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六章成为范增后,项羽有了读心术(二十二)
(二十二)
“师父,他若叛,我必杀他!”
项羽的声音犹如切冰碎玉,带着冷漠狠戾的气息。
荪歌一怔,杀了韩信?
她从未想过。
并非心软,而是她对在史书上留下惊才绝艳身影的人天然带着滤镜。
她想让光芒更加的耀眼,而不是因为她彻底被黄沙掩盖。
但,项羽的想法也没错。
千人校尉,已经是非常高的起点。
“师父,究竟是谁的骨子里更像是个英雄。”项羽眸光深深,轻叹一声。
荪歌:又是被徒弟教育的一天。
“师父,我这就命韩信前来保护师父。”
项羽留给荪歌的是一个背影,走动间盔甲映射着日光,凛冽,刺目。
接到命令的韩信,并没有觉得不妥。
虽是各地起义军会盟,但并不能杜绝别有居心的宵小之辈。
军师既是将军的师父,更是这支队伍的头脑,意义非凡。
能在会盟期间,保护军师的安全,是他的荣幸。
营帐中,荪歌假寐,项羽则是拉着韩信在热火朝天的切磋兵法。
项羽的眼眸越来越亮,脸上是不加掩饰的赞许。
韩信,乃天生的将帅之才。
若为友,二人合体,必所向披靡,横扫天下。
若为敌,那就是生死劲敌。
如今天下人都在忌惮恐惧横空出世未遭败绩的章邯,但以他看,用兵之道,章邯不如韩信。
章邯自率领刑徒军自骊山而出的每一场战斗,无论大小,他都详详细细的加以分析。
所以,他未曾与章邯交手,但已在心中预设了千百次。
项羽看着面前这张同样年轻的脸,同样不可一世的自信,心中不由自主的涌现出了惺惺相惜之感。
无论是他,还是师父,或许终究都成不了一个真正的政治家。
他们都渴望热血,渴望着英雄惜英雄。
“韩校尉将帅之才,可会觉得校尉之职大材小用?”
韩信恣意一笑“信缺的只是一个机会。”
校尉之职,只是他的起点,而非他的终点。
狂妄,但又是那么理所应当。
“韩信,你可取了字?”假寐的荪歌,蓦地开口。
项羽名籍,字羽。
韩信刷的站起来,转身拱手道“未取字。”
“那老朽便托一次大,为你取字重言,韩信,韩重言。”
“信,重言重诺。”
“可好?”
历史上,终其一生,韩信可能都没有字。
出身低微,父母早亡,未来得及为韩信取字,重言二字,是后世推断。
她不愿让韩信因叛项归刘邦而死。
韩信抬头,似惊喜,似感动,还有些不可置信。取字,一般是成人后,族中德高望重的长辈所取。
他无父无母,在淮阴飘荡多年。
受过恩惠,遭过嫌弃,也经历过屈辱。
项羽沉默不言,他心知肚明,师父此举是在拉拢韩信,也是在救韩信。
在师父的教导下,他从起义之初便知,各地的起义军会暂时因反秦凝聚在一起,但大秦覆灭,注定又是大争之世。
是盟友,也是敌人。
所以,既知韩信不世之材天生将帅,那他就不可能任由韩信叛逃归于他人。
师父想居咸阳宫,想在百年后以九鼎之礼祭祀,那他就绝不能局限于诸侯的眼界。
天子,只能有一人。
或许,他也会面临举世皆敌的处境。
但,师父,叔父,一定会在的。
“重言多谢军师。”
韩信觉得,今日喜事连连。
先是被军师赏识,将军授他校尉之职。
后又与将军切磋兵法棋逢对手,对将军,他是打心底里服气。
现在,又得军师赐字。
真好!
入夏的夜晚,如水的月光见证了这一幕。
两日,倏忽而逝。
各地起义军的会盟,正式开始。
偌大的营帐中,项羽端坐主位,荪歌和项梁一左一右坐在项羽身侧。
而韩信,一身银色盔甲,腰间一柄长剑。
长身玉立,气度不凡。
会盟一开始,便有起义军的首领谈到了张楚政权的失败。
荪歌敏锐的感受到来自陈平的那道视线。
这是在等她提议立楚王室后裔为王,壮大楚国起义军的声势吗?
她就不提!
气不气!
荪歌勾勾嘴角,摆出一副温和谦虚的模样,目光平静的听着各方首领各抒己见。
无奈之下,陈平只好开口“我有一愚见,不知当讲否。”
项羽摆摆手,威仪天成“但将无妨。”
陈平心头微紧,面上却不显山不露水“张楚政权之所以覆灭,其因在于陈胜起事后,没有立楚王室的后裔为王,而是自立王。天下人觉其有私心,而不愿相从。”
“难以号令群雄,难以凝聚更高的人望,其势不能长久,难以避免覆灭。”
“名不正,则言不顺。”
“言不顺则事不成。”
“楚虽三户,亡秦必楚,民间百姓耳熟能详。”
“若能及时拥立楚王室后裔为王,则更加的名正言顺,便会有越来越多的人投身于反秦大业,众志成城,必能推翻暴秦。”
“此乃吾之愚见,见笑了。”
荪歌抿抿唇,此建议,与当年范增别无二致。
但,她不愿重走老路了。
荪歌轻笑“不知足下何人?”
陈平拱手“沛县刘公的谋士,陈平。”
荪歌皱了皱眉,打趣道“陈平?的确人如其名。”
“你的见地,也算新奇。”
“但,颇有误人之嫌。”
好吧,四舍五入这也算是在骂她自己。
毕竟,在历史上,这个提议是范增提出来的。
然后,范增敢提,项梁敢听。
陈平也忍不住变了脸色,但仍勉强克制“还请范老指教明示。”
“我年老耳不聪目不明,指教谈不上,只是想让在座的诸君一起探讨。”
“灯不拨不亮,理不辩不明。”
“诸君都是一方起义首领,都是罕见的能人志士,必能去伪存真。”
“陈平既提到张楚王政权覆灭皆因自立为王,名不正言不顺,但老朽深觉此话荒谬绝伦。”
“前车之鉴,后事之师,此间耗时探讨张楚王,也是为了让起义更加平顺,吸取教训。”
“再此事上,诸君皆可畅所欲言,毕竟这也算是为起义大军做出贡献。”
第二百五十七章成为范增后,项羽有了读心术(二十三)
(二十三)
陈平想到了有人会质疑,但没想到劈头盖脸骂他误人之嫌的会是范增。
最可怕的是,范增三言两语就将重点歪了。
他的提议是立楚怀王后裔为共主,而不是讨论陈胜吴广起义失败的原因。
可偏偏范增的话说的冠冕堂皇。
还有,谁来告诉他,韩信为什么会出现在会盟的营帐中。
按理说,韩信还应该是个寂寂无闻的小兵卒。
陈平神情凝重,总觉得此事有变。
范增开口,所在的起义军首领及其谋士开始陆陆续续的表达见解。
同是英雄豪杰,都不愿被比下去。
一时间,营帐内聊的热火朝天。
有人说张楚王陈胜没有统筹兼顾,缺乏大局观念。
有人说军队军纪不严格,人数虽多,但统领能力过弱,威信不足。
也有人说陈胜任人唯亲,众叛亲离,军队人心的动摇。
……
刘邦暗中对着陈平使眼色,陈平轻轻摇头示意稍安勿躁。
待讨论声停歇,荪歌才开口“诸君所言,都甚是有理,范某佩服。”
“及时总结经验教训,能够让我们更好的应对接下来的机遇和挑战。”
陈平接话道“总结固然重要,但如今更需要一个行之有效的具体措施,重新点燃反秦的斗志。”
端坐主位的项羽,环顾众人,霸气一笑。
“我麾下将士反秦的志向从未熄灭,你此话有失偏颇。”
“章邯一出,诸君便逡巡不前。”
“我项羽,不惧不畏不退缩,诸君若信我,我愿一马当先向天下表明立场。”
“项羽,必灭秦。”
“诸君可愿随我一同,败章邯,攻咸阳,成就不世功勋。”
“逢战,我项羽绝不会居于幕后。”
“我在,诸君将士便在。”
“我愿在此立誓,诸君归项,羽当以张楚王陈胜为鉴,一视同仁,共创辉煌。”
项羽的话让营帐内陷入短暂的沉寂,随后便有人明言愿归属项羽。
如今的反秦势力,当属项羽叔侄气焰最盛,战绩最亮眼。抱个大腿,总好过小打小闹被章邯所灭要强。
陈平看着意气风发,气势如虹的项羽,神情之中闪过复杂。
“项将军孔武有力,神勇无人能敌,自然是有资格做这起义军的共主。”
“但如今楚王室仍有后裔存于世,项将军此举恐有越俎代庖,私心作祟之嫌。”
陈平的话,是明目张胆的反击。
项羽身上气势不变,视线投向陈平“反秦,天下志士,人人有责,何来越俎代庖。”
“另,私心?”
“我非圣人,就是有私心又如何!”
“我项家,是楚国最后的抗秦大将,这份刻在骨子里流淌在血液中的使命,永不会枯竭,永不改变。”
“楚王室后裔不敢冒的险,我来冒!”
“楚王室后裔不敢打的仗,我来打!”
“灭大秦者,必是我项羽!”
“到时跟随我的将领士兵,必论功行赏。”
“我麾下将士奋勇杀敌血溅沙场换来的功劳为何要分给养尊处优不曾出力之人。”
“我既为统帅,就不能也不会辜负麾下将士的信任。”
“倒是你,魏国出身,却口口声声担忧我出国王室后裔,难不成想行当年秦人哄骗怀王之事?”
“沛公,此人是你的谋士,他的言论是否都能代表你的意思。”
“章邯率军横扫魏国砀郡,魏王咎率兵出城决战,却被杀得大败,逃回临济城。”
“陈平先生如此热心肠,为何不前去解魏王之危,反倒在这里处处置喙我楚国的起义军。”
“还是说,沛公已经寻到了楚王后裔,有意尊其为主,若是,还请沛公请其入息,与我等一同商议反秦大事。”
“我倒要看看,沛公中意之人,到底是多神勇无敌,能带领楚国各地的起义军战章邯,解诸国之围,兵临咸阳。”
刘邦着急忙慌的摆摆手,嘴唇嗫嚅,半晌都说不出话。
年近五十的刘邦,在年富力强气势冲天的项羽面前,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一直沉默不言的张良在这等剑拔弩张之际开口了“项将军言重了。”
“陈平反秦之心甚坚,他之言也只是担心起义军重蹈覆辙,才屡次提醒。”
“项将军既然有此决心和能力,沛公也愿奉将军为联军共主。”
此时示弱,是最好的选择。
“张子房博浪沙狙击的大名,如雷贯耳。”
“子房若愿意,我项氏的大门永远为子房敞开。”
项羽明目张胆的挖墙脚。
刘邦:……
张良:……
就在这时,营帐外响起喧哗声。
“禀将军,于军营中发现可疑之人,他自称跟随沛县刘公前来。”
这一刻,刘邦的心都要凉了。
项羽大手一挥,朗声“押进来。”
荪歌换了个相对舒服的姿势,准备好了看戏。
在她的培养下,项羽足以独当一面。
那些不入流的小算计,项羽一人就能应对。
也可以趁此机会,让韩信看清楚,谁才是值得归附之人。
被押金来的人神情慌张,身子忍不住瑟瑟发抖,下意识向刘邦一行人求救。
刘邦:现在装不认识还来得及吗?
早知如此,他就不该听陈平的建议。
他早就说了,这天下没有人愿意将在握的大权拱手让之,可陈平偏偏不信邪。
“你是何人?”
项羽猛的抬高了声音,如六月的响雷劈在了来人的头顶。
那人颤抖的更加厉害了。
“我……”
“我……”
极度的恐慌,让他很难利索的说完整的话。
“我,芈姓,熊氏,名心。”
“是,是楚怀王熊槐的孙子。”
熊心打着哆嗦,指着陈平“是他找到我,说天下苦秦久矣,楚国的起义大军需要我。”
项羽反笑出声,不再说话。
陈平,是不是太过于笃信他自己的实力了。
熊心?
就这样的楚皇室后裔,竟也敢推出来,与他抢共主之位。
经不起半分惊吓,傀儡都不见得能做好。
项梁勾勾唇角,老练接话道“那此次会盟,沛公之言可还有用?”
“我们是不是应该与跪在帐中这位自称怀王后裔的人共商大事?”
第二百五十八章成为范增后,项羽有了读心术(二十四)
(二十四)
“沛县起义军的话事人,到底是谁?”
“沛公,此次会盟,事关反秦大业,非同小可,不能儿戏,还盼你给出一个确切的答案。”
随着项梁的话音落下,营帐中所有人的视线都聚集在刘邦身上。
刘邦骑虎难下,只能硬着头皮开口“此人的确是楚怀王的后裔,乃是我麾下谋士陈平偶然发现,想着或许项将军或许会需要,这才带着一同参加会盟。”
“我倒觉得沛公志向不小。”项羽摩挲着手中的杯子,意味深长。
“沛公的人早早发现了怀王后裔,却不直接了当的告知,偏偏要说出那么一番看似大公无私实则冠冕堂皇的话。”
“沛公与怀王后裔是否已经达成了不可告人的秘密?”
“退一万步讲,就算沛公与怀王后裔之间清清白白无阴谋,单单说想把吾等生死前途交给这样一个人手里,其居心就很是耐人寻味了。”
“熊心,你是想取我而代之吗?”
项羽上下打量着熊心,眼中只余势在必得舍他其谁的霸气和自信。
果然,师父料事如神。
熊心不敢直视项羽的眼神,只低下头不停的重复着关于身份的那几句话。
刘邦心知,此事无法善了,当即打定主意伏低做小蒙混过关。
“项将军,我以前就是个泗水亭长见识浅脑子愚这才一时犯糊涂,悲戚于怀王客死秦地,想着熊心必能承袭怀王宁被囚禁却不割地的风骨。”
“是我一叶障目,险些酿成大祸。”
“项将军年少有为家学渊源眼界独到,是我这个老家伙远不可及的。”
“还望项将军,能谅解我的不妥之处。”
慵懒看戏的荪歌,轻轻皱了皱眉。
刘邦,不愧是刘邦。
忍辱负重,能屈能伸,真有几分成大事者不逞匹夫之勇的智慧。
项羽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豪气一笑“沛公对怀王赤诚之心,令羽敬佩。”
“俗话说得好,君子有成人之美。”
“熊心虽领兵打仗之能,但正如沛公所言,毕竟是怀王后裔,不能随意打发。”
“不如,就留熊心在沛公帐下,以解沛公的悲戚之苦,以全沛公的忠勇之志”
刘邦终于体会到了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痛苦。
与其争辩,倒不如沉默接受。
项羽兵强马壮人多势众,他再辩驳解释再巧舌如簧,都不可能改变结果。
“多谢项将军体恤。”
体恤二字,足以证明刘邦的态度。
“吾等愿追随项将军,共成大业。”
其余起义军首领也对视一眼,起身垂头拱手。
目前的局势,唯有跟随项氏才是光明坦途。
最起码,能打!
不至于似如今这般听到章邯的威名就心生胆怯。
有人提议“项将军不如趁势称王,昔日六国,除却韩皆已复国。”
“张楚政权覆灭,项将军可重新恢弘楚国雄威,自立为王,给楚地遗民一个希望。”
项羽摇头“天下谁人不知项氏。”
“攻破关中之日,便是我称王之时。”
“此时称王,名不正言不顺,总有人质疑。”
说话间,项羽还撇了陈平一眼。
陈平如坐针毡,脸都要绿了。
这才自以为胜券在握的会盟,到头来变成了一场自取其辱。
而他最忌惮的范增,除了最开始的三言两语,再不曾置喙。
项羽一人,游刃有余的主导了会盟。
这在他看来,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
“诸君既追随于羽,羽必不会让诸君失望。”
“章邯的不败神话,将终结于吾等手中。”
会盟结束,事实上确立了项羽楚国起义军共主的地位。
各方人马,枕戈待旦。
陈平一直都在找机会接触韩信,想要说服韩信,以兵权高位许之。
奈何,韩信寸步不离的守在荪歌身侧。
“重言,此生你可会弃项羽而去?”
“倘若其他起义军首领拜你为大将军,一步登天,你可会动摇?”荪歌继续扫兴的问道。
韩信死在吕后手中时,也不过三十余岁。
不对,本质上,韩信是死在了刘邦手中。
韩信一愣“不会。”
“军师,我不傻。”
“如今我已经展露军事才华用兵之道,将军是不可能眼睁睁看着我另投他人的。”
“哪怕我侥幸逃走,将军也会率千军万马,连同那支起义军一起荡平。”
“如今天下大势,各路起义军,都无法与将军争锋。”
“军师于我有知遇之恩,知遇之恩,当报。”
“而我与将军,相谈之下,一见如故。”
“这世上,当不会有人比将军更理解我的用兵之道。”
“单论用兵,我与将军应为知己。”
“若为敌,要么我死于将军之手,要么将军死于我之手。”
“普天之下,无人能做我与将军真正的敌人。”
“既如此,倒不如随将军一起,成就天下霸业。”
“军师,我也有我的抱负,我想做名闻天下的大将军,我想辅佐明主开万世不朽的基业。”
“将军骨子里是个重情重义的英雄,绝不会亏待亲近之人,所以我也不必担心将军翻脸无情。”
“至于功高震主,更不可能。”
“将军领兵打仗的军事才能,不弱于我。”
“跟着将军,可能还得求仗打。”
短短两日交谈,既是谈论兵法,也是在试探,在交心。
似韩信,似项羽这般,在政治方面迟钝的人,反而可以用最赤诚的本心感知对方的善恶和脾性。
荪歌侧身,看着眼神明亮带着无尽期许的韩信,心中是满满的欣慰。
很多人,无论身处哪个时空,都可以让人眼前一亮。
“就没有想过你们会败?”荪歌开始劈头盖脸浇冷水。
韩信嘴角抽搐,五官都皱在一起,似是不相信神通广大的军师能问出这么愚蠢的问题。
“军师,您是看不起将军,还是看不起我?”
荪歌勾唇“看不起你们两个。”
两个人凑不齐一个脑子。
“师父,骂了他,可就不准骂我了。”
“会盟,我是不是表现的还不错。”
项羽掀开营帐的帘子,大步流星的走了进来。
第二百五十九章成为范增后,项羽有了读心术(二十五)
(二十五)
清爽如山涧瀑布,轻快又明亮。
这与会盟上那个霸气狂妄浑然天成的模样截然相反。
韩信:幼稚!
韩信心中得出了相同的结论。
军师面前的将军,纯粹直白,又坦荡真诚。
荪歌瞥了一眼项羽“一般般吧。”
“不过,你为何突发奇想,将熊心奖励给刘邦了?”
项羽咕咚咕咚灌了一杯水,才开始开口“师父,熊心好歹都是楚怀王的孙子,被陈平送在了人前,那就不能再打发过去让他继续当放羊娃。”
“但我是不可能将这个烫手的山芋当祖宗一样供在身边的。”
“谁做的孽,谁自己收拾烂摊子。”
“既然喜欢冠冕堂皇扯虎皮拉大旗,那就得自作自受。”
“起义军发展至今,熊心一分力都没出,一场仗都没打,就想靠着怀王后裔的血统跳出来高居人上。”
“凭什么?凭他胆子小?还是凭他放羊放的好?”
“刘邦话说的漂亮,那就最好把事情也做的漂亮。”
项羽面上是遮掩不住的得瑟和欢喜。
这一刻,荪歌觉得项羽就好似是开了屏的孔雀,在尽情展示挥洒自己的魅力。
嘶……
这魅力总不至于是对着她一个糟老头子挥洒的。
偌大的营帐中,除了她,也就只有同样风华正茂,身材颀长,惊才绝艳的韩信。
韩信?
项羽?
不可能!
正在侃侃而谈的项羽僵住了,跟师父相处久了,连读心术都不需要用,就知道自家师父的脑子里又想了些什么肮脏事。
“师父,喝口水冷静一下,什么都想会让您消化不了。”
荪歌尴尬地清了清嗓子,故作淡定“你有没有想过,在刘邦的运作下,熊心真的能被打造成一面闪闪发光的金色大旗,吸引着楚地的百姓。”
“师父,你就别试探我了。”项羽很是无奈,摊了摊手,继续道“师父,楚国已经亡了十余年了,人走茶凉。”
“如果楚怀王的名头那么好用,熊心这些年也就不至于沦落成乡野间的牧羊娃了。”
“不论是反秦,还是打天下,麾下之人最看重的还是能力,跟着谁能赢,能取得战功,还能活下来,那谁就是真正的天命。”
“师父揪着我的耳朵,耳提面命了两年多,我要是连这些都看不明白,您可能早就用长剑把我戳成筛子了。”
“还不算蠢。”荪歌与有荣焉,顿了顿接着道“接下来作何打算?”
项羽站在堆制的军事沙盘前“叔父想亲自带兵迎战章邯,可我总觉得此事有些不妥。”
“我不是担心叔父声望日隆,而是觉得章邯此人不容小觑。”
“有了王离率领的十余万边防军支援,如虎添翼。”
“但我拗不过叔父,叔父说章邯之后,再无秦将,若不战,他此生都不会再有机会与真正的秦将在战场上交锋,那会是他一生憾事。”
“前线又有新消息传来,齐王田儋和项佗的联军并没有解了魏国之危,齐王田儋战死,魏王咎为保临济城的百姓与章邯达成协议自尽。”
荪歌皱着眉,历史上,项梁迎战章邯,最初的确是挫了章邯锐气,打退章邯部队,攻克多地城邑,击杀秦将李由,让一路顺风顺水的章邯选择闭城不出。
但,项梁终究还是败在了章邯手中,定陶兵败丧命。
荪歌很是好奇,与年少便家破人亡的项羽相比,项梁是真真正正在钟鸣鼎食的贵族之家长成,自小便在楚国的政治漩涡浸染,可偏偏骨子里又有不弱于项羽草莽义气。
但,项梁的兵败,并非全因性情。
“你叔父执意前去,你态度强硬,叔侄之间恐生嫌隙。”
“救援魏国,力挫章邯,刻不容缓。”
“我建议,以韩信暂时作为你叔父的副将。”
有韩信在,项梁最起码能捡回一条命。
她辛辛苦苦两年多,才让项羽心中对秦人的仇恨之火不那么灼热,有了几分理智,可不能再因项梁的死,一夜回到解放前。
“师父,叔父已经率军离营了。”
项羽叹息一声。
“以叔父的能力,有一敌之力。”
“我此来,就是告知师父一声,我也即将率军出征,将魏国落入章邯手中的城池重新收入囊中。”
“我和叔父,各有各的任务。”
“师父,您且带着部分驻军退回彭城,后方交给你了。”
项羽鞠躬,对荪歌行礼。
此时,韩信已经站在了项羽身侧。
“转告项梁,切莫大意自满。”
“那我便在彭城等待着凯旋的消息。”
在军事上,她的能力,拍马都赶不上项羽和韩信。
这一点,她还是有自知之明的。
天赋这种东西,必须得承认。
所以,她就老老实实去守好大后方。
喧闹一时的薛县,随着会盟的结束,各路大军的开拔,再一次恢复了往日的普通。
战报源源不断的送回彭城,战绩喜人,连败秦军。
但最让荪歌欣慰的是,攻破城阳后,项羽并没有似历史上那般下令无差别的屠城。
三个月的时间,在一封封战报中悄然度过。
而项梁,在定陶县被再一次补充了兵力的章邯夜袭,幸得在攻打陈留的项羽回援,捡回了一条命。
这是楚军在面对秦军时的首次大败。
受伤的项梁,被匆匆送回了彭城与荪歌作伴。
紧接着,反败为胜的章邯王离大军转攻赵地,赵军不敌,退守巨鹿。
王离率领秦军主力北方边防军,围攻巨鹿。
章邯则率领刑徒军驻扎在王离军队的南侧,修筑甬道与黄河相连,源源不断的为王离大军供应来自敖仓的粮草。
项羽派兵渡漳水,袭击甬道,断其粮草。
而项羽则亲率大部队渡河,凿船砸锅带三天口粮,孤注一掷的展开决战,断了所有人的退路。
唯有死战,不战则死。
破釜沉舟,击溃了章邯军,章邯带领残余军队撤离,项羽转而反包围了巨鹿的王离军队,一日九战,大获全胜。
项羽的名声,由此响彻了大江南北。
此时,整个天下,都为项羽而侧目。
第二百六十章成为范增后,项羽有了读心术(二十六)
(二十六)
彭城。
腿还瘸着的项梁,反复翻看着战报,长长叹息一声“吾不如羽儿。”
荪歌似是听不出项梁声音中的唏嘘和复杂,一本正经道“项羽,是个天才的军事家。”
“若论神勇,当世无人能敌。”
包括,韩信。
若抛却其他因素,没有人能在战场上打败项羽。
他,天生就是为战场而生的。
项羽的横空出世,天才之举,是起义军给予秦王朝最沉重的打击。
荪歌将战报拿回手中,认认真真的卷起来,放在箱子里。
箱子里,是自项羽领兵出征后,大大小小所有的战报。
“范老先生,其实这一年多,我心中多有不服。”
也不管荪歌的反应,项梁自顾自道。
“哪怕最开始我说服自己,羽儿天生重瞳圣人之相又神勇无比力能扛鼎,屈居羽儿之下,也并非不能接受。”
“但,说到底,心中的不甘从未消失。”
“与会稽郡豪强大族的关系,是我多年苦心经营。”
“起义所需的粮草钱财,也是我多年辛苦筹集。”
荪歌纠正“是私铸!”
她和项梁初见的场景,记忆犹新。
毕竟,一个大鼎砸下去,地裂了,铜钱飞出来了。
项梁:……
瞬间就丧失了跟范增谈心的想法。
但他心中这些话,也就只能跟范增说说了。
若是跟旁人说,项氏分裂在即。
“私铸铜钱也是很辛苦的。”
“当初羽儿说他必能灭秦,我没有羽儿的豪情和自信,所以我屈服了。”
“但当打得胜仗越来越多,麾下的兵马越来越壮,耳边的恭维越来越多,我心中不可避免地涌现了不甘。”
“我不止一次想,我为统帅,不见得不如羽儿。”
“薛地会盟结束,羽儿本不赞同我率军攻打章邯,我言辞激烈愤慨离营。”
“羽儿隐瞒了我和他的那场争吵,给了我一个和章邯在战场上对决的机会。”
“若非羽儿,我必命丧定陶。”
“被送回彭城后,我怨自己骄傲自满,怨齐国田荣背信弃义违背联军盟约私自收兵,至我孤军追击秦军,一颗心日日煎熬,就好似被扔在了油锅中。”
“巨鹿之战的战报传回,我才真正的心服口服。”
“我,不如羽儿。”
“我并非做不到以少胜多,但我绝对做不到孤注一掷破釜沉舟不留任何退路。”
“我找不回属于年轻人的盖世豪情,无惧无畏。”
“项氏一族,必能在羽儿的带领下,荣耀更胜往昔。”
听到这里,荪歌就不乐意了。
项氏一族?
项羽在前线奋勇杀敌生死难料时,项氏族中有些人在做什么?
荪歌嗤笑一声“没有项羽,你项氏一族也能活的滋润。”
“你是何意?”项梁拔高声音,不悦道。
“何意?”
“你倒不如细细查查,你项氏子弟做了什么。”
“项羽率军救赵,与章邯王离军,僵持时,你项氏子弟有人蠢蠢欲动。”
“在项羽彻底破坏甬道,隔断章邯军和王离军,打算孤注一掷时,你项氏子弟在找下家。”
“将军世家的热血和骨气,早就断了。”
“项羽只是项羽,你也只是你,你们不能代表所谓的项氏子弟。”
“项羽唤我一声师父,那我就绝不会让一些臭虫玩意儿毁了他真刀真枪拼出来的一切。”
“你若是不能约束管制项氏子弟,那我不介意亲自出手,以军法论处。”
“在我心中,项羽可以败在战场,甚至可以怀揣着豪情壮志死在战场,但我绝对不会允许亲近之人对他背后捅刀子。”
“项羽的一生,应如他手中的霸王枪。”
项梁的目光黯了黯,神情有些晦暗复杂。
项家,世代为楚将,是个煊赫的大家族。
每一代,都会产生新的分支,发展至今,就如同一株百年古树,枝繁叶茂。
远远看去郁郁葱葱,可繁茂之下藏着数不清的枯枝烂叶,枝干上趴着上无尽的蛀虫。
血脉联系的根基,早已不稳固。
羽儿名扬天下,被尊为楚地起义军的共主。
项氏这株大树,给了羽儿一条通天大道,但同样也让羽而身上背负了重债。
见项梁面上依旧犹豫不决,荪歌暗叹,优柔寡断莫不是项氏家族一脉相传?
“你项氏子弟中,有人暗中与沛公刘邦结成了姻亲,也有人与沛公麾下的谋士小将相交莫逆。”
“我并非控制你项氏子弟的递交,而是你项氏子弟不讲究,公私不分,长了张破嘴,能说不能说的都往外说,长了双烂手,就控制不住的总想写写信显示一下自己的博学多知。”
“说轻点儿是吃里扒外,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说严重点儿就是通敌叛国,把项羽往死路上送。”
“你项家难不成没有分家这一说?”
“还是说你觉得当年诡谲复杂人心各异的项家,在家破人亡后,各支脉就同心同德,休戚与共了?”
“一把年纪了,怎么这么天真。”
荪歌毫不留情的话,让项梁有些下不来台。
项梁嘴唇翕动,脸有些涨红。
“刘邦是楚地的起义军,是盟友,不算通敌。”
“自欺欺人。”荪歌一针见血。
“章邯兵败逃窜,王离被俘,直取咸阳指日可待。”
“反秦时,他们惧怕章邯,势单力薄,不得不屈服于项羽,那秦灭之后呢?”
“共同的敌人粉碎后,所谓的同盟也就荡然无存了。”
“项羽,志在天下。”
“你以为沛公笼括了那么多的能人异士,就甘心做个臣下吗?”
“我今日跟你的这番谈话,这是想告诉你,尾大不掉,很多时候足以致命。”
“项氏,几乎已经不能再提供给项羽任何的帮助。”
“享受了项羽带来的无上荣耀,那就应该承担失败后的风险,而不是一边自得于项羽的庇护,一边又两面三刀脚踏两只船。”
“这世上,哪有这么美的事情,项羽欠他们的?”
“老实告诉你,若是项羽最后兵败,我临死前,一定会一个一个除掉那些个两面讨好的人。”
“若实在气急了,都下去给项羽陪葬吧。”
下一个世界写谁呢,大家可以给意见啦
第二百六十一章成为范增后,项羽有了读心术(二十七)
(二十七)
项梁表示,见过人殉的,但没见过用同宗同族陪葬的。
自从与范增相识,范增向来都是高深莫测的仙风道骨模样。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范增骂人骂的这么脏。
又是破嘴烂手,又是吃里扒外,他深深觉得他很不的把项氏里那些生了外心的子弟直接挂在城墙上吊三天三夜,或者是杀了祭旗。
显然,范增是气急了。
在范增心中,整个项氏加起来可能都抵不过项羽一人。
范增他时常叨念项羽杀性太强,依他看,范增也不遑多让。
可对同宗同源的亲族大开杀戒……
“范老先生。”项梁深深的吸了一口气,故作镇定。
面上稳如老狗,心中小鹿乱撞。
开口前,项梁就做好了被怒怼的心理准备。
“正如范老先生所言,项氏一族因羽儿再一次花团锦簇,这是不争的事实,项氏理应感恩。”
“如今羽儿声势正隆,多的是人嫉妒愤恨,大肆杀同族易引人非议,不如……”
对上荪歌冷冰冰的犹如倒春寒时节山巅最后一场雪的眼神,项梁话到嘴边又转了个弯“不如,杀鸡儆猴吧。”
嗯,杀鸡儆猴。
不能不杀,也不能杀太多。
荪歌的神情微微回暖“哪只鸡?”
“我觉得项伯刚刚好,肥美无比,定能震慑人心,让那些蠢蠢欲动之辈,心惊胆战,不敢再逾越。”
项梁:!?(_;?
谁?
项伯?
项伯在项氏一族中的地位,只略逊色于他,且亲缘关系甚近,非那些寻常子弟可比拟的。
荪歌皱着眉,不闪不避,毫不退让。
项伯,绝对是最趁手,最该杀的那一个。
在本来的历史上,薛地会盟,项梁听从范增的建议,拥立熊心为楚国起义军首领后,自号武信君,任命项伯担任楚国左尹。
左尹,相当于丞相。
接下来,就是项伯一系列著名骚操作。
项羽率军入函谷关被刘邦麾下阻拦,项羽犒劳全军,打算翌日发兵。
项伯考虑到与张良的私交,三更半夜,去给张良通风报信,然后与刘邦口头上结成了儿女亲家。
回营后,巧舌如簧不知疲惫的说服项羽,刘邦并无占咸阳的想法。
鸿门宴上,项伯又保护刘邦不被项庄所刺。
而后项羽入咸阳分封十八路诸侯,项伯又帮刘邦得汉中为封地,给了刘邦平定三秦汉军东出的契机。
又在楚汉战争期间保全了刘邦父亲刘太公的性命,在处理英布摇摆不定的叛变时,更是愚蠢的杀死了英布所有的家人亲眷,让英布彻彻底底毫无退路的只能效忠于刘邦。
最后,楚汉争霸,项羽死了,项伯投降了,还被封了个爵位。
说起来,但凡换一个主君,就项伯做的这些事情,别说是叔父了,就算是亲儿子都得被千刀万剐。
可偏偏,项羽容忍了项伯。
项羽有残忍嗜杀的一面,但也有优柔寡断的一面。
对亲族,他分外宽容。
可宽容,有的时候无异于是在慢性自杀。
此时,虽说还没有发生那一系列的事情,但项伯还是被提前拉拢了。
显然,陈平早早的知晓了项伯在大汉朝建立过程中立下的丰功伟绩。
得项伯,就相当于是在项羽一方安插了一个坚不可摧的楔子。
后世有人说,项伯偏帮刘邦,是为了报张良早年的相助之恩,也算义薄云天。
对此,她只想笑笑不说话。
说到底,还是想两面交好,为自己留一条退路。
既然这么讲究义气,那么投契,那她可以大发慈悲,把项伯的胳膊,腿,甚至是头颅给刘邦送去。
“羽儿在年少时,曾得项伯照拂。”
“若是拿项伯开刀,羽儿那里不好交代。”
项梁声音艰涩,神情复杂到有些扭曲,就好似是一字一句艰难挤出来的。
他跟项伯,交情也不浅。
否则,他也不会在项氏起兵崛起后,对项伯委以重任。
荪歌挑了挑眉“你当真是小觑了项羽。”
“这两三年来,项羽每一日都在不断发生变化,他视你如父,你竟不知。”
“他骨子里是个重情重义的英雄,但他也在努力的将自己塑造成一个君王。”
“君王,睥睨天下,项伯既入项羽麾下,那就自然而然有义务忠于项羽,他是叔父,更是臣下!”
“身为臣下,连最基本的忠心都做不到,还有脸扯其他?”
“退一万步讲,项伯当真曾对项羽颇有照拂吗?若真是如此,你逃亡之时,为何不放心讲年少的项羽托付给族人。”
“因为你知道,当年秦楚之战,项羽的至亲皆战死,除了你这个嫡亲的叔父,没有人会对尽心尽力。”
“你可以先去查,去问,去看看项伯到底做了些什么,你若觉得项伯罪不至死,那我也就言尽于此,绝不会再多说。”
“都说杀鸡儆猴,杀鸡儆猴,一般的鸡,真的能儆猴吗?”
“恐怕到时候,猴子还会在心中嘲讽那个杀鸡的人,自导自演的呈现了一出笑话。”
项梁胸口不断起伏,心绪甚是不平静,眼神闪烁不定,不敢对上荪歌的视线。
良久,项梁叹了口气“请范老先生再给我些事情,待我亲自查明。”
事到如今,项梁心中还抱着侥幸。
项梁拖着那条瘸腿,神情凄惶地离开了荪歌的房间。
观其背影,就如同深秋枝头颤巍巍的树叶,染上了萧瑟悲怆之意。
项梁是想带着整个项氏一族走向辉煌的,如今却不得不挥泪亲自出掉族人。
项梁有痛苦,也有疑惑。
羽儿已惊艳至此,世人无法与其匹敌,可为何族中之人仍有二心。
难不成,那些人当真以为,旁人会给他们高于羽儿的真心和礼遇吗?
也许,就像范增所说,都在为自己留后路。
可,在战场上浴血奋战,生死危机不断的的是羽儿啊。
巨鹿之战破釜沉舟,的的确确是惊艳天下,但,只要是领兵打仗的人,都能看出其中的惊险。
稍有差池,巨鹿就会成为羽儿和他所率领的数万兵士的葬身之地。
第二百六十二章成为范增后,项羽有了读心术(二十八)
(二十八)
对亲族,羽儿更是尽其所能给予荣耀和庇佑。
项梁长长的叹了一口气,身形好似一瞬间就佝偻了许多,呈现出了老态。
望着项梁的背影,荪歌欲言又止,但还是决心未改。
在项梁离开后,荪歌开始动笔给项羽写信,告知项羽她打算安内,且必杀项伯威慑项氏族人。
信的最后,荪歌还多嘴问了一句,重言可好。
嗯,她主要是想问重言那双堪称艺术品的手可还好?
随同信一起离开后,还有这几个月以来,项氏里蠢蠢欲动的人做的糟心世。
壮士都能断腕,何况只是项伯这样顶着报恩义气的大旗,尽行的是不忠不义之事的混账。
信派专人送走了。
荪歌也就在慢悠悠的等待着项梁认清现实。
没过几日,项梁就铁青着脸,怒气冲冲的敲响了荪歌的门“杀!”
“必须得杀!”
“本以为你说的过分,不曾想是我想的简单。”
“偷偷摸摸结成儿女亲家就算了,竟还敢时常秘密通信互通有无,还支开旁人,潜入你我的书房,这跟细作有什么区别。”
“幸亏当日薛地会盟结束后,你竭力阻止项伯跟随大军一同西征,否则,羽儿身边还有什么秘密可言。”
“项伯的情况,还不是个别,刘邦帐下谋士,好像分外擅长拉拢人心,且还能在悄无声息间挑拨离间。”
“项氏,必须得震慑了。”
“这要是不解决,项氏就如同四处漏风的筛子,绝不可能在乱世中立于不败之地,成为最后的赢家。”
这次,无需荪歌再苦口婆心,项梁自己就下定了决心。
杀项伯以震慑人心那日,项羽的回信也到了。
回信,洋洋洒洒。
“当杀则杀。”
“攻入咸阳之时,徒儿在咸阳宫候师父前来。”
透过龙飞凤舞的字迹,荪歌有一种项羽正站在她面前意气风发挥斥方遒。
而信的最后,是韩信亲自所书“问军师安,重言和将军一切皆好。”
项羽在巨鹿战场上,光芒太盛。
韩信的灼灼光芒,隐隐有被遮掩的迹象。
但,这不可避免。
哪怕是在历史上,灭秦,是项羽的天才之作。楚汉,才是韩信熠熠生辉的地方。
乱世之中,最不缺的就是仗。
版图之外,也有的是尚未开拓的地方。
兵仙的光芒,早晚都会照亮天下。
曾经下意识说出大丈夫当如是的刘邦,如今经历了战争的洗礼,见识过千军万马一呼百应,野心已经被彻底的点燃,绝不会再心甘情愿居于人心。
而刘邦麾下的将士,也会竭尽全力的拼一个前程。
如今,楚国的起义大军,除却项羽,最数的着的便是刘邦。
沛公,也入了天下英豪之列。
陈平啊……
这陈平,十有八九是个知晓历史的走向。
否则,刘邦绝不可能趁着项羽救赵的时机,发展到如今的规模。
本就是谋士,再加上奇遇,倒也是个劲敌。
但,那有什么用。
韩信,被她截胡了。
谁让当初刘邦的势力和威名不如项羽,项羽提剑出淮阴,便选择了项氏。
这天下,一时半刻,安静不了。
不仅是刘邦,还有相继复国的六国勋贵,起义军将领,都不愿看到真的有人可以取始皇帝而代之的那天。
他们都想做割据一方,手握兵马的诸侯王。
这走向,她也做不了预测了。
恐怕,刘邦麾下的陈平也急的抓耳挠腮吧。
项羽,变了。
她心心念念要住在咸阳宫,难不成项羽能丢下她这个老人家,再自封西楚霸王回彭城?
项羽现在,猴精猴精的。
既生了君临天下之意,那就必然有所行动的。
……
巨鹿兵败的章邯,驻扎在棘原,和驻扎在漳河南的楚军形成对峙局面。
此时,章邯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甬道被毁,军粮不足,势气低迷。
无奈之下,章邯派长史司马欣返回咸阳求援,请求朝廷拨军粮增援兵,重新掰回局面,守护咸阳不失。
但,言辞恳切的求援,并没有让秦二世和赵高心软,司马欣没能带回章邯军上下翘首期盼的好消息。
“元帅,我被晾在司马门三天,不被召见。赵高将巨鹿战败全部怪罪到了您身上,想要对您除之而后快。”
司马欣的话,让章邯心寒。
心寒的同时,又不得不考虑出路。
无论是陛下,还是赵高,都不会容他。
或许,就连他的家人,都已经生死不明了。
朝廷不增援,不拨粮草,对面又有名震天下的项羽虎视眈眈,在休养生息,真被将他一举拿下。
战?
就是送死。
输了,更是死。
哪怕侥幸赢了,也还是死。
咸阳,容不下他了。
“元帅,反吧。”
“反了,还能有一线生机。”
麾下有将士不断在劝说。
“若,此时率兵掉转枪口,与各路诸侯联合一起,推翻大秦,凭借元帅手中的兵马,兴许还能封王。”
“不反,就只能等死了。”
“要么饿死,要么被楚军击杀俘虏。”
犹豫不决的章邯,心知,他一反,意味着什么。
他若反,大秦就无人能守了。
五十万南越军驻守百越,未归。
增援他的数十万长城军团,巨鹿一战,王离被俘,苏角战死,涉间举火自焚。
若他再反,大秦就真的亡了。
他曾经无数次瞻仰始皇帝陛下的英姿,到头来却要举起反旗,与各路起义军一共攻破咸阳。
不得不说,真是造化弄人。
“和谈。”
半晌,章邯才开口。
他并非没有一战之力,他尚有资格与项羽和谈。
项羽就与章邯订期在桓水南岸殷墟相见,缔结盟约,章邯麾下二十万秦军受项羽领导。
但,此举并没有化干戈为玉帛。
秦人和各地起义军新仇旧恨,两者强行融合在一起,就好似热油中加入了水。
一时间,项羽军中,暴动不止。
起义军对归顺的秦军肆意的辱骂,虐待,以泄心头之愤,而被打骂的秦军,也有忍无可忍开始反抗。
“将军,秦兵不服,恐为乱。”
“不如除章邯三将外,尽数击杀之。”
第二百六十三章成为范增后,项羽有了读心术(二十九)
(二十九)
项羽的眼神里满是玩味,就好似遇到了天底下最好玩的事情。
除章邯三将外,尽数击杀?
还真是敢想,也敢说啊。
“你想如何杀?”
项羽看着义愤填膺,眸子中似是聚着火光的小将,心头觉得越发好笑。
师父教他,乱世之中,霸道之外,仍需王道。
师父教他体会生而为底层百姓的艰辛,让他懂民生疾苦。
师父又让他明白,他的眼光应长远,眼界应开阔。
他最后,要做的不是占据一方的霸王,而是皇命一出君临天下的帝王。
九州,皆是他的子民。
他还要在咸阳宫恭候师父呢,若是杀了这二十万秦兵,那秦地便再无他存身之处。
除非,他能把秦人全部杀了。
“可效仿曾经的秦将白起,坑杀。”
“风水轮流转,也该让秦人体会一下被坑杀的滋味了。”
小将不假思索,脱口而出。
就好似这个答案已经在他心中烙印多时了。
“你倒是好魄力!”项羽似笑非笑。
“是将军教的好。”
项羽:……
这饭能乱吃,这话可不能乱说。
若是传到师父耳朵里,他还能有好日子过?
项羽抬了抬手,站在营帐门口的两个士兵就面无表情的将进言的小将绑了起来,塞住嘴巴,押走了。
“不心动?”韩信放下手中的竹简,淡笑着调侃。
“二十万降军,粮草也是问题。”
“军中混乱不止,也是事实。”
项羽猛的摇头“不心动!”
“这混乱,有蹊跷。”
“在接受章邯军归顺时,我便预料到了会有摩擦,毕竟新仇旧恨都摆在那儿呢。”
“但,这混乱,未免有些太集中了,就好似不闹大,誓不罢休。”
“秦军不是傻子,章邯能横扫诸国,更不是傻子,在章邯的刻意约束下,还能出现这种大规模惊扰到你我的混乱,那必然是有人作梗。”
“给师父的回信中说,当杀则杀,于你我也是如此,寻衅生乱者,杀!”
“至于粮草,攻破咸阳后,大秦的粮草,都是属于我的。”
“所以,倒不如趁势开拔,率军猛攻咸阳。”
“先灭了秦,再去想后面的路。”
项羽幽幽轻叹一声,接着道“没有这二十万降军,我也必破咸阳!”
是不能杀,不想杀,而非杀不了。
“咸阳城中有消息传来,赵高与秦二世越发不睦,赵高兴许是动了另立之心。”
“刘邦,也不老实啊。”
韩信抿了抿嘴,眉头忍不住皱了皱“在你我与章邯军对峙时,刘邦率军猛攻函谷关,想正面攻秦,但函谷关城墙坚固高大地势险要,素有冲要无双之称,岂是那么好拿下的。”
“不过,总觉得这其中有诡异。”
“刘邦手底下的人不简单,不论是陈平还是萧何,在这些人的运筹下,在西线连胜,刘邦绝不仅仅是这两万余人。”
“刘邦志在咸阳,久攻不下,必然要另作打算。”
韩信和项羽对视一眼“绕过函谷关,从武关、峣关进抵咸阳。
“但他拿下咸阳,也没实力收入囊中啊。”
项羽失声,喃喃道。
“不能再拖了,总觉得刘邦藏着坏。”
“处理完军中混乱,重编军队,直抵咸阳。”
只是,项羽令项羽没想到的是,天大亮后,天下间已经开始疯传他一夜之间丧心病狂坑杀二十万降兵。
项羽:……
这些人是真看得起他。
“有的人,还真是迫不及待啊。”
只是不知道,这消息传到师父耳中,师父会作何感想。
“是否要给军师去一封信?”韩信提议。
项羽摆摆手“不需要,师父会信我。”
项羽在军中排查,以雷霆手段杀掉了刻意滋事,煽风点火的士兵。
“外界传言,本将军已经将秦军全部坑杀。”
“本将军希望归降的秦军明白,想让你们死的,不是本将军。”
“指不定,想让你们死的人,更想让本将军去死。”
“你们既然已经归顺本将军,那就是本将军的人。”
“本将军的麾下,并非没有奋起反抗暴政的秦人,我能容得了千百人,那我就能容得了你们二十万人。”
“甚至,本将军可以容得下你们的亲眷。”
“还有那些跟随着本将军一路厮杀拼搏,浴血奋战的将士,如今胜利就在前方,可偏偏有人故意想让本将军背负上残暴凶恶不堪的骂名,抢夺我们的果实。”
“你们越是与秦军交恶,就越是让藏在背后的人欢天喜地。”
“现在来告诉本将军,我们应该怎么做!”
韩信抢先开口“攻破咸阳,灭掉暴秦,论功行赏。”
韩信一带头,数十万的兵士呼声震天。
整军,开拔。
“想不到将军口才如此好。”韩信眉飞色舞,修长又骨节分明的手指攥着缰绳,意气风发。
项羽挑挑眉“师父教的好。”
“你知道师父最喜欢你什么吗?”项羽戏谑一笑。
“兵法强?”
“不是,师父最喜欢你这双手。”
韩信:……
将军,劝你别太荒谬。
这天,他是一点都不想聊了。
大军朝着函谷关进发途中,传来了秦二世被赵高逼杀的消息,赵高欲扶立子婴登基称帝,但子婴拒绝,只称秦王。
在子婴只称秦王的那一刻,秦始皇奋六世之余烈打下的江山就已经名不存实也亡了。
子婴,向刘邦称降了。
刘邦,成为了第一个攻入咸阳的起义军首领。
这个仿佛在灭秦战场上从未登上中心舞台的人,刹那间,被世人耳熟能详。
项羽心中有些惋惜,他破秦军主力,与章邯对峙,终究还是浪费了太多时间。
“总有一种为他人做嫁衣的不痛快。”
项羽双手背负,来回踱步。
他耽搁了太久是一回事,但刘邦未免太快了。
就算是绕过函谷关,从武关、峣关进抵咸阳,也不应该如此顺畅。
项羽抬头望天,他千辛万苦,攻城略地,连破秦军。
而刘邦一路走来,打着仁义之师的旗号,却能有秦人心甘情愿降服,归顺。
师父口中所说的天命,真的在他吗?
第二百六十四章成为范增后,项羽有了读心术(三十)
(三十)
踱步中,项羽叹了口气。
又是一个秋天,他已经有太久没有见到师父了。
也许,有师父在此,他也不至于心生迷茫。
嗯,师父就不会给他迷茫的机会。
罢了,天命又如何,他是项羽,就算天命不在他,他也能争争这天命。
就是这刘邦,劲敌啊。
“项羽。”
“师父!”
项羽猛的转身,不可置信。
他心中想着师父在此就好了,师父竟真的出现了。
项羽大步流星的走到荪歌身前,拉着荪歌的袖子,神神秘秘道“师父,你是不是不仅有金刚不坏之体的神通,还有传说中的缩地成寸,心念一动,千里之外?”
“你是领兵打仗傻了吗?”荪歌很是嫌弃的从项羽手中抽回袖子“你怎么不说我会筋斗云,一个跟头十万八千里?”
“十万八千里?”
“太远了!”
“那师父,你会吗?”
荪歌:快闭嘴吧!
她要是能牛逼成这样,还需要辛辛苦苦舟车劳顿吗?
“自我巨鹿之战大胜的消息后,便开始着手安排彭城的事宜,然后启程前来寻你。”
“来的这么慢,是因为在路上给你收拾烂摊子。”
“你的确是百战百胜,神勇无敌,但沿路走来,百姓们提及你却是敬重感恩不足,恐惧忧心有余。”
“师父,我没屠城,但凡投降的平民,我都没有屠杀。”
“我也没坑杀秦军。”
“我时刻都牢记着师父的教诲。”项羽小心翼翼的开口,声音中有紧张,也有委屈。
“师父不信的话,现在去军中转转。”
“我总不至于莫名其妙多了十几万的兵马吧。”
荪歌拍了拍项羽的手“我从未怀疑过。”
“早在吴中时,你的心中已经被根植下一颗怜悯的种子,这些年哪怕你南征北战,杀人无数,那颗种子依旧还是能够破土而出。”
“战场之上,各为其主,死亡也是荣耀。”
“最重要的是,你想当这天下之主,被万民归心的帝王。”
“所以,我自彭城,一路到咸阳,编了数不清的脍炙人口的故事和朗朗上口的歌谣。”
“你看,为师的头又秃了许多。”
荪歌抬眸,看到了项羽眼中的欣喜,还有深藏在欣喜下的不确定。
“疑心为师的望气之术了?”
“觉得自己不是五彩龙气所对应的人吗?”
项羽一怔,沉默了。
他觉得,师父才是那个有读心术的人。
“项羽,为师说天命在你,那就在你。”
“生死,师父都在。”
“生,你是百战百胜的项羽。”
“死,你也是轰轰烈烈的项羽。”
“这世上,在你锋芒毕露的这几年,你就是当之无愧的天下第一。”
“对了,你真的没有遇见一个姓虞,或者名字里带虞的姑娘吗?”
荪歌不死心,再一次旧事重提。
项羽:……
“真没有!”
荪歌挠了挠头,又没有!
天知道,都两个世界了,她都没有见到传闻中妾随大王,生死无悔的虞姬。
遗憾!
“项羽,为师想假设一个问题。”
“您说。”
“假如,你有一个两情相悦生死相随的心爱之人,你兵败眼看着前路无望,她为了不拖累你,自刎而死,你会割下她的头,挎在腰上吗?”
项羽:!?(_;?
项羽满脸都是疑惑。
“师父,战场之上,哪来那么多的女儿情长。”
“有缱绻缠绵的时间,倒不如想想怎么突围,战场上情形变幻莫测,战机稍纵即逝,抓住时机,并非不能反败为胜。”
“最重要的是,师父,你用了拖累二字。”
“我绝不会带着柔弱貌美,却无自保之力的女子上战场。”
荪歌讪讪的笑了笑。
到底是流传千百年的佳话误她,还是她再一次打乱了项羽和虞姬的缘分。
可后世说的言之凿凿,不像是空穴来风。
在项羽无声的抗议下,荪歌并没有再继续这个话题。
如今,当务之急,是应对已经抢先一步入关的刘邦。
指不定,关中现在已经传遍了项羽嗜杀成性残暴不仁,比之秦二世有过之无不及的消息。
都说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
换个角度,唯有对比,才见高低。
刘邦的仁义之名,实在是太盛了。
荪歌草草的填饱肚子,便开始与项羽韩信讨论此事,但却没有得出个行之有效的结论。
待项羽率大军到达函谷关外时,就见刘邦带着子婴手捧着皇帝的玉玺兵符符节,身后还有一眼望不到头的百姓、普通兵士。
见项羽下马,刘邦就将代表皇权的玉玺高高举过头顶,朗声道“先上将军一步攻破咸阳,实属侥幸。”
“上将军牵制灭杀了秦军主力,才让我有此机会,我与麾下将士皆有此认知。”
“当初薛地会盟,奉上将军为共主,此约扔有效,我在此,愿以攻破咸阳的苦劳,求上将军一个恩典。”
“刘邦愿以此苦劳,求上将军饶过咸阳城中的军民,也放子婴一条生路。”
“咸阳城中的百姓,也苦秦久矣。”
“而公子子婴,也诛杀赵高有功,又念及咸阳百姓愿意投降。”
刘邦的姿态,一如既往放的很低。
声音之中,唯余大公无私,仁爱无双。
刘邦身后的秦地百姓眼眶之中浸着热泪,就好似这个攻破咸阳的刘邦,并非是起义军,而是他们的救世主。
那句上将军牵制灭杀了秦军主力,在这种场合,并不是在彰显项羽的威名,而是在给项羽拉仇恨。
这张嘴,是真的挺会说。
“沛公此言何意?”
“不是你我早有约定,我攻章邯,牵制主力,你趁机拿下咸阳,覆灭大秦?”
不就是胡言乱语,谁不会。
“沛公,本将军早就说过,降者不杀。”
“你替咸阳城中的军民求情,难道是在告诉本将军,他们其实并不愿意降吗?”
项羽从刘邦手中接过玉玺,又虚扶起子婴。
“你不愿降我?”
项羽抬高了声音,看向那些双眼之中满是仇恨的军民“你们不愿降我?”
子婴忍住心中的恐惧,小声道“项将军,他们是害怕。”
第二百六十五章成为范增后,项羽有了读心术(三十一)
(三十一)
子婴表示,莫说这些普通的百姓,就连他,堂堂的嬴姓赵氏子孙,也怕啊。
传闻中,项羽是饥餐人肉,渴饮热血的。
看谁不顺眼,就会将人大卸八块,甚至是千刀万剐。
这是人吗?这简直就是野兽啊。
一路走来,杀人放火,听说还把章邯军手下的兵士都坑杀了。
要不是项羽,大秦也不可能灭的这么快。
与项羽相比,沛公刘邦同为起义军,简直就是仁义之师。
哪怕是在咸阳,他都隐隐听说了。
否则也不可能设计杀赵高后,就忙不迭的向刘邦投降。
只可惜,刘邦貌似护不住他,也护不住咸阳城的军民。
项羽挑挑眉,看了一眼勉强镇定,实则惊恐不安的子婴“怕我杀人如麻?”
子婴:……
就在这时,章邯被荪歌一把推了出来。
看到章邯,刘邦身后的军民恨不得冲过来狠狠撕咬。
秦人恨项羽,更恨没有骨气投降的章邯。
章邯神色复杂,抬高声音,确保能在风中吹的很远“项将军并未坑杀秦人将士,外界传闻所言不实。”
“我归顺项将军,是无奈之举,但也是深思熟虑之后选择的一条生路。”
“早在殷墟,我与项将军就已定约,他会善待归降的将士,入主咸阳,亦不会大开杀戒。”
“自始至终,项将军都没有想过会屠杀咸阳城中的诚心归附的无辜军民。”
“我不知百姓们在何处听了何人煽动,竟会怀疑项将军要在咸阳城中大肆屠戮。”
“我章邯在此保证,倘若项将军提起屠刀,我必立于百姓之前。”
章邯的话对于子婴来说,又是一剂定心剂。
好歹,章邯是秦人。
见状,项羽霸气道“本将军,一言九鼎。”
“早在奔赴函谷关时,本将军心中便有了章程。”
“宣本将军令,本将麾下将士入咸阳者不得亵渎秦国宗庙,不得烧毁百姓房屋,不得掠夺百姓财物,不得伤害妇孺老幼,归降兵士好生安置,不得无故寻衅滋事。”
“秦二世残暴,秦地百姓也深受其苦。”
“无论是本将麾下将士还是咸阳城中百姓,若刻意制造混乱,居心叵测者,绝不轻饶。”
“沛公,下次莫要行如此荒谬可笑又自以为是之举,揣测本将军的心思。”
“战场之上是敌人,不得不杀。”
“归降后,便是本将军的麾下,本将军的臣民!”
“敌友,本将军还是能分得出来的。”
说到此处,项羽高举着荪歌的手,高声道“咸阳城的军民,与其感谢沛公,倒不如感谢本将军的师父。”
“是他一日一日言传身教,让本将军牢记,得志,与民由之。”
“本将军,不像沛公会经营自己的名声,但在师父的教导下,本将军知道想要亟拯斯民于水火,就必须得覆灭暴秦。”
“秦二世不会因为本将军有仁义之名,就改邪归正回头是岸做一个明君,本将军能做的就是在战场上实打实的灭掉秦二世的倚仗,还天下百姓一个朗朗乾坤。”
秋风振振,军旗猎猎。
军旗之下,是荪歌和项羽并肩而立。
一字一句,发自肺腑。
在项羽心中,若非师父的耳提面命言传身教,他可能就真的如传闻中那般成为人人闻风丧胆畏之如虎的残暴模样。
他兵临咸阳城时,就是咸阳城被屠城之时。
真以为靠着刘邦的三言两语,就能让他回心转意。
项羽重新上马,人群分列两侧,入函谷关。
声势浩荡,气势如虹,恍惚间真真有了几分始皇帝巡游会稽郡时的盛况。
百战百胜,非善之善者也。
不战而屈人之兵,善之善者也。
刘邦只觉得面上讪讪的,他的那些算计,在言行坦荡直白,兵强马壮的的项羽面前仿佛都没有作用。
这一刻,他觉得自己就像是只纸老虎。
入咸阳后,起义军中有些兵士仁心存侥幸,在咸阳城中欺男霸女,嚣张跋扈。
然后死了!
有心怀叵测的被煽动的秦人试图挑起冲突。
然后,也死了!
咸阳城的各个城门上,都高高的悬挂着尸体,任由风吹日晒雨淋,震慑着所有人。
直到这时,项羽在函谷关外的那些话才被奉为了金科玉律。
项羽,是真的杀人啊。
他从来都不是仁善的性子,他只是在努力学着做一个仁善的人。
咸阳宫里,子婴战战兢兢的跟在项羽身后,大气不敢出。
荪歌敛眉,轻叹一声,这是子婴,又不是她记忆中的子婴。
咸阳宫中处处是回忆,好像就连那一抹夕阳,都比别处好看了许多。
咸阳宫城很大很大,可那十年里,她还是走遍了每一个角落。
荪歌目露怀念,拾阶而上。
“我入关,秋毫不敢有所近,籍吏民,封府库,而待将军。”
刘邦在低眉垂首,表达着衷心。
荪歌斜靠在殿门外的柱子上,懒洋洋道“那丞相府中的户籍、地形、法令等图书档案呢?”
“沛公既然处处已项将军为主,又为何命手下将那些东西神不知鬼不觉的转移走。”
“丞相府中所藏的档案,当比府库之中金银玉石更珍贵,得知便可具知天下厄塞、户口多少、强弱之处。”
她曾经与李斯共事,最是清楚李斯的本事。
李斯,可能称不上一句忠臣,但绝对是当之无愧的能臣。
东汉王充在《论衡》中说:“萧何入秦,收拾文书,汉所以能制九州者,文书之力也。
这足以说明,那些东西的重要性。
嗯,抽空得给李斯烧个纸了。
项羽看了一眼整个人都懒洋洋,可偏偏又与古朴壮阔得咸阳宫相得益彰的师父,微不可察的皱了皱眉。
入主咸阳宫,师父并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沛公,你作何解释?”项羽收回视线,重新看向了刘邦。
说实话,项羽宁愿刘邦有些傲气,与他翻脸,这样他也能明目张胆的挥军歼灭了。
此时这番作态,反倒让他如鲠在喉。
“我麾下有一人,甚是推崇李斯,但无缘得见,我这才破例允其去丞相府收拾下李斯的旧物。”
第二百六十六章成为范增后,项羽有了读心术(三十二)
(三十二)
“沛公麾下还真是能人辈出啊。”
“当年,能偶然发现怀王后裔并与之相交莫逆,如今竟又有人对李斯心驰神往,都是妙人啊。”
“沛公还真是一如既往的体恤下属,从善如流。”
荪歌抬脚越过殿门,将波澜壮丽的余晖挡在身后“睹物思人不够真诚,老朽觉得神往不如面谈,倒不妨让你麾下那位早早下去,手脚麻利的话还能赶的上。”
“这天底下推崇李斯的何其多,都学着沛公去搬丞相府吗?”
“府里搬空出了,就去掘墓?”
“然后美名其曰,睹物思人?”
“这话,李斯死了都觉得死的晦气。”
“比被赵高诬为谋反,具五刑,腰斩于咸阳,夷三族还晦气。”
项羽和刘邦同时一惊。
白发苍苍,看起来仙风道骨,比晚霞还要祥和的人,这张嘴就好似刀子淬了毒。
项羽:师父何止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开心!
能让师父展颜的不是咸阳宫,而是曾经生活在咸阳宫里的人。
“范老先生,还真是说笑了。”
“我麾下之人也只是拿了些无关紧要的文书,聊表敬意。”
刘邦干巴巴的解释。
“沛公,就不要玩这些文字游戏了。”
“这年头谁悼念人,是靠着户籍地形法令。”
“还望沛公将丞相府恢复原样,至于那位推崇李斯的人,若是不想下去与李斯常伴,那就去为李斯守墓吧。”
项羽顺着荪歌的意思,冷冰冰道。
荪歌站定在刘邦身侧,弯了弯嘴角“沛公,记清楚,是原样。”
“不是与你商议,是在通知。”
“既然口口声声奉项羽为共主,那就劳烦你表里如一。”
“要不然,就说明你包藏祸心,要破坏来之不易的起义成果,理应天下共诛之。”
刘邦冷汗涔涔,心中憋着一团火,却不能发泄。
他苦心筹谋伏低做小,麾下谋士呕心沥血,让他一步步走到了今天。
哪怕如此,他都比不上天纵奇才的项羽。
项羽,仿佛就是为了灭秦而生的。
项羽的光芒,遮掩了所有人。
谋士一遍遍劝他,收敛锋芒,徐徐图之,他照做了。
可如今,他却越发怀疑了。
刘邦的背又弯了些,踏出了殿内,最后一缕夕阳也就消失,整个人融入了晦暗。
刘邦一走,项羽就连忙从主位上走下来“师父,有心事?”
“嗯,想烧些黍稷梗。”
夫礼之初,始诸饮食。其燔黍捭豚,污尊而抱饮,蒉桴而土鼓,犹可以致其敬于鬼神。
这咸阳宫城,熟悉的人都死绝了。
始皇帝,公子扶苏,李斯,胡亥……
项羽:……
他不火烧咸阳宫,不毁秦人宗庙就已经是良心发现了,竟还祭祀。
“师父,这次烧了黍稷梗,可就不能郁郁寡欢了。”
“接下来很多事情,还需要师父襄助。”
没原则了!
没原则了!
算了,不就是烧些黍稷梗吗,小事小事。
于是,夜幕沉沉的咸阳宫,当今世上最显赫的两个人围在火盆,不断的伸手捧起一捧黍稷梗放到了火盆里,看着粟稷梗一点点被吞噬,耳边回荡着轻微的哔啵声。
明明灭灭的火光,项羽心中冒出了一丝不真实感。
“项羽,如今你已入咸阳,可曾思量过秦亡的原因。”荪歌又捧起一捧粟稷梗扔在了火盆中,毫无征兆的开口。
“师父,一边祭祀,一边讨论真的好吗?”
项羽叹了口气,盯着火盆中跳跃的火光,无奈道“最浅白的原因是,始皇帝未立太子。”
“如果扶苏继位,就算不能力挽狂澜,扶大厦将倾,也绝不会让大秦崩盘的如此快。”
“公子扶苏,比胡亥合适。”
“另外,近来在师父的督促下,我又重读了孙子兵法,夫兵久而国利者,未之有也。”
“但凡战争,必伴随着大量的粮草军备消耗,民生凋敝。”
“北击匈奴,南征百越,有其利,但弊端也显而易见。”
“徭役赋税过重,百姓怨声载道,活不下去的时候,也就只有造反这条路可以走。”
“还有,郡县制!”
项羽偷偷瞟了一眼荪歌的神色,还是咬牙说出了口。
“并非郡县制不好,而是分封制存在了近千年,早已根深蒂固,想要变革,绝不能一蹴而就。”
“秦始皇推行郡县制过快,未有任何过渡,低估了各国贵族心中的逆反,致使矛盾激化。”
“大秦,从一开始就是在负重前行。”
“那个将大秦扛在肩上得始皇帝一死,就注定了大秦的死局。”
“师父,我暂时恐怕不能对始皇帝取而代之了。”
“如今咸阳攻破,论功行赏势在必行,如若此时我一味的承袭秦制,行郡县,各国起义军都会不服,甚至可能会联合起来讨伐我。”
“刘邦,是绝不会放过这个机会的。”
“可,若行分封,也不会得到所谓的和平。”
“师父,我该如何做?”
以前,只要打赢仗就行。
如今,在他踏入咸阳城的那一刻,他就踏入了政治的漩涡。
如何做?
郡县制是历史大势,不可违逆。
但就像项羽说的,各路起义军,绝不甘心。
看来,历史上项羽自封西楚霸王,也并非是不想做天下一统的帝王,而是他自知做不到,便用了富贵不归故乡如锦衣夜行的借口回到了彭城。
“功勋卓著者,可封王有分地,但其余地方仍行郡县,诸侯王必须得听从天子号令,拆除六国之间留下的军事要塞,让诸侯无险可守,另外以天下太平为由,将天下武器全部收回。”
“这两条,的确有些霸道,有人不愿听从也正常,但不是所有人都有挑衅的胆量,会有人选择做一个富贵诸侯王的。”
“分而化之,把刺头先翦除,剩下的徐徐图之。”
“灭秦中,你的威望,足以震慑很多人。”
“再说了,你麾下有章邯,有韩信,随便派出一个都能横扫,只是如今不宜立刻翻脸,你做出了退让,若还有人叫嚣,大义在你。”
“到时候,你派兵,就是平叛。”
第二百六十七章成为范增后,项羽有了读心术(三十三)
(三十三)
平叛二字,就足矣。
师出有名,又名正言顺。
荪歌的一席话,对于项羽来说,有醍醐灌顶之效。
项羽长而密的睫毛闪动,遮掩着重瞳流露出的精光。
“还可以再细些。”
“比如,熊心。”
“熊心是楚怀王的后裔,这两年来,被刘邦锦衣玉食的供养着,如今封王,仁义忠信为先的刘邦谦逊恭敬居熊心之下,让刘邦品尝一下搬起石头砸自己脚的痛苦。”
“还有齐,赵。”
提到齐,项羽的神情中有淡淡的嫌恶。
当年叔父项梁追击章邯,派遣使者通报齐国和赵国,要两国共同发兵攻打章邯。
田荣提出条件,作壁上观,致使叔父项梁险些丧命。
“尤其是齐国,齐王田建的弟弟田假,孙子田安,还有死在战场的田儋之子田市,以及野心勃勃的田荣,这几人都曾是齐国的王族,地位相当。”
“除却田荣,其余随便选一人封王,田荣都会按耐不住,必会想方设法取而代之。”
“届时,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将齐地收入囊中。”
见项羽心中有了章程,荪歌就没有再多言,只是最后嘱托了一句“论功行赏,才不会被人明晃晃的挑出错处。”
“师父放心。”
所有的粟稷梗烧尽,荪歌才缓缓站起来。
夜幕笼罩下的咸阳宫,越发的庄严肃穆,默不作声的见证一次次的风雨变幻。
“你想回彭城吗?”
“想回当年的楚地,让楚地的百姓见证你的不世功勋吗?”
鼻尖似乎还隐隐约约萦绕着粟稷梗燃烧的味道,莫名让人心安。
“彭城不适合建都,无天险可守,且齐赵注定要波澜不停。”
“师父,就咸阳吧。”
“咸阳地处关中平原的腹地,土地肥沃,物产富饶,关中形势险要,被山带河,四塞为固,进可攻,退可守。”
“除咸阳天然的地理优势外,始皇帝这十年的经营,又是修直道,又是筑城防,咸阳理所应当的成为了最合适的都城。”
“关中必须得掌握在我手中,另外,有章邯子婴在,让秦地百姓归心,无形中会减少很多阻力。”
“当年的楚地,我打算让楚怀王和刘邦得其一,剩下的行郡县制,由叔父和韩信坐镇,分别任郡守、郡尉。”
“叔父威望足,但伤痛缠身,威慑不足。”
“韩信在侧,可掌一郡军事,不论是齐还是刘邦反,都能支撑到我派援军过去。”
“以后,我会逐渐收回诸侯王统治其封国的权力,亲派官吏,剥夺其行政上“自置吏”、财政上“得赋敛”的特权。诸侯只得衣食租税,不管政事。”
“师父,这件事情,急不得。”
“秦始皇做了那个先驱,我更应以此为鉴。”
荪歌侧眸,当年一心一意只想着复仇的愣头青,终于被打磨好了。
有一往无前的豪情,亦有脚踏实地的思虑。
到如今,荪歌反倒不忧心结局了。
项羽,已经做到了最好。
结局,在项羽心平气和踏进咸阳城,不再倒行逆施残暴屠城时,就已经不重要了。
胜也好,败也罢,她都会与项羽同在。
……
翌日。
刘邦带着萧何前来负荆请罪,据说,府上失窃,有一部分的图册遗失。
萧何,在年轻时任沛县主吏掾,拥戴刘邦于沛县揭竿而起,是刘邦心腹中的心腹,西汉建立后,名列功臣第一。
项羽坐在主位,荪歌和韩信一左一右。
“遗失?”
项羽表情复杂,这理由是把他当傻子吗?
“先是不问自取,后取回又失,这般冒失不讲究的人怎么能留下沛公麾下呢。”
“负荆请罪就算了,好歹是沛公的信重之人,但为沛公着想,此人绝不能留在沛公身边了。”
“沛公,无需感谢本将军。”
“你我曾经为同盟,这都是本将军应该做的。”
“师父,萧何就交给您了,您即将继任丞相,丞相府的一草一木都由您做主。”
荪歌:丞相?她?
李斯的府邸,是她的了!
咳咳,交给她,李斯泉下有知,也该瞑目了。
想到这里,荪歌清了清嗓子,严肃道“老朽是个文人,不喜动武动粗,快给萧何松绑。”
后勤部部长,这不就来了。
有萧何在,攻城略地的将士就不怕没饭吃了。
难不成萧何对刘邦的情谊已经能超越生死?
但凡不能超越生死,那就能拉拢。
君不见,魏征在玄武门之变李建成死后也归入李世民麾下,兢兢业业,以国士相报了吗?
她可太欢迎萧何前来了。
荪歌对着韩信眨了眨眼,韩信一脸茫然的回眨了两下。
荪歌:连接失败!
她眼睛都快要眨巴干了,韩信都领悟不到她的意思。
见状,项羽忍着笑,一本正经的开口“师父还是这么的仁慈善良,菩萨心肠。”
把萧何的家人搞来啊!
师父都这么残暴了?
不对,师父不是嗜杀之人,更懒得搞灭族这一套,十有八九是想拉拢萧何了。
想到这里,项羽对着韩信招招手,在他耳旁低语吩咐。
韩信不解,但依旧领命离开。
荪歌:项羽有病?当着外人的面搞这出?
菩萨心肠……
她要是菩萨心肠,这天地下可能就没有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了。
“萧何,老朽也不勉强你。”
“只要你帮老朽将遗失的东西重新收集整理好,老朽就会亲自送你回到沛公身边,延续你和沛公的情深意重。”
“老朽的要求并不过分吧。”
萧何冷不丁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情深意重,是个好词。
但是从范增嘴里说出来,莫名其妙多了阴阳怪气。
荪歌不给萧何反驳的机会,起身攥着萧何的手腕,笑的一脸慈爱,如同饿了十天半个月的黄鼠狼见到了肥美的鸡。
萧何整个人都僵直着,密密麻麻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老朽对李斯也甚是欣赏,你毁了他的物件,那必然要赔。”
“要不然,老朽会忍不住送你下去亲自问李斯的。”
“只要你乖乖留在丞相府,老朽锦衣玉食高官厚禄供着你。”
第二百六十八章成为范增后,项羽有了读心术(三十四)
(三十四)
“沛公,老朽替你调教麾下谋士,你可得念老朽个好,下次宣扬自己仁义无双时,记得顺带提老朽一句厚道之人。”
得了便宜还卖乖,不给阳光也灿烂。
刘邦整个人都麻了,事情的走向永远出乎他的预料。
“将军,范老先生,我与萧何患难与共,同甘共苦,兄弟情深,实在不愿留萧何一人在此。”
“范老先生和将军师徒情深,想必能理解这种感觉。”
荪歌对着项羽不着痕迹的摇了摇头,稍安勿躁。
“真的吗?”
“李斯府上所藏有部分东西是历代秦王流传至今,想要重新绘制收集并非易事。”
“但若是沛公有这份心,愿与萧何一起,老朽自是开心不过。”
荪歌一脸惊喜,丝毫没有感觉到冒昧。
“只是,将军打算论功行赏了,那就得有劳沛公和萧何一起共留丞相府了。”
“得沛公相助,必然如虎添翼。”
“不如沛公今日就随我入丞相府吧。”
于是,荪歌的另一只手紧紧的拉住了刘邦的手腕。
一时间,刘邦挣脱不得。
文人?
这手劲,恐怕能倒拔咸阳城里的银杏树了吧。
就连杀猪匠樊哙,都远远不及。
对此,刘邦很想问一句,范老先生能扛鼎否?
这范增还真是能睁眼说瞎话,曲解他的意思。
长耳朵的都能听出来,他是在替萧何求情,而不是陪着萧何一起成为阶下囚。
等等……
不对,这不是重点!
论功行赏。
如今大秦覆灭,他的功劳和名声是仅次于项羽的。
天下皆知,他是仁义之师,又是第一支入咸阳的起义军,论功行赏,他必能封王。
他一生所求,本就是荣华富贵。
但麾下谋士总在劝他,要眼光长远,放眼天下。
他这人,主打的就是一个听劝。
听人劝,吃饱饭。
萧何,是他不可或缺的人才。
但一旦封王,他又被项羽留在丞相府,还有机会得自由身吗?
刘邦偷偷皱了皱眉,总觉得有很重要的东西被他忽视了。
范增留在丞相府的话,那项羽呢?
一团乱麻!
可无论如何,他都不能被困在丞相府。
萧何看着眼神飘忽闪烁不定的刘邦,暗暗咬了咬牙“将军,范老先生,沛公是我的主公,我所犯过错绝不能牵连沛公。”
他们自沛县起义,生死相系。
无数人的身家性命都系在刘邦一人之身。
他,陈平,卢绾,曹参,樊哙,张良……
若刘邦成为阶下囚,那他们这些年的经营就全完了。
甚至曾经的挚交都会埋怨他拖累了沛公,暴怒之下那他的父母妻儿泄愤。
“一人之错,一人当。”
萧何的话给了刘邦一个自我说服的完美理由。
封王和被拘禁,他选择封王。
大不了,待他日后再想方设法将萧何赎回。
他和萧何是起于微末的情义,知根知底。
退一万步讲,萧何会弃他,但绝不会弃亲族于不顾。
想到这一点,刘邦心中的最后一点犹豫消失。
“沛公,你是要因为论功行赏一事不顾萧何了吗?”
“刚才所说的同甘共苦患难与共兄弟情深,转脸就只是成语了吗?”
若论嘴贱戳人心窝子,荪歌从没输过。
眼见着刘邦心中有了计较,荪歌当即松开刘邦的手腕,故作义愤填膺。
随即,荪歌就拍着萧何的肩膀“萧何,可曾听过君既无情我便辞,刘邦今日能因论功行赏留你一人,那么日后就能因忌惮彻底铲除你。”
“你放心,老朽和项将军绝不会让你在丞相府受一点委屈的。”
萧何:他觉得他还是下去陪李斯比较合适。
这些话,就是明目张胆的离间。
可偏偏,人性就是最脆弱最经不起考验的。
刘邦进退两难,心中怀疑,那些东西的作用当真能比得上萧何吗?
如果早知项羽和范增行事如此不按常理,他绝不会带萧何来此。
对于他来说,能弃妻儿老小,也不能弃萧何。
可此刻,他和萧何之间,他选择自己。
他手上还有筹码,只需在封地静待萧何归来,甚至萧何还能成为他的一步妙棋。
顿时,刘邦有了决断。
“那就有劳将军和军师暂时照拂萧何了。”
“萧何,你若归来,无论何时,我必扫榻相迎。”
刘邦再一次做足了姿态。
萧何心中叹息,早知沛公为人,但心中难免还是有些唏嘘。
但愿沛公看在他忠心护主的份儿上,能庇佑他一家老小。
范增,绝不会放他离开了。
尤其是还有这般正大光明的理由。
除非,沛公成为最后的赢家。
就算是希望渺茫,也算是希望。
至于他从丞相府拿走的那些东西,有陈平和张良在,也能发挥大用。
刘邦依依不舍的离开,面对项羽和范增他好像就没有讨到过半分好。
薛地会盟,为自己请回了个烫手的山芋。
此次,又赔上了萧何。
放眼天下……
放眼天下……
越看,越觉得日子没有奔头。
如果他还是当年那个泗水亭长,可能此时早已经欢天喜地了。
……
“填国家,抚百姓,给饷馈,不绝粮道,都是你萧何的特长。”
“用那些档案和图册,换你萧何,我觉得值。”
萧何与刘邦年龄相仿,看起来更加沉稳平和。
“范老先生言重了。”
“我会尽心尽力重新编纂图册,弥补己过。”萧何仿佛听不懂荪歌的话,温和笑着应答。
荪歌轻笑“以防你孤寂,项将军已派人去接你的父母妻儿一家老小。”
“我可不像沛公一般只会说漂亮话,我既然说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就会言而有信。”
“不仅吃香的喝辣的,还让你无后顾之忧。”
这句能听懂就行了。
萧何悚然大惊,范增斩断了他所有的退路。
就算他现在想下去陪李斯都有心无力。
就算沛公取得最终的胜利,也不会似以往那般信任他了。
无路可走,也无路可退。
“范老先生与项将军的默契,还真是令人羡慕啊。”
荪歌挑挑眉,那是自然。
不像她和韩信,眼皮都要眨的抽筋了,还两脸疑惑。
第二百六十九章成为范增后,项羽有了读心术(三十五)
(三十五)
“你羡慕吗?”
“羡慕也没用,毕竟项羽是我一把……”
“师父!”项羽连连开口阻止。
他遇见师父的时候都年过二十了,扯什么一把屎一把尿。
荪歌讪讪的笑了笑,重新一本正经道“依沛公的性子,莫说是舍弃你了,就是他的妻子儿女老父亲,生死存亡时他都能眼睛不眨一下的丢掉。”
“所谓的感情就不真,还奢望什么默契。”
任何人,都不可能成为刘邦的特例。
刘邦是个枭雄,枭雄从不惧怕任何牺牲。
只要赢家是他!
“好好考虑考虑,要不要跟着我和项将军吃香的喝辣的。”
“或者,你是想跟着刘邦一条路走到黑,去赌那个微弱的可能,然后飞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
“你细想,若归顺项将军。前途一片明亮。”
“武有韩信章邯攻城拔寨,战无不胜。”
“而你,我可替将军做主以左丞相之位招揽你。”
“毕竟,我自己要做右丞相。”
萧何,当得起丞相之位。
项羽是个猛冲猛打,开疆拓土的君王,真需要萧何这样擅安抚百姓的丞相辅之。
威逼利诱,双管齐下,哪个管用算哪个。
萧何皱着眉头,冷静思索“做决定前,我需先问清楚一个问题,项将军打算何处定都?”
萧何并没有被左丞相的官位冲昏头脑,反而越发的理智冷静。
“咸阳。”项羽淡淡道。
咸阳……
萧何心中暗叹,陈平的算计又要落空了。
在沛公的队伍中,早就将咸阳视为了囊中之物。
但这一切都是基于项羽回楚地自立为楚王。
沛公,前景堪忧啊。
“若我愿誓死效忠沛公呢?”萧何反问。
荪歌嘴角上扬“自然是如你所愿。”
“誓死效忠,自然要满足你,成全你。”
“甚至还能够让你的家人随同你一起誓死效忠。”
“这一点,你早该有心理准备。”
“所以沛公口中的扫榻相迎,只会是迎你的枯骨。”
“你清楚,沛公也清楚。”
“别说我心狠手辣,沛公麾下谋士大将不也想对我除之后快吗?”
“彼此,彼此。”
阵营敌对,各为其主,都巴不得对方多死一些。
“范老先生还真是坦诚。”
“请叫我右丞相。”
荪歌猛的回头“我是右丞相的话,还能住李斯的左丞相府吗?”
项羽扶额“别说左丞相府,就是咸阳宫都行,甚至我还能接着给你建阿房宫。”
荪歌摆摆手,大可不必。
谁沾上阿房宫,谁就要背穷奢极欲的万世骂名。哪怕没建成,千古一帝的秦始皇都惹了一身腥。
“劳民伤财,战乱后,应与民生息。”
“萧丞相,你想好没?是吃香的喝辣的,还是去死?”
萧何脸黑,这叫给他选择?
萧丞相都叫上了,他还能说什么。
唉,可惜了他和沛公共事多年。
“你待久了,必会心悦诚服的。”
刘邦回到驻军地,见营帐之中一片气氛异常,一问才知,萧何的长子萧禄,次子萧延都被韩信带兵抢走了。
刘邦:……
“沛公!”陈平上前,连忙询问发生了何事。
刘邦苦着一张脸,言简意赅的道来。
当然,着重讲了他的迫不得已,项羽范增的咄咄逼人。
陈平和张良对视一眼,心下愕然。
“沛公,我们得抓紧时间将萧何的其余亲人保护起来啊。”
陈平连忙催促。
唯有这样,才能让萧何心中有所顾忌。
萧何的本事,他们太清楚了。
一旦被项羽所用,他们想走的那条路就更加崎岖艰险了。
沛公苦笑“来不及了。”
“项羽已经下令,在论功行赏前,所有起义军都不得擅动。”
刘邦心知,自薛地会盟起,他就成了项羽的心腹大患。
项羽会抓住一切机会不择手段的削弱他的势力。
倘若他敢动,那项羽就敢在论功行赏上下手。
陈平急的来回踱步,满心着急。
韩信,没有拉拢过来。
如今,又失萧何。
沛公,当真还能夺得天下吗?
他早就知晓遗失之由根本无法说服项羽,可偏偏沛公心存侥幸。
“兵行险招。”
“沛公,吾等如想扭转局面,唯有伺机擒杀范增。”
“失范增,项羽如巨人断左右臂膀。”
“于项羽而言,范增之用当抵得上十万大军。”
张良蹙眉,秀美堪比女子的容颜也染上了风霜“此举不妥。”
“当年会稽曾有传言,项羽拜范增为师,是因两度败于范增。”
“项羽神勇,天生重瞳,力能扛鼎,能击败项羽的范增,恐怕更加神秘莫测。”
“贸然擒杀范增,只会让情况更加糟糕。”
张良祖上清贵,又因博浪沙袭击秦始皇而闻名天下,所以他与各地的豪强官吏相交都有几分薄面,知晓内幕也就更多。
陈平:!?(_;?
七十多岁的糟老头子?
神勇无敌?
陈平下意识就觉得传言有虚。
见陈平面有不服,张良叹息一声“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沛公的局势已相当凶险,若再生波澜,将山穷水尽。”
对张良的心智,陈平还是信服的。
思忖片刻,继续提议“那就用计离间范增项羽师徒。”
“范增越是高人,就越是忍受不了猜忌。”
“只要能逼的范增离开项羽,那也算成功。”
离间计,看似简单粗暴,但却格外有效。
陈平跃跃欲试,似乎已经在心中有了打算。
而这一次轮到刘邦跳出来泼冷水了“离间计,行不通。”
陈平下意识反驳“如何行不通?”
刘邦压抑住心中的不快和郁闷“项羽对范增的信任无可动摇,二人之间的默契更是无与伦比。”
“你若不信,大可试试。”
刘邦的声音中不可避免的带上了情绪。
陈平自知失礼,连连解释。
武不行,文也不行,难不成就眼睁睁的看着项羽继续做大做强吗?
“沛公,您可曾打听到项羽打算以何处为封地,在何处定都?”
见状,张良适时的岔开话题。
“我总觉得项羽不会如我们预料的一般回彭城。”
“他封范增为丞相,居李斯府中。”
第二百七十章成为范增后,项羽有了读心术(三十六
(三十六)
“他们师徒情深,绝不会分隔两地。”
“所以,我打断推测,项羽会据关中,以咸阳为都。”
刘邦的话,让张良和陈平的神情愈发凝重。
他们的计划,一次次被打破。
咸阳……
咸阳,的的确确是香饽饽。
只是,他们想走的那条路就更加看不到光芒了。
陈平咬咬牙“事到如今,只能见招拆招了。”
刘邦麾下的谋士,无一例外,心头都笼罩着一层厚厚的阴霾。
而张良也在犹豫,论功行赏后,他是随沛公而去,还是辅佐韩成建国。
他祖上世代都忠于韩王,祖父张开地,连任韩国三朝的宰相。父亲张平,亦继任韩国二朝的宰相。
他呢?
是不是应该秉承父亲的遗志?
四下无人处,张良再一次叹了口气。
如今的形势,恐怕已经由不得他做选择了。
项羽!
天下何去何从,都要凭那个年轻人的意愿。
……
所有起义军首领心心念念期盼的封赏终于来临。
此次,项羽并没有似历史上那般靠亲疏远近分封十八路诸侯王,处处给自己埋雷,而是认认真真核对功过赏封地食邑,天下间几近一半握在了他自己手中。
项羽并没有如薛地会盟时所言,破关中之日,便是称王之时,而是自封为帝,称天子,都咸阳。
“新朝已立,天下太平,除却诸王封地,天子国土,仍行分封。”
“鉴于百姓多年饱尝战乱之苦,为体恤百姓,新朝新象,也为了遏制战乱,提防有不轨之徒兴风作浪,特下令拆除六国之间留下的军事要塞,将天下武器收回咸阳溶化。”
“不知诸位新封的诸侯王可愿与朕歃血为盟。”
“诸位封地风平浪静,朕绝不肆意出兵。”
“同样,诸位需共尊天子。”
“天子居诸侯之上,自古如此,大家都不陌生吧?”
项羽的话音落下,满堂哗然。
反对声,此起彼伏。
沉默者,也大有人在。
无险可守,无兵器可用的诸侯王,与他们想象之中大相径庭。
而刘邦则是麻木了。
算计来算计去,曾经的楚地有将近一半落入他手中。
他要楚地有何用!
如今的楚地百姓,只识项氏,不记旁人。
熊心那个连羊都放不好的废物还压在他头顶,卧榻之侧,还有韩信和项梁虎视眈眈。
为了论功行赏,他都把萧何交出去了。
盼来盼去,就得到这样一个结果。
“愿意听从朕命令的,此刻便能离去前往封地称王。”
“不愿听从朕命令的,那留下来继续详谈。”
气势汹汹,鹰视狼顾的项羽,让不少人心生退意。
“我愿尊天子令。”韩王成是第一个跳出来赞同的。
“张良,你可愿随我一同前往封地?”
能被封为韩王,已是意料之外。
虽说封地毗邻天子,但总归也是个王。
跟在刘邦身后的张良,心下犹豫不决。
韩成封地就在项羽的眼皮子底下,韩王成又是胸无大志胆小平和之辈。
“张良祖祖辈辈都忠于韩国宗室,韩王成问出此言,岂不是在质疑张良的忠心?”
荪歌看向眉宇间已布满风霜沧桑的张良。
依旧俊美无双,但终归不再是那个意气少年郎了。
张良低头,别无选择。
韩王成一走,胆小怕事的田巿不顾田荣反对,也对项羽俯首称臣匆匆离去。
田荣气急败坏,恨铁不成钢。
早知如此,当年堂兄战死,他就该自立为齐王,何必拥立堂兄之子田市。
如今,他既名不正言不顺,有无战绩功勋傍身。
就连副将田都、齐王建的孙子田安都因随同项羽入关得封地。
田市一走,田都,田安本就曾在项羽麾下,见识过项羽的神勇善战,也忙不迭的离开了。
田荣觉得他辛苦筹谋,到头来竹篮打水一场空。
封赏之事,落下帷幕,几家欢喜几家愁。
最愁的,最愤怒的,除了田荣,就是刘邦。
萧何从了项羽,张良回了韩地。
他呢?
美名其曰衣锦还乡。
刘邦失魂落魄,丧气的想要认命。
比刘邦更灰心失意,彷徨迷茫的是陈平。
陈平抓耳挠腮都想不到为何会发展到这一步。
西楚霸王项羽自封为帝称天子都咸阳?
乱了,乱了,全乱了。
陈平想,如今他再去归顺项羽还来得及吗?
萧何归顺,被封左丞相,位高权重。
章邯投降,被拜为内史,京城最高的行政长官。
韩信,如今是一郡郡尉。
那太尉之职,如今仍空悬,由范增暂代,但假以时日,不是韩信的,就是章邯的。
就连子婴,都混了个不大不小的官位。
也许,从一开始就错了。
咸阳宫。
“章邯,你为何不愿封王?”
本来,项羽打算看在章邯麾下二十万秦军到份儿上,也封其为王,但不曾想,别人趋之若鹜的,章邯拒绝了。
章邯一本正经“我只是您的手下败将,不意味着我就是傻子。”
“您既有心承袭秦制,那就说明中央集权郡县制必然会被全面推行。”
“韩信,随您征战,未封王。”
“范丞相,更是出谋划策劳苦功高,也未封王。”
“就连您的叔父,都只任郡守。”
“足以说明,封王,死得快,早晚会被翦除。”
“陛下,臣要走马上任了。”
章邯心中有窃喜,总算走对了一条路。
如今都是内史了,诸侯王都不安分,那他离大将军之位还远吗?
“陛下,丞相,臣定会不负所托。”
郡尉,只是过渡。
韩信深知,他真正的作用,是震慑沛公。
沛公造反,他平叛。
偌大的殿内只余荪歌和项羽二人。
项羽长长的叹了口气“终于结束了。”
“为何称朕?”荪歌抿着茶,随口道。
有萧何在,她这个右丞相,完全可以混吃等死。
项羽不假思索“不愿称孤道寡。”
“我不觉得自己是孤家寡人。”
“我生身父母虽早亡,叔父虽有私心,但总归待我亲厚。”
“后由遇师父,师父待我赤诚,甚至无所图。”
“师父曾言,生死,您都在。”
这一年,项羽二十六岁。
你们给我个评论啊,感觉好生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