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七五章 洞房花烛
待玉珩在东次间里沐浴洗漱完出来,六娘子已经把燕窝粥给喝完了,此刻正双手捧腮,目光盯在从屏风后头出来的他身上。
大红吉服被放在右旁的衣架上,左边有八支通臂巨烛,这人的中衣袖略宽,从手腕处直翻下来,落在了手肘处,那一节莲藕般的前手臂在红烛影映下腻若凝脂。
那人的桃花眼漆黑明亮,如同宝石一样,见他过来,弯眼一笑,指着前头的小碗道:“七爷,醒酒汤。”
七皇子只觉得一颗心如小鹿在里头一般乱跳着,他几步到桌边,伸手触上了那一节“莲藕”,摩挲着,答非所问,“你还饿么?可要让下人端些糕点过来?”为了今日不让她饿着,他可是让人做了各种样式的糕点备着……
“不饿,之前苏璎端来面条,我吃了些。”季云流索性自己端着醒酒汤站起来,“七爷在外头吃了多少酒?”瞧着人倒是不醉的。
玉珩目光落在她衣襟露出的脖子上,烛光描出了她极其柔美的颈部线条,那脸庞如白玉打磨般的细腻匀净。
接过她手中的碗又放回桌上,七皇子声音有些哑然:“吃的不多,没人给我灌酒,不过……”他心中的那股酒劲窜上来,伸手改揉住她的腰,探头轻道,“我还是醉的厉害……”这汤可解不了……
灼人滚烫的亲吻如期而至,细细密密的吻带来那股子的沉水香,香气萦绕在季云流鼻间,欲透入她的骨髓一般。
名正言顺能滚床单……真他妈是太好了!
窗外明月照九州苍穹,床上春情勾人魂魄,良辰美景,即便是床幔隔了烛光,七皇子闪闪的目光依旧看得清清楚楚,绫罗被褥上,美人横陈,黑发散开了,如瀑一般的倾泻在床上。
他心口滚烫,呼吸急促,心中情欲将他的魂魄都顶到了脑门处,只觉自己踏上了仙梯入了天宫仙境之中,天地之间所有事情都不再重要,唯独只剩自己与她。
秋日是凉的,舌尖与身子却是火热的,那样细细密密的吻,仿佛要融化了什么。
季云流初尝此事,痛楚之情甚过欢愉,玉珩听她一声轻呼,心中柔情顿生,不敢再动,用双手捧她脸颊,温柔轻吻:“云流……”
两颗又大又重的晶莹泪珠,在睫毛下汇聚,跟星辰一样,沿着季云流的眼角流下来。
玉珩见她目中盈盈全是水,本以为她疼痛至此,也许会甩他一掌,却见她反手抱住自己,应了一声:“七爷……”
七皇子只觉得脑中嗡一声轻响,心神俱醉、魂不守舍。
他俯下首,极轻极轻的吻上那沾了泪的眼角。
微咸的味道化在口中,细腻的触感在他唇边。
这是他的妻,三书六聘,明媒正娶,死后都要随他同穴的发妻。
两舌纠缠在一起,让两颗心脏都随着颤动。
缠绵已经停不下来,两心相通时,恨不得与对方就融为一体,化作并蒂莲永不分离。
屋角烛光映出床幔后头的人影,影成一线,或躺或坐,妖娆如画。
等在外头候着的一群宫中嬷嬷见六娘子带来的全是黄花大闺女,挥手让这一群人给退下去。
待夜深凉意十足时,听到屋内穆王的喊声:“来人。”
嬷嬷如鱼贯入。
掀开帘子,只见穆王披着大红中衣,手上抱着裹着被子已经闭目睡着的六娘子……
都是宫里出来的嬷嬷,知道规矩,仅一瞥不再看,福身行礼。
“把床上收拾一下,这儿毋需你们伺候。”穆王吩咐一声,抱着六娘子入了屏风后头的东次房中。
几个嬷嬷应了一声,上前把床上的元帕小心收到匣子里,再次铺好被褥,依次无声的退出去。
东次房有口活温泉,这是七皇子当初千挑万选的宅子。
这会儿能与佳人一同沐浴,玉珩情绪激奋,抱着季云流除了两人遮掩物就下了温泉。
困极的六娘子被温水沾湿后睁开眼,七皇子灯下看她,只觉得这人肤白貌媚,令人溺爱不可放手,当下倾身又吻过去:“醒了?”
他终于得偿所愿,声音带着浓浓笑意,是掩不住的喜悦。
季云流想到刚才的洞房花烛,深表怀疑不举的太子是否是穆王的亲生兄弟,那时候她竟然还怀疑过穆王要变成柳下惠……真是,不看广告要看实效!
这会儿,她手脚俱软,被玉珩一吻,更软了,整个人瘫在他身上,手都搂不紧他腰:“七爷,我疼……”
“我给你揉揉……”七皇子手顺势下来,还未有所动作,见眼前这人半眯着眼又靠着自己缓缓闭上了。
果然是累极了,站着都能睡。
穆王心中怜惜,将自己的发妻好好清洗了一遍,抱着她上了床,爱怜的拥着她,闭目而睡。
……
穆王府春情荡漾的时候,季府正是闹腾一片。
老夫人正院中,她坐在榻上大发雷霆,就想一茶盏砸死了三夫人。
三老爷站在老夫人旁边,指着何氏就道:“休妻,我今日便要休妻,我要休了你这个丢人现眼的泼妇!”
张三少爷在季府的暖阁中与丫鬟私通的事儿,查起来本就是很快就能一清二楚的事儿。
西兰本就是三房的人,姑娘家总是个爱美的,老夫人只要一说毁脸发卖,她哪里还会隐藏,一五一十全说了。
何氏跪在地上,她早早就谋划了此事,把前因后果都想进去了,这会儿即便老夫人气极了,三老爷说要休了她,她依旧十分镇定的跪在那儿:“阿娘,今日乃是穆王大婚的日子,若是把张家这件事儿传出去,只怕不好罢……”
“混账,混账东西!季府怎么会有你这样一个混账东西……”老夫人气得胸口只疼,大夫人扶着老夫人倒是一脸沉稳,“阿娘,这事儿就交由儿媳处理罢,您可千万气不得,六姐儿三日后还得回门给您添喜气呢。”
老夫人看着陈氏,听到“六姐儿三日回门”这件事,不住点头:“好好好……这事儿交给你,还有,日后让三房不许踏入季府,半步都不许!”
第三七六章 景王好了
老夫人被扶进内堂,陈氏几步走到何氏前头,居高临下,冷冷看着她:“三弟妹,你说罢,七姐儿的这亲事你待如何?”
老夫人走了,何氏虽称呼陈氏为一声大嫂,毕竟辈分不在她之下,也不跪了,站起来,双手叠在袖中,看着陈氏,脸上丝毫不畏惧:“退亲,我要退了这门亲事。”她一顿,笑道,“即便我不开头提退亲的字眼,我想张家也会来人说退亲的。”
这样的事儿,即便让老夫人知晓是她做了,季府为了名声也会遮掩结实了,她就不信,陈氏与老夫人会对外宣称,说府中的三夫人迷昏了未来姑爷,让丫鬟陪睡了,还是在穆王妃成亲的当天!
……
张长史府中,张三少爷这会儿跪在张老夫人的面前,亦是一脸坚持:“祖母,这亲事,孙子定要退掉!”
“致远,这亲事你可想清楚了,那可是季府,穆王娶亲的季府啊……”老夫人压低声音提醒着自家孙子,“致远,那可是季六娘子的嫡亲妹妹!日后若是穆王成了东宫太子……你日后的前程,咱们张府日后的……”
“不,”张致远脸上十分决然,“即便她如今就是皇后的嫡亲妹妹,这亲事,孙儿还是要求祖母帮孙儿退掉!”
张大夫人坐在一旁,拿帕子压着眼角在低低的哭泣,张二夫人本来就见不得这个大房的三子娶穆王妃嫡亲妹妹,这会儿见张致远都开口了,接上去就帮衬道,“老夫人,三哥儿这般的坚持,定是有他原因的,他一向明白事理,定然也不会无理取闹的。”
老夫人还想再劝,他们张府就一个他大儿子任五品同判,这门亲事是前太子向张大老爷提起的,本来娶那个由庶稀里糊涂变嫡的七娘子,老夫人也是不情愿,可如今太子都被废了,自家大郎又说朝中威信最高,最有希望做东宫之位的就是穆王,这样一来,本来还有不满的老夫人对着门亲事就是一万个满意了。
“致远,这事儿也本来不是什么大事儿,你喝醉了酒,在季府暖阁之中把持不住与丫鬟……你若喜欢,到时把那丫鬟收进房中也就是了。”
张致远跪在地上,重重磕了一个头:“祖母,这事儿不是孙儿喝醉了酒后糊涂做的,是季府之中有人陷害的孙儿,给孙儿下了药!”
“甚么!”老夫人与张大夫人统统都大吃一惊。
张致远跪在那儿细细说事发经过。
今日是穆王大婚,但是他怎么说也是未来的姑爷,人在季府做客,怎么可能连分寸都没有,仅仅只喝了三杯酒,他便头晕目眩,季府的三少爷见他如此,就让小厮扶了他去暖阁稍微躺一躺。
这一躺,来了个提醒酒汤的丫鬟,喝下那碗醒酒汤,他便什么事儿都记不得,还是被来抓奸的小厮吵醒的。
“祖母,那丫鬟即便是下药于我……事后待我醒来,那丫鬟竟然还说了一些是我娶季府七娘子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话语,若这事儿是季府七娘子让人谋划做的,如此心性恶辣,手黑心狠的妇人,娶进张府亦是一个祸害!”
“岂有此理!”张老夫人听完张致远的控诉不干了,自家就算门楣低一些,那也是官宦之家,自家正正经经的一个嫡出三少爷娶你们家稀里糊涂不知道怎么爬上位的庶女,竟然还要来个下药陷害,怎么着,嫌他们家里好欺负是吧?!
“让大老爷过来见我!”张老夫人一拍榻子上的小方桌,决定了,这事儿不能罢休!
……
何氏为了女儿跟季府撕破了脸,陈氏听着何氏口中吐出的“退亲”两个字,平静了,她在季府掌了中馈许久,就算她女儿一个接个的嫁到名门之中,她自认是从未对这两个妯娌做过什么嚣张跋扈的事儿。
这会儿,陈氏拧着帕子,仪态端庄的在一旁椅上坐下,冷眼瞧着何氏笑了笑:“三弟妹,你这是打着六姐儿的如意算盘,替七姐儿坐地起价,见张家穷酸,不肯下嫁了?”
见何氏一张嘴,她又接上道,“三弟妹,你算来算去,明着胆儿的做出这么多事情,你怎么不算算张府背后会有谁在那儿撑腰?”
何氏一抿嘴,极低的自语:“太子都被废了……”又有何能耐。
三老爷至少是个八品的顺天府主薄,听何氏这么一说“啪”一巴掌甩过去:“我之前怎么会看上你这个蠢妇!安王即便是王爷,那也是天家的王爷!你算个什么玩意儿!你也敢在安王底下使这些下三滥的招儿!”
何氏捂着脸,满脸委屈,哭道:“老爷,那可是你的女儿,你就愿意把你唯一的女儿嫁给一个瘸子?”
三老爷见何氏冥顽不灵,直接就道:“休妻!我此次定要休妻!”拱手一行礼,又换了脸道,“大嫂,七姐儿事儿还望大嫂多多担待着些,如何抉择全凭大嫂处理!”
“好,既然三弟说了全凭我处理,我也就跟三弟你说句交心话,七姐儿这事,只怕要花些银两。”陈氏甩了甩帕子,甩去裙摆的不可见的灰尘,拿出当家主母的架势,“还有以后,得把她送到庄子上,就说病了,好不得了……”
“好好好,一切都是让大嫂说了算!”三老爷连连应声,见何氏还想说什么,一个眼色使过去,让嬷嬷抓住了她。
“老爷,那是咱们的女儿,咱们唯一的女儿呀……”何氏被捂着嘴,拖了出去。
……
月上中天,今日有人欢喜有人恨,恨的不止何氏与七娘子,还有穆王府的玉琳。
外头谣言已经疯了大半年的二皇子举着琉璃盏,趴在窗棂上念诗,念还得是,“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这类的清雅句子。
小厮站在一旁,冷风吹来,他微微抖了身子,轻声道:“王爷,夜深了,该就寝了……”
“今日乃本王那个七弟大婚,本王可是他的大媒人,却竟然连一份媒人大礼都未收到……”玉琳呵呵一笑,一口饮下盏中酒,“天气凉了,快到父皇的狩猎之日了,本王这病也该要好了……”
第三七七章 进宫谢恩
景王将手中杯子甩给小厮,自己从榻上站起来,“让人去问问王浩,那个半死不死的国师好了没有,若好了就赶紧给本王把事情给办妥了!若没有好,叫他趁早准备后事,省的用一口拖着。”
小厮瑟瑟发抖的应了一声,退了下去。
……
玉珩睁开眼,入眼的是大红床幔,上头绣绘了碧金纹饰,璀璨夺目,床尾处系了一个如意同心结。
再转首,看见依偎在自己手臂旁睡的正沉的季云流。
似乎之前入睡时,她便是这个姿势了……这人性子活跃,有时还会同市井泼皮一般不要脸面,可睡姿确实一等一的乖巧。
用另一只手拨了拨滑如绸缎的黑发,一张无瑕睡颜便呈现在了眼前。
稍稍回忆昨日的旖旎光景,玉珩便忍不住,低首在她的额头吻了吻,又恐惊醒睡累极的娇妻,动作也是极轻的。
而后,穆王轻轻抽出手臂,掀开床帐下了床。
两旁红烛依旧燃着,守在外头的嬷嬷听见声音,轻轻在问了一句:“王爷醒了么?那老奴们便进来了?”
“嗯,进来罢。”嬷嬷听穆王这样的轻声,当下就知晓穆王妃莫约还未醒,都是极为轻声的进了屋中。
七皇子有卯时起床练拳的习惯,待他在院子中练了一套拳,再回房中,季云流也已经醒来,此刻穿着整齐正坐在梳妆台后让宫中的嬷嬷梳发。
今日穆王与王妃得进宫谢恩,难免要穿戴整齐一些。
季云流从铜镜中瞥见进来的玉珩,不自觉一笑:“打完拳了?”心中却为七皇子这一身白色练功衣的装扮狠狠点了赞。
自家老公上辈子……其实是帅死的!
玉珩站在离门不远处,看坐在梳妆台后的季六,只觉她明眸皓齿,那侧影极落落动人,他向着梳妆台缓步过去,瞳眸神韵万千,口中却是问:“吃过早膳了没?”
“王妃说是要等着王爷您呢。”梳发的嬷嬷福身行了礼,又对着铜镜中的人一笑,“王妃觉得这个发髻可好?”
季云流瞧了一眼:“甚好。”
玉珩瞧了一眼:“都下去罢,吩咐下去,把早膳摆在西花厅中。”
一群人规矩的后退,一路退出了门外。
嬷嬷一走,玉珩伸手就拉了季云流入怀中,抱着她到一旁桌旁坐下:“身子可还疼?”昨日的小试云雨,让他初晓男女滋味,此刻恨不得时时都黏在一起才好。
他问完这话,果然看见坐在自己怀中的这人耳根子一点点红了起来,从他这里看,顺着黑发,还能瞧见她细白脖子上头自己留下的紫红吻痕。
“一点点,”这人极为难得的羞涩起来,转过身子,伸手在他胸口一个圈一个圈的接着画,“七爷,晚上你再帮我揉揉哩……”
屋外的阳光经过雕花长窗上糊着的白纱透进来,七皇子眸中的黑色一点点加深,只想夜幕快点降临。
……
入了宫中,才下了车,一群太监宫女跪在那儿,口中的吉祥话滔滔不绝的说出来。
穆王让席善赏了红包,太监宫女更是恨不得把这喜庆的一对佳偶捧上天。
皇帝与皇后今日也是早早起来了,坐在皇后的坤和殿中正等着,一同的还有安王,与安王妃苏氏。
安王这被废储的几个月来,整个人都是萎的,整个人瞧着比实际岁数更大了一些,这会儿见了穆王携着穆王妃进来,倒是露出了笑容,对着皇帝、皇后说了句:“父皇、母后,他们来了!”
不知道是不是秦羽人当初批到的八字缘故,皇帝从来就瞧着这么一对小夫妻十分顺眼,这会儿看见迈进殿中的两人,亦是一脸笑意:“金童玉女。”
皇后细细瞧两人脸上神色,见两人眼中难掩暖意,笑着应了皇帝一声:“皇上说的极是。”
太监在两人前头铺了软垫,跪皇帝行礼也是做惯了的,行礼谢恩,接玉如意也只是片刻功夫。
两人正起身,外头太监提着衣摆匆匆跑进来,跪地禀告说:“皇上,太医院的王御医禀告说,景王殿下的身体有所好转,过不了半月,也许便能痊愈了!”
太监这么一禀告,殿中众人全数惊了惊。
玉琤刚刚想“呸”上一口,被苏氏拉了拉衣袖,顿时卡在了喉咙里。
好好的说疯了,又好好的说好了,真是什么话都给他说尽了,他怎么不一直疯下去呢!
玉珩与季云流互望一眼,恭敬站在一旁,不动不开口。
“喔?王御医果然这般说?”皇帝开口,“真有把握景王过半月便能痊愈了?”
太监跪在地上,说了句千真万确之类的话语。
皇后笑盈盈开口:“皇上,今日可真是大喜之日。”
“嗯,”皇帝亦笑了,指着玉珩道,“这对小夫妻就是带福气的!”
皇帝一高兴,又让人赏了许多东西给穆王,而后趁着高兴,说了说今年秋季围猎之事,
围猎是皇家的传统,打猎兼操练士兵,说白了,就是现代的阅兵仪式一样的。
去年江夏出了天灾,又逢反贼出没,去年的秋猎皇帝都没有亲自过去,今年皇帝打算举办一次大型的,他讲了一些其中的打算,又看向安王道:“琤哥儿,届时,把你府中的佟侧妃亦带过去罢。”
皇家秋日围猎,皇子带上王妃那是名正言顺,有时候,皇子若与自己媳妇儿关系不好,也许还不会带上她,如今皇帝让安王带上佟氏,亦是看中佟家的意思。
反贼藏与暗处,大理寺查出反贼有一部分在京中扎根已久,如今朝中又无人可用,皇帝这样也算再次重用佟家的意思了。
“是,儿臣遵旨。”玉琤恭敬行了个礼,倒是苏氏站在那儿,目光闪了闪。
在宫中人人喜气洋洋,一脸笑意,出了宫,坐上马车,玉珩抱着季云流却直拢眉。
季六见他目光幽深,拢眉想的入神,捏了捏他掌心,问道:“七爷可是在想二皇子的事儿?”
“嗯,”玉珩应了一声,“玉琳一直装疯卖傻,偏偏在这个时刻让人传出自己好了,只怕求中另有玄机。”
第三七八章 三朝回门
之前,在传出景王疯了之后,京中的百姓全数都吓了一跳,这件事情亦被皇帝作为了限制道教发展的借口,连带紫霞山中都有几个道人还俗回家了。
如今听玉珩说其中也许另有玄机,季云流歪了歪头,也想到一件事情:“七爷,当初在紫霞山中,咱们怀疑了景王与反贼也许是有所勾结,现在景王有所动作……说自己要康复了,是否也代表着反贼亦会有所动作?”
对景王与反贼勾结这一块,即便七皇子有心查了数月,却也不能查证到什么实质性线索,上一次的紫霞山事情让反贼全数隐匿了起来,之前那姓黄商贾在城外养刺客的庄子被大理寺全数查封了,里头的农家人是一个不漏的抓了起来,审来审去,那些人被抓起来的全数是寻常农汉,其中有两人身份是有古怪,只是还未等大理寺查证到那里,那两人已经吞剑自刎。
玉珩把反贼的事儿与季云流说的联系在一起,目光越发幽深,他搂着自家娇妻,嘴角带着丝丝凉意:“玉琳若真的同反贼有所勾结,按捺不住早点露出马脚也好,至少,咱们不用整日整夜的提防着他。”他在意反贼,在意玉琳,更在意的是那个被抽了一丝魂的道人,“之前在紫霞山中被你与秦羽人所伤的道人,是否还有还生的可能?”
人有三魂七魄,那道人能凝练出一丝魂附草人上头,至少道法是在季云流之上的,只怕与秦羽人都不分伯仲了,在紫霞山中因这个问题,季云流同样问过秦羽人,那时得了秦羽人高深莫测的一句,“该来的挡不了。”
秦羽人在人面前端惯了,不端会死的他说出来这么一句,旁人听来确实高深莫测,但同为道人的季云流听来,这话明明白白就说明了,那道人是有“痊愈”可能的。
她点了个头,说:“那个段道人也许有七成的机会能还生。”
顿时,七皇子想弄死玉琳的念头就更强烈了,以前,他还顾及着玉家姓氏把自己与玉琳的恩怨当成皇家内斗与私斗,这次,媳妇儿之仇不共戴天!
……
穆王成亲的第二日,穆王府中宴请季府众男眷,勋贵人家娶亲,流水宴摆上几日、府中再热闹上几日,那都是极为寻常的事儿。
只是这一日,与七娘子定亲过的张三少爷没有过穆王府贺喜饮宴。
穆王不在意什么季七的未婚夫婿,季大老爷听得下人再三确认张三少爷没来后,目光动了动,拧紧了手中的酒杯,果然像陈氏说的,这事儿也许也没有那么好解决了。
玉珩与六娘子在算数自己说了算的穆王府中腻腻乎乎了三日,到了回门之日。
这一日两人在“你搂着我扭扣子,我环着你系带子”的姿势下穿戴整齐,同坐一辆马车去了季府。
嗯,在马车上头还搂搂抱抱亲亲了好半会儿!
陈氏早早已经在二门处等着,亲眼见穆王自己先下了马车,再仔细扶了六娘子下来,心头一颗大石直直滚下了山去,笑盈盈的挽着季云流边说边进屋。
今日回娘家的还有君子念与季云薇这对小夫妻。
季云薇挺着八月大的肚子也已经在老夫人院中候着,见季云流跨进院,捧着肚子迎上去,福了福身,站起开就调笑道:“快来让我瞧瞧、瞧瞧这穆王妃与穆王是怎么一个蜜里调油法!”
“嘿,”季六自然不与季四生疏,伸手搀上她的手臂,笑道,“四姐姐何必看我,看自己不就知晓了?你当日同四姐夫是如何的缠绵悱恻,今日我与七爷便是如何的蜜里调油哩。”
季云薇果然“唰”的一下红了脸,探头手指一点道:“你呀!大伯母都在后头呢,你就这般不知分寸的讲这些没羞没臊的话儿,你这样的性子……还好穆王府中就你最大了……”
“嘿嘿,君府中也是四姐姐讲了算,咱们全是正好正好的。”之前的话讲得轻,季云流倒是不担心陈氏听到。
季云薇又是无奈一笑,手指继续点她胳膊:“我呀真是半点都说不过你,跟宁伯府世子夫人处久了,你越发学会了她那些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脾气……”
“四姐姐这是吃醋我没多多的与四姐姐相处么?”六娘子面上做惊慌状,“四姐姐可真真是冤枉了我,明明是四姐姐成亲之后,心心念念的人只有四姐夫了……”
“好哇,你就会取笑我!看我不去祖母面前告你一状!”
两人一路从说说笑笑,进了正院给老夫人请安。
老夫人看见穆王府与宫中送来的礼单就已经笑得合不拢嘴,这会儿看见亲密无间的两姐妹,笑得更欢了,让嬷嬷端出自己小厨房中特意做的那些高端与果茶让两人尝尝。
说道季云流嫁到穆王府,有一事儿老夫人是不大满意的,那便是六娘子出阁之后,她觉得府中的膳食都少了几分味道。明明,六娘子在府中,那夏汐时不时送来的东西不是这样淡而无味的!
一屋子女人正聊得热切,老夫人身边的大丫鬟十分严肃的一路小跑到老夫人身边,轻声又严肃的说了一句:“老夫人,三夫人悬梁自溢了。”
老夫人手中的茶盖子“砰”一声摔在了茶盏之中:“死了?”
“是、是的,”丫鬟声音极低的说明经过,“三夫人说自己昨日梦靥了,早晨起来就说自己需要再睡一会儿,可待穆王与王妃进了府中,宛如想进去禀告时,却看见三夫人挂在了横梁上……”
在老夫人面前当上大丫鬟的都不是个简单的,之前二等丫鬟夏汐能把府中事儿打听的清清楚楚,更别说这个大丫鬟了。
她这么说的意思很明白,只怕三夫人早就想到投缳,要在今早死,分明就是做给穆王与王妃看的!
老夫人直接扔掉了手中的茶盏:“她这是什么意思,做鬼也不放过咱们季府,还是……”做鬼也不放过穆王与季云流?
陈氏看着地上又从老夫人手中摔出来的黑釉瓷盏,心中默默想的居然先是,这次加起来,似乎是第五个了罢?
还好、还好,老夫人的茶盏,她还未让人换套新的来……即便摔了,倒也没有那么心疼。
倒是季云薇听到老夫人的怒气,愣愣问了声:“祖母,怎么了?”
老夫人抬起眼,满目疲惫:“你们得有个心里准备,你们的三婶就在刚才……投缳了……”
下头的三人,全数都惊呆了。
何氏挂白绫自杀?
连银子都舍不得拿出来的何氏竟然愿意出性命?
所为何事?
老夫人这会儿也没工夫瞧几人的震惊之色,穆王亲自陪着季六回门,那是对季府敬重,对穆王妃的看中与满意,若是在穆王陪王妃回门时有个闲言碎语流出,对季云流日后有什么影响是小,对皇家大不敬那可是能满门抄斩的重罪!
“大媳妇,你立刻就去何氏的院中走一趟,让下人的嘴巴都给我捂严实了,这事儿绝对不能透露出半句!”老妇人坐在榻上厉声就吩咐,“还有黄嬷嬷,你立即去倾云院,看看七姐儿知晓不知晓这事儿,若不知晓便不要让她知晓,若知晓了,你也得让她把嘴给我闭好了,她绝对不能踏出房门一步!”
老夫人坐镇全场,气场全开,待吩咐完了府中所有的事情,轮到交代季四与季六。老夫人刚才交代的事情,两人全数听得明白,如今点名到她们,两人同时保证说,绝对不会对外宣扬。
“此事事关重大……”老夫人眉头拢着,额头的褶皱更多了,整个人瞬间由精神焕发到苍老,“何氏昨日只怕已经是想好了,但是去独独等到六姐儿你与穆王进府之时再做,就是想要把事儿闹大,让季府失去了清誉名声……”
“祖母,三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季云流问了一句。
“这事儿还得从七姐儿定亲说起了……”老夫人不再隐瞒,一五一十把何氏一直不满意张府亲事,又让西兰下药勾引,再把张府派人来退亲,陈氏让何氏赔了张府三两万银子才没有闹大的私下解除婚约的事儿给说了。
“就算是花些银两,但三婶心中所想的事情也已经解决了……”季云薇还是不解,“既然如此,三婶为何还要投缳?”
正说着,陈氏带着一份信风风火火走进来:“阿娘,三弟妹走的时候留下了这份信……”
老夫人接过信,扯开来,一目十行,看得肝火大动:“什么叫最后一次求我这个阿娘!她求我放了七姐儿,让七姐儿好好过日子,她怎么不替我想想,我也想让她放了季府呢!”
“她为了七姐儿可是投缳自溢,她死了干干脆脆,三哥儿怎么办?他如今尚未有官职,尚未婚配……”老夫人痛心疾首,“她怎么不去为三哥儿想一想呢!”
眼见老夫人险些都要气晕过去,几人围着老夫人便开始劝她要爱惜身子……
季云流同样站在一旁帮老夫人顺气,她因大婚缘故,前些日子一门心思都是扑在玉珩身上,如今想来也已经有好些日子没有见过何氏,随后一次见她似乎就是自己出阁前两日的添妆宴上,何氏送了一对桃花钗,笑盈盈说了两句客套的话语。
回忆当时何氏的面相与气运,似乎也不是黑云压顶那种想不开的征兆。
一个人若想自杀,不可能突然一个想不开就去悬梁了,更何况还是这种有预谋的,算好时间陷害名声的,更不可能是今天心血来潮觉得日子甚好天气甚好……就自杀了罢?
……
何氏自杀的事儿没有传到前院去,前院里头众人喜迎穆王殿下,杯酒交错,十分热闹。
倾云院中的七娘子等了等,等了又等,没有得到什么消息,在房中来来回回走了好多圈之后,让金莲去她母亲的院子瞧一瞧:“我母亲今日答应的我,要给我送红豆糕来,这会儿还没有送过来……肯定出了什么事儿了,你快去看看!”
金莲应了一声,退出房中时却见七娘子依旧来来回回不安的走着。
奇怪了,几块红豆糕,就非要三夫人送过来不成?以前也没有见自家姑娘这么喜爱吃红豆糕的……
金莲还没从倾云院跨出去,黄嬷嬷带着一群婆子就过来了,她瞧见金莲,立在垂花门前问了一声:“你这么匆忙,是要去哪儿呢?”
“七姑娘想吃红豆糕,让我去寻夫人瞧一瞧……”金莲没有隐瞒,“姑娘说,夫人昨日答应姑娘了的……”
“喔?”黄嬷嬷立时眼睛就转了转,朝两个壮硕的婆子使了眼色,俩婆子立即像门神一样站在垂花门前。
“这事儿还是让我去问问罢,你且先回去,就说穆王与王妃今日回门大喜之日,三夫人被老夫人请到正院去了。”黄嬷嬷说起话来滴水不漏,开口就让金莲回去。
金莲看着两个婆子的架势,也知晓这是不让自己出去的意思了,自从上一次西兰与张三少有了……之后,老夫人便不再让姑娘踏出这个院子半步,她也没有多想,见黄嬷嬷这么说,应了一声,回去将这话儿原原本本再说给了季七听。
“我阿娘被老夫人请过去?她怎么可能回去!”季七笑了一声,那笑声很是诡异,像是自嘲,又像是鄙视,金莲也形容不出其中的奇怪之处,但见季七后退了几步,撞到身后座椅跌坐在了上头,“我阿娘都做了……我阿娘都做完了,祖母竟然还不放我出去……为什么还不放我出去?”
“姑娘?”金莲完全听不懂季七说的是什么意思,见她坐在椅上,伸手想去扶她,“你怎么了?”
可季七一下子跳起来,撞飞金莲,猛然就扑倒门前:“我要见我阿娘!我要见我阿娘!让我见我阿娘……”
她双手去开门,但是那门都开不了,外头锁声随着她的摇晃声声晃荡发出“咚咚咚”声。
“放我出去,你们这群狗奴才,你们怎么可以如此待我!”季七五官扭曲在一起,她的阿娘都死了,为何她们还是不放她出去……
第三七九章 谋朝篡位
三夫人何氏死不得其所,季七照样没有被放出来,陈氏手腕厉害起来,让下人骇然无比,人人噤若寒蝉,不敢忤逆半分,何氏投缳的事儿除了寥寥几人,生生被压了下来。
三朝回门便不会在娘家用晚膳,日头一偏西,即便是忙到忘了时辰的陈氏,还是催促着六娘子让她回府。
外院那边的男眷,因七皇子在场,聊得自然不会是什么你多多喝几杯的风花雪月,关起门来都是一家人的季尚书与玉珩还有君子念、季大郎等人,当下聊的全是朝中复杂局势。
季尚书在朝廷摸滚打爬二十年,没好妻族助力,没上峰引导,从一个寒门进士到如今的二品尚书,能力与洞察力真真便非一般人力所能及。
他与穆王一商讨景王之时,也是极为怀疑景王之前的真疯与假装。
季正德坐在下首,吃了一口茶,看着玉珩,笑道:“王爷,昨日早朝上,工部尚书上奏,希望圣上让景王官复原职,不过被圣上当场驳回了,圣上英明,下圣旨说景王大病初愈,不必劳累,在府中应多休养几日,只怕短时间是都不会上朝为事的。”
看皇帝的这个意思,就是不再重用景王的意思了,太子之位,七皇子少上一个劲敌就多上一份胜算。
七皇子拨着茶,“嗯”了一声,亦笑了笑:“岳父大人在礼部甚久,我不再朝中的时候,还需岳父大人替我多多注意着了。”
穆王有一双好眸子,黑白分明,温润如水,似乎能望见人心底去。
“于公于私,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季尚书看着他的眼,顿时放下茶盏,站起来做了个揖,而后再笑道,“王爷放心,皇上乃千古明君,景王这大半年病的不清不楚,也不知道是否另有隐情,皇上这会儿只怕心中也是有怀疑的,景王若想要再做些什么,只怕亦是不成了。”
玉珩清浅一笑:“父皇若真怀疑玉琳,那是件好事。”
……
季府商讨二皇子是否装疯卖傻时,景王正在和悦楼中饮酒。
秋日桂花飘香,和悦楼的厢房中却门窗紧闭,半点声音也不能透露出来。
玉琳坐在桌边后头,看着前头那一桌子菜色,却不见他动一下筷子,他冷冷冽冽的盯着前头的人,右手双指轻敲着桌面:“想说什么你就尽管说,都来到这里了,就莫要在这儿打哑谜了,我最见不得便是说一句话便要绕上三绕的人。”
那人嘻嘻一笑,倒是自己饮了一口酒:“二堂哥,该说的,适才我都已经说明白了,左右加起来不过一句话,皇上对您不仁不义,您又何须与他讲什么父子亲情呢?”
玉琳扣击桌面的手徒然就停了。
站在一旁的鸿翁眼皮一跳、皮肉一阵哆嗦,抬眼就向那珰世子瞧了过去。
珰世子这样的意思,这可是明明白白要景王去造反篡位了,之前,景王与琪王府有关联的道人合作夜探紫霞山抓捕季云流,但从来也没有见过景王有弑父的打算……
“原来你打的是这个主意!”景王把手在桌上摊平,他盯着手底下那双银筷,声音听不出什么情绪,“玉珰,你也瞧见了,本王如今无权无势,同一个废人般的在景王府中待着,君君臣臣都不成,又如何能与我父皇讲什么父子情……”
“二堂哥,”玉珰笑盈盈的,坐在玉琳对面,抬起一只脚就翘起了二郎腿,“明人眼前不说暗话,您讨厌一句绕三绕,我亦是讨厌的紧,咱们如今也算为同坐一条船,有话就摊开来说了罢。我可记得我的前婶母,也便是硕皇后的嫡亲弟弟可是平西大将军呢!”
将军手中若无兵权,何来将军之称?
“好,咱们明人不说暗话!”玉琳也不装傻了,倾身过去,冷笑一声,“玉珰,你也姓玉,我也姓玉。你的意思我明白了,你让我在秋猎时,谋害了我父皇……可那到时,这个皇位到底又会归了谁?我总不过要傻傻的背了个千秋骂名,还要替他人来做嫁衣裳罢?”
玉珰不收腿,一个劲的抖啊抖的,抖的玉琳觉得自己坐的椅子都抖上了:“唉!堂哥你可真是……真是谨慎的紧呐!你也不、也不瞧瞧我这个性子!我从小是野惯了的,论才情论手腕论正统哪里比得上堂哥你?我左右不过一个替自己替琪王府不值而已,我与七哥儿的恩怨,堂哥你也是知晓了的……若是让他坐上那位置,五马分尸都算是他赏了我、我还得磕头谢恩的……我若不为自己打算打算,莫不成我要伸长了脖子等他砍么?”
见景王瞬也不瞬的盯着自己,玉珰收了腿,又道,“昨日皇上传了圣旨后,堂哥也瞧见了,朝中那些眼巴巴盼着堂哥您回去的,听了皇上的圣旨,也是惶恐忧虑的紧,若错失了秋闱这次,只怕这朝中就由不得咱们插半点手了!如此种种,堂哥你可真是要想清楚了呢……您苦心经营这么久,真的心甘情愿日后躲在景王府半步不出来了?”
景王听罢,转了几下眸子,果然心动,一拍桌面,道了一句“好,我且信你这一回!”而后,便与玉珰坐在那儿一道商讨秋猎那日的种种安排与布置。
待玉珰出了出了厢房,由下人送出去,鸿翁战战兢兢的开口:“王爷,这事儿……您真的决定与珰世子一道谋划?”
景王瞧着厢房中挂着的那副锦绣江山的水墨画,“天下之大,也不是随随便便张手就能来的,我在朝中这么久,自认没有一样不比玉琤,可如今父皇是连次机会都不给我了,玉珰说得对,他不仁不义我何须跟他讲什么父子情义。”
“可是那琪伯府中,只怕与反贼有所联系……”鸿翁还是觉得此事不妥,若是事情败露了,自家王爷落得就是一个反贼称号了!
由夺嫡变弑父,这名声……只怕大业可成亦是遗臭万年的。
“鸿翁,”玉琳瞧出鸿翁心中所想,不以为然的笑了笑,“成王败寇,我已有这等心思,无论是什么缘由败了,结果都会是死路一条,既然如此,我等又管死后名声是什么呢?”
第三八零章 祸国殃民
佟侧妃坐在酥饼铺子的楼上,戴着纱帽由上往下望。
这条路是穆王府通季府的必经之路。
当初穆王大婚时,佟侧妃亦是坐在这儿往下瞧着大红吉服加身的穆王,那会儿,看见自己倾慕了几年的人所娶的是另一人,那一种痛苦,犹如万箭捅心,绞入五脏六腑般的难受。
站在佟侧妃身旁的花芸盯着窗外,远远看见带有穆王府标志的马车驶过来,俯首低语了一声:“夫人,没有瞧见穆王的马,穆王应该是与穆王妃一道坐在马车里头的。”
她越过规矩多言如此是非,无非也是想让佟氏死心。
自家姑娘已经是安王的侧妃,竟然为了穆王,出府偷瞧,就算这铺子是佟家的,但若让安王妃抓到了把柄,那便是怎么都说不清了。
佟氏充耳不闻,目光落在马车上半点不移开。
她只能坐在这儿瞧上一瞧,其他的全然没有办法,还能怕什么呢?若不是她母亲苦苦哀求着,她舍了这条命也是肯的。
相比玉珩从季府出来的愉悦心情,马车内的季云流就显得闷闷不乐了。
穆王见她捏着橘子却侧头沉思着什么,一把将人拢在怀中,捧着她脸亲嘴角问:“怎么了?可是想在季府多待些日子?过些日子,我再陪你回来多多住几日便是了……”
“七爷,”季云流一向不瞒玉珩什么事情,这又不是她偷汉子之类的不可告人,也不藏的说了,“我三婶,呃,就是我前后母,今早在咱们来季府的时候,上吊自杀了。”
果然,玉珩双眼瞬间冷了下来:“死了?”
“死了。”
玉珩哼了一声,死了才好,这种给他们心里添堵的就算这次没死,他也要下令将人打死了,“她死了你不必难过,又不是你杀的人,我没有下令去鞭尸,也是全看在你的面上。”
季云流“诶”一声:“我不是难过,但我总觉得三婶的死没有这般简单,不过母亲不让我们插手了,我也只是坐这里叹叹而已,我在想,我从来也没对不起过这个三婶,她怎么就对我怀了这般天地不容的恨意,用了如此阴毒的招数,非得等这一日……”
她注视着近在咫尺的玉七,那乌黑的眼睛,如宝石,光华璀璨,又如清月,银灿生辉,直叫人怦然心动。
六娘子神魂都被吸走了,只觉得自己日后是要死在他石榴裤下的,当下不再讲,“嗷”一声扑上去,“老公……你能不能不要长的这么帅……”
亏的穆王练过,此刻亦是坐得端正,他反应极快的一把接住了猛然扑过来的季云流,反手将她扣在自己怀中:“你适才不是在讲何氏的事儿,怎地一下说起我来……”
季六坐在玉珩怀中,手指绕在他前头的发丝上,一本正经的说真相:“此事自然与你有关,就因你长得太帅,祸国殃民,三婶觉得是我抢了她女儿的好姻缘,这才用白绫挂了横梁来报复的我……”
这锅背的……
也不该是欢喜自己颜色好,还是该愁虑日后会“美人”迟暮。
玉七想到那日在紫霞山中的时候,这人用嘴送药时,就讲过一句“你长得好看”。
若那次时,自己是长得又老又丑的男人,这人当时还会把解药用唇传了自己口中吗?
转念一瞬即逝,穆王目光落在她白腻若凝脂的面上,嘴碰在红唇上,哑然了声音相贴道:“是你长得貌若天仙,只怕赵飞燕都不及你半分……就算为了你误国我亦不悔……”
世上本就无假如之事,这样的容颜本就长他身上,他适才又何必自寻烦恼。
亦不可否认,他也十分喜欢这人的夺魂美色。
车中两情缱绻,席善的声音忽然在外头响起:“七爷,前头便到五味斋了,可要小的去里面买两盒红枣糕?”
玉珩拥着季云流,错开嘴,点了她的唇,应道:“你且去买两盒。”
季六嘴一撅,不舍弃的再往玉珩嘴上盖去,反正自家老公,亲到断气了还是自己的!
……
“姑娘,穆王府的马车停在咱们铺子下头了。”花芸看见那马车就在楼下,不由说了一句,再见席善从一旁跳下车,进了铺子中,恍然道,“原来是来买糕点……”
马车近在咫尺,佟氏再也坐不住了,她站起来,伸手就将纱帽掀了上去,目光灼灼盯着下头遮得严实的穆王府马车。
这糕点是穆王自己爱吃,还是给那季六买的?
等会儿,他会不会掀开帘子接那糕点?
不过一会儿,席善捧着两盒糕点小跑了出来,他站在帘子前头说了一句什么,帘子被掀起了一角,七皇子伸出戴着玉板子与赤金戒指的手,将两盒的糕点全数接了进去,而后席善坐上马车,马车缓缓又启程了……
这一幕只是片刻时间,外头的人自然不可看见马车里头。
可一直盯着马车帘子的佟氏见到的便不一样了。
她清清楚楚看见马车里,穆王妃坐在穆王的怀中,双手环着他脖子,穆王另一只手搂着她腰身,唇在她脸颊边上,眼角略弯,似心情甚好的模样。
佟氏双手紧抓了头上纱帽,只觉自己旁边刮起了九玄冰雪,让她全身寒冷。
是啊,自己坐在这儿,期待的是什么?
她不是早已知晓,穆王对那六娘子如珠如宝,是极其满意这桩亲事的么?
……
玉琳正从和悦楼中下来,刚下了楼,一旁的张禾指着前头就道:“王爷,那是穆王府的马车。”
大街前头,黑楠木所制的马车停在一家铺子前头,上头的徽章可不正是穆王府的?
“喔,今日可是穆王妃的三朝回门……”玉琳笑了笑,负了手想走,“七哥儿对本王做的媒如此满意,怎地不来送媒人礼呢?”
“王爷,铺子上头的人……”张禾眼尖,再指了上头道,“好似安王爷的侧妃。”
玉琳定眼看了看,亏了当初玉琤非要大势设宴死活要他来的缘故,他还真记得这个京城第一美人的侧妃!
第三八一章 要成人之美
前头大道上穆王府的马车绝尘而去,二皇子一直注视着楼上佟氏的脸,但见她站在那儿似乎要被这一阵秋风吹走的模样,玉琳缓缓笑开了:“七哥儿可真是艳福不浅,这头刚娶了一个美人王妃捧在手心疼着,那头又惹了一个他人妻心碎。”
鸿翁站在一旁,瞧着远处的佟氏,压了声音:“王爷,前些日子皇上让安王在秋猎那日带上这个佟侧妃,似乎是有打算再重用佟家的意思……”
“噢?”玉琳听鸿翁这么一说,笑得越发高兴了,“走,爷突然也想吃那些甜腻的糕点了,去买两盒尝尝!”
……
糕点铺子的老板自然拦不住嚣张惯了、高高在上的景王,景王提了衣袍下摆,轻轻巧巧就上了二楼的雅间。
张禾那伸手打发两个守门丫鬟,根本不是什么难事,玉琳跨进门里,对着吃惊到像浸在寒潭里似的佟氏,当面就砸下了一句惊天动地的话语:“佟嫂子倾慕七哥儿的事情怎地不早些告诉本王呢,不然本王替七哥儿做的媒可不就佟嫂子你了么?”
这“佟嫂子”三个字吓得佟氏面色唰一下死白一片,她脑中嗡的一声,只觉整座楼都塌了,整个人晃晃悠悠站立不稳,向着花芸狠狠摔了过去。
“夫人!”花芸同样被吓得手脚俱软,胸口起伏不止。
景王的意思明明白白:他知晓了安王的侧妃慕恋已成亲的穆王!
这样的丑闻若是让安王知晓了,不仅是自家夫人性命不保,就连整个佟府都要受到牵连的!
“佟嫂子,你为何脸色如此难看?”玉琳笑的无害,自顾到佟氏所站的太师椅边坐下,“嫂子可是身子不适?不舒服就坐,站在那儿那般的生疏是做什么呢?”
佟氏整个人的重量都在花芸身上,头上的纱帽掉了,翻在地上,滚到张禾的脚边,她眼睛盯着玉琳,声音都哑然了:“你、你想做什么?”
“咱们都是一家人,可真不该如此要见外……”景王手一伸,看着花芸,“你,扶你家主子坐下!”
花芸被景王那凌厉的眼神一扫,一颗心差点就从喉咙里跳了出来,她打着哆嗦,颤颤抖抖扶着佟氏在景王左侧坐下来。
“茶呢?”景王扣击桌面道,“本王与安王府的侧妃在此做客,连个茶水都没有?”
“说罢,你想要做什么?”这会儿的佟氏已经缓过气来,她双手在袖中成拳,侧头盯着玉琳,面孔惨淡,大不了就是一死,想开了,其实也没有什么好怕的。
“佟嫂子可不要这么瞧着本王,本王可不是想拿捏了嫂子您的什么把柄来胁迫佟嫂子您的。”景王弹了弹袖口无不可见灰尘,笑道,“七哥儿明明已经成亲,嫂子你也已经为大哥的侧妃,却还如此痴心的在这儿……哎,本王最是不忍心瞧着这样的事情发生,更是看不惯佟嫂子要每日饱受这相思之苦……”
“正是不忍心,本王才想来成人之美,来帮帮佟嫂子而已……啊,错了,是佟大娘子……”一顿,玉琳再笑开,“也许日后叫佟大娘子为七弟妹也是说不准。”
佟氏瞪着眼睛瞧景王,漆黑的瞳孔中,分明写着你到底什么意思。
景王一招手,张禾几步上去,把两人后头的窗户给关了。
玉琳笑道:“好了,如今这儿也没有外人,大娘子就跟我直说了罢,对于七弟妹这个称呼……大娘子可有兴趣没?”
“你这是何意?”佟氏缓慢开口,一开口,觉得心跳极为快速,适才还有的心智在这一刻似乎都崩塌了,“什么叫我对七弟妹这个称呼有兴趣没有?”
“便是,我想让替大娘子再做个媒,让大娘子成为我七弟妹的意思……”夕阳从素纱中投射进来,落在玉琳身上去只有一片淡白的灰影,让他脸上的笑容越发显得诡异,“大娘子可以慢慢想,再回答我。”
……
穆王府马车一路从门口行到二门处停下来,玉珩抱了季云流下马车,两个刚刚踏入正院中,就看见夏汐急匆匆的抱着一株萎了的花跑过来,待人跑的近了,穆王才发现她手上的正是借了生机给他的美人蕉。
“美人蕉怎么了?”玉珩指着那花盆开口,“怎地如此萎败模样?”
“娘娘……”夏汐心中担心,刚刚开口,听到了穆王的声音,这凌清的声音一出来,夏汐明显感觉怀中的花盆一颤,她停了脚步低首看去,又觉这花同适才半点变化都没有,耷拉着花朵,还是一副似乎要死了的模样。
难道刚才怀中的一震是错觉?
夏汐福身对着穆王与王妃行了礼,捧上那美人蕉放在地上道:“回王爷,奴婢今日听到箱中一声巨响,就打开看了看,却不想,看见美人蕉萎成了这样……它、它似乎不怎么好了。”
夏汐急切,让玉珩也焦急了一些,他不禁上前了几步,伸手就想摸那朵花。
他确实在大婚之后,也许久没有见到这株美人蕉了,还以为一直在紫霞山中,却原来躲在箱子里?
“七爷,”季云流快他几步,上前后一转身,整个人挡在玉七前头,伸手抓住他手,与他交握在一起,笑道,“你可摸不得它,你若一摸,它就真起不来了……”说完左脚干脆利索向着美人蕉踹了过去,那盆花直接被她翻倒在地上,滚了几圈,“夏汐,既然它已经死了,那就随便找棵树埋了罢,还能给那树提供少许养分,总比白白扔了好。”
而后,在场几人还未来得及眨一下眼,就见美人蕉瞬间使出了一个鲤鱼打挺,诈尸一样的连带花盆都挺了起来!
起来的它狂拍“胸脯”向季云流表示:我很好!我完全没问题!我不需要埋在树下!我还可以活上五百年!
妈的,天道怎么没有来个雷劈死了这个祸国殃民的妖道!
它打不过、骂不过、斗不过,如今只想做个戏让男神摸它一把而已,还被一招揭穿了!
第三八二章 得跪板凳
诈尸的美人蕉在对穆王的恋恋不舍、又悲伤逆流成河中被夏汐捧到了西花厅中晒太阳浇水,玉珩与季云流坐下堪堪吃了一碗燕窝,二门处来人禀告说:“宁伯府的宁世子来了。”
玉珩移到前院见宁慕画。
宁世子这次过来是有要事相告。
待下人上了茶,宁慕画为赶时间回府陪自己还在月子里的娇妻,半分不扯淡,直接道:“适才我的人跟着景王,见景王去了和悦楼,他在楼中待了前后有一个时辰左右,至于景王在楼中到底相会谁人,我的人未探到,只是后来,景王又去了华宝大街前端的五味斋中。”
玉珩抬眼瞧了他:“去了五味斋?”他适才正是在五味斋买的红枣糕,那景王去五味斋是在自己过去之前还是在之后?
玉珩:“你的人可曾看见了我穆王府的马车?”
“瞧见了,”宁世子道,“景王正是在七爷您离去之后上的五味斋,他说景王上去时,那楼上还有一女子,只是不知道是谁,我让他描述了一下,画了一幅画……”说着,从袖中掏出纸递过去,“怕被景王府侍卫发现,我的人也未曾靠近,只是远远看着描述来的,这画的大约也就六、七分相像,七爷您觉得这个女子像谁?”
玉珩接过纸一瞧,那上头的女子果然只画出了一个大概,不过就这样,他还是觉得十分眼熟,但是他除了季云流与自家母亲,对其他女眷平日里半点不在意,这会儿突然让他去想,怎么都想不起来这人是谁。
“似乎在哪儿见过……”玉七自语了一声,抬起头,“既然在五味斋楼上,定是这五味斋的东家,查出谁是五味斋的东家便是了。”
宁慕画:“京中店铺若是官家开的,都是挂在他人名下,一时半会儿,只怕也查不出来这五味斋的东家是谁……”
容貌都看不大清楚,只怕景王与这女人商讨了什么内容就更加不知晓了。
不过,既然事情已经有个头绪,那便再查便是。
玉珩收了纸,欲打算将这纸交给宁石去查探,而后,他又问起了琪伯府的事情。
京城中表面看着平静无波,底下实则也是破涛暗涌。
宁慕画派人紧盯着景王与琪伯府为寻反贼,只怕琪伯府或景王也是派人盯着自己与宁慕画来着。
说道琪伯府,宁慕画道:“琪王一直在宁伯府中,偶尔只是去茶楼喝几杯茶,那茶楼咱们都查过,并无问题。至于珰世子,他今日还在那个斗鸟场中玩斗鸟……”
说道玉珰常去的斗鸟场,玉珩蓦然想到一件事情:“似乎这个斗鸟场与和悦楼只隔了条小弄堂而已?”
宁慕画被这么一句话徒然惊醒:“七爷您的意思……景王与珰伯府的人正是假借了和悦楼与斗鸟场的便利,私下在一起商讨勾结?”
玉珩也不敢断定:“这事儿,你还得让人多多注意一下,玉琳此次想再上朝堂,被父皇当场驳回,也许便恼羞成怒也未可知,咱们又已知晓他与反贼许是有来往的。”
宁慕画知其中严重性,沉声点头应声,然后悄无声息的离开穆王府。
……
佟大娘子脚步虚浮的被花芸扶进寝卧之中。
她心跳极快,如何都压不下来,回了安王府匆匆用过晚膳,简单洗漱,就以身子不适,受了些凉的借口,早早躺在床上睡了。
上头的床幔是紫红色的,金丝错在一起,横横竖竖,晃得她眼都模糊了。
适才景王对她说,他既然有法子让那季六成了穆王的正妃,同样有法子能让她离了安王,再与穆王在一起。
景王还保证,她来做穆王的正妻,穆王不敢不从!
所付出的东西,便是她在秋猎那日,替景王办一件事情,仅此而已……
佟大娘子一直睁着眼,脑子里胡思乱想,想着想着,渐渐睡了过去。
……
玉珩回到正院,季云流已经在西花厅中等着他用晚膳。
东南角落的美人蕉见七皇子跨进门来,枝干一挺,顿时露出一副“我最美”的姿态。
不过,穆王目光不在它身上,玉珩眼中全是季云流,他几步走近,抓上她的手坐下来,瞧着桌上的一个大坛子笑问:“今日晚膳吃什么?”
本来穆王府的伙食因女朋友是吃货之故,已经大大改善,但将女朋友变成了老婆、带来了女朋友的私人大厨之后,穆王府伙食立即飙升到现代米其林餐厅水准,这一日接一日的菜色,都是不重复的。
季云流打开瓷坛的盖子,道:“就让苏璎做了盅佛跳墙,多了只怕也吃不完,七爷尝尝看。”
佛跳墙的原料有十几种之多,鲍鱼、海参、鱼唇、牦牛皮胶、杏鲍菇、蹄筋、花菇、墨鱼、瑶柱、鹌鹑蛋等,只要一盅,都够两人吃个大饱的。
用晚膳,时候也不早,七皇子正是血气方刚年纪,又初晓床笫之事,只觉得其中滋味妙不可言,拉着穆王妃在前头院子缓缓走了两圈,就将人带到东次厢宽衣解带欲同一个温泉来个戏水鸳鸯。
外袍刚解下来,一张纸从七皇子的袖中飘了出来,那纸飘飘荡荡、轻轻款款,一下子飘到了穆王妃的前头。
“这是什么?咦,这似乎是谁的小像画?”季云流好奇的伸出手,接住了那飘来的画像,在眼前摊开一看……
哦豁!
这一看不得了,简直可以山崩地裂、海水倒流!
穆王妃瞬间血气翻腾,目中的火涌到睫毛外面,喷了出来,险些焚化了穆王爷。
“嗯哼,七爷,你是不是该解释一下,你偷偷藏张佟大娘子的小像在袖中,是要做什么?”
六娘子面上不透怒火痕迹,脸上居然还露出了一丝笑容,只是那千娇百媚的笑颜让穆王整个人都感觉凉飕飕的。
呜呼哀哉,穆王因适才一心沉在温柔乡中,以至于忘记把从宁慕画那儿得来的画像转交给宁石去查探,而误会在了自家媳妇面前……
看来,今晚要落得跪板凳的下场了!
第三八三章 前因后果
“原来这人是正是安王的侧妃……”穆王终于知晓了答应,心中却只见沮丧不见半分欣喜,但见季云流双眸微眯,顶着一张“你若再装疯卖傻就滚到书房睡”的脸,他只好上前抓住了自家娇妻的双手,迎难而上道,“老婆,你听我解释……这画真不是我私藏的,是适才宁慕画寻我,给我与反贼有关的人像……”
可怜穆王为了解释这个乌龙,使出浑身解数,极为机智的将穆王妃每日挂在口上“老公”的称呼都翻出了对等称呼来!
成,则良宵再续,败,滚到书房跪板凳!
穆王两辈子加起来,从未有过今日一般的舌灿如莲,真真是在国子监的学谕面前做文策都没这般的用心过。
拉拉扯扯、搂搂抱抱、又亲又吻,再也顾及不到脸面后,总算是把自己的责任推了干净!
不对!是把前因后果讲了清楚!
“你说咱们离开五味斋之后,景王去了五味斋的楼上,楼上窗户大打开,里头还有个佟大娘子?”季云流把前后分析梳理了一遍,“如此说来,就是咱们去五味斋买红枣糕的时候,佟氏就坐在楼上一直瞧着咱们?”
七皇子之前只想到这女的会与景王有所联系,在楼上大约与玉琳商议了什么,还真是未想到这一层:“她坐楼上瞧着马车中的你我又是做什么?”
话落下,就见已经软化在自个儿怀中的穆王妃又眯了那双勾魂的桃花眼,凉飕飕的瞧着自己,“七爷,人家可不是瞧我,人家那是在瞧你呀!”
先是迷惑无知少女,让少女她妈都挂了白绫自杀!后又迷惑自家嫂子,让人家不顾廉耻的跑去跟你亲哥勾结了!
妖娆惑女、殃国殃民,这八个字统统映照在你身上都不止!
妲己都没你这般红颜祸水!
深深看明白了意思的七皇子张了嘴,一句都说出来。
长成这样,真不是他的错啊!
……
七皇子得知了这小像上的女人便是安王的侧妃之后,翌日下朝时,便把这消息亲口告诉了宁慕画,还告诉他,莫约是佟氏被景王抓住了什么把柄,才有两人同聚五味斋一事。
宁慕画瞧着席善递来的画像,听得穆王说出来的名字,微微吃惊:“七爷又是如何想起来这人便是佟氏的?”
其中心酸之处,穆王怎么会与宁世子说道?!
他手一挥,只让宁慕画去好好在佟氏身上查一查,踩着千层底面的官靴潇潇洒洒往宫门的方向走了。
秋日凉爽,一阵冷风吹来,七皇子瞬间抖了两抖。
唉,再去买两盒桂花糕给媳妇儿赔罪罢。
……
何氏过世的消息,在穆王妃回门过后的第六日才被季府透露出来,对外的说辞是三夫人不小心在夜中滑了脚,摔进湖里头去了。
不管真相是如何,过府慰问的亲朋好友自然也不会去查看尸体上头到底如何,模样。
倒是大理寺因人命案也过了季府去瞧了瞧,只是穆王早早打过招呼,再见何氏确实留了遗书是属于自杀范畴,大理寺也睁只眼闭只眼,慰问了季老夫人便打道回府了。
季府在正院设了灵堂,陈氏一分不松口,无论七娘子在房中如何摔打哭泣,楞是没有把人给放出来。
何氏灵柩被送上了山,陈氏便开始着手安排将七娘子送到城外的庄子上。
季大郎的媳妇十分不解陈氏的这番举动,开口问道:“阿娘,三叔他们一家已与咱们分家,七姐儿每日在倾云院哭闹不止,咱们只需将人让三叔带回去便是了,您何须这般劳神费思的还替七姐儿选庄子。”
陈氏这几日熬憔悴不少,府中各个姑娘都出阁了,好在她大媳妇生产之后,帮衬了她,不然就因何氏与季七这事,她身子都撑不住。
“姵安,你是不知晓,若是让七姐儿随你三叔回了府,也不知道还得闹出多大的麻烦呢,她呀!她就是个……唉,我都不想说她,也不知道是不是被五神通附体了……”
江姵安听得云里雾里,她嫁入季府后不久,便怀了大哥儿,因反应较厉害,在院子中也不常出来,许多府中的事情都是听自己的丫鬟传来的,只知道三房的季七为人比较傲慢无礼,却真不知有什么大事,让自家婆婆如此费神。
陈氏见自己迟早要放手府中的事情,于是道:“这事儿,我告诉了你,你便记在心里头,半句也不可向外人提起来。”
江姵安点头。
陈氏道:“你三婶的死,只怕不是她一时想不开这般简单,我怀疑正是七姐儿下药眼哄骗了你三婶,让她在你六妹妹回门那日,故意挂了白绫!”
“什么!”江姵安被吓得想跳起来,“七妹妹、七妹妹让她的娘亲去、去死?”这也、这也太过恶毒与阴险了。
“唉!”陈氏捂上胸口,被季云妙这番阴毒的手段亦是弄的苦闷不宜,“这几日中,倾云院与如虹院中的下人我都严加审问过一番,你三婶身边的老嬷嬷在前日终是吐了真相,你三婶自溢的前一日,她去过倾云院中,在房中不知道同七姐儿聊了些什么,而后房中就是一阵阵的哭闹,直到哭了大半夜,你三婶才双眼通红的离去,离去后就那么一晚上,你三婶便掉梁自尽了……吴嬷嬷道,你三婶本以为可以顺利与张家解除婚约,却不想被我与老夫人驳回了,七姐儿这些日子以来,每日向你三婶以死相逼,说自己活不下去了,这才让你三婶……”
江姵安吓得倒退几步,人都快步站不稳。
陈氏从腰间抽出帕子捂上脸,“她为了不让女儿受苦,一走了之,可让活着的我们该如何面对这事儿!她这样一挂,她这样一挂干干净净了……我们以后该怎么活,该怎么面对她的三哥儿和你阿爹的三弟……”
江姵安立即上前扶陈氏:“阿娘,这事儿不能怪你,这事儿怪不得你,是三婶糊涂由着七姐儿耍性子,是她把七姐儿惯成了如此模样令自己丢了性命……这事儿怪不得你!”
在哭灵那天,她看得清清楚楚,三哥儿为了何氏堂堂大男儿都哭得眼眶通红,倒是听说倾云院中,七姐儿听闻了何氏已死的消息,却似乎早已经知晓了一样,只是一个劲的砸房中东西让人放她出去。
第三八四章 秋日狩猎
皇家秋猎,京中毓绣坊的从前两个月起,订单便接到了手软。
各家夫人在后院整日里无所事事,参加什么赏花、赏月宴无非便是吃多了挣着要攀比一下我这身行头值多少银子、是哪儿定制的等等,这会儿要攀比到御前去,还不各个要挑最好穿戴?
去年的秋猎季云流因还未是穆王妃没过去,今年尚未大婚、还是由席善打理穆王府时,已经早早把七皇子的骑术服给备好了,反正一人做衣裳是做,两人做衣裳也是一道的事儿,席善便去请示了一下玉珩,是否要办六娘子的骑术服。
七皇子一想,毓绣坊如今被君家买下,也不就跟他的产业是一样的?于是让席善吩咐帮季云流的骑术服也定制了。
席善亲自去了毓绣坊,掌柜的一听是背后大东家皇家御用的东西,结合一想季府六娘子那张惊为天人的脸庞,立即让下面的人做了几套京中最最最新式、一般人都驾驭不了的骑术服!
狩猎前两日,几个箱箧送被送到穆王府中,季云流对衣服这种东西没有特别在意,那时见毓绣坊的人上门替她量身形,说穆王为其定制秋猎的骑术服时,还十分配合了一下。
如今看着跟现代婚嫁喜被一样跌高高的箱子,六娘子头一点,便让九娘去打开最上头那个瞧瞧。
九娘堪堪一打开,季云流立时就被里头的衣服与配饰闪瞎了一双狗眼!
“我去,”一向淡定从容、打妖怪毫无手软的穆王妃竟然被箱笼里的衣服头饰吓乱了阵脚,“穆王说,他要我在狩猎那日当一个会移动的宝石架子?!”
那箱箧的最上头是一顶紫金的冠,这冠同皇子规格的冠有点像,但又结合了女子的步摇,最顶端就像一朵喇叭花一样,挂着无数的红宝石,走起路来,便能摇摇晃晃。
下头是一件橘红的马术装,这衣服做的也有意思,橘红的颜色还绣满了金线,从头到尾都显示着“我很值钱”的土豪气息。
六娘子艰难地咽下一口吐沫,默默让九娘移过第一个箱子,去打开了第二个。
第二件是玫红色的衣袍,同第一件一样,绣满金线,头冠是个金镶玉的,那个用固定玉冠的笄被制成了一只镶玉步摇。
当然了,步摇这些都不是最主要的,最主要的,暴发户的气息完全没有半点减少。
连看几套,果然发现毓绣坊送来的全数都是“我嚣张我自豪”的炫酷款式。
槽多无口,既然连吐槽都无力,干脆六娘子也不吐了,让九娘收下了箱子,签了单,便该干嘛干嘛去。
晚上,穆王下衙回到府中,脚刚刚迈进房中,就看见了放在几个箱子中五颜六色,耀眼夺目的衣裳。
远远一眼瞧过去,也能看出来上头的那些宝石金线全是用足了料的。玉珩觉得好奇,也是过去从箱中托起了一件仔细瞧了瞧:“君子念那时候跟我说毓绣坊要推出些新款式,想凭借此次这次秋猎造个势,如今看来,君家短短时间成为江南首富,倒也是不无道理。”
这样的商机,他人就想不到了。
“七爷,”季云流斜着看玉珩,“您确定我穿成这样子……没问题?”皇帝确定不会因为她全身都是移动的银子,而怀疑玉珩中饱私囊之类的?
玉珩知她想法,放下那橘红的衣裳,取出了上头的红宝石头冠:“毓绣坊如今乃是君家在打理,君夫人送几套衣裳给自家妹妹,谁又能在背后说三道四……”他将头冠需放在季云流上头,摸着她脸,情话绵绵道,“爱妃戴此冠果然很美……”
……
皇帝出皇城狩猎,声势浩大,一年一度的天子打猎,同祭天、祭祀一样,是十分庄严肃穆的事情。
东方刚刚升起启明星,皇城中便涌出了大批人马,马蹄阵阵的敲打在官道上。
迎着秋风,最前头的宫中侍卫,各个手执长枪,钉子般拿的笔直,士兵后头,是当今各个皇子,六个皇子衣裳颜色不一,骑在马上,远远望去全数威风凛凛、气势非凡。
皇子的身后便是通身朱红挂明黄纬幔的车辇,这车辇正是皇帝御用马车。皇帝车辇后头跟着皇后与宫中众妃嫔的马车,再后面便是各个皇亲国戚……
这一路成群结队、浩浩荡荡,最前的头已经出了城外,后头的有些人马竟然还在宫中。
皇家狩猎场亦是规划好了的,围场之内,闲杂人等自然一个都不允许进入。
早早有宫人侍卫在这里安了营扎了寨,营帐大大小小,一共有几十个。
在这儿,皇帝要待上七日之久,各种东西也是一应俱全。
穆王府分到两个帐篷,一个是主帐篷,供他们夫妻二人休息之用,另一个便是下人的帐篷。
即便是天未亮就出的皇城,到了狩猎场也已经天色不早,将按照以往惯例,这日都是众人安顿好,皇帝与他们吃个晚饭,便各自回营休息。
皇帝年事已高,一日行下来,也觉疲惫,在主帐中受了朝拜,挥手让众人退下去。
皇家秋猎,季云流两辈子是头一次见识,但见西阳下头,远处青山绵绵,脚下草地青青,看着周遭一片广袤无垠,她心中也生出了一阵阵的豪情,虽然她的马术不是很厉害,跟在穆王后头应该也不会走丢罢?
嗯,古代员工旅游福利制度确实很不错!
待众人休息一番,那边的侍卫与宫人也已生好火,摆好长桌与架子。
侍卫为确保安全,在皇帝来之前,要一路查探过这方圆几十里的狩猎场是否有埋伏之类,更要试试地上野兔、狐狸、花鹿……这些猎物速度,以至于打来的猎物也能作为今天的首日开场宴。
篝火被燃起,由宫中大厨在中央亲自翻滚烧烤整只梅花鹿,一旁也有下人们准备好小烤架,方便王公大臣们自己动手烤个新鲜劲。
穆王伸手接过苏璎处理好的野鸡,正想给自己的爱妃展示一下自己野外厨艺,便感觉到前头有一道视线锁定着自己。
他一抬眼,看见了坐在右侧上边、安王旁边的佟氏。
第三八五章 什么改变了你
残阳已经落在了远山下头,暮色沉沉压过来。
玉珩只一眼,又漫不经心的将目光转到了别处去,像不经意转眼瞧了一圈的风景一样,便动手在火架上翻烤起那野鸡。
直到昨日为止,自己与宁慕画的人都没有再见道佟氏出过安王府,自己和季云流若与佟氏有何交集,也便是这几日的狩猎之时,他自要静观其变,不可打草惊蛇。
也不知,玉琳这次又是一个怎么作死法,会不会一次作死了自己。
穆王坐在凳上翻烤野鸡,穆王妃在一旁单手托腮瞧着他。
他堪堪从佟氏那儿收回眼,得了一旁季云流的“嗯哼”一声,那声“嗯哼”意味深长,让七皇子眼皮一跳,险些栽到前头的火坑中把自己烤熟了。
他抬眼瞧自个儿的爱妃目光幽幽盯着自己,探头压低声音,理直气壮又带了委屈地解释道:“爱妃,你看见了,是那什么佟氏脑子进水了……本王被这样得了失心疯一样的人盯着,亦是很头疼的……”
这人卖起萌来,真是谁也挡不住。
“嗯,”季云流笑盈盈收了桌上手,伸到玉珩的两边太阳穴上,“妾身瞧见王爷您的难处了,来,妾身给王爷您揉揉……”
夜幕降下来,这会儿除了中央的篝火与众人旁边的小火架,宫灯都未点起。
季云流的广袖挡了挡外头视线,玉珩瞧着近在咫尺、娇艳欲滴的唇,不禁用自己的嘴碰了上去。
……
佟氏没想过七皇子会发现自己在看他,那一眼望来,虽只有瞬息之间,佟氏亦感觉到穆王眼中的不悦。
她徒然被这一眼惊醒,慌乱的收回目光,手一撞,不小心打翻了前头的那一杯羊奶加茶。
玉琤就坐佟氏边上,看那杯奶茶翻滚而来,扯着自己袍子跳起来:“你在想什么呢!怎地这么的不小心!”
“王爷,妾身、妾身帮您擦一擦……”佟氏通红着脸颊,抓起帕子替安王擦拭。
自从知晓那对自己下毒的素微是死在馨园、死在佟氏手中之后,玉琤便再也没有踏入过馨园,这会儿见前头美人如玉的面颊染上了红霞,玉琤一时间心下酥酥麻麻,痴艳了半响。
“佟氏,你不必擦了……走,你陪本王去帐中再换上一件便是了。”说着,站起来,带上佟氏的打算往后头的帐篷而去。
不过,这一转身,又瞧见了前头脸与脸贴在一起的穆王与穆王妃。
安王重重“咳”了一声,见季云流轻轻推开玉珩,于是大步流星过去,一拍玉珩肩膀:“七哥儿,你们新婚燕尔,这般腻的紧也无可厚非,只是,哎,有这么多人瞧着呢,你怎么都该收敛一下罢,等晚些,或者,嗯,回帐中再……啊哈!”
玉珩与季云流不过只是碰了碰唇而已,那些什么缠绵悱恻的闺房之乐压根不可能在这里使出来,他听安王如此训叨,站起来,同季云流一道略行了个礼。
他一眼瞥过跟在玉琤后头的佟氏,目光落在玉琤面上,笑了:“大哥教训的是,这种乐趣之事,自是要回帐中才好。”
玉琤哈哈一笑,再拍玉七肩膀,“懂我者,七哥儿也!”而后急切的带着佟氏往自己帐中走了。
季云流瞧着离去的两人,尤其是佟氏最后的脸色,朝玉珩伏耳轻道:“七爷,佟大娘子脸都白了……”好腹黑,真的腹黑,仅仅一句话就让暗恋自己的对象死白了脸。
玉珩伸手捏了捏季云流手心,同样伏耳轻道:“爱妃,本王也想与你一道回帐换衣裳……”
季云流:……
少年郎,真讲,你以前的人设不是这样的!
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你?让你变得如此奔放不羁!
……
不过一会儿,宫灯被点起来,中央的整头鹿已经被烤熟,皇帝让御厨分配给一圈坐的各个皇子大臣,而后,侍卫抬走了烤架,御林军开始列队操练展示给众人欣赏。
这些操练自然也不是平日里他们所训练的项目,说白了,就把军中的操练融于鼓乐卿声只中王公大臣们欣赏见识一番而已。
头一个节目是众多侍卫组成的大型战舞,这舞蹈里,领头的人竟然是宁慕画。
宁世子一身四品的侍卫服,腰佩长刀,动作娴熟又充满力量,他跳起这样力量型的舞来,让在场的一些文官都拍手叫好。
安王与佟侧妃从在第二支舞蹈结束后才出的帐篷,佟氏从帐篷中出来时,脸色更白了,垂着头,小鸟依人的跟着安王,那身形似乎秋风吹来,就能随飞走了一般,倒是安王,满面春风的带着苏氏与佟氏向皇帝敬了酒。
晚上的一场战舞,让文官武官全数对明日的狩猎蠢蠢欲动。
堂堂男儿郎,谁不想策马纵横沙场!
……
安王府的副帐内,佟氏坐在毛皮铺上的床榻中,愣愣望着手中的纸条出神,一旁替景王送信过来的李嬷嬷瞧着她痴愣模样,不禁开口道:“王爷说了,要办的事儿王爷已经在纸上写得清楚明白,佟夫人若是想成心中所想的事儿,那就与我们家王爷合作……王爷说,这事儿让佟夫人您掺进来,原也是您的荣幸!”
佟氏紧握着手中的纸,抬起头,恍然笑了一声:“竟是我的荣幸……”
李嬷嬷又道:“夫人,老奴有句话也想劝您一劝,夫人切不可因自己下不来手,就让自己失去了日后的大好日子呐!夫人,老奴在安王府也是老人了,这么多年看着过来的,夫人恕老奴说句不好听的,上一次的素微之事,您觉得您日后在安王府如此下去还有好日子过吗!还有安王,真的是您的良人吗?夫人,您说,总归,这也是一次机会不是?!”
佟氏抖着手。
这是什么机会!
玉琳是玉琤的亲弟弟,他竟然要自己明日引了玉琤出去……这一去,只怕玉琤就是凶多吉少的命了!
只是想起刚才在帐中,玉琤对自己做的那种事情……她又忍不住想干呕。
第三八六章 盆中看春宵
烛光摇曳,帐中一片寂静。
许久后,佟氏松开了手,手中纸揉成一团,往火盆中抛了过去。
她既然之前听玉琳亲口说,要帮她脱离了安王时,就猜晓莫约是这样的结局,此刻,她又何须手软与心软?
只是引了玉琤出去而已,做大逆不道之事的也不是她,为何要过不去心中那道坎?
自从被抬进了太子府为妾,又从太子的侧妃变成安王的妾,她已经不再是那个佟家大娘子了……
想明白的佟氏抬了头,看着李嬷嬷缓缓道:“李嬷嬷,你且回去告诉景王,这事儿,我明日必定会办好,只是待景王大业可成时,不能动我佟家分毫,我定会说服我父亲,届时助景王一臂之力,景王若想稳定朝中人心,我佟氏一族的力量也不容忽视的!”
都是姓玉,天下谁来不是一样,只要朝局动荡,穆王的王妃又能提供穆王什么帮助?
李嬷嬷就算是个老人精,这会儿也被佟氏的气势吓了一跳,哎哟哎哟几声跪下来,连忙磕头道:“夫人鸿鹄之志,大才之人,老奴、老奴……老奴必定把话带给景王殿下。”
……
安王的主帐之内,丫鬟云曦低首向太子妃说自己去打听来的事情,“佟夫人那边唤了李嬷嬷过去给她备药澡,洗完澡,那边又去请了安王进帐中,娘娘,只怕晚上王爷是不在这儿过夜了。”
她一边说,一边在心中呸了一口佟氏,还自诩是书香门第出来的大家闺秀呢!什么京城第一美人,适才先用打翻奶茶这招与安王在众目睽睽之下去帐中鸾凤颠倒了一回还不够,这会儿洗完澡就眼巴巴的又去请了,骚的慌!
苏氏被小丫鬟梳着发丝,自己伸手摘下耳环,看着镜中映出来云曦怒气呼呼的样子,笑了笑:“随他们如何折腾罢,即便他们折腾到天亮也弄不出一个种来,我又何必累着自个儿去伺候安王。”
届时,过继过来的宗室子也能归到她名下,佟氏?能有什么给她……
待两只耳环都被摘下,她起身道:“都下去罢,明日还得陪皇后娘娘,让我早些睡。”
……
穆王府主帐内,玉珩与季云流洗漱了一番正想就寝,就听席善站在营外头轻喊了一声“七爷。”
这也是有话要说的意思,玉珩出声让席善进来说。
主帐中有两道大屏风,隔了前后间。
玉珩便坐在前头铺了狐狸毛的榻上听席善要说的,“七爷,适才小的一直盯着景王府帐篷,看见景王府的侍卫张禾从帐篷内出来,只在整个营寨中走了一圈,便回去了,不过奇怪的是,过了半个时辰,他又绕着营寨走了一圈。”席善抬起头,“七爷,张禾是不是在向谁传递什么信儿?”
玉珩问:“还有谁绕着营寨走了一圈?”
席善想了想,摇了摇头,“小的光注意景王府的人了……其他人还真未曾留意着。”在这个营寨中,王公大臣加上小厮丫鬟侍卫……就算没有过万的人,几千人也是绰绰有余,让他一个看这么多来来回回的人,还真是找不出来谁人可疑。
“不过据小温回来说,安王那头,安王的侧妃特意让人抬了两桶水,又把安王唤了过去……”
正说着,里头传来穆王妃“哎呀”一声。
“云流?!”穆王一听季云流这呼叫声,来不及再听席善将下去,连身上的外衣都顾不得,直接穿着中衣便向着屏风后头奔了过去。
他心中急切,飞奔过去就抱了季云流,上下一番打量,“怎么了?可是遇到蛇虫了?”
“我没事……”穆王妃被穆王抱在怀中,应了声,却不见她把目光落在穆王身上,眼睛还是黏在前头的水盆中,聚精会神。
玉珩确定人没事了,这才注意到季云流前头的水盆。
他转眼一看,顿时一阵恶心涌上来,差点被水盆中的景象呕出了腹中所有的晚膳!
“这是……你何须对着这种人消耗灵力做法!”水盆中不是何人,正是被他恶心到死的佟侧妃!
佟氏适才洗了个香澡,让人找来了安王,一个侧妃眼巴巴让王爷过来所为何事,有心人全都知晓,这会儿,穆王所见到的,正是佟氏有心让安王再现男人雄风的一副光景。
“七爷,我可不是对着她做法的!我是拿了七爷你的头发丝,想去找一找景王,哪里知晓景王被道人下了结印,屏障掉了道法侵入,我对景王通感不成,便转到安王身上想寻点什么线索,于是一不小心就看见了……哎呀!原来佟大娘子还会这招,厉害厉害,好厉害……”穆王妃一面解释一面又唏嘘上了佟大娘子勾引男人的手段。
这种现场直播般的日本进口大片让穆王妃啧啧称奇,她身后的穆王却整个脸都黑透了。
明日就算打草惊蛇也好,他也要找人剁了这个佟氏!这女人实在恶心透了,尤其还在那里眼巴巴瞧着他……现在想起来都要打寒颤。
第一次,穆王觉得自己上辈子早早就归西了,真的挺好!
不,是非常好!
他要给玉琳上三柱香,感谢他上辈子在他成亲之前乱刀就砍死了他!
好在这水盆的景象是由玉珩的发丝所通灵而来,因匹配度不高,只有安王所见到的画面,没有两人互动的既视感也没有声音,不然只怕这个帐外都要听到安王那儿是个什么情景。
自古美人膝、英雄冢,就算安王早早说自己体力不支,被佟氏这般“用心伺候”下,也男风大振,向着欲迎还拒的佟氏扑了过去……
而后关键时刻,穆王手一推,打翻了桌上的水盆。
“七爷?”穆王妃诧异转过头,适才看得太专注,这会儿才发现,自己与穆王的姿势也是挺那啥的。
“你的天道亲爹准你偷偷瞧这些么?”穆王伸手进了她中衣之内一路向上,伏口在她耳边撒热气,“爱妃,长夜漫漫,咱们夫妻为何要去瞧他人的房事……尤其还是那种恶心之人……春宵一刻值千金,咱们不该为了那些人浪费良宵美景……”
第三八七章 今日大凶
翌日,清清早晨寒气重。
季云流坐在梳妆镜前由九娘梳妆,说起九娘,相比起席“万能”也没好上多少。
侍女是她,侍卫是她,管事嬷嬷做的事也是她,六娘子梳妆打扮还是她。
季六闲坐着,由铜镜瞧后头自己在扭扣子的玉珩。
昨晚美男在侧,智商直线下降,来不及好好细思,如今一想昨晚佟大娘子的举动却觉得有怪异之处。
佟氏在闺中便爱慕自家男人,这是秦二娘子亲口说的,应该假不了,再加上她昨晚瞧着玉珩那跟死了老妈的表情,真不至于到了帐中直接就换了灵魂一样的对安王这样那样……
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今日必有事要发生!
玉珩穿好衣裳,见季云流手托腮瞬也不瞬的瞧着自己,不禁问了一声:“怎么了?”
“王爷您长得好看,妾身不禁多看了两眼。”季云流笑了笑,把手收回来,在袖中掐了一下,得了一个“空亡。”
空亡:事不祥,阴人多乖张,行人有灾殃,解禳保安康。
唉,大凶!
“九娘,给我换那件紫红的衣裳罢!”穿艳丽点,压一压煞。
是福不是祸这种东西,季云流从来不特意去躲,天道公允,今日窥觑天意特意躲过一劫,下一劫,也许更凶险。
玉珩颇为喜欢紫色,毓绣坊给他准备的也是紫色滚金边的骑术服,穆王妃换了一身大紫大红同齐天大圣一样的战袍后,穆王也已束完发,他大婚后,便把后头的黑发全数挽起来,如今金冠一戴,骑术装一上身,更显气度逼人。
让穆王妃这只颜狗差点就狗带了……
帐外头,众人锦帽华衣纷纷穿上身,就连皇帝亦穿了身明黄绣龙的骑术装披了件斗篷出来。
玉珩携季六向皇帝那头走去。
季六忽然问:“七爷,你戴着护身符么?”
“嗯,一直带着,未曾取下过。”玉珩不解,“怎么了?”
“也许今日便有用了。”季云流低首轻说了一句。
玉珩刚想再问,已到皇帝前头。
六个皇子携王妃,与文武大臣纷纷给皇帝跪地行礼。
皇帝手一抬,说了句“平身,毋需多礼”垂眼一瞧,立即看见了众人中最显眼的穆王妃。
皇帝的印象中,这人曾在宫中小住,最多也就见她樱粉宫装,十分温婉端庄模样,还真是第一次见她大紫大红,头戴金冠的装扮。
“七哥儿,”皇帝再一瞧旁边其他皇子妃的装扮,苏氏与董氏还是一身宫装,只怕待会儿不会出去狩猎,其他人或青或白,全都素雅无比,皇帝这么一对比,立即指着季云流笑道,“你媳妇儿穿这身……嗯,佳人配佳衣,好看!”
皇帝这么一说,全场文武官员与各家勋贵的夫人小娘子全数向着穆王妃望了过去。
映着日头明晃晃灿然金黄,穆王妃红唇齿白,朱颜金冠,与被身上玫红衣裳一衬,只觉如明珠生辉,熠熠照人。
个个心中想,大昭皇帝都说六娘子这衣裳好看,回去之后,也得给自家女儿备上两套。
“皇后,”皇帝赞了人,又向旁道,“上次中秋,朕记得西域进贡了几批布料,你说你穿不得那般花俏料子,如此,便让人送到穆王府给七哥儿的媳妇了罢。”头再一转,目光落在季云流身上,“朕就喜欢瞧着这些小一辈穿的鲜活艳丽模样。”
“是呢,”皇后笑道,“穿着艳丽些,人看着就精神。”
若不是这人是他父皇,是个万人至尊,穆王觉得皇帝看自家媳妇的眼神就是一个纨绔瞧良家妇女的,他甚至觉得,自己若没有早早与季云流订了亲,指不定自家媳妇就被召见宫中成他父皇的宠妃了。
自我这么一补脑的穆王,瞬间整个人都不好了!直接把今日会用到护身符的大事都抛到了脑后。
穆王妃不知穆王脑中的那些乱七八糟,她身为毓绣坊广告代言人,带货效果自然也不能太差,当下盈盈一笑,上前一步,大大方方福身礼了谢,得了皇帝的再次称赞。
宁世子站在一旁瞧着那一排的成双成对,伸出手,不禁往自己手上的一个赤金镯子瞧了瞧。
这是他自成亲以来,头一次离了秦氏在外头过夜,他昨夜翻来覆去睡得都不大好,也不知秦氏昨夜睡得好不好。
自从穆王府遭遇刺客之后,宁慕画便让人专门做了一个带有暗器的手镯让自家娇妻随身携带着,这个手镯后因秦二娘子生产之后就一直放在妆台的匣子里,昨日,秦氏见他要出门在外头待上七、八日,便把镯子扣到了宁慕画手上,笑称:睹物思人也好。
这会儿,他也真的睹物思人了……
珰伯爷这次也来了,同珰世子站在一块儿,俩父子穿的很类似,全是深紫骑装,顶着两张纨绔脸。
皇帝看见他们,动了动嘴,终是笑着道:“琪哥儿,今日你可要不能再寻了借口待在营中不出去了!”
“皇叔,”珰世子几步蹿,谄媚一笑,“我阿爹今日必定上猎场,皇叔您瞧,我将他战袍都从箱底翻出来了!”
“皇叔,”玉珰见皇帝果然转首去瞧玉琪的衣裳,再缠上去道,“皇叔您从小最疼我,待会儿让这些皇兄、皇弟让让我……”
“你呀,宠你宠的都没规矩了……”皇帝轻轻掴了一下他脸,“上次的事儿,必定不能再出了!”
都知道是说上次景王府的事儿,玉珰当下叫道:“皇叔!我给二堂哥陪过礼了,负荆请罪的,跪在门口负荆请罪的!”
景王趁机上前两步:“父皇,珰哥儿倒是真的知错了,还在我府门前自抽了几巴掌呢。”
“知晓错了就好,朕知道因你被夺封号的事儿,你被友人嘲笑。”皇帝拍拍玉珰肩膀,“过了年,朕恢复你王爷身份。”
玉珰大喜,跪地谢恩。
众朝臣站在一旁,心中暗道:皇帝待这个琪伯爷倒是真的仁厚。
号角声阵阵吹起,大昭旗帜随风飘扬,皇帝翻身上马,在众侍卫的开道下,今日的狩猎也便正式开始了。
“驾!”皇帝一甩手中马鞭,向着前头策马奔出。
第三八八章 安王遇险
“驾!”
“驾!”
后头一众皇子、大臣与英姿飒爽的女眷纷纷跟在皇帝后头策马奔出去。
青山绿草,树林丛密。
一开始还挤在一道的众人越深入狩猎场人越发稀少。
有些文官昨日因那一支战舞还豪情壮志今日要满载而归,这会儿骑上马不久,便连连喘气,只好让侍卫再将自己带回去。
玉琤同样落在众人后面,他昨日受不住佟氏手段,折腾连夜,这会儿脚都是软的,坐在马上没有掉下去已经是他马术尚可的缘故,再想策马奔驰自然是不大可能。
佟氏穿了一身白色滚金边的骑马装,头戴一顶纱帽,她见安王喘着粗气险些都要掉下马去,勾着唇笑了笑,掀起头纱露出丝丝害怕的表情道:“王爷,狩猎场这般大,妾身不擅马术,王爷……妾身有点怕……”
二八年华的佳人,这般睫毛颤动,眼波流转的楚楚可怜让安王顿时想到了昨日的销魂之处,再想到佟氏昨日绵绵相诉她心中对自己的倾慕之意,玉琤心头滚烫道:“爱妃,这里有本王在,必定不会让你有半分危险。”见她面上担忧没有半丝减少,伸手道,“来,你与本王同坐一匹马,这样本王便能护着你了。”
佟氏甜甜一笑,立即翻身下了马,几步到玉琤前头,伸出手,眼中充满仰慕之情:“王爷,妾身的性命与安危全全交给王爷了。”
安王与侧妃同坐一匹马,那模样也根本不像狩猎了,交颈磨腮,两张脸都贴在一起。
一旁跟随的侍卫眼见两人这样子,自然而然就回避了一些,只远远坠在后头跟着。
……
季云流不是第一次骑马,不过她马术真的很是一般,策马奔起来,只能保持自己身体平衡,完全不可以让胯下的马随心所欲的奔驰。
玉珩虽亲自教了她几日,但这会儿还是忧心无比,跟在她旁边连打猎都无心,深怕她就这么给摔了。
每年猎场狩猎,被马蹄踩死的官员也不是没有。
兔子从他们脚边经过,跑了,花鹿在眼前停留许久,奔了……
席善看见那些到手的猎物都飞了,忍无可忍下朝后头摆手,示意侍卫从旁打些猎物来,不然到时到了御前,自家王爷一只都没有,可真是丢人了。
待穆王妃熟悉了这边高低起伏的地形,已经过了近一个时辰,此刻,前头的树丛中窜出了一只通身雪白的白狐,那白狐尾大毛纯,看着就知穆王妃大喜,侧身停住马,伸手抓了一旁的手弩对准白狐开始射击。
寻常的那些弓她半分都拉不开,古代弓重剑也重,她这种1世纪“娇生惯养”健身房出来的穿越人士还是玩玩这种小型的手弩罢。
手弩是玉珩特意让人打造,便是为了今日的狩猎之用。
玉珩瞧了一眼,伸出声,一抓她手腕,调整了姿势道:“手腕再低一些。”
弩箭从凹槽中“嗤”一声射了出去,那箭飞驰,那白狐如流星般,一路蹿出了白光……
“竟然没中!”季云流左手一抓短箭,快速上了弦,双腿一夹,“驾”一声,向着那只蹿走的白狐再次追了过去。
“驾!”
“驾!”
后头人纷纷追上。
……
皇帝这边呼啦啦围着的人是最多的,皇后母仪天下,今年不知是因自己的儿子事事如意又娶了个好儿媳的关系,此刻亦穿上青玄骑术服并行在皇帝身边。
宁慕画驾马跟在后头,一路紧追,负责大昭两个最尊贵之人的安危。
后头侍卫黑压压一堆,所到之处,把狩猎场中的猎物惊得纷纷窜逃。
“皇上,有麋鹿!”皇后指前方一叫,皇帝快速拔出的身后弓箭,拉弦出贱,矢箭“嗖”一下朝逃窜的麋鹿直飞而去。
一箭中腿,皇帝收了弓哈哈大笑一声:“好!带回去!”
皇后在马上持着马缰笑道:“皇上宝刀未老……”
众人正高兴之际,忽闻后头有人策马急奔而来,侍卫严阵以待,宁慕画瞧出了那人正是安王身边的贴身侍卫谢煜,那人身上竟然还满身的血水!
这人如此模样,只怕安王那儿有大事儿!
“皇上,此人乃安王的贴身侍卫谢煜。”宁慕画一语概括,见皇帝摆手,让谢煜来见,宁慕画立即吩咐侍卫,“让他过来!”
谢煜奔到皇帝十丈之外,直接滚下马,跑过去跪在地上高声道:“皇上,安王遭遇了刺客,此刻性命攸关,请皇上派人手援救!”
“安王如今人在哪儿?狩猎场内,怎会有刺客?!”皇帝适才猎到麋鹿的好心情瞬间一扫而光、烟消云散,指着地上的谢煜道,“你们是如何保护的安王!怎么会让他受险!”
谢煜磕头连说自己该死……
现在不是骂人时候,皇帝爱这个儿子爱了二十八年,就算不是太子,一样的偏爱他,心急如焚的皇帝手一指,厉声吩咐:“宁统领,带两队人马去援救安王,务必要给朕要把安王好好带回来!”
宁慕画拱手断然决绝道:“皇上,下臣不可离开皇上身旁,此刻刺客能行刺安王,也许胆大包天亦会在这儿偷袭皇上,下臣必须跟在皇上左右!”
说着,一转身又去问谢煜一些关键问题:“谢煜,安王如今人在哪儿,可有受伤之类?为何遭遇刺客没有向外放烟雾弹求助?”
谢煜立即哭道:“安王在前方雾林之中,小的过来时,安王的左臂受了伤,不在第一时间放雾弹是因为埋伏的刺客一跃而出时,头一个斩杀的便是身上带有烟火的竹隐!”
如此看来,刺客更像是有备而来!
宁慕画不再等,眼一扫,一旁下属立即对天际放出了烟弹,而后再吩副统领率领两队侍卫,带着谢煜去安王那儿支援!
转回身,宁慕画再道:“皇上,林中危险,下臣保护皇上先行回营!”
皇帝瞧着这幽深的林中,脸上带有寒霜:“宁统领,前两日可是你领着御林军在猎场确保过安危的!”
宁慕画面上肃然,拱手领罪:“前两日是下臣亲自领着的人四处看过,那时下臣没有瞧出其中的不妥之处……且让下臣送了皇上回营,下臣愿受军法处置!”
第三八九章 跟着一起死
另一副统领立即替宁慕画开罪道:“皇上,皇家猎场乃是御林军的操练之地,宁统领左右不了这里的一切的,还请皇上明察!”
皇宫三千御林军,统领就有六人,全是皇亲国戚,这六人之中,宁慕画当初横空降临,资历最浅,皇帝让其管辖的范畴一直也是京中治安。
“容将军自从从西北边塞回京……”
宁慕画一眼扫去,那副统领知自己上峰恼怒了,只好垂下眼,闭了嘴。
皇后转首一瞧四周树林,道:“皇上,臣妾记得年年打理猎场的是容家?”
皇帝瞧了皇后一眼,有些不悦,皇后这样的出声,明摆着也是为宁慕画脱罪。
容家,容家可是前皇后的娘家,安王的嫡亲舅舅府中,难道安王的亲舅舅还会谋害安王不成?!
真是混账!
“且先回营中!”孰是孰非,皇帝这会儿也无心力去追究,一切还需等到回到营中再做定夺,手一摆,驾着马往来的路上奔去。
众人堪堪跟上去,蓦然,前头忽的从四面八方窜出了一群狼!一目望去,还是一群眼睛都绿的发光的大狼!
“狼!”
“小心!”
“护驾!护驾!”
“狩猎场怎会有这多狼!”
一众侍卫瞳孔蓦地收缩,下意识往皇帝那边聚拢。
这狼群有近百只大狼,可他们这里被带走了两队人马,这会儿加上皇帝、皇后也才只有二十人不到。
这样的对决,若没有援兵,他们想要护着皇上出去需要付出伤亡惨重的代价。
皇帝瞪着恶狼,咬牙切齿,握马缰的手青筋暴起来,到底是谁在谋划这次狩猎阴谋!
狼似乎被饿久了,看见这么多人与高大的马匹,竟也不怕,为首狼王仰首嘶吼一声,后头那群狼纷纷向着前头侍卫迅速飞蹿上去“嗷!”那一声声嘶吼,声势甚是惊人。
“护驾!”
“保护皇上!”
“先射杀狼王!”
好在这些侍卫都是训练有素的,心中虽有惧意,手下动作全然没有半分移迟,前头那一队人马,扬起马脚,踹飞两只野狼,直接抽出弓箭开始射杀飞扑来的野狼。
“皇上,此地不宜久留,下臣护送您回营!”宁慕画射了两只狼,瞥见皇帝亦抽了弓箭在一道射杀,直接收弓指着前头小路道,“皇上,这边走!”
“皇后,你要跟紧朕!千万不要跟丢了!”身在狼群,皇帝倒是不怕,他自小擅马术,会骑马这东西就跟男士会游泳一样,一下水,照样仰泳狗爬式使出来。
皇帝双腿一夹马腹,跟着宁慕画后头冲了出去,皇后紧随其后,手抓缰绳,面上吓的雪白,在后是后头一队侍卫护随。
“莫让狼群跟着皇上!”
“掩护皇上与皇后娘娘!”
“射杀前头狼群!”
“……”
这一队人马护着皇帝往营地奔跑,马上摔下多个侍卫统统不能伸出援手去相救,只能看着同伴惨死在狼口。
四名刺客蹲身在草丛中盯着宁慕画,见他首当其冲飞奔而来,离自己等人越来越近……再见他抓起弓,又想射杀一只恶狼,相互头一点,双足在地上一点,终身一跃,腾空跃出草丛,飞身扑向了最前头的宁慕画。
他们的东家早早吩咐好了,不必对这个宁世子手下留情,首当其冲,要铲除了他!
四名刺客拔剑离鞘,森寒剑气,席卷而来,把后面皇帝的头皮都怒到炸开。
先是刺杀安王来了一招调虎离山,后是狼群让侍卫死伤惨重,现在又是刺客埋伏在必经之路。
把自己狩猎路线摸的如此熟悉,现在说御林军没有叛军,他都不信了!
但如今,自己可有命能活着回去查出幕后黑手?!
“宁统领小心!”
被四个刺客的纵身一跃,后头的侍卫防止冲撞,纷纷止住了马,仅仅瞬息功夫,后头的狼群又是飞扑而来。
简直是一场混战!
宁慕画双眼快速扫过四周,见如今再无多余人手去保护皇帝,只好高喊了一声:“皇上,您自己小心!”扔了手中弓箭,抽出腰中佩刀,以一抵四冲上去迎战刺客。
他必须要把刺客与皇帝、皇后的距离控制在十丈范围!
周边全数滚滚散散,斗在一块儿,狼群也罢,刺客也好,全是招招毙命的出击。
皇后心里一寒,眼泪不自觉从眼角溢出来:“皇上?”今日能逃此一劫吗?安王遇刺,自己与皇帝遇刺,她的七哥儿呢?现在在哪儿?
皇帝抽出腰中佩剑,严阵以待,也来不及转首瞧皇后一眼:“皇后,跟在朕左右,不可离了朕两尺范围!放心,朕必定保你我平安出去!”
皇后早早就扔掉了手中弓,这会儿手握镶玉匕首,注视着自己前头的皇帝。
她入宫为皇后这么久,从来也没有觉得皇帝与自己是心意相通的,太子蠢笨,景王阴毒,皇帝却一直视而不见一样的照样偏爱着,她一直以为皇帝心中所牵挂的只有那一个硕皇后,可如今,生死关头却被皇帝的这番举动给打动了心。
她含着双眼的泪,应了一声:“是,臣妾会一直跟在皇上左右……”即便死,也跟着。
……
白狐蹿的飞快,季云流一路在后头扬鞭猛追,抬首往白狐所奔的前头森林瞧去,那个入口就像一张吞噬一切地府大门一样,煞气弥漫。
再瞧飞奔的那只白狐,整个毛泽是不寻常的白,白的没有一丝纯色,就跟纸片做出来的一样。
季云流看着一笑“驾!”一声,又追了上去。
玉珩瞧着自己前头,紫衣白马,头上金冠叮叮当当还自带乐声的季云流,再瞧越来越深、越来越来茂密的林中,不由出声道:“云流,不要再往前了!”
虽然猎场被确认过安全,但若狩猎跑得太远,夜晚回不到营中,也会有危险。
“七爷,”季云流转过头,那金冠上的宝石被穿过茂叶的阳光反出光泽来,她一转头,刚想说点什么,蓦然看见玉珩不远处踹过一只棕黑色动物,定眼一看,正是野猪!
“七爷,你左边,有只猪!”穆王妃夹马腹,扬缰绳,掉马头一气呵成,直奔那野猪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