反复试验了。

    赢政双眸迸发出异样的光彩。

    若事成,威势堪比他挥军灭诸过。

    这本身就是一项千秋功业,而非仅是铸就千秋功业的利器。

    可称神迹。

    “表叔所言当真?”

    饶是赢政久经风雨,早已喜怒不形于色,此刻仍难掩激动。

    “当真。”荪歌斩钉截铁道。

    嬴政朗声大笑“好!”

    昨日之刺杀,今日之惊喜,冰火两重天。

    若遇一刺杀,便能得一惊喜,那他年年岁岁遭刺杀,也未尝不可。

    主要是他就喜欢别人处心积虑刺杀他又杀不死他的刺激。

    嗯,与惊喜无关。

    在嬴政的注视下,荪歌缓慢又详细的将造纸之法尽数告知。

    嬴政身心俱震。

    眸光流转,晦涩复杂渐渐趋于明朗清澈。

    这一刻,赢政打定主意,就算昌平君最后也如他的母亲兄弟一样背叛了他,他也愿意饶昌平君一命。

    造纸术的功绩,足以弥补昌平君的任何罪过。

    如果昌平君,始终不变的忠诚于他,那他就会给予昌平君一生的尊荣。

    荪歌并不知,误打误撞,多了一条命。

    赢政亲自执毛笔,在空白竹简落下了造纸术。

    “寡人倒真有些好奇,是怎样惊才绝艳宦官才能有此奇思妙想。”

    荪歌一笑“这得问赵府令。”

    赵高:他来了,他来了,昌平君带着针对走来了。

    “赵府令同为宦官,可有之类的奇思妙想。”

    “没有的话,是因为不想吗?”荪歌眨眼,神态纯善又无辜。

    赢政:……

    赵高:……

    可真阴阳怪气啊。

    嬴政狐疑的眼神在荪歌和赵高之间打转。

    一个是大秦的右相。

    一个是他的中车府令。

    没道理针锋相对啊。

    表叔也不是斤斤计较的小心眼儿,不至于无缘无故为难赵高。

    能献出造纸术这般神奇的发明,足以证明表叔大公无私高风亮节。

    综上所述,绝对是赵高犯错了。

    赢政看荪歌,越看越喜欢。

    赵高敏锐的察觉到了秦王嬴政的眼神变化“仆平庸无用,只擅鞍前马后做些琐碎的小事。”

    “大王得昌平君,如虎添翼。”

    荪歌:琐碎的小事?

    不见得吧。

    矫诏,杀人,擅权,乱政,可每一件小事。

    就差直接登基称帝了。

    荪歌和赵高之间的眉眼官司,完完整整落入嬴政的视线。

    主要是荪歌不加遮掩。

    嬴政叹息,决定和一次稀泥。

    “神迹,可遇不可求,岂是寻常可比。”

    “右相,大功一件。”

    “赵高,素来也辛苦。”

    顿了顿,又言归正传“纸张未问世前,寡人希望造纸密法止于三人之耳。”

    利器,就要发挥利器该有的作用。

    荪歌颔首应下。

    赵高也不敢其后的连连保证。

    赢政大手一挥,厚赏荪歌,紧接着又大肆封赏了芈华母子。

    芈华:有惊有喜但更慌。

    她现在已经彻底摸不准父亲的走向了。

    她还心惊胆战着,父亲去大王面前晃了一圈,就得了赏赐。

    荪歌带着赏赐,刚刚走下石阶,就见赵高三步并作两步匆匆追来。

    “右相大人留步。”

    “右相大人请留步。”

    荪歌咧嘴,她好像暂时性失聪了。

    得去寻个医师好好瞧上一瞧了。

    赵高豁出去,直接扯着嗓子“右相!”

第四百二十七章成为昌平君后,公子扶苏成团宠了(十一)

    (十一)

    声音之大,惊起了枝桠上的鸟雀。

    就连重新埋首竹简的秦王嬴政都下意识皱皱眉。

    平日里看不出来,赵高的嗓门还挺大。

    嬴政摇头一笑,不再分神。

    赵高的事情,他想知道随时可以知道。

    而荪歌也不能再装聋作哑,旋即停下脚步,嘴角扯出一抹皮笑肉不笑的虚假笑容。

    “赵府令还真是中气十足。”

    “当宦官可惜了,何不参军入伍杀敌赚取军功获封爵位。”

    赵高忙垂首拱手“右相才是器宇轩昂龙马精神文韬武略无一不精。”

    “赵高只盼着能为大王驾好车就一生无憾了。”

    谄媚这门技巧,他无师自通。

    荪歌不置可否,挑挑眉,明知故问道“不知赵府令寻本相所为何事?”

    “特来向右相请罪。”赵高也不含糊,能屈能伸。

    请罪二字,姿态摆的极低。

    荪歌好整以暇,似笑非笑的打量着赵高“赵府令还真是惯爱信口胡说。”

    “何错之有?”

    赵高的头压的更低了,声音也越发谦卑,陪着笑脸“惹右相不悦,就是赵高天大的罪过。”

    倏的,荪歌觉得有些索然无味。

    好似,与赵高计较本身就是一件毫无意义的事情。

    赵高的脊梁骨从未直起来,向上爬的心气也从未熄灭。

    这是赵高的生存之道。

    荪歌顿时没了兴致,不再故意挑事,淡淡道“赵府令会始终忠诚于大王吗?”

    “自然。”

    “仆对大王的忠心天地可鉴日月可明。”赵府令朝着大殿的方向俯身行礼,斩钉截铁朗声回答。

    荪歌:这嘴脸,跟她当初求生时一模一样。

    怪不得她能穿成赵高呢。

    旁人拍马屁需要学习,她和赵高张嘴就来。

    要不是赵高这个混账玩意儿干的事儿太过分,或许还能引为知己,交流谄媚经验。

    “呵,天地可鉴日月可明?”

    唐玄宗李隆基也曾指着安禄山的大肚子问腹中装着什么东西,安禄山也心不慌气不乱的说更无余物,正有赤心耳!

    结果就是,安史之乱。

    所以,无数事实证明花言巧语不可信。

    除了她的花言巧语。

    “赵府令,有个词叫大奸似忠大伪似真。”

    “当然,本想绝对不是在指桑骂槐含沙射影骂赵府令。”

    “只是诚心实意的与赵府令探讨学问。”

    赵高脸上的笑容险些维持不住。

    从前根本看不出右相说话如此尖酸刻薄,能用一句话逼死一个人。

    “赵高学问不及右相。”

    “惭愧。”

    “只要能让右相消气,赵高愿做任何事。”

    荪歌眼睛一亮,瞬间又黯淡。

    总不能说想让赵高死吧?

    “本相从未生气,只是怀疑赵府令对大王的忠心罢了。”

    “赵府令可愿立誓,一生忠于大王忠于大秦,绝不生任何忤逆之意,以大王之喜为喜,以大王之忧为忧,否则身首异处,与臭咸鱼作伴,三族皆诛,遗臭万年。”

    “这样一来,本相也就能放心了。”

    赵高:……

    莫名其妙!

    这是赵高心中最真实的想法。

    大王是他的衣食父母,是他的护身符,没了大王他什么都不是,他当然盼着大王好。

    可立誓,他又有些排斥。

    仿佛这些话只要宣之于口,就会一语成谶。

    鬼神之说,吓人的很。

    “赵府令不愿吗?”

    “愿意愿意!”

    赵高退无可退,只好指天发誓。

    他算是看明白了,不顺着右相,就绝对没有好果子吃。

    罢了,能哄右相消气,这誓言也不算白发。

    荪歌满意至极,伸出手指指着赵高心口“那本相可看着你呢。”

    “生,看着。”

    “死了,做鬼也如影随形跟着你。”

    明明头顶太阳高悬,赵高却冷不丁打了个寒颤。

    “自然自然。”

    赵高慌乱附和。

    直到目送荪歌的身影越走越远,赵高还是觉得浑身发冷,恍如立誓那一刻,就有一道阴气萦绕在他身侧。

    不会吧……

    不会老天爷觉得他对大王的忠心是假的吧?

    老天爷快睁开眼睛看看吧。

    他的忠心真的不能再真了。

    赵高对着太阳,拜了三拜,才心有余悸的朝大殿走去。

    殿内,只有翻动竹简的声音。

    嬴政没有发问,赵高就安静的守在一旁。

    一座竹简小山清空,嬴政活动了下酸疼的手腕,漫不经心道“可解决好了?”

    赵高不敢隐瞒,一五一十将方才的对话复述。

    他能在咸阳宫立足,凭的就是大王的信任。

    与其等大王从别处听闻,倒不如他自己主动交代。

    反正,他也没背着大王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不是不想,主要是他现在位不高权不重胆子也不大。

    势不如人仰人鼻息的关键就是听话。

    听罢,嬴政神色怪异。

    昌平君毫无掩饰对赵高的敌意,竟只是为了敲打赵高?

    这实在不是昌平君一贯的作风。

    往日,昌平君在他面前可没如此率性随意。

    难道,昌平君是察觉到他的怀疑了吗?

    知他怀疑,就想方设法让他放心?

    赢政的心头是满满的疑惑。

    但不可否认,疑惑之下是难以忽视的暖意。

    “赵高,右相因何会质疑你对寡人的忠心?”

    赵高脸一白,如丧考妣。

    右相要么是鸡蛋里挑骨头,故意针对他。

    要么就是瞧大王宠信他,眼红嫉妒,挑拨离间。

    好吧,他自己都认为第二个想法荒谬可笑。

    堂堂右相,嫉妒他一个宦官,三岁小儿也不信。

    “仆不知。”

    赵高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不知?”赢政语气很淡,眉目始终敛着,面色淡然,无人能瞧清他眸中的思绪。

    只让人觉得,他周身极威严。

    目光所至,下意识称臣俯首。

    赵高浑身紧绷,生怕自己磕头的声音太响,扰了大王的心情。

    “仆确实不知。”

    赵高咬牙重复。

    赢政眸光森然,瞥了眼赵高,声音几乎听不出太多的情绪。

    “既右相与你化干戈为玉帛,寡人自不会再计较。”

    “右相总归与旁人不同,日后切记敬着。”

    辅他上位,助他平乱夺权亲政,淬毒的匕首下救他性命,献上造纸术……

    这都是昌平君的功绩。

    “仆谨记。”

第四百二十八章成为昌平君后,公子扶苏成团宠了(十二)

    (十二)

    素来,天子之怒,浮尸百万,血流千里。

    自然,荆轲刺秦也不会轻飘飘揭过去。

    这与气度无关,关乎大秦不容侵犯不容挑衅之威严。

    在燕太子丹所谋划之荆轲刺秦失败的那一刻起,也就彻底奏响了燕国覆灭的哀乐。

    若说之前,秦军陈兵易水河畔是对燕国震慑,给燕国一个选择的机会。

    和平投降,还是武力攻取。

    可如今,赢政的天子之怒唯有灭燕能熄灭。

    嬴政下令,命王翦为主帅李信为先锋攻燕。

    李信领兵来到了易水之西与燕军相遇,大败燕军,尸横遍野。

    染红的易水在数月前上演着誉满古今的篇章。

    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

    不复还的何止是有壮士之名的荆轲。

    秦军先锋大挫燕军气焰,士气高涨。

    王翦率后续大军的到来,掐灭了燕国最后的挣扎。

    节节败退,无力抵抗。

    初冬。

    天已露寒意。

    秦军长驱直入所向披靡,攻破燕国都城蓟城。

    大秦的旗帜,飘摇在蓟城的城墙上。

    至此,燕国主力尽丧。

    蓟城不再是燕国的都城,是大秦的广阳郡。

    燕王喜率残部逃亡更加贫瘠苦寒人烟稀少的辽东苟延残喘,惶惶不可终日下,听信谗言杀亲子燕太子丹,以期献上太子丹的头颅求和,平息秦王嬴政的怒火。

    燕太子丹头颅入咸阳时,咸阳城已经飘起了雪。

    后世人落笔,燕赵多慷慨悲歌之士。

    兴许吧。

    荪歌如今已然无多余精力去揣测嬴政在见到燕太子丹这位旧日好友的头颅时是何心态。

    历史的齿轮滚滚向前,从未停留。

    在秦攻燕时,新郑残余韩国贵族趁大秦兵力分散,嗅到了复国的契机,悍然叛乱。

    史称新郑叛乱。

    新郑叛乱被快速扑灭,残余贵族四散逃亡。

    直接受这场叛乱影响最大的是被嬴政囚禁四年的韩王安。

    不论韩王安有没有参与新郑叛乱,等待他的只有被处死。

    其次,便是她。

    新郑叛乱让秦王嬴政意识到单靠武力征服镇压,隐忧不断难以稳定。

    或许启用六国贵族治理六国更容易被遗民接受。

    在决议攻楚前,郢陈就是嬴政选定的秦灭楚之战的后勤大本营。

    郢陈,原是楚国都城。

    楚人尚武,勇猛好战。

    郢陈的楚国遗民,并未完全臣服于大秦。

    为保万无一失,秦王嬴政想起了自己的表叔,拥有楚考烈王血脉、与当今楚王负刍同父异母的昌平君。

    虽说旨意尚未明确下达,但朝堂上风声不断。

    君王都动了心思,命令还会远吗?

    几乎所有人心里都清楚,秦王嬴政动了心思,想用昌平君前往楚国旧地怀柔维稳。

    可同样的,也有人猜测,右相昌平君失宠了。

    徙于郢陈的昌平君,还会是大权在握的右相吗?

    对诸如此类的猜测,荪歌心知肚明。

    荪歌知,已是定局。

    听闻消息的芈华,急躁不安,匆匆寻荪歌入宫。

    荪歌披了件厚氅,踏入漫天飞雪之中。

    初冬的雪,并不大也不密,只有絮絮点点的雪花,风吹好似柳絮,飘飘摇摇。

    枯枝积落雪,可青石板上的雪在一个个脚印下化成了水。

    长长的宫巷,在雪中分外的静谧幽远。

    远远的,荪歌就看到了倚在门框上不时张望的芈华。

    荪歌幽幽叹了口气。

    显然,芈华敏锐的嗅到了危机。

    所以,就如热锅上的蚂蚁再难心安。

    荪歌加快脚步,终与芈华四目相对。

    今日的芈华分外素淡,像是一副极雅极淡的水墨。

    “父亲。”

    一见荪歌,芈华就连忙迎了进去。

    殿内火炉熊熊燃烧,热气扑面。

    厚重的帘子落下,阻隔了最后一缕寒风。

    荪歌解下大氅,与芈华相对而坐。

    殿内并无人伺候,只有父女二人。

    “父亲,大王是不是想动手了?”

    芈华眼下青黑,素来水灵灵的眼眸也布满血丝。

    芈华一语双关。

    秦伐楚,已是明面上的事情。

    芈华更关心的是秦王嬴政是不是也想除掉大秦朝堂上的楚系势力了。

    一如曾经的韩赵势力。

    她从未想过,这一天来的这么快。

    曾经的谈话,还历历在目。

    荪歌皱皱眉,坦白道“为父不知。”

    她确实有些猜不透秦王赢政的用意。

    是一石二鸟,还是一心三用。

    华阳太后一死,扶苏尚未长成,昌平君就是楚系势力的代表。

    “父亲怎会不知!”芈华忍不住抬高了声音,听起来有些尖利刺耳。

    这可是生死攸关啊。

    前车之鉴摆在那里,想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荪歌瞥了一眼芈华“为父又不是大王肚子里的蛔虫。”

    芈华:……

    父亲的好心态是她望尘莫及的。

    “你先冷静一下,别自乱阵脚。”荪歌安抚道。

    她才是那个要被发配出咸阳的人。

    她都没急,其他人更别急。

    芈华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阖上眼睛,努力平复着自己的情绪。

    “不知父亲作何想?”

    强自冷静下的芈华沉声道。

    他们父女猜不透大王的心思,但父女二人总得互通有无。

    荪歌挑眉“华儿,为父的心思从未有一刻游离摇摆。”

    “为父选择顺应的不仅仅是天下大势,还有大王本人。”

    “为父笃信大王能成为功盖三皇德高五帝的千古一帝。”

    “所以,无须想。”

    “大王他并非薄情寡义之辈,我咸阳芈姓族人也从未负大王,不擅权不逾矩。”

    “饶是大王为大业不得不牺牲为父,但也会善待你与扶苏。”

    “为父不反,咸阳族人就无性命之忧。”

    所以,说来说去,只有她自己的安危是最不确定的。

    她在赌赢政的胸襟,那史书上的嬴政呢?

    嬴政在决定命昌平君徙于郢陈时,也是在赌吗?

    赌的是昌平君绝不会背叛。

    还是昌平君定会临时倒戈?

    她不得而知。

    芈华并没有被荪歌的话安慰道“父亲,不如就此退吧。”

    退一步,也许能觅得一线生机。

    “退不了。”

    荪歌斩钉截铁道。

    “就算真的是棋子,也该发挥棋子的作用。”

    写的好艰难啊

第四百二十九章成为昌平君后,公子扶苏成团宠了(十三)

    (十三)

    “芈华,为父赴郢陈已成定局。”

    荪歌声音沉沉,听在芈华耳中,却如风中残烛般飘忽。

    芈华终是红了眼眶,心下权衡,似是豁出去般道“但愿父亲徙郢陈后,心志始终坚定不移。”

    对此行结果,芈华很难乐观。

    父亲生于秦长于秦,对咸阳的眷恋是真,对大王的忠心也是真。

    可父亲骨子里的道义也是真。

    她真怕父亲亲眼目睹攻占地楚人的凄惨后,又想起了身体里流淌的另一半血脉,随血脉觉醒升腾起的就是再难推卸得责任和越发火热的野望。

    在大秦,父亲以右相之身徙郢陈,相位动摇。

    在大楚,父亲是楚考烈王的长子,大楚内忧外患,会很乐意接受这位大公子。

    那时,才是灭顶之灾。

    荪歌眼眸轻抬,不得不说,芈华真真是有几分政治嗅觉。

    芈华担忧的不仅是秦王嬴政的猜忌疏远,更多的是忧心昌平君反复不定。

    荪歌唇角微弯,递给芈华一张手帕“擦擦眼泪,扶苏都已舞象之年,你还这般爱哭。”

    “芈华,父亲的家在咸阳。”

    “父亲在意之人也在咸阳。”

    “楚考烈王在春申君帮助下逃归楚国时,未念及儿女情长血脉亲情,此后经年也无只言片语,弃我去者,不可留也不该留。”

    “国战当前,孰轻孰重为父有数。”

    不经意间,余光似是瞥到窗外一闪而过的身影。

    再定睛,空无一人。

    风声萧萧,薄雪飘飘。

    仿佛只是冰天雪地里的一幕幻觉。

    荪歌敛眉,不动声色。

    芈华擦拭掉面颊上流淌的泪水,神情一点点变得坚定“父亲,女儿等您回来。”

    就算……

    就算父亲无法平安归来,她也会看护扶苏长大成人。

    荪歌轻叹一声,拍了拍芈华的肩膀。

    “为父这一去,不知何时才能归,扶苏的培养绝不能落下。”

    “他未来要走的路,你心中也该盘算着了。”

    荪歌将微微冒着热气的水,一饮而尽。

    热水打湿嘴唇,滑过喉腔,落入胃中,让人全身上下都觉得暖洋洋的。

    重新披上大氅,推门而出。

    目光落在隐隐约约被飞雪覆盖的脚印上,眉目舒展。

    “父亲,保重。”

    荪歌摆手“芈华,为父曾听一句话,深觉豁达透彻,愿与你共勉。”

    “莫道浮云终蔽日,严冬过尽春蓓蕾。”

    芈华依旧倚在门框上,像盼着荪歌来时,又目送荪歌走。

    她的父亲,清癯挺拔,未染半分暮气。

    行走在飘飘洒洒的薄雪里,像极了那青铜器上刻画的神仙人物。

    满目的白,而父亲就是唯一的一抹异彩。

    也许,她该信父亲,该向父亲学习。

    是啊,何须杞人忧天。

    望着雪中越行越远的背影,芈华朱唇轻启,却未有声音发出。

    她会在咸阳等着父亲平安而归。

    愿天悲悯。

    愿大王垂怜。

    荪歌一步一步,朝着宫门行去。

    大氅够暖,鞋底够厚,飞扬的雪肆虐的风,都被阻挡在外。

    不冷,反倒有种春日的清凉。

    在即将踏出宫门外,雪幕中一道脚步匆匆的身影由远而近。

    荪歌目力极好,遥遥的就认出了赵高。

    能驱使赵高在寒风薄雪里办差的,也就只有秦王赢政了。

    “右相,右相。”

    “右相请留步。”

    许是上次的经验教训在赵高心中留下了她耳朵不好使又惯爱装聋作哑的印象,赵高的声音分外响亮,恍若冬日惊雷。

    护卫拱门的侍卫,忍不住侧目的同时,又偷偷竖起了耳朵。

    荪歌驻足,停在原地。

    陡然见荪歌如此配合,赵高还有些不适应。

    赵高气喘吁吁“右相,大王有请。”

    赵高的态度一如既往的恭敬谦卑,仿佛不曾闻那些喧嚣尘上的流言。

    这也只能说明,赵高足够谨慎。

    在荪歌打量赵高时,赵高也心中暗暗羡慕。

    右相,真是好运气。

    这运气分他一点好不好?

    作为大王身边的得力人,最引以为傲的就是有眼色,能借只言片语凭察言观色,揣测出上意。

    他看得分明,大王与右相之间隔着一道深不见底的沟壑。

    这道沟壑是大王亲自画出的。

    郢陈之行,既是攻楚的准备,也是对右相的考验。

    谁知大王临时起意,没有惊动任何人,悄然前往芈华夫人宫中,竟意外听到了那样一番震人心弦的话。

    他没有错过大王在听到那番话时眼眸里的亮色。

    若说大王之前是因昌平君的功绩而犹豫怜悯。

    如今,大王对昌平君更像是志同道合的知己。

    独行踽踽,得一知己如暗夜明灯。

    从那一刻起,他就断定,昌平君扶摇直上的东风依旧在不息的刮着。

    大秦的王,会站在昌平君身后。

    要问他羡慕吗?

    那肯定羡慕啊。

    他都要羡慕死了。

    他殚精竭虑察言观色,顶多算个马前卒。

    本来还想着待昌平君虎落平阳,他能一报仇怨。

    呵。

    是他天真了。

    还能怎么办,只能继续逢迎着。

    打不过,就加入。

    荪歌撩起眼皮闲闲瞥了赵高一眼,总觉得眉毛都皱成蜈蚣样的赵高没憋好屁。

    “赵府令。”

    路过一片翠竹林,几株翠竹被风雪刮得咯咯作声响。

    心中碎碎念的赵高,立马心虚应声“不知右相有何吩咐?”

    “心里骂得挺脏啊。”荪歌拢了拢大氅,漫不经心道。

    赵高:!?(_;?

    羡慕嫉妒也算骂吗?

    如果算的话,就当他骂了吧。

    “右相说笑了。”

    赵高一张口,灌了满嘴的风雪,呛的他直咳嗽。

    “赵府令也说笑了。”

    荪歌没有再言语。

    距离秦王嬴政所在的宫殿越来越近,荪歌心中生出了一股终于要尘埃落定的感觉。

    “右相,雪天台阶湿滑,当心脚下。”

    说着,赵高就伸出手臂要搀扶荪歌。

    荪歌一闪。

    这手臂是能随便搭的?

    偌大的咸阳,满朝文武,谁人不知,赵高虽是宦官,但也是秦王嬴政一人的宦官。

    这狗贼,怕不是想让秦王嬴政忌惮她。

    赵高悻悻的摸了摸鼻子。

    好吧,这次的马屁没拍好,总结经验,下次继续。

    宝子们,你们看这几章的时候什么感觉。

    为什么我写的时候总是不够顺畅呢。

    交流交流

第四百三十章成为昌平君后,公子扶苏成团宠了(十四)

    (十四)

    抛开事实不谈,惹昌平君不喜,他就一点儿错都没有吗?

    他不仅有错,还大错特错。

    就是他拍马屁的功夫不到位。

    “大王,昌平君到。”

    这一次,嬴政并没有埋首于竹简之中。

    身着一身玄色衣袍,端坐着,眸光专注又坚毅。

    荪歌踏入大殿,寥寥火盆,窗户半开,并不如她想象中温暖。

    清清泠泠。

    “臣参见大王。”

    荪歌俯首作揖行礼。

    她心知,那个恍如惊鸿一瞥的人影就是秦王嬴政。

    “昌平君,无需多礼。”

    嬴政自他的王座上起身,亲手扶起了荪歌。

    没有唤表叔,没有唤右相,而是一声昌平君。

    这是嬴政第一次这般称呼。

    最起码,廊檐下的那番话,过他耳,入他心,掀起了波涛滚滚。

    近些日子,朝堂上的风声他并非不知,甚至还刻意纵容。

    荪歌余光瞥着秦王嬴政那张古朴的椅子,抿抿唇。

    不满意!

    这把其貌不扬的椅子怎么能配的上大王。

    “寡人有意命你徙淮阳。”

    淮阳,也就是郢陈,原是楚国故都。

    秦王政十七年攻下,改淮阳。

    荪歌坦荡自若“臣遵命。”

    “昌平君,寡人在咸阳等你归来。”

    “寡人在一日,右相之位就不会有旁人取代。”

    赢政宣昌平君前来,也只是为这一句。

    徙郢陈的目的,无需他多交代,昌平君心有成算。

    无外乎定民心维稳定固后方备粮草。

    郢陈,就是他伐楚的粮仓。

    兵马未动,粮草先行。

    “大王,来年,臣能回咸阳探次亲吗?”

    荪歌很是冒昧的征求嬴政的意见。

    荆轲刺秦图穷匕见她都有幸亲眼目睹了,唐雎不辱使命能错过吗?

    她倒想看看传闻中的唐雎是如何不畏强暴敢于斗争拔剑而起的。

    一句若士必怒,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今日是也,就能吓的秦王嬴政变了脸色,直身而跪向唐雎道歉?

    这真的不是在羞辱嬴政吗?

    赢政的膝盖和脊梁,只在年少为质时弯曲过。

    后来,他一年又一年用鲜血用功绩重铸了自己的膝盖和脊梁。

    这是他亲手赋予他自己的尊严。

    宁死,不可屈折。

    “臣不想错过大王统一大业的任何一步。”

    见嬴政疑惑,荪歌解释道。

    韩赵已灭,燕国逃窜辽东不足为虑。

    下一个,就是魏。

    安陵国乃魏国附属,唐雎是安陵国国君的谋士。

    魏灭,就轮到这位在文学创作上被过分掺水的谋士出场了。

    若唐雎真如战国策所言,她敬对方是条汉子。

    否则,她也是会执笔写史书的。

    编年体,国别体,纪传体,她通通来一遍。

    嬴政失笑“这件事寡人可作不得主,全看昌平君的本事。”

    荪歌颔首。

    郢陈安,她自然可以暂离。

    “臣叩谢大王恩典。”

    回,定是要回来的,谁也无法阻挡她。

    “不如等风雪驻,再离宫吧。”

    殿外风雪不知何时下的更大了些,秦王嬴政与荪歌并肩立于廊檐下。

    “淮阳的风雪不会比咸阳小,昌平君当心。”

    冷风扑面,赢政蓦地开口。

    荪歌抬手轻抚去肩头的飞雪“风雪再大,心定则安。”

    赢政侧眸,威严冷峻的面庞染上了几分轻快。

    心定则安。

    他的统一大业亦如此。

    他也会坚定不移的成为昌平君口中功盖三皇德高五帝的千古一帝。

    只能如此。

    也必须如此!

    风雪渐渐停了。

    天地间白茫茫一片。

    可荪歌却觉得脚下的路再清楚不过。

    翌日。

    荪歌就带着随从,在天将将亮时,离开了咸阳城。

    尤记得她带着扶苏前往楚国旧地主持土的一幕幕。

    荪歌一走,大秦的朝堂上诡异的热闹起来。

    右相之位,就算是摸不着闻闻味也行啊。

    奈何大王君心似铁,油盐不进。

    就连最会做人左右逢源的赵府令都突然变得有骨气了。

    赵高:他这叫慧眼识珠!

    而芈华则开始了日日祈祷的日子。

    身家性命阖族荣耀皆系于父亲和大王的一念之间。

    再想得开,也止不住心发慌啊。

    尤其是大王还隔三差五的探望她一番,说一些关于父亲的似是而非的话。

    无喜,只有惊。

    越看,越像是提起屠刀前最后的晚餐。

    ……

    荪歌是在一个风雪夜到达郢陈的。

    雪映照着这座古老又落寞的城池分外明亮,好似千家万户齐齐燃起了烛火。

    长街旁的老砖上,溅着新旧不一的血迹。

    角落里,有新冻死还未被发现的尸体。

    白茫茫的雪并不能掩盖丑恶。

    长街很静很静。

    偶有巡逻的士兵,先是疾言厉色的训斥,而后在知晓她身份后,就躬身请罪。

    大秦的右相,在郢陈,能一手遮天。

    或许这也就是楚人不遗余力策反昌平君的原因。

    荪歌只觉得郢陈的空气都比咸阳压抑。

    不管,她绝对不承认这是心理原因。

    ……

    翌日。

    郢陈的大小官员,对她的到来表现出强烈的欢迎。

    上至郡守,下到小吏。

    接风宴,很是隆重。

    郡守更是扬言要唯她马首是瞻,盼她提携一二。

    荪歌进退得当的寒暄,没有冷场。

    她初来乍到,暂时也不适宜与地头蛇交恶。

    接风宴后,她开始真正的插手郢陈事宜,也隐隐有些明白追随了嬴政数十年的昌平君为何会毫无征兆的投向楚人。

    滞留在郢陈的楚人,是不算人的。

    确切地说,连牲口都不如。

    日复一日繁重的劳役,稍有不慎,轻则鞭刑,重则虐杀。

    一张张或老或少的面庞上,是麻木是绝望,比麻木绝望藏的更深的是刻骨的仇恨。

    不论是奉命迁徙至此的秦人,还是负责驻守的官员,皆视楚人为生死仇敌。

    对仇敌,自然要使尽浑身解数奴役折磨。

    而在楚人心中,也恨不得把秦人生吞活剥。

    是国仇,是家恨。

    不得已的屈服,只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这些楚人从未有一刻真正臣服。

    耳边响起的是哀嚎咒骂,空气里充斥的是血腥硝烟。

    直到有一日,断了一只手臂的楚人老兵不畏生死冲破守卫,只为站在她面前,掷地有声的质问她“昌平君,你身体里流淌的楚人血脉还在吗?”

第四百三十一章成为昌平君后,公子扶苏成团宠了(十五

    (十五)

    昌平君的身份不是秘密。

    秦人知,楚人知。

    瞬间,断臂老兵的身体被数支长矛穿透,甚至都来不及哀嚎。

    荪歌的眼睛定格在那张瘦骨嶙峋死不瞑目的苍老面颊上。

    始终不肯闭上的眼睛,似乎在等她一个答案。

    一命,换一问。

    荪歌有些不敢想象,真正的昌平君在亲历这一幕时,心神该是怎样的动荡。

    是不是在徘徊犹豫,他到底是秦人还是楚人。

    “入土为安吧。”

    “右相,按惯例得悬于城墙,曝尸半月,相熟之人,枭首示众。”兵卒小声提醒。

    荪歌扬眉“本相说入土。”

    寒风里,城墙上,摇摇晃晃的是被风干的尸体。

    有老有少。

    荪歌最后看了一眼已被鲜血染透的老兵,转身离去。

    不远处的楚人,神情麻木,眼睛却亮的吓人。

    是仇恨。

    是期望。

    是不畏死。

    荪歌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灰扑扑的天空,刮起了风,飘起了零零星星碎雪,长街上断断续续响起楚辞吟唱声。

    她知道,这是那些还活着的楚人在给断臂老兵送行。

    “出不入兮往不反,平原忽兮路超远。”

    “带长剑兮挟秦弓,首身离兮心不惩”

    “诚既勇兮又以武,终刚强兮不可凌”

    “身既死兮神以灵,魂魄毅兮为鬼雄。”

    渐渐的,吟唱声沉郁苍凉雄浑悲壮。

    这是九歌里的国殇篇,是挽诗。

    荪歌驻足回眸,秦兵一鞭接一鞭的甩着,楚辞的吟唱声却未断。

    楚国八百年。

    时光沉淀形成的信仰和人心,也得靠时光来消融。

    战争硝烟、血腥厮杀,在数百年人心面前,粗暴却又无力。

    她站在大秦,站在大一统的立场上,心中的天平是无条件无底线倾斜的。

    会有数千年的历史证明,秦王嬴政的高瞻远瞩。

    那身处这个时代的人呢?

    昌平君呢?

    楚辞吟唱声,依旧在继续,细流汇成了江海。

    国殇止,转招魂。

    吟唱声越来越飘忽“魂兮归来!君无下此幽都兮”

    “魂兮归来!反故居兮。”

    凄怆。

    哀婉。

    隐隐约约间,荪歌恍惚还听到了那句“曼余目以流观兮,冀一反之何时。”

    “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

    这一句,格格不入。

    是啊,这不是招魂。

    这是哀郢。

    郢,郢陈的郢。

    身处郢陈,当年的楚都,昌平君的心绪想平静都难。

    背后,是大秦的伐楚大业。

    眼前,是深处郢陈受尽苦难楚国遗民。

    前方,是八百年楚国岌岌可危的宗庙社稷。

    可她不是昌平君。

    荪歌低声呢喃着那句鸟飞反故乡兮,狐死必首丘。

    “右相。”

    接到消息匆匆而来的郡守,气喘吁吁“下官疏忽,让右相受惊了。”

    荪歌低垂着眉,语气淡淡“无碍,他无意伤我。”

    郡守皱眉,眼神闪烁。

    “那些人的生活就一直如此吗?”荪歌侧眸,冷然发问。

    郡守赔着笑脸“那帮贱民实际上就是奴隶是俘虏,私底下小动作不断,就得严刑看管着。”

    荪歌敛眉不语。

    服不完的苦役,一言不合的严刑拷打。

    如何能归心呢?

    秦二世而亡,有人揭竿而起就有无数底层百姓蜂拥响应,何尝不是活不下去了。

    荪歌瞥了一眼,狠戾傲慢不自知的郡守,幽幽叹气。

    一统大业,真应了那句路漫漫其修远兮。

    一口气吃成一个胖子的下场就是被撑死。

    十年时间,鲸吞六国,根本没有时间消化。

    可棋局已布,棋风已定,此时一改再推倒放缓脚步,迟了。

    大秦横扫六国一统天下的的野心,诸国皆知。

    停下,就是给其余几国再成合纵抗秦之机。

    那就一条路走到黑吧。

    “郡守,终有一日,楚人皆称秦人。”

    “如此行事,后患无穷。”

    “很多人,予人生机,就是予己生机。”

    万民归心比金戈铁马横扫天下难多了。

    郡守狐疑的打量了荪歌几眼“右相不会是在怜悯楚人吧?”

    “就算来日楚人皆称秦人,那也不是我们老秦人。”

    “更别说,楚国还是我大秦劲敌,右相不曾亲自率军攻伐,兴许是不明你死我活的残酷。”

    他送往咸阳的信,已经有了回音。

    朝堂风向明朗,秦楚大战在即,昌平君身份尴尬,为大王放逐。

    若非有此消息,他也没胆子在昌平君面前阴阳怪气。

    荪歌冷笑“郡守这是在替大王定治国大策?”

    “是是是,本相不如大人血统高贵。”

    这就开始将百姓分为三六九等了。

    若要分的这么清楚,历代秦王何必招贤纳士求才若渴,秦始皇又何必书同文车同轨统一文字统一度量衡。

    大帽子一戴,郡守有些懵。

    事已至此,昌平君怎么还敢耍威风。

    “昌平君这是被下官戳中心事,恼羞成怒了?”

    “大王命您到此,不是为了怜悯楚人的。”

    郡守直起了腰板,不再卑躬屈膝。

    荪歌颇有些无语。

    淮阳郡郡守是不理解维稳二字为何意吗?

    看来,政令不通有时候得怪地方官员的脑子。

    “郡守莫不是忘了,陛下旨意,在本相到此的那一刻起,淮阳郡内的军政皆由本相总揽。”

    “何为总揽?”

    “郡守也识字,不需要本相给你解释吧?”

    “本相在,淮阳郡就得听本相的。”

    “你若想当家作主,就等本相走了。”

    历史上,昌平君叛乱时,这个郡守应该是被一刀捅了。

    相较之下,她很仁慈了。

    郡守气的胡子都翘起来了。

    他要给大王上奏!

    他要密告昌平君有投楚叛秦嫌疑!

    秦法规定,叛逆、谋反,不论身份地位,一律诛灭三族。

    秦国朝堂,不需要楚人发号施令。

    荪歌斜睨了郡守一眼,那点小心思都写在脸上了,她就是想装猜不出都难。

    “郡守若要上奏的话,不妨等等。”

    “来年本相回朝探亲,可以帮你稍过去。”

    “不过,郡守若是着急等不及的话,也可以稍本相送一封信。”

    “放心,不白用你,本相给钱的。”

    郡守:……

    郡守又有些犹豫了。

    昌平君底气足的让他怀疑自己得到消息的真实性。

第四百三十二章成为昌平君后,公子扶苏成团宠了(十六)

    (十六)

    要不,他的密报再缓缓?

    再探探,再缓缓,稳中取胜。

    “右相大人深明大义身先士卒,下官实在佩服。”

    “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下官之过也。还望右相大人给下官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

    眼波流转间,郡守已经做好了决定。

    荪歌:……

    “郡守言重了。”

    “那淮阳军政之事?”

    “如郡尉大人无意见,您的,您的,都是您的。”郡守不假思索。

    郡尉,郡守佐官,掌军事。

    郡尉:他看着像什么很蠢的人吗?

    大王在淮阳的一切部署,都是为了伐楚。

    伐楚大胜,淮阳上下皆可论功行赏。

    可若伐楚不利,昌平君总揽军政,反而是撑在淮阳大小官吏头上遮风挡雨的一把伞。

    他看的比郡守透彻多了。

    与其落井下石,与昌平君交恶,不如趁共事机会仔细盯着昌平君。

    昌平君忠于大王忠于大秦,那他就对昌平君唯命是从又何妨。

    再说了,他私心认为大王命昌平君徙淮阳并非完全是冷落放逐。

    荪歌眸光落在身形稍稍落后的郡尉身上。

    郡尉垂首躬身作揖“自当如此。”

    “下官愿听右相差遣。”

    “只盼大王伐楚大业大功告成。”

    荪歌回礼,郑重其事“同心同德,同向同行,夙愿必成。”

    郡守:他好像被孤立了。

    “本相还有事,先走一步。”

    笼罩在郢陈头顶的阴云,似乎散了一些。

    待荪歌越走越远,郡守挥挥袖子,不满的冷哼一声,斜睨了郡尉一眼,不咸不淡道“看不出来你也有说话曲意逢迎的一天。”

    郡尉眉心蹙了蹙,似有些无奈“你我共事多年,不必此番作态揶揄阴阳。”

    “良言相告,退一万步讲,就算你笃定了昌平君大势已去如夕阳西下,做事也别太绝。”

    “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右相,是你我一辈子都难以触及的高位。”

    “而昌平君伴大王身侧,历经风雨波折阅遍人心鬼蜮,情分非常人可比。”

    “或许大王有朝一日会出于大局考量除掉昌平君,但绝不会容忍似你我这般不入流的人物欺辱蔑视昌平君。”

    “大王重才,也念旧情。”

    “论才干,你我不及昌平君。”

    “论功绩,亦如此。”

    “至于与大王的情分?”郡尉自嘲一笑,才接着道“脸熟都混不上。”

    “还是盼着昌平君能忠心不二的完成大王的嘱托吧,这也是你我唯一的生机。”

    “昌平君反,先死的是谁?”

    郡守醍醐灌顶,陡然清醒。

    先死的肯定是他啊!

    若昌平君反,势必要完全掌控淮阳。

    他这个郡守,首当其气冲。

    郡守冷汗涔涔,抬手扇了自己几个大嘴巴子,是他被猪油蒙了心,是他嘴贱,是他看不清形势。

    “那城中楚人呢?”

    郡守期期艾艾发问。

    “遵昌平君之意。”

    ……

    荪歌并不知晓郡守郡尉的谈话,只是发现小心思颇多的郡守变了。

    除了一双眼睛老随着她转,恨不得上茅房都跟着她外,令出惟行言无不尽。

    若不是她现在是个糟老头子,都要忍不住怀疑郡守瞎了眼瞧上她了。

    但不得不说,好用的很。

    喜欢盯着她看,那就看吧,她又不会少块肉。

    有了郡守和郡尉的配合,她行事很是方便有成效。

    冬去春来。

    囤积粮草之事,渐渐步入正轨。

    城中楚人的日子也好过了不少,虽然仍时时被秦兵盯守不得自由,但再也不用提心吊胆的害怕被责罚处死。

    城墙上,最引人注目的也不再是一具具摇晃的尸体。

    取而代之的是长风中猎猎作响的大秦玄色旗。

    落日余晖下,玄色旗越发肃杀威严。

    她在郢陈度过了一段忙碌充实又有条不紊的日子。

    但,好景不长。

    夜深人静时,还是有人偷偷潜入她房中。

    楚国,不会静观大秦为伐楚做准备。

    所以,她不意外。

    “阁下既来了,不如现身一见。”

    荪歌眸子一片清明,声音也听不出喜怒,平静的不可思议。

    “百闻不如一见,昌平君好本事。”

    一人自房间角落而出。

    荪歌轻笑,也没起身“这种客套话就不必多说了。”

    “本相无心与你这等藏头露尾的宵小一见。”

    “只说吧,所为何事?”

    来人见荪歌如此,毫不气恼,躬身规规矩矩道“还请昌平君见谅,深夜造访,实属无奈。”

    郡守和郡尉,一左一右,风雨无阻日日不离跟着昌平君进进出出,实在寻不到安全的机会与昌平君一叙。

    可,拖不下去了。

    秦王嬴政命王贲为将,大举进攻魏都大梁。

    大楚本以为大梁城垣坚固粮草充足,固守无恙。

    却不曾想王贲命军士于大梁城西北开渠,引黄河之水,筑堤壅其下流,灌淹魏国都城大梁城。

    魏亡,已成定局。

    届时,大秦兵马必挥师伐楚。

    秦楚,士气也好,兵力也罢,都相差甚远。

    出其不意,才能觅得一线克敌制胜的机会。

    身处郢陈的昌平君就是最好的选择。

    “这些虚头巴脑的话还是免了。”荪歌漫不经心开口。

    来人也再磨蹭,直白道“大王与各大家族想与您联手,解楚国之危。”

    “自您入郢陈,多番照拂楚人,心中定是还惦记着大楚的。”

    “楚国存亡,系于您一人。”

    “求昌平君力挽狂澜,共克大敌。”

    “届时,大楚愿奉您为主。”

    荪歌眉眼一弯,染上了笑意。

    不是心动,是真的好笑。

    危急存亡之际,楚国上下竟还是没有悟出越发不济的的内部原因。

    大秦,只是外因。

    没有大秦,也不会是楚人一统。

    根深蒂固位高权重的屈景昭,争斗内耗,一点点把楚国推向了无尽的深渊。

    死到临头了,想起联手了。

    早去哪儿干嘛了?

    见荪歌眉开眼笑,来人心中不由一喜,本以为得多麻烦呢。

    看来,秦国从未留住过昌平君的心。

    “您应了?”

    荪歌缓缓摇头“你所求,我无法应允。”

    “我善待郢陈楚人,不是因为我心怀大楚。”

    “你有些自作多情了。”

第四百三十三章成为昌平君后,公子扶苏成团宠了(十七)

    (十七)

    来人怔然,似是摸不透荪歌的路数,只能疑惑的等待着下文。

    荪歌好心解惑“我所关心的,始终是这片土地上的百姓福祉。”

    “无论他们是楚国的遗民,还是韩赵的遗民,我都会想方设法给与他们生存的机会。”

    “若定要赋予我某种身份,我选择为大秦筹谋。”

    “还有困惑吗?”

    没有就可以去死了。

    “可您身体里流淌着考烈王的血脉啊!”来人失声惊呼。

    “那又如何?”荪歌满不在乎反问。

    来人双目怒瞪,身侧的拳头捏的发白,气急败坏“那又如何?”

    “您是楚人啊,怎能眼睁睁看着楚国覆灭。”

    荪歌眉头紧锁,手指轻敲桌面,沉声道“我若背叛秦国,秦人亦会指责我体内也流淌着秦王室的血脉。”

    “此事确实棘手。”

    “最为稳妥之法,莫过于实现大秦一统,使楚人皆称秦人。”

    “身份认同之争自然消解。”

    “故,汝何不择善固执,弃暗投明?”

    “本相可代秦王许你高官厚禄,你知道的,秦王有这样的心胸和气魄。”

    “绝无可能!”来人不假思索的拒绝。

    “楚人可战死,不可不战而降。”

    “若早知昌平君血性全无,心甘情愿做秦人的走狗,今日就不该来此。”

    神情中的愤怒、质问、不解犹如古老的壁画,经漫长岁月,斑驳脱落,只剩无边的憎恨杀意。

    荪歌:这叫恼羞成怒吧?

    爱而不得反生恨?

    就这心理质素,下辈子还是再练练吧。

    “对对对。”

    “你可以去死了。”

    荪歌不会把对待平民百姓的仁善愚蠢的用在此人身上。

    “昌平君果真狂妄。”来人也动了杀心,想为楚国王室清理叛徒。

    荪歌嗤笑,这翻脸不认人的速度真快。

    在被来人用匕首抵住胸口的一刹那,荪歌不急不缓的抬手,掐住了对方的脖子。

    别说,这脖子还挺细,掐起来手感还不错。

    “能为昌平君一命换一命,死而无憾。”

    来人作势想将匕首狠狠的捅进去。

    一捅,无果。

    再捅,还无果。

    荪歌手上使力“看来,你得死而有憾事了。”

    屋子地板上,多了具带着十万个为什么死去的尸体。

    烛火的摇曳中,荪歌的脸庞若隐若现,表情深邃难辨。

    擦拭干净手,映着烛火,铺开空白的竹简,一字一句落于上。

    是奏书,也是家书。

    她不打算给芈华单独写一封家书,就缀在竹简的末尾让嬴政代为转告吧。

    省的被藏在暗处居心叵测之人造谣生事平添波折。

    夜静谧极了。

    翌日,荪歌是被府中仆从的尖锐的爆鸣声吵醒的。

    几个时辰,地上的尸体已经僵硬了。

    倒也不是她想跟尸体共处一室,实在是三更半夜毁尸灭迹这种粗鲁事不适合她这个弱不禁风的老人家。

    春日的夜,风飕飕的,凉意深重。

    “人都死了,怕什么?”

    荪歌起身,披上外袍,花白的头发随意披散着。

    似她这么神通广大的人,死了都不能兴风作浪,何况他人乎?

    廊檐外,奴仆侍卫跪了满地。

    “未能及时察觉刺客入府行刺,仆有罪。”

    “请右相大人惩处。”

    荪歌声音淡淡“本相不愿滥杀无辜,但有的人的确需要处置。”

    若无内应,想神不知鬼不觉潜入她房中,简直是痴人说梦。

    该处理的,必须得处理干净。

    无论是府里,还是这座偌大的城。

    大秦伐楚的粮仓,不容有失。

    “去把郡尉请来。”

    郡尉这人吧,头脑聪明,不像有些人那么疯疯癫癫的。

    要是换成郡守来处理这事儿,估计他得大手一挥,把所有人都抓起来。

    杀了、杀了、通通都杀了。

    到时候,乱子就大了。

    但她也知道,郡守那个跟屁虫十有八九是要一起过来的。

    不出所料,在她细嚼慢咽用早膳时,郡守郡尉相携而来。

    “右相,您没事吧?”

    “您是不知道,一接到消息,下官都要吓死了。”

    被打通了任督二脉的郡守,紧张荪歌就像是在紧张自己的眼珠子。

    荪歌:……

    大清早的,可真聒噪啊。

    “一起吃点儿?”荪歌侧头询问。

    郡守郡尉二人,不约而同摇头“还是先去处理刺客一事吧。”

    若昌平君死在郢陈,他们也得陪葬。

    荪歌颔首“也好。”

    “本相只有一个要求,切勿牵连无辜。”

    “城中安稳难得,莫再搅的血雨腥风,本相不喜欢。”

    郡守眨眨眼,右相是在警告他吗?

    好吧,右相睿智,还真了解他。

    “此事全权交与郡尉。”荪歌补充道。

    郡守:又被孤立了!

    堂堂郡守,不是在被孤立,就是在被孤立的路上。

    荪歌叹了一口气“你跟着本相,继续筹备粮草,稳定人心。”

    “下月,本相要回咸阳探亲。”

    “所以,淮阳不可出事。”

    郡守一惊。

    右相还真能想回去就回去?

    他还以为右相就是在虚张声势吓唬他。

    天啊,幸亏他听了郡尉的劝,没有跟右相死磕到底。

    “右相放心,下官一定竭尽全力,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他现在已经不盼着右相在大王面前替他美言几句了。

    不告状他都谢天谢地了。

    ……

    郡尉亲自去查探了尸体,心下诧异。

    此刻都还未来得及挣扎,就被掐断了脖子一命呜呼。

    这……

    昌平君还真是深不可测啊。

    一瞧刺客指腹虎口的老茧,遒劲结实的肌肉,就知道是练家子。

    练家子带着锋利无比的匕首被昌平君干脆利索的掐断了脖子。

    正值盛年的刺客死在了半截身子入土的昌平君手里。

    这说明,昌平君的实力远非刺客可比。

    这水平,做个冲锋陷阵的将军都是可以的吧?

    怪不得,昌平君是右相,他只是个小小的郡尉。

    服气了。

    是真的服气了。

    接下来的仵作验尸,也证实了他的推测。

    就一下……

    郡尉命人把刺客抬走,又去寻了荪歌。

    荪歌坦荡荡“他本是说客,想说服我叛秦联楚,许我以楚王之尊。”

    “本我拒绝后,就起了杀心。”

    “然后,被反杀了。”

第四百三十四章成为昌平君后,公子扶苏成团宠了(十八)

    (十八)

    郡尉:这条件,他都有些心动了。

    昌平君能在大王身边十余年屹立不倒长盛不衰,总是有原因的。

    那可是楚王之位啊。

    “昌平君神勇非常,吾辈楷模。”郡尉敛去心中愕然,发自内心敬服。

    “内应之事,你需细查,能拉拢策反则已,反之无需留情。”荪歌强调道。

    郡尉颔首称是。

    郡尉有脑子有手段,查揪内应一事在郢陈,犹如一粒小石子投进大海,只在表面漾起一丝眨眼即逝的涟漪。

    荪歌的各项安排都在有条不紊的继续进行。

    时光如河流般静谧流淌,宛如春鸟换羽,新叶渐浓。

    春意深,暖意浓,花满树,绿成荫,浅夏旖旎至。

    魏王假,请降。

    魏地,尽数归秦,设三川郡。

    荪歌也在这个春去夏犹清的时节,收到了秦王嬴政的信。

    昌平君可暂归矣。

    寥寥数字,看的荪歌心花怒放。

    在她的配合下,郢陈大小事,都会呈于秦王嬴政嬴政的御案之上。

    因此,即便远在咸阳,嬴政亦能对郢陈的安定状况了如指掌。

    让她欢喜的是,秦王嬴政还记得二人的约定。

    自己回和被邀请着回,感觉大为不同。

    荪歌美滋滋的收拾行囊,准备回咸阳庆贺嬴政统一大业再迈一步,顺便打假。

    郡守哭丧着一张脸,如丧考妣。

    怎么不算生离死别依依不舍呢。

    大王派遣亲卫送信,召昌平君返回咸阳,这牌面,当初他到底是犯了什么蠢认定昌平君昨日黄花的。

    他蠢的就像是那试图欺辱虎落平阳的狗。

    给他消息的人,害他至此!

    “右相。”郡守扭扭捏捏亦步亦趋跟在荪歌身后,脸都急红了,偏偏又不敢开口。

    荪歌心情好,觉得天蓝水清花香草绿,一切都美好的不像话。

    连带着,看郡守都顺眼了不少。

    “你不会是想跟本相一道回咸阳面见大王吧?”

    郡守一怔,忙不迭的摇头。

    他要是无诏回咸阳,大王的亲卫就能告诉他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右相。”郡守深深吸了一口气就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直挺挺跪坐在地上,双手紧紧握住荪歌的小腿,泪水哗啦啦流,声音哽咽。

    荪歌轻咦一声,很是嫌弃“郡守,此外袍是大王赏的。”

    郡守哭声一停,自然的掀起了外袍,继续哭嚎。

    荪歌:???

    边界感呢?

    “本相数到三!”荪歌咬牙切齿。

    郡守瑟缩着松开,犹如受气的小媳妇儿。

    荪歌满头黑线,这架势,很容易被人误会的!

    传出去,好听吗?

    这一世,她要留清白在人间!

    身为昌平君,她的每一段缠绵悱恻荡气回肠的绯闻,都会污染扶苏的美名。

    “知错能改,善莫大焉。”

    “这几月的贡献,有目共睹。”

    “就让那个傲慢眼瞎粗暴无礼的你,被埋在去岁冬的风雪下吧。”

    “现在的你,是全新的你。”

    “好好干,本相看好你。”

    “伐楚大业成,本相亲自为你请功。”

    这一刻,在郡守眼里,荪歌的形象分外高大威武。

    以后谁敢说右相不好,他第一个急。

    “下官感谢右相大恩。”

    “此生唯右相马首是瞻。”

    荪歌凉凉道“接风宴上,你也是这么说的。”

    “这次是真的。”郡守神态虔诚,语气郑重。

    荪歌失笑,不欲深究“那在本相返回咸阳这段时间,你别放飞自我胡来。”

    “要不然,大卸八块!”

    “走吧,别在这儿杵着了,影响本相收拾行囊。”

    “记得把你的衣衫整理整理,把脸上的泪擦干。”

    荪歌瞥了眼郡守因为大幅度哭嚎有些松松垮垮的衣袍,多嘴提醒道。

    一瞧就没好好健身,不具备任何观赏性。

    ……

    安排妥当后,荪歌马不停蹄的往咸阳赶。

    来时,风雪扑面,草木枯败,空旷而寥落。

    回时,风和日暖,郁郁葱葱,鲜活而亮丽。

    鬓毛雪白的骏马,也好似感受到了荪歌的好心情,脚下生风,疾驰如闪电。

    嬴政一接到荪歌扬鞭入咸阳消息,便命人准备好新鲜的瓜果。

    就是纯粹的等着。

    没有批阅奏章。

    没有召见朝臣。

    偌大的宫殿,只为待一人。

    荪歌风尘仆仆,被迎入殿中。

    “大王,臣回来了。”

    嬴政双眸含着笑意,也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

    数日未见,他竟觉得昌平君更年轻了些,身姿挺阔,眉目舒展,隐有几分少年郎的肆意飞扬。

    难不成,淮阳的风水养人?

    “没先回府休整?”嬴政明知故问,递给荪歌一盏温凉的水。

    荪歌双手接过,一饮而尽。

    赶路的人,哪有不渴的。

    “回咸阳自然得先入宫拜见大王。”

    嬴政眼角眉梢的笑意加深,荪歌也大咧咧的笑了笑。

    扫六合时的秦王,真好。

    没有斑白的双鬓,没有因民心未得的失落,没有因岁月流逝英雄迟暮而志向未酬的无奈,没有沉溺于长生不老的虚妄狂热,也没有孤家寡人的冷漠与残酷,有的只是一往无前的锐气和自信。

    盛年真好。

    不对,是盛年的秦王真好。

    “在淮阳可还好?”嬴政心神难得的放松。

    “嗯,淮阳万事俱备,大王可放心命大军开拔。”荪歌眼巴巴的盯着鎏金银盘里沾着水珠的新鲜果子。

    “那就好。”

    “寡人就知表叔能稳淮阳。”

    “瓜果本就是为你准备的。”

    夏日的阳光,漫长而明媚。

    闲聊几句,荪歌坐在临窗的雕花木椅上欢喜的吃着瓜果,嬴政捧着卷杂书,漫不经心的翻阅着。

    安静,却不尴尬。

    殿外,眼熟的宫人已经来来去去多次。

    荪歌认了出来,那是芈华身边的宫女。

    估摸着时间,荪歌起身,正欲开口,嬴政就把手中竹简一合“去吧。”

    “这几个月,芈华寝食难安心思过重,春寒料峭时还染了风寒病了一场。”

    荪歌敛眉“谢大王。”

    一出大殿,小宫女就连忙迎上。

    见到芈华的那一刹那,荪歌有些不敢认。

    瘦了很多,憔悴的好似田里的无人打理的枯草,那双眼睛显得分外大。

    不知道还以为她被嬴政厌弃了。

第四百三十五章成为昌平君后,公子扶苏成团宠了(十九)

    (十九)

    请把她貌美如花的女儿还给她。

    “华儿。”

    一如送她走时,芈华依旧倚在门框上,翘首以望着。

    荪歌幽幽叹息,怪不得古往今来,聪慧多思之人都难享常人寿元,早早撒手人寰呢。

    她才走了几个月,芈华就瘦的快脱相了。

    这速度,得让后世多少减肥达人乍舌。

    “父亲。”

    一见荪歌,芈华的眼睛就蒙上了一层厚厚的水汽,眼泪蓄满眼眶溢出,再蓄满再溢出,仿佛永远流不完。

    这时的芈华,不是嬴政后宫八面玲珑的夫人,不是扶苏引以为傲的母亲,只是昌平君的女儿。

    荪歌鼻子一酸,心也软的一塌糊涂。

    芈华哭了很久很久,似是要把这几个月的担惊受怕全部宣泄出来。

    直到眼睛又红又肿,一滴眼泪也没有。

    简单的询问后,荪歌才知,楚王和屈景昭这些大族,双管齐下,也派安插在大秦的间谍给芈华送了信。

    亡国关头,威逼利诱,无所不用其极。

    芈华硬撑着,应对层出不穷的小意外。

    一面忧心她在郢陈的处境,一面深受其扰,夜夜难寐食不下咽,身子一日不让一日。

    尤其是初春轻寒染了风寒后,缠绵病榻久久未愈,对于她的身体和精气神儿,无异于是雪上加霜。

    荪歌湿了湿帕子,递给芈华,示意她先润润脸,哭多了,整张脸就像是脱了水的瓜果蔬菜,皱皱巴巴的很。

    一个明眸善睐姿容秀丽的美妇把自己折腾成了蔫茄子。

    多可惜。

    “芈华,你知道为父是如何处理楚国暗派的说客的吗?”

    “为父拧断了他的脖子,命郡尉清查城中内应,尽数除去。”

    “你知道楚国许了为父什么吗?”

    “楚王之位。”

    “为父没有半分心动,只觉荒唐可笑。”

    荪歌用木杆撑起雕花窗,染上花香的风纷纷挤入,屋子一改沉闷压抑,缓缓驱散了浓郁的药味。

    “芈华,你觉得为父心狠吗?”

    荪歌没有再落座,不远不近,居高临下的俯视着芈华。

    芈华摇摇头“父亲是对的。”

    荪歌抬高了声音,冷厉道“既然是对的,你又为何选择与对方周旋,而不是快刀斩乱麻。”

    “有何需要周旋的?”

    “就因为芈姓?”

    “就因为早就稀薄的血缘?”

    “就因为咸阳城芈姓族人里有人心智不坚动摇了?”

    “当断不断,反受其乱。”

    “行军打仗,动摇军心者,当斩无赦。”

    “何需周旋?”

    “你的周旋,看在那些说客眼中,就是还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你便永不得清净。”

    “该杀当杀。”

    “亮明不得态度,做好你该做的,剩下的交给大王。”

    “有时候授人以柄,也是生存之道。”

    “为父还活着呢,自会是你的靠山,为父死了,才需你呕心沥血筹谋。”

    “现下,你养好身体。”

    “为父会趁这段时间,清理了族中那些首鼠两端的废物。”

    “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几颗老鼠屎坏了一锅汤。”

    “但,楚一日不灭,族中就会有人在重利的引诱下滋生野心。”

    “你是华阳太后亲选之人,是扶苏的生母,是除为父之外,他们最想争取的人。”

    “你若还是狠不下心,为父会在离开前,请陛下代为处理。”

    “生也好,死也罢,都是他们的选择。”

    芈华久久没有言语,荪歌也没有催促。

    殿内,再一次陷入了沉寂。

    扶苏的到来,打破了这份不合时宜的沉寂。

    自芈华身体欠安,扶苏日日都会前来请安陪伴。

    母亲红肿的双眸,外祖冷厉的神情,殿中不同寻常的气氛,让扶苏心中一格登。

    不同于芈华的憔悴,扶苏眼神里的坚毅一望而知。

    自谈完秦王雄心天下大势后,扶苏眼前就有了清晰明了的方向和道理。

    在这条路上,会有荆棘,可荆棘从也能长出花。

    迎着光,就不会错。

    这或许也是心思简单的好处了。

    年少的扶苏,认定了就是认定了。

    芈华对着荪歌和扶苏弯了弯眉眼,起身朝着殿外走去。

    她已经错过了春光,不能再错过初夏了。

    荪歌松了口气,心里的结解开了,身体休养一段时间,自然会好。

    芈华本身就不是个蠢的。

    只是看重华阳太后的嘱托,看重咸阳族人,才一点点让自己钻入牛角尖,被一层层厚厚的茧包裹着。

    “华儿,莫将闲事挂心头,心平能愈三千疾。”

    “为父希望能在临行前看你好起来。”

    芈华身形一顿,嘴角的笑容一点点蔓延开来。

    宫女扶着芈华缓步行走在秦王宫,阳光和风,鸟鸣蝶舞,花团锦簇。

    原来,只要走出她肯走出宫殿,今年的秦王宫与往年并无不同,是她心境束缚。

    殿内。

    “外祖,母亲是不是要好起来?”

    扶苏眼睛亮亮的,盛满殷切的期待。

    “是啊,要好起来了。”荪歌眼神温和。

    “外祖,您在淮阳还好吗?”扶苏挪到荪歌身边,半是关心半是好奇。

    荪歌扯了扯扶苏还有些婴儿肥的脸蛋“你觉得呢?”

    扶苏煞有其事的打量一番,摸着光洁的下巴“外祖年轻了!”

    “外祖说过相由心生,说明淮阳之行很顺利。”

    荪歌失笑。

    嘴甜的孩子就是讨喜。

    “你呢?”

    “这几月可有认真研读外祖留下的书目?”

    扶苏学着荪歌的语气“外祖觉得呢?”

    “没大没小。”荪歌又扯了扯扶苏的面颊。

    “小扶苏变的更好了。”

    “说明小扶苏没有囫囵吞枣应付差事。”

    扶苏小鸡啄米似点头,眼睛笑的眯成了一条儿缝儿。

    真好。

    他的外祖回来了。

    他的母亲也要好起来了。

    不管了,从今日起,他开始喜欢初夏。

    “外祖,你还会走吗?”

    “自然。”

    “那外祖会待多久呢?”

    “见证完盛大的臆想就走。”

    “啊?”

    “嗯。”

    扶苏茫然的挠挠头。

    想来,安陵君的使臣也快要入咸阳了。

    天气的一日比一日热。

    重逢时枯草般的芈华,身体也一日比一日好。

    撕开了一层层的蝉蛹,见光飞速生长。

第四百三十六章成为昌平君后,公子扶苏成团宠了(二十)

    (二十)

    安陵国的使团,已在咸阳城外。

    在秦王嬴政的属意下,荪歌与扶苏负责接待使团的一应事宜。

    嬴政是动了心思想锻炼扶苏一番的。

    加之荪歌坐镇,嬴政更是放心。

    “唐雎?”

    荪歌看着站在安陵国使团最前方的老人,有些幻灭。

    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发须皆白,肤如树皮,身型干瘪消瘦,活脱脱一个小老头,腰间跨着一把半人高的剑,使得其越发踉跄,风吹过,竹竿似的珍惜在衣衫里晃动。

    她单知道唐雎不辱使命极有可能是虚构是臆想是抹黑,但她不知道,夸张到这种地步。

    以唐雎的高龄,路都走不利索,说话还大喘气呢吧。

    威胁正值盛年的秦王嬴政?

    真是极尽敷张扬厉!

    简直就是在想屁吃!

    过于惊讶,一时间,荪歌的表情有些外露。

    荪歌愣了片刻,旋即回神,迎了上去。

    “昌平君认识老朽?”暖阳下,唐雎的银发还闪着光。

    荪歌眸光微动,抿抿唇,收拾好自己乱七八糟的情绪,八风不动,没有露出任何端倪“唐使节的大名,唐尧后裔,早有耳闻。”

    “唐使节有言,人之憎我也,不可不知也;吾憎人也,不可得而知也。人之有德于我也,不可忘也;吾有德于人也,不可不忘也。”

    “本相深以为然。”

    “请入城。”

    扶苏跟在荪歌身边,附耳低声道“外祖,这就是你日夜等待的臆想吗?”

    荪歌:……

    不是一般的尴尬。

    “意外,意外。”

    “人生,本身就充满着意外。”

    扶苏轻笑不语,眉目间少年意气飞扬,惹眼的很。

    荪歌表示,她就是爱极了这股子少年感。

    或许不够沉稳成熟,可偏生如清晨初现的微光,山间清爽的风,初秋剔透的露珠。

    淡定!

    淡定!

    这可是亲外孙啊!

    荪歌收回视线,目不斜视,走的铿锵有力。

    哼,她的心早就像唐雎的佩剑一样冷了。

    扶苏摸摸鼻子,有些摸不着头脑。

    外祖年纪大了,心情越发善变了。

    还能怎么办吧,当然是好好孝顺着啊。

    在踏入咸阳宫时,唐雎及使团的一行人就被卸了佩剑,甚至在经历了荆轲一事后,连搜身严格了很多,随身小匕首也无处可藏。

    唐雎被召入殿,荪歌和扶苏不远不近的站着。

    秦王嬴政眸黑如墨,如看不到底的深渊。

    五十里安陵国,魏国的小小附属国,在嬴政看来,实在微不足道,甚至都不值得他挥军征伐。

    更莫说,魏国已经灭了。

    若非他想在南下攻楚前,彻底掌控中原地区,根本不屑与安陵国使臣一谈。

    这老者的眼神,着实令人不喜。

    好似,他是什么人人喊打的脏东西。

    “秦灭韩亡楚,安陵以五十里土地存之,寡人欲易地于安陵,为何不允?”

    秦王嬴政没有长篇大论,神色岿然不动,声音里是不容置疑的权威。

    这种压迫感似一根紧绷的弦,让人忍不住心中发紧。

    荪歌眼睛瞪的像铜铃般,竖起耳朵聚精会神。

    唐雎不卑不亢,仿佛秦王嬴政的威严和震慑只是一股耳际清风。

    “安陵君受地于先王而守之,虽千里不敢易也,岂直五百里哉。”

    沙哑又苍老的声音,犹如锦帛撕裂。

    嬴政神色淡淡,不见怒意。

    他剑指天下,又岂会被安陵国使臣激怒。

    先礼后兵,无人能指摘他。

    “这是安陵君的意思?”

    唐雎颔首“大王,安陵君言受地于先王,愿终守之,弗敢易,绝非忤逆轻视大王。”

    “无需解释。”秦王嬴政安静的听完唐雎的话,缓缓道“是寡人强人所难了。”

    荪歌:!?(_;?

    这么平易近人好说话?

    不会是唐雎这个小老头儿给她的政哥灌了什么迷魂汤了吧?

    目光所向,皆应为秦土。

    说实话,安陵国君或许是有志气风骨的,但绝不算聪明人。

    魏王假都称降,魏国纳入大秦版图。

    安陵国作为附属,饶是苟延残喘都没几日好活,明明拥有不死一人的选择,可惜……

    在荪歌狐疑的目光下,嬴政冷厉威严的声音响起“不愿易地,那便降吧。”

    “请降,还是寡人派大军攻灭。”

    大秦锐师一出,安陵不堪一击,只有城毁人亡一个结果。

    “安陵并无与大秦对抗之心,大王何不予安陵一条活路。”

    唐雎俯首,半是质问半是恳求。

    嬴政不为所动“寡人所求,你想象不出,寡人不怪你。”

    他要打造的是一个空前绝后的大一统国家,绝不会允许国中之国的存在。

    “同样的话,寡人不愿重复。”

    “你不能决定,寡人就派兵叩问安陵君。”

    唐雎脸色大变,苍老的脸庞上乍青乍白,一层薄薄的虚汗覆在其上。

    “大王可曾闻布衣之怒?”

    唐雎猛的抬头,目如利箭,看向嬴政。

    荪歌本以为她要听到那句布衣之怒,亦免冠徒跣,以头抢地耳。

    却不曾想,嬴政不慌不忙“火可暖人亦可焚身。”

    “寡人从未小看布衣百姓,孟子有云,天时不如地利,地利不如人和。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多助之至,天下顺之,反之亦然。”

    “不知你口中的匹夫之怒为何?”嬴政反问。

    “想效仿去岁燕太子丹寻的刺客吗?”

    “伏尸二人,流血五步,天下缟素?”

    “寡人死,你安陵国举国上下绝无一活口,这是你挑衅寡人挑衅大秦的代价。”

    唐雎怔在原地。

    嬴政起身,拔出王剑,拖着在地面上划过,留下一簇簇火花。

    一步一步走下台阶,王剑架在唐雎的脖子上“你现在可以表现你的匹夫之怒了。”

    荪歌和扶苏面面相觑。

    唐雎强撑镇定“有些事明知不会有任何改变,也得表明态度。”

    “为安陵亡,甘之如饴。”

    他倒是想同归于尽,可秦王的剑都快有他高了。

    在秦王面前比划,胜负一九分。

    一刻钟,他被分尸九次。

    “死在寡人的剑下,好成全你镇定自若不畏强暴的美名吗?”

    嬴政不知,他暴在哪里。

    他征伐不假,可东方六国哪一个不是在不断征伐吞并中屹立的?

第四百三十七章成为昌平君后,公子扶苏成团宠了(二十一)

    (二十一)

    楚国数百年,也先后灭了数十个诸侯国,才有后来的辽阔疆土。

    就因为他要行的是自古未有之举吗?

    就因为他比东方诸国都要强吗?

    或许,他不比东方六国国君高尚仁厚,但他也绝不比那些人卑劣残暴。

    这唐雎一入殿面见他,看似恭敬的姿态下尽是鄙夷和不屈。

    与他对抗,方能显露风骨气节吗?

    嬴政只觉得可笑,却不会迷茫,也绝不后悔。

    他不是容不得风骨气节,但他见不得这种自以为是的沽名钓誉。

    真正的风骨气节,绝非如此。

    冷了脸色的秦王嬴政,通身上下弥漫的气势,如同天边翻滚而来的乌云,浓稠如墨,让人不由得心头发紧呼吸急促。

    直面嬴政的唐雎,感触最清晰最刻骨。

    话说的视死如归,可额间的冷汗惨白的脸色颤抖的胡须,把唐雎的恐惧展露无疑。

    这时候,再多豪壮的言语,也只是虚张声势,把自己显得更像只一戳就破的纸老虎。

    很显然,唐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所以,唐雎索性阖上双眼一语不发,把生死做选择的权利尽数交予秦王嬴政。

    眼睛是闭上了,身体还在止不住颤抖。

    秦王嬴政目光幽深的打量了唐雎片刻,深觉无趣。

    打量久了,心念一转。

    这唐雎,长寿的很啊。

    据载,曾祖昭王时,就名扬大魏。

    如今,数十年已过,曾祖昭襄王、祖父孝文王、父亲庄襄王都以长眠王陵,而这唐雎竟还老当益壮,经得起长途跋涉,为小小的安陵国周旋。

    寿命、精力,都非常人可及。

    若他能唐雎长寿之法,大秦基业定更稳固盛大。

    他想做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纵观大秦历代君王,长寿者莫若曾祖,也不过七十余载,寿命平平者四五十载,

    他已经三十余岁了。

    一统大业,堪堪完成一半。

    待扫灭六国,他十之八九到不惑之年。

    那留给他治理亲手打下的空前帝国的时间少之又少,他设想的种种,还有机会实现吗?

    这一刻,嬴政心中又不可抑制的冒出了对岁月的恐慌和急迫。

    荪歌微微皱眉。

    她敏锐清晰的感知到嬴政的呼吸变了。

    不止呼吸,还有眼神。

    嬴政看向唐雎的实现,不再冷厉威严,取而代之的是浓郁难消的热切。

    荪歌心中一沉。

    唐雎身上有与嬴政一谈的价值。

    果不其然,下一瞬,嬴政就手执长剑移开了唐雎的脖子“唐雎,谈判谈判,自是有来有往。”

    “若寡人对安陵国网开一面,安陵国又能给予寡人什么?”

    死里逃生的唐雎连连喘了几口气,心有余悸的摸着自己的脖子,半晌才平复了心情。

    哪有人在死亡面前能真正淡定自若。

    好不容易鼓起的勇气,在这一刻散的干干净净。

    唐雎承认,他怕死了。

    “安陵地小物稀,但愿举国之力结大王之好。”

    王剑重新归于剑鞘。

    嬴政端坐在王椅上,好整以暇的望着唐雎,神情颇有些玩味“举国之力?”

    “寡人要你。”

    世上多的是想让他死的人,嬴政并没有打算直截了当的询问长寿之道。

    唐雎一怔。

    他是地地道道的魏人。

    生于魏国都城大梁,长于魏,哪怕入安陵,也是魏属。

    如今,百岁大关,却又离魏赴秦吗?

    “大王,臣年事已高,实无法再为您分忧解难。”唐雎推辞道。

    “大王若想寻谋士,臣愿为举荐。”

    嬴政摇头“寡人只需你留在咸阳宫,无需你排忧解难。”

    “放心,寡人不会以你为质要挟安陵君。”

    主要是安陵君不见得会在意一个一把岁数的谋士。

    唐雎越发茫然,满腹疑问,却又不知该问些什么。

    “先生意下如何?”嬴政问道。

    唐雎战战兢兢,试探“大王当真会允许安陵国存在。”

    “寡人保证,不会对安陵动武。”嬴政声音淡淡,难得的有耐心。

    就算他不动武,夹缝中生存的安陵国迟早会消亡的。

    这不是唐雎能改变的。

    “寡人也不会问你安陵国隐秘之事,也不会要求你出谋划策对付安陵国,你不必担心晚节不保。”

    嬴政这番话,彻底打消了唐雎所有的犹豫。

    以他行将就木一把老骨头换安陵国生存,快哉,快哉。

    “君子一言。”

    嬴政颔首“寡人一言九鼎。”

    闻言,唐雎朝着嬴政拜伏,磕头谢恩。

    嬴政亲自扶起了唐雎,一派礼贤下士“夫韩、魏灭亡,而安陵以五十里之地存者,徒以有先生也。”

    荪歌:!?(_;?

    结束语可真顽强啊。

    都已经歪成这样了,竟还能将安陵国幸存之功冠在唐雎头上。

    她服气!

    太服气了!

    五体投地的服气!

    扶苏清澈的眼睛里闪烁着不亚于唐雎的不解疑惑。

    偷偷挪动脚步靠近了荪歌,无声求解。

    他到底是哪一步没跟上,事情怎么就突然发展成这样了。

    明明他在全程旁观啊。

    荪歌叹了口气,对着扶苏摇摇头。

    唐雎还未出咸阳宫,摇身一变成秦王宫的座上宾,区区五十里的安陵国因他得以安然无恙的消息就在极短的时间传了出去。

    唐雎的谋士之名,攀登云霄。

    ……

    空荡无人处,扶苏拉着荪歌的袖子“外祖,这是怎么回事?”

    “外祖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

    “你让外祖先静静。”荪歌烦躁的揉了揉扶苏的脑袋。

    原来,唐雎不辱使命是这么来的。

    好吧,是真没辱。

    上一个在嬴政面前大放厥词的荆轲,已经戳成筛子了。

    唐雎去成了座上宾,这不名扬天下引人遐想都难。

    具体情节外人不知,自然就肆意创作了。

    在扶苏原本柔顺的头发变的乱糟糟一团后,荪歌的心气终于顺了。

    “你觉得你父王会无缘无故发善心吗?”

    荪歌没有直接告诉扶苏,依旧如旧引导着扶苏动脑。

    扶苏摇头。

    父王都拔剑了,他以为唐雎注定命丧大殿。

    谁知道……

    谁知道……

    “你觉得唐雎什么有什么是值得大王筹谋退让的?”荪歌捻这扶苏的头发,继续问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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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来圣贤皆寂寞,大风起兮荪歌至。快穿:千古风流人物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快穿:千古风流人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快穿:千古风流人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