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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安离不失眠     快穿:千古风流人物txt下载     快穿:千古风流人物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九十章成为辛赞后,辛弃疾气吞万里壮志酬(十七)

    (十七)

    烛火下,岳飞正看着书卷。

    许是褪下了战甲,也许是烛火太柔和,此刻的岳飞少了凌厉,多了几分浅浅的书卷气。

    “我以为你会劫狱。”岳飞的视线从书卷中抬起。

    荪歌撇撇嘴,自顾自给自己倒了杯茶“想过,但是怕太便宜那帮狗娘养的畜生。”

    “呸,这什么茶?”荪歌呲牙咧嘴,五官扭曲,用上了毕生的涵养才没有吐出来。

    岳飞忍俊不禁“药茶。”

    “先生,您是饱读诗书,学富五车的读书人,骂人也得讲究措辞。”

    “不解气,弱了气势。”荪歌只觉得满口苦涩,将目光放在了桌子上唯一一盘蜜饯上。

    一连嚼了几个,才继续道“你什么时候随我走?”

    岳飞放下手中的书卷,披上外袍,手背在身后,看着屋外常年青绿的树“我一人不能代十万岳家军做决定,你……”

    荪歌摆摆手,向窗外探探手,折下一截树枝,随意的挥了挥“岳将军,至始至终,我只为你一人。”

    “若说对骁勇善战让敌人闻风丧胆的十万岳家军全无垂涎之心,倒也不可能。”

    “我可是个大俗人,不是无欲无求的圣人。”

    “只要你愿随我走,这趟临安行,就值。”

    沦陷地,最不缺的就是愿意投军抗争的百姓。

    否则,也不会空了一座又一座的城。

    “若我不愿随你前往北方呢?”岳飞自那根树枝上扯下一片树叶,放在唇边,吹奏了一曲岳家军中最常听的战歌。

    肃杀,热血,一往无前,永不悔。

    一曲罢,荪歌敛下心中的敬意和震撼,漫不经心道“不愿就不愿吧,救下你,也不亏。”

    “只是,临安朝堂的那滩浑水,你切莫再淌了。”

    “经此一事,他们只会更想除掉你。”

    “也别妄想插手左右宋金议和,战场上得不到的,谈判桌上照样得不到。”

    “难不成残暴贪婪灭宋之心不死的金人,在谈判桌上就变得有良心了?”

    “岳将军,可能你不信,在很久很久以前,我就曾关注过你,甚至想前往相州,奈何突生变故,没能成行。”

    再然后,她就死了。

    如今能救下岳飞,也算是了了一桩旧事。

    岳飞轻咳两声,咳嗽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你这人,智多时近妖,可有时候又坦诚的愚笨。”

    “你辛苦筹谋,怎么能做亏本的买卖?”

    “我可以随你走,冲锋陷阵,也算是不辜负母亲在我背上刻下的尽忠报国。”

    “可岳家军,我不能带走。”

    “我虽为岳家军统帅,但岳家军内部并不算是铁板一块,各方势力都会想方设法威逼利诱的渗透,防不胜防。”

    “你从构陷我下狱之事所牵扯的人员就能看出,我没说谎。”

    “加之,这么多年过去,不少的兵卒已在南方安家娶妻生子,让他们因我一人之私背井离乡,我不忍。”

    “先生,我有信心,为你重建一支不逊色于岳家军的军队,不只忠于我,更忠于你。”

    “那感情好,拭目以待。”荪歌伸出手掌,含笑看向岳飞。

    岳飞会意,击掌为誓。

    “不知先生欲何时启程?”

    荪歌故作神秘的摇摇头“不急。”

    “我还有一人未见。”

    “秦会之吗?”岳飞皱眉,迟疑反问。

    荪歌:!?(_;?

    “秦会之?”

    “你何时与秦桧这般熟稔了?”荪歌满心的疑惑。

    难不成大理寺监狱夜话,竟然聊出了感情?

    孽缘!

    孽缘!

    她必须把这份孽缘彻底掐断。

    “你别告诉我,你跟秦桧亲友相称了?”

    岳飞瞠目结舌“你在大放什么厥词!”

    “不是你口口声声说秦桧那个奸相是你的故人,看在你的面子上,我才勉为其难唤他一声会之。”

    “不是秦桧?”岳飞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

    “你这临安城的故人倒是不少。”

    “只是不知道这一个也如秦桧一般大名鼎鼎吗?”

    荪歌讪讪的笑了笑“四海之内皆兄弟。”

    “不过,的确声名显赫,足以流传千古。”

    她的照姐儿乃千古第一才女。

    自绍兴六年起,她的照姐儿从金华返回临安后,就不曾再四处辗转了。

    她来临安的时日说短也不短,说长也不长,一直未有机会得见照姐儿。

    算算时间,如今的照姐儿也年近六旬了。

    身侧亲近之人,怕是都已魂归西天,徒留照姐儿一人了。

    “流传千古?”岳飞呢喃。

    “想来这是一个好人。”

    荪歌神情怅惘又怀念“李清照。”

    “岳将军,同在这南方,你可曾听说她的名字。”

    “易安居士,李清照?”岳飞惊叹。

    荪歌嘴角的笑意越发浓烈。

    她的照姐儿有身后名,生前也不会是碌碌无为之辈。

    “那真真是一位奇女子。”岳飞发自肺腑的赞叹。

    “不瞒先生,我与易安居士曾有一面之缘。”

    “那是十数年前了,遍地烽烟,金人肆虐,官家也得四处辗转,以求片刻喘息。”

    “偶然之下,与易安居士相逢。”

    “她老人家只是对我说了一句,她的母亲若是能亲眼得见,必会欣慰。”

    “随后,竟大手一挥捐赠了粮草。”

    “她老人家虽与秦桧之妻王氏沾亲带故,但秉性气节迥然不同,诗词之中,从不忘故国失地,眼界,见识,骨气,本事,都堪称伟丈夫!”

    “若是她老人家,该见,得见。”

    听着岳飞一口一个老人家,荪歌只觉得头皮发麻,不知该作何感想。

    她身为照姐儿的娘,都没见岳飞这么尊敬过她。

    呵,区别对待。

    “先生,不如我与你一同前往吧。”

    “此前一别,经年未见,也不知她老人家如何了。”

    荪歌蹙眉,瞪了岳飞一眼“你有我来无影去无踪的轻功身法吗?”

    “没有。”岳飞呆呆愣愣的摇头。

    “那不就对了。”荪歌白了岳飞一眼“这宅子里里外外多少人盯着,你就是多吃了两口饭少喝了一碗药,都被记录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别说出去见一个人了。”

    “你简直就是祸水!”

    “我得为照姐儿的安全着想。”

第三百九十一张成为辛赞后,辛弃疾气吞万里壮志酬(十八)

    (十八)

    谁也不能把照姐儿的云卷云舒的日子给毁了,更不能将一丝一毫的危险带给照姐儿。

    岳飞也不行!

    那帮黑心肠,不会因为所谓的亲旧关系就额外宽容照姐儿。

    “照姐儿?”

    岳飞刚刚斟满杯的药茶偏了口,不慎洒满了袖子,湿了衣衫。

    “这称呼,是不是不太对?”

    “若我所记无误,易安居士她老人家年长于你。”

    窗扇开着一半,显出几分寂寂的冷。

    荪歌眉眼间被夜风笼上了轻愁,心中默默回应,是,就是照姐儿,她的亲亲闺女。

    “我乐意。”

    岳飞拧了拧湿哒哒的袖子,凝眉“先生,这于理不合,世道于女子而言,本就多有磨难,易安居士时承离乱,也是风雨飘摇,”

    “我心中有数,必不会惊扰到她。”荪歌弯了弯眉眼,将折下的树枝压下了窗缝里。

    夜更深了,也更冷了。

    院中披上一层朦胧的白,似是白霜,似是月光。

    “你安心养伤。”

    “改日,我再寻机会前来看你。”

    自虐一般,荪歌又为自己斟了一杯养生的药茶,一饮而尽。

    她曾听闻过这样一句话。

    流光易逝,最可悲的不是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

    而是残门锈锁久不开,灰砖小径覆干苔。无名枯草侵满院。

    可,她和照姐之间,这两种都不太符合。

    岳飞望着荪歌孑然一身离开的背影,猛地涌上莫名的思绪。

    仿佛天地茫茫,那人无处归,永为过客。

    岳飞自嘲一声,怨怪自己胡思乱想。

    辛赞,辛赞,三世同堂,故交遍地,性情豁达,智计无双,胆识过人,能慨然言四海之内皆兄弟。

    都怪这夜,糊了人的眼。

    岳飞轻叹一声,将半开的窗户阖上。

    似是这样,就能把那股子乱窜的情绪压下。

    ……

    荪歌几经探寻,知晓了照姐儿近年来隐居的院落。

    与曾经堆金积玉楼阁亭台错落的故居相比,照姐儿隐居的宅子,算不得大。

    在她看来,甚至有几分委屈了照姐儿。

    但,胜在雅致。

    荪歌翻过那堵白墙,借着那棵年岁久远的大树上掩去身形,依靠在粗壮的树干上,静静地看着在院落里晾晒书籍的照姐儿。

    她的照姐儿是真真老了。

    头发花白,动作缓慢,如同一个再寻常不过的老人。

    “照姐儿。”荪歌小声呢喃。

    不知何时,起风了。

    小院里晾晒的书籍被风刮的簌簌作响。

    照姐儿轻蹙已经细淡到有些看不清楚的眉毛,颇有些心疼。

    仰头,观察着天气变化。

    片刻后,叹气“这天怕是又要变了。”

    一本一本。

    一沓一沓。

    照姐儿动作很慢,但很稳,终于还是在雨落之前,将满院子的书收拾妥当。

    荪歌抹了一把脸上的落雨,翩然落地,一副偶然避雨的模样,轻扣了门扉。

    不为其他,她只是想在饮一杯照姐儿煮的茶。

    良久,照姐儿撑着油纸伞,打开了门。

    “老人家,不知能否暂借贵地避雨?”

    “我不进屋子,就在廊檐下。”

    唯恐照姐儿拒绝,荪歌连忙补充。

    照姐儿礼貌的打量荪歌数眼,颔首应下,并将伞侧向了荪歌。

    荪歌又不乐意了。

    照姐儿怎能随随便便领陌生的老男人回家呢?

    万一,老男人另有所图呢?

    好吧,她真奇怪。

    既期盼着照姐儿能放她进来,可进来后,她……

    荪歌规矩的站着廊檐下,隔着被风吹开的窗户,看到了挂在照姐儿书房里的画像。

    照姐儿端着茶盏,顺着荪歌的视线看去,温婉一笑,苍老的面孔上,似是依旧能隐隐约约看出几分孺慕“那是家母的画像。”

    荪歌接过茶,润了润发涩的嗓子“令堂与老人家,定是母女情深。”

    照姐儿眉眼间的笑意一点点晕染开“母亲对我极好。”

    是啊,教会她独立立于世间的母亲。

    荪歌只觉得茶水的热气熏的眼睛发酸,眼前一片朦胧“老人家,不知你还有何心愿?”

    总要让照姐儿的日子,再无憾些,再无憾些。

    李清照一怔“你这话倒真是奇怪。”

    “心愿,心愿,曾经心中自是有许多荒诞不经的祈求,这么多年,倒也渐渐清醒了。”

    “到如今,家已不存,唯渴求有一日能还于故土。”

    “遥期北定中原,山河无恙。”

    “我,我也能再回……”

    再回明水,再回汴梁。

    荪歌将手中的茶盏放下,目光灼灼的看向李清照“老人家,你的心愿,必会达成。”

    “经年之后,便会是汉家之天下彰汉家之荣光。”

    “你……”

    荪歌终究还是没有问出那句你可愿随我回故土。

    可如今,故土是沦丧地,不见一日平静。

    她的羽翼尚不丰,无法给予照姐儿一个世外桃源。

    更别说,带岳飞离开临安之路,每一步,都危险不断。

    “还请老人家保重身体,这样才能等来心愿实现的那一天。”

    “雨小了些,就不叨扰老人家了。”

    “有一句话,不吐不快,老人家日后还需提高警惕,莫要随随便便轻信旁人。”

    荪歌走进了雨幕中,视线一点点模糊。

    李清照想将油纸伞送去,可抬眼,雨幕里已没了人影。

    好奇怪的人。

    李清照小声喟叹一声。

    风吹画像,画像上的人似乎要走下来了。

    李清照伫立在廊檐下,久久无法平复心绪。

    是旧识吗?

    可,若是旧识,她为何对那张脸没有任何的印象。

    可,若不是旧识,那心中如同涟漪般一圈圈荡开的熟悉感,又是因何而来。

    哪有人初相见,就问她有何心愿的。

    半晌,李清照笑了笑,摇摇头,心血来潮坐于书桌前,铺纸研磨,将那人的画像跃然纸上。

    她年纪大了,忘性远比记性大。

    兴许,兴许,哪天看久了,就有印象了。

    这眼神……

    李清照心中一顿,猛然回头,看向墙上那张也有些年岁的画像。

    如出一辙的眼神。

    怎会有人用这样慈爱温柔的眼神看长者。

    “母亲。”

    刹那间,李清照悲从中来。

    她竟被一陌生人勾出了对母亲的思念。

    一场大雨落满地,漫天的雨幕让人心惊。

第三百九十二章成为辛赞后,辛弃疾气吞万里壮志酬(十九)

    (十九)

    日暮将至,雨终于停了。

    荪歌失笑,江南的雨有时似乎并不比北方柔和。

    她乘了雨幕下江南的小舟,看了被雨汽如浓烟氤氲萦绕的风光。

    雨打衣衫,颇为狼狈。

    夜风袭窗,烛火摇曳,树影绰绰,婆娑起舞。

    岳飞看着又翻墙如入无人之境的荪歌,先是习以为常的平静,后又是止不住的诧异好奇“你怎生这般模样?”

    “先生,这世间爱慕易安居士桀骜灵魂、高洁品行、绝代才华,丰厚家底的的慕名之辈,络绎不绝,你可切莫因被拒,自暴自弃。”

    “易安居士如那天边月,怎会轻易坠凡尘。”

    荪歌:!?(_;?

    “你!”

    “你思想,简直,简直是俗不可耐。”

    荪歌怒目而视,竟然敢这般曲解她对照姐儿的一片慈母之心。

    岳飞愕然,将一块厚实的脸帕递给荪歌。

    荪歌接过脸帕,擦了擦湿漉漉的发丝,随意搭在椅子上,漫不经心道“我与她是旧识之事,比珍珠还真。”

    “今日过去,只是饮了一盏茶。”

    荪歌的余光不经意间瞥到一旁矮柜上整齐叠放着的紫色公服和玉带,蹙眉“此为何意?”

    “官家听闻我身体大好,召我明日觐见。”

    岳飞的目光一顿,淡淡道。

    紫色公服,七梁冠,玉带,金鱼袋,是无数入仕者穷极一生想要攀登的高位。

    “官复原职了?”

    被污蔑谋反前,岳飞所领官职中品级官衔最高的便是从一品检校少保。

    岳飞轻笑“前段时间的事情闹的沸沸扬扬人尽皆知,官家极需安稳人心。”

    “先生,我之所求,从不是高官厚禄。”

    “既应了先生,便不会有悔。”

    “数年前,我曾写下满江红,收拾旧山河,朝天阙,志向不曾有片刻的游离。”

    荪歌摆摆手,全然信任“明日事了,尽快启程。”

    “但,这一路,怕是会险阻重重。”

    “金廷和临安上下,多的是想要除掉你的人。”

    “你当有心理准备。”

    “但,我不死,你就不会死。”

    荪歌疲倦的打了个哈欠,揉了揉微微胀疼的鬓角,告别了岳飞。

    翌日,天气阴沉沉的。

    漫天的乌云,就好似秋后菊花,一朵簇拥着一朵,严丝合缝的将太阳挡住。

    似乎,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荪歌的门庭,也迎来了临走前的最后一个客人。

    被秦桧寻到,在荪歌预料之中。

    临安,本就是秦桧的大本营。

    她就像是只跳蚤,上蹿下跳了这么久,秦桧就是闻着味,也该有所察觉了。

    密密麻麻的人,里三层外三层的守着这座名不见经传的小院子。

    荪歌不愿去赌秦桧泯灭的良心还有没有残存。

    嗯,她也不能赌。

    在秦桧到来前,她已经不慌不忙的留信,身骑骏马堂而皇之带着她的人离开了临安城,候在了与岳飞约定好的地方。

    秦桧谨慎又小心,思量再三,才命人敲响了门。

    寂静无声。

    半晌,秦桧对下属使了个眼色。

    门,被推开。

    人去院空,只余一封信。

    信上,寥寥数语,是他最熟悉,又越发不敢直视的言语。

    手指轻颤,信脱手而落,风起,裹挟着信,不知卷向了何方。

    此时此刻,秦桧似是已不知今夕是何夕,凭空产生了时空错乱的荒谬感。

    信上,言语熟悉,不可怕。

    毕竟,出入他书房的心腹、亲信都曾有缘得见,甚至还有不少人因此恭维他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令他恐慌的是,深深刻在记忆里的字迹。

    这世上,不会有这么多的巧合。

    秦桧就好似被人按头进了水池里,扑面而来溺水的窒息感,令他无所适从。

    有愧疚。

    有恐慌。

    有杀意。

    “相爷?”

    秦桧侧头,目如饿狼。

    而后,匆匆入宫,却被告知岳飞执意拒领任何官职,只愿归隐。

    “官家,您应了?”

    秦桧不可置信,一时间顾不得体统和规矩。

    赵构不明所以“百利而无一害之事,为何不应?”

    “官家,您不担心岳飞心怀忿恨吗?”

    秦桧克制着心中的怒火,保持着最后的理智。

    赵构皱皱眉“秦相,你逾矩了。”

    “饶是朕不喜岳飞的为人和性情,他也屡次三番的违逆朕,顶撞朕,但朕也得承认,岳飞刚正不阿忠贞正直,是个忠义之士,当得起尽忠报国四字。”

    “他就算再怨恨被构陷下狱之事,也绝不会投靠金廷,做那卖国贼。”

    秦桧顿感无语。

    的确,岳飞是宁死不会投靠金人。

    可,如今的岳飞,或许已经有了新的选择。

    岳飞那人,认死理。

    可一旦改变了心意,也是九头牛拉不回来。

    不会投靠金人,难道不会揭竿起义吗?

    “官家!”

    秦桧耐着性子,将自己的推测告知赵构。

    赵构色变,惊疑不定“朕才是正统,以岳飞的忠义,不会吧?”

    “宁可信其有。”秦桧冷冷道。

    “那依秦相的意思?”

    “杀?”

    赵构一想到自己身下的位置或有可能不稳,心中的杀意就忍不住弥漫。

    “官家圣断。”

    一波又一波的劫杀。

    荪歌知晓,记忆中的秦家大郎已经彻彻底底的死了。

    幸亏,她没有去赌。

    “将军,先生,我,我现在就是个累赘,放下我吧,否则时间一长,咱们都会死。”张宪满脸血污,脸色苍白。

    在大理寺监狱中,张宪受尽酷刑,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短短时间,自然不可能恢复。

    所以,翻山越岭,长途跋涉,只能是硬撑。

    荪歌用帕子擦拭去长剑上汩汩流淌的鲜血,恣意笑了笑“张宪,我还有个蹒跚学步,资质上佳的孙儿,名弃疾,你不想见见吗?”

    “届时,你和你家将军,都可以教他习武,教他兵法。”

    “还有中原的风光,没有硝烟时,山河依旧秀丽。”

    “不过就是些见不得光藏头露尾的宵小,来了,杀了便是。”

    “你随你家将军唤我先生,那先生自然要护你周全。”

    岳飞的心中也油然生出了豪情壮志。

    与辛赞相处日久,他越钦佩。

    辛赞千面,面面令人惊喜。

    祝我生日快乐呦。

第三百九十三章成为辛赞后,辛弃疾开发了新人设(二十)

    (二十)

    脸上斑驳的血迹,眼底皆是轻蔑。

    这样的辛赞,就好似站在江湖高处年少成名的一代大侠,独领风骚。

    既有不可挡的锐气,亦有应对一切的底蕴。

    明明已经是个年过半百的老人了,可偏偏还如风华正茂的少年郎。

    跟着这样的人施展抱负,应是他一生之幸。

    冥冥之中,他隐隐约约有种预感。

    若无辛赞,他命当休。

    一路厮杀,一路风雨,一路惊险。

    荪歌已经不记得遭遇了多少次的堵截暗杀,也记不清钻了多少深山老林,反正到摆脱追杀时,身上的衣衫已经冷似铁,又脏又硬又臭。

    汗水、血液,混合着更深露重的水汽,一次次变干,又一次次洇湿。

    活脱脱一个糟老头子形象。

    要是这时候有人给她告白,荪歌必然要怀疑,对方是图她岁数大,图她不洗澡,图的就是两年以后她人没了能继承她的遗产。

    荪歌苦中作乐的想着,她还是比较有自知之明的。

    由于荪歌一行人,吸引了绝大部分的火力,岳飞和张宪的家眷反倒安全的很,甚至要更早一步被人接应。

    回府后,荪歌第一件事情就是沐浴更衣。

    焕然一新后,将岳飞父子,张宪,还有他那望眼欲穿的儿子辛文郁,聚集到她扩建后的书房。

    辛文郁眼神火热,一眨不眨的望着岳飞,时不时还吞咽口水。

    荪歌撇撇嘴,这副模样就像是狗看见了大骨头,实在有些难以入目。

    “回神,回神!”

    荪歌故作嫌弃的挥挥手。

    辛文郁如同毛头小子一蹦三尺高“父亲,是岳将军,是活着的岳将军啊。”

    对于沦陷地的百姓来说,岳飞的形象堪比散发着金光的天神下凡。

    “您竟然真的把岳将军带回来了。”

    “岳将军,我,我能摸摸你吗?”

    荪歌:!?(_;?

    岳飞:Σ(дlll)

    荪歌第一次知道,原来真有人能丢人现眼到这种地步。

    在荪歌的目光压力下,辛文郁后知后觉的察觉到不妥,连连解释“我就是有些不敢相信,真的能见到活着的岳将军。”

    岳飞大人大量的伸出了手臂。

    辛文郁讪讪地笑了笑,口嫌体正直,不假思索地伸出了手“热的,软的,活的。”

    荪歌扶额,显眼包无疑。

    “为父出马,所向披靡。”

    “别问为父是怎么说服岳将军的,要问就是舔。”

    “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

    闻言,岳飞已经完完全全丧失了说话的兴趣。

    这话他没法儿接,也不能接。

    堪堪及冠的岳云,双眸中闪烁着清澈的愚蠢和浓浓的好奇,就差把八卦二字明晃晃摆在脸上了。

    劫后余生的欣喜,让这个少年老成的小将军终于有了几分年轻人的活力。

    半晌,岳飞有些顶不住灼灼目光,只得清清嗓子,一本正经的开口“好了,言归正传。”

    “凡事预则立,不预则废。”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

    “既已决定了谋事,那首先得明主从。”

    “一支队伍里,只能有一道至高声音。”

    “如果在同一位置上有两个人甚至更多人一起决策,一次两次的还可以有商有量,时间久了,必定会产生分歧,意见不统一时,兵卒也会无所适从,大业未成必分崩离析。”

    岳飞的话音落下,书房里陷入了诡异的寂静,就连一根针掉在地上都清晰可闻。

    在座的都知晓岳飞所言有理,可话题终归过于敏感,有抢位之嫌疑。

    “父亲。”岳云轻声提醒。

    岳飞恍若未闻。

    荪歌面不改色,笑问“岳将军是否想毛遂自荐?”

    荪歌明了岳飞的良苦用心。

    虽说她私下已和岳飞秘谈数次,主从早已明晰,但张宪和岳云都不知。

    毕竟,在外人眼中,岳飞是战功赫赫声名在外的大将军大元帅。

    而她,只是一个人人不齿的虏官。

    没气节,没骨气,为了活下去对金人俯首称臣摇尾乞怜。

    岳飞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郑重其事“我岳飞,岳鹏举,愿奉先生为主公,冲锋陷阵,祛除金贼,还汉家河山。”

    “于私,先生于我有救命之恩,当报。”

    “于公,先生高瞻远瞩雄才伟略智勇双全,我不及。”

    “冲锋陷阵,我或许不会逊色任何一人。”

    “可,先生大志,宏伟蓝图,我只能成为先生的一条臂膀。”

    “再者说,先生本就是进士出身,而自临安一路到此,先生勇猛无双,怕是武能上马安天下,文能提笔定乾坤。”

    “于公于私,鹏举都心悦诚服,甘拜下风,心甘情愿等先生为主公。”

    对于岳飞的话,张宪深表赞同。

    他素来是岳飞的心腹,岳飞刚猛正直有余,圆滑周全不足。

    刚过易折,注定在这条路上无法走到头。

    片刻,张宪也踉跄着重重跪在地上“张宪,愿奉先生为主公,效犬马之劳。”

    辛文郁和岳云都愣在了原地。

    辛文郁是震惊于自家父亲的大手笔。

    而岳云,是完全搞不清楚情况的云里雾里。

    不过,他素来唯父命是从,父亲都跪拜了,他自然不会没事找事。

    就像父亲说的,救命之恩,当报。

    肝脑涂地也好,赴汤蹈火也罢,都不为过。

    他和父亲,都是英雄男儿。

    有恩报恩,有仇报仇。

    岳云,跪在了地上。

    辛文郁:事情发展到这一步,他不跪是不是不合适。

    好吧,老爹,跪就跪吧。

    荪歌朗声“必不会辜负诸位。”

    “诸君待我赤诚忠心,我回以诸君信任不疑。”

    “哪怕前路再坎坷,我,辛赞绝不背弃,不忘初心。”

    “黄天在上,厚土为证,山河为鉴,四海为约。”

    “快起来。”

    “我去临安前,新酿了酒。”

    “名,英雄酿。”

    “文郁,还不快去酒窖抱来。”

    无论是岳飞,还是宁死不屈的张宪,岳云,都称得上英雄二字。

    辛文郁眼睛一亮,连忙应下。

    “先生口中资质上佳的孙儿呢?”

    张宪始终记得险象环生时,荪歌画的大饼。

    荪歌打开书房的大门,对着默默守在石阶下的护卫道“把小少爷带来。”

第三百九十四章成为辛赞后,辛弃疾气吞万里壮志酬(二十一)

    (二十一)

    弃疾定不会似文郁一般丢人现眼,肯定能给她争口气,亮瞎这几个新朋友的眼。

    对此,荪歌信心十足。

    哼,毕竟是流传千古的辛弃疾。

    可,想象很美好,现实很搞笑。

    辛弃疾和岳云的长子岳甫,年纪相仿。

    一个是盘跚学步,话都说不利索,拼命模仿大人的学人精。

    一个是三四岁猫嫌狗憎,不给阳光都灿烂,给点阳光就皮痒的小魔王。

    俩人,一见如故,互不服气。

    然后,岳甫靠着风里撒尿距离比较远,险胜一筹。

    荪歌:……

    这……

    这她跟她想象中出入实在太大。

    辛文郁习惯性的挥墨作画,荪歌连连阻止“这一幕,就无需记录了吧?

    “父亲不是说要仔仔细细记录下弃疾成长过程里的每一段黑历史?”辛文郁不解发问。

    荪歌撇嘴,这孩子这么实心眼干嘛。

    以前,是她的恶趣味。

    现在,她也是真的害怕自己毁了辛弃疾在史书上的美名。

    辛弃疾毫不知情的咧着嘴巴傻笑。

    荪歌:真憨,没眼看。

    眼见着岳甫又要忽悠着路都走不稳的辛弃疾去院里玩被尿洇湿的泥土,荪歌觉得她整个人都快要裂开了!

    “岳将军,你这孙儿!”

    岳飞不慌不忙的将矛头转移“岳云,养不教父之过。”

    岳云:受伤的又是他。

    “先生,父亲,我现在思考的是,甫儿三个月前送给我的那个泥捏的小人儿,死活非要让我日夜把玩,到底是拿什么捏的?”

    岳云话一出口,岳飞的脸色也变了。

    “为父,收到过甫儿送的小泥碗。”

    “后来,我还找工匠专门烧制了一下。”

    荪歌笑的前俯后仰,果然,快乐不是消失,只会转移。

    闻言,辛文郁连忙放下手中的毛笔,一把将手脚并用就要往外跑的辛弃疾揽在了怀里,警惕的看向跃跃欲试的岳甫。

    岳甫眼神清澈懵懂,显然并非刻意存了坏心,而是单纯觉得好玩。

    辛弃疾不停的挣扎着,想出去玩和泥的游戏。

    “弃疾,脏,咱不玩啊。”

    辛文郁一颗老父亲的心都要操碎了。

    岳甫一本正经,啃着小手指摇摇头“不脏的,还烤过叫花鸡呢,能吃的。”

    “我吃了!”

    岳甫挺起胸膛,拍了拍自己的小胸脯,打包票。

    荪歌笑的眼泪都流出来了,岳飞的长孙,还真是个活宝啊。

    要知道,岳甫也是能写出“鲁口天下壮,襟楚带三吴。山川表里营垒,屯列拱神都。”

    “望樊冈,过赤壁,想雄图。寂寥霸气,应笑当日阿瞒疏。”

    “碧海迢遥,曾窥见、赤城楼堞。因傲睨尘寰,犹带凭虚仙骨。武库胸中兵十万,文场笔阵诗千百。”

    也曾与陆游、杨万里、张孝祥、范成大等人以诗文交友。

    “岳将军,你可曾食?”

    荪歌唏嘘,笑问道。

    岳飞脸黑,他何止吃了,他和岳云,还曾因谁吃鸡腿大打出手。

    “不准去!”

    “更不准教坏弃疾。”

    岳飞粗糙的大手,一巴掌拍在了岳甫的脑袋上。

    看着气势唬人,实则轻飘飘的。

    岳甫也不恼不哭,轻哼两声,心不甘情不愿甚是可惜道“那,那好吧。”

    “弃疾弟弟,下次我教你玩其他。”

    其他?

    荪歌和岳飞的心再一次高高提起。

    夜幕降临,屋檐下,灯笼随风摇摆。

    屋内,清冽的酒香弥漫。

    “敬新朋友。”

    “敬同行者。”

    岳飞对荪歌酿的酒赞不绝口“先生还真是次次让人刮目相看,惊喜不断。”

    “别人都说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

    “到了先生这里,三百六十行,先生皆状元。”

    荪歌斜靠在椅子上,看着窗外的夜色,摆摆手“此言差矣,科考,我虽是进士出身,但却不是状元。”

    “天地辽阔,人外有人。”

    “你和张宪稍作休整数日,我带你们去一个好地方。”

    “这天,眼见着又要冷了,一入冬,指不定哪天就毫无征兆下雪了。”

    本来,岳飞是要死在这个寒冬,看不到来年的春暖花开的。

    但如今,她提前救下了岳飞。

    岳飞可以自由的看飞雪,观春雨,赏夏花,品秋风。

    “下雪了,好地方可就去不了了。”

    岳飞放下手中的杯盏“深山?”

    虽是问句,但语气却格外肯定。

    荪歌笑言“没错,不过不是一般的深山。”

    “你见了,定会欣喜。”

    “保管你喜欢。”

    一般的深山,也藏不住她的矿。

    “何需休整,明日即可。”岳飞和张宪不约而同道。

    “也好。”荪歌应下。

    “也好。”一道软软糯糯的声音紧接着响起。

    语气,声调,都在尽可能的模仿荪歌。

    荪歌一转头,就看到辛弃疾眼巴巴的望着她。

    “你也去。”

    辛弃疾踉踉跄跄的走过来,抱着荪歌的腿,一路爬到荪歌的怀里,在荪歌的面颊上轻轻一印。

    岳甫着急了……

    可岳甫到底要稍稍年长一些,不敢直接开口。

    “甫儿,莫胡闹。”

    岳云正色。

    荪歌倒是无所谓“一起吧,正好让他们见识见识,开开眼界,见多才能识广,以后才不会眼里只守着一亩三分地。”

    岳云垂首“听先生的。”

    “山里更冷,明天都穿的厚实些。”

    荪歌嘱咐道。

    夜渐渐深了,书房窗户大开,酒气散尽。

    岳云和张宪已经喝醉,被仆从扶着回房进入了梦乡。

    书房内,只余荪歌和岳飞。

    酒气晕染,岳飞的面颊微微发红,眼睛却亮的吓人。

    这是他的新开端。

    这是他们的新开端。

    这是沦丧地千千万百姓的新开端。

    为将者,保家卫国。

    国不国,那他就保家卫民。

    “先生,您想要那个位子吗?”

    岳飞看着墙上挂着的那张硕大的舆图,突兀开口。

    荪歌打了个酒嗝,略有些不雅“如果,如果我说,我最开始积蓄力量,只是希望我孙儿能一展抱负,你信吗?”

    “我的孙儿,必有救国济世的抱负。”

    “我不愿他的一生如将军一般,遍布遗憾。”

    “后来一想,既然要搞,索性就搞大点,反正临安的朝堂靠不住,总是在辜负忠臣良将,反复让人失望。”

第三百九十五章成为辛赞后,辛弃疾气吞万里壮志酬(二十二)

    (二十二)

    “无底线,无追求,无骨气。”

    “但凡临安的那位有明君之相,有收复中原的雄心,我都拖家带口去奔赴了。”

    “我从不在意是不是人上人,更不排斥为人臣。”

    “可缔造盛世,须得君臣,臣民,君民的互相奔赴。”

    “一味的舔,是舔不出泱泱大国盛世气象的。”

    岳飞眯了眯眼睛,许是饮了酒,比往日多了几分率性洒脱。

    “先生,善变的很。”

    “饮酒前还言,舔狗,舔到最后,应有尽有。”

    荪歌侧眸,好整以暇的望着岳飞。

    谁能想到豪气冲天的岳飞,酒酣后,竟生生添了仙人倜傥萧洒无拘束的气质。

    嗯,就是那体格过于强壮了。

    就算是仙人,恐怕也得是战神,摆脱不了战斗。

    “因为岳将军是有心的英雄。”

    “所以,我才得到了回报。”

    “那个位子,于我如浮云,但我比那临安的完颜构,合适。”

    “都说唐宋唐宋。”

    “大唐曾有九天阊阖开宫殿,万国衣冠拜冕旒的雍容富丽,哪怕是最后最后衰败,都让人觉得惋惜。”

    “太祖赵匡胤结束了五代十国的乱世,建立北宋,自建立至今百余年,都不曾有真正凛然不可侵的威严。”

    “一块儿香饽饽,谁都想来咬一口。”

    “百姓创造历史,历史造就英雄,我愿意暂时成为英雄。”

    “岳将军,跟着我一条路走到底吧。”

    岳飞爽朗大笑,惊起了院中枝桠上栖息的鸟儿。

    “自当相陪。”

    酒酣后的入睡,总是快速又踏实。

    翌日,荪歌是被院中的杂乱声吵醒的。

    推门而出,就看到了眼泪汪汪的辛弃疾,一旁是捂着嘴直抽气的岳甫。

    荪歌:这对难兄难弟大早上就哭的这么惨。

    见荪歌皱眉,辛弃疾身后的小丫鬟连忙解释“老爷,是奴婢一时疏忽,这才使得小少爷和岳小公子,好奇,舔了演武场的铁杆子,舌头被粘住了。”

    荪歌:……

    搞笑男?

    荪歌撇了一眼,眼神瑟缩闪烁的岳甫,心下叹息。

    真真是猫嫌狗憎。

    和好奇心爆棚的辛弃疾,一拍即合。

    岳甫吐着舌头哈气,满脸疑惑不解“明明是甜的啊,还是蜂蜜味的。”

    清澈愚蠢的眼神,做不得假。

    早饭桌上,荪歌将此事当作一个笑话讲了出来。

    岳飞解惑“之前在鄂州时,家中有一古树,枝繁叶茂,有一蜂巢,蜂巢掉落,蜂蜜掉在了铁架上,那时候这混小子见了啥都想舔两口,加上营里不少弟兄逗他,他就一直以为冬天舔铁杆,是甜的。”

    荪歌愕然,眼神既复杂又敬佩。

    岳甫能长这么大,也属实不易。

    狠人,狠人。

    “那他舔过屎吗?”荪歌问的郑重其事。

    岳飞挑眉“这早饭,还有继续吃的必要吗?”

    早饭草草了事,一夜过去,好像更冷了。

    越往山里走,温度越低。

    辛弃疾一路都很兴奋,早就把舌头被粘住的恐惧抛在脑后,坐在荪歌的臂弯里,看着深山里被薄冰裹着的树叶,口齿不清道“花花,叶叶,流鼻涕。”

    “羞羞。”

    一边说,还一边吸了吸自己的鼻子。

    荪歌眨眼,这如梦如幻,晶莹剔透似玉树琼枝的美景,在年幼的辛弃疾眼里,竟然是树叶花朵流鼻涕……

    长大后的辛弃疾见冬会说“年年索尽梅花笑,疏影黄昏。疏影黄昏。香满东风月一痕。清诗冷落无人寄,雪艳冰魂。”也会说“何处飞来林间鹊,蹙踏松梢微雪。剩水残山无态度,被疏梅料理成风月。两三雁,也萧瑟。”

    但,长大后是长大后,现在只会朴实无华说这是流鼻涕。

    “孩子,以后多读书。”

    荪歌语重心长的拍了拍辛弃疾的小脑袋。

    辛弃疾蹭蹭荪歌的手,笑的一脸灿烂天真。

    唉,有了种鸡同鸭讲的无助。

    山越来越深,时不时就有猛兽嘶吼的声音传来。

    尤其是冬日,野兽更为凶狠。

    岳飞警惕的环顾四周“怕是要有恶战了。”

    荪歌轻笑“放心,不会有出师未捷身先死长使英雄泪满襟的可能的。”

    “这座深山里的猛兽,识得我的气味。”

    “闻到,巴不得躲进洞里不出来呢。”

    “当然,也有可能我许久未来,有些不长眼,鼻子不好使的忘了。”

    岳飞神态惊讶,表情古怪“你对这山里的猛兽,做了什么?”

    “打了一顿。”

    荪歌淡淡道。

    其实也不算是一顿。

    是挨个把对着她呲牙的收拾了一遍。

    然后,她莫名其妙就成了这座深山的兽王。

    咳咳,别介意种族。

    岳飞:……

    “父亲,有狼,还有豹子。”

    岳甫眼睛亮晶晶的,指着在林间穿行的野兽,小声道。

    可这狼和豹子,就像是受了惊吓一般往远处狂奔。

    岳飞这下是彻底相信了。

    “我在这座山里发现了矿产。”

    “所以,我就索性就地取材,开矿挖矿,锻造兵器。”

    “这座人迹罕见的深山,本来就是一层天然的庇护,等闲不会被发现。”

    荪歌带着岳飞等人去了矿洞。

    “光说不做假把式,这大好河山,必须得收复。”

    “这下,是不是放心了。”

    岳飞的眼神火热,看的荪歌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连孙子都有了。”荪歌后退两步。

    岳飞脸黑,顿感无语。

    这辛赞,总是语不惊人死不休。

    “沦丧地,不缺战斗的百姓和义士。”

    “但缺兵甲,少粮草。”

    “练兵之事,有岳将军和张将军,我放心。”

    “那运筹帷幄,保证粮草之事,就交给我了。”

    这矿洞已经走上了正轨,接下来一段漫长日子里,她可能得与各种农作物作伴了。

    也不知,她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能不能让粮食增产。

    可,总得试试。

    只要她真的能依据那些经验成果,有所得,那不仅能时时保证粮草充足,更能让无数的百姓填饱肚子。

    民以食为天,吃得饱,才能国泰民安。

    岳飞叹息“汉高祖曾言,运筹帷帐之中,决胜千里之外,不如子房;镇国家,抚百姓,给馈饷,不绝粮道,不如萧何;连百万之军,战必胜,攻必取,不如韩信。”

今天更新被屏蔽了

    今天更新的章节被屏蔽了,看看明天能不能被放出来吧。

    不能的话,我明天再试着发一次。

第四百零四章成为辛赞后,辛弃疾气吞万里壮志酬(三十一)

    (三十一)

    再这样下去,她也担心辛弃疾槽点满满。

    万一,后世之人提及辛弃疾首先想起的不是文采斐然词华梦笔,也不是挑灯看剑金戈铁马,而是嘴贱手也欠。

    那她绝对是难辞其咎。

    他人或许是口若悬河的君子,只动口不动手;或许是勇猛无比的斗士,只动手不动口。

    然而在辛弃疾那里,他以一种独特的方式将言辞和行动结合起来。

    以尖刻的言辞挑衅对手后,又以强大的实力将对手击败

    谁让辛弃疾嘴皮子溜,武力值还高。

    容许她静静的忏悔片刻。

    “祖父,此言差矣。”

    荪歌冷笑,故作威严,声音恶狠狠的警告“你最好给我闭嘴,再不谨言慎行不知天高地厚,回去我就罚你跪在祠堂前,手抄孝经一百遍,让你知道祖父的威严不容挑衅。”

    她不管,她就是这个是绝对的权威和主宰。

    辛弃疾笑而不语,好看的眉眼在日光下越发的柔和。

    荪歌挑挑眉,自得的回到马车上。

    马车停下,辛弃疾看着宏伟壮观的宅院大门,栩栩如生的石狮,言不由衷道“这就是祖父说的受苦了?”

    “这苦,可真别具一格。”

    荪歌一本正经的点头“祖父心里苦,年纪大了,怕孤单。”

    “兴致勃勃去住客栈,却被不留情面的撵出来。”

    “人老了,没用了,就容易被欺负。”

    “你可得替祖父做主啊。”

    辛弃疾无言以对。

    这苦,让他受。

    天知道,科考前的客栈有多杂乱,想要一桶热水都排不上队。“祖父,孙儿年轻,不怕吃苦。”

    “日后,若还有这种苦,请交给孙儿吃。”

    辛弃疾义正言辞,声如洪钟,势如利剑。

    下一秒,就冲入了宅子里。

    沐浴更衣用膳,辛弃疾就像是饿了八百年,端起碗筷根本放不下,吃的又急又快,可偏偏依旧不显粗鲁。

    饭后稍稍消食后,就回房睡得昏天暗地。

    这一觉,整整睡了一天一夜。

    期间,荪歌都忍不住前去探鼻息了。

    有的人还活着,就是睡得有点儿死。

    放下心来,荪歌继续有条不紊的安排接下来关于数月甚至数年关于燕京的部署。

    她的计划不一定绝对成功,因此还需做两手准备。

    待辛弃疾醒来后,荪歌直截了当的将自己的预想告知辛弃疾,并允许辛弃疾参与燕京各项议事。

    辛弃疾虽年少,但有些素养是需要耳濡目染自小养成的。

    她手中伞早晚是要交到辛弃疾手中的,成长的越完善,她越放心。

    幸好,辛弃疾没有让她失望。

    在一切安排妥当后,荪歌与辛弃疾骑着马匹,离开了新兴的繁华燕京。迎着灼热的夏风,燕京的喧嚣壮丽逐渐远去,取而代之的是田野的简朴和无拘束。

    归途别于来时路,见闻也大相径庭。

    奔赴燕京时,哪怕路有黑店谋财害命在先山匪拦路劫财在后,但仍然相对安宁热闹。

    那是官道,

    官道再险,亦有度。

    回城时,选择路过的都是穷乡僻壤。

    不,也许有些地方曾经是熙熙攘攘的繁华小镇,然而如今却变得冷清萧条,只有少数人烟稀少。偶尔会有声音传来,但这些声音要么是凶猛野猫的嚎叫,要么是风烛残年的老人在叹息。

    萧条寂静。

    比萧条寂静更可怕的是阴森和绝望。

    墙壁上尚存干涸已久的血迹,荒草掩映之下,显露出累累白骨。

    荪歌也无法确定,这些白骨究竟是经年累月分解,还是鸟兽啃食干净了。

    这就是金人入侵,朝廷不作为的结果。

    类似的小镇,无独有偶,层出不穷。

    辛弃疾的面容愈发坚毅冷峻,少年郎在一座座废弃的城池和一具具枯骨的磨砺下,迅速成长。

    责任感和使命感,充斥心中。

    这是读万卷书不能带来的蜕变。

    必须得行万里路亲眼得见。

    最开始,少不更事的辛弃疾还会鼻头泛酸的刨坑葬尸骨。

    可后来,他发现,是葬不完的。

    易水萧萧西风冷,满座衣冠似雪。

    无辜的百姓,有的死在了战火下,有的死在了天灾下,有的死在了人心险恶下。

    衣不裹体食不果腹。

    “祖父。”

    野地里,点燃一簇篝火。

    荪歌席地而坐,辛弃疾则笔直的站着,听着四面八方不绝的乌鸦叫声。

    “祖父,我明白了。”

    “身上肩负责任,不仅仅是驱逐金人克复中原,更是守护千千万万的无辜百姓。”

    “盛世之下,无辜百姓既没有锦衣玉食也没有***厚禄,他们都更像是盛世里普普通通求生的蝼蚁,沾染了盛世的余晖,能吃饱穿暖阖家平安就是毕生所求。”

    “再多的,他们也不敢求了。”

    “就算求,也求不得。”

    “可一旦天灾人祸乱世至,遭受倾覆之灾的依旧是这些底层最普通最无辜的百姓。”

    “上位者,当守国当护民。”

    “不对,不是蝼蚁。”

    “底层百姓更像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生生不息的野草。”

    “他们脆弱,又顽强。”

    “民在,国在。”

    荪歌往火堆里添了一把柴,静静的聆听着辛弃疾的感悟和心得。

    “祖父,若大业成夙愿现,我愿俯身尽我之力撑起千疮百孔伤痕累累的百姓。”

    “若前路艰险壮志难酬,那我愿一生都与金廷抗争。”

    “山可移海可平,此志不改。”

    辛弃疾立姿挺拔,目光坚定,神色严肃。

    言语中流露着一往无前的决心和勇气,丝毫不见犹豫和迟疑。

    这一刻,荪歌渐渐理解,后世人为何会说辛弃疾是一座青山了。

    无论风雨如何,始终屹立不倒。

    辛弃疾,从不曾愧对良知和责任。

    不老青山,应如是。

    篝火静静燃烧,跳动的火光映照在辛弃疾脸上,明明暗暗。

第四百零五章成为辛赞后,辛弃疾气吞万里壮志酬(三十二)

    (三十二)

    荪歌心头一动,某一瞬间,只觉得辛弃疾和李白在某一方面诡异的相似。

    积极的入世之志。

    傲岸独立的人格。

    都称的上是一代巅峰。

    辛弃疾的眼眸蓦地撞向了荪歌的视线“祖父,你在透过我看谁?”

    直白。

    坦荡。

    荪歌先是一怔,而后爽朗一笑。

    不愧是她十数年手把手教出来的少年郎,这感知真不是一般的敏锐。

    “李太白。”

    荪歌的声音轻飘飘的,似乎稍不注意就会被夜风吹散。

    “嗯?”

    “诗仙李太白?”辛弃疾诧异反问。

    荪歌颔首“然也。”

    辛弃疾坐在荪歌身侧,幽幽道“诗仙在诗之一道上凌跨百代,堪称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孙儿若能在此道上媲美诗仙,也算无憾。”

    “可孙儿不愿像诗仙一般,一生郁郁不得志。”

    “祖父,您的眼神可不像是在看一个素未谋面的古人。”

    荪歌不慌不忙,镇定自若“神交已久。”

    “你有经世致用的能力,必不会壮志难酬。”

    史书上,辛弃疾也曾写下一首《忆李白》

    当年宫殿赋昭阳,岂信人间过夜郎。

    明月入江依旧好,青山埋骨至今香。

    不寻饭颗山头伴,却趁汨罗江上狂。

    定要骑鲸归汗漫,故来濯足戏沧浪

    辛弃疾没有刨根问底,只是挑了挑越来越小的火苗,笑言“祖父秘密甚多。”

    “然也,然也。”

    荪歌嬉皮笑脸道。

    ……

    时间流逝,树叶染黄。

    荪歌和辛弃疾一路游历,一道返回家中时已至深秋,风中早已是无尽的凉意。

    早早等在府外的辛文郁和孙氏,在看到荪歌的一刹那,险些腿软。

    “父亲怎会与弃疾一道回来?”

    孙氏压低声音问道。

    正在晃神的辛文郁,并没有听清楚。

    孙氏不得已,只好再问一遍。

    “路上偶遇,结伴同行。”耳聪目明的荪歌贴心的解疑答惑。

    孙氏:……

    老父亲的耳朵要不要这么好?

    还有她的耳聋夫君,耳朵不要就剁了吧。

    “父亲,母亲。”

    辛弃疾将马交给候在一旁的马夫,垂首问好。

    看见近在咫尺的辛弃疾,孙氏也顾不得尴尬,鼻头一酸,双眸一红,连声道“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离家时刚过初夏,回家已是深秋,家书更是寥寥。

    她怎能不担忧。

    孙氏平复了一下情绪,恭恭敬敬向荪歌见礼“父亲。”

    荪歌微微颔首,将马鞭递给侍从,朝着府内走去。

    辛文郁夫妇和辛弃疾紧随其后。

    “近来可有大事发生?”荪歌边走,边问。

    辛文郁沉声“父亲,真有件事,需书房商议。”

    闻言,荪歌脚步一顿,扭头“弃疾,你数月未归家,先回自己院子沐浴更衣,与你母亲聊聊见闻,以宽解她的心。”

    辛弃疾应下。

    书房。

    一切都与她离开时别无二致。

    “何事需如此谨慎?”

    荪歌打开窗户,深秋的空气里带着淡淡的桂花香气,风裹挟着桂花香吹入了书房。

    “父亲,临安有一组探子暴露了。

    “而后多次来信了。”

    “此前,岳将军也曾数次遣人来询问父亲何时归家,也是因收到了这个消息。”

    荪歌皱眉,心中疑惑。

    临安?

    临安又不太平了吗?

    这些年过去,赵构的年纪也奔五了。

    年轻时都没有胆魄收复河山,老了更是只盼着寿终正寝,哪里还敢冒险?

    上行下效,朝堂上有志之士,要么被磨去了棱角泯然于众,选择同流合污,要么就是被毫不留情的除掉或是隐退。

    “探子一连数封信,都在说,故人相逢,盼君前来一徐。”

    “细细探查,方知奸相秦桧抓了个老者,据说是父亲的旧友。”

    “儿子本没有上心,父亲这一生,唯有营救岳将军时才远赴临安,何曾来旧友。”

    “可岳将军断言,就是旧友。”

    “那组暴露的探子说,奸相秦桧并没有为难他们,只是要求他们传信,邀您一叙。”

    “父亲,此事恐有诈。”

    荪歌敛眉沉思。

    这些年,秦桧从不曾放弃追查岳飞的下落。

    剥丝抽茧,循着蛛丝马迹,秦桧多多少少都查出了些东西。

    奇怪的是,秦桧一直秘而不宣,只当岳飞是个死人了。

    如今这般兴师动众一反常态,是要算总账了吗?

    临安的旧友。

    照姐儿吗?

    以秦桧的权势和能力,只要一门心思想查,查到照姐儿也是意料之中的。

    邀请前往临安,是打着擒贼先擒王的主意,把她干掉吗?

    荪歌心中疑窦大盛,怎么想怎么觉得诡异。

    这秦桧,到底要出什么幺蛾子!

    “父亲,儿子认为,您绝不能身陷险境,落入奸相的算计。”

    辛文郁见荪歌已经开始思忖可行性,不由得一阵儿着急。

    荪歌抬抬手“你去通知岳将军,过府一叙。”

    辛文郁一愣,喃喃道“被抓的老者,亦是岳将军的旧友吗?”

    辛文郁的心又沉了一分。

    被抓之人的分量越重,父亲冒险成行的可能就越大,就越容易被那个搅弄风云的奸相拿捏。

    荪歌看出了辛文郁的所思所想所忧。

    “那人曾对岳将军有襄助之恩。”

    “于我而言,更是亲如家人。”

    辛文郁的心已经彻底沉了。

    父亲都说出亲如家人的话了。

    辛氏一族的那些叔伯,都没见父亲走的过于亲近,如今却把一个远在临安的老者视如家人。

    看来,那被抓的人不是一般的重要。

    辛文郁敛去心中的愁绪“父亲,儿子这就派人去请岳将军。”

    要是岳将军能劝劝父亲就好了。

    只可惜,显然不可能。

    岳将军比父亲更像个英雄。

    而英雄,最是讲义气恩情,有恩必报。

    无解啊,无解啊。

    在辛文郁离开后,荪歌回房沐浴换衣,特地嗅了嗅身上的味道。

    腌入味了?

    有吗?

    闻不到。

    看来,不能熏香了。

    万一哪天招惹到的敌人也长了个狗鼻子,循着味就找到她了,那才糟心。

    “你终于回来了!”

    在亲眼看到荪歌的那一刻,岳飞长长的舒了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了几分。

    “你是不是过于激动了?”

    就像是黄鼠狼见了鸡,大野狗见了肉包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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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天恢复更新,休息一两天。

    明天见

第四百零六章成为辛赞后,辛弃疾气吞万里壮志酬(三十三)

    (三十三)

    岳飞:……

    阔别数月,依旧是这么不正经。

    亏他这几个月,夙兴夜寐的操持这份家业。

    “临安之事,你可知晓?”

    岳飞心急如焚,直截了当的问道。

    荪歌正色“文郁已告知于我。”

    “此事,恐怕不简单。”岳飞眉头紧锁,叹息道。

    “确定了秦桧所抓之人的身份了吗?”

    “是李易安吗?”

    荪歌耐着性子,不急不躁缓缓开口。

    她身为执伞者,天塌下来也不能乱。

    岳飞颔首“十之八九。”

    “据临安安插的探子来报,秦桧的身体似乎是出现状况。”

    “一面府上派人秘密寻天下名医,一面就像疯狗似的命心腹亲信乱咬人。”

    “引得临安朝堂上下颇有微词,民间百姓怨声载道。”

    “行事作风,越发猖狂无忌。”

    荪歌敛眉沉思。

    秦桧权势滔天,横行霸道,她是知晓的。

    可,在她的印象里,秦桧哪怕文人风骨尽丧,为臣忠勇不存,恶贯满盈罄竹难书,还是很在意早就乌漆麻黑的名声的。

    这秦桧意欲何为。

    病了?

    她不知道。

    她只知道,按史书记载,秦桧会死在明年,大限将至。

    难不成秦桧是打算在死之前,彻底疯狂吗?

    疯狂归疯狂,哪怕是狗咬狗,也别殃及她的照姐儿啊。

    “秦桧或许真的活不长了。”

    荪歌的断言,让岳飞大惊,不禁道“兴许是故布疑云呢?”

    荪歌摇摇头,目光如炬的看着岳飞,一字一顿“我觉得,秦桧想在临死前干一票大的。”

    岳飞沉默,紧皱的眉头不见半分舒展,静静的等待着荪歌接下来的话。

    “当年,我与照……”

    荪歌立马改口“我与易安居士的交集,仅限于廊檐避雨时的一杯清茶。”

    “秦桧煞费苦心,必然有所图。”

    “只是不知他临死前的这一票大事,最后是指向谁的。”

    “他这个人,因着被俘虏为奴为仆的三年,与金廷***私交甚密,依附于金,归宋后,扶摇直上,成为临安朝廷的一代权相。”

    “他虽惧怕讨好谄媚金人,但不效忠甚至是憎恶,毕竟金廷上千个日夜,于他而言,是屈辱。”

    “虽与赵构表面上君臣相携,但罅隙甚多,也算不得效忠。”

    “秦桧此人,效忠追逐的只有权势地位。”

    “都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可秦桧不在此列。”

    “临死哪怕是幡然醒悟,也无岸回首。”

    “他既恨金,也恨赵宋。”

    “因此,也就更不可能在临死前还要煞费苦心替金,替宋除掉我。”

    “岳将军,你说有没有一种可能,秦桧只是很单纯的想见见我,与我一叙?”

    “单纯?”岳飞嘴角一抽“秦会之像是做这种单纯事情的人吗?”

    岳飞对秦桧的恶感,与日俱增。

    荪歌皱眉“正因秦会之是个不折不扣的恶人,他才不会死而后已的为赵宋江山粉身碎骨。”

    “临安之行,得去。”

    “我想把李易安接回来。”

    “当年临安相见,我曾问她,可有心愿。”

    “她说,家已不存,唯求一日能还于故土。”

    “她做梦都想回明水

    ,回汴梁,回青州。”

    “明水是她恣意明媚的年少时光,汴梁则是她名声大振遇佳偶的地方,青州是她赌书泼茶自号易安的十年光阴。”

    “她想回来,那便接她回来吧。”

    她的照姐儿已经是个七旬老人了,熬不过明年的盛夏。

    岳飞眉心微动“你打定主意了?”

    荪歌颔首。

    岳飞将手中的茶盏重重的的放在桌上,言辞激烈“你这是在拿自己当性命冒险!”

    “临安,是秦桧的大本营。”

    “这十数年,你在暗中经营北方的沦丧地,他又何尝放松过对临安对南宋的把控。”

    “他但凡对你生了杀意,你就会埋骨临安。”

    “你这简直就是在拿性命赌。”

    “当年,你都不敢赌秦桧秦桧泯灭的良心是否还有残存,今时今日,为何又愚蠢的性命相赌?”

    “赌徒,十赌九输!”

    荪歌面不改色,重新为岳飞斟了一盏茶“先消消气。”

    “岳将军,易安居士于你有恩,我知晓以你的品性,必定已尝试派安插在临安的人手营救她,可无果。”

    “秦桧想在临安藏一个人,那就如同大海藏水,没人能发现。”

    “我此去临安,也不单单是为了救她。”

    “要想尽快等来久盼不至的时机,临安也会是一步好棋。”

    “将军,信我。”

    “退一万步讲,我也是一把年纪的糟老头子了,舍生取义,不亏啊。”

    “有你,有文郁,有张宪,有弃疾,我并不担心身后事。”

    这十几年,她铺下的薪柴,只差一股东风,就能燃起燎原大火。

    “岳将军,我的家底,我的孙儿,就暂且托付于你了。”

    岳飞面沉如水“你这般放心,就不怕我取而代之?”

    荪歌挑挑眉“汉昭烈帝白帝城托孤诸葛孔明,可曾担忧孔明窃位?”

    “再说了,你若窃位,必是弃疾不堪大任。”

    “那我感谢你还来不及呢。”

    岳飞叹了口气“先生,我会守好你的家业,等你回来。”

    “你也是个疯子!”

    “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道理,你是半点儿不听。”

    岳飞将杯中的茶一饮而尽。

    荪歌拱手笑言“将军慧眼!”

    荪歌并没有在府中久留,就轻车简从前往临安。

    别人总在忙忙碌碌寻宝藏,她总在忙忙碌碌赶路!

    在辛弃疾翻来覆去给孙氏讲述燕京之行见闻,口干舌燥,好不容易脱身时,荪歌早已离家。

    在知晓荪歌此行目的是临安见女干相秦桧后,辛弃疾的心高高悬起。

    这明明就是一个十死无生的选择。

第四百零七章成为辛赞后,辛弃疾气吞万里壮志酬(三十四)

    (三十四)

    至临安,已入冬。

    可临安的冬天没有北方的寒风刺骨,秋意尚在。

    初冬斜阳暖,湖边红枫,层层叠叠,远远望去,如天边的火烧云。

    浓郁鲜艳的不似冬天。

    映着漫天的晚霞,荪歌再一次潜入了秦桧的书房。

    十数年,眨眼逝。

    书房的陈设,似乎没有一丝改变。

    当年深藏的卷轴此刻悬挂在墙上,纸张泛黄。

    秦家大郎,究竟想做什么呢?

    夜色降临,荪歌轻车熟路的寻到了秦桧。

    房间里,是经久不散的草药味。

    卧病在床的人畏寒,无缘领略初冬的风景。

    “故人履约。”

    荪歌看着床榻上一脸病容,难掩憔悴的人,轻轻道。

    秦桧若是耍幺蛾子,她有把握一击必中。

    总而言之,秦桧必死在她前面。

    半醒半梦的秦桧,睁开眼睛,眼神中的光亮丝毫不像一个行将就木缠绵病榻的病人。

    可这道光,在看清来人时,一点点熄灭。

    眼神的变化,只在电光石火间。

    秦桧没有惊动任何人,平静起身,穿上外袍,就像是每一个大权在握的寻常日子。

    故人?

    “坐。”

    秦桧指了指卧房中的椅子,轻声道。

    荪歌也不扭捏,坦然落座。

    “秦相有些失望?”

    荪歌自来熟的给自己倒了杯茶,明知故问道。

    那眼中光刷的一下就灭了,她就是想假装看不见都困难。

    秦桧没有在意荪歌的失礼,只是上下打量着荪歌,半晌才道“也算是故人吧。”

    辛赞是重和年间的进士,勉勉强强是同僚。

    可辛赞的运气比他好,靖康之耻,不曾被虏到金营。

    荪歌笑了笑继续道“你先是抓了我的人,又命人传信给我,只为一叙。”

    “你邀我,我就来了。”

    “还希望秦相看在我如此配合的份儿上,言而有信。”

    秦桧咳嗽了一声,蜡黄的面颊染上了几分血色“你就算不来,我也不会伤害她。”

    “她与我夫人是表亲。”

    荪歌嗤笑,秦桧是不是太高估自己的道德感了。

    表亲何时能成为束缚一代奸相的枷锁了?

    对荪歌的嗤笑,秦桧不以为意“邀你前来,只为解惑。”

    “不为要命?”荪歌反问。

    秦桧一噎,要是放在以前,他兴许还会为权势再搏一把。

    但如今,他命不久矣。

    “鸟之将死,其鸣也哀。”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

    “辛大人何须这般话中带刺。”

    荪歌挑挑眉,多少有些诧异于秦桧等死时的平和。

    越有权势的人,越怕死,不是吗?

    这时候的秦桧不是应该上蹿下跳着寻神医找仙丹,祈求长命百岁吗?

    “秦相,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还有另一种解释。”

    “人在即将被我打死的时候,就算再嘴硬,说的话也会变的好听。”

    “我觉得这个解释比较适合秦相。”

    “毕竟我实在想象不到相爷这样的人还会在临死前反省自己。“

    “再说了,相爷这一生,何需反省。”

    已经是乌漆嘛黑,注定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了。

    不论再反省,生前身后名都不会有半分改变。

    犯下的错,更不是轻飘飘的反思己过就能当做没有发生的。

    “相爷日理万机,不如让在下替相爷总结一下短短数十载吧。”

    “听闻秦相去岁就筹谋着让秦埙三元及第光宗耀祖,可惜了,锁厅试,秦埙不及陆游,位列第二。”

    “省试倒是在您的授意,亲信的运作下,秦埙得了会元,陆游落榜。”

    “本以为状元名第唾手可得,却不曾想,殿试,赵构又不顾相爷的脸面,钦点了张孝祥为状元。”

    “相爷如此操心,到最后能得到什么呢?”

    “相爷在权势里浸淫一生,实际上,连儿子都过继的王家子。”

    “刚刚高中的探花郎秦埙,也只是你秦相名义上的长孙。”

    “你也莫要觉得是赵构在针对你忌惮你,说实在的,不论是陆游还是张孝祥,都不是你那孙儿能比的。”

    “不论是在才学上,还是在人品操守上。”

    “莫说是陆游和张孝祥了,就同期其他进士及第的人,杨万里,范成大,虞允文,你那寄予厚望的长孙能比得上哪一个?”

    “秦相教养出的孙儿,终究是难登大雅之堂。”

    “秦相年轻时受王家桎梏,在妻子面上也抬不起头,妻强夫弱,谁能想这一弱就弱了一辈子。”

    “到头来,细想想,秦相也是个两手空空的可怜人。”

    “不对,相爷也不算是一无所有,你还有满身的骂名和罪孽。”

    “秦相作恶多端陷害忠良卖国求荣,这都是秦相应得的下场。”

    秦桧的情绪终于有了些许的起伏“辛大人的消息当真是灵通。”

    “彼此彼此。”

    荪歌皮笑肉不笑。

    但凡秦桧的消息稍微不那么灵通,也不会查探到十多年前她和照姐儿的见面。

    秦桧目光幽深的望着荪歌,似是拼命想在荪歌身上看到一星半点另一个人的样子。

    “辛大人,当日留信之语,你从何处知?”

    荪歌垂首抿唇,遮掩了心中的情绪。

    她说话这般尖酸刻薄,何尝不是因为她曾经对秦家大郎有过期冀,妄想着秦家大郎能迷途知返,走出一条无愧于自身无愧于百姓的路。

    可惜,妄想终究只是妄想。

    “旧友相告。”

    荪歌语气淡淡。

    “旧友可还在世?”秦桧迫不及待的追问,声音里是满满的迫切。

    秦桧也不知,为什么眼瞅着走到了生命的终点,他却越发的在意起了当年的旧人旧事。

    “死了。”

    “你能查到李易安,查不出李易安和她的关系吗?”

    “就算你查不出,旁敲侧击,也能从李易安口中套出你需要的消息。”

    “你不过是不愿意相信罢了。”

    “早死了。”

    “现在早就成了一抔黄土,指不定就连坟头都被金人的铁骑踏平了,尸骨也被翻出来被野狗啃食了。”

    秦桧心神大震,指尖轻颤,良久才道“辛大人与她关系甚好?”

    “如同一人!”

    荪歌坦言。

    这貌似也不算是说谎。

    “我有答案了。”

    “辛大人,请自便吧。”

    “临安城外十里。”

    这是下了逐客令。

    荪歌起身“倘若有再来一次的机会,秦相可会选择坚持做那个秦家大郎君?”

第四百零八章成为辛赞后,辛弃疾气吞万里壮志酬(三十五)

    (三十五)

    回应荪歌的是漫长的沉默。

    荪歌自嘲一笑,问出这种毫无意义的话,倒也是她愚不可及。

    院中,树影晃动,人影消失。

    秦家大郎……

    秦桧的眼中浮现出茫然。

    蝇营狗苟数十年,曾经意气风发的秦家大郎早就被汴梁的朝堂磨掉了锐气,被金营的风沙压垮了脊梁骨。

    他是谁?

    是胸有报国志向的秦家大郎?

    是那个不得官家不得岳丈不得妻子喜欢的员外郎?

    是那个不得已愧对百姓愧对父辈希望的割地使?

    还是后来的金人俘虏,现在的卖国贼?

    倘若有再来一次的机会,他会选择坚持做秦家大郎吗?

    这一刻,秦桧也在问自己。

    他没有答案。

    或许,他从来都不是一个能坚定自己信念,热血不灭的人。

    碰壁了,他就会想回头。

    强权下,他就会想屈伏。

    再来一次又怎样?

    再来一次,他的慷慨陈词就能被赵佶赵桓二帝采纳吗?

    再来一次,他就能在被俘虏之后坚守气节不怕死吗?

    不会。

    他的人生,没有第二种可能。

    他就是个既失败又卑劣又可耻的人。

    世人对他的评价,他又不是真的不知晓。

    不重要了,都不重要了。

    临到死,凭空生出了无限的勇气。

    反正他是个恶人,那就作恶到底,有始有终吧。

    静谧的夜里,披散着头发的秦桧如同鬼魅般笑着。

    ……

    翌日,天一亮,荪歌就匆匆出了城。

    临安城外十里……

    秦桧的这个藏人地方,真真是令她意想不到。

    小桥流水,白墙灰瓦。

    年迈的李清照并没有受到任何的折磨。

    在看到荪歌的一刹那,李清照眉头微蹙,初冬的风刮起她的衣衫,显得她身形越发消瘦孱弱,整个人薄的就像是纸片一样。

    荪歌心中酸涩,那个兴尽晚回舟,误入藕花深处的照姐儿,成了垂垂老妪。

    “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李清照苍老浑浊的眸子,几乎看不清眼前人的容貌。

    心头升起的奇怪感觉,却让她下意识问出口。

    荪歌压下心头的涩意“一面之缘。”

    从没有一刻如现在这般,让她真真切切的意识到,用不了多久,她就要亲手埋葬她养大的女儿了。

    李清照的眉头越皱越紧,似是想要想起眼前人。

    可她的脑子实在是太迟钝太迟钝了,岁月腐蚀掉的从不仅是她健康的身体秀丽的容颜,还有曾经引以为傲的大脑。

    “你要跟我一起回北方吗?”

    “去看看明水、青州、汴梁。”

    荪歌没有凑的太近,始终隔着恰当礼貌的距离。

    李清照的头微微前倾,想听的更清楚些。

    见状,荪歌抬高声音,一字一顿重复道“你要跟我回北方,去看看明水、青州、汴梁吗?”

    李清照的眼眸里迸发出灼热的光,转瞬又熄灭“我生为宋人,不降金。”

    “投降,不如不回。”

    荪歌耐着性子解释道“不降金,我也不是金人的说客。”

    “我,我就是沦陷地普普通通的一个不曾放弃抵抗的人。”

    “十多年前,我曾答应过你,带你回去。”

    “是你?”李清照浑浑噩噩的脑海里浮现出多年前的画面。

    可,画面里的人,明明是母亲的脸,母亲的眼神。

    “是我。”荪歌淡淡道。

    李清照瞧瞧自己干瘪的比枯树皮还丑陋可怖的手,并没有多做犹豫。

    在临安,她已然了无牵挂了无遗憾。

    这江南的暖风细雨,终究还是不能填满她那被北方的狂风骤雨勾勒出的遗憾和怀念。

    终此一生,总要踏上归程。

    李清照从来没想过面前的人会对她有所图。

    能在南北来去自如的人,不会觊觎她早已所剩不多的所藏。

    再者说,金石录已经完稿,所藏赠与来人又何妨。

    在这个冬天,也算是上天垂怜,听到了她的所求,让她遇到奇怪但又心软的人。

    左不过一死,又有什么可害怕的。

    “好。”

    在等待李清照收拾行囊的日子里,荪歌也在竭尽全力的探查临安的消息,尝试鼓动一些亲金的官员,给金廷透漏些挑拨离间的消息。

    可她还来不及动作,就被秦桧的心腹下属按住了,不由分说送出了城。

    “老先生,我家大人说会赠故人一份大礼。”

    “当然,大人也说,老先生若不愿走,尽可再入城。”

    荪歌:秦桧有毛病吧?

    强制性的把她和照姐儿送出临安,又拽拽的留下一句不想走还能再进去。

    画蛇添足都没有秦桧这么毛病!

    就在荪歌想入城时,拽拽的人又说了酷酷的话“大人还说,老先生今日不走,那就不要再动走的念头。”

    荪歌:威胁她?

    秦家大郎威胁她?

    好吧,她被威胁到了。

    人家的大本营,她还带着路都走不稳当的照姐儿,还能掀起什么风雨。

    她走!

    反正,临安朝堂的态度从来都不是她谋事的关键。

    这一次离开的情形,简直不要太安逸。

    ……

    临安城,起风了。

    肃杀的寒意,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

    那位大权在握的奸相秦桧,似乎也得了疯病。

    言行越发荒诞狂悖,横行无忌,不顾赵构的反对猜忌,一而再再而三插手军务,挑起事端。

    不停的在试探着什么,不断地挑战着皇权的底线。

    彻底的将脸皮踩在脚下,光明正大地借助金廷的势力,威吓君王朝臣。

    激起了公愤,人人喊打。

    可偏偏没一个人敢真的跳出来正面硬刚。

    气愤是真的,怕死也是真的。

    那是一种无奈,是一种悲哀,是对权力的深深畏惧。

    风声鹤唳人人自危的临安朝廷上下,弥漫着一种诡异的寂静。

    这种寂静,无法让人安心,更像是暴风雨来临前的宁静,火山喷发前的沉积,让人感到深深的恐惧。

    一晃,冬去春来。

    又一个初夏。

    荪歌亲手葬了李清照。

    也彻底的葬了另一个世界的牵绊。

    不待荪歌感怀,临安和燕京交恶,曾经的绍兴和议,如同废纸。

    契机,比她想象中来的还要早。

    完颜亮率大军,南侵。

    临安朝廷匆匆的组建起军队抵抗。

    乱了,南北,都乱了。

第四百一十章成为辛赞后,辛弃疾气吞万里壮志酬(三十六)

    (三十六)

    这就是秦桧口中所说的大礼吗?

    这份礼,确实大。

    可秦桧也确实是疯!

    这场席卷了南北的乱,比她预料中更加可怕。

    想到去岁初冬见面时,秦桧那副病恹恹的模样,实在很难想象到这半年来的桩桩件件让人闻之色变的事情出自他手。

    临安的君臣,到底行不行?

    干不过一个活不久快死的秦桧?

    一个有靠山的权臣,疯起来实在可怕。

    金廷在为秦桧保驾护航,赵构一时半会奈何不了。

    搅乱了临安,又鼓动了金廷。

    事到如今,乱世至,群雄逐鹿。

    这份礼,她必须得牢牢收下,尽早的在乱世里举起起义的旗帜,将大片的中原地区握在手里,成鼎立之势,再图来日。

    沦丧地的百姓早已不满于金人繁重的赋税差役,怨憎于各种名目的烧杀抢掠,民怨如沸腾的油锅。

    如今,完颜亮志得意满踌躇满志的率领数十万大军,分四路大规模南侵,放出豪言百日灭宋的狂妄举动,就像是在本就沸腾的油锅里浇上了一瓢热水。

    一触即发!

    荪歌和岳飞稍作商议,当机立断高举起义的旗帜。

    除却她多年来精心操练的数万精锐兵马,短短十数日前来投奔的各地百姓和义军,已逾二十万。

    这在荪歌的意料之外。

    人数众多,有利有弊。

    利在于声势浩荡。

    弊在于乌合之众。

    往往一颗老鼠屎,就会坏了一锅汤,更别说这么多仓促聚在一起的义军。

    革命意志是否坚定,有待考察。

    不坚定的都有可能被收买,成为插向她的一把刀。

    所以,该杀还是得杀,妇人之仁要不得。

    幸亏这十数年来,岳飞和张宪手把手的培养出不少年轻的小将,能在此时独当一面,解她燃眉之急。

    与此同时,危难关头,辛弃疾战马长槊,斩杀叛徒,在起义军中站稳了脚跟,初露锋芒。

    辛弃疾,不仅是起义军首领辛赞的孙儿,更是辛弃疾本身。

    在前来投奔的义军中,荪歌见到了耿京。

    在原本的历史上,完颜亮南侵时,耿京揭竿而起,是抗金起义的首领。

    本是普普通通的农民出身,在金人的压迫下,敢于反抗不畏生死。

    从最开始的寥寥数人,发展成百余人,很快就聚众数十万,声势浩大。

    就连辛弃疾也召集了两千余人投奔了耿京,归于耿京麾下。

    只可惜,这支曾经盛极一时的起义军,却也像它的兴起一样,迅速地走向了消亡。

    耿京权衡之下,决意归顺南宋,便派辛弃疾等人奉表南下,面见赵构。

    赵构接受了耿京的归顺,并大手一挥任命耿京为天平军节度使,知东平府兼节制京东河北的起义兵马,继续抗金。

    辛弃疾等人还没来得及带着赵构的旨意返回,在途中就收到了耿京被叛徒所杀的消息,声势浩大的起义军土崩瓦解。

    一行人辛辛苦苦南下面见赵构所带回的旨意就成了无用的废纸。

    再接下来,就是辛弃疾的高光时刻。

    募骑兵五十,于数万军中捉拿了杀害耿京的叛徒。

    这么彪悍刺激的情节,都不敢这么写。

    可偏偏就是真真切切的发生在辛弃疾身上的。

    此时的耿京是一个刚过而立之年的中年汉子,身材算不得传统意义上高大威猛,面颊黢黑,带着常年辛苦劳作的风霜,背微微有些弯,可眼神却有一种抛却一切孤注一掷的豪情。

    荪歌心中暗暗赞叹,这可是一个联络上六个人就敢揭竿而起的猛人啊。

    在荪歌打量耿京时,耿京强装镇定,但心中已然不平静。

    他只是不堪忍受金人的压迫,愤怒之下,仓促起义。

    可面前的人,有精兵强马,枕戈待旦已久。

    就是瞧着真不像是个能征善战、威武霸气的将军,更像是个儒雅斯文、舞文弄墨的书生。

    然而,书生也并非没有本事。

    他能够不显山不露水地抓出起义军中被暗中收买、心神动摇的叛徒,还能够制定出一条条在他看来就像是天书的治军政策,将一群能力不一、素质不详的人整顿得井井有条。

    他还有一个长槊横扫、锐不可当,据说还文采斐然的孙儿。

    他虽然只是个没念过书的庄稼汉,但也听过人不可貌相这句话。

    用在辛赞身上,最是合适。

    幸亏不是所有的读书人都这么可怕。

    这么一想,他上比不过老,下比不过小。

    “主帅。”

    耿京心头布满疑云。

    荪歌颔首“去跟我那孙儿比划比划吧。”

    耿京:???

    她不信在史书上能收拢数十万起义军的领袖,会真的如表面上看起来这般平平无奇。

    至于被叛徒所杀……

    鱼龙混杂有心算无心,也不能代表耿京无能。

    真正无能的人,根本没有机会在史书上留下只言片语。

    “去吧。”

    辛弃疾是名师系统培养出来的。

    武力不俗,杀意不足。

    耿京是真刀真枪领着数十上百人都能攻克莱芜的狠人。

    比划比划,多少都会有所收获。

    哪怕耿京满心的疑惑,还是拱手应了下来。

    主帅比他厉害,能带着他抗金,那他就听主帅的话。

    他是个粗人,不搞那些虚头八脑的。

    万一……

    万一打不过少将军可怎么办呢?

    不对,万一能打得过,他是要不要赢?

    很快,耿京这个粗中有细的庄稼汉就知道自己想多了。

    少将军的真实水平比表现出来的更强。

    在荪歌的刻意安排下,辛弃疾和耿京很快熟悉起来。

    渐渐的,耿京对辛弃疾越发的信服敬重,而辛弃疾待耿京也越发亲厚。

    不要问为什么。

    要问就是打出来的。

    本就应如此。

    曾经那个时空的遗憾就在这里趋于圆满吧。

    在那个时空里,耿京和辛弃疾也算是上下一心。

    辛弃疾带来的人偷走了印信,耿京依然给了辛弃疾戴罪立功的机会,且不仅没有因此事而心有芥蒂,反而越发重用辛弃疾。

    而辛弃疾在听闻耿京死讯后,也是将生死置之度外。

    只可惜,一个死的窝囊,一个活得憋屈,

    现在,刚刚好。

第四百一十章成为辛赞后,辛弃疾气吞万里壮志酬(三十七)

    (三十七)

    完颜亮所率领的金兵铁骑如洪流般涌向南宋所属领土。

    六十万大军,号称百万,帐篷联绵不绝,钲鼓之声此起彼伏,远近地区皆受震动。

    刀光剑影,箭矢如雨。

    至于荪歌的起义军,在金兵眼中,他们不过是一群草率集结的乌合之众,根本无法与临安朝廷的正规军队相提并论。

    毕竟,自靖康之难后,大大小小的起义层出不穷,如雨后春笋般涌现。

    但它们均未能成大气候,因此不足为虑。

    此次亦然。

    因此,金兵上下都认为只要以摧枯拉朽之势灭掉南宋,一统天下,熄灭所谓的起义军烽火如同摁死一只蚂蚁般简单。

    可历史永远充满了意外和惊喜,计划也永远都赶不上变化。

    就在完颜亮的大军叫嚣着来年新春必是金人之天下,势如破竹连挫南宋军队,完颜亮似乎也已经看到了足以彪炳史册让他在列祖列宗享头香的丰功伟绩在向他招手时,意外发生了。

    他的大后方着火了。

    他那个胆怯懦弱,连妻子都能拱手相让,在他面前大气不敢出的无能堂弟造反了。

    并且,还真的造反成功了,在金国东京安然称帝即位,改元大定。

    完颜亮:……

    他是率领数十万大军出来南征的,出来的时候好好的,现在成反贼了!

    留守的都是蠢货吗?就这样任由完颜雍称帝!

    他在前方形势一片大好,南宋军队应对疲软,早晚能实现他夺得大位时立下“朕举兵灭宋,远不过两三年,然后讨平高丽、夏国。一统天下,论功迁秩,分赏将士。”的豪言壮语。

    灭宋,已是一步之遥,

    千秋功业,几乎是囊中之物。

    大后方,乱了?

    简直可笑!

    鼠目寸光的蠢货!

    “蠢货!”

    营帐里,完颜亮握拳狠狠的砸向了桌子。

    “完颜雍,金国的罪人!”

    “和州之战后,宋军损失惨重,只得退守江南。”

    “只需乘胜追击渡江,就能一举灭宋,可偏偏在这个时候后方生变。”

    “待来日返京,必将其千刀万剐。”

    完颜亮陷入了纠结。

    继续南侵,想方设法渡江灭宋,还是就此回转北上,剿灭完颜雍。

    他带着六十万大军气势汹汹的南下,如今无功而返,颜面何存。

    只要,只要他能再大胜宋军,威名远扬,想要灭掉完颜雍不就是手到擒来的事情吗?

    稍作犹豫,完颜亮就打定主意继续南下。

    可,六十万大军里,不是所有的将士都像完颜亮一样固执。

    自完颜雍称帝登位的消息传到前线,完颜亮麾下就不断有将士北逃,想要回去拥护完颜雍。

    军心已乱。

    灭宋的大好形势一去不复返。

    按理说,聪明人这个时候都会选择先回去巩固自己的正统地位,剿杀所有的乱臣贼子,再寻时机灭宋。

    可偏偏,完颜亮孤注一掷,要渡江,要扬眉吐气。

    荪歌:???

    不是吧,这可不行。

    虽说本来的历史发展就是如此,完颜亮这个刚愎自用的二愣子一根筋的不回家撒丫子野,江也没渡成功,还被麾下的叛将缢杀。

    叛将一不做二不休,顺带派人杀死了完颜亮立下的太子。

    最后,叛将带兵北撤,投奔拥护完颜雍。

    至此,金廷的祸患消弭。

    她不允许!

    完颜亮不想回,也得回。

    好歹回去跟完颜雍斗个你死我活,然后让她这个渔翁得利。

    于是,荪歌带人截杀了一队完颜亮麾下北逃的逃兵,改头换面,堂而皇之取而代之,悄无声息的回到了金营。

    亲眼目睹了金军现如今的情况,荪歌完颜亮的决定越发的不理解了。

    每天都有逃兵陆陆续续地离开,留下来的士兵们也是人心惶惶,士气低落。

    更不用说,金军的水军在连续的战斗中,接二连三地败在南宋名将虞允文所率领的宋军水师手中,这一连串的失败更是雪上加霜。

    对,这个虞允文就是跟秦桧那个没有血缘关系的长孙同年进士及第的虞允文。

    瞧着是数十万的大军,实则犹如一盘散沙。

    就连她带人潜进来,都没有将领发现这队人曾经短暂的离营。

    倒也不是没人统计,实在是陆陆续续逃走的人太多了,赶不上统计完成就又有人逃走了。

    这种情况其实不难理解,在外冲锋陷阵血战沙场的,大都希望建功立业让父母妻儿过好日子,可现在打着打着成了反贼,留在北方的家人更是案板上的鱼肉任人宰割。

    眼瞅着也渡不了江,还不如回去投诚新帝,给父母妻儿讨一条活路。

    这就是绝大多数逃兵最真实的想法。

    完颜亮不知吗?

    也许知道并不在意。

    在此等时刻,完颜亮不想着安抚士兵,反而颁布军令。

    “三日不能渡江,随军大臣尽数处斩。”

    听到这个命令,荪歌只觉得滑天下之大稽。

    完颜亮是嫌弃自己活的太长久太舒坦了,非要自己送自己上路吗?

    这下好了,想叛逃的不只是那些底层普普通通的士兵了。

    上层的官员想活命,就得弄死完颜亮。

    谁让没有人能三天渡的了江呢。

    这些随军的大臣,哪一个背后没有一些势力。

    一道可笑的军令,把这些本就有些摇摆不定的官员直接推向了完颜雍。

    完颜亮不死,天理难容!

    可是,天理难容,她能容。

    她得让完颜亮活着回去。

    经历了背叛刺杀的完颜亮,胸中必然有难以发泄的怒火。

    那金廷大后方的那些人,就得承受大难不死的完颜亮的怒火。

    狗咬狗,甚好。

    于是,在完颜亮被叛将刺杀中箭后,荪歌带来的人替完颜亮争取了亲信到来的时间。

    破船还有三千钉呢,何况是金国的皇帝,再众叛亲离也会有亲信。

    中箭了,还不浅,活是没办法像以前一样孔武有力活着了,但也死不了。

    被这么多倚重的官员刺杀,完颜亮也彻底的怒了。

    南宋?

    那是什么?

    顾不上!

    现在不是考虑南宋的时候。

    他需要先解决内部的叛乱,然后再集中精力对付外部的敌人。

    必须得回去报仇!

    必须得让那些叛徒看看谁才是真正的金国之主。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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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穿,【无cp】
古来圣贤皆寂寞,大风起兮荪歌至。快穿:千古风流人物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快穿:千古风流人物,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快穿:千古风流人物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