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九零章 穆王您快回来
野猪本来只是顺道蹿过这条道路而已,见马蹄声紧追过来,吓飞了,立即撒腿就跑,往白狐的另一个方向奔去。
“驾!”玉珩见季云流由东南拐向西南,不由紧随她而去,“云流!你慢点!小心摔着!”
季云流声音从前头随风飘散,“七爷!这猪似乎要带咱们去它的窝!到时抓了一窝的猪,我便让苏璎各种翻烤炖煮炒……做个全猪宴!”
七皇子见她越发跑的快,把弓往身上一背,抽出马鞭,直接朝马臀重重一甩,“驾!”一跃而去。
“跟上殿下与王妃!”席善在后头,见此景象,同穆王一样,把弓往身后一甩,扬鞭,“驾!”
“驾!”
“驾!”
后头几十侍卫纷纷策马跟上。
野猪蹿的飞快,后头追得人也是飞快,呼啦啦啦,绝尘而去,瞬间不见了人影。
远远躲在树上看着下头似流星飞向西南方位奔过去的刺客齐齐有些懵,相互之间大眼瞪着小眼,树叶绿盈盈,刺客们的内心是崩溃的。
不是为穆王妃准备了一只小白狐了吗?姑娘家家不喜爱白狐,为个啥子会喜欢追野猪!!!
现下,他们是该跃出来还是该跃出来还是该跃出来?!
穆王,您快回来,咱们在这里埋伏,没有再那儿!你们跑错地方了!
若您不喜欢这个地方遇刺,那您好歹跑慢点也好让我们追一追呀!
……
安王流着血、喘着气伏在地上,但他还记挂着他的侧妃,正想瞧一瞧他有没有受伤,手被人推开,他的侧妃挣脱了自己手,爬起来。
佟氏爬起来后,提着雪白裙子,看向扑在地上的安王。
她借口要一只白狐的皮毛来做围脖,看见白狐便让玉琤去追,玉琤果然上钩,带着她一路进了这个埋伏好的陷阱之中。
“佟氏?”玉琤见她冷眼瞧着自己,忽然就打了个寒颤,这个眼神……
“哈!玉琤,你如今是呼天天不应,喊地地不灵了……哈哈、”佟氏一脸“你也今天的模样”笑起来,“玉琤,你到了地府可要记得,我很恶心你!”随后,她整个人像一只蝴蝶一样,飞速的往刺客那头奔,边奔边呼喊,“我遵守了承诺,把安王带了过来……我是佟大娘子,你们不能对我动手,景……”
“佟氏!”玉琤看着她奔去,即便心头有些明白了什么,依旧不禁使出所有力气,大喊,“不要过去,危险!”
他话才落下,佟氏话还未喊完,刺客手速很快,挽了剑花,一剑穿过了佟氏的胸膛。
剑刚刚穿过佟氏的胸膛时,她只感觉到凉意,便没有感到痛意。
她不可置信的瞧着穿过胸膛的剑,口中涌出血道:“为什么……”为什么人人都利用了她,她的阿爹、阿娘,安王妃苏氏,还有景王……全部都利用了她……
“我家主子说,佟大娘子若是问起为什么来,就让我转告你……”那刺客冷酷笑道,“大娘子千万不要怨我家主子,怨就怨大娘子你的母亲,把你养的这么蠢,还把你送进皇家来送死!”
刺客传个话而已,把话说完了,猛地抽剑而出,一脚踹飞了佟氏。
“娇娇!”安王见此景象,想扑过去抱住人,却无力再挣扎。
佟氏摔在玉琤旁边,她口中出血,必死无疑之下,反而没有力气再做什么怒火朝天之事,她只觉的天旋地转、神志恍惚,拼命睁着双眼看着安王,许久之后,似乎对准了焦距,缓缓道:“玉琤……我很恨你……”但她闭上眼又说了一句,“但我更恨我自己……”
从来只是听信别人,一直去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王爷,如何?现在也该轮到你……”话音没有落下,远处一支矢箭飞射而来,直接一箭穿过了刺客胸口。
“谁?!”
“什么人!”
“王大!你怎么样了?!”
其余刺客纷纷举弓举剑,严肃戒备,紧盯四周。
这一箭,让安王被打残的侍卫有了一丝喘息机会,各个觉得像是有援军到来一样,又振奋起来,提着剑冲到了安王旁边。
安王倒是不自觉,还在盯着佟氏尸体不移眼。
他自认对佟氏没有半分不好,为何佟氏会恨自己恨到与刺客勾结在一起,要刺杀自己?
一旁还未死透的侍卫急切喊了一声:“王爷,您先走!”
安王恍若未闻,他深深沉在未解之谜中,不能释怀。
躲在树杈上的九娘看着这样架势,抹了一下额头的汗珠。
姑娘只让她注意着佟大娘子看她有什么不寻常举动,可没有跟她说会遇到这么多刺客啊!
九娘快速翻出季云流给她准备的平安符祈祷:三清与姑娘保佑,让她不要丧命在刺客手中!
刺客围成圈,脚步训练有素的转着圈子,把四周都仔细瞧了一遍,适才众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安王上头,一时半儿还真不知晓密林之中,是谁放的箭!
“此地不宜久留,赶快动手解决掉!”适才与安王的侍卫缠斗死,他们这方也死伤好几人,就算死了首领,主子交代的任务还得完成!
“王爷,您得先走!”
这边缓过气的侍卫提剑与刺客又缠斗起来。
九娘拜完了尚未羽化登仙的季云流,听见刺客再说要杀安王,咬咬牙,吐了一句“死就死罢!”抽出箭,对准远处向着安王挥剑过去的刺客又射去一箭。
“嗖!”箭穿破空气,带动周围气流,发出声响,只是刺客对这一箭早有防备,听见声音,身手极为快速的砍落这箭。
“在那儿!东南方位,第三棵大树上!”
一箭立即暴露九娘位置。
九娘见自己曝光,再不遮掩,站起来,迅速抽出一箭,再次上弦,让箭飞射而去。
一箭接一箭,不需要特别瞄准,只要能乱了刺客阵脚,让他们追赶的脚步慢上一些而已!
刺客在地面,九娘在高处,占了优势,一时半会儿,刺客为了躲矢箭,又想飞身而上取她性命,也没有得逞。
第三九一章 段道人出场
风侵密林,茂叶在风中摇摆,哗哗哗……
穆王的马术自然比季六好上不少,不过几里路程,已经稳稳追上她,他见野猪早已经不见,她还在策马向着西南奔驰,拢了眉敛了心神:“云流?”
“七爷,”季云流在马背上,转首指着另一头密林,挑了眉说,“咱们给他们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你是说?”玉珩心中一惊,莫不成玉琳已经开始动手了?目标是谁,仅仅只有自己与季云流,还有他人?
“那白狐带的路有问题……”季云流道,“它明显受了人控制,要引咱们去一个有道法布阵的地方,不知道这样的狐狸有多少只,也不知道又有谁中了这圈套……”
风吹来,季云流的声音断断续续,让玉珩听不大清楚。
“又是上次那个附身张舒敏的道人?”玉珩厉声发问,若是那道人再回来,此次必定不会轻易罢手了!
“也许,也许是他人……”季云流腾出一只手,抓出放在马背布袋中的罗盘塞进腰中以备后头用,“我得上高处,再辩他们阵法范围……”
“去绵山上头!”玉珩一音锤定,“跟着我走!”
“驾!”
“驾!”
一群人向着丛林深处奔过去。
……
绵山山脚的洞内,王浩抖着黄纸在火烛前燃烧,桌案上头是一根根朱砂制成的红绳阵法,这样的阵法布置在同绵山一模一样的缩影模型上头,其中多根红绳缠绕一处是皇帝与皇后所在的,一处是安王玉琤所在的,最后一处,便是为季云流与玉珩备下的。
王浩烧完了符纸,见为季云流备下的那处阵法红绳至今都没有动一下,不仅开口道:“叔公,那季六会道法,您说她道法修为不弱,会不会那只白狐已经被她识破?”
他声音堪堪落下,外头有一身深绿衣服的侍卫扎进来:“国师,穆王陪着穆王妃追一只野猪,去了雾林的西南处,没有落入我们准备的埋伏圈里。”
侍卫嘴巴极快,把季云流先是追白狐的,却在半途,见了一只野猪,然后把她兴匆匆去追野猪的事儿给说了。
王浩与段茗瀚听完,情不自禁嘴角一抽。
这人到底是发现了白狐的不妥,还是真心喜爱那野猪?!
这个能在紫霞山与秦羽人一道让自己神魂受损的女娃娃,段茗瀚如今也不敢小瞧,吃过一次亏,那叫千算万算没有算到她有盆灵物,但是,如今要是再小瞧了她,就是自己蠢了!
“没事!”段茗瀚一摆手,冷笑一声,“她就算不进阵法,珰王的人已经包围了整座绵山,只要杀了大昭皇帝,那季六凭双拳和几张道符还能打的过这五千大军?”
在场众人一想,也觉得是这个道理,道人又不是神仙,他们为这次的秋猎暗中经营了几年,若不是发现景王被孤立,有变节的打算,他们也不敢在今年的秋猎便倾巢出动。
这次有了景王与安家的相助,更加万无一失!
王浩一想,道:“可是叔公,您上次说过,那季六手中有一株开了灵识的灵物!”
段茗瀚沉默了一下。
他自从醒来后,就一直打过这株美人蕉的主意,若借了这株灵物的生机,他至少能延寿二十年之久,修为更是百尺竿头更进一步!
只是,他寻了那么久,一直寻不到它的下落,穆王大婚那日,他让琪王的人费尽心思混入了穆王府中,在六娘子所带来的嫁妆中,寻了许久,也没有瞧见一株被她一同带过来的花。
更是连夜让手下翻入季府查看,同样没有找到那一株开了灵识的美人蕉,也不知道季六到底把那株花放到了哪儿!
(美人蕉:嘤嘤嘤,我当初被妖道封在箱子里了啊啊啊啊啊!)
“你可见到穆王与穆王妃手上带了什么花没有?”段茗瀚问那过来禀告的侍卫。
侍卫仔细想了想,表示未曾见到玉珩与季六手上有什么花,只见穆王妃马背上有个包袱,之前看见她往里头塞了一把手弩。
“如此,更不必担忧。”黑袍道人笑了,“上次因本座仅出了一丝神魂,那女娃娃又有灵物帮她,才让秦老道有机可趁,这次她没有那般的好运道了!”
“你!”段茗瀚一指适才侍卫,“穆王与那女娃娃追野猪也好,追野熊也罢,你们都给我追上去,活擒季六,其余的,格杀勿论!”
“浩儿,”黑袍道人祭奠出一支刻着文符的龙头拐杖,“你且先与本座一道,破了大昭皇帝身上的龙气!他乃九五之尊,必定身上还有秦老道的道符加持,你我切不可大意!”
手一指一旁众侍卫:“你等全数守在洞外,紧要关头,不可让任何人进入!”
“太阴化生,水位之精。虚危上应,龟蛇合形……”那龙头拐杖被贴上黄色道符,道符一黏上去,瞬息间,几处龙头内的蓝色火焰涌了出来,这些火焰如从幽冥之中爬出的鬼魂一般,在段茗瀚道指与咒语的指引下,向着朱砂线的阵法中跃进去。
皇帝乃九五之尊,被万万民敬仰,身上凝聚的龙气没有什么邪法能伤害到他,这次的秋猎只能成功不能失败,若是拖延太久,怕有援兵,为了万无一失,段茗瀚打算用道法从旁相助刺客斩杀了当今大昭皇帝。
再则,趁机取上一些皇帝身上龙气与心头血,也可为他增加不少修为。
……
皇帝护着皇后,一直往北面退去,林中道路不好走,偶尔有恶狼扑过来,皇帝持剑也能挥退几只饿狼。
不过,道士用法还会顾忌皇帝身上龙气,在狼的眼中,皇帝就是比兔子、野猪体积大上许多的肉块而已,半点没有顾忌留情。
三只恶狼几个回合下来,试过皇帝持剑力道,极为配合的一跃而上,向着皇帝全数跃了过去。
瞧着它们打算,正是一狼袭击皇帝头部,两狼主攻下盘。
“皇上,小心!”庄皇后在后头看得清清楚楚,来不及吓出冷汗,也来不及做任何之想,下意识大叫一声,飞身扑向最左边那只狼。
第三九二章 镯子杀人
恶狼有庄皇后半个人这般大,那狼直直扑向皇后,露出尖利牙齿,咬住庄皇后左边一只胳膊,庄皇后右手同时刺出匕首,一匕首插在狼的腹部!
“皇后!”皇帝心中大触动,长剑用力一挥,劈死最前头的那只狼,却没有躲过下头那狼的攻击,同样被咬住了左腕。
皇帝救人心切,顾不得受伤疼痛,与那狼缠斗在一起。
“皇上!”
“皇后娘娘!”
侍卫在侧,见恶狼扑向皇帝时,有两人放弃自保,任狼咬了一口,再踹飞恶狼纵身扑过来,帮助皇帝与皇后一剑斩杀恶狼。
宁慕画这头打的亦是十分吃力,敌众他寡,那些刺客经过反复训练,身手都没有太弱,他能自保住性命已是难得,更别说还要斩杀他们!
刺客早早猜到这个侍卫统领难以拿下,来的四人已经是精英中精英,却不想,这人这般的难攻!
其中一人见林中瘴气慢慢增多,再见恶狼一只只减少,后头马蹄声已经传来,想来是之前那队护着皇帝先走的侍卫已经赶过来,不愿再浪费时间,后腿几步,举剑再向已经受伤的皇帝与皇后奔去。
定要杀了皇帝与皇后才能算完成任务!
宁慕画见刺客向他后头的皇帝奔去,腾身纵起,脚底生风,拢了刀,左手在右手手腕上一搭,随即高高扬起右手……
刺客打斗也是经验极为丰富的人,早早防备着宁幕画手中的剑,见他姿势古怪的举着长刀做了一个向自己劈来的动作,当下里,举起双臂,要手中的剑挡一挡宁慕画劈来的长刀。
树叶丛中漏出阳光,阳光正好照射在了宁慕画手腕的赤金镯子上,那镯子镶嵌着红宝石,光影交错下更加显目,举剑刺客看见他手腕五颜六色的镯子,脑中转过一个奇怪念头:堂堂侍卫统领,带着娘们戴的镯子做什么?
他心中正想到此处,便听到后头自己的同伴大叫了一声:“王二,小心暗器!”
后头刺客从宁慕画身后正好瞧见了他腕上的赤金镯子打开了,里头被推出一根绣花针一样的细针,他们在刺杀界摸滚打爬这么多年,如何看不出这根针就是淬了毒的!
王二心中猛地“疙瘩”一下,完了!
果真,同伴喊出的这一声“小心暗器”为时已晚。
那毒针瞬息从手镯的机关中刺出,快到让人看不见,直接没入了王二喉咙处,他“嘶”了一声,来不及说什么,立时倒地而亡。
“王二!”
刺客们大惊,纷纷皮肉一阵哆嗦,身为京中的侍卫统领,竟然还带着这般歹毒暗器!
王二的死亡让宁慕画这番的侍卫士气大振。
后头有援军,这边宁统领杀了一个刺客,很快,他们便能转败为胜!
斩杀了两只恶狼后,有两个侍卫抽了身,奔到宁慕画这儿,与他一道和三个刺客缠斗在一起。
林中瘴气越来越多,铺天盖地一样的浸漫而来,带着寒入刺骨的凉意,与秋日的阵阵凉风全然不一样。
“国师动手了!”刺客一瞧这光景,心中大安道,“如此,咱们便与他一道磨炼磨炼!”
“好!”其中一个刺客执剑道,“我已久闻宁慕画大名,今日咱们就正正经经一较高下!”
之前段国师便说过,林中的瘴气一起,困龙阵便开始形成,在困龙阵中的人别想出去,外头的援兵同样别想再进来!
……
玉珩带路,一行人策马直奔绵山顶上,绵山高耸,道路已经被开发出来,他们正往前头奔,忽然瞧见了一束烟花从雾林中飞射而出,“嗖”一声到了半空才消失不见。
“七爷!”席善心头大惊,瞧着那个信号急道,“那是御林军的求救信号!皇上与皇后娘娘有危险!”
“我父皇身边待了四支护卫队,总共四十八人,加上宁慕画……”玉珩瞧着那烟花放上来的位置,整颗心似箭离弦,已经飞到皇帝、皇后身边去了,“此次,到底是谁谋划了这次的秋猎行动!是玉琳么?”是不是还是他太大意了,他以为景王与佟氏苟合在一起,顶多也就是做做雾林那样丢皇家脸面的事情而已,却不想,是这样的赶尽杀绝?
玉琳他这是,疯了么?
“七爷,烟花放上来的地方煞气弥漫,咱们得快点!”季六头一转,瞧着那边乌漆墨黑到上头都是浓烟滚滚的雾林,拢眉敛神,这次恐怕不好办了……
她策马扬鞭,快的差点让马儿踩空,让自己连人带马都摔死了。
早知今日大凶,却不想大凶成这个模样。
原来,这是要改朝换代的大凶了啊!
“驾!”
因看见皇帝那边的求救信号,一行人奔得越发快速。
不过一炷香功夫,众人移到能纵观雾林全貌的山腰之中。
“七爷,不用再往山上去了,就在这里罢!”季六身子一晃,翻身跳下马,等下了马,才发现两腿都在发软,大腿内火辣辣的痛。
两辈子都没骑过这么久的马,估计这会儿皮应该是被马鞍给磨破了。
不过,如今情形,顾不得什么哪里磨破,人家都等着他们来救命呢!
“席善,帮我把包中的黄纸全数拿出来!”季云流扯出怀中罗盘,对着下头四方开始辨位,“还有桃木剑!”
妈的,这个世界的神棍不安安分分去替人家看风水赚大财,不去给人家选墓地得善缘,各个都占着道法比较嘚瑟,来来回回搞事情参与皇家大事,自古伴君如伴虎,在封建社会搞迷信,知道不知道会搞残你家后代的!
所以说,没文化真可怕,连用发展的眼光看问题都不会!
席善十分快速,双手插进包袱之中,全数拽了出来,捧到季云流面前:“王妃,要小的们去弄张桌子过来吗?”
“有就最好了!”季云流不客气,开坛做法虽不受形式拘束,有桌摆物,面上更尊三清天道,自然更有灵气加成。
席善一瞧四周环境,以木做桌来不及,这里大石众多,直接以石叠桌是最好了。
第三九三章 江山让他便是
此次秋猎,穆王带了一队护卫队,加席善正好十三人,六人去搬大石块,七人在一旁巡逻,观察这里有没有陷阱与埋伏之类的。
玉珩亲自带人把四周查看了一遍,行至北方,听得下属飞扑过来跪在地上禀告道:“王爷,属下在东北前头五十里外之地,发现了大队人马,都不是御林军装束!”
“带路!”玉珩一撩衣袍,直接往那侍卫过来的地方蹿过去。
雾林里头有阵法有刺客,雾林还有大军压进……他不敢想后果如何。
疾步行过季云流身边,发现她正全神贯注的用朱砂画符,他一目往席善等人临时搭建的石桌上望去,那边已经有许多道符,这会儿还要画符,可想而知那里头的阵法会有多棘手。
玉珩倏然停下脚步,一手抓住了季云流正在画符的手腕。
季云流正心无旁骛、一心都扑在道符上,突然被这么一抓,抖得手中朱砂同天女散花一样的全数撒出去:“七爷?”
玉珩幽暗深邃的眸子盯着她:“此次与那道人较量,你切记先顾好自己,不可与他硬碰硬……玉琳想要这个江山,只要他不伤害父皇与母后,江山让他便是……”
若是玉琳不放过皇帝与皇后,那他会亲手手刃了玉琳的人头。
“七爷!”席善与那些侍卫纷纷大惊,连季云流都睁大了眼。
玉珩还在继续说:“我不希望你拿自己的性命去冒险,人活在世才能见到世间景象,才能执掌手中江山,命都没了,要江山又有何用呢?”
他的眸子黑白分明,像能望见人的心底去,真真同水一般的清澈。
季云流反手抓上他手,笑道:“七爷,你放心,我没有打算与那道人硬碰,我只想寻出他的方位,让七爷你带人去一窝端了他而已,时不时见他来点小动作的骚扰咱们,也是挺烦人的,你说是吗?”
“嗯,”玉珩点首,“今日,咱们便与玉琳与那道人来算清楚这笔帐!”
在外头启坛没有那么多讲究,当季云流画完所有需要的道符,玉珩已经从那边瞧完了山下的大军。
那些大军没有旗帜,身穿最简易的青玄战服,但是玉珩认得那些侍卫手上所持的长枪,正是江夏府衙那些捕快一样的九曲枪!
“是反贼!”玉珩见过那九曲枪,当场就确认道,“他们要突围这里!”
居然,明目张胆造反……
“七爷!”席善指着下头再惊奇道,“不对啊,这里四面都有守卫,可您瞧下头,那些侍卫进入狩猎场,似乎没有受到任何抵挡!下头的侍卫似乎敞开大门让反贼进入猎场……”
“玉琳!”玉珩额头青筋暴起,气得全身都打了颤,“这个王八蛋竟然真的勾结反贼,竟还唆使了容家跟着变节!那可是他的嫡亲血脉的父皇……他怎么,怎么下的去手!”
“七爷……”席善亦是心头茫茫,此次的生死劫难,让他仿佛都失去了主心骨,“咱们该怎么办,反贼加上叛军,只怕下头有近万的士兵。”
他们现在就十几个人,这样冲过去,还不够人家塞牙缝的!
景王这次的主意好,要把所有人无声无息闷杀在这里。
季云流正好起了坛,山脚处却蹿上来一队蒙面刺客,刺客看见山腰处燃起的火焰,大喜道:“真的在上头!赶快上去!”
不容易啊,他们眼睁睁看见穆王与穆王妃追一只野猪跑了之后,寻了好多地方,才寻到他们,眼泪都要寻出来了……
席善等守山的侍卫同样瞧见了要奔上的刺客,转首瞧一眼正在踩七星步的穆王妃,席善举剑道:“从高处射杀,不然让任何刺客上来!”
秋猎,什么都没有多带,唯独矢箭,那是上百上百的背着。
高地往下射击,占据绝佳地势的十几个侍卫大把矢箭射出去,就像流星雨一样插中刺客身上。
“头,怎么办?”刺客挥断几支箭,又见两个倒下去的同伴,扬声叫道,“这样子咱们上不去!”
“上不去也得上去!”刺客首领厉声道,“国师说了,必须活捉穆王妃!其他人杀无赦!”
……
皇帝与皇后都被恶狼啃伤,不过好在后头世子做掩护的队伍赶到,恶狼也被绞杀殆尽,皇帝与皇后有了喘气的机会。
“皇后,你怎么样?”皇帝飞速撕下自己衣袍一角,按压在庄皇后的伤口上,替她倒上金疮药,包扎好,“感觉如何,有没有头晕目眩,还能自己走吗?”
皇后连连点头,心中大为悸动,面上却不得不镇定下来,“皇上,臣妾没事,咱们快走!”
一个侍卫替皇帝包扎了伤口,同样道:“皇上,让下臣护送您与皇后娘娘回营中!”
皇帝与皇后在八个护卫的开路下,翻身再上了马,往营帐的方位跑。
马匹被恶狼咬伤不少,庄皇后受伤,皇帝坚决与她同骑一匹马,九匹马往东北方位跑,一路的跑,跑了许久,却又听到了刀枪缠斗在一起的声音。
“驾!”皇帝策马再往东北跃去,果然看见适才他已经离开的,正是宁慕画与几个侍卫与刺客打斗在一起的地方。
“这、这是……”皇后亦惊骇无比,她坐在皇帝前头,看得清楚,他们一直是沿着东北方向跑的,为何现在又绕了回来?
这种兜了个圈自己跑回来的感觉让皇帝后头的侍卫都惊恐上了。
怎么会这样!
刺客早已猜到如此结果,此刻见皇帝等人再绕回来,哈哈大笑,高声嘲讽道:“皇帝老儿,你就不要白费力气了,乖乖受死罢!”
“笑个屁!”宁慕画这儿的打斗已经进入白热化阶段,他身影似蟒蛇般游走众刺客之间,手持佩刀削铁如泥,手起刀落,直接举刀劈向他。
一道银色弧形光芒直冲刺客心脏,那刺客反应不及时,还未来得及抵挡,被穿过了胸膛。
“笑他人之前,怎么不先想想自己处境!”宁慕画蓦然收回长刀,那刺客胸前血流如注,死不瞑目。
“王八!”
第三九四章 我自横刀向天笑
两个刺客对于王八的一命呜呼纷纷大吃一惊,但如今形势逼人,他们不可能在此替王八伤春悲秋,两人举起长剑向着宁慕画再迎战上去!
你死我活本就是他们作为刺客所要面对的局面!
由于死了两个刺客,再加入了几个侍卫的相帮,两个刺客瞬间吃力无比,死亡也只是时间问题,他们撑下去就是为了林中瘴气开始对这些人产生作用。
……
席善指挥着十二名侍卫由上往下射箭,一时半会儿,刺客居然全数上不来,不止上不来,竟然慢慢的已经有撑不下去的趋势……
“头,上头的穆王妃在做法,会不会坏了国师大计?”席善着急,刺客同样着急,此刻争分夺秒,谁都不能失了先机!
“王十三已经去搬救兵,”刺客首领道,“咱们必须要冲上去,不可让她坏了国师大计!”
但是说冲上去,哪里又这么容易,排成一排,由前面人做掩护,到上头时,就能迎来穆王的致命一箭!
季云流手握朱砂,撒在前头她布下的阵法之上,她咬破指尖血,带血的食指一点化煞符的符腹内,“上呼玉女,收摄不祥,先杀恶鬼,后斩夜光……”
一面念咒语,一面将化煞符用力拍在了阵法眼中,“何神不伏,何鬼敢当!急急如律令!”
“七爷,借点你的精血与紫气……”季六做完一切准备,开口唤人,半响,却不见玉珩过来。
转首往穆王所在的位置一瞧。
我去!
好一个尸横遍野!
刺客死成这样还勇往直前的冲上来,真是勇气可嘉!
“手下留活口!”眼见两方人马打得难分难舍,似乎还能战上许久,季云流连忙蹦过去,高喊道,“刺客能追到这里来,必定与那道妖有所联系,留个活口于我,让我对他搜魂定位把那个妖道寻出来……”手指刺客首领,穆王妃肯定道,“对!就他!长得最矮那个!”
刺客首领:……
明明、明明我不是最矮的!
矮在任何时代,永远是男人心目中的痛,身为训练有素的刺客居然也不列外,但这会儿没时间让他去默默纠结自己的身高。
他见自己同伴都已成为强弩之末、无力支撑,又听季云流要捉拿自己去供出国师下落,当下里,直接手起刀落,毫不犹豫的一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我自横刀向天笑!”刺客首领豪言壮志,呵呵一笑,倒地而亡。
“竟然死了……”席善伸手本想去阻止一下,可惜站在的太高太远,等他跳下去,刺客都已经倒在地上了。
“王三!”
其他刺客见状,悲痛沉吟一声,眼见席善等人把目标换成自己,想抓自己去用使道法的模样,同样手起刀落,一刀抹了自己的脖子。
瞬息之间,刺客全数死了干净。
“看,打什么打,这样他们不就全死透了么!”季云流嗯哼一声,回去继续开坛做法,“世界终于清静了……”
各个手执长弓的侍卫,面面相觑了一番,瞬间感觉山间吹来的冷风凉飕飕的。
他们看着地上的刺客,纷纷露出一丝同情之色。
那个……咱们王妃适才是同你们说笑的,你们却当真了……
没了刺客骚扰,破阵更加迅速,玉珩身上紫气能逢凶化吉,他毫不犹豫,伸出左手,在手指上划出一道口子,让季云流引他精血入道法阵中。
化煞符得了玉珩的血液,同一时间,整个被朱砂画起来的阵法便“轰”一声燃了起来!
“元始安镇,普告万灵……”季云流手上一张又一张的化煞符被拍进火焰阵法里头,“回向正道,内外澄清……”
席善站在山腰,举目眺望适才发了烟花的地方,他算了算时辰,此刻已半刻钟过去,营中的侍卫若是看见那个烟花信号,怎么都已经赶到皇帝身边,可他一直盯着,却不见那头树林有大量的鸟兽飞起、枝叶摇晃。
这就说明,无大量人马去那处林中,所以没有惊动鸟兽!
玉珩同样想到了这事儿,脸色阴沉的越发难看。
“七爷,可要小的带几人去看看?”席善小心翼翼道。
玉珩转首瞧了一下还在做法的季云流,季云流似乎感受到玉珩视线,抬起头来,说:“没有用的,那边林中被道法屏蔽掉了,里头全是煞气,你带人去也只能原地打转……”手一指阵法之中的那团黑气,她道,“瞧,我隔空都能看见里面漆黑一片。”
季六手下不停,再拍一张镇魂符在朱砂阵法里头,肯定道:“你们再等我一下,只要一盏茶时间,我便能破掉那边的阵法!到时候,我也能知道那个老妖道躲在哪里,咱们再偷偷去干掉他!”
……
冷风如鬼哭声,声声缠绕在林中众人的耳边,即便是一身浩然正气的宫中侍卫,都觉得自己快要被着鬼哭狼嚎之声弄的崩溃疯狂了。
“到底是哪个妖人在这里使用道法邪术!”皇帝被这声音弄的烦躁无比,他体力衰竭,气势却丝毫不减,“妖道,你作的什么鬼!给朕现出身来!”
林中无人回答皇帝,只有飒飒风声,与地上窸窸窣窣的声音,像小锯子一样拉扯着众人心间。
这窸窸窣窣的声音惊扰到马,马儿第一个反应过来,嘶吼、慌乱、想狂奔,马上众人止住马身,纷纷往地上瞧。
但地上还是那模样,没有什么诡异的昆虫出现,只是瘴气入林,让地上的青草更幽深了一些。
宁慕画斩杀了另一刺客,把最后一个刺客交给了侍卫,自己纵身跃到皇帝身边,弯腰捧了一把地上泥土。
他仔细辨认了一番泥土之后,肃穆道:“地气变了……再不出去,咱们都要难逃一死了。”
地气?
地气是什么东西?
就算十分信道的皇帝亦不知道这“地气”是什么东西,不过他信宁慕画所说,这里危险无比、不能再留。
皇帝眉头拧成一个死结:“宁统领,咱们还能否出去?”
“皇后娘娘,”宁慕画忽然道,“下臣记得您去年寿辰时,七皇子的贺礼正是秦羽人所画的道符?”
第三九五章 先下手为强
“皇后这才想起来“啊”了一声,连忙抓出自己胸口的道符,“便是这张,本宫一直随身佩戴着,宁统领,你可有什么办法让咱们出去?”
皇帝见状,扯出自己身上的道符,同样说道:“朕乃九五之尊,这道符亦是秦羽人所赠,带在朕身上许久,你若有法子,直接便是……咱们此次定不会受困在邪法之下,宁统领,你有法子便快快说来。”
宁慕画不敢自夸:“道家法术千奇百怪,下臣也不知用何方法破解此阵法,但是咱们不能坐以待毙,什么方法都要试上一试……”
旁边侍卫纷纷睁大眼盯着宁慕画,仔细听他所讲。
这会儿,瘴气已经弥漫到林间各处,周围的阴煞之气暴涨,天色倏然暗了下来,一个侍卫伸手在眼前挥了挥,十分奇怪道:“咦,为何前头瞧模糊了不少,都快要看不见了……”
他堪堪说完,就感觉自己前头忽然出现了白光,豁然又明亮起来,那光中有一个凶恶刺客,拿着长剑像自己劈来!
他抽出刀迎上去,忽地看见皇帝都被那个刺客挟持了,而刺客正在一剑一剑的凌辱皇上……
众人眼中,只见这侍卫似发了疯一样,举着刀向着皇帝狠狠砍过去!
“阿郎!”宁慕画脸色骤变,眼疾手快的挡下那一刀,叫道,“你怎么了?”
皇帝在马上,也正聚精会神听宁世子讲如何破解这阵法,猛地被人一刀砍来,险些惊了马,让他与皇后都从马背上滚下来。
他怒道:“制住他!”
阿郎手中长刀被挡下,换了个方向,向着皇帝不依不挠的又砍去,边砍边吼道:“妖孽,放开皇上……妖孽,你竟然对皇上不敬,我跟你拼了!”
这明显是吸入瘴气,出现了幻觉了。
其他人纷纷相助宁慕画,压制阿郎,只是出现了幻觉的阿郎力大无穷,真的是以命相搏,就算侍卫人多,还是花了好一阵才让压制住阿郎,不过一会儿,有好几人刚开始还能保持清醒渐渐开始出现幻觉,或惨叫,或舞剑,各个全然不一,着几个人的“最佳表演”让林中越发阴森。
那边的刺客见状,大喜,他收了剑,撒开腿就跑。
他们有国师给的避气符,就算在阵法之中,也不会出现幻觉,他的同伴如今都已经死了,他再撑下去也只有死亡的份,见形势不对,自然要夺命而逃!
只不过刺客才迈开步子,跑出了几丈远,后头一只矢箭随风而来,从背后直中他心脏。
当了逃兵,依旧抵不过一死。
皇帝此刻无心再管那刺客死与不死,他见十几个侍卫之中,有过半侍卫像疯了一样,带着警惕急切发问:“宁统领,你适才有何方法,赶快说出来!”
宁慕画收了弓,转首一圈,缓缓瞧过那些神志清楚的侍卫,问:“你们可是带了什么,因而没有被幻象所迷惑?”
几个侍卫纷纷一想,其中一个侍卫赶忙撸开衣襟,扯出一道平安符:“这是俺娘给我求的平安符……宁统领,会不会是这个才让我保持清醒的?”可是低头一看,却发现这平安符已经由黄色变成了黑色,“哎呀,这是怎么回事!”
其他侍卫见状,也都激动的去扯脖子中的平安符。
这东西他们都有!
大昭信道,那些出生入死的人身上带上平安符也不足为奇。
宁慕画又把目光转到已经死去刺客身上,他若有所思半响,确认道:“最后一个刺客在阿郎他们出现幻觉时,他还安然无恙,那他身上定也有这种道符,去找一找!”
侍卫扑过去去翻了翻刺客衣襟内,果然从刺客身上翻到了折有三角形的符纸,只不过……
“宁统领,这几张道符也都已经开始发黑了!”
道符发黑说明道符上头的灵力在消失,若是化成了灰烬,这道符自然就失去功效。
“事不宜迟,”宁慕画道,“将那些道符燃烧后,化水让阿郎他们喝下!”
人在瘴气中,什么事情都拖延不得,侍卫的速度快出极致,染符,化水,托起已经被打晕的侍卫灌下去……
“咱们也趁着道符还未失去作用,全数化水喝下……”宁慕画抓出自己的道符,点了火折子就想燃烧,被侍卫一把止住,“宁统领,喝下这个道符,也不知道能撑多久……但是这儿不止有幻境,还有鬼打墙,咱们喝下道符,能破这鬼打墙,找到路出去吗?!”
皇帝与皇后握着道符也是一脸凝重。
如今没有了刺客威胁,道符已经是他们最后的保护符。
这时候,一个侍卫忽然叫道:“啊!我的道符已经燃起来了……”
那张道符在侍卫手中同短暂的火焰,一下子变成了灰烬,这么短暂的燃烧与绝望的心境,让侍卫浑然不觉得火焰的温度,愣愣看着灰烬,心中疙瘩一下,只剩下一个念头:完了,他也要发疯了……
众人同样凝神瞧着他变化,等着他发病一样的等着他发疯。
侍卫手中握着灰烬,在皇帝与皇后的目光下,哆哆嗦嗦把刀架在自己脖子处,决然道:“小的若发疯对皇上不敬,一定会自己先了结了自己!”
他是豪气干云,可等了一会儿,却感觉自己似乎什么事儿都没有发生。
“阿威,你怎么样?”同伴实在等不住了,轻轻推了推他,觉得自己紧张的心肝都在颤一样,“有没有什么不一样?”
阿威身体僵硬,捏着刀柄,手掌心都捏出了汗来:“我,我好想没有中幻觉……”是天道眷顾他吗?
一侍卫指着前头道:“看,那边的黑气不见了!”
秋风扬起树叶,清灵的风吹来,带着秋日特有的青草味,众人抬首瞧见了拨开乌云的阳光,一瞬间,都觉得恍如隔世。
……
玉珩盯着朱砂阵法中的黑气一点点消散,不禁问:“云流,煞气阵法被解除了吗?”
“嗯,解了一处,就是皇上与皇后娘娘所在的地方……”季云流抓起罗盘,将残余煞气逼入罗盘之中,盯着不停转动的罗盘,“为了防止道人卷土重来,咱们要先下手为强!”
第三九六章 山洞里对决
玉珩要的便是要找出那妖道所在,去一箭射死了他,听季云流这么说,毫不迟疑的盯着罗盘的指针上:“他在哪儿?”
指针一直旋转,转的在场每个人的脑都成了水磨盘一样,呼啦啦,呼啦啦……
不过一会儿,指针开始停下来,缓慢的左右摇摆。
席善与一众侍卫的脑袋情不自禁随着指针一道摇摆,最后,他们看见指针停指向他们自己身上。
“这是……”玉珩一见指针停下,下意识的开口就问,季云流同时伸手指着下头,直接道:“就在咱们这里!”
“咱们这里?”席善看着她手所指的地方,大吃一惊,“王妃,您的意思,那做法的妖道正在咱们的脚底下?”
玉珩冷笑一声:“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正是得来全不费功夫!”
十几个侍卫在对抗刺客过程中无一人伤亡,这让众人信心大增,纷纷背好弓箭,抽了地上刺客的长剑严阵以待。
朱砂阵法里头的黑气阵阵涌上来,明显是被破解之后,再一次卷土重来了,这次的黑气滚滚而来,快将要把季云流适才所布置的朱砂解阵都要吞噬掉。
季云流看着自己的阵法一点点被吞噬,说道:“那道人还在布阵法……如此看来,皇上与皇后娘娘应该还没有落入妖道和敌军手上,不然,那妖道不会如此锲而不舍。”
“如此,便太好!”穆王顿时放下心头大石,“好!”
席善再去前头举目眺望了一下,却依旧不见那头有大量鸟兽飞散的痕迹:“可援军为何还没有赶到?”
玉珩想到之前的反贼与容家叛军:“只怕营中的侍卫与朝中重臣此刻也是自身难保。”
侍卫脸上皆露出哀伤模样,反贼若是成功,他们亦算国破家亡了罢。
“七爷,”季云流伸手抓了一把之前画的符,塞进玉珩手中,不容他多想道,“这符要人手一张,能避瘴气入体,那妖道还在施法,咱们现在就得下去,不然再让他搞一次,皇上与皇后娘娘必定性命不保。”
“王爷……”之前看见大军进入猎场的侍卫,这会儿还是心有余悸,忐忑开口道,“也许下头会有重兵把守,不如王爷与王妃先在这儿等一等,让小的去查探下头到底有多少人……”
“不必下去,”季云流伸出手来,“我且掐指一算便知……”
侍卫睁大眼,像见到活菩萨一样的盯着穆王妃,一脸不觉明历的满目期待着。
看,我们家的王妃是大仙!我们瞬间又有了信心!
季云流的手指修长,那掐指的速度又快,自然不像鸡爪子一样,摆两个搞笑造型便罢,众人只觉一眨眼再睁开的功夫,穆王妃已经掐好了卦,“不必担忧,此次咱们必定大获全胜,祖师爷说的。”
有道符在手,又有穆王妃的掐指一算,侍卫就像吃了定心丸一样,雄赳赳气气昂昂便下去了。
玉珩与季六并肩跟在众人后头,玉珩知自家媳妇性子,不禁问道:“适才掐的是什么卦?”
“大凶。”季云流不隐瞒。
玉珩目光一动,又听她声音传来,“放心了好了,七爷你紫气环绕,只要露一点点,也能让大凶之事变大吉的。七爷等下只要把紫气借点给他们便好了。”
……
绵山山脚的洞内,段道人那把龙头拐杖重新燃起火焰,蓝色火焰从龙口中喷出,映着段道人的面孔,越发显得他诡异。
王浩站在一旁,不敢多加打扰,他看得出来,此刻正是他叔公的紧要关头,适才他的叔公施法,只差临门一脚,只要让皇帝落入了幻境,便能取皇帝身上龙气,可是偏偏却被不知好歹的季六破了林中瘴气!
这会儿,他叔公重新做法,不仅要取皇帝龙气,还要于那个季六致命一击!
“浩儿,把那个摄魂铃替我取过来!”段茗瀚举着龙头拐杖,一边伸出手。
王浩不敢怠慢,连忙去取了摄魂铃,摄魂铃顾名思义便是摄魂的意思,只要那人吸入瘴气后意志不坚定导致神志不清,便能用摄魂铃让他按照自己的命令做事。
“不好了!不好了!外头有人闯入进来了!我们抵抗不住了!”王浩刚刚取了摄魂铃,还未将其交到段茗瀚手上,外头扎进来一个披头散发,满脸是血的侍卫,那侍卫还特意聒噪,一直噼里啪啦的讲,吓得王浩差点飞了手中的摄魂铃。
“外头有士兵,有好多士兵,带着大长剑,一剑又一剑,把我们兄弟全杀了……”满脸血的侍卫不知是受了控制还是真的吓的不轻,嘴巴就没有停过!
“给我闭嘴!到底发生了何事……”王浩那句“知道不知道现在国师在紧要关头”还没有说出来,那面脸是血的侍卫忽然从袖中摸出一把手弩,对着王浩“嗖”一下直接发出了矢箭。
王浩完全没有防备,甚至那一箭没入他的胸口时,他只感觉到了一点点的凉意而已。
“知道不知道现在国师在紧要关头……”他终于说完了要说的话,但整个人也已经倒在地上,眸子亮的骇人,摄魂铃与地面碰撞,发出了“哐叮”声。
“浩儿!”段道人眼见王浩倒在自己眼前,目眦欲裂,大叫一声,抓起道符向着来人直接掷过去,“你、找死!”
那假扮反贼侍卫、满脸涂上血的正是席善。
玉珩带着十几人按季云流罗盘所指的方向来到山脚时,见到守在山脚的却只有十来个侍卫。
虽然道人看着道法高深,有些能者还能与天道沟通,但到底来说,所有的道人都只是个普通人而已,生老病死躲不掉,五谷杂粮也解不了,段茗瀚在外头这么凶险的地方做法,怎么会没有多带点侍卫保护?
季云流想不通,玉珩也想不通。
不过即便想不通,还是要探一探山洞里头的情景,于是射杀了这些守洞侍卫之后,席善糊了一脸的血,穿上反贼衣服就扎进去瞧里头还有多少人。
他真的没有想过,洞里头竟然除了两个神棍,连个跑腿的都没有!
他堂堂一个侍卫,难道连两个道人都打不过?
当下里,席善抽出手弩,毫不犹豫一箭射穿了王浩!
能杀一个是一个!
第三九七章 段茗瀚死亡
这会儿眼见段茗瀚手中飞来一张五雷符,席善手脚迅速,纵身向旁边一扑,整个人趴在地上躲避道符攻击。
“哄!”五雷符杀伤力巨大,瞬间在洞中发出巨响,让整个山洞摇晃起来。
段茗瀚的道法施展正在紧要关头,此刻被席善打断,又见得王浩这个唯一的孙侄儿死在自己前头,整个人气急攻心,差点走火入魔,口中顿时涌出一口血。
五雷符的轰炸声音让外头侍卫担心席善有危险,全数握着长弓跃入洞中。
段茗瀚正想向席善甩出第二张五雷符,就见外头如鱼贯入十几个侍卫,侍卫皆是眼疾手快人物,看见席侍卫在地上滚成条形状,再见段茗瀚右手高扬,下意识的,手下用上全部力道,拉弦开弓!
矢箭出弦,向着段茗瀚射击过去。
五名弓箭手,一人矢箭正中段茗瀚右手臂,随后一支矢箭直插段茗瀚胸口处,紧接着,每一箭都没有偏差。
玉珩与季云流第跟着侍卫后头进山洞。
穆王原本长剑在手,还想与段茗瀚来大战三百回合,不死不方休。但千算万想,就是没有想到,这会儿,自己还没有动手,段茗瀚便被自己的侍卫射成了一个刺球!
两人皆是头一次见这个段道人的如山真面目,季云流见他皮肤全无光泽,像病痨之人的皮肤一样,又像香球一般插满了矢箭,笑道:“果然出来混总是要还的,你就算借了槐树的生机,又如何?看,如今还不是要死的……你若同秦羽人一样吃吃鸡腿、修修道、养养生,指不定还能活上个十年、二十年……”
“你、你们到底怎么进来的?”段茗瀚站在那里,身上手上插满箭,口中哗啦哗啦不断涌血,他一手捏着五雷符,一手握着龙头拐杖,瞪着眼盯着季云流,满脸不信,外头明明那么多侍卫守着……
只是此次新仇加旧恨叠在一起,段茗瀚再也不顾什么后路了,直接捏了道符开始念咒。
席善滚到角落处,见这人中了这么多箭还不死,于是从腰中再抽出一支箭上弦,打算对准他的胸口想射击,忽听得季云流又是大叫一声:“快跑!他要放大招!”
大招?那是什么东西?
虽然众人真听不懂穆王妃情急之下甩出来的网络用语是何意,但穆王妃拉着穆王跑飞起来,也是众人明明看见了的。
于是,一众侍卫顿时如鸟散一般,撒开腿就向外跑!
“呵呵,现在才想跑?”段茗瀚涌出更大一口血,笑的尤为凄凉与阴狠,“女娃娃,本座得不到你,如此,你就陪本座在这儿长眠罢!”
话落,他一手将五雷符拍进了龙头拐杖中,“哄!”龙头拐杖直接爆开,里头那一簇簇蓝色火焰直直翻涌而出,同地府冥火一般绚烂至极。
“七爷!我需借你紫气一用!”眼见洞口遥远,逃不出去,季六索性也不逃了,她猛然转身,从腰间扯出一堆符纸,朝空扬起,看见其中金光神符和五雷符,伸手一抓,口中默念咒语,“三界内外,惟道独尊。体有金光,覆映吾身……”一手掌将金光道符贴在了玉珩的脑门上!
玉珩:……
虽然他对借紫气没啥意见,但是能不能换个地方贴道符?
如此模样既影响他平日威严,又损毁他英俊不凡的容颜!
穆王妃自不知穆王心中所想,此刻,她必须争分夺秒,赶在阴毒煞气扩散而来时,用紫气笼罩住众人才能保命!
一旁的通明的烛火倏然之间全数熄灭,漆黑的洞中,众人只瞧见那蓝色同蛇又像龙一样的长型光束从龙形拐杖中像四面八方扩散开来。
然后,穆王殿下身上的紫气冒出,越来越浓郁,紫气带光,让穆王如同如谪仙降临一般……喔,要等道符揭过去之后才算!
侍卫见自己无时再跑出去,纷纷向着紫气的地方围拢。
紫气范围越来越广,笼罩了整个山洞。
“快躲过来一点,趴下来!”季云流高喊一声,将五雷符向着自己头顶高抛起来。
“轰隆!”再次的爆炸声让整个山洞发生动摇,倾塌而下。
段道人早已经被自己的五雷符砸的体无完肤连牙齿都脱落了,众人自身难保也管不了他是不死的,纷纷向着七皇子所在的位置扑过来,紧接着趴在地上捂上头部。
“轰隆隆,轰隆隆……”
整个山洞开始塌方,一眨眼再睁开的功夫,绵山像被天锤敲开一样,接连雾林的这一边全数轰塌了下去。
……
“怎么回事?!”
在雾林中的玉珰远远听到轰塌声,向着绵山那头瞧过去,拢眉道,“绵山那儿发生了什么?此刻紧要关头,不可有半丝纰漏!”
侍卫耳目比玉珰自然要灵敏一点,他飞跃上树杈,举目眺望之后,回禀道:“世子爷,绵山的北面山脚塌方了!”
玉珰:“段茗瀚是不是在里头?可有见到段道人?”
“那边沙尘滚滚,属下瞧不见谁在那儿,也瞧不见段国师。”
玉珰沉吟片刻,而后抬首瞧着前头的皇帝受困的方位:“咱们先去瞧瞧那个老皇帝是怎么一个死法!”
那时候需要段道人帮助也是为了今日这一刻,如今皇帝已入圈套,他也不再管什么段国师了,反正,他成了皇帝之后,这类对自己有威胁之人,他亦会除去。
……
山体轰塌的声音太过巨大,不止玉珰听见了,在林中的所有人都听见了。
那些正在追杀玉琤的刺客见绵山塌方,全数为之一震。
“为何山塌了?”
“国师等人会不会有危险?”
“走,咱们先去瞧瞧!”
刺客被九娘射一箭换一个地方弄的烦躁不堪,再见玉琤被自己等人折腾的也撑不了多久的模样,再追下去,也是浪费时间,当即扔下人,往绵山而去。
王十三带着两队人马也就在一旁,他们适才觉得自己陷在阵法之中,怎么都出不去,绕不到山上,这会儿一听绵山中爆炸的声音传来,他大叫一声“不好!”也是直接毫不犹豫的带人掉头就回去。
第三九八章 皇帝对峙
玉珩推开自己前头的石头,从沙石滚滚中钻出来,他边爬边呼喊季云流名字,待自己双手都得了自由,立即去扒旁边的石块。
季云流本就他身边,听见玉珩喊声,从石堆中伸出一只手回应道:“七爷,我在这儿……”
侍卫也都是在旁边,适才季云流在头顶扔掷出去的五雷符就是为了把塌下来的石块打的再碎一点减少点重量,这会儿,众人虽受了点伤,倒全是轻伤。
待玉珩刨坟一样刨出了季云流,其他侍卫也全数都爬出来了,相互瞧了瞧,数了数人头。
嘿,全都在,一个没少!
“王妃,”席善连头上、身上的灰土都来不及拍便问,“那道妖,这次应该死透了罢……”他摸出适才抓到的东西,“我这儿还有他的一颗牙齿……”
“怎么都死透了。”季云流拍了自己头上的土,又去帮玉珩拍泥土,“他又不是猫妖,哪里会有九条命,放心罢!”
席善瞬间丢了手中的那牙齿,整理自己仪容。
此次生死劫难,众人还未来得及庆幸劫后余生,又马不停蹄地往皇帝所在的那头奔。
绵山这儿引起太大动静,只要反贼还未杀光,他们定会过来瞧个究竟,还有,季云流虽说皇帝那儿暂时无恙,事实究竟如何,他们也不知晓,自然要亲自去看过,与皇帝、皇后一道才能放下心来。
十五人策马而奔,有罗盘指路,一路过来却也没有遇到往绵山涌来的反贼等人。
再说皇帝这儿,众人瞧见了天空放晴、黑气退去,纷纷大喜的就往营帐的那个方向奔,可尚未奔出去几里地,黑气再次滚滚袭来,那黑气中还有一股浓重作呕的腥味熏得众人根本无法呼吸,不过一会儿,适才醒来还在浑浑噩噩的侍卫中又开始上演了一次哭哭笑笑、喊打喊杀的“表演”。
皇帝怒火本就难以下咽,这会儿见妖道故伎重演,拳头猛然捏紧,身为九五之尊的他竟然情不自禁爆了粗口:“他娘的这个藏头露尾的混账妖道!真是反了天了!”
皇后坐在马背上,也是头一次听自己的枕边人吐出如此不雅之词,但此刻她也不觉得皇帝失了皇家体面,一脸忧愁的伸手搭上皇帝的手:“皇上,咱们必定能出去,而后查出此次的幕后黑手!”
疾风知劲草,患难识良朋。
人若落在险境,总能把与自己共患难之人记得清楚,而且还会迫切的想许诺着什么,皇帝心弦被温婉不畏奸险的庄皇后拨动,瞧着她那全是血的手,郑重道:“皇后,这些年,朕忽略你了,此次回宫,朕一定好好补偿你。”
“皇上……”
皇后与皇帝情深切切,宁慕画在那头与侍卫压制那群又“发疯”了的侍卫……
“哈哈哈哈哈……”
忽然间,不远处马蹄声与肆意的笑声传到众人耳中,映着黑气与一旁喊打喊杀的声音显得更加诡异。
宁慕画执刀立即跃到了皇帝,严阵以待。
“玉珰!”皇帝阅朝臣无数,朝中臣子每人是何样貌何种声音全数记得清清楚楚,清楚识人本就皇帝特长,这会听到玉珰声音,下意识开了口。
“皇上,来者不善,必定要小心为上。”皇帝识人清楚,宁世子对周围杀气之类的却很敏感,瘴气那头的马蹄不疾不徐,落地有声,完全不像是来急切救援的模样。
“皇叔,这场秋猎,您还满意吗?”玉世子一身骑术装坐在高头大马上,嘴角挂着冷笑,却与平日里的纨绔模样差了个十万八千里。
他见皇帝直勾勾的盯着自己,伸出自己的左手来,放在前头瞧着它,笑出了声,“我这只手玩过鸟,斗过鸡,却不想还是一双翻云覆雨手……皇叔,意外吗?这次要死在我这一双斗鸡手上,会觉得委屈您了吗?”
皇帝久久不语,末了,问他:“玉珰,朕想问你几个问题。”
玉珰心情甚好:“皇叔您问呗,您还不知道我么?有问必答的。”
“此次秋猎,你可是与反贼勾结了?”
“那怎么能叫反贼?”玉珰奇道,“那是大越军,皇叔,在大越军的眼中,你们才是反贼!你们才是抢他们江山的反贼!”
皇帝沉默片刻,又问:“朕自认对你不薄,为何要做大逆不道之事?”
“你待我不薄?”玉珰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皇叔,以后琪伯府让您住呀,以后您与您的六个儿子都住在琪伯府可好?”
皇帝不等他说完,再启唇道:“玉琪呢?此次秋猎是他起意的,还是你?”
“有区别吗?”玉珰转动着手上的板子,“皇叔,你也莫要拖延时间了,这会儿的营帐中的人全数已经被我的人制住,那些冥顽不灵的,都已经人头落地,大部分的人都已经归顺了我……就算让你到了营帐中,同样都是死路一条,你这般拖延着,又有什么区别呢?”
玉瑜的声音忽然粗嘎:“玉珰、玉琪……你、你们大戏做得好啊,做得好啊!”
皇后知他这是气急攻心了,连忙扶住他道:“皇上,保重龙体。”
玉珰却觉得此刻大仇得报一样的痛快:“皇叔,二十几年了,我阿爹过怎么样的生活……他装疯卖傻二十几年,其中日子,皇叔您能明白吗?你能明白他不敢娶京中闺秀,不敢多生子嗣,甚至不敢让我去国子监读书……其中酸楚,其中滋味,您明白吗?”
他冷笑一声,“我想,皇叔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明白的罢……”
“畜生!”皇帝捂上胸口,眼似一道剑光,向着玉珰便斩杀过去,“这些能成为你们与反贼勾结的借口么?!你们勾结反贼,此等大逆不道,就算你坐上朕这个位置,百年之后,你们又有何颜面去见玉家的列祖列宗!”
玉珰总归年纪尚轻,压制不住脾气,被皇帝一阵痛骂,指着他失了理智道:“玉瑜!若没脸去见玉家列祖列宗,也先是你,皇爷爷本就属意把皇位给我阿爹,你用什么手段抢的皇位,你自己心里应该清楚!”
第三九九章 老公替你报仇
皇帝疲惫闭上眼。
你夺了他人皇位,怨不得他人用同样的法子对付了你。
玉珰见他不再开口,忽然仰面大笑:“哈哈,玉瑜,怎么不话说,可是心虚了?”
御林军忠心,见不过玉珰这样的咄咄逼人,扬起长刀道:“皇上待你恩重如山,你这个乱臣贼子却联合反贼造反,你生的是什么心肠,我孟谷榧今日一定要挖出来瞧上一瞧!”
御林军同样被玉珰这样的咄咄逼人逼得忍无可忍,纷纷撂倒了“发疯”的侍卫,提着刀向玉珰那头冲过去。
男人之间,手底下见真招,反正听着都是死路一条了,还不如冲上去,搏一搏!
一时间,御林军与玉珰带来的人刀光剑影,气劲滚滚的交织在一起,你来我往,斗得毫不激烈。
宁慕画没上前加入众人的缠斗之中,皇帝与皇后全数受伤,若被钻了空子,极为危险。
寒光凛冽中,玉珰与玉瑜遥遥相望。
玉珰活了十七年,只要想到这个自己每天要三跪九叩的九五之尊如丧家之犬一样的死在自己眼前,心中的那股兴奋劲是怎么都受不住,“皇叔,为何还要苦苦坚持呢,也不瞧瞧你那头还剩多少人,你这样,能撑上多久呢?”
他话落,一个御林军满身血的倒下来。
“谷榧!”
玉珰在马上抚掌大笑:“谁若取下那狗皇帝的人头,我便让日后大昭文德皇上封他为四品大将!”
忽然间,林中的瘴气又散了过去,有两个适才还在疯疯癫癫的御林军迷迷糊糊从地上爬起来:
“怎么了?”
“我可是又中了幻境?”
御林军还未全数清醒,眼见玉珰那边的侍卫持刀砍了过来。
这会儿,没清醒也被吓清醒了,直接与反贼缠斗在一起。
玉珰瞧着散去的瘴气,神色徒然阴郁:“那个段神棍到底是道法不够,还是已经被人杀了?”冷哼一声,“真是个没用的东西,早知道就不用这么费力去接近他,真是浪费本王时间!”
瘴气已经散去,为了出意外,玉珰再无心慢慢折磨玉瑜了,一手伸出,从侍卫手上接过长弓,亲自上箭拉弦道:“本王要你们在一刻钟内解决掉这里的所有人!”
宁慕画盯着玉珰的矢箭,严阵以待。
他们手上的箭早已在射杀狼群时,全数用光,如果对方使用箭雨的方式来射杀,自己等人恐怕是怎么都挨不过去了。
宁世子最后再瞧一眼手腕上的镯子,毅然的抬起首:“皇上,若等会儿一众侍卫支撑不住,皇上与皇后娘娘先走!”
“皇后,”皇帝同样已视死如归,“朕与你一世夫妻,今日,同年同月死可好。”
“好……”
“腾……嗖……”弓上的弦被玉珰放开,矢箭飞旋而出,宁慕画右脚脚尖顶地,持刀一跃而起,猛然蹦起,欲一把斩下此箭!
随后,玉珰前头的弓箭手同时向皇帝一处齐齐射来如雨矢箭。
两阵对战、叮叮当当不绝于耳之际,一张黄色符纸猛然从不远处飞来,那黄纸似箭离弦,从侍卫头顶跃过,落到地上轰然一声,发出巨响爆炸开来。
“七哥儿!”皇后与穆王母子连心,瞧着那头带着尘土滚滚而来的众人,一个就认出了玉珩。
穆王骑着汗血马,一马当先,跑在最前头,他身上的衣服在绵山塌方时被磨破了,头上随便摸了两把,也没有把尘土全数抹过去,除了头上还有顶玉冠,其余的跟刨土人士也没啥区别。
季云流跟在后头,策马扬鞭,瞧着前头光风霁月的玉七,不由在心中感叹了一把:不一样、就是不一样,自家老公这个精神气质,便是套个红白蓝麻袋、披头散发出来,估摸着也会被人认出来呐!
这一声的巨响,让缠斗在一起的侍卫下意识往地上扑去。玉珰手中射出的矢箭被宁慕画斩落,宁慕画手上刀法舞的迅猛,独自拦下大半的矢箭。
玉珰他瞧见飞奔而来的玉珩,冷冷笑了一声,举弓又上弦道:“那些侍卫真是一群饭桶,这点小事都做不好,竟然连玉珩这一队小小人马都杀不死!”
他瞄准之人自然是后头的季云流,他之前一件又一件的计谋全数坏在季云流身上,对于这个女人,新仇加旧恨,他如何肯罢休?
季云流瞥见矢箭的箭头方向,怔了一下,她伏在马背上正想测试一下这人目标,却见那箭头随着自己矮了下去,瞬间,她在马背上弹起来,腿夹马腹,闷头狂奔:“哎哟,七爷救命!这反贼见不惯我貌美如花,却是要杀我灭口!”
“保护王妃!”十几个跑一跑、抖三斤土尘的侍卫全数向着季云流左边阻挡而去,有几个手快的,同样举弓上箭欲射击玉珰。
玉珰一箭出弦,对方四箭还来,他立刻跳下马在地上滚了几圈,躲开矢箭。
那头,季云流同样跳了马,飞身扑倒,躲过一箭。
“云流!”玉珩一扯缰绳,掉头直奔而去,猛然,他又带住缰绳,将马儿疾收奔势,趁着马的前蹄立起时,玉珩倾身伸手,抓了季六的肩膀,一把将她带起来,让她问问坐在前头的马背上。
待马儿又落下马蹄,向前再奔了几步,玉珩拢着她一阵打量,“有没有受伤?”
“有!”小气如季云流,立即开口就控诉,“我的手皮膝盖的皮都磨破了!很痛!”
“嗯,”玉珩听她意思,其余没有大伤口,顿时放下心来,伸手抓住她的手,拂过她掌心,缓慢有力道,“既然如此,你老公替你报仇可好?”
“必须报!”
玉珩笑了,放开她手,直接抽出背后的弓与箭,上弦对着马背后头的玉珰:“珰世子,你哪里来的胆子来几次三番骚扰本王的王妃!”
一话落,手上矢箭如流星般飞驰而出,直向玉珰人头。
“如今,你还胆大包天到要谋朝篡位?”
一话再落,再次上弦的矢箭再次飞驰过去,目标还是玉珰移动的人头。
“你也不瞧瞧你带来的那群乌合之众,你就凭这点本事,想谋大昭江山?!”
第四百章 玉珰死亡
如雨矢箭下,玉珰这边的人马死了不少,玉珩那边同样被射成刺猬的自然也有,两军对垒,打的你死我活,玉珰在人群后逃窜,眼见玉珩手上又一支箭直直向自己射来,拉了自己一旁的侍卫挡在前头,高声道:“乌合之众?玉珩,只要今日一过,我这群乌合之众将会一统大昭天下,而你呢?你在青史上,只怕连个名号都没有!”
穆王带来的救兵让玉珰这里的一众侍卫乱了阵脚,玉珩冷笑一声,再次开弓向玉珰射去,被季云流一把抓住,“七爷,这样没意思,咱们让他玩个刺激的!”
说着,掏出五雷符,直接贴在玉珩的箭头上。
玉珩目光动了动:“如此,你不会被你天道亲爹劈么?”
“不是由七爷挡着么?”季云流道,“再说了,刚才那妖道都没有被劈,凭什么劈我!这五雷符又不是我画的,是从妖道那儿拿来的……”
凭什么刚刚说出来,天际忽地轰隆隆滚下雷声。
玉珩:……
季云流:……
果然是与天斗……其乐无穷。
“玉珩,”玉珰边躲着矢箭,边还在说,“你又算得了什么东西,当初在国子监,学谕说你写的那篇《国论》有见地,而后,你便成了学谕口中的天之骄子,人人觉得你能过目不忘,就算你不可一世,依旧有人跟在你屁股后头……哈哈,那篇《国论》又算的了什么!我十五时,早写出过比你好上万倍的东西!”
玉珩活了两辈子,这辈子真的从未注意过玉珰,且这一辈子他起先是将心放在皇位上头,后便一颗心扎在季云流上头,就连国子监都不怎么再去,此刻听得玉珰说什么五年前的《国论》真是半点印象都没有:“抱歉,本王记不得什么《国论》了,你若能写好上万倍的,你去写便是,你若能过目不忘,你去记便是,你若能不可一世还让人跟在你屁股后头,你去拽便是……在本王面前讲这些,除了让众人知晓本王的能耐与你的无能,还有什么?”
玉珰全数话语都被玉珩噎回了肚子中,他心头大怒,适才咄咄逼皇帝的气势一抹而去:“玉珩!你只不过得了皇子身份而已,只不过玉瑜抢了我啊爹的皇位,让你成为皇家的第七子,别人才去拍你马屁而已!你,算个什么玩意儿!”
玉珩毫不犹豫的开弓拉弦:“既然如此,你若有本事,你再来抢我阿爹的皇位,让你成为皇家皇子,让别人拍你马屁便是,叽叽歪歪个什么劲……”
他不想再同玉珰废话,既然季云流说上头的五雷符是从妖道那边拿来,再则,她人在自己怀中,玉珩也不大担心她再有什么危险。
“嗖!”带着道符的矢箭从长弓上一飞而出,玉珩放下弓,直接抱着季云流与她一道扑在马背上。
“趴下!”席善的声音从前头响起,连带着所有人,下意识都往地上扑。
“轰轰轰!”
段茗瀚灵力深厚,他所画的五雷符果然不同凡响,爆了一声又一声,一时间沙飞石扬,两丈之内景物莫辨,双眼难张,连带林中的泥地都凹陷了。
玉珩在爆炸第一声响起时,夹了马腹,带着季云流直往玉珰所在的位置而去:“云流,自己小心一些!”
他在烟雾中一掠而过,抽出佩剑,脚抽了马踏,膝盖抬到马背上一借力,整个人腾空跃起,向着下头还在不清醒的玉珰扑过了去,抓住他,一剑抵在他喉咙处:“此次秋猎,除了你们琪伯府与反贼,朝中还有谁参与了?”
侍卫刚刚从地上爬起来,只见人影一晃,就看见自家的主子被穆王挟持住了,一时拿着手中武器愣在那里。
玉珩见玉珰不回答,剑锋抵的更近了一些,甚至割破了他一丝皮肉:“珰世子真是讲义气,死到临头还要保他人,就是不知他人会不会对你感恩戴德了。”
“玉珩,”大是大非的生死面前,玉珰半点没有惧意,“成王败寇,我败了那是我运气不好,输在你手上,我也无憾,不过,一想到你们迟早还要死,我便高兴了。杀了我又如何?营帐中全数是我们的人,今日大昭这个江山,定是要易主的!”
他见玉珩拢着眉,以为玉珩因忌惮营帐中的反贼,不敢对他下手,冷哼一声,笑道:“有本事,便杀了我!”
“既然如此,那你便去死罢!”玉珩面上冷冰冰的没什么表情,一剑划过,直接破了玉珰的喉咙,玉珰一喉咙的血全部涌了出来,他不可置信的退开两步去看玉珩,见玉珩神定气闲地握着带血的长剑站在那儿,“本王替你完成了遗愿,你且安心的去见玉家的列祖列宗罢。”
玉珰想抬起一只手指他,却如千金重,“哐当”一声,睁着眼,栽到在地上。
一众侍卫见自家的主子就这样死在了穆王手下,不由自主握着长弓与长剑对准了玉珩,然后面面相觑,内心忐忑无比。
这可咋办呀,自家的主子就这么一剑死了,他们到底是打还是跑啊?
打了,回去若是回去把珰世子的尸体带回去,他们也就是陪葬的份了……
“你们要打便快点。”季云流坐在马上,头上金冠的挂坠还在簌簌而动,她缓举衣袖,手握一只精致手弩,那箭上头贴着一张道符,“要跑,也请快一点呐。”
侍卫又是面面相觑了一番。
地上死的全是他们这番的人,适才的一箭,死了那么多人,这一箭再射出来,只怕他们全数都是死的份。
“我们王妃大发慈悲放你们一马,你们还不走就等死罢!”席善趁机舞刀上前威胁一番,他已经摸索出穆王妃的说话规律了,只要她姿态摆的越高,忽悠的便是越发厉害。
他敢赌上这颗脑袋,穆王妃上头的道符定不是什么五雷符!
反贼正陷入迷惑,那头传来阵阵的马蹄声,最前头的那副将,远远看见这边似乎两军对垒,扬鞭“驾驾驾……”而来,人还未到,声音先到:“皇上,属下救驾来迟……”
这下,反贼侍卫不再犹豫,收了弓与剑,如做鸟散,一撒腿,在林中散了个干净。
第四零一章 安王汇合
穷寇莫追,就算有副将带着人马赶回来,皇帝倒也没有下令去追那几个逃兵,他如今最在意的还是之前玉珰口中所说的营帐中被反贼控制住的事情。
如果是真的,那大昭江山易主正是指日可待的事情。
大昭败在他玉瑜手上,他愧对玉家列祖列宗,这一死,白骨都无颜面葬入皇家陵墓。
玉珰尸体躺在地上,赶过来的副将瞥过一眼地上珰世子尸体,瞪大眼,满脸不可置信。
当初大理寺口口声声被驳回的琪王府真的造反了?
不过副将也是见多识广之人,即便心中震惊,亦是动作迅速的飞身下马,拜倒在皇帝面前禀告道:“皇上,属下有负皇上所托,属下在雾林中瞎转许久,却没有见到安王,有好几个侍卫似乎还受了道法控制,忽然性情大变砍伤了队中其他侍卫……”
这种“疯景”皇帝亲身所遇两次,这会儿,他自然也没有责罚副将的意思,反贼一步又一步,计划周密,是他疏忽了。
皇帝坐在马上,目光灼灼盯着那将扶了季云流下马,又把她手掌细细翻过在看的玉珩,缓缓唤了一声:“七哥儿。”
玉珩拿着白帕子转身,拉着季云流的手,一道行了礼,开口说废话:“父皇,儿臣救驾来迟……望父皇赎罪。”
皇帝看着他与他的人马全数满身灰尘,问他:“可是连你们都中了反贼的埋伏?”
“正是!”玉珩站在那儿,目光清明。
他将他们追白狐,落入陷阱之中,而后又上绵山与刺客对决,碰巧发现绵山山脚的洞中有妖道在做法,一举冲进去,斩杀恶了道妖的事情统统都说了。
玉珩说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把季云流发现白狐不妥,寻了妖道斗法的事情全都隐了下来。
大昭本重道家,但皇家几次三番受了道法威胁,更让皇帝都落了道法陷阱之中,只怕今日之后,大昭会大势限制道家发展,将心比心,即便他玉珩日后当了皇帝,亦不会让这种自己无法控制的因素发展下去,为避免皇帝日后对自家媳妇疑神疑鬼,隐瞒是最好方法。
果然,听得皇帝问:“那你媳妇适才所掷与你所射出的道符……”
皇帝唤穆王是“七哥儿”唤季云流是“你媳妇”,这意思便是自家人关起门说自家话,我真心待你,你诚实告诉我。在场所有侍卫,眼观鼻鼻观心,全数当自己不存在一样的站着。
不该知道的知道太多,是要命偿的!
“回父皇,”玉珩恭敬回道,“那妖道与我们对决时,曾多次掷出这五雷符,上次在紫霞山中,儿臣与云流跟着秦羽人略略了解过一番道家符咒,这些道符正是从那道妖上搜出来的,却没想真的派上了用场。”
皇帝目光在玉珩面上扫过,他从容的站在那里,眉宇堂堂,眸似宝石,一身风尘的模样丝毫没有减少他锦衣高冠时的气度。
再瞧一旁季云流,她静静垂首站立在穆王身旁,身姿卓约发饰微摇,虽看不出她面上是何种表情,但玉珩说这话时,这人像入定修炼的道人一样,半点没动。
皇帝将目光转向玉珩带来的侍卫,那些侍卫全数垂首站着,身上头上灰尘一片,还有几个身上插了几箭……只不过同样半点诧异的样子都没有。
林中静谧无声,只有鸟叫兽鸣声,声声传来。
“皇上?”皇后坐在皇帝前头,她整颗心都是自己的儿子,见皇帝如今沉默无声,有怀疑穆王的意思,立刻轻唤了一声。
皇帝如梦初醒,看着玉珩道:“七哥儿,今日你立下大功,待回宫之中,朕必定重赏于你。”
玉珩目前不敢受这个重赏,他一撩衣袍,单膝跪在地上:“父皇,儿臣还有一事要禀告,之前在绵山与反贼对抗时,儿臣亲眼所见,反贼大军毫无阻拦的进入猎场,恐怕此刻营中已经受反贼控制,父皇,咱们当务之急得想法离开猎场!”
“毫无阻拦……居然是毫无阻拦!”皇帝对玉珩最后的疑虑全数散去,皇后出自庄府,每个后宫妃嫔有多少族人在朝中任职,皇帝一清二楚,今日之事若真的穆王也有份参与,他又哪里来的门路与狩猎场的人勾结在一起!
皇帝青筋暴跳,如同背后被最信任的人捅了一刀的痛心疾首,“好好好,真是好一个大逆不道的容家!”
正说着,林中深处传来阵阵马蹄声,侍卫立刻持刀持弓严阵以待。
马蹄声越来越近,宁慕画擅长分辨,转首回禀道:“皇上,来人只有三、四人,且马蹄声深浅不一,那些人应该受伤颇重……”
果然,那头奔过来的正是安王与几个侍卫。
谢煜看见玉琤,哇一声,哭着迎上去:“王爷,您没事罢?担心死小人了……”
安王看见皇帝,哇一声,眼泪滚下来:“父皇,您可要为儿臣做主呀!儿臣差点就见不到父皇了……”
“琤哥儿!”皇帝看见浑身带血,披头散发的安王,大吃一惊,“你到底怎么了?”
安王哗啦啦的讲,把自己与佟氏在林中追一只白狐、落入陷阱,被刺客袭击的事情说了,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又讲了佟氏与刺客勾结的事情,他伸手抹着脸:“父皇,佟氏临时前都在说恨儿臣,她为何要恨儿臣呢?儿臣只是、只是好几个月没去她院中……她为何要憎恨儿臣到与刺客勾结……父皇,您可要为儿臣做主啊!”
安王此刻只觉自己的左脑全是水,右脑全是粉,呼啦呼啦动起来,满脑子的浆糊,想着佟氏背叛自己的事,怎么都无法释怀,哭的整个袖子都湿透了。
季云流听得此,默默抬眼瞟了玉珩一眼,无独有偶、心有灵犀,穆王也正转首瞧了她。
四目碰撞。
层层涟漪。
一个道:瞧!佟大娘子为了你,杀夫灭门,可真是痴心无悔呀……
一个说:老婆,是那人得了失心疯,她与我,绝无半毛钱关系!
第四零二章 太子千岁
季云流轻轻哼了一声,转过首去,继续收腹挺胸低首再站好,众人面前还是一副恩爱楷模夫妻模样。
跪搓衣板等家丑不可外扬!
皇帝瞧着脸上没有一处干净的安王,忍无可忍,挥手打断他的滔滔不绝:“好了,你乃大昭王爷,哭哭啼啼成何体统!”
同样是他儿子,大儿子比小儿子还大上十一年,一个娶个媳妇恩恩爱爱、如胶似漆,半点委屈也不让她受,一个娶个媳妇,那媳妇却与刺客勾结在一次谋害自家丈夫……
同样遭遇刺客,一个把刺客杀的精光顺手把妖道亦铲除后还有时间赶来这儿救自己,一个被刺客打的披头散发满地打滚,如今还跑来自己前头要自己给他做主……
皇帝全身心都疲惫透了,那颗朝向玉琤的心片片散落随风飘走,他朝玉珩招手道:“穆王,你且到朕这儿来。”
穆王如今沉浸在“自家媳妇好像在生气、后果挺严重”的“单曲循环”中,忽听得皇帝一点名,险些跳起来,一箭就向皇帝射过去!
皇帝伸手给宁慕画,让他扶了自己下马,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扯下腰中的令牌塞了给玉珩,他声音铿锵有力:“穆王,你且带着朕的令牌出去,调动三千御林军……若是朕与你母后不幸惨遭毒手……”
“父皇!”玉珩还未开口说什么,见前头的皇帝面色一肃穆,高声道:“众人且一道铭记朕的口谕!”
所有人一震,包括在马上的皇后也都滑下来,恭恭敬敬的跪在地上。
“自古帝王继天立极,必建立元储,稳固国本,朕今日便赐封穆王、玉珩为大昭储君,付托至重,以绵宗社无疆之休!”
玉珩抓着令牌诧异抬首,众人同样仰着头好似傻掉了。
这番口谕真的是字字惊心动魄,句句令人神魂巨震啊!
皇帝却还在那儿继续说:“若朕与皇后躲不过今日一劫,尔等必须要誓死保护太子回宫,即刻登基,大昭如今乃为危急存亡时刻,为朕守灵凶礼之事都可从简为之,不必举国哀悼,一切事宜以新皇登基为先……”
“皇上!”皇后目光盈盈,心头一阵悚然麻凉,再不听下去,“皇上您必定能安然无恙回宫……”
“皇后,”皇帝放开玉珩肩膀,伸手扶起庄氏,“是你给朕生了个好儿子啊!”见众人全数还傻呆呆跪在那里,皇帝厉声问,“尔等都听明白没有?!”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宁慕画带头跪拜玉珩,“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众人似乎被宁世子的一语惊醒,连忙纷纷伏地叩首:“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子千岁千岁千千岁!”
季云流瞧着前头的玉珩,他跪在皇帝面前,背挺的笔直,握令牌的手背上,青筋都鼓起来。
今夕何夕,见此人中龙凤。
她垂下首,张开手,瞧着自己右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她的老公要当皇帝了……嗯,她以后就可以横着走了。
安王愣愣的听着众人高呼“太子千岁”嘴角想勾个弧度,却怎么都勾不起来,他做了二十几年太子,头一次觉得,原来太子肩上千金重。
如今在这儿的全是武将,席善跪地叩首喊完几遍的太子千岁,从怀中掏出捂得雪白的帕子,咬破手指,当即把皇帝的口谕书写了一遍,皇帝见状,也不责怪,将他招过来,掏出随身小印,盖在帕子上,拍了拍席善道:“朕若无恙回宫,这血书便是你写的,你留着做个纪念,朕自会让礼部草拟圣旨。若,朕不能回宫……你就当这封血书是朕写的,宣读给朝中的文武百官听……让礼部谨告天地、宗庙、社稷。”
“皇上……”席善心中触动,面上动容,扑通一声跪下来,“皇上洪福齐天,必定不会有事的……”
“莫要废话了!”皇帝轻踹他一脚,“把背让出来给朕!”席善立即撅起屁股,双手撑地,将背给皇帝当桌案,皇帝学着席善模样,咬破自己手指,再在席善写好的帕子上写下几个字。
席善练武之人,脊梁骨这块为要害之地,极为敏感,他就算看不见,亦清楚感觉到皇帝写下的字迹是什么。
嫡子玉珩、日表英奇。天资粹美,于仁昭三十年九月十八,立为皇太子。正位东宫、以重万年之统、以系四海之心……
皇帝写完,抬目一圈瞧过,抓起帕子道:“你们莫要哭丧着脸,此等未雨绸缪之事,乃是稳定我大昭朝心,不可不做,朕如今还好好站在这儿呢!”
众人立刻收起沮丧心情。
对啊,皇帝还在,这会儿还不能哭丧。
皇帝又踹席善一脚:“你叫什么?”
“回皇上,小的名席善,席子的席,善意的善。”
“你跟太子有多久了?”
“回皇上,皇后娘娘诞下太子那日,皇上您亲自从御林军中挑了小的跟着太子殿下,到如今快十七载了。”
“喔!”皇帝重重一拍席善肩膀,“不错,你也是个有福气的!朕喜欢你忠心的性子,你继续好好忠心太子,太子必定不会亏待你!”说着,扯下自己腰间的一块白玉,拍进席善手中,“瞧着你模样,年纪都大了还未娶媳妇,去,等回宫之后,让太子给赐户好的!”
席善大喜,一手抓着“圣旨”一手抓着白玉,扑通再跪下拜倒:“谢皇上!”
二十好几了,这回得了皇命,终于能娶上媳妇了!
如今营中具体情况如何,众人一无所知,说是当务之急是要早点离开这儿,但这么多人,大目标移动只怕也是难逃而出,这里又有多人受伤,最可行的办法就像皇帝说的,先让玉珩等人去宫中调御林军,再来搭救皇帝才是最好办法。
宁慕画觉得玉珩出去有危险,请旨想亲自出去,被玉珩一句驳回。
季云流与玉珩并肩站在一起,笑盈盈道:“宁表哥,秦……”她刚想来一句“秦孙侄女”忽然觉得这称呼实在拗口的紧,不动声色转道,“秦表嫂刚刚诞下表侄儿,宁表哥这个当爹的可不能失了信用,让表侄儿再见不到他阿爹。”
想到那未足月的儿子,宁慕画果然有了动摇之色。
不管他动摇也罢,坚持也好,玉珩此次铁了心打算亲自出猎场搬救兵。
第四零三章 三分天下
太子这支人马带着“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的姿态与皇帝等人分别,策马往京城皇宫的地方奔去。
玉珩刚走不久,适才宁慕画派到营帐那边打探情况的探子也已回来。
探子飞身下马,拜倒在皇帝面前:“皇上,属下到了离营帐外五里之地,便看见那边许多的侍卫守着,属下怕被发现,不敢走近,不过属下发现,营帐中似乎不大稳定……”他从怀中掏出自己用石块在衣角上画出来的旗帜双手呈上去,“属下看见营帐外头有几面旗帜,个占据一角,似乎不止单单只有一方人马!”
皇帝示意宁慕画,宁慕画抓过那块布,双手抖了开来。
上头是侍卫照着营帐中的旗帜所画,一面是大昭原本旗帜,一面是略改过的大昭旗帜,这两面全写着玉,另一面便不是了,明明白白写着“周”,正是大越的旗帜!
灰布黑画映入众人眼中,众人的瞳孔纷纷一缩。
这是将天下分三份的打算吗?!
皇帝经历生死大难,这会儿看到大越旗帜,不急不气,负手站在那里,面上没有什么表情:“一山不能容二虎,朕倒要看看这个玉琪与大越是要怎么分这个天下!”
说着,皇帝竟要众侍卫带他去营帐中。
副将大惊,迎头拜倒就道:“皇上,万万不可啊!皇上您这一去,便是等于羊入虎口了!岂不是正合了反贼的心意!”
皇帝道:“鹰扬,你莫担心,文武百官都在营帐中,玉琪既想要这个皇位,必定不会在文武百官面前杀了朕,他若不怕史官封他一个乱臣贼子的称呼,又何必偷偷摸摸派了玉珰与妖道来这里谋害朕!如今太子离去,咱们正需给他做掩护,如此,朕更需要去营帐中走一趟!
……
像探子回禀的那样,如今营帐中正是一片混乱。
主位空置在上,底下却一连坐了三个人。
“琪妹夫,你这番过了河就想拆桥,朕也是头一回所见!你这样的言而无信,日后,谁又会信服于你!”大越周康帝握着茶盏,轻轻款款一笑,落了茶盏。
那茶盏堪堪落下来,他身后的侍卫立即拔刀相向。
“所谓过门便是客,入乡要随俗……”玉琳坐在周康帝的下头,看着那一排拔刀的侍卫,压根不恼不怕,“周康帝你在我们大昭地上想特立独行的为所欲为,那可是不行呀。”
若论人多,大越就算带了几千侍卫又如何,狩猎场全数都是容家的!
周康帝盯着玉琪,脸色越发阴沉:“玉琪,当初你哭哭啼啼跟朕合作时,你可不是这么表态的!如今朕帮杀了大昭皇帝,你居然想反过来翻脸不认人?!”
玉琪半点没有动,他抬首瞧了周康帝一眼:“大哥,景王出身正统,玉瑜出了事儿,于情于理都该是景王继承皇位……咱们不能越俎代庖了。”
“狗屁!”周康帝一拍桌站起来,“什么出身正统!我大越统治了七百年的江山,你一个种田出身的后代子孙跟朕说正统?!”
他指着玉琪,眼瞧玉琳,“景王,你可要看仔细了,他今日能对朕翻脸无情,他日必定也能同样待了你,你只不过一个棋子,让你来对付朕的棋子而已!”
玉琳丝毫不介意:“琪王乃本王皇叔,皇叔使唤小辈做些事又有何不可?本王做小辈的,只要孝敬着一些叔叔……”
玉琪当自己是棋子,他哪里又把玉琪玉珰当回事情,用完就杀的人而已。
“好好好!”周康帝一连说出三个好,怒的五官都扭曲了,“你们这是摆明了,联合起来利用的朕!”他忽的又笑起来,“玉琪,你可别忘了,我大越可还有三万人马在城外待命呢!”
玉琳站起来:“周叔,琪皇叔跟本王商量过,本王登基之后,愿意将江夏郡归给周叔你,其中一切民生作功税收之事全凭周叔做主,只要周叔把三万大军归到我大昭来……”
“放……”周康帝懂事之后就被人当做皇帝养着、奉承着,虽早年落魄了一些,假扮过道人住在道观中,但自从认识了琪王之后,便在江夏郡“一统天下”了,这会儿听玉琳说让自己做个穷郡太守,直接暴露而起,刚想说上一句“放你娘的狗屁,你当朕是要饭的乞丐呢!”便见玉琪拢着眉手在袖子底下做了个手势。
那是个稍安勿躁的手势。
周康帝看见之后,生生忍下了这股怒火,一屁股再坐回椅子上,压一下口茶,慢慢咬着牙道:“容朕思考几日。”
话毕,站起来,大步流星出了主帐之中。
帐外头的草地上,昨日热热闹闹办了秋猎宴,今日还是热热闹闹。
一捆一捆的大昭官员与侍卫被绑在一起,像庄稼田中的稻草一样干杵着。
刑部尚书瞧了周康帝一身明黄黄的龙袍快走出来,探过头去与大理寺卿生死交谈:“诶诶,陈大人、陈大人,你瞧,那反贼头子的脸色不好,是不是他们谈判谈崩了?”
大理寺卿一脸嫌弃,他真的不想与这个眼瞎的刑部尚书多谈半句。
当初他都拿了项上人头担保琪王与珰小王爷有问题,就是这个林幕!三司会审时,同御史中丞周平君一起说珰小王爷对景王府姨娘下手,那是玩心过重!
是啊!真的是玩心过重,如今他们都被珰小王爷玩成阶下囚了!
刑部尚书见大理寺卿冷傲的瞟了自己一眼又转回去,不死心的在用肩膀碰他道:“育德兄,咱们如今同是天涯沦落人,也不知道咱们能不能见到明日太阳,你便陪在下解一解剩下的苦闷时光罢!”
陈德育这才正眼瞧了他一眼:“林大人倒是忠心耿耿。”
无论是玉琪做皇帝还是大越的反贼做皇帝,碍于青史留美名,当朝臣子只要降者必定不会杀,刑部尚书这番说的意思,便是他不打算留着这命了。
“唉,”林幕叹息,“本官虽然一直懒散无状,但知恩知遇皆在我皇,既然皇上……唉,一臣不事二主,本官自不会再苟且偷生,定要追随皇上而去的。”
第四零四章 你去做反贼
陈德育“哼”了一声,又把头转回去。
相比起一些在滴眼泪、或咬着牙骂人又被塞了帕子的朝中官员,大理寺卿与刑部尚书见惯生死的两人,此刻真真算是两树梨花压海棠,在人群中脱颖而出。
“诶,诶!陈大人!”林幕又去撞陈德育,“你瞧,琪王也出帐了,陈大人,你说景王与那反贼是有勾结,还是景王也是被威胁的?我在这里坐了这么久,一直未瞧见景王出帐中……还有,你说皇上到底如何了?”
陈德育眼盯着来来回回的人,忽然看见一个衣裳都破的侍卫扎进来,向另一侍卫低语两句,那人脸色一变,便直接带着外头过来的侍卫奔向正迈出帐中的琪王……
“咦,那人我记得……”刑部尚书识人有过目不忘的本事,瞧着衣裳破掉的侍卫,低声道,“之前,我见他跟在玉珰身后出去的……”
“撞你娘啊!”刑部尚书还未说完,猛然听见大理寺卿杀猪般叫道,“林幕,你一直撞老子做甚么,你若是想投靠反贼,你去便是了!拉着老子做甚么!老子说了,老子死也不去做叛徒!”
林幕:……
我只想跟你聊个八卦而已。
刑部尚书有点懵,他瞧着一直瞪眼的大理寺卿,动了动嘴,又动了动嘴,一咬牙,扬声道:“陈德育,识时务者为俊杰,本官本来当你知晓好歹,哪里知晓你这般愚昧无知!本官真是耻于与你为武!”
可惜双手双脚都被绑着,不能站起来,不然林大人便会更加有气势!
但显然,陈德育便不是仅仅为了引起玉琪的注意这般简单,他双膝跪在地上,向着刑部尚书就扑了过去:“叛徒!皇上知遇你、提携你,对你有知遇之恩,你竟然在生死关头倒戈相向,你如何对得起皇上!”
林幕:……
好想把大理寺卿拖到刑部上个十大酷刑,这番台词居然被这人睁着双眼反过来说了!
尚书大人内心很崩溃,他眼角急速的瞄了一眼御史所在的位置,见周君平因辱骂言辞太激烈已经被打晕在旁,放下心的大声与大理寺撕逼道:“陈德育,不是皇上提携的本官!本官十二岁成为秀才,十八岁考中举人,二十有三便是刑部侍郎!本官坐到今日之位靠的全数是真本事,良禽择木而栖……”
“放你娘的狗屁!”陈德育向着他扑过去,张嘴还要咬他脖子,一副拼命模样。
尚书大人像蚯蚓挪动一样,见他再扑过来,弓起身体,一把把自己扑到琪王那头:“陈德育,你不要不识好歹!”
大理寺卿的注意力全在侍卫跪地拜倒向玉琪禀告那边,扯无可扯,嘴下不假思索连风花雪月之事都扯出来:“林幕,你这个卑鄙小人!你贪慕怡红楼如花样貌,整日里送去大把银子,你还有正本事?”
“陈德育,本官忍你很久了!那如花都说了对这个老匹夫没兴趣,你这个小肚鸡肠之人竟还敢跟本官抢人!”尚书大人心中越崩溃,身体越发就像啃了天上蟠桃一样,动作矫捷简直前所未有,侍卫还未来,他一弓一扑都已经扑倒了琪王的不远处,“王爷,救救下官呐!”
“甚么!”琪王整个人被侍卫的一句“属下保护不利,让珰小王爷死于穆王手上”惊的脸无血色。
“尸首呢,小王爷的尸首呢?”琪王的咽下这个消息,那种迸发的痛一点点涌上来,觉得连呼吸亦是锥心刺骨。
他的儿子死了,他唯一的儿子死了!
那时候玉珰笑着出去时,还意气风发的说要亲自斩下玉瑜的人头拿来献给他!
可如今可如今……他夺这个皇位还有什么意义!
尚书大人听见玉珰死亡的消息,忽然膝盖一点地,使出全身力气,绑于身后的双手一撑,猛然之间,双脚奇迹般的着地就站起了起来。
他整个人向着玉琪扑过去,扬声哭喊道:“琪王爷!珰小王爷怎么就英年早逝了啊!那穆王真是太可恶啦!不仅救了皇上,竟然杀了珰小王爷!我心中,我心中……呜呜呜呜……”真的是太高兴了!
林幕与陈德育如此这般不要脸不要皮的一番打闹翻滚,本就让身后坐在地上的文武百官目瞪口呆,这会儿,听见尚书大人这么一吼,原本在落泪哭泣的,原本激动被塞了嘴巴的都静了下来,当即里,人人心头全都涌上一番狂喜:皇上还活着,穆王杀了珰小王爷!如此,大昭必不会如此覆灭!
“啪!”尚书大人不负众望,被玉琪当众掴了一巴掌,“把他拖下去,乱棍打死!”玉琪心中迁怒他人,既然林幕送上门来死,他何不成全了他!
“哈哈哈哈!”尚书大人被扇了一巴掌,歪了头,依旧站的笔直,“自古死有重于泰山,我林幕这回即便不重于泰山,也要重于陈德育你了!”
“狗屁!”陈德育从地上被侍卫抓起来,“老子陪你一起死!你哪里会重于我!青史之中,老子的名头依旧比你响!”
“都说了如花瞧不上你这个老匹夫!”
“你身为朝廷命官竟然还真的去怡红楼与那花牌勾勾搭搭!”
“诶,你适才竟是套我话的,不过算了,反正要死了……”
两人被侍卫带下去时,言辞依旧围着怡红楼打转,行过文武百官面前,各个同僚撑着手想站起来送他们一程,被侍卫一把再按回地上。
“玉琪!”待两人被按在长凳上,刑者扬起长榜正要重重打下去,长公主忽然站起来,踹开一旁侍卫,出声道,“放了他们罢!”
琪王不可置信的盯着她,站在那儿同她对视,而后,神色渐渐变得阴郁的喊了长公主一声:“长姐……”
长公主转目在地上文武百官面上一一扫过,把目光再落回琪王身上,缓缓说:“玉琪,你既然叫本宫一声长姐,你就该听本宫一言,这皇位,它不是你的……从前不是,现在也不是,你莫要再执迷不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