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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小贞     吉卦txt下载     吉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九二章 借运成功(二更求月票)

    皇帝的御书房内,二皇子玉琳正伏地而跪。

    皇帝一手折子甩过去,砸中二皇子头顶,怒不可遏:“好啊,抓了七哥儿乱了紫霞山规矩,想瞒天过海也便罢了,如今来给朕磕个头认个错都不用了?!景王如今是你有了天大的胆子啊!朕都治不得你了!”

    “儿臣不敢,儿臣不敢……”二皇子痛哭流涕,“儿臣没有要谋害七哥儿,父皇明鉴!”

    “你是说紫霞山中的这事不是你做的了?”皇帝怒火滔天,“若不是你做的,珩哥儿是在自个儿舞大戏,自己动手绑架自己,冤枉的你不成?!”

    再一本折子甩过去,皇帝怒气不减,“你看看,自己看看,这本三本折子,一本是珩哥儿的,一本是秦羽人的,一本是秦相的,你看看他们里头哪个跟你有冤有仇,非要冤枉了你!”

    二皇子立刻一本本翻开全看了。

    这三本里头,七皇子写的全是自己被刺客所抓,心中非常惊恐之词。

    秦羽人写的是,紫霞中出歹徒,掳走了七皇子,他忧恐日后紫霞观中安危等等。

    秦相写的最为犀利,说要把歹人绳之以法,把南梁守山等人似乎与歹人勾结都细细说了进去。

    原来里面没有一人写明白,这事是由自己做的!

    他阿爹是在套他话!好可恶!

    “儿臣真的没有谋害七哥儿啊,父皇!”二皇子跪地‘咚咚咚’磕头,哭得撕心裂肺,“他是我亲弟弟啊!儿臣从小受父皇教导,要为而不争,要利而不害,要包容一切,儿子怎么会去谋害自己的亲弟弟!这是要违背列祖列宗的规定,这是违背天道昭理,是要遭天下人耻笑的啊!”

    二皇子对兄弟下手狠,对自己下手亦狠,几个头磕下去,额头磕出血,顺着脸,留下一片血红,“父皇,儿臣承认嫉妒七哥儿的聪慧才智,更嫉妒他得您喜爱,但是,谋害他这样的事儿,儿臣怎么会,怎么会去做!”

    皇帝被这两句嫉妒他的‘实话’,被几个毫不留情的磕头弄心疼了:“起来罢,起来罢,我谅你也不敢去做。”

    二皇子一脸委屈的爬起来:“父皇,父皇,事到如今,儿臣也不能再遮掩了!此事是南梁私自为了替儿子分忧,才自作主张在紫霞山中朝七哥儿下手了。”他从怀中摸出一封信,“父皇,这是南梁自杀前一日,派人送于儿臣的,儿臣本想着……本想着替他保了这忤逆的名声……”

    说着颤颤抖抖把信递出去。

    “这样的乱臣贼子,你还想保了他名声?你怎么不想想你自己的名声?!”

    皇帝接过打开,细细看里头内容,里面的南梁言辞深切的讲了自己如何部署了紫霞山计划,如何抓了七皇子和季六娘子,如何在二皇子的感化下知错,如何辗转反侧,觉得自己拖累二皇子,因而自杀的经过。

    言辞深切,为主子分忧的这份忠心把这个大昭的皇帝都感动到了。

    “一同被抓的还有季六娘子?”皇帝抬起首,看着二皇子,抓到信中无数次提到重中之重的信息,“这是哪个季六?为何七哥儿他们都未在折子中提到?”

    二皇子搞来搞去,搞出这么多事情,一来就是替自己推脱谋杀七皇子的罪名,二来就是要把那没有助力的季六安给七皇子做正妃!

    昨日给他做法借运的楚道人可是说了,今日他必能心想事成!

    玉琳上前两步,立刻道:“是季尚书家的侄女,季府六娘子。”

    “她与七哥儿一道被抓,七哥儿怎会从没有提起过?”皇帝再次疑惑。

    “大约是七哥儿为了顾及小娘子的名声,但是……但是……”二皇子欲言又止。

    “但是甚么?说话不要吞吞吐吐,你是堂堂一王爷!这样的吞吞吐吐在众人眼中成何体统!”

    咬了咬牙,二皇子一横心道:“但是父皇,南梁在信中也说了,他抓了七哥儿时,可是将他们两人绑在一块儿,在外头置了一夜的!虽说这事儿是迫不得已为之,但我们天家之人,在世人面前当做表率,如今坏了一小娘子的名声,自然也要担负起这个责任!”

    二皇子这一段话有理有据,不偏不倚,很是中肯。

    皇帝坐于案头后思索。

    二皇子垂着首,又偷偷去看自家老爹的脸色,见他脸上毫无怒气,再接再历的“搅乱”七皇子计划:“父皇,这季六才十三、四岁,只怕经过这事儿,都要被吓到不敢见人了。季尚书为人公正,他若认了一个理,那是十头牛都拉不回的,这事儿,那季六若是告诉了季尚书,季尚书闹起来,莫不成我们要以天威逼迫季府不成?”

    皇帝终于开口:“这季六,是季府哪房所出?”

    他若没有记错,季府里头,似乎有个三爷,是个不成器的,且,今早大理寺正卿似乎还上了一个折子,那折子亦有关于季家。

    “是季府三房所出的嫡出姑娘……”见皇帝不负众望的拢起眉,二皇子赶紧道,“父皇,这事儿若是一直捂着也罢,若是被人知晓了,我们天家之人坏了人家小娘子的名声,还弃之不顾,这传出去,不仅朝廷内,只怕会寒了天下人之心!再则,父皇,七哥儿与那季六在紫霞山中一同被抓,也能说这是一种缘分,指不定这正是一段大好姻缘呢?”

    二皇子一肚子墨水这次全倒了个干净,连进国子监做文章都没有那么用心过!为了促成七皇子的婚事,他一个堂堂大昭王爷都自降身份成官媒了!

    这亲事若是还没有促成!他就以死相逼他这个皇帝老爹!再打死长公主府中那个说能心想事成的楚道士!

    今日,绝对要让皇帝把那没有一丝助力的季六指亲给他的好弟弟,给他当弟妹!

    七皇子刚回到临华宫的寝殿,还未唤人抬水沐浴,就见席善一脸喜色的进来,垂站一旁:“七爷!”

    “何事?”玉七心情甚好,微微晃了一下脖子,感受了一下脖子上季云流亲手给他戴上的平安符,抬手让席善更衣。

第九三章 你媳妇儿 (为东张西望的打赏加更)

    席善上前两步,帮七皇子解下腰带,轻笑道:“季尚书把张府告上大理寺了!”

    玉七移过清亮的眸子看席善。

    “这是真的,这事还是昨日发生的!”席善连连点首,把腰带递于一旁公公,伸手再除七皇子的外袍:“昨日季尚书就把状纸递进大理寺了!今日大理寺正卿陈大人把这案子写成了奏折,向皇上请旨传证人问话协助审理案件!”

    席善一面说一面笑。

    这季府也真是绝了!一个府中姑娘退亲都能退到皇帝眼前去!

    “需要传召何人?”玉七转动着目光问。

    若不是传召勋贵,断不必写折子上奏。

    “要传宁伯府世子,庄国公府六少爷与四娘子,季府的老夫人、三老爷和六娘子……”席善一一把名单念上来,“季尚书一告张府骗亲,二告张老夫人殴打诰命夫人,一条一条,皆写全了!”

    “季老夫人被打了?”玉七声音带了些惊疑。

    之前对季六不闻不问的季老夫人,现在居然为了季六被人打了,看来自己的‘女朋友’在季府中,也确实不需要自己挂心。

    “那宁伯府世子是怎么回事?”玉七再问,“为何此事需要传他上堂作证。”

    “据打探人来报说,就是宁伯府世子听见了张二少爷与庄四姑娘私通的事,宁伯府夫人与季大夫人本是嫡亲姐妹,这事,可不就这样传到季尚书耳中了?”席善嘴快,噼里啪啦,把季尚书知了这事,让季三老爷拿庚帖退亲,在朝堂上气倒张侍郎,季老夫人过府要庚帖不成反被打的事儿一股脑儿全说了。

    其中一部分玉珩已经知道的,前后后果一理,他声音清冷道:“若这案子开堂审理了,你亦去递份口供,把在紫霞山中风月亭里看到事儿给说清楚。”

    “七爷,若小的去说了,庄国公府那边……”席善愣住。

    庄国公府是皇后的娘家人,七皇子若为了季府,把紫霞山中见到的事情一说,倒时皇后娘娘怪罪起来……

    “无妨,若是真的开堂审理了,你便去说,皇后那边,由我。”玉珩换了身衣袍,摸着自己脖子中的红绳,冷冷一笑。

    上一世张元诩墙头草一样两头倒的仇,他可以不计较。但这一世,敢跟他抢人?这次张二郎若没有身败名裂,他玉珩都要暗中派个人把他给捅死了!

    刚换了宫中常服,有公公来禀告:皇上传召七皇子去御书房。

    玉珩目光一动,大步跨出了临华宫。

    进了御书房,二皇子竟然也在,额头裹着一层细白纱,倒是一身神清气爽的站着。

    七皇子行了礼,皇帝翻着桌案后的奏折,抬起头道:“七哥儿,上次南梁擅自在紫霞山中抓你之事,朕已经了结此案了。”

    意思是让玉珩保住皇家颜面,也莫再追究。

    把所有罪责都推给了南梁这事,秦相已告诉他,玉珩面无表情,行礼道:“儿臣谨遵父皇旨意。”

    “此次唤你来,还有一事。”皇帝轻叹一声,把二皇子交上来的信递给一旁宫人,“南梁私自在紫霞山中抓捕了你,在他的遗书中,朕得知,原来一同被抓的还有季府六姑娘,这事儿,你怎么没有禀告于我?”

    随着皇帝的声音,宫人把遗书交到七皇子手上。

    玉七拿着那份“遗书”从头看到尾,而后,豁然抬起头,目光向一旁身穿玄色绣暗纹的二皇子犀利射过去。

    二皇子站在那里,见得七皇子恼怒的眼神,得意一笑。与自己弟弟斗志斗心,搏智搏勇这么久,这次最畅快了!

    “父皇,儿臣没有说,是不想坏那小娘子的名誉。”玉珩只得如此解释,“若传出去,那小娘子日后必定声名有碍。”

    “七弟,这便是你的不对了。这事,你若不想坏人家小娘子的名誉,就得给人家一个交代呀。”二皇子上前两步,和蔼一笑,一副哥俩好模样,“七弟,虽说你与那季六在外头同待一夜是迫不得已,但这亦确实是抹不去的事实,咱们为皇家之人,这事儿可不能欺负了人家身份低微。”

    玉珩目光炯炯的盯着二皇子,眸中幽深不见底。

    他的好二哥是……甚么意思?

    二皇子看着“恼怒”的玉七,继续捏着他的“痛处”道:“七弟若不认下这个责任,在那季府眼中,我们天家不是成了不仁不义之人?莫不成,七弟就想以天威逼着那季六守口如瓶不成?若季六守不住这秘密,七弟该不会想杀人灭口了罢?”

    皇帝亦点首:“我们大昭奉行三尊,要厚德载物,上善若水有容乃大,七哥儿,你二哥说的不错,天家之人应做表率,不可以一己私欲迫害人家无辜小娘子。”

    玉珩错愕的转首看在御案后的皇帝,而后,收回目光,心思跨越千山万河,脑中迅速把皇帝的话撩顺了一遍。

    认下这季六名声这个责任?

    这个好二哥,莫不成这是在给他做媒,让皇帝指婚季六?

    朝着御案后的皇帝恭敬一礼,七皇子从善如流:“父皇,那六娘子早已与张家二郎定亲,因此儿臣之前才不得已为之。”

    二皇子听得他的声音都颤抖了,知道这七弟是被自己“气”得太狠了,上前两步,不气死他不休,迅速朝皇帝道:“父皇,季尚书昨日不是状告了张家,说张家骗婚么?这事儿,若是真的,那季六与张二郎的亲事就是子虚乌有的事儿!季六姑娘的亲事被骗,名声被污,她若一时再来个想不开,可不是雪上加霜的事情么!”

    张二郎这样的蠢货,连个自个儿的亲事都处理不好,这颗棋子他已经弃用掉了,因此,二皇子也就不再管此事会对张家的造成后果!

    “经二哥儿你如此一说,”皇帝想起早上的奏折:“这事儿我确实记得了,原来季尚书说的骗亲,便是给那季六做主的。”

    皇帝连朕都不再自称,当家事一样的与两个儿子商议着。

    而后,他又让一旁公公翻出案上大理寺陈德育上奏的奏折,盖上玉玺朱砂印,传到玉七手上,“七哥儿,此案,你且去一道协审,若张家真是骗亲,那季六亦算个可怜孩子,也算你日后媳妇了,你且去看看罢。”

第九四章 你从了罢(为芦荻小星打赏的加更)

    玉七正心口怦怦乱跳,又听得二皇子在一旁道:“是呢,七哥儿,父皇仁厚圣明,心怀天下,你可不能辜负父皇的一片良苦用心。”

    七皇子转首目光炯炯看二皇子:为这事,二哥可真是不遗余力啊!

    二皇子对七皇子一笑,心旷神怡:那季六不错的,七弟就从了罢!

    两人在殿中用目光对望,竟还心有灵犀一点通了!

    玉珩被玉琳对自己的一肚子滔滔坏水和漆黑心肠给气笑了。

    世人皆醉他独醒,他抿着嘴,朝皇帝一跪而下,接住一旁太监递来的大黄折子:“儿臣遵旨。”

    若不再把头伏低一些,他就怕忍不住大笑出来!

    机关算尽成全了自己,这蠢中翘楚当属他这个好二哥!

    皇帝看着七皇子头都抬不起,觉得这亲事为了给天下之人做表率,几次三番为了维持皇家颜面,实在是委屈了自家这么优秀的儿子,叹气道:“这事查明后,若错真的在张家,结案后,让你阿娘赏些东西于那季六。”想了想,又问,“庄四可是庄国公府的四姑娘?”

    七皇子道:“正是。”

    “噢,这案子,七哥儿你看着办罢,庄家乃你阿娘的娘家,这庄国公府的颜面,也需得顾及。”皇帝思索一番,“如此一来,这大理寺的开堂审理,就毋需传召两家小娘子了上堂了,免得坏人清誉。”

    七皇子再行礼:“儿臣遵旨。”

    天家之人,尤其他这个当皇帝的爹,最顾及的便是皇家颜面。

    “父皇,”二皇子行礼道:“此案了结后,再让母亲大人把季府六小娘子接进宫中住上几日罢。听说,母亲似乎也颇为喜欢那六小娘子呢。”

    把那山野村妇接进宫,天天面对着玉珩,恶心死了他才好呢!

    皇帝听着二皇子的言辞,觉得这建议亦颇好,点首:“也好,到时候可把那季六接进宫中,多多陪陪皇后。”

    这人身份已经匹配不上自家儿子的了,那就让他们多多相见,让自家儿子摒除了心中芥蒂也好。

    这样,也有个顺当借口下旨赐婚。

    七皇子“委屈”的伏地磕头谢恩,连身子与握着折子的手指头都颤抖了!

    二皇子与七皇子一道从御书房出来,玉琳转首看玉珩,上前两步,拍他肩膀:“七弟,待大婚日子定下时,这份大媒,七哥儿可不能忘了二哥我。”

    玉珩抿着嘴,声音平静:“到时,必定少不了二哥的厚礼!”而后,抚开他的手,朝着殿外,大步离开。

    二皇子看着七皇子“气”得五官都扭曲了,心情畅爽,哈哈笑起来,朝着他的背影大声吩咐自己的小厮:“去给季府六娘子多送几匹锦缎,再送几副面头过去,就说辛劳她了!”

    有谁能把这恶心人的不法勾当在皇帝面前搬弄的如此巧妙!

    宁石跟在玉七后头,听着二皇子的胡言乱语,把那些话在心中想了想,想不明白。

    景王送厚礼给季六娘子做什么?

    进了临华宫,席善迎过来,看见七皇子紧抿的双唇,立刻瞥向宁石询问,宁石轻摇了一下首,表示自己也不知道。

    七皇子健步如飞,进了书房,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这一笑,简直不得了,笑得连腰都直不起!

    宁石与席善看着自家少爷笑的连眼泪都出来,面面相觑之后,觉得御书房之行更加诡异了。

    他们可从未见过七皇子笑得如此畅快过!

    这是发生了何事?撞邪了?

    “七爷?”席善不怕死,不怕被责骂,轻声询问了一声,“怎么了?何事让您笑得如此高兴?”

    玉七稍稍止住了一些笑意,示意宁石打开那折子:“你们且看看那折子,再去问问陈德育何时开堂审理此案,爷要去从旁协审。”

    宁石立刻打开折子,席善赶紧探过头去。

    这就是陈德育对季府这案子的请示折子。

    “七爷,皇上是让您从旁协审此案?”席善高兴了,一拍大腿,“这就太好了!如此一来,六娘子必能摆脱这桩亲事!”

    “不止,”玉七停了笑声,满脸春风得意,“今日景王痛哭流涕的跪在御前,口喷唾沫用尽肚中滔滔万言,让皇上给我指定了亲事,正正指了季六!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

    “啊?”不仅席善愣住,连宁石都被这个消息炸懵了。

    这是……甚么情况?

    “七爷?皇上皇上要下圣旨赐婚了?”席善问话都不利索了!

    都说紫霞中所出的姻缘得天道庇佑、会一帆风顺,可这顺得,顺得也太可怖了!

    谁能想到,全心全意跟自家主子做对的二皇子,出了这么一张好牌!

    “尚未下圣旨,不过只要这案子一了解,定要下旨了。”玉珩负手看着墙角的桃花,意气风发:“走,现在就随爷去大理寺走一趟。”

    若不是皇宫中不好夜出,他都想连夜去告季六,他二哥替他们做的这个好媒!

    有什么比皇帝用圣旨赐婚更有保障之事?

    二皇子今日的额头破了个大洞,但意气风发的模样毫不逊色于七皇子,他出了皇宫,又让人驾车马车,去了太子的东宫。

    东宫守卫见景王,恭敬把他引到南苑。

    到了内宫之中,换成太子身边伺候的吴公公亲自替景王引路。

    二皇子常在东宫走动,这格局比起自家来,也没陌生多少,一看这所去的方向,笑了一声,问道:“太子此刻又在金舞殿?那前几日,我让人送来的西域歌姬,太子可喜欢?”

    吴公公见此刻景王心绪正好,跟着笑道:“太子殿下这几日都在金舞殿,景王殿下送来的女子各个是绝色佳丽,太子殿下喜欢的紧呢。”

    玉琳点首,缓步走上台阶,语含满意之色:“还请吴公公好好伺候我大哥。”

    吴公公接过景王旁边侍从递来的一封红包,连连应声。

    外头春雨不绝,殿内春光无限。

    金舞殿内,乐声满满,曲调欢快,一个西域女子露出肚脐胳膊和大腿,正在殿中翩翩起舞。

第九五章 买个罗盘

    二皇子由吴公公引入殿内,太子玉琤倚在太师椅上,身上衣袍敞开,露出明晃晃的胸膛,手中摇着夜光杯,看见他,笑着招手:“二哥儿,过来过来,过来看看你送来的这个倾城美人,果然绝色!”

    “外头这春雨下的人心烦意乱,还是大哥这儿好!”二皇子走到左边的桌案前,在椅上坐下,侍女很快摆上各种酒菜。玉琳双手举起酒杯,向着首座上的太子敬酒,“葡萄美酒夜光杯,今日有幸了,在大哥这儿能喝上这葡萄酒!”

    太子无所顾忌的哈哈大笑,见他额头裹起来的纱布,拢眉问他:“二哥儿,你的头怎么了?怎么伤到了?”

    说道这个,二皇子沉声重重一叹,颇有一番难言之隐。

    太子自然再相问,大有一番,你不说我不罢休的架势。

    二皇子道:“大哥,南梁的事情,你可知道了吗?”

    太子嘴巴中默念了一遍这个名字,有印象了:“前几日,抓了七哥儿的那个侍卫统领!苏纪熙不是说他畏罪自杀了吗?”

    “他是死了,但抓七哥儿这件事,父皇怀疑是我所为,今早传召我去了书房问话。”

    太子大为吃惊:“二哥儿,你竟然去刺杀七哥儿!那是咱们的弟弟!”

    “大哥!”二皇子站起来,“这事,怎么可能是我做的!这事是南梁擅自所为!这南梁还是大哥三年前向父皇提拔的!因为他自己做的蠢事,父皇还怀疑了我!”

    “啊!”太子连赏倾城美人的绝色舞姿都没兴趣了,“二哥儿,这件事、这件事可不是我指使的南梁,这件事……”他站起来,浑身抖得像一片秋风里的枯叶,为了隐藏心中惧怕之意,一巴掌拍在桌案上,夜光杯被震下地,发出叮咚响,“那南梁!就是忤逆奸臣!”

    殿中宫人见太子发怒,全数起身,跪倒在地。

    二皇子也是一撩衣袍,跪在地上:“大哥,千万保重贵体!”

    太子亲自下去扶起景王:“二哥儿,这事,是大哥的人拖累了你,大哥日后必定会补偿你!”

    “大哥,南梁自杀,侍卫统领这位置不会长久空置,咱们更不能让其他人坐上这个位置。”二皇子道出自己此次过来的目的,“我这里有份名单,名单上之人,皆是忠心能用的,大哥定要快速的把侍卫统领向父皇定下来!”

    太子看着名单,微微犹豫一下:“这事,自有父皇定夺……”

    “大哥,你是太子,日后亦会继承大统,这事,若是父皇亲定人选还好,若是被其他哥儿的人钻了空子呢?!”二皇子徐徐诱导,“人不害我,我不害人,但是防人之心不可无啊,大哥!你我二十几年亲兄弟,我对大哥忠心耿耿,大哥此次定要听我这一言!”

    二皇子一直讲,一直讲,最后又道,“我见大哥这东宫有些地方也需再修缮一番,我明日让人送二十万两银票过来。”

    太子抓下名单,笑道:“还是二哥儿最知我。”

    季云流从巷子里出来上了马车,离开西祠胡同绕到王崇大街的宝福楼,随手挑了几样翠玉镯与镶玉抹额,在回去路上又让红巧买了各样的小点心,而后直奔东仁大街。

    据车夫说,这条街上卖的全是道士所用之物。

    一拐入东仁街,入目的全是黄色符纸,家家店铺口都挂上几十张随风飘舞,飘得不仅没有出尘脱俗之气,反而跟电影中打妖怪的人间地府似的。

    天一黑,指不定妖怪都不敢来这里!

    季云流掀开帘子,一间间铺子慢慢看过。

    挂门口的符纸虽多,但全是废符,根本没有道力在上面,看来,这大昭虽信道,也成就了那些半吊子道士去骗钱。

    车夫虽不知道六姑娘去那个没人的西祠胡同作甚么,来这里又作甚么,但他亦是个有眼色的好车夫,此刻来了这里,就一五一十把自己知道的全说了:“六姑娘,这京城之中,最大的风水店便是镇和铺子,据说开了有百年了,许多京城人家想要买道符,请道人,都去这家。”

    季云流觉得有趣:“请道人做法不是应该去道观中请吗?怎地在这些铺子里头请人?”

    “姑娘,您不知道,咱们这里,就只一家紫霞观,其他道观呀,官府全不让建。这紫霞观收徒那叫一个严苛,不仅看天资,还要瞧眼缘……”车夫阿三啪啦啪啦讲着,把谁家的儿子前前后后疏通了近上百两银子,还是不能进紫霞观的事,把谁谁谁家的孙子,全家老小跪在紫霞观门口,跪了八天八夜还是没有成功的事,一一全都给说了。

    “这紫霞观道人也不下山帮人看宅子看风水,若想求个卦,还得费心的去排着队儿,一般人家,得等到好几个月还能轮到紫霞观中的道人算上一卦呢。”

    季云流吃着糕点,听着车夫说段子一样的讲着八卦,倒也惬意。

    不一会儿,车就到了这镇和铺子门口。

    铺子的门不同于其他店铺,正门打开,而是开在了西南处,这位,在坤位,打开门做生意,店铺求的却不是财源滚滚,而是安康,倒也有趣。

    季云流放下窗帘子:“就这家罢。”

    入了店铺,东西琳琅满目,不愧是道家的地盘,该有的东西全齐了。

    店中的太师椅上,有两个穿道袍的长须人正对坐执棋对弈着,见店中来了客人,头也没抬一下。

    柜台后的掌柜拨着算盘,看见季云流头戴纱帽,再看她穿着,知她是哪个勋贵人家的小娘子,收了手,笑了一声:“这位小娘子需要什么,请随便看看。”

    他话语算不上顶热情,这样年纪小的小娘子,他亦见多了,贵的东西其实舍不得,不好的,又看不上,难伺候。

    季云流一眼扫过一旁柜上的全部罗盘:“掌柜的,你们店中的罗盘全在这里了?”

    掌柜抬眼一笑道:“这三元盘、三合盘、易盘、玄空盘,咱们小店是全有了的,莫不成这多么,姑娘还看不上?”

    “我需要一个三元三合盘,不知道掌柜这店中可有?”季云流道,“材质若有好的,掌柜也要不吝惜的割爱才好。”

第九六章 是个行家

    这“三元三合盘”一出,连一旁下棋的两个道人都停了手,抬首看她:“这位小娘子也是同道中人?”

    这年纪是否小得过分了些罢?

    “只是家中有长辈想买个罗盘赠一位仙师,当不得道长口中的同道中人这几字。”季云流微笑,“劳道长抬爱了。”

    你们两个一把年纪还挂牌在人家门下当打杂,我可不想说跟你们是同门!

    道人鄙夷的看了她一眼,神情清高的一抬手,继续下棋。

    掌柜打开门做生意,仔细又看了看这个官家姑娘,见她穿着着实不凡,这家中的长辈定是更加不凡,她口中的那仙师若能有缘留下道号,在自己这儿挂一牌,岂不是太好了?

    “姑娘要的好材质的三元三合盘,我们店中有是有,这些都是给道长准备的,这位姑娘不如内堂请?”掌柜心中的算盘打得啪啪响,“让我好好拿出给姑娘看一看,让姑娘好好挑上一挑,如何?”

    入了内堂,季云流一眼扫去,里面窗明透亮,窗开在震卦方,坎卦方又放几盆茂竹,艮卦方再安放了桌案,案上有一头玉麒麟,正对正堂入内堂的这个门口。

    这内堂的布置,求升官,又求平安,还求发财,这主人倒也贪心的很。

    “掌柜的,贵店东家心性挺大的。”季云流一笑,被引到一旁太师椅上坐下,取下纱帽,递给一旁红巧。

    “呵呵,姑娘何出此言?”掌柜谨慎一笑,又唤小厮上茶。

    “我只是见这里高旷,随口一言。”季云流指了指那玉麒麟,“不过,若想求财,这麒麟还是换成饕餮比较好些,它嘴大,能吞噬一切,只进不出,这样比较招财。”

    掌柜悚然一惊,连忙弯腰道:“恕小的眼拙,原来姑娘是个行家!实不相瞒姑娘,几年前曾有一仙师来到这店中,亦是这么说的,但是……唉,一言难尽。”

    这店又不是他的,他的东家奉信的道人就是让摆个麒麟,他也没有办法,外人面前讲东家的话坏,更是要忌讳。

    “麒麟乃瑞兽,性情温和,放在此处,求个和睦生财亦是很好的,掌柜也不必忧心,平安赚钱才是正经理,我只是随口一说罢了。”对方有难隐,季云流自然不会多问,“还劳烦掌柜的把综合盘拿出来,让我看看。”

    掌柜的这下哪里还敢怠慢,连忙亲自去把所有的综合盘都取了出来。

    综合盘就是三元盘与三合盘的综合。

    这罗盘在道家来讲,就是一种衣钵传承,师傅传弟子,弟子传弟子,代代传下去,那些半路自己学个半吊子就出道为师就称为“飘学”,若给人看相看风水,会损自己福气亦损他人,其实是断断不可为之的。

    “姑娘请看,这些都是咱们店里头的综合盘了。”掌柜一个个放在案上,让她过目。

    罗盘需要指向,轻和耐用指针的准确都是首先要考虑的。

    这里头的综合盘有大有小,不过,皆有天池、内盘、外盘三方面的构造。

    因为这个身份实在不便拿着大罗盘到处走,塞哪里都塞不下,季云流挑来挑去,便挑了个最小的。

    这罗盘乃紫檀柳做的外盘,正正方方,莫约三寸左右,由于太小,内盘刻度上的简直精细到让人眼睛都看花了,这对不熟罗盘的人来说有些难度,对季云流三岁就背像背古诗三百首那样背下来的人来说,自然都是小问题。

    “我便要这个了。”季云流收了罗盘,开口,“掌柜开个价格罢。”

    “姑娘,实不相瞒,这罗盘的材质实属特殊,又轻便,其实许多道长过来都看中过……”只是嫌它太小,太贵了一些。

    这木是紫檀柳,在现在这个年代来看,也算漂洋过海来的“外来木”,季云流点头:“掌柜说个价格便是,咱们愿买愿卖,都不会强求的,不是么?”

    “姑娘是行家,小的能与姑娘这般有缘,我便便宜些卖于姑娘,便收姑娘五百两银子罢。”掌柜笑道,“若寻常人过来,小的定要开价八百两银子的。”

    一旁的红巧下意识抓住了自己身上的荷包,差点把口中的“天呐!”给叫出来!

    五百两银子?!

    这小小的东西要五百两?可她现在的荷包中,只带了三百两出来啊!

    “劳烦掌柜的帮我包起来,我还需要一套羊豪笔,纯色好的丹砂与黄纸。”季云流听了掌柜的价格,眉都没动一下,“再请掌柜一一帮我寻来瞧一瞧。”

    红巧看着自家姑娘越挑越多,抓着自己的荷包,都要把荷包给抓破了。

    姑娘,您赶快看看奴婢我!这么多银子,咱们打算是强抢吗?!

    挑完后,一算价格,一共七百八十两。

    季云流问:“贵店可否赊账?”

    红巧叫一拐,差点扑倒在地,自家姑娘这脸皮可厚的,她都不忍心看。

    掌柜呵呵一笑:“姑娘,咱们店中银货两讫,概不赊账,不如姑娘留个府名,咱们让小厮送至府上,如何?”

    季云流自然不做‘送货上门,让人皆知’的打算,于是站了起来,理了理衣袖:“如此,就麻烦掌柜替我收好东西,我一会儿再过来取。”

    掌柜看着她慢条斯理的整好了袖口,戴上纱帽,施施然走出去,一点儿也没有付不出钱的那股窘迫模样,当下好奇的跟一旁小厮道:“你且去跟着那姑娘瞧瞧,她到底去作甚么。”

    两人正一道出门,店内扑进来一个小厮:“掌柜,掌柜,我要请一张驱邪符!”说着拍出一张五百两银票在柜台上。

    “有的有的。”掌柜立刻拿出一个匣子,请出一张八卦型黄符,“这就是驱邪符,让家中人焚烧后,化水服用即可。”

    小厮莫约很赶时间,抓起匣子,直接跑出去。出门跑的太快,一个踉跄,险些撞到要上马车的季六,不过小厮应该也是出自大家名门,见自己快要冲撞别人,长长一揖,道歉:“对不住对不住,小的多有得罪,请姑娘切勿怪罪。”

第九七章 堵石切玉(为粟子非打赏的加更)

    季云流看他牛眼土耳,是个富贵人家的小厮,一笑,打算结个善缘:“你忧主心切,难免会手忙脚乱,这几日,何不把伺候主子的事情交于别人代劳?”

    “姑娘的意思是……”小厮惊恐无比,抬眼看她,只看到白纱后的一片朦胧,刚想再说什么,见那人已经在丫鬟相扶下,踏上马车,“你只是近日有岁煞,冲撞了你家主人而已,不必在意。”

    那样虚虚实实的声音随风飘进小厮耳朵,让他握着匣子心头怦怦直跳。

    这是,真的遇到高人了?

    季云流出了镇和店,坐上马车,又让车夫启程拉她去玉器铺子。

    “姑娘,”红巧想了许久,终是没有忍住,“我们该不是回府拿银子嘛,去玉器铺子做甚么?”

    “回了季府,想再出来就麻烦了,去玉器铺子自然是买玉。”掀开帘子看着外头跟来的人,季六笑了笑,“阿三,后头有个人跟着咱们呢,这是要考究你驾车的活儿啦。”

    “有人跟着咱们?”车夫阿三嘿了一声,一抖鞭子,“小的驾马车十几年,这一出手,就知道有没有!姑娘,您坐好嘞,小的带姑娘先逛上一圈。”

    很快,阿三带着季云流绕了一圈,甩开那尾随的,又绕回之前买面头的王崇大街。

    这里当属京城中最热闹的一条大街,全是银楼玉器铺子。

    有些玉器铺子还有许多的原石,摆在外头,让客人挑选,然后切开里头,看看里头是否有好玉石。

    这也称:赌石。

    都说赌石是疯子卖疯子买,它能让人一夜富,亦能让人一夜穷,“一刀穷,一刀富”是个十分有风险的行当。

    季云流选了一间铺子不大的玉器铺进去。

    那掌柜见季云流,连忙从台后迎出来:“这位姑娘有何需要?”

    季云流指着一旁一字排开的石头问道:“如何卖?”

    掌柜笑道:“统统三十两银子一个,姑娘可随意挑选。”

    “三十银子!”红巧在嘴中把这个价格默念一遍,又是一遍冷汗。

    这成色一般些的玉簪子,也只要十两银子而已,这样的石头竟然要三十两子一个!

    季云流还在问:“若遇到好成色的,掌柜店中可收?”

    掌柜笑道:“帮姑娘打磨剖开后,若是好的,自然会是收的。”

    季云流点首,走到一旁细细看起来。

    “姑娘?”红巧忍不住,轻声唤了一声,见季云流的目光轻飘飘落过来,又立刻闭上了嘴巴。

    过了一会儿,季六已挑出了四块石头,这些三十两一个的都是比拳头大一点的石头,即便切开成色好,也不会价值连城。

    掌柜拿过银票,又拿过红巧捧过来的石头,领了两人入后堂,招出伙计来,抬出器具,当场命人切开了。

    切玉耗费时间,季云流便到内堂一旁椅上坐下等待着。

    掌柜让人上茶与点心,笑盈盈的与她一道等待着。

    须臾,那伙计已经切开一个,里头什么都没有,只是个普通石头而已。

    红巧一看三十两银子就这般没有了,小声的“哎哟”了声,可难过了。

    再磨开一个,又是什么都没有的石头。

    红巧看着那灰灰的石头,捂上心,觉得心窝都痛了,这这六十两银子就白白没有了!莫怪那些赌徒都那般疯狂,原来这事儿是这样的提心吊胆!

    再看季云流,坐在太师椅上,推开那茶,只小口小口吃着小糕点,半点都没有焦急模样。

    开第三块石头时,红巧都已经向天拱手念:天尊庇佑。

    一剖开,外头灰暗,里头翠绿,是一块翡翠。

    “哎呀!姑娘!”红巧惊喜的叫了一声,这样好的成色,该是把前面的两颗废石头都赚会本了罢?

    “嗯,难得出玉了呢。”季云流笑笑,继续拈糕点。

    连掌柜看着,都目光闪动的笑了笑,连忙说了“恭喜”继续让小厮再上糕点,见这位姑娘不喝茗茶,一想她小小年纪,又让人端红枣茶来。

    又等了半个时辰,再切剖另一个,是块红色的玛瑙石。

    当店中的小厮捧着两块石头,拿到掌柜面前时,掌柜的眼睛简直闪出绿光来,他一脸难以置信:“这……这……”

    寻常人,十颗中能挑出一颗玉石都已属难得,现下居然有两颗!

    季云流似早就知道是这般结果:“掌柜的开个价吧。”

    红巧也是激动非常,四个石头开出两块玉!自家姑娘这是何等的火眼金睛!

    季云流见没人说话,奇怪道:“难道掌柜的嫌弃两颗原石太小?”

    掌柜回过神来:“不不,容姑娘让小的仔细瞧下这成色。”

    “请。”季云流喝着红枣茶,静静坐着,任凭掌柜对那两块玉石翻来覆去,反复敲打查看。

    最终掌柜敲出了七百两的价格来。

    红巧接钱的时候,掌柜谄媚笑道:“姑娘可否能告知其中的挑石法门……当然,我们定不会让姑娘吃亏便是。”说着,递上千两的银票。

    季云流看着掌柜,笑了笑:“我只是今日运气好而已,便无什么技巧,掌柜这店中今个儿撞了贪狼星的凶位,若无事,掌柜还是将这店歇两天罢。”

    玉石同人一样,皆有气,这观玉石的“气”方面其实她也只是个半桶吊子,只是今日五行属火,水克火,这店铺大门敞开,被雨水溅了满堂湿,注定有破财之势,进去挑两颗有点“气”的总是不会亏的。

    掌柜看着出门的季云流目光闪了闪,赶快唤来伙计,让他去镇和铺子中请个道人来,来瞧瞧这几日这店中是否像这个姑娘所说的这样!

    上了马车,季六又对阿三道:考验你车技的时间到了!

    阿三驾着马车,在整个京城的街道都跑飞起来,觉得跟着这个六姑娘出府真是极惊心动魄的,动不动就要被人跟随!

    不过,很惊险刺激的紧啊!

    去风水铺子拿了罗盘等物,而后就是打道回府。

    从马车上来下,红巧照着季云流的意思,递了两盒桂花糕给阿三。

第九八章 去大理寺 (为moshuyan打赏的加更)

    阿三推脱着:“六姑娘,小的拿府中的月钱,帮咱们府里驾车本就是应该做的,这东西小的不能收哩。”

    季云流看中的便是他老实厚道不动小心思这一点,笑了笑,道:“拿着吧,给家中的哥儿吃,他在家中读书应是辛苦了,近几日不要让他爬高了,过些日子,我可以向祖母提一提,把你家哥儿的卖身契还给你,让他好去考个乡试。”

    这人额中光洁,眼角余纹错开,是个子孙有才德之相,只是额角有几丝黑气,家中会有一些血光之灾。

    “六姑娘!”阿三捧着红巧塞来的那两盒桂花,整个人愣愣站着,都要傻掉了。

    在庄子外头待了两年的六姑娘竟然知道他家中有哥儿,还会读书,最要紧的是,她竟然说让他家的哥儿恢复良籍,去考乡试!

    家中哥儿不为奴去科考,这是他想都不敢想的事儿!

    “六姑娘。”阿三越想越激动,一个大老爷们泪眼都掉出来,捧着糕点就想要下跪,被季云流一个眼色,红巧会意的双手托住他,扶了起来。

    季六看他道:“你莫跪了,我日后要用马车,还得寻了你这个行家能手呢。”

    “诶诶诶,小的别的不行,驾车可不错了,六姑娘放心、六姑娘只管寻小的,小的随叫随到,小的只给六姑娘驾车,小的给六姑娘驾一辈子的车……”阿三都语无伦次了。

    季云流淡淡笑着,让他去后院停车,自己带着红巧从大门进府去了。

    阿三在后院停了马车,又牵着马去了马厩刷洗、喂了马。

    正弄完,另一季府马夫也走过来:“阿三,今儿怎么出去一天,这是去哪儿了?。”

    阿三笑了笑,不回答。

    那人喂完马,捧着肚子道:“哎哟,饿了。”

    阿三想到六姑娘给的两盒桂花糕,从一旁拿出来,想打开拿两块糕点给马夫一起吃,一打开,一张二十两的银票赫然映入他的眼中。

    这这这是六姑娘给的?他家的哥儿不仅能脱了奴籍,连回乡考乡试盘缠都给他准备了!

    他捧着糕点,扑通一声就跪下来:“愿天道庇佑六娘子,小的愿为六娘子折寿祈求。”

    季云流回了府,头一件事儿,去正院上房给老夫人请安拍个马屁。

    季老夫人上次在张府被打,几日不曾见人,如今拿着那几副镶玉抹额,一一看过后,搂着季六连连笑道:“你呀,买几样给自个儿就行了,哪里需要买给我这把老骨头。”

    季云流自然要说,祖母还年轻,人如松柏不老之类的话。

    见这抹额上头的玉质与做功都属上层,这价格恐怕也不菲,老夫人高兴后,又想到一件事:“何氏可把你这些年的月钱归还于你了?”

    “二娘近日身体不适,孙女再等上几日也无妨。”季云流笑,一脸无害,“有祖母疼孙女便够了。”

    “这本就是一句话的事儿,哪里还需要等上几日!”季老夫人立刻转首吩咐黄嬷嬷,“你且去如虹院,让何氏把该给的一分不少还给六姐儿!”说着,搂着季云流,“这一声二娘还真没有叫错,就是个二娘!”

    正说着,丫头过来禀告,说:景王府送了许多东西过来,给季府六姑娘的。

    景王府送东西过府给六丫头?

    老夫人愣是没看明白。

    送礼单过府的景王府嬷嬷也有一张玲珑嘴:“贵府六娘子聪慧伶俐,我们景王妃十分喜爱她,这些只是给六娘子的一点小见面礼。”

    景王府嬷嬷一走,老夫人拿着礼单,更懵了:“六丫头,你和景王妃相识?”

    “孙女不认识景王妃呢。”季云流也看不懂这么一出,但是真金白银有东西拿,不要白不要,“景王妃名门勋贵出身,定不会寻我们开心的,祖母放心,景王府送礼来总归是好事儿。”

    老夫人又想到“吉星迎进门”的卦,搂着季云流笑得合不拢嘴,让人把景王府送来的东西,全送到邀月院去,一高兴,自己掏出私房,又赏了她一些。

    ……

    玉珩拿着折子进入大理寺时,张少卿正对着主薄发完火,说他记录的这些与事实全然不符,季尚书的口供都是胡口乱语的,要把这些都废掉。

    主薄被骂委屈了,丢下笔道:“张大人,这案子,我也只是秉公记录而已,里头我一份私心都没放,有什么话、有什么气,您可不能撒我身上,若您觉得有何不妥,还是去问陈大人罢。”

    两人吵着,有衙役禀告:七皇子来了,皇上口谕,让七皇子从旁协理季府的案子,此刻人正与陈大人在后堂呢。

    主薄丢下册籍提着官袍就往后堂去了。有人撑腰,他得去拍个马屁!

    张少卿脑中翁翁响着“皇上口谕”这几个字,看着主薄跑了都没反应过来。

    七皇子怎么会要从旁审理此案?莫不成,这案子还递到皇上眼中了?

    陈德育把七皇子请到主座,自己坐在下堂,待小厮上了茶,玉珩把皇上批的折子往大理寺卿眼前一递:“陈大人,这案子还要多多请陈大人提点了。”

    陈德育看着这个年纪虽轻,但气度轩昂的七皇子,恭敬道:“下官不敢,还请七皇子多多指教。”

    两人相互打官腔的吹捧了彼此一阵,而后进入正题。

    陈德育拿着状纸给七皇子过了目,而后问:“此案,七殿下怎么看?”

    “一切按陈大人的意思来,我只是从旁听审。”玉七继续打官腔,“陈大人是先传召何人问话呢?”

    陈德育道:“此案的关键证人应该是宁伯府的宁世子。”

    两人说着,主薄拿着自己拟定好的证人名单,进来行礼。

    玉七又拿着名单看过一遍,陈德育微微探出首,朝他道:“七殿下,下官打算明日一早先去季府一趟,再去庄国府,接下来再去宁伯府和张家。此案的关键证人,还有季府的六娘子,庄国公府的四姑娘,但这两家的小娘子全都是未出阁的姑娘家,不好传召上堂,只能上府问话,殿下意下如何?”

第九九章 纡尊降贵

    “如此甚好。”玉七还从未去过季府,趁此机会,光明正大进里面走一圈了解府中的格局,自然最好了,“既然这样,我明日亦随陈大人走一趟。”

    七皇子如此纡尊降贵,陈德育都被感动得涕零,站起来连忙作揖,声音都咽噎了。

    说完这事儿,玉七又想到一件事情:“若我没记错,张家的大老爷便是在大理寺中任少卿?”

    陈大人还未开口,就看见张少卿迈进后堂来。

    看见七皇子,他手一拢,行了个官礼:“回七殿下,下官便是张舒敏,在大理寺任少卿。”

    玉珩抬眼看着他,目光淡淡:“张少卿这几日不如休沐在家几日罢,待这案子结案之后再来当值。”

    “七殿下!”张舒敏不卑不亢,“下官乃是大理寺少卿,为官数十载,从不徇私,这案子就算关系到下官家中亲人,亦不会徇私枉法的。”

    主薄抬首看他一眼,立刻就嗤声相呛道:“张大人适才还指着下官的鼻子一直骂,骂下官所记录的季尚书的口供不符实情,要下官销毁呢。”

    现世报,还得快!

    “你!”张舒敏被一个从五品的主薄背后捅了一刀,脸色十分不善。

    “若如张大人所说不会徇私枉法,这案子会审时,张大人更应该要自请告假休沐才好。”玉珩轻笑一声,字字紧逼,“这样,才是最公平公正的秉公办理。”

    张舒敏心头都被七皇子笑得凉了大半。

    这皇家第七子,十五、六岁便有了这种非凡气度,真是见了大鬼了!

    陈德育点首赞成道:“七殿下说的极是,张大人,你还是在这案子结案前,先暂且休沐几日罢,这几日天儿好,踏青正是好去处嘛!”

    张舒敏忿忿的走出大理寺的衙门,抬首看见漫天洒下来的滂沱大雨,甩了甩衣袖,脸色越发难看了。

    这样的天儿,正是踏青好去处?

    去踏个鬼的青啊!

    季云流入了邀月院,刚沐浴更衣完毕,红巧禀告道:四姑娘季云薇过院来了。

    “下着这么大的雨,四姐姐这么急着过来。”季云流立刻迎出门,把人迎进正院的前屋中,“四姐姐快些进来,喝点热汤。”

    “我听说大伯父把张家告上大理寺了,我以为你……便来看看你。”四姑娘本以为季云流定要在屋里哭死了,哪里知道这人不仅出门逛了一圈,糕点都是十几盒的往府里带!

    “谢谢四姐姐关心体贴我。”季云流见她真心上门来关心,笑吟吟拉她过来在桌边坐下,让红巧端了银耳汤,又让她摆上出门买的糕点,“四姐姐吃吃看,这些糕点各有各的味儿,很是不错呢。”

    “你呀!”四姑娘被她这副不知愁的模样弄得没脾气了,“你怎地一点儿都不担心自己的亲事!”

    “缘分这事儿自有天定,咱们想去抢也抢不来呀。”季云流以口就碗,抿下一口热汤,“且,那张二郎在紫霞山后山中都让我撞破与庄四姑娘的相会了,我若再跟他有牵扯,日后岂不是去自寻霉头么?”

    “甚么?她们竟然、竟然真的有私通!”惊叹一声,四姑娘又恢复了常态,“若如此,定要让大伯替你退了这桩亲事!”

    握着季云流的手,四娘子又道,“你且放心,大伯替你退了亲,祖母定会再给你找户好人家的,定会比那张二郎好上百倍。”

    季云流握着被子看她,她的眼中全是认真之意,全然没有嘲笑意思在里头。

    “四姐姐。”她把自己肩膀依靠过去,眨两眼,“我看四姐姐近日红光满面,光彩照人,恐怕近几日四姐姐定要遇上红运喜事了。”

    “什么鸿运喜事?”四娘子不解。

    “嘿嘿,良辰美景良人来,可不就是桃花红运当头的大喜事么!”季云流愉悦笑道,“只要四姐姐不拒绝、不躲避,那人就是姐姐的一段大好姻缘!”

    四娘子这下被季云流直白的一段话弄明白了:“好哇,你竟然敢消遣我!看我不撕了你的嘴!”

    “哎哟哎哟,姐姐手下留情……妹妹只是实话实说的呀!”季云流连连求饶,“诶诶,姐姐,咱们还是来吃几块桂花糕……”

    红巧与四娘子的丫鬟芃芃看着自家两个姑娘玩的兴起,相视笑了笑。

    府中有姐妹情,出嫁都是好助力。

    午后时光一晃而过,两个小娘子吃了糕点,正好景王府送来的东西也一一搬进了院中,季云流又带着季云薇选了选,选了几套锦缎让人量了身段,拿了下去做衣裳。

    季云薇带着双手都快捧不动的芃芃准备回自己院落时,听得二门那边的人来禀告,说长公主府递了两张帖子来,正好四姑娘一张,六姑娘一张,见两人都在这个院子里头,就全都送来这边来了。

    两人打开一看,是长公主府举办春日赏花宴会,文瑞县主便让人送了两张帖子来,邀请两人。

    “长公主府?”四姑娘拿着帖子看季六,“六妹妹,这赏花宴,咱们可要过去?”

    虽与文瑞县主认识不久,这份友谊是真心的,四姑娘犹豫的是对方这份门第,太高了。

    “四姐姐,文瑞县主特意让人送的帖子,我们自然要去了。”季云流拿着帖子笑,“若不去,才是看不起文瑞县主呢。”

    不是说长公主府有个厉害的道人么?如今进去全不费工夫,自然要去见一下!

    见季云流还要给自己挑布匹做衣裳,季云薇连连摆着手,带着芃芃回自己的宜兰院。

    在花莞院中的二夫人得知了自家女儿受邀长公主府中的赏花宴时,笑得下巴险些都掉到地上去,连忙让人给四姑娘备衣服、备要戴的面头。

    听四姑娘说季六赠了她许多景王府与皇后赐的布匹时,二夫人又连声哎哟哎哟:“这六姐儿在庄子上待了两年真是讨喜,莫怪老夫人与文瑞县主都稀罕她!就是懂事儿,看看,有好东西也不藏着掖着,还要分些与你。”

第一百章 沟通皇后

    看着那些御用的锦缎,二夫人亦是爱不释手,比划比划,挑了几匹又想要唤人来给自家女儿量身形。

    四姑娘拒道:“母亲,这些是六妹妹让我赠于你的,我的与六妹妹的布匹之前在邀月院中选过,让人拿出府定制衣裳了。”

    “哎哟!给我的?”见四姑娘坚定点头,二夫人喜呀,喜上眉梢、嘴角咧开,“六姐儿这出手,这大方,这大度的,哎呀哎呀!行!你反正与她亲,就当了亲姐妹!我也把她也当亲女儿疼!”

    四姑娘笑道:“母亲,我与她本就是亲姐妹啊!”

    “是呢是呢,你们就是亲姐妹!是你阿娘我小肚鸡肠了!”二夫人给自己比划着布匹,转念又道,“你与那季七可不是亲姐妹,那种不懂规矩的,离她远点儿,有那样的娘,你若与她走近了,仔细拖累了你。”

    自从七姑娘被安上嫡女的身份,这不能与她走近的话就被二夫人一直耳提面命,四姑娘滚瓜烂熟,点首:“我知了,母亲。”

    “哎呀哎呀。”二夫人让丫鬟收了这些布匹,提着裙摆回自己院子,边走边念,“我得去让人给你那亲妹妹炖碗百合莲子粥去,近日火燥着呢!哎呀哎呀,这六姐儿怎么这么可心呢!真是让人越看越喜欢!”

    邀月院中分东西,有二夫人的份例,自然会有大夫人和老夫人的一份,轮来轮去,独独没有三房。

    这件事,不日就传到了三夫人何氏的耳中,她听着马嬷嬷的禀告,拍着桌站起来:“好啊,我才是她正经的母亲!如今这人连娘都不认了!每人一份,独独落了我!这说出,定要治他一个大不孝的名头!”

    一想到,前日自家的夫君给她送了两匣子东西,三夫人又气的心窝子都疼了:“一个个的,竟是胳膊肘往外拐的东西!气死我了,气死我了!”

    一旁王嬷嬷赶紧上前给自家夫人顺气:“三夫人,这样的丫头,您不能跟着她一般见识,这事儿,您寻个日子,往老爷与老夫人那儿一说,这不孝的名头,六姑娘可不就占全了么?论理,她是一样都站不住脚的!”

    三夫人甩下帕子,气道:“如今,他们各个都稀罕着那小小的贱蹄子!我说的能管用,老夫人与老爷还能听我的?莫不成,我还能把她不孝的名头告到季家宗府里头?”三老爷不休了她才怪!

    “老爷如今把什么娘的狐媚子抬进了门,整天整天的窝在那儿,我放下身段让人请他来都推脱,我我我……”三夫人捂上帕子就大哭起来,“我都不想活了!”

    王嬷嬷一想到偏心的三老爷与老夫人,也无计可施。

    三夫人自己哭了哭,抬起首:“不行!这没分到礼的事儿,我不计较,我也瞧不上那些东西,但去长公主赏花宴这事儿,我定要让六姐儿把七姐儿也带过去!”

    长公主办的赏花宴,里头全是勋贵人家,莫说在里头结识一段好姻缘,就在那儿结交一些贵女,这日后的亲事上也能多上许多助力!

    七皇子从大理寺回了宫,又去了皇后那里请安。

    庄皇后看见自家儿子,自然询问了他身体与学业之类的慈母话语。

    两人叙谈片刻,七皇子一撩衣袍跪地道:“阿娘,儿子有事请求。”

    这番举动,让庄皇后身边的王嬷嬷立刻挥退左右宫女与太监。

    庄皇后站起来,两步走过去,扶起七皇子:“你有何事要求我?”

    “阿娘,”七皇子与庄皇后四手相扶,“今日在御书房中,景王让皇上给我指了婚,定的是季府六娘子。”

    庄皇后失了仪态,睁着眼,不可置信的“啊”了一声:“那个紫霞山中的季六?”

    “正是,这事,也许阿爹等会儿就会来阿娘这里询问您的意思。”七皇子扶着庄皇后在短炕上坐下,“儿子想请阿娘莫要拒绝这桩亲事。”

    “七哥儿!”庄皇后目光盯着玉珩,目光深深,一字一顿的缓慢问道,“你实话告诉阿娘,那季六,你是真心的?即便她出身不高,家里亦乱七八糟?”

    七皇子看着皇后的双眼,点了首,认认真真道:“茫茫人海,让儿子心动的,唯此一人。”

    坤和殿中,佛手香清清淡淡,流泻一室。

    自己的儿子说,茫茫人海,唯此一人。

    庄皇后静坐着看了他一会儿,终于垂下眼:“世间纵有千般万般道理,都抵不过一个‘喜欢’,若是你真心喜欢,阿娘不会拒绝。”

    王嬷嬷送了七皇子出坤和殿,回来时,看见庄皇后坐在炕上背转了脸,双肩耸动,就是从背后看,也能发现她在哭泣。

    “娘娘……”王嬷嬷上前几步,小声唤了一遍。

    庄皇后压了压眼角,轻声道:“莫要担心,我只是,我只是担心七哥儿与那六娘子,这携手之路不好走。”

    那么多人虎视眈眈,看他们笑话。

    “娘娘,”王嬷嬷宽慰道,“紫霞山中的姻缘得天道庇佑,七殿下与六娘子定会和和美美的。”

    外头雨声淅沥沥,庄皇后转首瞧着盘子中的那些精致糕点:“是呢,六娘子也是可人的,让七哥儿娶个自个儿喜欢的,有难处也会心甘情愿走下去的。”

    第二日,大理寺正卿下了朝就等在玄武门边,等了七皇子出来,与他一道,第一户就去了季府。

    昨日季府已接到大理寺的信儿,说今日陈正卿与七皇子会来问话。

    季尚书公务繁忙,季二爷在吏部亦是大忙人,这会客的事就轮到了季三老爷。

    三老爷这几日能名正言顺的宠着婉娘,不再偷偷摸摸,简直不要太春风得意。

    在大门见礼了七皇子与大理寺正卿,他翩翩有礼、一副大家子弟一般的把两人引进花厅。

    待小厮上了茶水,三老爷打开话匣子,从上到下、从前到后、从里到外,清清楚楚把张家的罪状又给讲述了一遍,说到自己亲女儿所托非人的伤心处,两眼泪一洒、鼻涕一流,又替自己妥妥的博了个慈父的名头。

    这哭戏,在上次他大哥面前借由洋葱展示一遍之后,三老爷也是越发熟能生巧了。

第一零一章 见媳妇儿(为inda00打赏的加更)

    陈德育拿着状纸,抖了几下,看着季春松道:“季三老爷,这证供上写着,贵府六娘子在紫霞山中撞见过张二郎与庄四姑娘的私会?”

    “确有其事!”三老爷接道,“就因为是这件事,我阿娘才亲自登门去张府要庚帖,我阿娘客客气气去张府,竟然被张老夫人打了一巴掌回来!这事儿,陈大人可得替我阿娘做主啊!我阿娘这几日茶不思饭不食,都快活不下去了!”

    见三老爷演完慈父又想演孝子,陈德育当下出声阻止道:“还望季三爷能请贵府的六娘子出来与我们对上一对这口供,还有这季老夫人,也需请一请。”

    当今七皇子都纡尊降贵来了,这请女眷的事情,三老爷当然也不会推脱,唤了自己身边的小厮,就让他去内院请女眷。

    玉珩坐在首座太师椅上,饮着茶,抬眼,看见身穿蝶粉的季云流被红巧扶进了花厅中,再看她朝着自己端端正正俯身一礼,放下茶盅,说了一句:“不必多礼了,六娘子请坐罢。”

    面上与声音倒是都平平静静的,只那眼中,满眼的星光熠熠。

    季云流退到一旁,坐在右边尾座,垂目看着自己上的手帕,眨了两眼。

    这官司可真是……

    自己这原告与坐在太师椅上的陪审团早已经勾搭在一起,狼狈为奸了,这案子还审个啥子哩!

    不一会儿,季老夫人也来了厅中,看见首座的七皇子,想到前些日子庄子外头的那一个点首示礼,老夫人心里一股暖意起来,觉得自己状告张家的腰杆更直了!

    陈德育拿着状纸,一条一条的相问,玉珩端正坐着,眼睛看陈德育,不言不语,待他问向季云流时,又会把目光移到她的面上,认真看着。

    主薄坐在一旁,唰唰唰记载着供词,等全数问完,都快到晌午,三老爷站起来留客:“七殿下、陈大人、戚大人,这时辰不早,下官已让人在府中备下午膳,不如在这里用了午膳,再行公事?”

    戚主薄看陈正卿的意思,陈德育又去看七皇子的意思。

    玉珩看着行礼过后,出了花厅的季云流,背着手,爽快应了一声:“好,有劳季老三爷了。”

    三老爷简直被这一声“有劳三老爷”听出耳聋眼花来,连忙端端正正行官礼:“是鄙府蓬荜生辉,是七皇子大驾光临,不嫌弃鄙府的粗饭淡菜。”

    说着,连连弯身引路,“七殿下,这边请……”“陈大人、戚大人,这边请……”

    玉珩负手带头往前走。

    几人出门的时辰相差不远,前头的季云流也刚出门不久,此刻正在不远处的游廊上行走。

    玉七目光从她身上移过,边走边对三老爷随意道:“这贵府,我还是第一次来,贵府处处透着灵气,可是请道人看过风水之相?”

    “七皇子真是博识,二十年前,下官府中真的来过一个高人,指点了几句。”三老爷心花怒放的不得了,连忙给七皇子介绍自家府邸的各个院子,看着自家女儿,头一件就是指着季云流所去方向,“那头游廊通到底的便是邀月院,小女的院落,小女在庄子上受了两年苦,我这个做爹的都没有好好补偿她,真是愧对她了!”

    说着说着,又在陈大人面前做足了一套戏,看得戚主薄都感动了。

    然后,三老爷又向着众人介绍前后的院落,讲一些修缮院落的一些风水怪事。

    什么灶头不能修在进院就能看见的东南角啦,什么水井上头不可盖石盖啦……

    大昭信道,对着风水之事也都是很信服的,听得三老爷抑扬顿挫的讲着,陈德育等人也是听得心驰神往,心道:回去定要去紫霞观挂个牌子,请个道长来家中相看风水。

    玉珩对这些二十年前的旧事没有兴趣,他心中想的就是那三个字“邀月院”,看季六所走的方位,这邀月院似乎是在季府的西北角。那院儿,是不是连着季府的外墙?

    季老夫人听说了七皇子等人留府用膳的事情,连忙让人唤了季大夫人过来。

    看着陈氏,季老夫人想了想,又叹一声:“大媳妇儿,这事儿,我且跟你一说,若是子虚乌有的,这些话,你得烂在肚子里。”

    陈氏被季老夫人这么郑重的一说,腰都直了,轻声道:“阿娘放心,这事儿,儿媳决不外传。”

    “我今儿见着七皇子,我想着……这事儿,我想都不敢想,想都不敢去回想……”老夫人脸都苦成一团了,心一横道,“我今个儿见着,七皇子是对六丫头上眼啦!”

    陈氏惊得手肘都从椅子的扶手上滑下来:“阿娘!这事儿,这事儿阿娘真的觉得像?”

    “今儿,我在堂中可瞧仔细了,七皇子那样看六丫头的眼神……唉!”老夫人活了大半辈子,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七皇子又是血气方刚的年纪,六丫头模样长成这样,上眼了倒也是人之常情,只是这事儿,这两人的门第、身份……”

    陈氏跟着老夫人重重叹了一声。

    真是出了狼窝,又要进虎口了。

    皇家那样的门第,季六这样的,只能做侧妃罢,正妃,那是她们想都不敢的想的事!

    “阿娘,这事儿咱们急不来,若真不行,待张家的庚帖拿回之后,咱们赶紧把六姐儿的亲事再定下来,六姐儿还小,没事的。”陈氏连忙建议,“这庚帖一换,即便是皇家,也无法左右了。”

    老夫人考虑一番,连连点首:“好,好,那慕哥儿,我瞧着就不错的很,你且先去探探宁伯府夫人的口风。”

    都火烧眉毛了,老夫人还惦记着年岁大这么多的宁慕画,陈氏也没有办法推脱,只好应了一声。

    倾云院中,七姑娘一听七皇子来了季府,整个人跳起来:“我,我我要去见他!”

    金莲见说了几句,还是止不住自家姑娘的一脑子傻乎乎的热劲头,直接泼冷水道:“姑娘,姑娘使不得!您如今还在被老夫人禁足呢。”

第一零二章 季七妄动(为水云打赏的加更)

    “那怎么办,怎么办?七皇子此刻就在府中,如此好的机会,我若错过了,岂不是、岂不是……这要等到何年何月?”季七急的团团转,蓦然灵光一闪,“去,你去找我阿娘,让她帮我,帮帮我。”

    金莲怎么劝都止不住季七铺天盖地袭来的这一窝心思。

    她被推出门外,在院子外头来来回回拐了几个弯,一横心,真的往三夫人的院子去了。

    三夫人听得金莲的话,也是跳起来:“甚么?七姐儿要去见七皇子?这不行,这不行!”三夫人到底是个做母亲的,到底吃过盐比季七走过的路还咸,“莫不说她被老夫人罚着禁足,就七皇子那样的身份,不是七姐儿能肖想的!”

    她爬这个正式的位置爬了一辈子,如今终于把自家女儿从庶出变成了嫡出,坚决不能再让自家女儿走老路子,即便那人是皇家第七子,也不可以!

    宁做农家妻,莫做富贵妾!

    “你去告诉七姑娘,她若有何歪心思,莫说老夫人饶不了她,我也饶不了她!且让她趁早歇了这个念头!”

    金莲带着三夫人的话,原原本本回了七姑娘,七姑娘听完后,扑在桌上便大哭,哭她阿娘与她离了心,又哭自己良缘要错过。

    哭哭啼啼,凄凉无比。

    老夫人派来守门的婆子见房中哭成如此模样,就进房想瞧上一瞧。

    才进门,季七扑过来,一花瓶砸了下来,当场就砸晕了这个婆子。

    金莲还没有反应过来,就看见了这么一副光景,直接吓傻了!那婆子一动也不动的躺在地上,她捂上嘴,也跌坐在地上:“姑娘,姑娘,吴婆子,她,她没事罢?”

    这一砸,季七做时没有胆怯,现在看到后果,自己也吓了半死,颤颤抖抖踹了金莲一脚:“去,赶紧去看看她还活着不。”

    “姑娘……我我……”

    “给我去探探鼻息!”

    金莲屈服淫威,伸出手指,伸了半天,才敢把手探到婆子鼻翼下,而后松下一口:“还有气,还有气,还活着还活着,吴婆子还活着……”

    季七听到“活着”两字,当下不怕了,提了衣裙就从院子里头跑出去。

    算算时辰,七皇子应当也用完膳了,只要站在出府的必经路上,定能见上一面的,曾经朝自己露出那般温柔笑意的七皇子,见了自己,定不忍心再让自己再禁足下去了!

    这样紫霞山中定下的良缘,她不能错过!

    三老爷陪着七皇子用了膳,简直神清气爽,猛虎都可以打死两只,一路正引着三人出府,行至二门时,就看见眼前一花,一个绯红的人影扑出来“七殿下!”

    三老爷三魂七魄都吓没了,险些大白天要当场大叫“有刺客!”

    玉七抬眼看前一路跑过来的小娘子,目光淡淡落在三老爷身上,无声询问。

    陈德育见这小娘子一路跑来,前头都没有小厮阻拦,亦不解的看向季春松:“季三老爷,这位是……”

    季春松看清来人是季七,一口气提到嗓子里,脱口而出:“这是鄙府的婢女,新来的,新来的,不知礼数冲撞了各位,实在是对不住,对不住……”

    三老爷好不容易急中生智,打回了圆场。季七已经跑到了众人眼前,她跑近时,还没忘了礼数,慢了几步,然后站稳,款款行了一个礼:“七殿下,小女子名季云妙,在季府众姐妹中排行第七。”

    三老爷喉咙发腥,一口老血全数涌上了头顶,直接折寿了十年:“来人呐,人呢?全瞎了眼、死了吗!把这个,这个……给我拖下去!”

    “阿爹,阿爹……”季云妙被上来拖人的丫鬟拉走时,大哭出来,“七殿下!”

    玉珩身份高贵,以前就算有小娘子爱慕他,都会自矜了身份,偷偷瞧上两眼便罢,哪里有过这样的当着众人面就上来报闺名,讲在家中排行第几的!

    但他却是对自己不在意之事丝毫不会上心之人,如今当众被季云妙如此冲撞、落了面子,也只是看着三老爷云淡风轻一笑:“季府这样好的规矩,我也是头一回见到。季三老爷,之前的六娘子知书达理,这七娘子与六娘子似乎差上许多啊!”

    说着,一负手,迈着步子,从二门正正堂堂出去了。

    陈大人与戚主薄看了看三老爷一眼,说了句“告辞”也随着七皇子的后头跟了出去。

    两人心里同时想着,回去不仅请道人看看风水,还得赶快请个好嬷嬷教导家中小娘子知规矩!

    若自家府上出了这样的事儿,自己还不要一头撞死在大门口就算!

    季三老爷站在门口送了三人出门,想着七皇子那似笑非笑的模样,眼中喷出火,脸都绿了:“来人呐,给老爷我拿鞭子来,要粗的鞭子!”

    玉珩三人出了季府,第二家要去的便是庄国公府。

    庄二夫人坐在厅中,听得陈德育问,庄四姑娘是否与张二郎有了夫妻之实时,差点扑过去掐住陈大人的脖子!

    “陈大人,这,这到底是谁出口污蔑的四姐儿!”庄二夫人怒气冲天,气势强大,“这事儿若传出去,我们四姐儿还活不活了!我们庄国府这样的人家,可当不得人家这样的污蔑,我定要告到皇后娘娘那儿去!”

    七皇子坐在太师椅上,轻轻落落道:“庄二夫人,这件事,是宁伯府世子在紫霞观中听得张二郎亲口说的。”

    庄二夫人一句话卡在喉咙里。

    她虽然生了庄六那样“耿直”的哥儿,到底也是大家门户内的宅斗小高手,一听七皇子话语中的这个意思,脑中转了两圈,立刻跳起来:“好哇,那张二郎就是个不要脸,下作无耻的人!竟然到处宣扬的这样污蔑人的话,如此看来,我都觉得当日的落水救我女儿的事儿,都是他故意跳水为之的!”

    二夫人越讲越顺口,“景王府里头丫鬟婆子那么多,哪里需要他一个堂堂男儿郎跳水去救人了!如今还不要脸不要皮的在紫霞山那样清修的地方传出这样的污言碎语来,简直……简直欺人太甚!陈大人,我要告状,我要告冤案!我要状告张家到处散播谣言!”

第一零三章 不戴绿帽

    二夫人讲着讲着,泪眼跟撒珍珠一样滚滚落下来,“陈大人,您且去看看我那床上瘦的只剩一把骨头的女儿,看看她被张家害成什么样儿了!她几次说着自己声名被污,就此一头撞死算了,张家这样的所做作为就是要逼死我们四姐儿啊!”

    几番言语下来,把庄四姑娘主动勾搭张二郎,说出有夫妻之实的事情推了个一干二净!

    为了保自家闺女名声,她亦是翻脸不认人了!

    主薄一边记着笔录,一边想,哎哟喂,这个可真是热闹,季府状告张家,庄府状告张家,这张家要两面受敌,成腊汁肉夹馍了!

    陈大人为官多年,这案子,他虽然未得到宁慕画的主要口供,但见了皇帝派下七皇子过来的审理此案的举动,也能把前前后后想个明白。

    很明显,这是皇上要维护庄家名声了,怎么说,庄家都是皇后亲娘家!

    当下里,陈大人用了和稀泥的方式,一边劝慰着庄二夫人,一边让主薄记录了口供给庄二夫人与七皇子确认过后,就告辞,连庄四姑娘都相信了是病重之说,不再问口供。

    一行人驾着马,又从庄国府去了宁伯府。

    宁世子一表人才,站在二门处,将三人迎进正堂。

    待人奉上茶,陈德育拿着庄二夫人的证词开口:“宁世子,庄二夫人说,庄四姑娘与张二郎私通的这事儿是谣言,有产婆作证,庄四姑娘清清白白,这事,全是张二郎满口胡言散播出来的,为的就是坏了四姑娘名声想攀上庄家!当日你在紫霞观中,听到的是什么话?还请宁世子一五一十想清楚的再告诉我们。”

    这想清楚几个字亦讲的有声有色。

    宁慕画喝完茶,陈德育的话也讲完了,他放了茶盏,目光瞥过正淡淡看着自己的七皇子,又落回在陈德育身上:“当日在紫霞观,在下只是听张二少爷的小厮说的。”他学着小厮的惊叫声,“我们二少爷与庄四姑娘有夫妻之实?陈大人,便是这般,而后,我去后山,看见庄六公子指着张二少爷说,你没有苟且,你没有信口雌黄?在下听到的,就是这两句话。”

    玉珩听着宁慕画的供词,眉目一动,端起一旁茶盏,慢慢啜了一口茶。

    上一世,这个宁慕画去哪儿了?

    这般的能察言观色,这样的颠倒是非黑白、睁着眼睛说瞎话,都不会动下眉头之人,上一世,他怎么没有注意到?

    这人,只要能忠心,倒也是个可用的。

    陈大人就怕在宁伯府这里,宁慕画转不过弯,一句错、满盘皆落索,如今听得他如此能闻弦知雅意,把矛头直指向张二郎,当下里一拍大腿,其他都不再发问,让主薄赶紧做好笔录,让宁世子确认证供签字。

    最后,陈大人意气风发,直接打算让人去张府问罪。

    玉珩在马上看着陈德育,笑了笑:“陈大人,如今证据确凿,只要开堂审理此案,让张二郎上堂做证词即可,这一趟张府之行,不去也罢。”

    陈德育想了想,觉得七皇子的话,甚是有理。

    哪件案子不是在大理寺正堂衙门审的!只是这事关系到两家官家小娘子名声,这才奉了圣旨上府做的笔录,如今证据确凿,传张元诩上堂问话不就好了!

    去张府不是自降身份么?!

    于是连连赞成七皇子的话。

    两人拱手告别,玉珩带着宁石,直接回了皇宫。

    一回临华宫,席善进书房禀告:九娘受了嬷嬷几日教导,日以继夜的学着,把丫鬟的该会那些规矩已都学会。

    本来还需再学几日,只是听说季府这两天已让牙婆带人入季府挑丫头了,所以这事儿,也不能耽搁了。

    玉珩让席善把九娘带上来,亲自让她伺候了端茶倒水,满意后,点首道:“让人安排给那个牙婆,让她送进季府。”

    同样得知季府招下人的,还有二皇子府内。

    二皇子妃听人说昨日里景王让人送了许多的东西给季府六娘子,还为景王又瞧上哪个小娘子了,当日夜里就对着景王一场大哭,哭得凄凄惨惨戚戚,连连说自己不活了,不待景王府了,要回娘家……

    景王刚刚大婚才几个月,夫妻浓情蜜意还未过去,哪里见得自己王妃这么个哭法,立刻搂着她,连哄带说,把自己想让山野村妇季六指亲给七皇子的事情丝毫不隐瞒,全说了。

    景王妃听着景王的描述,停了哭声,转着眼珠子,指着玉琳的胸膛温婉道:“二爷,这让一个小娘子身败名裂的最好方法便是让她在与七皇子指亲后,爆出她与男人私通的证据,让七皇子带个绿帽子,当众失了全部颜面下不了台,生生世世被人记挂着丑事,这才有趣呢!您说,我讲的对吗?”

    果然最毒妇人心!

    景王看着自己老婆如花娇艳的脸庞,脚底凉气腾腾往上冒,口中勉强笑道:“对对对!王妃说的这法子确实好!太好了!只是,该怎么让季六与人私通还要当场被抓呢?”

    “这事儿好办呀!”景王妃不以为意道,“只要寻个丫头进季府,让她潜伏在那什么季六身边伺候着,时间久了,安个男人在她床上,哪里是什么大事儿,这样一来,还不是证据确凿,都不需要我们出手就成了!”

    景王连连点首说好,就这么办就这么办,让景王妃赶紧挑个丫头去季六旁边潜伏着。

    待他呵呵夸过景王妃,笑着踏出了房门,头一件事情,就是恶狠狠的吩咐自己身边的侍卫:“有胆子入后院的男人全部都给我砍了手脚丢出去!王妃若要外出,给我跟仔细了,王妃见了什么人,全都给我报上来,要是见得不是娘家的男人,全都给我砍了!连只蚊子飞进来,都必须给我是母的!”

    这个绿帽,自己头顶绝对不能戴!

    ……

    季云流坐在榻上,翻着《昭史》听着夏汐站在那里,又绘声绘色的说着午后的那些八卦。

第一零四章 挑个丫鬟

    说,午后的七娘子是如何打晕了看管他的婆子,如何不要脸的冲撞了七皇子,而后,如何被三老爷抽了一顿鞭子,又是怎样气得老夫人直跳脚,要把她禁足到出阁之前!

    夏汐讲这些豪门八卦,简直不要太熟能生巧,嘴巴啪啪啪,还能抑扬顿挫,各人的语言学得似模似样。

    季六目光落在《昭史》太祖皇帝献美人、离乱大越帝心这一计谋上,听完整个八卦的前因后果后“嗯”了一声,朝夏汐道:“我饿了,你且先去厨房端碗燕窝粥来。”

    对于季七这样的作死,她没有任何同情之色。

    谁的青春不二逼?

    小姑娘在成长的道路上总要吃些苦的。

    夏汐刚退出门外,林嬷嬷跨进来,禀告道:“姑娘,大夫人让你去二门那儿挑两个丫头呢。”

    陈氏身边的王嬷嬷速度很快,三天前陈氏吩咐了她,带几个丫头来挑,这天她就让五牙婆带着人来了。

    五牙婆带着九娘与其他婆子丫鬟到季府,排排站着,让陈氏挑选。

    入了院,季云流向着陈氏行了礼,头一眼就看见了九娘。

    细瞧两眼,眼深眉浓,面上骨肉匀称,腿脚骨肉亦是非常匀称,连不用问名字,都知道她就是九娘。

    这个男朋友挑的保镖果然很合格。

    指着九娘,季六笑道:“便她罢。”

    “好眼光,我正觉得她不错呢。”陈氏拉着她的手道,“你且再选个,仔细你那儿加红巧、夏汐还有这丫鬟,也才三个。咱们不说照勋贵人家的规矩,要六个丫头,但四个总是该凑齐的。”

    五牙婆笑着拉出再拉出一个人来,笑道:“六姑娘,这丫头懂事灵巧的很,手脚又勤快,人也长得周正,您瞧瞧?”

    季云流打量那丫头,是个十五、六岁的年纪,双眼细长,鼻高唇薄,眼珠子也很灵动,见五牙婆引荐了自己,当下在走几步出来,朝着陈氏与季云流福了一福:“奴婢名青草,今年十六了,见过夫人与姑娘。”

    “确实是个周正的。”陈氏很满意,“也是灵巧知规矩的。”

    季云流看她鼠耳羊口,朝她道:“把手伸出来我瞧瞧。”

    青草落落大方的伸出一双手。

    掌中有离卦纹,是个奔波、劳碌,说人长短的官家命。

    季云流看着一笑:“便这个罢。”

    五牙婆见两个昨夜被有人送银子安插进来的两个丫头都被季六选中了,暗中松下一口气,连忙又向陈氏介绍余下的丫鬟婆子。

    陈氏瞧了瞧季云流挑的两个丫鬟,抚着她的手笑道:“这两个看着都不错,让黄嬷嬷教些规矩,会是两个能用的。”

    季云流着应了一声。

    两个都是官家出来的人,自然不错。

    陈氏也挑了两个丫鬟与粗实的婆子,让身边丫鬟领着五牙婆去账房支银子,再让朱嬷嬷把这些丫鬟带下去教导季府规矩去了。

    回院子的途中,陈氏低声道:“六姐儿,你大伯昨日说,大理寺过两日便会开堂审理张家的案子。”

    见季六应了一声,她又抓着她的手,宽慰道:“你放心,这亲事,咱们必退无疑,这事,错在张家二郎,你莫要担心你的闺誉会受损。至于日后亲事,老夫人定会给你挑个好的。”

    季云流笑道:“云流多谢大伯和大伯母的厚爱,大伯母带我如亲女儿般,云流无以为报,日后必定好好孝敬大伯与大伯母。”

    “傻孩子,都是自家人,何必客气,你是个懂事的孩子,也是个命苦的,日后会苦尽甘来,你放心。”陈氏又如此宽慰道。

    听陈氏说的最多的就是“你放心”这三字,季云流露出牙齿笑起来。

    其实这季府,倒真不是什么深门大院。

    众人对她都挺不错,不需要勾心斗角什么的,真是太好了!

    季云流入了邀月院,想了想之前玉七所讲的九娘,明明白白只讲了一个人,所以那棵烂草应该不是她男朋友送来的罢?

    “林嬷嬷,”季六转首吩咐,“待过两日,那两个丫鬟学好了规矩,你且带她们来让我瞧瞧。”

    林嬷嬷应了一声。

    问完所有供词,第二日一大早,七皇子让宁石拿了书籍,带着他去了国子监。

    国子监乃大昭的最高官学院,学生名额甚少,不仅只收七品以上官员子弟,还得通过入院考试才可进入。

    国子监的太学堂七日会讲一次经筵,经筵主要是为皇子讲论经史而特设的一堂讲席,大昭皇子十岁之前在宫中的资善堂受翰林院庶吉士启蒙,后入国子监听《大学》、《论语》之类的日讲,学治国之道的经筵。

    玉珩入太学堂时,六皇子玉琼已经在了,腿搭在案上,坐的吊儿郎当一点威仪都没有,看见玉七,招了招手:“七哥儿!过来过来。”

    等了一会儿,见他没搭理自己,六皇子收了腿,站起来,自己走到他身边,坐下:“前几日,你去了紫霞观,可有让那些老道士卜上一卦?”

    “没有。”玉珩干脆应了一声。

    “诶,待你过些日子赐了府,搬离了宫中,六哥得好好请你一顿!”六皇子笑道。

    玉珩又应了一声。

    “小七,”六皇子再道:“我那儿前些日子得了一件通白貂裘,啧啧啧,那毛的成色,真真是极好的,不如六哥让你带回去,给皇后娘娘孝敬孝敬?”

    “北地水貂做的貂裘?”玉珩目光一顿,颇为大方的点首:“好,六哥让人送来便是。”

    那人穿上白色确实颇为好看。

    六皇子见他爽快答应,脸上颇有喜色,只是没有喜多久,又垮下来:“七哥儿,本来这事儿,咱们做儿子的向母亲聊表孝心是应该的,但小七你瞧,六哥我如今,如今为了整治寒北那块属地,那样贫困苦寒之地……唉,真是两袖清风,一言难尽!”

    皇家儿子看似身份尊贵,其实除了御赐的宅子,囊中还真是羞涩的很。

    皇帝封属地,不知道是否怕儿子造反缘故,封给儿子的全都是些穷到叮当响的地方。封给这六皇子的就是寒北一处荒无人烟之地。

    每一年不说能进贡他多少了,六皇子不贴补那边的民生功作就已经不错!

第一零五章 春闱试题

    他才十七岁,这得了属地的头一年,竟然就贴补了十万两银子进去,这这真是把六皇子给急的,到处找人销卖北地得来货物了。

    “好,六哥有难处,这貂裘多少银子六哥开口便是,我到时且让人送过去。”七皇子又是颇为爽快的一口答应。

    “好好好,不愧是好兄弟!”六皇子高兴的不得了,“你且放心!六哥绝对让人给你挑件最好的!”

    庄少容今日早早便到了,他身为七皇子伴读,文采不行,腿脚不灵活,就连察言观色也完全不行,看见玉珩进来,想到昨日他亲自上门来问口供,定是知道了他姐姐全部的那些事,就觉得自己没脸去见他。

    此刻见六皇子走了,才缓一步又缓一步,一步一拖,迈到玉七身边,极轻的叫了一声:“七哥。”

    玉珩看了他一眼,“嗯”了一声,让他坐。

    庄六刚想再张嘴,那边的学谕已经过来,于是他又闭上嘴,端正坐好,听学谕的授业解惑。

    授完课,学谕留下“官当其能”这个命题,让学生回去自行写一篇策略,七日后呈上批改。

    听得这“官当其能”四个字,玉珩蓦然就想到这一届春闱的那些试题,那些,他全部仔细写过、背过!

    瞧了天真烂漫的庄少容一眼,玉珩又把目光转过去。

    庄小六这样强悍又晕懵的人,就算告诉了他试题,只怕亦是考不中的。

    让谢飞昂今年就去考春闱?

    只是,就算他金榜题名……又能如何?

    玉珩目光动了动,看着庄少容在一旁收拾书籍,长长的睫毛覆盖下来,盖住了眼中欲迸出的火焰。

    是呢,这重活一世的先知,得让天下人都得惠才好。

    而且,这个“泄漏春闱试题的功劳”让太子殿下背上这罪名才是好上加好!

    出了太学堂,玉珩就在不远处看见了朝他行礼的张元诩,看他模样,分明是一副有话要说的光景。

    张二郎这几日都是心绪不宁的,他听说季府把这事儿真的告上大理寺时,急慌了神,连忙去找二皇子,只是每次递帖子进景王府都未有回应,直接上门还被门房请出来。

    昨日里,又听说他的父亲被大理寺强制休沐了,为的就是不让他父亲有私心处理这事,再听到七皇子奉了皇上口谕,会审自己的案子时,他整个人都呆滞傻懵了!

    他绝对不能让这件事扩大!

    这才有了堵七皇子下学堂的一出。

    玉珩目光淡淡,一眼瞥过张二郎,脚下步子不停,带着庄少容往食堂走。

    谢飞昂与张元诩为考入国子监的官家儿郎,自然在同一个学堂中听授,看见七皇子,几步而来,跟在后头:“七爷!一道去用午膳罢?”

    “嗯,”玉七应了一声,“一道去。”

    张元诩见七皇子想就此离去,提着衣袍下摆匆忙赶到一行人面前再次行礼:“七殿下……”

    “张二郎,你有何事?”庄少容最见不得这个伪君子,“好狗不挡道!”

    张二郎有事相求,只当没听见庄六把自己比成狗的事情:“七殿下,我有话想对您说……殿下可否借一步说话?”

    玉珩看着他,目光清淡,而后,嘴角漾出了一丝冷笑,脚步挪了挪,挪出往食堂的主道,也不离开谢三与庄六的身旁,背着手看他道:“张二少爷有何事?直接说罢。”

    张元诩看着面色不善的庄少容,又看看一旁笑意吟吟的谢飞昂,最后再窥视一眼玉珩,垂下首:“七殿下,这件事……”

    他的这话,怎么能让庄六和谢三听到……

    七皇子为何就这般信任两个人?

    庄六没好气,也没好耐心:“张元诩,有话你倒是给我说啊,你这个卑鄙小人,又想说什么呢!”

    “张二郎不说也罢,我亦没兴趣听。”玉七冷笑一声,丢下这一句,抬脚要走。

    张二郎看到玉七要走,心里一寒,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两步到他前头,拱手就道:“七殿下,当日在紫霞山中,在下亲耳听到殿下与在下定亲之人季六娘子被歹人一道所抓……”

    此话一处,不止庄六拿眼瞪他了,连一副看好戏的谢三亦敛了笑意,冷飕飕的看着张元诩。

    这季六与七皇子的事儿要是传出去……

    对,传出去会如何?

    大昭奉信,天地仁德,主张有容乃大。

    这事儿就算传出去,亦是让七皇子给季六一个交代罢了。如今七皇子还巴不得想给季六一个交代呢!

    谢三想通之后,面上冷气不见了,含笑转首去看一旁的玉七,但见他似笑非笑,亦是毫不在意这事:“张二郎是想拿这件事情威胁本皇子?”

    “不,在下不敢,只是在下……只是在下真的没有与庄四娘子私通,请七殿下明察。”张元诩立刻咬了咬牙,生死关头,一股脑儿全说了,“在下与庄四娘子,本就是,本就是她先巧遇的在下,若论勾引,也是她先起的头,是她送了荷包于我,我才,我才与她有了私下的见面,每次亦都是她先写的书信给我……”

    “张元诩!”庄少容大怒,气的都错牙床了,“你,你你个王八蛋,龟孙儿子!你满口乱言,看我今日饶不饶得了你!”

    他上前一步,张开手就想甩张二郎巴掌,被玉珩不偏不倚,正正抓住:“莫要计较,明日大理寺便有公正定夺,你只需上堂去做证便是。”

    “七殿下,我,我是一心想要忠于殿下,我才与庄四姑娘私下里……我对七殿下的忠心天地可鉴,我真的是想忠心于七殿下,为殿下效犬马之劳……”

    放下手,玉七缓缓一笑,打断他道:“张二少爷,紫霞山这事,你大可去说,大声的说,人尽皆知的说,你若想去送死,我不拦你。”话落,玉珩不再看他一眼,与他错身而过。

    七皇子的声音不高,笑容很冷,冷到张元诩瑟瑟发抖,心中都被冰封住了。

    谢三经过他身边时,探过头去,揽住他肩头,残忍一笑:“张二少爷,你若还有半点脑子都该知道紫霞山中出歹徒的事该不该说出去,七殿下从紫霞山回来五日有余,你可听到朝中传出一丝丝紫霞山出歹徒的风声了?还有,你想想南统领真的是如外界所言,暴毙了?”

    说完,拍那已经发颤的肩膀几下,谢三亦跟着七皇子走了。

第一零六章 谁派你来

    就算前面有七皇子与谢三的讥讽之词,庄少容还止不住满脸怒气,临走还要骂上一句“卑鄙小人!”逞一逞口舌之快!

    三人全数走掉。

    张元诩抬首看着碧蓝天空惨惨一笑,木讷的往国子监外头走。

    他亦知道,紫霞山出歹人的事情,皇家必定会为保颜面,捂得死死的。

    只是,他还能做什么去挽救自己的前程?

    这日从国子监回来,玉珩坐在书房中就开始默写春闱的试题。

    他要这个试题人尽皆知!

    科举试题泄漏,这罪名,可以断掉太子的一只臂膀!

    他若没记错,今年春闱的卷子,就是内阁大臣苏缉熙和翰林院的几个庶吉士出的!

    玉珩心中所想,所写,很快,就把所有的试题给默了出来。

    看着手中的纸张,他满意一笑,正欲唤宁石进来,墙角的桃花跃入他的眼中,那桃花灼灼盛放,如同那人含笑的眼睛。

    那人说,七爷,一念善,吉神跟,一念恶,厉鬼随。

    玉七下意识的摸上脖子中的红绳。

    良久后。

    他放下了手中的试题。

    天下苦寒学士读书二十余载,许多许多百姓家中整家人省吃俭用,只为让他进京赴考这三年一次的春闱。

    自己若这样与太子一番恶斗,拖累成千上万入京赶考的贫寒之士,这也是在为恶罢。

    玉七折了折那写满试题的宣纸,又把它给扔进香炉中给焚烧了。

    邀月院内,林嬷嬷带着学好季府规矩的九娘与青草站在季云流面前让她过目。

    季云流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两人,一笑,朝着青草道:“你来自哪里?”

    青草轻轻抬首看了旁边的九娘一眼,又偷偷窥探坐在塌上的季云流一眼,知道这话是问自己,垂目脆生生回答:“回六娘子,奴婢老家无锡,是无锡人。”

    “我不是问你老家哪里,我是问你,东家是哪家?”季云流一面说着,一面向着九娘招手。

    九娘看见了她的招手,虽见她还在说话,亦是立刻站起来,几步走到她的身边,唤了一声,“姑娘?”随即,脸上露出一副杀人放火任凭吩咐的模样。

    “你且去咱们院中的厨房里头看看,自个儿喜欢吃些什么就跟厨娘说,那厨娘的手艺不错的,你去试试看。”季云流探过头去,微一拂衣袖,自顾朝她说完后,又朝她摆手,让她出去。

    九娘微怔了一下又一下,最后,恭敬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出去后,站在芜廊下,看着西院的厨房门,想着季云流的话,她好半天还是没有反应过来。

    六娘子让她去厨房挑自己喜欢吃的菜?七皇子不是说让她伺候六娘子的吗?怎么是在这里吃上了?

    九娘出去了,青草垂着首,依旧没有说话,她是景王妃千挑万选出来的,本来也许可以成为景王的侍妾……若不是景王妃说,这事儿若是做好了,日后她有机会可以成为七皇子的侧妃,她必定会想法子让别人来伺候这个村妇的!

    可如今,为何、为何一进来还被这人怀疑上了?

    青草正满腹疑惑,又听得头顶传来的声音,“怎么了?你还是想不起来东家是谁?连谁派你来的,都想不起来了?”那声音带着笑意,让她更加匪夷所思,冷汗淋淋。

    “姑娘,奴婢、奴婢真的、真的听不懂姑娘在说什么。”青草尽量让自己的声音装出害怕之感。

    季六眼神藐了她一会儿:“想不起来,那便先跪着罢。”

    青草看见榻上的六娘子双脚落了地,站起来,欲打算出去,她伏地就哭泣道:“姑娘,姑娘,奴婢奴婢就是青草,奴婢的卖身契都签下了的。”

    她若进来第一日就被怀疑上了,往后该如何是好呢?!

    “对呢,还有卖身契!”季六被一语提醒,“名字可能不是你的,但那手印应该如实你是的无误罢?”

    青草这下脸真的吓白了,瑟瑟发抖。

    卖身契……卖身契的手印确实是她的啊!

    “何必死心眼,一根筋呢。”季云流不去看她脸色,微微抬了首,“怎么不去想想自己日后有可能会真的生不如死?”

    青草豁然抬起头,刚想再说什么,看见季六已经迈出正房走了。

    她跪在地上不敢起身,也一直想不出这个六娘子会用什么法子对付自己。

    为何呢,她为何进来第一日就被怀疑上了?到底是哪里自己做错了?

    九娘进了西厨房,一目望见八仙桌上满桌的菜色。她身为皇子侍卫,每日随时候命,平日里大都以白面馒头配水为主,这么多菜色看得她眼花缭乱。

    红巧与夏汐亦在厨房,正在往食盒里装菜,看见她进来,红巧一笑:“姑娘让你过来啦?你来这里先坐着吃罢,咱们先去给姑娘送了午膳,伺候了姑娘用膳,就回来了。”

    说完,把夏汐递来的食盒提来起来,走了出去。

    夏汐看着呆呆站在门口一脸傻乎乎劲的九娘,噗嗤一笑:“你莫要担心,咱们姑娘待下人可好了,吃穿用度绝对少不了咱们,还时时会有赏,只要咱们规规矩矩办事,姑娘绝对不亏了咱们的,我也要送午膳给姑娘,你先吃罢。”

    说完,亦是提着一篮子吃食,从她身边走了出去。

    九娘脑中就跟装了个水磨盘似的,一脑子的疑惑怎么都停不下来,转得她自己头都晕了。

    七皇子让她来伺候六娘子,本以为要上刀山下火海般的舍生取义,哪里知道就是在这里一起吃吃喝喝?

    红巧在芜廊下遇见季云流轻轻“呀”了一声,连忙迎上去:“姑娘,您怎么出来了。”

    季云流随意的说:“今日天气好,在院里用膳也挺好。”

    “那好,姑娘先且等等。”

    红巧话落就喊婆子过来支桌子搬凳子。

    春风阵阵轻抚,花香鸟鸣,舒爽惬意,封建社会这样的高等的混吃等死享受,确实是人生一大快事!

    青草浑浑噩噩的跪着,不知道跪了多久,只觉得天色都已经不早,她乃是景王府出来的陪嫁丫鬟,比那些寻常人家的姑娘都要娇贵,哪里经得起这样的一直跪,正欲昏厥之际,感觉到身后九娘跟着季云流走进来。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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吉卦介绍:
新书《爱妃救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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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山看见一帅哥,出尘如谪仙。
玉珩:若皇位与你只可选一样,那么季云流,我只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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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个书友群:4-2-1-1-5-6-9-1-6进群打猪脚名字哦(⊙o⊙)吉卦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吉卦,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吉卦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