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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小贞     吉卦txt下载     吉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四五章 写两人八字

    楚道人不吭声。

    一旁的侍卫立即用擒拿手抓住了他下巴,一股子凶相道:“国师问你什么,你就老老实实给我回答什么,不然没有你好果子吃!”

    说着,甩开他,一鞭子抽了上去。

    楚道人背上火辣辣的痛,抬起头来看向老者,拢眉问:“国师?你是哪国的国师?”

    大昭可没有国师这个称谓。

    “国师问你话,你只需回答!”侍卫又是一鞭子抽上去。

    楚道人这才注意到那侍卫佩戴的徽章,那徽章好像曾在哪儿见过……他想了想,然后猛然记起来:“你们是前朝大越的人!”

    “不要左顾而言他,”被称为国师的黑袍道人,伸手扯下了楚道人头上的一根青丝,“你应该清楚的很,本座有无数种方法可以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本座耐心有限,在本座生气之前,你最好不要再挑战本座的耐心。”

    楚道人看着缠绕在老者手上的头发,终于露出了一丝害怕,在亲眼看见师弟被杀,师傅尸身被毁时,楚道人就明白自己应该也是无命活在世上了,看开生死,他适才已不害怕,然而此刻听得老者如此说,他却又怕上了。

    同为道人,他自然知晓道家那些折磨人与魂魄的残忍手段,那万蚁蚀心滋味,他不想承受一遍。

    “你想知道什么?”

    “羽清是不是被这个与穆王定亲的那女娃娃给打得神魂破散的?”

    “正是,家师为了替我报仇,就与景王合作,在穆王府中下了阵法,本想把穆王与那季六一网打尽,却不想大意了,被那季六打碎了神魂。”

    黑袍道人目光一转:“季六,就是这个画中的女娃娃?”

    “正是。”

    “本座听说,你还给季六与穆王批过八字,他们两人的八字又是什么?他们亲事不是景王一手促成,为何季六又与景王反目了?”

    黑袍道人一个示意,楚道人面前就被摆上笔墨纸砚。

    “写罢。”侍卫把笔塞进他手中,“若八字作假……后果是什么,我想你该清楚!”

    楚崔源抬首瞧了那老者一眼,提起笔,缓慢道:“我若写了这八字,你可否能给我一个痛快?”

    “本座答应你,你写了八字,厚葬你师傅师弟还有你。”黑袍道人道,“你也正好要替你师傅报仇,如今本座替你出手,你也可以死得瞑目了。”

    楚道人“好”了一声,果然在纸上写下两人八字。

    他一边写,一边低首默念咒语,他适才在马车中时,塞了两张五雷符在衣服里,为的就是打不过与敌人同归于尽。

    如今他被要挟写季云流的生辰八字,他虽然也痛恨季云流与穆王的杀师之仇,但是心中却有份良知让他不能愧对道门。

    大昭的天下是风道人也是他师公陪着大昭开祖皇帝打下来的,若大昭易主换姓,他便愧对师门,乃为不忠不义。若大昭江山不能保住,那长公主也要沦为阶下囚,长公主若是受他拖累,他便是不仁不德。

    于公于私,他都不可写出穆王与季六的奇怪八字,让大越余孽有机可乘!

    一笔一画写着写着,老者探头看着季云流的八字,蓦然“咦”了一声,正是这一声咦之后,楚崔源整个人,在老者与侍卫不防备之间,猛然爆炸开来。

    密室发出巨响,引得上头的侍卫全数纷纷下来。

    “国师、国师您没事罢?”

    “来人,先把国师先扶出去!”

    “混账东西!”老者被突如其来的一个爆炸弄得眼晃耳鸣,他挥开前头滚滚尘烟怒不可遏,一手捏住自己手中适才扯下的那根青丝,燃出了蓝色火焰,直接把青丝与前面残留的尸体燃烧殆尽,“竟然在本座面前使了这么一招!”

    “国师,”待灰烬过去之后,侍卫看着地上半点不遗留的空地,“现下咱们该如何是好?八字的纸……燃光了。”

    这楚道人倒是个明白的,左右是一死,用自己了结了自己,还能少受点折磨。

    老者拿出保存还完整的骨灰坛,双眼微眯:“这坛子里头的尸骨头七未过,看就用它来看看这个做法的女娃娃到底是哪个门出来的。”

    ……

    在季府的六娘子第二日又接到沈夫人的邀请贴,沈府如今已经是七皇子当借口的一个大棋子,随时需要随时能向季府递帖子。

    六娘子拿着帖子抖啊抖,抖得险些成为帕金森患者,她面色严肃,重点问了当日七皇子知晓她用了道法后的神色。

    作为坑主的又一人,九娘认错态度与红巧相比,同是极为良好的,她跪在地上把穆王由怒转喜的事儿一五一十交代了,如此看来,这趟大理寺之行,她还是安全的……于是,六娘子欢欢喜喜坐上了名为去沈府,实则又从沈府转去大理寺的马车。

    待到了大理寺中,六娘子便欢喜不起来了,说好了已消了气的七皇子黑着一张脸等在大理寺后院,见她下了车,一把上前将她拽到臂弯中。

    玉珩拢着季云流:“昨日之事,我暂且先记着,若有下次……”那漆黑黑的目光看着六娘子心肝都一颤一颤的,她接着穆王的话立刻举手保证道,“必定没有下次,若还有下次,我肉偿!”

    玉珩:……

    七皇子动了动嘴唇,却发现根本无话可说。

    他明白了,这人就是个没羞耻底线的!

    陈大人在侧殿中等候已久,看见携手进来这对金童玉女,行礼后就待着两人到了张舒敏面前,指着他道:“穆王殿下、六娘子这人浑浑噩噩的,问什么俱不回答,用刑伺候他,还会嘻嘻哈哈跟抓痒一样,下官真是从未见过这般的犯人。”

    季云流仔细瞧了瞧张舒敏,解释道:“他应该是被张元诩的一丝魂魄附体了。但人有三魂七魄,他只有一魂入了体内,所以才会这样的神志不清。”

    “鬼真的能附体?”陈大人大惊,心中的滔滔江水仿若一泻千里,覆水难收。

    若是如此,每到中元节鬼门大开的日子,不是人人都有机会被鬼附体了?

第三四六章 手底见真招

    “可以,”季六见陈大人面上担忧,解释的更详细道,“陈大人莫要担心,人鬼殊途,天道对三界管得甚严,鬼除了头七时还能在人间待上一待,日后是不能再入人间的,还有,鬼魂便非想附上谁的身便能附上谁的身,张二郎与张舒敏乃为父子至亲,血缘极近,再加上张舒敏大约随身带着张二郎身上之物,这才让张二郎的魂魄顺利附体。”

    大理寺立即让人搜了搜张舒敏身上的东西,果然在锦囊中寻到一撮头发,估计就是张元诩的。

    原来一个鬼上身还得有诸多条件,如此想来,人间暂时还不会让恶鬼给攻陷了,还是很安全的,陈大人顿时放心下来,请六娘子施法让这个鬼诉一诉冤情。

    “如今他只有一丝魂魄,只怕就算定住了他的魂,他亦是记不得什么事情了……我也只能姑且试上一试。”季云流从袖中掏出一张道符,口中默念两句咒语,一道符向着张舒敏的脑门贴过去。

    为保全六娘子名誉,如今的侧殿中只有玉珩、大理寺卿在内的几人,这样的道符,玉珩早已见惯,陈大人却是除上次宋之画那案子的水融符之后,第一次见到,顿时啧啧称奇。

    张舒敏被道符一贴,似乎整个魂魄受到了动摇,咿咿呀呀唱戏一样的呻吟了许久,声音果然就变成之前那呜呜呜的我死的好惨那人。

    “张元诩?”大理寺趁机问了一句,“你怎么死的?”

    之前一直没有回答这个问题的张元诩哭泣道,“我、我是被人杀死的……我死的好惨……求求你们救救我……”

    大理寺见这鬼可以做供问审,官威大发,坐到一旁设好的桌案上,惊木一敲,再问:“你可记得是何人杀了你,怎么杀得你?你的尸首如今又在何处?”

    怕问得太多,这个只有一丝魂的鬼无法回答,陈大人特意放慢了语速。

    那“鬼”抬起头,咕噜咕噜两下,整个发白的眼中有了黑色瞳孔,他抬首看了一圈,定在季云流身上,努动嘴唇,那“鬼”道:“云流……云流你还记得我吗?我是元诩啊……”

    这个人连死了都不安分,还要过来念叨两句自己未婚妻的闺名,七皇子脸上厌恶,拉着季云流的手,往后退了几步。

    那鬼见人后退,呜呜咽咽再次哭起来。

    大理寺见这鬼同三岁小孩无异,心中也是甚是厌烦,只得柔声又问了一遍你怎么死的。

    “有道人杀了我……”哭了许久,鬼终于想起来,“是两人道人,他们说要替师傅报仇……”

    “那道人是谁,如今在哪儿?”

    鬼盯着季云流道:“你让她走近一些,我便告诉你……”

    大理寺瞧六娘子。

    七皇子冷哼了一声:“如此,陈大人你不用替他翻案亦无妨。”

    鬼一听穆王的醋意,再次呜呜咽咽,没半点眼泪的一直哭。

    “七爷,”季六在玉珩身后,同样盯着那半人半鬼的张舒敏,“这个张二郎似乎有所不妥……”

    “怎么了?哪儿不妥?”七皇子从未见过这等的鬼怪之物,难为他见一个漆黑如碳的半人半鬼,还能瞧出不妥来?

    “季六娘子,他莫不成不是张元诩?”大理寺刚刚从桌案后头站起来,忽然之间,那有不妥的半人半鬼,整个人就像成了巨鹰一样,猛然张开血盆大口就像着玉珩扑过来。

    “小心!”

    “保护穆王殿下!”

    “七爷!”

    整个侧殿中因突如其来的这一景象弄得惊慌失措。

    玉珩一把推开一旁的季云流,抬脚就踹向扑过来的张舒敏。

    季云流拉着他手臂,没有被推开,反而拉着玉七让两人往后仰。

    席善从左侧边奔过来,大理寺丞从右侧奔过来,一个护陈德育,一个想拉捆在张舒敏身上的绳索。

    张舒敏同吃了十斤的大力丸,敏捷如鹰、势不可挡的扑到玉珩前头,玉珩本抬脚要踹,还未踹到,季云流已经拉着他两人往后砰一下,倒在地上,眼见那扑来张着血盆大口的张舒敏,七皇子不得反他,于是抱着六娘子就地滚了几圈。

    张舒敏扑了空,同样倒在地上,他一倒,口中牙齿磕到地面,竟然“砰”一声把地面磕出了一个坑来。

    站在一旁的大理寺卿看见这光景,嘴唇抖着,差点没骂娘。

    说好的,只入了一丝魂、什么都记不得的头七无碍新鬼呢?怎么忽然变成了这么厉害的恶鬼了!

    这若是被厉鬼这么一咬,只怕全身的骨头都要碎了!

    人间好危险,能不能申请去地府避一避?!

    席善与大理寺丞也看见了那厉鬼的厉害,更加不敢碰,刚从地上拉起了,绳索的一头,却见地上的张舒敏已经爬了起来,“嗬嗬嗬,女娃娃果然有几下子,这就被你看穿了,弄的本座都还未准备好呢。”

    “你是何方妖孽!”大理寺卿正气直冒,如神明附体,伸手抓起桌上的惊堂木,用力向着恶鬼的脑门掷了过去,“大理寺内,不得放肆!就算恶鬼也得给本官下跪受罚!”

    一旁拽住了绳索的大理寺丞目瞪口呆,差点没把自己的下巴咬下来。

    陈大人,您可要多多保重!您若被一口咬下了头颅,明年清明,我等定会给您上香烧纸钱的!

    满身正义、并不贪生怕死的大理寺卿扔了惊堂木,却没有引起厉鬼的任何注意,厉鬼身后乃是与天沟通的学法道人,道人杀害普通人之事做不得,杀害朝廷命官就更加做不得了。

    为避天谴,厉鬼理都未理会屋中其他人,他盯着同样站起来的季云流,阴森森道:“女娃娃报上名来,让本座瞧一瞧,你到底是谁?”

    季云流右手捏出一张道符,将玉珩拉到身后:“妖孽,你也报上名来,让本仙看一看你有没有资格知晓本仙的名字!”

    “哈哈,这么狂妄的口气就拿这样的镇魂符出来?你就拿这个符对付本座可不行!”张舒敏口中带血,呼下一口气,那口气让他的身体瞬间增长,“既然不说废话,那咱们就手底下见真招罢!”

第三四七章 受了一点伤

    季云流见张舒敏含住一口气,直接将手上道符飞打出去,手上道指不停,一面念咒语,一面开始画符……

    张舒敏身体暴涨就是为了使劲破绳索,他双臂使出内劲“砰”一下刚破了一根绳索,抬眼便瞧见前头季云流的镇魂符已经飞过来。

    张舒敏冷笑一声,不躲不避,探过头张开口,一口含住了那镇魂符,再一股作气,砰砰砰几下,崩裂身上的全部绳索:“区区镇魂符也想定住本座不成?”

    大理寺丞与席善之前拽着绳索顶端,防止张舒敏动弹,这会儿绳索猛地崩裂,直接将几人大力的甩了出去。

    “这鬼如此厉害,地府阎王还管不管?”

    “大理寺案子一桩接一桩的难办,我心中很是担忧我小命……”

    大理寺丞见惯生死、性子粗枝大叶惯了,这会儿纷纷摔了个狗吃屎,爬起来的头一件事却是在骂骂咧咧。

    张舒敏刚张口想再说话,肚中却乍然“轰”一下炸开了,他整个人被这股子巨大力道冲击的飞起来,弹了出去,重重撞飞到墙面上。

    “不要在那儿傻站着,”一旁玉珩见状,对着一脸懵逼的大理寺丞与陈德育便喊,“尔等站在那妖孽身后,不怕死得更快么?”

    对呀!

    适才穆王没说也不觉得,如今这么一说,还真的觉得躲在六娘子身后比蹲在厉鬼身后安全一些!

    于是,几人提起衣袍下摆就往季云流这儿跑。

    “原来镇魂符下头竟然还夹着五雷符……”厉鬼嘴中被轰下了两颗牙齿,他擦着嘴角的血站起来,“有心机,真是有心机!羽清那老道死在你手上,果然不冤。”

    季云流同没听到他这样的废话一样,闭目依旧在低念咒语,道指画符。

    “还会虚空画符……了不起!年纪轻轻,道法如此了得!你这样的本事,本座都险些舍不得对你动手了……”厉鬼站在那儿,呸出一口血在手掌中心,一掌拍在脑门处,“来罢,让本座瞧一瞧,你到底有何本事!”

    说着,伸出拍脑门的那一只手,那手带着一团黑气,整个人又直向季云流这边扑过来。

    “太卑鄙了!”两个大理寺丞站在季云流身后拿着大刀手中防备,口中却在叽叽歪歪,“刚刚都说舍不得动手了,说完又打过来!”

    厉鬼本以为季云流所画的是攻击性道符,因此他用了最快的一招七星功,却不想一个蓝色太极大八卦在她的前头缓缓显现了出来,随后,蓝色太极八卦图样越来越大……

    “困!”季六双手一推,那盘状的八卦便如闪电一样飞射而去,又如蓝色海水,一波袭去,瞬间淹没整个侧殿,很快,也淹没了半人半鬼的张舒敏。

    这一招就是当初在长公主府外头,秦羽人困刺客的一招。

    “七爷,咱们快走!”季六一招得势,便不停留,转身拉玉珩就门外跨。

    之前,玉珩唤大理寺众人过来身后,就是为的大伙一起出逃做准备,这会儿,一听这话,二话不说,众人全数转身撒腿随着穆王就往外一阵跑。

    “八卦困阵!秦老头竟还传了你这等紫霞观师门招数!”张舒敏看瞬间浸漫而来的蓝色八卦,嘴中冷哼一声,撕开那一处蓝角便全力出击道,“女娃娃,先吃了本座一掌再走!本座看中的人,没那么容易收手……”

    黑气从蓝色八卦阵中直射而出,像一道矢箭,直飞季六的胸膛。

    季云流伸手抓出荷包中所有道符,脚步一不停,扭头将手中的道符当废纸一样的全数掷出去:“吃你妈个头!没见你妈让你回家吃饭么!”

    道符中有几张五雷符,其余都是镇魂符,这会儿,她也顾得挑哪张是五雷符了,一把道符撒成跟死了人的冥纸一样,纷纷扬扬,漫天飞舞。

    轰隆隆,轰轰轰……

    一时间侧殿雷声滚滚,爆炸声声声不绝。

    几个人趁机扑出了侧殿外头,可就算出了侧殿,还是心有戚戚,不敢停步不敢回头。

    “跑跑跑,再跑远一些!”

    “好了,好了,可以了!”

    “有没有事,都有没有事?”

    “都出来了没有?”

    “有谁受伤没?”

    “大人!”

    “王爷!”

    “姑娘!”

    “那厉鬼怎么样了?”

    “不知道,侧殿都塌了……”

    这几道声音让守在外头的人纷纷吃惊赶来,大理寺中的人立即拔出佩刀就围住众人,小心严守着,还有的绕着几人前头一番打量。

    季云流停下喘气道:“困阵让他会待上几个时辰出不来的……等阵法过去,他的上身时辰也早已过去了,应该没事了……”

    “那就好,那就好……”众人纷纷放下心来。

    玉珩这会儿顾不得先查看自己,连忙先看季云流的是否有受伤,他适才瞧得清楚,那团黑气像长剑又像矢箭一样的飞过来,就算季云流转身丢出了道符,他亦看见那团黑气穿过层层道符射了过来,似乎入了她的背后处……

    七皇子拉起六娘子的手,上下一阵打量,“云流,你可是受伤了?”

    把一颗心放下来的众人发现自己没事之后,也都因穆王这话,向着季云流瞧了过去。

    见六娘子皮肤莹白,白里透红,整个人气色好得不得了,刚才口齿清晰,也没有半点不对劲的地方……陈大人刚想说:应该没事,却见六娘子嘴中呼啦啦就涌出了一口红血,她涌完了血,嘴角挂着鲜血认真点首对穆王道:“嗯,受了一点伤……”

    院中的众人一口心再提了起来,各个想刚想问她感觉如何,又听得六娘子接下不苟言笑道,“七爷,我胸口好疼啊,要抱一抱……”

    这样郑重其事的撒完娇,再见她双目一闭,扑向穆王就晕了过去。

    所有人被六娘子这样与众不同说受伤的方式给震到了,见穆王喊了两句“云流……”大理寺卿这才回过神来,“殿下,殿下,先把六娘子带到厢房缓一缓,先缓一缓,请御医,立即去请御医,还愣着做甚么,嫌季六娘子伤的不够重么?!”

    “对对对……”几个大理寺丞同样反映过来,“穆王殿下这边请。”

    “我立即去请御医!”

第三四八章 长生不死

    玉珩打横抱起季六,盯着已经轰然塌陷侧殿,脸上的表情不但严厉,目中更是蹦出了杀气。

    他后悔了,后悔为了助大理寺查案,而让季云流来此地方,受了那妖道的道法伤害。

    穆王的整个五脏六腑都在痛:“不必了,六娘子受得是道法之伤,本王这就带着她先回府,就此告辞。”

    七皇子脸上阴郁,声音却平静,大理寺卿呃了一声,犹豫着再想劝,却见穆王已经抱着人转身迈步,当下不敢再劝,上前跟着道:“那,那下官这就让人备马车……殿下放心,下官立即进宫把京中有此道人做邪法之事上报给圣上!大理寺上下必定抓出幕后凶手还六娘子一个公道!”

    ……

    在水盆后头,看着躺在大理寺侧殿角落中不再动弹的张舒敏,黑袍老者呵呵笑出了声。

    他收了道法,燃了符纸,心情愉悦的让侍从收拾这儿的残局。

    站在一旁观看了整个过程的中年人见老者输了道法还如此开心,斗胆问:“师公,您笑什么?”

    “适才那个女娃娃,”黑袍老者指着那已经端在侍从手上的水盆道,“不论何种手段,都要给本座抓过来!本座要活的,活生生的!”

    “国师,”一旁侍卫首领有点为难,“这小娘子如今在大理寺,就算出去,只怕也是去的穆王府,据说大昭的穆王对这个未婚妻子十分好,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口中怕化了,如今琪王府又在京中又露了底,正在风口浪尖上……咱们的人只怕不好将她运出京城……”

    “本座不管你们使用何种方法,必定要把人给我抓过来,还是要活的!”黑袍老者一挥手,不容二话的让众人退出去。

    “师公,”侍卫退出去后,中年人再次斗胆发问,“那女娃娃除了道法奇高之外,还有什么特别之处吗?浩儿见您十分喜欢她的模样……”

    “哦?你看出她的道法奇高了?”

    王浩道:“这女娃娃道指做结印时动作轻柔飘忽,道法灵力却刚猛凌厉霸道,看来造诣不浅,不是一般道人。”

    “嗯,”老者颇为满意王浩的这番见解言论,于是给他更详细的解释道,“人死不能复生这事儿你可知晓?”

    “自然,”王浩点首,“天道有法则,人鬼殊途,一人若阳寿已尽,便是连天仙神明都不能替死人重返人间续活寿命。”

    “不错,”老者应道,“只不过,那女娃娃却是重返人间的魂魄!”

    “什么!”王浩被这样的话语吓得连退数步,他手指都颤抖了,“师公,这事儿是真的,世间真的有可以重回阳间的魂魄?人死真的还能复生?”

    “她的魂魄是否来自地府,本座不得而知。”老者眼中迸出金光,“但是她的面相骨骼却与八字极为不配!明显这具躯体本不是为她所有!”

    “师公,”王浩更是吃惊,“昨日那楚崔源写八字时,只写了出了一半……”

    “那时候本座正好瞧到了那八字上头的一个大劫,正是这个死劫让本座忽略楚崔源的异常,让他摆了本座一道,不然今日那女娃娃就逃不了了!”老者愤恨了两声,想到季六,声音又柔和下来,“不过,正是楚崔源的宁死不说,本座才特别留意了这季六的面相,呵呵,果然……”

    王浩心弦颤动,不止手,就连整个人都抖上了。

    他的师公年事已高,就算会道法之术,但终究会难逃轮回,这二十年来,他们在全国千辛万苦寻找,终于寻到了一株槐树灵物,可灵物还未开出神识,他们鼓动整个江夏村村民日日去跪拜上香火,等了足足二十年,还是等不到灵物开出神识,而这一年又干好遇上二十年难得一见的干旱,怕有个万一,他们只好将没有灵识的槐树直接借了生机。

    黑袍道人此刻想的亦是江夏之事:“浩儿,咱们二十年的苦苦等待,只为本座换得三年寿命,本座就算得了三年寿命,还要再使用如此年迈的身躯……”他右手握成拳,盯着那手关节之间的纹路,“但只要能神魂出窍,本座便能换一具躯体再享阳间寿命……”

    王浩立即一撩袍子,跪了下来:“虚空真人寿与天齐!”

    “哈哈哈!”黑袍道人笑得畅快淋漓,“只要知晓了那女娃娃的秘密,本座便能长生不老、不死!浩儿,只要本座大功告成,本座许你随本座一道长生不死!”

    “多谢虚空真人!”

    ……

    七皇子抱着六娘子坐在马车内,上马车之前,他吩咐九娘回季府去取美人蕉,又让席善去太医院请张御医。

    他查看过季云流身上,没有表面的伤口,这样的道法伤人,他真的不知该如何去救治,京中被太子驱逐了道人之后,连个道人想去问一问都没有,因此,穆王头一个想到的就是灵物美人蕉。

    九娘甩马鞭也是甩的把马儿都跑飞起来,进府中捧出了美人蕉打算直奔穆王府,出了东花厅门口,就看见大夫人陈氏站在了芜廊下头,看模样也是后脚刚到。

    “大夫人。”九娘心中焦急,依旧沉稳行礼。

    “九娘,你实话跟我说。”陈氏一身袄子,连个手炉都没有,站在屋外竟也不觉得冷,她几步上前,“每次六姐儿去沈府时,我总觉得你们有事儿瞒着我,这一次去了沈府,你又过来捧花为是为了何事?六姐儿这一次会不会向上次那样,又病上两个多月?”

    季云流确实几次三番去沈府或以沈府为借口都出了事儿,九娘知陈氏担心也是情理之中理所当然的。

    她见陈氏一路过来,发上带霜,脸都青了,捧着花跪地道:“大夫人,奴婢保护姑娘不利,还请大夫人先让奴婢将花给姑娘送过去后,回来再领罚!”

    陈氏惊得退了一步,复又几步上去,抓住九娘:“六姐儿到底怎么了?”

    “姑娘受了伤……”九娘想清楚了,六娘子就算从穆王府回来,只怕还是要跟陈氏称病的,这次的事儿也许比上次避天劫还要严重,若没有陈氏帮着瞒着,季府其他人那边就瞒不过去了,或者还会在京中人尽皆知。

第三四九章 放开那个少年

    “六姐儿受伤了?她伤的严重不严重?为何进了沈府六姐儿就会受伤?请了御医来看了没有……”陈氏问题啪啦啪啦,口中半点没有停下,“不行,我要去沈府瞧一瞧……”

    “夫人,您莫要担心,姑娘伤的不算严重,沈夫人已经请了张御医……此事事关沈大人的名声,怕夫人不便请去沈府……”九娘连忙阻止关心则乱的陈氏,再睁着双眼用瞎话宽慰了陈氏几句让她放心,而后,就还是那句“先让她将花送过,再来领罚。”

    这次陈氏被九娘宽慰后,不问了,摆手让她快些带花过去。

    她虽不知受伤了拿株花有什么用意,不过看九娘十分坚持,再说她亦知季云流懂风水,只怕也是讲究风水养伤之故罢。

    ……

    美人蕉在穆王府见到两个多月未见的七皇子,立马相由心生,心情激动到让整株花都抖动不止,它嗷嗷两声,枝干变藤蔓,向着的玉珩的手就扑过去,喜气洋洋:帅哥,嗨,帅哥……

    玉珩心中所牵挂之人昏迷不醒的躺在床上,他现在哪里有半点心思与美人蕉相见欢,看见扑过来的美人蕉,七皇子指着床上的季云流,形容憔悴的将她受道法所伤、自己心中担忧的事儿一并给说了。

    美人蕉瞧都未瞧上季六一眼,便对着玉珩狂拍胸脯,那胸脯拍得隆隆冬响:没问题、没问题,你的事儿全数包在我身上!

    乐悠悠的转眼往床上的人儿一瞧,差点没把她顶上的花朵都吓掉下来。

    雾草!有鬼啊!

    在大理寺中还一脸晶莹剔透、面色红润的六娘子这会儿整张脸已经变成了同张舒敏无异的一张鬼脸。

    吓到路边花花草草了!

    床上那张惨不忍睹的脸,美人蕉实在不忍再瞧下去,它转首注视穆王半响,发现穆王半点没有嫌弃床上黑鬼之相,于是对他做了个手势。

    玉珩瞬间就看懂了:“你是说,她身上带有煞气,需得消除?”

    美人蕉点首,高深莫测的再做手势。

    “只要以口对口,便能吸出她体中的煞气?”七皇子大喜,原来除煞气之法,这般容易!

    为救人心切,玉珩顾不得有盆花在床头观看,俯下身,把自己双唇贴上了季云流的,便开始从她口中吸吮那股煞气。

    美人蕉看着七皇子小心翼翼吸煞气的模样,啧啧有声,好少年果然都被猪给拱了!六娘子丑成如此的人见人死,穆王居然还能下的去嘴!

    待玉七吸了一口煞气,一扬起头,美人蕉枝叶对着他的后颈处就是用力一拍。

    猝不防及的这一拍让玉七噗了出来,那噗出的一口气,居然真的以肉眼可见泛出黑色。

    继续!

    美人蕉做了个手势。

    有了方法,七皇子同吃了定心丸一样,瞬间大定。

    吸煞气吐煞气反复进行,几个时辰过去,玉珩见着面上黑气越来越少的季六,竟然半点也没有觉得累,待到看见那般如玉一般皮肤重新出现,玉七这才觉得整个耗空了力气,一下子软在季云流身旁。

    美人蕉用枝叶探了探季云流的脸,再探了探玉珩的脸,满意点首:恭喜恭喜,神仙姐姐的煞气已经快要消除了,而穆王你身上的煞气已经快要进入五脏六腑了……

    玉珩:……

    一般人解煞气从来不会用这种方式,玉七用了这种非正常手段,作为一介凡人,在反复吐纳煞气时候,肯定会吞入一些在腹中。

    不要怕,少年郎!

    美人蕉把枝叶舞的飞起来,雄心壮志道:姐姐口对口帮你解煞气!

    她舞动着枝叶,心中忐忑又激动,向着躺身在季云流旁的七皇子就要探过那朵花去,上花朵成了喇叭状,口小、底部大……似乎也能对着人的双唇一吻而上。

    玉珩双眼因煞气影响,有了一丝模糊,他看着越来越近的那朵花,喃喃了一声:“美人蕉……”

    有美人在床上喊你名字,那美人双眼迷离,吐气如兰,美人蕉嗷一声,正欲一鼓作气压上去,蓦地一把主杆被人给握住了。

    嗷嗷嗷!

    关键时刻,是谁坏了本蕉蕉的好事!

    小心本蕉蕉一掌劈死你!

    “你在做什么?”一旁的六娘子一手抓着那主干,一面斜眼鄙视着那成了“口”型的花朵,撑起上半身来,“想趁机对我横刀夺爱?”

    嗷嗷嗷!救人如救火!仙女姐姐,你男人中了煞气,我打算牺牲自己成全了你们!

    美人蕉枝叶乱颤,整个花盆底盆都腾空而起:不用管我,你接着休息,我定会还你如初的穆王殿下!

    “呵呵,你与穆王人花殊途,还是我来以身相许罢。”六娘子不由分说,一把就将整株腾空起来的花从手中甩出去,直直掷向了床头床幔的挂钩,“你还是接着修炼罢,祖师爷曾说,智商若是不够,先用修炼凑着。”

    挂钩被花盆一砸,瞬间往上翻扬而起,挂在勾中的床幔直接一荡而下,在遮住半张床的时候,美人蕉看见六娘子整个人同样扬起了自己身上的缎被,而后,在被子还没落下时,她整个人翻身压在了穆王身上……

    麻辣个鸡的!

    落地保住了花盆底的美人蕉看着那遮了大半的床铺,一瞬间,万箭穿心而来,箭箭刺中要害,它悲伤逆流成何:垃圾道人,快点放开那个少年让我来!

    ……

    景王被太子砍伤左胸膛,这会儿,他躺在榻上捂着头一直咒骂太子,从太子的不顾兄弟情,到太子的愚蠢无用,再到定要将太子碎尸万段……他统统都骂上了一遍。

    一屋子的小厮丫鬟站在那儿,看着景王呻吟完了头痛又说自己心口痛,各个连大气都不敢出。御医被请了一拨又一拨,都快可以凑成两桌噼里啪啦打马吊,即便如此,景王依旧呻吟不止,怎么止都止不住。

    有一个小厮看着景王包着右肩膀,却捂着左胸口,对张禾小声道:“张侍卫,王爷这般疼痛的厉害,你说王爷是不是中了什么道法之术了?”

第三五零章 让我去吃饭

    “不得胡言乱语!”张禾叱呵一声,小厮委委屈屈道,“上次王爷说自己心口疼也是如此的……”

    一语惊醒梦中人,裹得像只熊的景王在榻上瞬间咕噜一下,动作矫捷的翻身坐起来:“你们说什么,再给本王说一遍!”

    小厮吓得直跪而下。

    二皇子哪里顾得小厮的惊扰之罪,指着他,厉声复道:“刚才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张禾见小厮都快吓得尿裤子了,于是把小厮的猜测只好再说了一遍。

    “对!”景王一拍腿,想明白了,“本王这几日都被那个蠢太子搅和糊涂了,怎么就把这些邪门歪道之术给忘记了!好啊,指不定就是太子在那次驱逐京中道人时,自己因公谋私,私藏了一两个道人,就对着我做起这等邪法来了!”

    他指着张禾,吩咐,“去,让人去大理寺让陈德育过来见本王!让他过来帮本王抓住幕后的施法之人!”说着吩咐下人帮他更衣,他要进宫去皇帝面前告状,告状说自己被太子的人施了道法之术。

    二皇子还未站起来,小厮带着鸿先生一头扎进来开口就说:“王爷,不好了不好了……大事儿不好了!”

    “什么事儿不好了!”景王一把抓起榻桌上瓷器扔了出去,“一天到晚大事儿不好了,你是死了爹还是死了娘?就算你死了全家,也不该到本王面前哭诉!”

    小厮被震住了,还好还有个鸿先生。

    “鸿先生,小厮不懂规矩也就算了,你你随着小厮一道慌慌张张是做什么!莫不成天要塌了?”

    “这事儿与天塌也差不多了!”鸿翁气都没吐顺,站在那儿张口就炸出一个惊天的消息,“二爷,皇上今日在早朝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儿,废了太子的东宫之位!”

    “什么!”景王连心绞痛都顾不上了,整个人从榻上弹起来,“你再给本王说一遍?”

    “二爷,大皇子的太子之位被皇上给废了!”

    二皇子依旧不相信,瞪着双眼:“我阿爹……皇上废了我大哥的太子之位?”

    “正是的!”鸿翁红着眼眶,心中激动如千波竞涌、万窍怒呺,“这事儿是冯大人派了贴身小厮来告诉我的,定是错不了的!”蠢太子终于沉渣浮现,一败涂地,景王终于可以夙愿大成了!

    “那小厮人呢?”

    “我还让他在书房中等着呢!”

    “立即去书房!”

    皇帝废东宫之事来的太过突然,整个朝中同一锅炸开了的粥,哪儿都是沸腾沸腾的,有太子这党派的跪在勤勉殿外让皇帝收回成命的,亦又有二皇子党派跑出宫外,聚在一起商讨事宜的,还有揣测着皇帝静观其变与开始战队哪个皇子的……一时间,人人同无头乱窜的苍蝇,迷茫非常。

    这事儿不止朝中上下,就连京城中在深闺后院的那些妇人与姑娘都知晓了。

    要死要活的自然是佟家夫人,得意而笑的自然是瞧苏家、佟家不爽众人。

    朝中风向一个变动,多少京城中的人家那是急得在屋中团团、彻夜灯火通明。

    ……

    相较外面的炸开一团沸腾不止,穆王府内安安静静,没有半点波澜。

    玉珩醒来时,正值晚上,他不知自己睡了多久,睁开眼帘,眨了两眼,便记起了季云流伤势。

    他心中一急,张口想唤人,手一伸,摸到了温热的身体,七皇子立即双眼往下一探,看见自己心中担心的这人正窝在自己胸口处睡的安稳。

    她黑发倾洒在他肩旁,同他的黑发交叠纠缠在一起,如千丝万线又如锦如缎,玉珩愣愣看着,不禁伸出手将两人的头发握成了一股,拧紧了握在掌心中,这样,好似两人已经结发同心,生死不能分离了。

    玉珩的一动惊醒了季云流,她无意识的蹭了蹭,而后眨巴眨巴两眼,抬首下巴搁在这人肩膀处,看见七皇子漆黑黑如星辰的双眸正瞧着自己,不禁咧嘴一笑:“你醒了。”

    说完,探头吧唧一下,一口波在他嘴上,“昨日睡的好吗?”

    玉珩目光不透光的看着她,双手拢着她腰:“你伤势如何了?”

    “煞气被七爷你解掉了,其余的,养一养便没事了。”两个多月见不到摸不到这人,昨日就算趁着替他解煞时就算大饱了一顿口福,可这会儿寒冬腊月的,两人一道窝在厚重被窝里,我上你下的叠在一起,六娘子不仅整颗心,就连整个人都心痒难耐了。

    昨日把两人脱的只剩一件中衣真是个明智的决定!

    哦豁,擦枪走火好时机!

    “七爷,”六娘子蹭啊蹭,身体一点一点蹭上来,声音也一点点漫上来,“你呢,你腹中可还有疼痛没有?”

    玉珩双手在杯中拦着她细腰,整个紧绷在一起,听她嗓音轻婉细绵,他的声音果然就哑了:“便无大碍了,你的伤势真的亦无碍了?”

    “七爷,”勾勾缠缠的声音还在继续,“你这儿、这儿、这儿真的一点儿不疼了吗?”

    芙蓉帐暖软玉香。

    七皇子要是还忍得住……好罢,即便是柳下惠,也忍不住了!

    他一招翻身,压住了这个一直蹭的人,整个人俯身在上方:“若我身上还有疼痛,你待如何?”

    “小女子给你亲亲、揉揉……”

    火热的薄唇从上头覆了上来,玉珩压着人,只觉得贝齿生香。

    依旧扎根一样蹲在盆中美人蕉紧盯着波动起伏,情话不要钱一样倾洒而来的床帐内被窝里,磨牙嚯嚯。

    狗男女!当着单身娇花的面谈恋爱……你们会不得好死的!

    床上两人你拥着我、我拥着你滚着床单吻到如火如荼,不知多久,七皇子倏然抬首就撑身在上,与她离了些距离,眼瞧下头含水雾半迷离的桃花眼,却不敢再俯下去:“你肚子可饿了?我吩咐下人备饭……”说着,翻身就滚下了床。

    季云流:???

    What???

    我衣服都被你解开了,然后你让我去吃饭?!

    有本事,你回头看我一眼,然后再理直气壮的说一遍!!

第三五一章 大好时机

    六娘子总觉得穆王再忍下去,要成柳下惠中的柳下惠,她刚才已经照过镜子了,自己白白胖胖,没有半点让人没胃口的样子……如何都想不通,刚才那样情景,七皇子怎么还能忍得住!

    “怎么了?”七皇子见她拿着筷子,夹着那口饭,一直没有放入嘴中,不禁问,“可是饭菜不合胃口?我让厨房备了燕窝粥,你刚刚醒来,不如喝点粥?”

    “我要吃肉!”季六放下筷子,决绝道。

    四菜一汤,因两人昏睡一天一夜,在第二日傍晚才醒来,因此,厨房中备着的也全是一些清淡的菜色。

    “这是萝卜骨头汤……”穆王招手让九娘送上来另一个小碗,亲手打汤道,“不过,你现在脾胃虚弱,得少吃一些,免得肚子不适。”

    “我要成亲!”六娘子见穆王无动于衷,怒了,“我要吃肉!”

    这种看得见吃不到的唐僧肉,每次亲两下没了下文,仙人都要发火了!

    玉珩打汤的手一顿,垂目继续打汤,盛出了小半碗放在她前头,而后抬起头,目光幽幽地瞟在她脸上和身上,从善如流道:“嗯,好,你且去跟你亲爹打个商量,让你明日就大上一岁,咱们明日便成亲。”

    季六:……

    未成年果然也是你心中的痛,这真是一个悲伤的故事……

    两人正用着晚膳,席善进来禀告,谢三少求见,又把谢三少已经来了三趟,如今这是第三趟的事儿给说了。

    “谢三少走了之后,君三少也来了,还有宁伯府的帖子,宁伯府夫人想见季六娘子。”席善站在那儿一五一十的说,而后抬起头,“七爷,朝中有一件惊天大事儿……”

    “什么事儿?”玉珩见萝卜汤深受六娘子喜爱,十分尽责的一直帮她加汤,“说来听一听。”

    席善也是道听途说的,他就算已经派人去证实了这件事儿,还是十分不信:“七爷,今日早朝时,皇上废了大皇子的东宫之位……封了大皇子为安王,赐了京城南街宅子为王府。”

    玉珩与季云流齐齐将头猛然转向席善。

    席善站在门口处,不敢有半点撒谎:“这事儿是真的,小的派人去打听过了,如今朝中乱成了一团,外头的百姓都知晓了这件事儿了,皇上还让安王一月之内搬出东宫……在安府继续闭门思过。”

    季云流看玉珩震惊的模样,也猜到在玉珩活过的上一世只怕没有太子被废的这一出,她还未开口去问什么,玉珩已经放下筷子,风一样的站起来走了:“你且把谢三少请到西花厅来见我!”

    席善连忙跟着玉珩身后一道而去。

    安静的屋中,只剩下季云流与伺候的九娘。

    九娘见六娘子单手托腮,拿着调羹却不在吃了,上前几步道:“姑娘,不如奴婢让人把这些菜再温一温。”

    “不必了,我也吃不下了。”

    九娘招人端来温水盆与热茶让季云流净手漱口。

    “姑娘,宁世子夫人在凌云院中等了一个下午了,您可要去见见宁少夫人?”

    “她怎么还在这儿等着?她怀了两个月身孕,下这么大雪竟然也不安分!”季云流一面责备一面披了九娘递上的斗篷直往凌云院而去,“宁世子也真是……竟然舍得让她一直乱来。”

    到了凌云院中,二娘子坐在芜廊下头,竟然还在坐在外头围着火炉赏夜雪。

    她得了下人的信儿,知季云流已经醒了,这会儿心中无牵挂坐在廊下看见远远而来的季六,站起来迎过去:“如今你也舍得来丢下你情郎来见我了?”

    两人略为见礼,季云流拉起她瞧了瞧脸色:“这都什么时辰了,你家相公竟然也舍得你在这儿过夜不成?”

    “这儿好啊,”秦二娘子同样打量季云流脸色,“这儿园子精致华贵,雕花窗格,整个穆王府的园子皆是独门独院,格外的不同与雅致,我还真是从未见过这样的院子,瞧着就知道是花了大心思的。”

    季六问:“你如何知晓我在这儿的?”

    “昨日大理寺上书京中有道人出没的事儿,说张府的大老爷中了妖法,在穆王府前头使乱……今日安王被废太子之位,宁世子递穆王府拜帖,被送回,我去季府找你,季府中人说你被沈府接过去住了……”秦二娘子有一说一,有二说二,一向不打诳语,“世子便说,昨日张舒敏中妖法之事,肯定让你与穆王受伤了,这才闭门见客,我放心不过,就来这儿瞧瞧你。”

    季六心里熨帖,叹息一声:“好一个表孙侄女!”

    ……

    世间之事若一直求之不得的时,这件事便会成了人心中的执念,于是,那越发觉得这个东西好,可当你离这东西越来越近时,又会有了动摇,又会觉得这件事儿值不得不值得我这般付出?

    这便是人心……

    穆王如今亦是如此,他坐在桌案后头,听着谢飞昂滔滔不绝分析着朝中局势,默然无声。

    谢三少讲完了依附太子那头的局势,又开始讲景王那边的情形,他讲着讲着忽然觉得没意思了,梗着脖子说:“那什么,七爷,您这样坐着不言不语,我心中着实不踏实啊!”

    玉珩抬起首,看了他一眼,脸上不透声色,食指与中指轻轻扣击桌面:“你继续说便是。”

    什么叫我继续说,我若继续说,得有人应我呀!

    谢三少心中咆哮,面上平静:“七爷,如今您有何打算?如今朝中人人自危,今日午后,连平日里的私下聚众之事都不人敢去做,生怕一步走错,在皇上眼中落了个结党营私的名头,本来今日是王侍郎家中的赏雪诗会,因早朝皇上一道圣旨,王侍郎家中立即门可罗雀了。”

    玉珩问:“你的意思呢?”

    谢飞昂道:“下官的意思……若是穆王您有意那、那位,如今便是大好时机,安王被禁足,皇上还派了人把守着,就算,安王就算搬去了安王府,只怕一时半会儿也是出不来,如今朝中上下也就七爷您与景王有那个能力可一争东宫之位,因而,如今趁机笼络人心正是大好时机。”

第三五二章 半夜有刺客

    谢三深度分析,七皇子依旧沉默。

    “七爷?”三少不仅又问一声。

    “父皇一向主张大乱大治,如今明里朝中人心不稳,暗里还有江夏反贼,京中又出现了一个莫名的道人……”玉珩沉吟了半响,目光幽深低声道,“短时间内,皇上应不会有再立太子打算,我们静观其变便好,不可高调引人注目。”

    说道那道人,玉珩忽然觉得自己坐在这儿商讨什么太子之位简直便是吃饱了撑着,如今那明摆着就想对季云流下毒手的道人还未寻到,他商讨个唠子的东宫之位!

    “那七爷你说,”谢三凑近问他,“安王可会再复东宫之位?”

    “不会。”玉珩笃定道,“即便皇上有这个打算,只怕玉琳也会让皇帝消了这个打算。”

    说完,他直接站起来,“风月太大,你也莫要来回跑了,让人送个口信回去,今晚便留宿在这儿罢。”

    “哎哟!”谢三少大喜,“七爷,我可以自个儿挑个院落住着吗?”

    穆王搬进王府这么久,他还从未留宿在穆王府过呢!等会儿他就派人去把锦王也喊过来在穆王府一起试试穆王府的伙食!

    “你就住星云院,没有别的院落了!”七皇子不由分说,给人定了院落,自个儿负手就走了出去,回去路上,下人过来禀告说,宁世子来了,说是来接他夫人回府的。

    玉珩“嗯”了一声,吩咐小厮把宁世子带进来,自己停步在一处垂花门前往里瞧。

    全是雪的芜廊下头,有六盏大红宫,宫灯交相呼应,映出院子中坐在栏椅上相聊甚欢的两个如花美眷。

    隔得太远,穆王也听不到她们聊的是什么,只是一会儿你扒拉着我、一会儿我倚靠着你,两人全然没有什么大家闺秀样子的嘻嘻而笑,忽然月静好,现世安稳,便已经足够。

    “穆王殿下!”宁世子一身灰色斗篷,被下人引到垂花门前,他作揖行了礼,抬首后同样看见里头聊的欢快的两人,盯着自家娇妻,宁慕画满脸发自内心笑容,“这般冷的天,竟然还在外头赏夜雪,是下官太娇惯着她了。”

    “看来两人还得聊上一会儿,”玉珩垂首见他手中拿着另一件毛皮斗篷,轻轻落落领路道,“咱们去一旁坐一坐罢,我府中人在秋日酿了一坛桂花酒,让他们挖起来一道尝尝。”

    男人坐在一起商讨的无非还是国事与天下事。

    太子东宫之位,宁慕画的意思与谢飞昂的也没有什么不同,如今形式大好,景王今日午后开始便拜访了他的岳父秦相,分明也是有拉拢之意,不止景王,就连四皇子都被刑部尚书瞧中,有意培养了,所以七皇子还是要趁机去笼络一下朝中的人心。

    玉珩坐在椅上一杯桂花酒下肚,不接话。

    上一世,他思思念念着该如何把太子拉下东宫之位,可如今心愿已成,除了刚开始知晓之后的震惊,他竟然没有什么大的欣喜之意。

    大昭如今算是内忧外患,朝中党派分裂,太子又被打入“冷宫”,江夏反贼是否会趁机蠢蠢欲动?

    “我想我应该明白七爷的意思。”宁慕画见玉珩不说话,接着说,“就因东宫之位空虚,朝中人心涣散,下官相信皇上立储不会拖上太久……”

    两人正说着,外头忽然叫声连连:“有刺客——有刺客——快来人——”

    玉珩与宁慕画听到声音倏然站起来往外头跑。

    穆王府管束下人甚严,下人绝不会也绝不敢拿此事寻开心。

    席善拿着玉珩佩剑一头扎进来,胆战心惊:“殿下,刺客从西墙跃进来,被人发现,侍卫说看刺客模样,似乎是在寻人!”

    “六娘子呢?”

    “我夫人呢?”

    玉珩一把接过佩剑与宁慕画两人脚步相同的往凌云院中跑,同时开口急问。

    “六娘子与宁少夫人在凌云院中,小的已经派人去那儿守着了……”

    席善堪堪说完,隔墙就传来打斗声音。

    隔着墙面就是凌云院,两人商讨正事的地方与凌云院不远,玉珩与宁慕画心中一沉,再来不及跑,纷纷脚步蹬在墙面上,就纵身飞跃而上。

    墙内,十几个黑衣人围着九娘与流月,凶神恶煞,而她们两人守着凌云院正房门口的芜廊下,正在防止刺客入内。

    后头有穆王府侍卫,持刀也与刺客打斗在一起。

    刺客有任务在身,对着九娘和流月更是招招不留后路,眼看九娘与流月已经要招架不住。

    漆黑的正屋内,季云流将秦二娘子护在身后,扒拉着窗户,看外头碎雪飞舞如雨,声势甚是惊人的战局。

    二娘子被适才十几人跃墙吓的肚子都疼了,她抓着季六的肩膀,轻声问:“师姑婆,你荷包中那些道符还有吗?”

    季云流摸了摸空空如也衣袍下摆,瞬间香菇蓝瘦上:“没了,荷包都没了,昨日在大理寺中全扔了……”如今身上这套衣服还是穆王府里头给她备下的呢。

    听六娘子这么说,秦二娘子看着来势汹汹的那几些黑衣刺客,决然拿出挂在脖子中三角符:“既然如此,师姑婆还是躲我后头罢,总归我还有一张大伯翁给的道符,怎么说比起手无缚鸡之力的你应该要好上一些。”

    季云流:……

    果然是一孕傻三年么?!

    季六痛心疾首低吼:“你这张是平安符!”

    ……

    “屋内!”玉珩一看院中情形,当下便朝宁慕画喊道,“我掩护,你去屋里瞧一瞧两人!”

    “好!”宁慕画忧妻心切,应了一声,抓出腰中的信号烟花直射天际,而后,把出佩刀首当其冲跃进了院中,与几个刺客打斗在一起。

    七皇子身形如大鹏展翅,纵身跃下墙面,他跃下墙面时借着高处往下的力道连脚带剑鞘甩向刺客,直直便把那刺客踹倒在地上,而后,紧跟宁世子身后,替他挡下刺客的所有攻击,护着他前进。

    席善随后从垂花门中冲进来,身形快速的与刺客缠斗在一起。

第三五三章 袭击穆王府

    有了三个人加入战斗,形式立即好转上不少。

    也正是这三人的加入,让刺客觉得此地不可再久留,为首刺客经验老道,一见情形不读一,立即吹了一声口哨,这一声口哨就是一道命令,院中的刺客接到命令后,全数围在一起掩护为首刺客往芜廊下头冲。

    宁慕画目标是正屋,刺客目标亦是正屋!

    整个院落中,所有人边打都往芜廊下头移过去。

    在穆王府中散布在各个角落的刺客听到这口哨声,纷纷不再恋战,不断往凌云院方向而来,穆王府的侍卫边打边追,也不断往这院而来。

    院中的人越来越多,打斗声越来越响……

    在星云院中,身穿中衣手拿佩剑打的正兴起的谢三少一挥剑,忽然就看见自己前头刺客收了剑,退了出去,不禁奇怪道:“这些刺客到底哪里来的?竟然有胆子在京城中公然袭击穆王府……简直活得不耐烦了!”

    “少爷、少爷……躲在屋内的赵万简直被谢飞昂拿剑出门打斗的光景吓疯了,他头皮都快要炸了,他们家少爷前段时间在紫霞山中见了穆王练剑,不知道发了什么疯,回来后,就请府中的护卫首领日夜也教他练剑,适才院中有人喊刺客时,他们家少爷正在沐浴,听见声音竟然随手套上一件中衣,光脚套上靴子拿把剑就跑了出来与刺客打斗在一起了!

    “您没事罢!”赵万声音发抖,指着谢飞昂的胳膊道,“少爷!您受伤了!”

    因为寒冷,谢三少还一直未发现自己受伤了,这会儿顺着赵万的手看过去,整个人都晕上了,“哎,赵万,爷头晕……”

    说完,噗通扑倒在雪地里头。

    刺客不止从各墙跃进来,还有把手这穆王府大门的,六皇子得了下人的禀告说,谢三少邀他一道去穆王吃大热锅,兴冲冲坐了马车过来,同样的,穆王府里头,他还未在这儿过夜呢!

    一到穆王府,却见外头连个灯笼都没有点。

    锦王掀开帘子奇怪道:“七哥儿这也忒省了点,一个王府,门口十六个宫灯那是皇家的脸面,这外头的灯都不点,也不知道里头该是如何一片荒芜了!”

    车后的小厮下车去侧门敲门,敲了大半天,却不见有人过来开门。

    “王爷,小的瞧得是不是不对劲啊?”驾车的小厮看了大半响,看明白了,“穆王殿下就算昨日病了,这会儿府中也不该灯也不点,门房处都没有人呀,这样的安安静静,好似府中无一人似的……”

    适才还说穆王省锦王这会儿也瞧不出不对来了,指着一旁侍卫吩咐:“你赶紧给本王翻墙进去瞧瞧,穆王府里头怎么了!”

    王府墙面实在太高,锦王府的几个小厮叠在一起,那侍卫才能踩着一跃而上,他从里头瞧了一眼,正院干干净净,没有半点不妥,转首就对着锦王摇了摇头,表示什么都没有发现。

    这时风吹来,吹出了一阵阵的刀剑霹雳声音。

    “你们可有听见里头有什么声音没有?”锦王问。

    小厮与侍卫纷纷摇头。

    “去大理寺,小向,你赶紧去大理寺!让大理寺派人来!”锦王当机立断,指着前头拉马车的马,“驾着这马儿去!赶快去!”

    他可是听到了,里面打起来了!

    侍卫一道砍断了绳索,驾马走了,锦王再吩咐一旁三个小厮,“你们给本王撞开这侧门!”

    ……

    凌云院中的人越来越多,为首刺客被一群人掩护之后,终于一剑划过流月左臂,冲破芜廊下头的防守线。他抬脚一踹正院大门,“砰”一下,门栓立即被踹断。

    “宁慕画!”还在院中被刺客围住的七皇子见那头刺客已经进了屋中,心中大急,长剑一挥,几步冲到宁世子旁边,“时间来不及了!”

    宁世子如今心中也是心急如焚,但刺客实在太多,且各个训练有素,武功不弱,他如何都突围不出。

    两人红着眼看着那为首的刺客拿着剑冲了进去,下一刻,却又看见那刺客受了一道蓝光,直接又从屋内被打了出来。

    接着,众人看到屋内如霞光映天一般,闪出红光,里头声音不容侵犯,“再进来之人,杀无赦!”

    红光如月光,从屋中映出,不可阻挡。它似乎一道胜利光芒,让穆王府这边的人信心大增,各个身体如猿猴,击剑似流星,一鼓作气便向着刺客激斗过去。

    两方对阵,强者胜。

    人心若有了怀疑,溃败只在一息之间,红光的出现与声音的降临,让刺客心中动摇,连带气势都减弱不少。

    屋中的秦二娘子看着前头拽着玉佩竖着道指的六娘子,不由由衷赞道:“师姑婆,如今你这个模样,看起来好生厉害。”

    季云流轻声道:“也就看起来很厉害……诶,千落,你赶紧去把门关一关。”

    秦二娘子看六娘子气息惨烈的模样,瞬间知晓她适才只是在虚张声势而已。

    连忙提着衣服跑过去,把适才被踹的门关好了,女子力道有限,能移张红木桌子过来挡着门,也已经是极限。

    她刚刚关好门,还未转首,就听得后头有东西倒地的声音。

    一转首,果然看见季云流已经晕倒在地上,嘴角都挂出血来了。

    “师姑婆!”秦二娘子魂魄都被吓飞走了,她扑过去,头一件事情就是给她把脉。

    主元气离散,脏腑之气将绝,再一按,主气血俱虚,阳虚。

    这人昨日刚中了煞气还未恢复好,今日又强行使用调动已经耗空灵力布阵法,此刻整个脉象就如一人油尽灯枯之兆。

    “护心丸,护心丸……”二娘子吓得眼泪哗啦啦涌出来,伸手拽出长年放在袖中随身携带的护心丸,抓起两颗,塞入季云流口中,“师姑婆,你没事的……相信我,没事的……”二娘子整个人魂不附体,颤颤抖抖站起来几步旋转,猛然记起了脖子中的护身符,飞快的倒桌上茶水,抓下道符燃尽塞进茶杯里,再去喂季云流。

    “没事的,没事的……”重重复复,来来回回,只剩下这几句话。

第三五四章 格杀勿论

    院外头,因红光之故,刺客渐渐落了下风,这些刺客似乎本就打算若不能完成任务便一死了之的想法,根本没有觉得大势已去而逃走的意思,见同伴一人又一人的死去,每一个都战到了最后。

    刺客一落下风,宁慕画便不再恋战,佩刀在手上舞得疯狂,让人不敢接近。

    他在玉珩掩护下第一个跃到了芜廊下头。

    “世子,少夫人在里头!”流月被砍伤左臂,此刻血流如注,依旧守着芜廊下头。

    “千落!是我!”宁慕画再顾不得什么礼节与敲门,高喊了一声,立即抬脚踹进屋内。

    一跃进屋,宁世子一目望向里头也是瞬间三魂飞出了七魄,心中震惊到无法诉说,只见正屋的外堂右侧地上,六娘子嘴角流血倚靠在秦二娘子身上,二娘子似乎被受到了大刺激,跌坐在地上靠在凳脚旁,胸膛起伏呼吸困难。

    “千落!”宁世子急得额头上青筋都爆出来,几步跨过去,立即从腰中掏出护心丸要塞进二娘子口中,“咽下去!”

    因自家夫人从小有心绞痛,他从成亲之后,也是随身佩戴着几颗护心丸以备不时之需。

    “我、我已经吃过了……”二娘子踹着粗气,心中思思念念还是季六,“世子爷,师姑婆,她、她……”

    她还没吐出来,随后而来的七皇子也已经心急如焚的被众侍卫掩护着进屋了。

    看见地上两个女子叠坐在一起的一幕,那好似被闪电猛劈疯了的反应比起宁世子更加怵目惊心,玉七整个人一头扎过来,扶住季六:“云流!”

    宁世子见穆王来了,把秦二娘子手扶开,将她抱起来,七皇子同一时间抱起季云流,他紧拥着人,也不问秦二娘子季云流到底怎么了,朝两人说:“穆王今日之事,本王必定会给你一个交代。”

    “王爷,”秦二娘子虚弱开口,“师姑婆她这几日若能醒过来,必定无碍的,您莫要担心,我已经将平安符让她喝下。”

    穆王郑重道谢:“我未婚妻若无碍,改日定亲自到府上厚礼感谢。”他垂目凝视季六嘴角的血色,那本来已经带了血色、适才还与他吻在一起的唇,这会儿在干涸血迹下越显惨白,血迹同割在他心口上的伤一样的疼痛。

    七皇子打横抱着六娘子,一身紫袍从正屋出来,站在那儿同鬼魅现世,整个人没有一丝温度感情:“给本王格杀勿论!”

    夜色很浓,穆王府的血腥味弥漫整个府邸。

    这会儿,刺客余孽还未铲除干净,外头是否还有刺客,也不得而知,宁世子不敢拿着自己的娇妻开半点玩笑,直接就抱着秦二娘子在这个屋子中的后堂住了下来。

    不过一会儿,那边的巡逻侍卫也已经来了,同御林军一道赶来的还有大理寺众人。

    两厢见礼,六皇子看见两个头子还在打官腔,一把把头上的毡帽甩过去,砰一声砸在陈德育脑门上:“赶紧的把门撞开啊!人命关天,你们在做什么!”

    陈大人与巡逻副统领才知晓锦王也在门口,锦王不仅一直在门口,还爬上了穆王府两丈高的墙面,正打算一跃而进。

    大理寺卿感叹六皇子果然得了皇上“百发百中”的同时也是立即命人撞穆王府大门。

    人多力量大,团结就是力量,一个王府大门不消片刻直接被众人撞开。

    进了王府,果然发现里头的两个门房都被杀害血流满面的躺在地上。

    “进去看看!”陈德育面色凝重吩咐属下,自己也提着衣摆跟着人就往里头小奔。

    京城之中,如此严守之下,竟然还有人敢这样目无法纪夜闯穆王府!简直就是把皇权放在脚下踩!

    若这人同昨日的张舒敏之案有关,那这案子便是重中之重!

    “大人,前头有打斗声!”

    “去看看!”

    众人一边四周巡查,一边往那边的凌云院而去。

    到了垂花门前,一目望去,里头尸横遍野,跟上战场屠杀过一样。

    “上!”巡逻侍卫与大理寺的衙役也是极有默契,见刺客还未全数死光光,还在同侍卫打斗,直接提着刀迎了上去。

    此刻,众刺客终于知道大势如大江东去、覆水难收,他们很清楚,若是落到了大理寺手中,将要面对何种残忍至极的酷刑,于是纷纷不再眷恋世间,或咬舌或挥剑自刎,不过片刻功夫,全数死了个干净。

    ……

    “胡闹!”琪伯府内,琪伯爵一巴掌甩玉珰脸上,“我已经告诫过你,不可私自调兵,你竟然还瞒着我私下派人去穆王府!”

    “你知道不知道你这么做的后果是什么!”琪伯爵气的呼吸都要不顺畅,“上次让景王府妾室假装怀有子嗣之事已经露了马脚打草惊蛇了,如今你调动这么多人马,皇帝很快就能查到咱们头上来!”

    “爹!”曾经琪小王爷玉珰仰起头,半点不怕,“你总说忍一忍、忍一忍,你忍了二十多年,忍出了什么!”

    年轻人做事果然更果断,更决绝,也更冲动不计后果,玉珰道,“如今咱们在江夏的地盘被玉珩一窝给端了,那老道又对季六感兴趣,我帮了他这个帮,他日后也会还咱们一个恩情!”

    “爹,咱们为何要与姓周的合作?就是因为人家有个会道法的老道一直装腔作势!不然就凭周鹰扬那个蠢货,凭他能复辟大越江山,放他娘的屁!”

    琪爵爷拢眉:“你身上也流着一半周家的血!周鹰扬那是你嫡亲舅舅!”

    “爹!”玉珰道,“当初皇爷爷本来就想把皇位留给你的!这皇位是玉瑜抢去的,爹,您做了这么多年的缩头乌龟,您还要继续忍下去么!当年,您为何要娶我娘,就是因为您有雄心,您有大志,而如今呢?您一年忍一年,一年等一年,再等下去,玉瑜都要进棺材了!”

    琪爵爷抬起手来,想再一掌打下去,看着玉珰那隐隐决然的眼神,那一掌却如何都没有下去。

第三五五章 要美人不要江山

    “你爹一年忍一年,一年复一年又是为了谁?!”琪伯爵放下手,脸上露出疲惫,“玉瑜生性多疑,若不是装疯卖傻,如何保你平安长大,如何保的你娘的身份,又如何保的住咱们琪王府这些家底!我只要稍微露点野心出来,你与你娘就会没命了!”

    当年,他也像玉珰一样年少有志,一心想夺回属于自己的东西,如今一年老一年,好似真的壮志未酬就失去了斗志一般,不想激进,只想稳中求胜。

    玉珰见琪伯爵脸上有动容之色,趁机道:“爹,成王败寇,即便咱们失败了,我亦不枉此生来人世走一遭!”

    琪伯爵抬首看自己这个儿子,从那年生下他抱在怀中还是个比巴掌大一点点的小奶娃娃一直长到现在,也已经十七年了,穆王九岁入国子监,学谕说七皇子玉珩才思敏捷,能过目不忘。那一日,十岁的玉珰抓着鸟蛋,还被学谕领到家中说孺子不可教也……

    而那时候,学谕一走,玉珰扔下鸟蛋,把玉珩背过的文瞬间就背了出来,不仅能过目不忘,还能倒背如流。

    若不是为了让皇帝不起疑心,若不是不能让自家儿子太出众引人注目,他家的玉珰也应该是万人称赞的翩翩少年郎。

    “好,英雄盖世,既然你踌躇满志,我不阻你!”琪伯爵解下从腰中拿出一块黑铁令,“江夏两万重兵,京中两千侍卫,由今日起,全由你指挥调度!”

    二十年苦心经营,确实也该要算一算这笔二十年前的账了。

    ……

    穆王府内,由于大理寺与巡逻侍卫的前来让刺客兵败如山倒,整个穆王府都被搜查的干干净净,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

    陈德育见穆王整个人杀气腾腾,想到昨晚被抱回去六娘子莫约又出事儿了,带着人马退出穆王府时,恭敬行了礼,道:“殿下,季六娘子大仁大义,这份侠义之气着实让人佩服,她日后若有需要,请殿下尽管相告,下官自当竭尽所能全力以赴!”

    张御医又被席善连夜请过来把脉。

    进了房中,张御医看见躺在软被丝枕上的季云流,他心中叹息一声,提着药箱几步过去。

    他与这个六娘子也算几番有缘,当日在紫霞山中,也是他帮这个六娘子看得伤势,那时候他亲眼看见这个六娘子与穆王殿下同生共死,后来知晓两人被皇帝赐婚,在心中为这一对小夫妻还高兴过一把,却不想,今日见到了她整个奄奄一息的模样。

    “殿下,六娘子若能熬过这三日,便会逢凶化吉……”查看半响,张御医说了同秦二娘子一样的话语。

    “若不能熬过呢?”玉珩问。

    “这……”张御医再瞧一眼缎被下头人,无法说出那结果,他一撩官袍,跪了下去,“下官无能……还请殿下责罚……”

    “六娘子能醒来的机会有多大?”

    “这……”张御医顿了一会儿,终是实话实说道,“只怕很是渺茫……”

    “席善,你送张御医出书房开方子。”七皇子坐在床头,声音听不出任何感情,从张御医这头望过去,只是觉得穆王殿下的脸色比平日里更白了一些,放在腿上的拳头握的很紧。

    张御医叹息一声,随着席善出去了,他是真没想到,如今再替这个女娃娃把脉,已经是油尽灯枯之兆了。

    御医一走,玉珩直接抱起季云流开始给她一件一件的穿衣。

    “七爷?”九娘被七皇子的这番举动吓了一跳,这大半夜的,穆王给她家姑娘穿衣是做什么?

    “帮六娘子收拾行礼,让宁石备马车。”玉七手中不停,头也不转,开口便吩咐,“再让席善帮我收拾行礼,我要带着六娘子去紫霞山。”

    九娘怔了怔,站在那儿见穆王半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连忙转身就出去了。

    穆王连夜启程惊动府中的谢飞昂与宁慕画,谢三少包扎着肩膀被赵万扶出来,站在二门处,想最后阻止一下穆王:“七爷,此次一去,后果如何,您可要想好了,如今京中穆王府刺客都敢进来,难保外头就没有刺客,这还不到两个时辰天就亮了,明日早朝至关要紧……”

    昨日太子被废,东宫位置虚空,今日只怕有属意的大臣都会提出让自己心中之人上朝或在朝中谋个差事。

    且穆王府昨日受了刺客袭击,这事儿更要穆王亲自上朝去向皇帝禀明。

    如何看来,天亮之后的早朝,若七皇子能在皇帝面前表现一番,就能稳住朝中各臣人心,可谓笼络人心的最好时机。

    成王者,就是要善于抓住任何可利用的机会!

    七皇子伸手接过九娘递上来美人蕉,仿佛没有听到谢三这些话语,毫不犹豫的踩上木踏,掀开帘子,钻进了马车内。

    “七爷,若想成大业,牺牲在所难免……今日即便是我死在穆王府头,我下了地府也不会在阎王面前责怪七爷您的……明日机会才是千载难逢……”

    看着那帘子放下,两辆马车渐行渐远,半点没有回头的意思,谢三少堂堂男儿郎眼泪热热的滚出来,哭得跟死了亲爹一样的痛心疾首。

    “少爷,穆王殿下担心未婚妻子安危,连夜去紫霞山也无可厚非……”赵万不解自家少爷为何如此难过,小声安慰了一句,“过几日,穆王殿下便回来了……”

    “你懂个什么!”谢三少用袖子擦着眼泪,哭声止都止不住,“你家少爷日后就要去跟锦王每天打马吊了……人不够时,还得拉着你来凑了……”

    穆王这是疯了,要美人不要江山……只要日后当了皇帝,后宫什么美人没有,可穆王为了一个六娘子,如此大好时机摆在他眼前,竟然半点犹豫都没有的便放弃了……

    呜呜呜,既然如此,穆王还让他做个唠子的状元,当个啥子的翰林院修撰,当初让他每天跟着锦王烤番薯打马吊多好!

    搞得他满腔热血全被这纷纷大雪浇灭了……

第三五六章 到紫霞山

    马车在官道上疾行,穆王为了引人耳目,让人备了一模一样的马车一前一后两辆马车从王府中出来。

    出了城,宁石放立即出烟火弹让穆王府暗中的死士全力护航,这一路不仅有穆王府的死士护着,还有宁世子调动的侍卫营侍卫与大理寺一支衙役一路随行。

    这些刺客身份不明,训练有素,显然不是一群乌合之众,宁慕画与陈德育想法空前统一的一致,首先想到的都是江夏那群反贼。

    若这些刺客就是反贼,那就有可能是前朝余孽,他们对着会道法的季六念念不忘,不顾暴露直接跃入穆王府,其中缘故值得深究,因此,两人连派两支队伍,一方面为了保护穆王,一方面也是趁机看看能不能寻出一些反贼的蛛丝马迹。

    宁石驾着车,九娘坐在马车后头,寒风猎猎迎面刮来。

    寅时的北风冷显寒冷,大雪纷飞,众人却半点不敢松懈。

    出了城不久,雪地中果然哗啦哗啦涌起来另一波黑衣刺客……

    九娘与宁石早已有防备,纷纷抽出腰中长剑跳下车便与刺客缠斗起来,他们这儿遭到了刺客的埋伏,不知穆王那儿有没有事情。

    夜色很浓,官道的另一端,席善驾着车,眼中一直带着凝重,只觉那呼呼北风呼啸在他的耳边。

    虽有宁石的马车引开刺客,但是对方有个六娘子都打不过的道人,也不知那道人会不会发现这马车才是真正上紫霞山的。

    然而,席善驾的马车每次一行过雪地,后头总会引来一阵狂风大雪,马车行过之后,风雪很快掩盖掉了地上车轮碾压出的痕迹,让人触目所及,除了茫茫白雪,再无法看见其他。

    一夜行至天明,一路相安无事,天亮之后,席善更加不敢怠慢,睁着大大双眼,甩着马鞭“驾驾驾……”直往紫霞山中冲。

    穆王府遭遇刺客的事情轰动全城,皇帝怒气填胸,在早朝的时险些把龙椅的把手都给拍断了。

    他大寿在即,新年在即,可守卫森严的京中竟然冒出了几十个刺客,明目张胆跃入穆王府杀人,简直视皇权为无物、把他堂堂一国之君的脸放在脚下踩!

    大理寺的项上人头都快保不住,只得这个早朝跟在地府过堂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一般的惊醒刺激,顺天府府尹更是跪在殿中哭嚎说自己无脸见皇帝,请赐一死。

    大皇子安王被软禁在府中,七皇子告假在府,这会儿除了安王与穆王,其他皇子倒是纷纷到齐了,就连六皇子锦王也第一次站在了勤勉殿内

    众人本来还想再皇帝面前搏一个脸熟,却不想遇上这样百年难得一见的天子怒火。

    皇帝看着底下闹哄哄一片的人头,听着他们来来回回的谏言,却都不能说出个有效法子,只觉得疲惫无比。

    “宁统领!”皇帝止了众人声音,开口,“京中要再加强戒备,尤其是各个王府四周,你去多派人手,朕不想再听到京中哪家出刺客的事儿!”

    “微臣遵旨。”

    “陈德育!”

    “微臣在!”

    “朕限你在三日之内,查明刺客身份,刺客似乎还有党羽,他们进穆王府目的何在,那些余党藏匿在何处……这些,统统给朕一一查明!”

    “微臣遵旨!”

    “谷煜兴!”

    “微臣在!”

    “朕限你……”

    宫中的早朝人人提着一颗心,波涛明涌,而这时候的紫霞山中安安静静、万籁俱寂,白皑皑一片,马车行过,惊起一排又一排的山雀。

    美人蕉重回故地,心中欣喜,幻想使用的更加出神入化,那枝叶左右交替舞得本来就快坚持不住的七皇子整个人都晕了,他眼中布血丝,拽着季云流的手,与美人蕉打商量:“美人蕉,我们此刻已经上山,再过半个时辰便能到紫霞观,紫霞山中守卫森严,你不必如此耗费灵力……”

    美人蕉枝叶瞬息间就换了两个动作,下一刻又是两个动作,手舞足蹈:没事儿、没事儿!我抽风我乐意!

    一到紫霞山中它便感觉空气清新、灵气充沛,这儿可是它待了几百年的家呀!

    玉珩见它欢快至此,也不再劝,拽着季云流手,轻声相告:云流,我们到了……

    他将手盖在季云流额头上,额头那股凉意带着冬日的寒意由手心钻进玉七心中,他不禁想到昨日谢三那句若成大业,牺牲在所难免的话语。

    良久良久,他面容沉静如水,心中默言道,季云流,若皇位与你只可选一样,那么,我选你。

    紫霞观中人似乎早已知晓今日会有人上山,皑皑白雪的观门外头已经扫出一条道路,小米儿拿着扫帚,身穿白色棉袄,发束道髻站在观门口,看见玉七抱着季六下了车,作揖行礼道:“穆王殿下,师傅已经恭候多时,请殿下随我来。”

    闻言,七皇子心中瞬间泛起狂喜,那股喜意从心中一直弥漫到他脸上来:“秦羽人出关了?”

    “嗯,师傅昨日夜中临时出关的,说今日会有贵客到访,让我好生迎接。”小米儿放下扫帚,似模似样的做了请的手势,带着几人往里走。

    席善将马车交给一旁小厮,自己从马车中抱出一个大食盒与美人蕉,几步小跑到小米儿前头,打开食盒盖子:“小米儿,你席哥哥给你带来了桂花糕,特别不一样的桂花糕,你快些尝尝……”

    上次在皇宫中,小米儿因一盒凤梨酥与席善结交了深厚的友情,后来时不时的,席善总会带糕点给他,就连小米儿在紫霞山中,席善也会托人带过来……此刻小米儿看见食盒中精致的桂花糕,果然露出了一口白牙齿,笑得嘴旁的两个小酒窝都看见了:“谢席善叔叔!”

    席善拍了那双拿出桂花糕的小手,嗨了一声,内心咆哮:小屁孩!跟你说过很多次了,我是哥哥!!

    看看,看看,必定是媳妇还没找到的缘故,让自己整个人都显老了!

第三五七章 百年丹药

    寒冬腊月,大雪纷飞,这样的天儿,秦羽人闭关的场所依旧在观星台上,这个观星台已经是穆王殿下第三次踏上去,第一次他见夜幕星空,只觉一目能尽天涯,天下可以尽在他的掌握之中;第二次在这儿从美人蕉幻化的幻境中醒来,那一次看见季云流,只觉得这里的万里春风甚至是万人之上完全不及她一人的暖意目光;如今第三次站在这儿,看着前头茫茫一片白色,七皇子的心中反而平静了。

    生死荣辱,他都会与她绑在一起!

    “秦羽人……”玉珩一上观星台,皑皑白雪上头,他抱着季云流没有半分犹豫,屈膝一跪而下。

    男儿膝下有黄金,大昭皇子可跪天可跪地可跪双亲,就是没有跪过道人,秦羽人一身白袍与茫茫一片白雪呼应在一起,他站在那儿也不伸手去扶穆王:“这世间四季皆有美景,这样的雪景贫道年年见到,年年都觉得别有一番滋味,殿下觉得如何?”

    玉七双手拥着季六,目视双腿下头的白雪,白雪因他热度有些化掉了,雪水融在松软雪上,呈现出一片晶莹。

    晶莹透明,冰清玉洁。

    “我只知春有花,夏有雨,秋有落叶冬有雪,其余的……却是从未仔细去瞧过。”玉珩跪在那里,实话实说,“我从来只在意朝中俗事,一直没留意四季风光……”在昨日酉时时,他还觉得今年雪景妙美浪漫,可到了戌时,他又觉得雪景凄凉断肠。

    “大昭的南方冬日便非有雪,大昭至南之地,即便冬季,依旧炎热如夏……据说坐船出海,若到一岛,还能见从所未见的国人……”秦羽人自顾自话,向前几步,终于伸手扶了一把玉七,“有得必有失,有奢求必要付出,穆王殿下心中有所求,没有好好留意这些身外之物也是应该。”

    身外之物……那心中有所求,是说他心求皇位而错过许多四季景色么?

    重活两世,他确实从未好好瞧过身旁的精致。

    玉珩抱着季云流垂目不抬首,他紧盯双手所抱之人,在秦羽人的相扶下依旧执着跪在那儿:“秦羽人,我求秦羽人救一救我的未婚妻子,只要她醒来,任何代价我都愿意付……我玉珩此生心愿,便是与她白首偕老,举案齐眉。”

    秦羽人见拉不起七皇子,也不再勉强,当下双膝一盘,同坐在了玉珩的前头,见他微微诧异,哦了一声解释道:“贫道尚未恢复灵力,天寒地冻的,站不住了,坐坐。”

    还未等玉七开口,他也不再卖关子了,从袖中拿出一个荷包递出去:“本门弟子所学道法皆以画符修身为主,从开宗立派以来,也没有几个人师兄弟去学炼丹的,这颗丹药是贫道的师傅所炼制,本有七颗,贫道各给了弟子一颗,上次江夏回来闭关时,贫道自己吃了一颗,如今这一颗,殿下便让师妹服下罢。”

    七皇子接过那荷包,小心放下季云流,将荷包中的丹药倒在了手掌心中,他仔细再三的瞧了瞧秦羽人的面色,觉得他确实比上次江夏所见时更加红润,这才谨慎的将那颗丹药放入了季云流嘴中。

    秦羽人师傅所炼制的丹药,怎么算都有百余年的历史了,照秦羽人的情形看来,这丹药应该不存在东西放久了,馊了的问题罢……

    七皇子让六娘子服下丹药,两人在那儿等了许久,也没见季云流有所变化。

    玉珩心中担忧,抱着季六不禁开口问:“秦羽人,吞下这药之后,云流何时才会醒来?”

    秦羽人把了把脉道:“殿下再等两日瞧瞧罢,师妹昨日强行使用道法,灵力耗空导致身子太过虚弱,一时半会恐怕是醒不来。”

    得到得道高人秦羽人的这么一说,玉七稍稍放心了一些,接下来,他又把前日张舒敏先是被鬼魂上身后又被道人上身对付季云流的事儿给说了:“……还有,昨日那些刺客目标明确,进入穆王府找到云流之后,全数直奔凌云院,似乎就是冲着她而来,我怀疑那些人与江夏的那帮反贼亦有关联,若是如此,张舒敏幕后的道人是否亦是前朝余孽?”

    秦羽人闻言,叹道:“上次贫道瞧过被借运的槐树娘娘,那上头为燃尽的道符灵力极强,这人只怕道行高深,照这人如此心急的借掉了槐树的生机看来,那道人本应该阳寿殆尽了……”

    玉七不知秦羽人说那道人阳寿殆尽的意义,他不禁问:“秦羽人,您的意思……”

    “殿下,”秦羽人旋即道,“那道人抓师妹……他应该就是为了师妹的身体内的天外之魂。”

    玉珩悚然一惊,在雪中的双腿瞬间有了凉意,这凉意从腿一直蔓延到指尖,把他抓着六娘子的手都凉透了,季云流魂从天降的事儿,竟是被那道人知晓了。

    若如此,那道士若得到了云流,会不会立即就让季云流魂飞魄散?

    秦羽人看出七皇子心中所想,开口道:“人间有律法,天道同样有法则,玄学道人参悟道法,启坛能将人之意愿上禀天庭神仙,但我们依旧皆是凡人之躯,生死有命,修道虽能修身强体却不可不老不死,更别说自己抽离神魂,再入他人躯体……那道人怕是想法太过偏执了。”

    “那云流的魂魄又是……”又是如何入的这副躯体?

    “天道旨意,我等皆不可猜,许是祖师爷旨意亦是说不准……”秦羽人解释过之后,瞧一眼在玉珩怀中的季六,再注目着玉珩,笑称道,“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指不定师妹这是修了几千年的善所结出来的果呢。”

    世人都说秦羽人可羽化登仙,却不想,秦羽人自己却说自己不可神魂抽离重活一世。那么,他与季云流却何其有幸,两人可纷纷再回世间,相遇相知相守。

    玉珩手臂一拢,抱着季云流站起来,郑重道了谢,带着人直接在紫霞观的厢房住下来,等待季云流醒来。

第三五八章 太子追查真相

    京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大理寺整个人焦头烂额,眼看年关将近,他却扎根在大理寺衙门中,整日整日的不回府。

    景王妾室被人下蛊,安王府不知是被人下药还是下蛊又或是中了道法,断了子嗣,如今又出穆王府遭遇刺客……

    不关是大理寺忙成陀螺,就连朝中大臣各个也恨不得把自己的脑袋一个掰成两个用。

    穆王连夜出城去紫霞山事儿第二日便被皇帝知晓了,如今众皇子中,景王与穆王可谓平分秋色,这会儿,穆王就因府中出了刺客便躲到了紫霞山中,景王若不趁机就这这事儿踩上这个七弟一脚,他就不是景王了。

    二皇子因太子被废,穆王府出刺客的事儿连心绞痛都不犯了,整个人已经生龙活虎,可以连老虎都打死两只!

    道人做法的事儿立马就被他给否定了,就算有道人做法,那也是替自己保报仇的!

    他站在皇帝前头,滔滔不绝、变着法儿的说,说穆王是如何的贪生怕死,说穆王如何的不能担当大任,就小小刺客还能躲到紫霞山中避灾,他怎么不跑回皇宫躲着呢,怎么说皇宫还有三千御林军呢!

    皇帝听着景王的唾沫横飞,只抬首轻飘飘看了他一眼,待他讲完之后,回了一句:“这事儿朕知晓了,你这个做哥哥的,既然知晓弟弟几次三番被刺客刺杀,就该多照顾下弟弟。”顿了下,皇帝又道,“传朕口谕,让宁统领带五百御林军守着紫霞山。”

    景王还有一肚子的坏话没有倒出来,听得皇帝不咸不淡的两句语,五官差点都要扭曲了。

    皇帝的耳朵是聋了吗?!

    明明他所讲的全都是玉珩的坏话,皇帝非但不恼怒七哥儿,竟然还派五百御林军守着紫霞山?

    派五百御林军杀上去才好!

    景王忿忿出了御书房,在回去的宫道上,竟然还遇到了前太子,玉琤。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现在太子已经被废掉,景王连虚礼都不再做了,几步跨到玉琤前头,笑道:“大哥,父皇命你好好闭门思过,你不在府中待着,让人好好收拾行礼,搬去安王府,还来宫中做什么?”

    “本……本王去哪儿关你什么事儿!”玉琤一甩袖子,直直越过景王,往前头走了。

    狂!你且继续狂!

    太子之位你此生是别想在复立了!

    玉琳冷哼一声,也不想在这风口浪尖上在宫中惹出什么事儿,同样一甩袖子走了。

    安王奔进书房中跪地就诉苦。

    上一次他府中被御医诊断侍妾全数无事之后,他跑去景王府大闹了一顿,回府之后也在府中细细的查过,他使出浑身解数,竟然还让他在井中找到了投井自尽素微的尸体。

    反正什么牛鬼蛇神、丑八怪的都是查,玉琤索性一并将这事儿与谁对她下药的事儿全数查了算了!

    越查安王越发现他府中的混乱,上次打包送走了那么多佳丽,以为府中已经好上不少,却发现那些原来只是冰山一角,自己后院乌烟瘴气就跟妖孽横行魔界地盘一样。

    太子发现厨房给他准备的饭菜与他人总是不同,就连所用的锅铲调料盘碟也全数不一样,身为太子,他饭菜独特一些是无可厚非,但也不用弄成与苏氏的调味料也全然不一样罢?他从来也不觉得自己是这么讲究的一个人!

    线索一路追查,查到素微身上,断了,侍卫告诉他,安王的饭总会用棉籽油翻炒,而太子喜爱吃棉籽油炒出来的菜,这事儿就是素微告诉的庄青,庄青是厨房管事,玉琤所有的饭菜全数由庄青经手。

    他跪在地上痛哭流涕说,自己什么都不知道,什么棉籽油能男子断绝子嗣更是不知晓,他亲自炒菜这么多年,每次上菜时,总会亲自试尝过才敢给太子服用……

    说道自己亲口尝菜,庄青也是脸色发白。

    怪不得他与素微成亲这么多年也没有子嗣,他当初与素微争吵时候还在心中愤愤不平的指责过太子赐了双自己穿过的破鞋给他,原来、原来自己不仅穿了太子的破鞋,还得了同太子一样,断绝子嗣的怪病!

    素微被太子与庄青骂上祖宗十八代这些自不必说,但如今关键的人却已经死了。太子大怒,再查出来的结果更让他震惊,却原来素微还不是自杀的,还是被人他杀的!

    这杀害素微的正是自己最喜爱的佟氏!

    佟氏自太子被查出无法有子嗣之后,便一直浑浑噩噩,这些日子事情一件一件接踵而来,她十六的年纪根本无法淡定自如的对面,本来想回娘家缓上一缓,却不想又来了一道废储的圣旨,这道圣旨像大江涌动,瞬间淹没了佟氏最后一点的理智。

    她疯了一样的房中死命挂白绫:“娘说什么只要我进了东宫,便能有一席之地,太子会将我捧在手掌心中疼,只要我诞下长子,我日后便是皇贵妃……可如今太子不仅不能生育,他还被废了储,他若什么都不是,我便只是一个妾!为什么,为什么,我才进来五日而已,才五日而已……”

    “娘娘,娘娘……”整个馨圆中的人也都惊得魂飞魄散,众人鸡飞狗跳的叠在一起救人,“娘娘,您可千万不能做傻事,以后日子还长着呢!”

    拉拉扯扯,佟氏倒是终于被救下,可救下来后,等到的不是玉琤的怜惜探视捧在手心中呵护,而是只让小厮传来了一道口谕:佟氏身体劳累,就在馨圆中好好养身体,没有安王同意,不得佟氏外出。

    太子的东边日出西边雨,让整个馨圆的丫鬟全数凉透了心。

    在太子眼中,女人从来就不缺少,当日对你的山盟海誓,过了一晚之后,翻脸就能让他不认账了。

    佟氏一下子苍老十岁,躺在床上口中只重复了一句话:“不是这样的,我嫁的是七皇子,他不是穆王,他就是珩王,字拂霭……我嫁的不是玉琤,我嫁的是玉珩……我是七皇子妃……”

第三五九章 山腰挖骨头

    皇帝的御书房走了景王,又来了个玉琤,皇帝坐在桌案后头,听完了太子侃大山一样说完那些查证到的东西,问他:“你说东西是你府中一个丫鬟下的,棉籽油能让男子绝子嗣这事儿就连宫中也是极少的御医才知晓,她乃是一个小小丫鬟又是如何知晓这事儿的?她幕后还有谁,谁指使的她这么做,你可查清楚了没有?”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皇帝一听就问出数个此案的关键所在,这些东西太子都未去查,他曾怀疑指使素微对他下棉籽油的就是太子妃,但苏氏在他面前一头撞了柱子来保自己的清白,他也不可能因人死无对证这样的事儿去把苏氏给活活逼死了,若是逼死了苏氏,苏家那边又该如何交代?

    “回去再把这事儿查仔细罢。”皇帝一挥手,疲惫道,“朕正在让皇后相看朝臣家中的良女,也是时候让四哥儿、五哥儿、六哥儿成家了,你与他们全是血脉相连的亲兄弟,大哥若无子,他们兄弟也该从旁帮助一些……子嗣这事儿,朕也会帮你相看着些……你放心罢。”

    太子口中的苦涩,那句我的孩子不需要过继却怎么吐都不吐出来,出了御书房,看着瓦顶上白银银一片,玉琤只觉得天旋地转,前景茫茫。

    他少年轻狂,从来不在意什么修身养性,而如今,儿子却还要从兄弟中过继而来,因子嗣之事,他连东宫之位都被废掉了……

    ……

    昨日刺客在城外跟上的马车是穆王使出的障眼法,刺客追上的马车打斗了许久之后,才发现马车里头是两个侍卫假扮的人,另一拨追马车的刺客更是觉得无头无脑,那么多双眼睛,那么多双条腿愣是把真正的那辆马车给跟丢了。

    为首的刺客心有戚戚的回禀了黑袍老者,把路上所遇的怪事一一给说了个清楚。

    他口齿清楚道,他们追上去时,风雪总会飞舞不止,那风雪直向他们的眼睛袭来,每次再睁开时,已经不见马车踪影,又要重头再寻……一二来回的还能跟上,次数多了,便直接失去了马车方位,除了茫茫白雪,再见不到其他。

    “国师,属下等人怀疑,是马车上的季六在施法混淆我等视线……”侍卫跪在地上总结了一句。

    黑袍老者心中却疑惑:“那女娃娃明明中了我一掌,即便她有人帮她解了煞气,也该一时半会儿不可恢复灵力,按你所说,那样的遮掩法若能一路随行,必会消耗不少灵力……莫不成她在大理寺中还是有所保留?可若是如此厉害,连夜启程上紫霞山又是为何?”

    一旁王浩道:“师公,不如让下面的人取根那季六至亲之人的毛发,让孙侄做个法查看一下?”

    “不可,”黑袍道人道,“那季六魂不对体,只怕在这儿就没她所谓的至亲之人,且他们如今已到紫霞山中,那秦老道极为护短,冒冒然然做法,让秦老道抓住了把柄你便会有性命之忧。”

    王浩眼睛转了转,他道法不行,害人的法子却多的肚中都放不下:“师公,既然不可施法,那咱们就让普通人家去紫霞山瞧上一瞧便是。”

    “让谁去紫霞山中?”老者不禁问。

    “这事儿就交给孙侄去办罢。”

    ……

    在紫霞山的厢房中待了一天一夜,还不见季云流醒来的穆王心中越发着急,但秦羽人又已经在观星台上闭关,玉珩也不敢去打扰了他,美人蕉看穆王整个人魂不守舍,用枝叶扒拉着他,示意玉七跟自己走。

    “你说你有法子救云流?”玉珩看它动作便知晓它的意思,见美人蕉不断点“头”,指着一处方向说走,他立即又问,“你说咱们要去你之前本体所待的山腰处?”

    如今死马当成活马医,七皇子顾不得其他,一人带着一花冒着大雪就下山腰里,玉七怕美人蕉在大雪纷飞中冻着,把它直接夹在腋下,裹在自己的斗篷下头。

    美人蕉缩在七皇子怀中蹭啊蹭,蹭的心花怒放,只觉得自己这招救人大法用的果然特别好,你瞧,现在天寒地冻、孤男寡花,等会儿可不就能干柴烈火了?!

    噢!沉水香夹杂着男子气息,简直是天下间最好闻的香料!

    美男不醉花,花儿自己醉……

    待七皇子到了半山腰,从怀中抓出美人蕉时,那株花不知怎么的,就跟喝了三斤二锅头似的,整株软的跟一条麻绳一样,抖都抖不起来。

    “美人蕉?美人蕉?”七皇子大骇,他该不会捂得太紧,把灵物都给捂死了罢?

    他心中担忧,抖的更加厉害,差点就像挖坑,痛埋了此花。

    美人蕉被抖了半响,终于依依不舍的从美梦中醒过来,蹭了人家的豆腐,答应人家的事儿也不能耽误了,它再看了穆王的胸口一眼,擦了“口水”开始干正事儿。

    说来也奇怪,这会儿大雪纷飞,可山腰中的美人蕉依旧开的十分艳丽,半点没有枯萎的样子,那些美人蕉见到被挖走的“大姐大”纷纷十分高兴。

    就算这些美人蕉都尚未开灵识,也能表达心中的喜悦,无非就是在风中顺着风摇摆的更欢快一些。

    美人蕉见自己昔日小伙伴,同样心中激动,她指着方向让七皇子挤中花丛中去,而后让玉珩开始挖他所指的方向。

    “挖这儿?这下头有什么东西么?”玉七不明所以,只是人已经来了,季云流还在床上躺着,他也没有什么这下头的东西到底能不能救命的废话,拿出佩剑直接开始挖。

    北风呼呼刮,刮在脸上生疼,好在野外美人蕉颇高颇大,七皇子站在那儿也不觉得特别刺骨寒冷。

    撅着屁股挖了足足也一个时辰,玉七在自己挖出的深坑中看见了一块白白的骨头,这骨头只怕在泥土里埋了许久,都已经快腐烂了。

    他整个人有半载在坑中,指着骨头道:“你让我挖的便是这块骨头?”

    美人蕉看见骨头,连连点“头”催促连连,让穆王赶紧把它拿出来,还露出一副“一般人我不告诉他”的高深模样。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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