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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白小贞     吉卦txt下载     吉卦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三零章 秦二有孕

    七皇子的一张沉静淡泊不透心思的脸在太子站在大门口就肆无忌惮吐出的这些放荡语句下,终于转为震惊。

    太子年过二十八,开始力不从心?

    他如今还未有子嗣,且连房事都力不从心,这里头除了二皇子送的那些美姬、禁药之外是否亦有反贼的暗中手段之故?

    谋害太子身体,这罪名可诛九族,景王就算有意要夺太子之位,至少不敢这么明目张胆的在太子还未被废除时,就敢对太子如此下毒手罢……

    那反贼又是通过何人对太子下的手,这些人在京中又有多少余孽?

    太子见玉珩面上震惊,以为他在担心大婚之后的闺中房事,作为大哥又是过来人的太子谆谆教导,劝告七皇子道:“七哥儿,你如今年轻,正直知情事为何物年纪,且不可被府中那些通房蛊惑几句便与她们乱来,这种事儿还需跟心仪之人……与心仪之人共赴巫山,那种滋味,啧!七哥儿,大哥跟你说……”

    “大哥,佟府马车过来了……”穆王算是了解了,太子每次与他谈话,总能让他忍无可忍!

    太子张着嘴转目瞧不远处的台阶下头,果然看见佟相从马车下来,而后佟夫人跟了出来。

    玉琤见两人同见岳丈、岳母一般,立即把手中的毛套筒塞进了侍从的手上,笑着迎过去:“佟相,佟夫人……有失远迎。”

    太子贵为大昭储君,佟相与佟夫人能得到太子亲自相迎的待遇,受宠若惊的同时又信心大涨,自家女儿果然没有入错东宫,就凭着自家女儿的相貌,日后在东宫还不是被独宠的份儿?

    佟相见穆王亦站在门口处,略略有些疑惑,穆王何时同太子这般亲密起来的?他朝着玉珩恭敬行了一礼,得了玉珩不咸不淡的“里边请”。

    对一个侧妃,太子即便心中喜她喜到骨子里,也不能忘了皇帝口中的讲究一个平衡,让下人把佟相与佟夫人送进去,玉琤转回身继续与七皇子口无遮拦:“七哥儿,适才咱们讲到哪儿了……对与心仪之人共赴巫山,那种将一腔真心和盘托出与她阴阳和合的感觉,如飘荡天际……”

    穆王看着他的脸,瞳孔越发漆黑,这太子一朝得了新欢,魂魄都飞走已然全傻了,他能傻到把皇家颜面扔到九霄云外,他自己当然不可能跟着一道缺心眼。

    “太子殿下,”穆王垂了眼帘,“这乃是东宫大门之地,人来人往的,太子殿下想让您的闺房秘事传的人人皆知也不该在这种地方砸皇家颜面。”

    “我……”太子呆了一呆,愣了又愣,徒然惊醒般,那些放荡言辞果然不再说出来,一把扯过侍从手中的狐毛手筒,尴尬一笑,“七哥儿你说的对,是本宫言辞轻浮了,这事儿,咱们自家兄弟倒是关起门来说,待宴席结束后,本宫好好与你再畅饮一番!”

    说着,太子又想到一件事儿,嘿了两声,“今日我还特意让二哥儿带上他府中的侍妾来呢!哈哈,让他带着什么宋姨娘来与佟氏比一比,让二哥儿知晓什么才叫国色天香!”

    太子一想到景王被那宋姨娘恶心着的模样,心情便十分舒爽,连带迎人的神情都透着春风,让受到礼遇的各个朝中大臣真真受宠若惊。

    再过了半刻钟有余,玉珩终于见到季府马车。

    见季云流被九娘扶着下了车,七皇子亲自迎上去,在季云流屈膝见礼之后,他眼中的打量之意也收回来了,人面上的精神气色是瞒不住别人的,只要一瞧便可知。

    “在车内怎不穿上,不嫌冷么?”玉珩见九娘在一旁给季云流绑带子,一手接过,亲自替她绑好。

    “不冷,”季六目光一转,伸手接回绑带道,“七爷,这是在外头……”

    在外头身为太子的玉琤都能把放荡之词滔滔不绝涌出来,他玉珩替未婚妻系个带子怎么了。

    “就好了,让我来。”穆王不放手,几息间便帮她绑好了带子,“咱们进去罢,外头冷的紧。”

    正说着,景王府的马车也到了。

    太子见到景王府马车,眼睛程亮,双手拢在毛皮筒中嗖一声冲下台阶来,看见下马车的二皇子,咯的一笑:“二哥儿,怎地来的这般晚,本宫在此等你都等急了!”太子一瞧景王身后,再瞧一眼那要往后院去空空如也的马车,“二哥儿,你的爱妾呢,怎地没有带她过来?二哥儿,如此便是你的不是了,你真是没有把本宫放在眼里,本宫可是下过请帖给你府中的宋姨娘的……”

    景王才不跟太子扯这些乱七八糟的后宅之事,他抬起手拱了拱,打算就此进去。若不是怕御史参他一本,他都不愿来这唠子的赏雪宴呢,一个抬个妾而已,也当的如此,太子这个夯货!

    “二哥儿,本宫瞧着你脸色不大好,可是劳累过度?”太子站这儿除了接一接佟相,就是等着怂对景王的,如何愿意这般就放过了景王,跟在后头一路激他道,“二哥儿你瞧罢,本宫之前便讲过,心肠黑太久便要烂掉了……你瞧瞧你如今脸色,拿个镜子去照照,本宫瞧着你就是一副有血光之灾的模样……”

    景王一声不吭,太子越发得寸进尺,两人一道进了大门里。

    玉珩见季云流瞧着两人不放,不禁问道:“怎么了,可是有什么不对的?”

    七皇子面前,季云流也从来不隐瞒:“七爷,景王最近是怎么了,真的同太子所说乌云罩顶,有血光之灾了。”

    “嗯?”玉珩闻言就向玉琳望去,“他有血光之灾?”

    自己如今可没打算对玉琳如何,以太子的性子更是不会买凶杀人,难道玉琳近日又做了什么害人事儿,还会被人行刺不成?

    季云流解释道:“景王多次借运,运道由盛转衰,若原本是运道极强之人,一次转弱之后,便会一直衰败下去,如今景王黑云盖顶,只怕他就算躲了这次的血光之灾,也难逃衰败厄运了……”

    “原来运道还有由此之说……”

    这个时辰,正是来客最多时候,宁伯府的马车在影壁后,在马车中早早就看见季云流的秦二娘子待马车停下后便掀开帘子喊了一声:“师姑婆!”

    宁世子见下头的木踏梯还未安放妥当,自家娇妻便要下马车,连忙伸手一把拽住了她:“你担心一些,都快是当娘的人了,切不可鲁莽伤着自己……”

    秦二娘子嗔道:“还早着呢,你也不怕被别人笑话!”

    “我的妻子怀有身孕,我为何要怕别人笑话。”宁慕画一面说一面自己下了马车,手一伸,将秦二娘子也带下了马车,接过流月递出来的暖手炉,用手套筒包了,再仔细的给秦二娘子套上,“天儿冷,别冻着了手。”

    秦二娘子满面娇羞的“嗯”了一声。

    果然是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宁世子这招恩爱大法闪瞎当初在季府西墙外头秀给他看的六娘子与七皇子的眼。

    季六默默收回目光,默默向玉珩道:“七爷,时辰不早了,咱们还是赶紧进去罢。”表孙侄女什么的,还是友尽罢……

    自己明明赐婚在前,如今人家不仅娇妻在侧就连娃都有了,七皇子心中怅然之意自然没比季云流好上多少,“嗯”了一声便与六娘子一道入了大门。

第三三一章 谁人下毒

    入了二门,穿过游廊,到了后院花园,触目所及一片皑皑白雪,为了今日的赏雪宴,太子还是让府中人精心打理过花园的,如今这花园同上一次的太子生辰过府已经全完不一样。

    太子妃苏氏在众人眼中自不能落了善妒名头,这会儿在一群贵妇人之前同佟侧妃也是上演着姐妹情深。

    季云流同玉珩入了二门便要分道而走,丫鬟带着路,秦二娘子从后头几步蹿上来,与她并肩而行。

    “几个月了?”季六眼睛微眯,斜盯着她还未凸显的肚子,“瞧宁世子那小心样儿……”到现在,她牙都在痒着呢!

    “我与世子成亲才两个月多月,自然这才一月多呢。”秦二娘子肚子里的幸福全数浮上脸,“师姑婆,这事儿除了我府中,尚未他人知晓,待会你可不能漏出去呢。”

    “嗯哼,”季六哼了一声,“适才你夫君不是喊得挺大声的,我的妻子怀有身孕!”

    “哎呀,师姑婆,你就别笑话我了。”要为人母的秦二娘子终于知晓了什么叫不好意思,“世子那是怕我伤了自个儿……老人常言肚中孩儿头三月娇气的很,说不得……”

    “行了行了,你那幸福到骨子的表情我都不想见到,还帮你宣传更幸福的事儿……”季云流哼哼两声,“没门儿!”

    “师姑婆,”二娘子打蛇随棒上,“我瞧着师姑婆闭关之后,越发美艳了,真乃是灿如春华,皎如秋月般让人赏心悦目。”

    “你就算把我捧上了天,也弥补不了我刚才的痛……”噎了一嘴狗粮的喉咙痛!

    ……

    那头,季云流与秦二娘子同入后院,这边,宁世子也与七皇子走在向正院去的大道上。

    宁世子满面春风,嘴角不语自先翘,不过七皇子真是好生有定力,不似上一世一般的不成气候,他目视前方,眼不见目不痛心不慌气不喘:“太子今日同我讲了一件事儿。”

    宁世子自从调用了七皇子的人脉后,也算同穆王同坐一条船,怎么都下不来了,如今一听穆王说的,转首过去:“太子说了什么?”

    “太子说他娶了侧妃,侧妃娇媚,他却力不从心……”穆王半点没有隐瞒,声音虽小却坦然,也没有半点嘲笑的意味在里头,“还有,太子年过二十八,膝下却只有一女,长女已近七岁了……”

    “太子无子嗣的事儿……”宁世子声音压得也低,他去过江夏,也是琪王案子的主要听审人,更得过秦二娘子的提醒,“我两月前便派人在查证此事,我内子曾说过男子若长期食用棉籽油,有可能会在生育子嗣方面有碍……如今以查到的消息看来,太子莫约真的长期食用棉籽……”

    穆王神情一敛:“这些东西在宫中为禁物,太子是如何接触到的?”

    宁世子沉声道:“这些东西必定要长期服用,只怕在东宫的厨房中便有此物,而对太子下毒的人,也正是东宫之中极有管事权的人……”

    玉珩豁然转目向宁慕画瞧了过去。

    宁慕画面对七皇子的警告眼神,神态坦荡荡:“这两月以来,下臣一直派人再查这事儿,太子之前遣送了许多歌姬出府,有些歌姬为谋生活,在挂牌在怡红楼,下臣的人挨个问过,太子饮食在外头所用的不多,大都是在东宫之中……而东宫之中每十日总会运入棉籽,说是掺和其他饲料喂养马匹……还有一件巧合的事儿,东宫的管事厨子正是太子妃身旁大丫鬟的丈夫!”

    宁世子作为带刀侍卫统领而非大理寺那些查案人士,能在毫无眼线的东宫之中,查出这么多事儿,可见他花的心思之多,之前同玉珩对话是“我”字称呼,如今变成下臣,亦可见他对这事儿的严肃了。

    玉珩挨句的想着宁慕画所说的每一句话,他沉吟半响之后,就站在了一旁的松树底下:“据你查出的这些事儿看来……莫不成想让太子无子嗣的正是太子妃苏氏?”七皇子不相信苏氏会如此的目光短浅,她与太子从小定下的娃娃亲,苏家从小把苏氏当一国之后养着,必然不可能教她这样的杀鸡取卵,再则,苏家不是还想让苏三娘子入东宫当侧妃?

    宁世子同玉珩想到的正是一处:“不,下臣觉得太子妃必然不知这事儿,只怕是忠心的丫鬟越主做了这等下毒之事了。”

    玉珩双手将前头的毛斗篷拢到左右两侧,抬首瞧了上头被雪压着的松叶,瞧了一会儿,他垂下首说:“事关皇家子嗣,暂时不可外透出去,这事儿我先去探一探太子口风,咱们再做打算。”

    宁慕画已经查到有力证据,却避而不说,也正是因为如此,见玉珩这么说,当下里“嗯”了一声。

    ……

    本在门口迎客的太子因对怂景王而入了里头,如今大门无人,二门里也没人,当下人禀告了太子妃说长公主的马车将要到了时,苏氏为让人赞赏她贤德大度,笑着让佟氏一道与自己去二门处迎接长公主。

    太子妃在众人面前都表示出如此大度,佟氏作为新嫁妇,自不会在众人面前逆了太子妃的意思,站起来十分有礼恭谦的便跟了上去。

    “妹妹新过府,府中一切若还熟悉的尽管来问本宫便是,咱们都是一家人,同服侍太子的,当不得这般客气……”太子妃边走便道,说的极为客气。

    佟大娘子与她脚步差了一步,跟在后头,她头虽半垂着,眼中却全然没有看落下,太子妃这双手至出亭之后,就一直拢在毛皮套筒,如此目不斜视又姿态高傲的说出这番话,就算这话讲的极为客气,佟大娘子依旧觉得太子妃就像对下人说这话一样。

    佟氏垂下眼帘,应了一声:“是。”

    她满心酸楚无法诉说,在得知自己被皇帝指给太子做侧妃那一日时,她挂过白绫上横梁,被丫鬟救下来的那时候,她的母亲抱着她哭得肝肠寸断。

    “我的儿呀,你不能就这么走了,你走了,你娘我也不活了,更是活不成了……”佟大夫人林氏边哭边扔下还晕腾的佟大娘子,一把冲过去抓起剪刀就要戳脖子,“娇娇……是娘对不起你,娘没有早早给你定下门好亲事……娘这就给你赔不是……”

    佟大夫人这般一嚎,果然吓疯掉屋里的几个丫鬟,顿时屋子一阵鸡飞狗跳,这也成功将佟大娘子吓醒了,她挣扎的跪在地上让母亲放下剪刀。

    最后自然是母女两个抱头痛哭,佟夫人边得过佟相指点,知晓佟大娘子弱点在哪儿,她边哭边说,这是皇帝指亲,若抗旨那就是藐视皇权,是要诛九族的……“女儿,我的好女儿,咱们母女这么一走死的干干净净,可你父亲呢,你的哥哥呢,你的嫂嫂呢,还有你的弟弟妹妹呢……还有佟氏一族人的性命呢?该如何是好啊……”

    佟大娘子便是带着这般屈辱又不甘愿的心思被抬入了太子东宫,没有红盖头,没有八抬大轿……太子在她入府的头一晚压在她身上,太子身体壮硕,肚腩在她身上挤来挤去,压的她觉得男女之间的房事乃是世间最厌恶之事……

    佟氏正想的入神,她身后的丫鬟伸手轻拉了下她斗篷。大娘子抬首,蓦然看见前头站在青松底下的穆王。

    穆王正抬首瞧上头的松叶,青松上的厚雪与他身上的白色斗篷呼应在一处,他头戴紫金冠,白衣胜雪,眉目如画,恍若画中出来的翩翩男儿郎。

    “穆王,宁世子……”太子妃自然也瞧见了站在树底下的两人,轻笑一声,对玉珩略见了个礼。

    玉珩与宁慕画全都作揖回礼。

    佟大娘子连忙收回目光,站在太子妃后头见礼,她从未见穆王,穿过白色衣袍……

    这会儿的她已经不敢再看七皇子多一眼,只怕再多上那一眼,她便忍不住滚出满目的眼泪。

    也许是心有所念所想,自从一月前被皇帝指亲,佟大娘子每日入寝之后总会出现与上次别院中一模一样的梦境,那时的她亦被皇帝指亲了,可指亲的对象是七皇子,在皇后的生辰宴上,七皇子对她温柔而笑,那笑容可以让她此生都沉醉下去。

    “两位皆是府中贵客,在这儿可莫要拘谨着,长公主过府,本宫与佟侧妃得去迎一迎,两位还请自便。”佟氏不敢看的时候,太子妃已与两人说完往前头走了。

    佟大娘子鼓着再次屈膝见礼的勇气,抬首飞快的瞥了七皇子一眼,只见他目光向左,看着一旁的宁世子,全然没有半点在看自己。

    也许自己根本没有入他眼中,大娘子在斗篷下头的手拢在一起,手上指甲险些都快把自己的手掌戳破了。

    玉珩与宁石站在松树底下的交谈虽没有被他人听到,但两人亦知这事儿不可站在这儿再谈下去,于是纷纷沿着扫出来的雪道进了正厅,迈进门口后,宁世子同七皇子就跟偶然在门口相遇一般的各自朝两拨不同层面的人走去。

    来的全是朝中重臣,文人相聚总会来点诗词歌赋探讨一番谁得文章功底极佳,武将相聚比的就是投壶射箭之类的臂力,宁世子同七皇子正好是一武一文,寻常朝中之人就算知晓季府六娘子同秦二娘子关系不错,也猜不到原来七皇子同宁世子交情匪浅。

    ……

    季云流与二娘子入了后院,各家小娘子有些已经坐在亭中语笑纷纷了,更有些在打雪戏玩。

    之前趁着给二娘子添妆之日向众人吐了佟大娘子会指给太子这个惊天大秘密的林三娘子远远看见两人,立即从石凳上站起来,挥手示意道:“二娘子、六娘子,这儿呢!”

    这么一喊,两人瞬间便成了众小娘子眼中的焦点,秦二娘子双手拢在毛皮手套筒中,用手肘微微撞了一下季六,见她转过脸,鼓起左腮帮努了一下嘴:“这人可真是京城中的包打听,佟大娘子的事儿竟是真的,我还正没想到佟家舍得把女儿抬入东宫。”

    季云流嗯哼了一声。

    秦二娘子又极低道:“师姑婆,你是不知晓,林三娘子可是佟家的姻亲,说起来,她还得称佟大娘子一声大表姐呢,看着自家姐姐做妾,她心中却这般的高兴……”

    二娘子讲着讲着似乎又想到了一件事儿,“师姑婆,有件事儿,我猜你定有兴趣知晓,那佟大娘子罢……据说可是喜欢穆王喜欢的紧呢!”见季云流一目扫过来,二娘子摆出强有力的人证道,“这话可是宁世子的嫡亲妹妹,宁大娘子亲口说的,宁大娘子说,整个佟府的人还似乎都觉得佟大娘子日后所嫁的便是穆王,对佟大娘子的这点心思没半点遮掩……佟夫人曾亲口说,佟大娘子是与”

    “小心一些,早晨下雪,地滑……”季云流从白裘中伸出手,一手搭上了秦二娘子的腰侧,脖子伸过去附在她耳边,“这事儿,真的?”

    “必然是真的。”秦二娘子道,“皇帝指婚佟大娘子为侧妃,林家的三娘子早早便知晓了,还有之前佟家对七皇子妃志在必得的模样,只怕背后关系打点了不少罢?”

    季云流正是这个意思,自家男人长得又帅又有好基因,有人暗恋那不足为奇,她也不担心什么七皇子会见异思迁什么的,但是全家人都明摆着让女儿暗恋他,还摆出一副“没事儿,你喜欢,老子帮你嫁定了”的模样,那就不对了!这还是以女儿家闺名为重的封建古代呢!

    二娘子看着前头奔出来的三娘子,从套筒中伸出手,回握了季云流的手,轻轻一笑:“这么看来,佟大娘子去年在皇后生辰上做风雅诗词,让皇帝戏说了个“京城第一美人”……莫约也是佟大娘子的一种手段了。这人为了穆王,也是煞费苦心呢……”

    赏雪亭已到,林三娘子适才喊了一声,这会儿早早迎出亭来,两人全数合了嘴不再言语。

第三三二章 姐妹反目

    两人做在亭中坐了一会儿,太子妃与佟氏已经也把长公主与文瑞县主接回来了。

    长公主乃长辈,自然不会与小辈们坐在一块儿畅所欲言相谈八卦,太子妃笑着对佟氏道:“妹妹与这些小娘子们年纪相仿,本都是闺中好友,如今正好让妹妹招呼了她们,本宫与长公主殿下一道去西花厅。”

    佟氏福了福身,恭敬应了一声。

    众人送走了太子妃与长公主,气氛又开始热闹起来,年里年外的总是小娘子们话题最多的时候,一些外放官员均会回京,哪家的姑娘貌美手巧,哪家的儿郎俊俏肚中有墨,都是小娘子喜爱不倦的话题。

    佟氏站在那儿,原本在众小娘子之中有一席之位的她,如今好似有一道无形的墙把她与众人隔开了。

    她双手拢在斗篷中,目光放在坐在大红毛斗篷旁的季云流身上,发现今日的六娘子同七皇子一样,竟也穿了白裘,似乎她亦从未见过六娘子穿白衣……

    佟侧妃红了红眼眶,那人被赐婚给了七皇子,而自己却落到被太子践踏的地步……到底是凭什么她运道这般的好?

    “佟妃娘娘,天儿冷,喝杯热茶暖暖身子罢。”佟氏身旁的丫鬟婉君见她直勾勾盯着季六娘子,连忙从小丫鬟手中接过茶端到她面前,“这是新晒的梅花查,娘娘您尝尝。”

    “新晒的梅花茶呀,我可也要尝一尝了。”婉君身后骤然冒出苏三娘子,接过婉君手中的茶,苏三又似乎端不稳那茶盏般“哎呀”一声,那滚烫的茶水便全数泼在了佟氏的斗篷上。

    “佟妃娘娘,您烫到了没有……”

    “哎呀哎呀,看我笨手笨脚的……”

    婉君焦急的声音与苏三娘子幸灾乐祸的声音交织在一起,亭中众人纷纷停下手中与谈论的事情,哗啦啦瞬间转目向两人瞧去。

    秦二娘子捧着热茶看那头对峙的两人,声音放得极低:“苏三娘子为何就与太子妃翻脸了?”

    季云流自从被指婚给七皇子之后,一跃就成为年度京城八卦圈中的传说级人物,不过,即便是神一般存在的她,对这事儿还真是不知晓。

    她想了一会儿,猜道:“难不成苏三娘子也想成为太子侧妃?”

    秦二想到之前流传的苏三娘子以赤身勾引太子的那些空穴来风,点首:“嗯!倒确实有很大可能。”

    这里两人闲极了在那儿像其他众人一样补脑意淫人家的恩怨情仇,那头苏三娘子已经用帕子去抚那沾水的斗篷了,“哎呦,全湿透了……”她抚了几下斗篷,一边扶上了佟氏的手,“佟侧妃娘娘,您可千万要大人不计我小人过,原谅我的笨手笨手,娘娘您若真的要怪我,趁着如今大伙儿也都在场,您就摊开来骂我也行,我做错了事儿甘愿受任何责罚,您可不能像上次那样儿,躲在背后让人使劲的凭空捏造来冤枉了我!”

    嚯!

    如此一番满满的火药味让小娘子们的眼都绿了!滔滔心思真是一泻千里,原本一直姐妹情深的两个人如今翻脸不认人,直接在众人面前就撕破脸……果然是一场大戏,好戏!

    佟氏亦被这么一句话听出了不对劲,她反握住苏三的手,急道:“三娘子,你这话是何意?”

    “何意?”苏三抽回手,冷冷笑了一声,“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佟侧妃娘娘,您这位置得来不易,还是好生伺候太子殿下罢,还有,您日后千万莫要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您思思念念想要的未必是我苏姒瑾想要的!”

    凭什么自己被泼人了一盆污水,然后名声全毁要嫁到杭州去,这个始作俑者顶着一张无辜的脸入了东宫,还半点不愧疚!

    苏三娘子得知是佟府捏造了她脱光了勾引太子的言论,真的是肺都气炸开了!

    “苏三娘子,你好大的胆子!”婉君头一个站出来替佟氏挽回面子,“竟然在东宫就对佟侧妃娘娘无礼,不怕被太子妃娘娘问责吗?”

    “我无礼?”苏三又笑一声,笑声中带着些自嘲,“那便是我无礼了,还要请侧妃娘娘恕罪。”

    身子盈盈一福,她又道,“佟侧妃娘娘,我身子不适,先行回府了。”

    说完,待他人再开口,帕子一收,直接转身就走了,走出几步,一帕子扔给一旁的丫鬟,“帮我把帕子丢了,沾着味儿我都嫌恶心!”

    佟氏看着那宝蓝如意斗篷映在皑皑白雪下头,因疾步带起来晃动的下摆处把她晃得眼都疼了,她脸色发白,往后退了几步,抚上额头就道:“婉君、婉君我头晕的很,我难受……”

    又是一阵鸡飞狗跳,众丫鬟才把佟侧妃送了回去。

    小娘子们平白无故看了这么一场口角之争,各个由震惊转兴奋、由兴奋转沸腾,哎哟喂,三娘子说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呢!还说这太子侧妃位置她是看不上呢的!

    看不看得上,众人心知肚明就好,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可原来,苏三娘子那时的流言蜚语竟然是佟大娘子放出来的!真是佟大娘子原来是这种踩着姐妹往上爬之人!

    接下来的事儿再没有什么再新奇让众人兴奋讨论的了,即便是佟大娘子身子不适,东宫的宴席也很快开始。

    太子突发奇想,想让他人知晓自己的侧妃是如何娇媚,这宴席居然也没有隔男女大防,吉庆殿中,左右长桌相对而设,前头是太子与太子妃的主桌,后头有丝竹奏乐琴师,太子更是让朝中大臣与夫人夫妻同桌而坐。

    这儿是东宫,就算太子乱来,谁敢说句不字?众人各入各位的坐好,还未议亲的小娘子们各个羞红了脸,到喜宴的最后那几桌坐好,有的者掩嘴低声笑着太子这举动真是别出心裁。

    七皇子自然也不客气,亲自等了季云流进吉庆殿,带着她往自己的席宴位走。

    六皇子上次在皇后生辰宴上见过季云流一次,那时天黑人多,皇帝威严下,他不敢明目张胆去打量,这会儿再一见,对着玉珩便露出满口牙齿:“七哥儿,父皇给你赐婚的媳妇儿可真是好看。”皇上若是给他指的小娘子也这般好看便好了,如今君家帮他打理商铺生意,他手头有余钱了,也不需要再娶什么大富人家的小娘子,只要同他一条心,跟七哥儿与六娘子一样便好了……

    众人悉数到场,太子坐在主位,等了好半响却未等到他的娇媚侧妃,转首奇怪问苏氏道:“佟氏人呢?”

    “殿下,”太子妃娘娘自然是早知晓了苏三的那场戏,她心中埋怨苏三不懂事的同时,还是要得把这个烂摊子收拾好,“佟妹妹适才在花园中招呼客人时,在不小心之际被瑾姐儿溅了一身茶水,而后,佟妹妹便说自己头昏被丫鬟扶回房中休息了。”

    “这瑾姐儿也真是的,她还是苏家的嫡出姑娘的,怎地这般不知礼数就溅了佟妃一身水!”太子一开口就替美人打抱不平、怨上了,“这么冷的天儿呢!”

    太子妃连忙安抚太子道:“殿下,请您千万莫要责怪三妹妹,她莫约是心中难受的紧才会如此手忙脚乱打翻了手中茶杯……适才,她对佟侧妃不小心之后,也是身子不适,直接回府了……”

    “她心中难受?她难受个什么……”太子原本忿忿的嘴徒然停下来,想到那时候苏氏说的苏三娘子仰慕自己已久……悟了。

    唉,苏三这会儿怕是见到自己所娶的侧妃不是她,陪伴自己左右的人不是她,所以心中难受了罢。

    太子替娇媚侧妃讨公道的心思瞬间就没有了,瞬间还冒出这个侧妃就是娇气的想法来。

    他周正了一下自己的衣襟,端正了肩膀,而后,面上春风得意的坐直身体。

    唉,美人各个都来仰慕他,还为了他在后花园中不顾脸面的大大出手……

    唉,他这个做美男子的亦是很为难的啊……

    佟氏最后还是出来了,坐在了太子的右下桌,若在在自家府中,她还能耍耍性子,让佟母哄着她,但如今入了东宫就算躲在被子里哭死了,只要出了门还得扑好粉用笑脸去迎人。

    太子见她眼眶还泛着红,叹息一声,安抚道:“佟氏,瑾姐儿小孩子心性,你莫要往心中去,这事儿,就算这么揭过去了罢。”

    “是,回殿下,瑾姐儿本就是妾身的知交好友,妾身怎会生她的气,妾身知晓她定不是故意的。”佟氏嘴角含笑,一言一句全都挑不出一丝的错意,拢在桌子底下的拳头却握得格外的紧。

    入府才三日,太子夜夜在她耳边说此生只待她一人好,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了她,可如今呢?又是一个怎样的情景!

    丝竹管弦乐声中,太子同底下众人举杯畅饮,众人皆是乘兴而来,酣畅而归,只有佟大娘子坐在上头,时不时瞧着下头含情脉脉而对的七皇子与六娘子渐渐白了脸。

    玉琤就算贵为太子,又哪一样是能与七皇子比的?

    比起七皇子眼中的柔情似水,太子对自己又哪里是真心的爱意!

    ……

    月上半空,曲终人散,太子趁着兴致,让人传话要七皇子留下,恰巧玉珩也想问上一问东宫棉籽的事儿,于是亲自把季云流送到门口的马车上,又折了回来。

    待玉珩回返回行至游廊时,垂花门那头行来一个丫鬟,提着宫灯,踏着小碎步行至玉珩面前,垂首轻声道:“穆王殿下,我们主子有请穆王殿下去前头的亭中有事小谈。”

    “你们主子是谁?”玉珩抬首便问。

    丫鬟声音压得极低:“我们主子乃是佟妃娘娘。”

    “今日之事,本王当没听到。”玉珩手拢在斗篷,声音虽轻,却半点不含糊,“回去告诉你家主子,这种小伎俩,无论是谁给谁下套,都不该拖累了本王进去,若有下次,你和你主子都拿命来见罢!”

    月光同游廊的上头照进来,小丫鬟提着宫灯,看着身穿白裘斗篷的七皇子就像如见鬼魅一般,直接软着腿跪在了地上。

    玉珩瞥她一眼,这才抬起步子往前继续行走。

    待他身影缓缓出了游廊,小丫鬟才发觉自己已经吓出了满身的冷汗,她扶着膝盖站起来跌跌撞撞跑到垂花门口头,靠着墙面等了好半响,见真的无人跟随着她,这才灭了宫灯,一路小跑着往太子妃的正院去了。

    “素微姐姐,”小丫鬟在寒冬的天儿里跑的满头大汗,一头扎进屋内,往外头仔细瞧了瞧,这才关上门急急道,“素微姐姐,大事儿不好了,你这个法子立即就被穆王殿下给识破了!穆王殿下,穆王殿下真的是太可怕了,他、他比太子殿下似乎还要可怕一些……若是穆王殿下在太子面前提了今日之事……”

    小丫鬟急的团团转,一想到这事儿若是被太子知晓了,或者被太子妃知晓了,她的性命就不保了!

    “你慌什么!”素微倒是镇定如昔,“还未说清楚到底发生了何事,你就急成这样,这不是在自乱阵脚吗?”

    小丫鬟把适才玉珩对自己的态度,还有说的话一字不漏的向素微说了。

    “如此看来,就是佟侧妃一直对着穆王自作多情了!”素微冷冷笑了一声,“我今日在喜宴上可是明明白白的看清楚了,佟侧妃这双眼黏在穆王身上就没有下去过,堂堂一个佟相府出来的姑娘家,真是不知道羞耻为何物!”

    小丫鬟最担心还是自己的安危问题。

    素微最后手一挥,安抚她道:“你怕什么,不是由我担着吗?你放心的回去,出了事情,我必然先挡在你前头……”

    小丫鬟给规劝了回去,素微坐在桌上想着如何让太子知晓佟氏其实心中半点没有他。

    太子妃入东宫八年,她在苏氏入府怀有身孕的第二年便伺候了太子,可是太子当时却嫌弃她身份,一直不同意太子妃将她过了明路,还在第二年便做主将她许给了府中的厨房管事。

    她一心善待太子,觉得只好做个侍妾,哪怕就算没有名分的通房丫鬟也可以,却不想真心却换来如此下场!

第三三三章 怀疑对象

    玉珩穿过游廊到了太子所住的昇庭宫殿中,今日太子心中高兴,喝的酩酊大醉,这会儿几个太监正在劝太子喝醒酒汤,太子厌烦,挥手打翻了那碗醒酒汤,太监看见穆王进来连忙跪地行了礼,却一脸为难。

    太子年过二十八,耍起酒疯来却跟个孩童一般,他们也好生为难。

    “放着罢,本王劝劝太子殿下。”玉珩一挥手,几个太监暗自松了一口气,正想退到一旁等着,又听得穆王道,“你们都先下去罢。”

    太监各自垂着首互望一眼,应声退了下去。

    玉珩踩着步子往太子那头走,席善跟在后头连忙去搬玫瑰椅,七皇子几步到太子前头,闻到酒气了,又退了数步,直到闻不到酒气才站定。

    席善就穆王站定的位置摆好玫瑰椅,玉珩几步上去把醒酒汤倒了碗出来,“大哥,还是喝一些醒酒汤醒醒神,不然难受的可是自己。”

    “不喝,这醒酒汤难喝得很。”太子再一手挥过去,他还未挥到碗,七皇子手中的那醒酒汤已经连碗带汤“砰”一声干脆利索的砸到了地上。

    随后,站在外头的太监们便听得屋内穆王无奈的声音响起,“大哥,你这又是何必,你留臣弟下来不是要跟臣弟讲事儿么?你醉的这般厉害,咱们又如何能畅所欲言。”

    玉琤伏在桌上,看着自己的手有点懵,他适才好像明明没有挥到任何硬物,为何七哥儿手中的碗就掉了?

    不过太子已经醉的厉害,这会儿还真不想不起来是不是自己把碗打翻的。

    穆王往前站了几步,离那个打碎碗的瓷片更近了一些,声音更高了一些:“席善,你且去厨房亲手再端碗醒酒汤过来。”

    席善重重应了一声,退出去,到了房门外,他瞧着一群站在一旁的太监,恭谦笑道:“罗公公,不知道东宫的厨房往哪儿走。”

    罗祥上前几步笑道:“可是殿下又把碗儿给摔了?”

    “可不是么,我得再去端一碗过来。”

    罗祥道:“怎敢劳烦席侍卫去,让这几个奴才去便是了……”

    “啊哟,使不得使不得。”席善连忙拦着那几个小太监,压低声音道:“穆王殿下驭下极严,吩咐下人的事情必定要那小人亲手做好了才行,我们伺候穆王的可万不敢惹了穆王生气。”

    罗祥笑道:“穆王殿下真是治府有方……”

    席善跟着笑道:“所以,还望公公告知这厨房在哪儿哩。”

    罗祥也不再说什么,让小太监领着席善去了东宫厨房。

    席善退出了房中,这会儿房中便只剩下太子与穆王,门一关上,玉珩后退两步,丝毫毫不犹豫的转身走到玫瑰椅旁坐下:“大哥,你不是要跟我讲你府中后院的那些事儿么?”

    “对!”太子一拍桌子,脸从桌上抬起来,满面通红,“七哥儿……内院中都是女人,这女人,女人的事儿对你来讲十分重要,你如今正是血性方刚之年,定要记得千万不要与府中那些丫鬟……”

    府中除了粗使婆子根本就没有丫鬟的穆王殿下还未等太子讲完,立即“嗯”了一声,“大哥的话,臣弟必定谨记。”

    他目光落在太子脸上:“大哥,喜姐儿如今已过七岁,大哥可就没有想过再给喜姐儿添上几个弟弟妹妹?莫不成大哥怕庶长子生在前头,因此给府中侍妾都服用了避子汤?”

    子嗣这块不仅是皇帝的一块心头病,还是太子的心头病。

    太子垂着头,完全不知适才话到一半就被玉珩给打断了,又是一拍桌,道:“哪里是本宫怕庶长子生在前头……本宫哪里会让府中妾室服用避子汤,本宫早就想让书妤替本宫生个长子……”

    书妤乃是一歌姬,本也是太子挚爱,只是后来知晓了二皇子那狠毒的心思,太子才忍痛舍爱,把书妤与那些美妾一同打包给送出了东宫。

    太子如今复得再一挚爱,还是皇帝过了明路给他抬进府中的,想到佟氏,他心生向往,“七哥儿,本宫跟你讲,佟氏若能替本宫诞下一个长子,本宫必定许她后位!她那样的美,生的小娃娃肯定也美的紧……”

    没醉的太子敢在东宫大门口说男女床事,醉了的太子更加了不得,直接说起了日后登基之事,这若是皇帝在这儿,还不扇他两大嘴巴子,怒吼“你爹我还没死呢!你他娘的就想着皇位了!”

    七皇子如今不想揪着太子错误不放拉他下太子之位,大昭只得皇权百年,朝中人心不稳,朝外反贼虎视眈眈,太子明里暗里这么多人计算着,自己若拉了太子下位,只怕也是明里暗里的被人算计,前一世他无知无畏,苦苦干熬以为皇位便是一切,这一世他经历的多,有了季云流有了牵挂,反而有了更多的顾虑。

    “大哥宠爱佟侧妃,”玉珩道,“太子妃娘娘打理东宫府内事宜有方,佟侧妃怀上太子长子也是迟早的事儿。”

    “唉!”太子借着酒劲叹息,他心里那个苦啊,都苦出味来了,“七哥儿,你、你是不知道,本宫因为膝下无子的事儿,还怀疑过苏氏……”

    来了!

    七皇子正襟危坐,肃穆了神情听太子的话语,扯了这么久,总算到这么一段了!

    “本宫就是因为怀疑苏氏,本宫这么多年才与她不和睦……唉,本宫有苦难言啊,本宫才不是见色就心喜之人……”想到那些美人儿,太子顿了顿,呃呃了两声,“只是有那么一点点儿喜欢那些漂亮的美人儿……”

    玉珩挑重点问:“大哥,你无子嗣之事怀疑过太子妃娘娘,可在府中查证过什么没有?”

    “有啊,自然是有啊!”太子抬头看他一眼,复垂下头,顿了顿,好象很努力的在回想什么,“怎么会没有去查……本宫还让二哥儿在我府中好好查过的……二哥儿说苏氏温婉大方把东宫事务处理的很好……没有问题……”

    想到景王,玉琤瞬间一个激灵就酒醒了,他倏然抬起头,猛然一拍桌子:“好啊!可不就是二哥儿么!”

第三三四章 算计佟氏

    这声音响得外头的太监都听到,一众太监瑟瑟发抖的瞧着镇定的总管太监罗祥,各个用祈求的眼神询问他们该如何是好。

    “慌什么慌,这样成什么体统!”罗祥不愧是吃多了几年盐巴的,走过的路就是比小太监们咸,“太子在里头生气,你们一群小崽子慌什么!”

    罗祥声音刚落下,太子几步过来,吱嘎一声,亲自打开厚重房门,阴着脸,“罗祥,你去给本宫把景王给我唤过来!”

    外头的太监呼啦啦就跪了一片。

    “殿下,景王适才离去没多久,这会儿只怕人还在路上呢……”罗祥小心开口,“可要侍卫快马赶去把景王殿下再请回来?”

    “对,让侍卫把他给我追回来,就说本宫有事儿问他!重要的事儿!”太子的怒火烧红了眼眶,“去,赶紧都给我去,半个时辰后,本宫若没有见到景王,你们各个都提着头来见我!”

    太监们立刻做鸟散。

    ……

    素微将自己的计划想了个明白,心中同喝了碗暖姜汤一般服帖了,她打开门又将适才的小丫鬟唤回来。

    小丫鬟正好也是有事寻素微,还未等素微开口,她先小心翼翼的问道:“素微姐,你适才让我去馨圆告诉佟侧妃的事儿,我还要去吗?”

    素微道:“这件事,你就不要说了。”

    小丫鬟心中高兴,七皇子适才警告的模样,她到现在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不让她去传这种假的事儿,自然是最好不过了。

    她正心中高兴,又听得素微道:“你再等一刻钟辰后,且去馨圆那儿,跟着那儿的张婆子说,就说陵水亭旁有个穿白裘的男子在摔倒了,摔得挺重的,你见着馨圆近,便过去求助了……”

    小丫鬟张着嘴巴,素微从袖子里掏出三两银子,伸手递上去,“你让张婆子喊的大声些,务必把这话儿传到佟侧妃的耳朵中,记住了么?”

    “素微姐姐……”小丫鬟想说什么,让素微快速截住,“莹儿,你入太子府中也有两个月了罢……一直在浣衣房中不容易,你阿娘病着,这又天寒地冻的……姐姐我也只是让你跑个腿,只要你跑个腿,你阿娘的病,我来替你承担着,我一直瞧着你就是个实在又机灵的,这事儿若办好了,我到时候跟许嬷嬷说一说,给你换个轻便工钱又多的活儿。”

    素微说着,也不含糊,拔下头上的簪子,塞到小丫鬟手中。

    这可是珍珠包金发簪,得值好几两银子,小丫鬟一颗心都提了起来,她忍了忍,没忍住诱惑,伸手抓住了包金发簪,重重点首:“我定会给素微姐姐办妥的。”

    莹儿走了,素微抚了抚鬓角,周正下衣裳,从房中拿了件黑斗篷,出了小院。

    若要让佟氏信服那摔倒的白裘男子是穆王,这些东西都要准备妥当了才可,穆王好像跟太子殿下在一处,两人若在房中谈事,必定不会穿裘衣,她一面想着,一面疾步往太子的太极宫而去。

    ……

    莹儿算着时辰,很快把素微交代的事儿,给做妥了,这许嬷嬷也是府中的老人了,就算没进过太子妃的正院,也是个见钱眼开的,掂量着手中的三两银子,那“哎呀喂,不得了了……”叫的真真急切,裹着厚棉花冬衣滚到了佟氏面前,如此这般的说了一番,让佟氏知晓了陵水亭旁有个穿白斗篷的男子性命攸关的事儿。

    “白斗篷?”佟氏一听这三个字,果然神色大惊,她揪起了帕子,把适才因太子不责备苏三娘子的事儿消了个云散,“你可瞧了仔细,真的是白斗篷?”

    “那丫头说的千真万却的……”许嬷嬷拿了三两银子,立刻变成铁齿铜牙,“佟妃娘娘,那丫鬟吓得腿都在发颤,跑到这儿也是不容易,咱们该怎么办……那人可是府中的贵客……”

    佟氏立即道:“我去瞧瞧!”

    “娘娘!”婉君立即就喊住了她,再转眼看着下头的许嬷嬷,婉君半点不慌,“您还是先下去罢,这事儿您先带几个丫头婆子去看一看。”

    许嬷嬷愣了半响,也只好退了出去。

    “婉君,”许嬷嬷一走,佟大娘子立即出声急道,“那人也许是穆王殿下,他在陵水亭旁生死未卜!”

    “娘娘,”婉君声音半点不留情面,“就算穆王殿下死在您眼前,这事儿也同您没有任何关系!”

    “婉君!”

    “娘娘,您现在要想的可是另一件事儿,而不是穆王殿下!”

    “另一件事儿?”佟大娘子半点不解,“什么事儿?”她整颗心都飞到七皇子那儿去了,若七皇子有个三长两短,她、她可怎么办?

    婉君心中明亮的跟一个铜镜似的:“娘娘,您得想想,这事儿怎就这般凑巧,今日东宫宴请,穆王来了府中,而后就一跤摔倒在陵水亭旁了?娘娘,您可得好好想想上次皇后娘娘生辰传的沸沸扬扬的雾亭之事!”

    “你是说,你是说……”佟大娘子也不是个蠢人,她听了这话,不禁下意识的退后几步,“这事儿是一个阴谋,有人要用穆王的名义陷害我?”

    “是不是陷害,一查便知!”婉君不愧是佟相亲自挑出来陪在佟大娘子身边保驾护航的,一条条想的极为周全,“把园中的丫鬟婆子让奴婢带过去,若真是穆王,奴婢让人好生送回去,再去禀告太子殿下,若是有人假意陷害,娘娘可不能对那个报信的丫鬟心慈手软!”

    佟大娘子被这事儿吓的整个人都有些傻愣了,她来来到东宫三日,就有人使出如此下作手段来陷害她了。

    那日后,她又该如何自保自己?

    ……

    景王气的头顶都快冒出烟来,自从雾亭之事后,太子就对他百般刁难,如今宴席都结束了,还让人把他给追回来,他说不来,侍卫竟然还拿了刀子威胁他。

    岂有此理,简直是不可理喻!

    太子东宫的人全是仗势欺人的一群狗东西!

    他定要拉了太子这个草包下位,狠狠羞辱上玉琤一顿!

    景王就算气极了,但从小心机沉重的他也不是吃素的,站在马车上就不走,一脸你耐我何的模样。

    侍卫僵持着景王,太子那儿也很快得到了信儿。

    玉琤想到是玉琳送了一个又一个的歌姬,这次也肯定是玉琳给他的那些侍妾下了避子汤,火苗上去后怎么都压下不来。

    “好啊,他不过来,我还不能过去不成!”太子恶狠狠甩了斗篷上肩膀,接过马鞭就待着一群侍卫杀气腾腾的冲出了府中。

    席善从厨房回来,见太子跟与人有杀父之仇一样的直扑出正院,怔了怔。

    七皇子从房中出来,半点没有影响,示意席善接过小三儿手中的斗篷,给自己披上,一切妥当后,他瞧了瞧天际,平静道:“时候不早了,太子有要事要处理,咱们还是先回府罢。”

第三三五章 素微被发现

    素微披着斗篷往太极宫走去,行至过半,太子带着众人风一样的刮过来,刮的素微都懵了,她已经站在很远处,却被最前头的侍卫一脚踢在小腿肚上:“你挡什么挡,眼瞎了没瞧见殿下有要事要办么?”

    素微一个弱女子,这么一脚很快应声就倒,她扑在雪地上,蜷缩着腿看前头疾行而过半点不转头的玉琤,红了眼眶,眼泪滚了出来,这么冷的天气,素微脸上因有眼泪瞬间被冻僵了整个脸。

    她擦了眼泪,站起来,伸了伸腿,因这事儿心中更加决然……只是人还未走到太极宫,一群粗使婆子从暗处蹿了出来,像土匪一样,一把就抓住了素微,同老鹰捉小鸡似的半点儿声音没有,连拖带拽,直接将人给拖走了。

    素微由布塞着嘴,绑着手,挣扎的被拖到太子妃所在的正院之中。

    太子妃此刻正坐在铺了狐皮的玫瑰椅上喝茶,见人被拖进来,神色如常,啜了一口茶,放下茶盏,用帕子压了压嘴角才缓缓启唇:“素微,你跟着我也有九年了罢?”

    婆子拽下素微口中的布。

    素微跪在地上,头发散了,脸色被冻的又红又白还青,她看着坐上太子妃,心里一股寒气噌噌噌往上冒:“娘娘……”

    “你跟了我九年,你自认你做的事儿还有脸叫我娘娘吗?”太子妃神色不怒,那双瞧她的眼中却让素微看到了绝望。

    苏氏身旁的大丫鬟素瑶上前一步,心痛道:“素微,娘娘待你这般好,当初你嫁给李大时,娘娘还给你备了两百两的嫁妆,你何为要做这种事情来诬陷了娘娘……”

    讲到李大,素微整个人不住的颤抖,她心中最痛的事儿便是嫁给厨房管事李大那样的粗汉子。

    “我没有,我做对不起娘娘的事儿……”娘娘若真的待她好,为何不将她给太子做妾室……

    素瑶道,“你没有做对不起娘娘的事儿,今日你让莹儿转告张婆子的那番话,娘娘全数都知晓了,你可知道你乃是娘娘身旁的大丫鬟,你的一举一动全是娘娘的脸面,这般做不是跟佟侧妃说,这事儿就是娘娘做的!”

    素微跪在地上依旧是,“我没有,我没有做对不起娘娘的事儿……”她抬起头,扑过去,“娘娘,这事儿奴婢是为了您,那个佟侧妃她心中喜欢的是穆王殿下,奴婢看清楚了,那个佟侧妃真的不知廉耻,在宴席上还盯着穆王殿下不放……”

    “素微,”苏氏终于发话了,“你一直不喜李大本宫也知晓,但婚姻这事儿,你喜也好不喜也罢,既然已经成亲,就该认这个命,你说你为了本宫才去陷害的佟氏,你可莫忘了,佟氏可不是之前那些没有权没有势还无知的歌姬……你可知晓你这些小伎俩早已经被佟氏识破了?”

    素微震惊至极的瞪着双眼,喃喃两声后,死命的向苏氏扑过去:“娘娘,娘娘……奴婢知晓错了……”

    太子妃看着她,神色还是平平静静的:“你真的知晓错了?”

    “真的,真的。”素微点首如筛,“娘娘,您原谅了奴婢……”

    太子妃又问:“佟氏盯着穆王瞧的模样,你可真的看清楚了?”

    “千真万确……”素微还想说什么,太子妃已经接过她的话儿了,“嗯,确实千真万确,因为本宫也瞧见了……”

    素微大喜,张了张嘴想说娘娘英明,又听得太子妃启唇道:“素微,既然这事儿是你与本宫亲眼所见,千真万确的,这事儿你可要记好了,千万不能忘了……”

    素微怎敢说忘了。

    “本宫这人情还是得做……”太子妃似乎累极了,挥挥手,“素瑶,你带素微去馨圆陪个礼罢。”

    “娘娘……”素微心中害怕,可素瑶将她带出去之后,她又不怕了,她被绑着手脚,素瑶朝她笑道,“你怕什么,打狗还得看主人呢,你乃是太子妃娘娘的一等大丫鬟,馨圆里头的人谁敢对你怎么样?你要是挨了两巴掌,那便更好了,还能让娘娘知晓馨圆里头的人是个不懂规矩的……”

    ……

    馨圆中,婉君带着一群人过去,不是悄无声息的,直接大张旗鼓就去寻人,婉君雷厉风行,还不让张婆子与莹儿先走,跨出孟康就直接让人将她们全数都抓了起来等着。

    陵水亭旁别说什么白裘男子了,就连个穿白衣的鬼都没有,有的只是满目的白雪,那结了冰的路面上还被人洒上许多水,只要人一上去,还不是一踩就倒的份儿?

    这摆明了让佟氏踩上去就要摔一个跟头,只怕这跟头一摔,后脚真的就能出来个白裘的谁,然后抓了佟氏把柄了!

    佟氏听着婉君的禀告,气得第一次撕烂了手中的帕子,那素微可是苏氏面前的大丫鬟,苏氏真是好样的,自己入府才三天,已经用这等的肮脏手段来对付她了!

    “娘娘,您若不反击,继续忍着,只怕太子妃娘娘认为您怕了她,是个好欺负的!”佟氏身边的吴嬷嬷果断道。

    因了这事儿,佟氏便把婉君当成了主心骨,这会儿自然也要问她一问,现在该怎么办?

    婉君没有要明着对太子妃对抗的意思,东宫如后宫,这会儿要是撕破了脸、你死我争,日后入了宫中,或者佟氏怀了太子子嗣,还不得日夜提防着太子妃?

    婉君道:“娘娘,吴嬷嬷说的不能继续忍着是没错儿,如今咱们有人证,带她们到太子妃面前去,想太子妃讨个说法,让太子妃知晓了咱们也不是好欺负的,那也确实应该。”

    馨圆人一群浩浩荡荡的正准备往太子妃的正院去,院中的小丫头飞快扑进来:“婉君姐姐,院子里来了太子妃身旁的大丫鬟素瑶,还有素瑶还把素微给绑过来了!说是太子妃娘娘让她来给佟妃娘娘赔礼道歉的。”

    佟氏听了一怔,就连婉君都忍不住称赞了一口这个太子妃的手段:“果然是太子妃,还先发制人了!”

第三三六章 太子打景王

    “阴谋诡计是她使的,败露之后,就送了个丫鬟来替罪。”吴嬷嬷恨声道,“之前让苏三娘子与咱们娘娘在众目睽睽面前冤枉咱们娘娘,之后就跟太子上药眼,让太子不替咱们娘娘做主,让咱们娘娘哭了大半天,如今又这么来了一出……还真是好人与坏人都一并让她做全了!”

    佟氏听着吴嬷嬷的话,心中恨意越发深了,咬着牙吩咐丫鬟将素瑶、素微带进来。

    素瑶在太子妃身旁伺候了十几年,就连当初太子妃跟她说,让她伺候太子,且还会让她过了明路时,她都未答应过,她嫁给了太子府中的账房二管事,这等厉害人物说起前后关系也是口齿清晰厉害至极。

    她又是难过又是赔礼又是道歉又是解释,说陵水亭的事儿那是太子妃也不知晓的,全是素微自作主张,太子妃知晓素微所做的一切后,二话不说,就把人给绑到这儿来任凭佟侧妃处置了。

    佟侧妃冷冷说了句:“太子妃娘娘眼前的人,我可不敢随意处置。”

    素瑶哎哟一声,连忙扑通一声跪下来,又是一阵疾风暴雨的说辞,她说佟妃就算对素微打也好骂也好,这人性命就全全交给佟侧妃了娘娘处置了,太子妃娘娘不会过问半分……

    素瑶出了馨圆,佟侧妃想到那阴险的一招,还利用了穆王……果然忍不住抬手就甩了素微一巴掌,这巴掌打的重,把佟氏自己的手都打疼了。

    “娘娘,这种人何必沾了您的手。”吴嬷嬷自高奋勇。

    素微咬着牙,抬首斜视着佟大娘子,呸出一口痰,吐了一句:“贱人,你一边恋慕着穆王殿下瞧穆王瞧的眼都掉出来了,一边却在太子身边这边装痴心,你当太子殿下是傻子不成……”素微一面骂,一面心中想,像素瑶说的,她被打几巴掌,回去太子妃娘娘见到她的惨,指不定就对她从轻发落了……

    “闭嘴,你胡说八道个什么!”一旁的吴嬷嬷见她口无遮拦,抬手对着素微的脸又是狠狠一巴掌,吴嬷嬷的手劲可不能跟娇滴滴的佟氏相比,这一巴掌直接让素微整张脸都转了过去。

    素微刚想冷笑一声,继续骂,蓦然喉咙口一甜,猛然就从口中喷出了一口血,“你们……”她两字未说完,砰一声扑到地上,不动弹了。

    “不要给我装死!”吴嬷嬷让一旁的小丫鬟扶起素微,当小丫鬟触及素微的鼻翼时,才发现她已经没有了呼吸!

    “啊!”小丫鬟整个人吓得反手就是一推,跌坐在地上,吓得魂不附体,指着素微颤颤声道,“娘娘,娘娘,她、她死了!”

    “怎么可能!”吴嬷嬷同样吓疯了,“我才扇了她一巴掌而已!”

    “给我瞧一瞧,瞧一瞧……”佟氏吓得连连退后几步,“吴嬷嬷、吴嬷嬷,你快些瞧一瞧她是不是真的死了……”

    她才入东宫三天而已,才三天,怎么就出了这么多的事儿……

    吴嬷嬷颤着双手去探素微的鼻息,探了鼻息,白着一张脸又给素微探了探脉搏,而后,撑不住身体,同适才的小丫鬟一样,一屁股坐在地上。

    “她,她……”佟氏只觉得整个天地整个房间都在倒转,她今日经历了太多太多的事儿,就像已经撑到了极限的皮球,再一戳她,直接要爆炸开一样,“娘娘,素微真的死了……”婉君残忍的道出这个事实。

    “不可能,不可能……”佟氏惊慌失措,跌坐在玫瑰椅上,瞧着自己的还红肿的双手,“我只不过打了她一巴掌而已,才一巴掌而已,怎么可能一巴掌就打死了她。”

    吴嬷嬷也看着自己的双手,再瞧了瞧素微脸上两块红肿的地方,豁然开朗:“娘娘、娘娘,这就是太子妃娘娘的一个圈套!”吴嬷嬷想清楚了,撑着身体,撑着神志道,“您瞧,咱们就打了素微两下,她口中就出了这么多血,定是她来这儿之前已经有了内伤,即便咱们不打她,她也有可能就死了!太子妃娘娘就是以此来给您一个下马威!”

    佟氏听了吴嬷嬷的话,心中豁然也明白了,她红着眼,眼珠子都凸出来,手使劲的抓着玫瑰椅背,把指甲都弄坏了,“苏氏,苏氏她摆了一个如此阴险的局让我跳……她、她这个贱人!”

    “娘娘,为今之计咱们得把素微的死寻出一个合理的解释才行……”婉君看着地上的尸体,很快就冷静下来。

    佟氏看着素微喷出来的那一滩红色,死死抓着椅背:“苏氏,进入东宫本非我意愿,我本想与你井水不犯河水,与你平静相处,却不想你如此心胸狭窄,既然你几次三番的逼我上绝路……我便与你不死不休!”

    ……

    太子妃正院里头,素瑶在一旁的暖炉中加了块碳,转回首来,看见太子妃歪在榻上半睡半不睡的闭目养着神,几步过来轻声道:“娘娘,夜深了,不如奴婢服侍您就寝罢。”

    “太子出府有多久了?”太子妃歪在榻上,不起身,不睁眼。

    “回娘娘,估计得有一个半个时辰了。”

    “嗯,”太子妃闭目又问,“馨圆那儿可有什么消息传出来没有?”

    “还没有,”素瑶想了想,压低了声音,“不过娘娘,估计时辰也差不多了……”

    “那好,”太子妃起身扯了两下衣裳,弄皱了袖子的袖口处,“你且去打盆热水来,这一晚,咱们可不能睡着了……”

    ……

    太子一路带着人驾着马从东宫冲出来,策马冲到景王与侍卫说僵持的地方。

    “殿下……”

    “殿下……”

    侍卫见到同狂风一样刮过来的太子纷纷行礼,大晚上天寒地冻的,他们为了堵住景王让他不能回去也是费心又费力。

    二皇子听见那些侍卫的喊声,冷笑一声,掀起帘子钻出去想问太子深更半夜不让人回去到底要搞什么事儿。

    太子停了马看见坐在马车里等着的二皇子掀了帘子,才出来个脑袋,太子二话不说,扬起马鞭,一鞭子甩在景王的面上。

第三三七章 道士卷土重来

    “啊!”景王猝防不及,直接被这一鞭子甩回了马车里头,天寒地冻的,他一时半儿竟然也没有感觉到疼,还未等人叫喊钻进马车里来,太子右脚借力马蹬,左脚踩在马内伤,直接跃上景王府马车,急速扑进帘子内,他想也不想,又是一鞭子甩下去,马车空间小,玉琤的鞭子落在马车壁上,直接把车壁打出一条深印子。

    太子已然气疯到到六亲不认,景王平白无故挨了两鞭子,有一鞭子还重重甩在脸上头,此刻也是火冒三丈,他一手扶着马车壁向太子扑过了过去:“大哥,你疯了!”

    “你他娘的有什么资格叫本宫大哥!”太子被景王扯住马鞭,二话不说一脚踹向景王,景王这会儿感觉到脸上火辣辣的疼了,他被太子踹到整个腹部,带着脸上的上,吃牙咧嘴,“来人,太子疯了,赶紧给本王拉开他!”

    “你才疯了,本宫与你乃是同胞亲生兄弟,你竟然给本宫府中的侍妾下避子汤,你为了这个太子之位,如此阴险歹毒的事儿都做的出来!”太子扬起鞭对着角落的景王又是一阵抽,“是你疯了,你才是个疯子!”

    景王被打得为求自保,抄起马车内的楠木小方桌,一桌子向着太子的小腿砸过去,太子被砸中了小腿骨,疼的咬到了舌头,一下子软下来。

    “你也说我与你乃是同胞亲生兄弟,我这么多年来怎么对的你!”景王被太子的鞭抽红了眼,从小到大,就连皇帝都没有这么抽过他!

    他见太子身体软下来,二话不说,举起那小方桌对着太子的脸直接侧拍了过去,“你与我相处这么多年,随随便便听信了玉珩的谗言,半点情面都不念,对我欺辱又打骂,还说是我疯了……”

    太子眼见方桌仰面打来,抬手直挡,一边抬手挡,一边整个人往后仰,只是他已经比景王慢了一步,方桌砰一声直接砸到玉琤的脸上……

    马车被两人折腾的摇摇欲坠,外头的侍卫想涌上车,却因马车狭小,只能挨个上去。

    “殿下,不要打了……”

    “殿下,再打下去,可是要出人命了……”

    侍卫揣着脑袋的上去拉开已经疯了的两人。

    两人的官道打架,很快就闹到了皇帝面前,皇帝听着太监急匆匆过来的转述宫外头的禀告,坐在龙榻上直接摔了床头的玉枕。

    两个儿子不省心,半夜在官道上浮夸不自重、打的你死我活,还被巡查捕快看见,闹到了他这个皇帝面前,做老子的心与肺都被这两个不孝子气裂了!

    “把那两个蠢货给朕带过来!”

    太子与景王在三更半夜被带到了皇帝的寝宫里头。

    两人一个脸上被抽了一鞭子,从额头到嘴角全是红印,还出了血,天寒地冻的天儿,血凝固在脸上,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渗人。

    一个脸上被楠木小方桌拍在脸上,整张右脸跟含了个鸡蛋在右腮帮子一样,肿得连皇帝这个做爹的险些都认不出来。

    “你们……你们……”皇帝坐在圆凳上指着两人气得直往后倒,太监连忙扶住他,“皇上,龙体要紧……”

    “父皇……”太子脸肿的像猪头,声音都不清晰了,他跪在地上,伏地大哭,“父皇您可要为儿臣做主呐!”

    二皇子脸上血红一片,跪地也是哭嚎不止,“父皇,是大哥疯了,您可要为儿臣讨个公道啊!”

    ……

    玉珩坐在回穆王府的马车内,席善细细向他禀告着适才在东宫厨房借端醒酒汤所查到的事儿:“七爷,那厨房里头的东西太多了,五花八门,小的也不懂这些东西,反正看着有些奇怪的,小的全数带回来了。”

    说着,拿出一瓶瓶东西摆在七皇子眼前,好在现在是冬季,他把棉絮抓点出来,把东西往里头塞一塞也没人发现。

    玉珩既不是精通厨艺的,也不是擅长医理的,看着前面各种油,只觉得全数都是一样一样的。

    待马车刚进了穆王府,玉珩还未沐浴更衣,宁石便过来禀告说,二皇子与太子在官道上大大出手,被顺天府的捕快知晓后,上报到了宫中,太子与景王如今都被带入宫中了。

    玉珩指着席善带出来的瓶瓶罐罐,直接道:“将这些都封存起,过不了多时,太子府中谁是那些牛鬼蛇神就能全数知晓了。”

    只要皇帝说彻查,怎么都会有个交代。

    ……

    皇帝寝宫灯火通明,这灯火一直明到了早朝时候,皇帝听了太子的诉苦大发雷霆,谋害皇家子嗣,这罪名谁都承担不起,景王脸上带血伏地磕头大喊冤枉,他自然也要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无辜了,连连说三年前在太子府中搜查的事儿是让南梁秉公处理的。

    太子一口唾沫喷向景王:“南梁早已经死了,这死人应该如何对证!什么都是你讲了算了!”

    彻查!

    皇帝下令整个太子东宫全数都要彻查!

    大理寺要是没有查出一丝蛛丝马迹,皇帝要陈德育提头来见!

    每日要将脑袋栓在裤腰带上的大理寺卿在寒冬腊月顶着一头的冷汗领了圣旨。

    陈德育把圣旨供奉在桌案上,对着三清点清香,大理寺少卿几个站在一旁,各个手执清香同陈大人一道口中默念:“三清明鉴,大理寺承朝廷重任本该鞠躬尽瘁,但若皇上明年不涨大理寺官员俸禄,我等纷纷决定辞官回乡种田养老母!”

    早朝时分面对一夜未睡还火冒三丈的皇帝,各个大臣又是一阵寒噤,这江夏反贼的事儿都没有头绪,怎么如今又出了个东宫下避子汤的事儿?

    真是今年事儿特别的多,想过个安乐年都不行唉!

    ……

    京城中从夏到秋再到冬可谓事情一件接一件,季府中倒是同往常一样,平日里该如何如今还是如何。

    六娘子清修出关了,邀月院中又能开小灶吃肉了,这吃肉乃是人生大事,邀月院中的众人各个摩拳擦掌的早早就准备了!

    苏璎挥着锅铲把水煮肉片、水煮鱼、炸鸡排那是一样一样的做出来,厨房中的婆子丫鬟各个忙的不亦乐乎。

    七皇子有了巴蜀做封地,君家管了穆王巴蜀的商业,这花椒辣椒之类的从巴蜀捎带过来给六娘子也是极为顺手的事儿。

    夏汐站在厨房门口,扒拉着门框,踮脚探头瞧着厨房里头,使劲闻:“好香啊,闻到这股香味……哎呀,我觉得现在就算让我成仙我都不想去了!”

    以前还觉得跟着六娘子清修成仙真是好,现在再想想,却觉得当初真是脑子进水了!

    就连平时极为沉稳的九娘,在邀月院中待久之后,这会儿居然跟夏汐站在一块儿于厨房门口等着,她问到那股子的爆炒味儿,点首赞成:“仙人时时要尊清规戒律,确实不好,我也不想成仙。”

    “是罢是罢,就苏璎这厨艺,只怕能让天上的仙人都能被香下来!”

    两人说着,厨房的几个婆子就把食篮提出来了。

    夏汐连忙上去接过:“姑娘的午膳都好了?”

    “好了、好了……”万婆子微缩了手,与夏汐错开来,“还是让婆子我给姑娘送过去罢,厨房里头,苏璎可是将你们的饭菜都备好了,姑娘也说了,你们一起与她吃了两个多月的素菜,这会儿就敞开肚皮好好吃上一顿。”

    夏汐哎哟一声,“万妈妈,还是我与九娘去伺候姑娘用膳,伺候姑娘用膳可是件美差,我要不去伺候姑娘用膳呀,我就浑身不自在哩!”

    她乐呵的接了篮子,九娘接了另一婆子手中的篮子,两人一道沿着芜廊往西花厅走。

    京城的天气过了小寒,只要一下雪,这几天就没有停下过,才早上扫完的雪,小路就已经又是薄薄一片,夏汐抬首看远处屋檐上白茫茫一片,很快收回目光来:“九娘,快过年了,这过了年,很快就会到姑娘的及笄礼了,过了及笄礼,就是咱们姑娘与穆王殿下大喜之日了……这日子过得可真快……”

    九娘目光转向她,等着她下面的话。

    夏汐垂眼看芜廊下的青石砖:“你说,姑娘出阁入了穆王府,会将咱们也带过去吗?我听说大夫人在给姑娘物色新丫鬟了……”她毕竟是老夫人拨来暂时伺候着的,心里难免忐忑。

    九娘道:“大夫人在物色丫鬟给姑娘?”

    夏汐见九娘不知晓,连忙停了脚步,凑近她:“真的!这事儿可是大夫人院中的喜儿亲口跟我说的,说大夫人挑了几个相貌都是极好的丫鬟,要陪着姑娘去穆王府,若是姑娘有个不便,让那几个开脸去……伺候穆王殿下……”

    九娘斜着眼道:“你陪着姑娘去穆王府也是想为了开脸去伺候穆王殿下?”

    “哪里能呀!这事儿……我想都未想过!”夏汐当下里吓叫了一句,眉头拧成一团,瞪眼看着夏汐,“哎!我说你这个人,你平日里一直跟着姑娘,前前后后的,这事儿居然没有看明白!”

    九娘表情有点呆:“看明白什么?”

    “穆王殿下对咱们姑娘的心意呀!”夏汐恨铁不成钢道,“咱们姑娘与穆王殿下郎有情妾有意,这样好好的一对儿,穆王殿下怎么会去与那些丫头……唉!不管怎么说,反正我觉得穆王殿下就是不可能的!我就是、我就是想一直伺候在姑娘身边就好了,虽然我就伺候过老夫人与咱们姑娘,但是我就是知道,我要是离了姑娘,我这辈子再也找不到这么好的主子了!”

    九娘听着夏汐想到什么说什么,因害羞说得不清楚的那些话语,轻轻笑了起来。六娘子,看人真的都挺准的。

    “你笑什么,”夏汐紧拧着眉头,“我哪儿说错了吗?”

    九娘笑道:“没,你没说错,穆王殿下除了咱们姑娘,确实不会再与那些丫头,莫说丫头,只怕日后咱们府中是连侧妃都没有的……嗯,咱们都会随着姑娘到穆王府继续伺候姑娘的,你放心罢,你若担心你的卖身契,你便去求一求姑娘便是。”

    夏汐连连点头:“我就是这般想的,咱们姑娘这般仁厚,只要咱们一心为姑娘,姑娘从来不亏待了咱们,这事儿我也打算去求姑娘呢!”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到了西花厅,掀了帘子,九娘才跨进屋内,第一反应就是这厅中为何这般黑……一抬首,她便看见季云流坐在圆凳上,正对着桌上放置的水盆在专心看着,旁边美人蕉与她一道,维持了一样的“俯身探头”姿势。

    那水盆四周……竟然还贴有道符!

    “姑娘!”九娘眼珠子都快掉出来,整个人被水盆上的道符立即吓了个神魂不附体!她把食篮塞给夏汐,疾步跑过去,“七爷说过,您不可再……”

    季云流抬起头,拢着眉,食指放在唇边,做了个嘘声的手势,美人蕉抬起花朵,扭了扭枝干,用枝叶同样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九娘被这一人一花的嘘声手势,弄的几欲晕厥过去,姑娘为了躲天劫闭关清修了两个月,如今才关,居然又做这等道法之术,若是穆王知晓了,她的脑袋肯定要不保了!

    但主子面前她放肆不得,九娘别无他法,只得一颗心都提起来,踮了脚去看着水盆中被自家姑娘做法的到底是谁。

    九娘一探头,那水盆映出的景王同样映入了她的眼中。

    姑娘为何又对景王施法了?

    景王为何整个脸都是血,如此凄惨?

    夏汐这是头一次见季云流做法,她之前听过季云流闭关念的咒语,一开始她对六娘子竟然会道法之术十分的震惊,但是再见九娘与红巧都是十分恬淡的样子,便释然了,她家姑娘那时曾在紫霞山不远的庄子里待了两年,指不定那时候不是在庄子里,就是在紫霞山学艺呢!

    这么想的夏汐同样探头去瞧水盆中情景,看见景王“呀”了一声:“姑娘?”

    美人蕉立即抬起那硕大的花朵,对着她再做了个嘘声的手势。

    夏汐:……

    自家姑娘果然是天仙下凡、非同凡响,连朵花都能教得像八哥一样!

    “姑娘,您为何要看景王……”九娘看了一会儿,也忍不住问了,景王最近常在景王府待着,除了上次送姨娘肚子中的事儿,也没再听景王府有什么事儿,难不成景王又有什么。

    水盆中的二皇子刚刚从皇宫出来,他脸带怒意的接过下人手中的斗篷,坐上了马车,马车中,小厮拿着棉巾正在给景王擦脸。

    季云流不再看画面一直不变的水盆,抬起首解释道:“二皇子乌云盖顶,运道开始衰弱,我昨日在东宫中见到他时,就觉得他定中了邪法之术,所以拿了根七爷的头发寻了寻景王。”

    “邪法?”九娘与夏汐纷纷一惊。

    夏汐也知晓曾经京城中太子驱赶道士的事儿:“姑娘,京城中的道士不是全数被太子给赶出城去了?谁、谁敢这么大胆,连景王都下毒手?”

    季六看着九娘:“我怀疑对景王下邪法之术的,便是上次对着穆王下邪法的那个道人。”

    九娘大惊失色,差点都维持不住心中的镇定:“姑娘,上次那道人,您不是将他给断了生机了?”那道人怎么会又卷土重来了?他会不会再对七皇子下手?

    “他一定是有同谋!”季云流一拍手背,想了想,叹息道,“唉!这些道人就是讨厌,子子孙孙能无穷无尽……杀了个你,来了个你师傅,杀了你师傅,来了个你师姑,好了,灭了你满门罢,还人跑个姘头出来!于是姘头罢,又是无穷无尽的一波子子孙孙……师兄、师弟、师傅……唉!冤冤相报何时了啊!”

    瞬间得了密集恐怖症的九娘与夏汐:……

    姑娘,您也是这些道人的其中一员……

第三三八章 景王煞气附体

    景王下了马车往府内走,在水盆后头的几人见景王终于到了外头不再单一的是坐在马车里,纷纷再探头往里头看。

    夏汐看了看那几个全神贯注的人与花,又瞧了瞧自己手中提着的两盒食篮,悄声退出去,连奔厨房让苏璎将这些菜先温着。

    景王一面往走,一面用帕子捂着脸吩咐张禾去做事,盆外头的季云流见景王进了院子,拿起剪刀开始剪道符小人往水盆里扔。

    “姑娘?”九娘看着她一举一动道,“您这样……是想帮景王吗?”上次剪纸小人,也是为了帮沈大人对付的那阿依,如今……

    “我得瞧一瞧到底是谁在背后做得法。”季云流不抬首,继续往水盆里头扔道符,“若是之前那一拨道人,对付完了二皇子,只怕下一个轮过来又是七爷与我了。”先下手为功,没错的!

    九娘看着被六娘子剪出来的纸小人又同有性命的小人一样,脚一蹬向着“深处的景王”跃了过去,连忙把头探得更近了一些。

    那些小人从水盆中一直跃到了景王的身边,站在景王肩上、背上嘻嘻哈哈、手舞足蹈的无声笑闹着。

    “天门开、地门开千里童子助吾寻物来……”季云流双手做了几个结印,念了段咒语,那些小人便围着景王的整个身体开始“地毯式搜索”。

    “你去让罗祥把东宫中的那些禁药全数销毁了,在大理寺去东宫搜查时全数要把东西处理干净,再仔细瞧一瞧,之前还有没有遗留在东宫什么不利的证据没有……”景王捂着脸吩咐张禾收拾东宫残尾,忽然感觉冷风一刮,整个人瞬间缩起来,连忙抬首瞧了瞧四周,“怎么又是下雪,这都下了三天了,还真是没完没了了!”

    张禾诧异的抬首看了一眼从上到下整个人都裹在裘衣中、捧手炉的景王,再看一眼伞外飘下来的雪,他张了张嘴:“二爷,可要……”都说瑞雪兆丰年,往年也是这样下雪的,也不见景王殿下冷成这样……

    “去,”张禾未说什么,景王已抬脚踹向了一旁小厮,“给本王再拿件裘衣来!”

    水盆外头,而九娘看见的景象是,那些小人在景王身上蹿来蹿去、摸来摸去……大约过了半刻钟,小人嘻嘻哈哈的从景王衣襟内捧出来一团黑色的东西。

    “果然是煞气!”季云流看见那团黑色的气体吗,手执道符,念咒召回那些小人,而后小人嘻嘻哈哈捧着那团黑色的东西从水面中跃了上来,讨好一样的把那团黑色东西捧到季云流手上。

    九娘瞧着这诡异景象,就算已经知晓这世间千奇百怪之事,还是忍不住缩了缩肩膀,立即转眼去瞧着外头的天空。

    季云流瞥见九娘动作,哎哟一声,用道指一点定住那团黑气,拢了手掌,同样紧张兮兮的向着窗外瞧了过去。

    六娘子瞧了半响,发现天还是那个天,没有刮风打雷下雨闪电的现象,深深松口气,小声道:“九娘,我胆儿小,你不要做这个动作来吓我……”

    见识了天道的威力,九娘觉得自己心中也挺虚,她诚实的实话实说道:“姑娘,奴婢此刻心中也是挺害怕的……”生怕天上一个响雷下来,这屋子就塌了!

    此刻法术也做了,黑气也拿了,左右抽不了身,要死也要搞清楚了事情真相才能死得瞑目!

    “你不说我不说……”季云流顿了顿,呃了一声,讲道理,“没事儿的,咱们在天道亲爹眼中就是尘埃一样的人,咱们偷偷做就行了。”以前肯定是此次向他认错,引起他注意了……

    九娘声音越发小声了,指着季云流手中的东西:“姑娘,这团黑气是什么,它为何会在景王的身上?”

    季云流摊开手,用道符分离出了一股小黑气,解释道:“这是煞气,通俗些讲便是阴邪之气,若这团气长期在人的身上待着,便能让人容易有血光之灾,死于非命。”

    九娘震骇:“这样的阴邪之气也能通过道法之术放在人身上,让人一直带着?”

    “寻常的阴邪之气要一件阴邪之物长期放置在那儿,使得人长期吸入或受其影响甚久才会在人身上起作用,不过,这团煞气浓郁,还带着怨气,只怕不是寻常的不急之物所形成的……”季六把分离出来的煞气往道符中一裹,再把一团黄纸扔进了水盆中,“彻见表里,无物不伏……”

    九娘听得更为吃惊,什么东西还能带着怨气?

    水盆中的那团黑气在道符中已经化开来,那团黑气融在水里被已经浮在水面上的纸人全数吸收了进去,纸人得了黑气,好似又活了一般,举起双手,浮在水面上摇动着。

    纸人双手摇了好久,九娘也看了好久,可是她觉得自己一点也没有看懂,于是问道:“姑娘,它是想要说什么吗?”

    季云流想了想,张嘴想说,九娘站在一旁,期待看着她,却见六娘子猛然一拍垂“首”看水盆中看得仔细的美人蕉:“小焦焦,它说了什么?”

    美人蕉被季云流一拍,整朵花猝不防及,直接扑腾一下,钻进了水中,它在水中咕噜咕噜一会儿,然后又发出阵阵啪嗤啪嗤的声音,吓得九娘整个傻眼,伸手就想把它抓起来。

    “不用担心,它在与那团黑气沟通。”季六倒是神色淡定,等了一会儿,见美人蕉还在水中啪嗤的不亦乐乎、似乎还想有滚花朵的冲动,她二话不说从水中将花朵提了上来,“你是在与鬼魂谈恋爱啊?搞这么久!”

    美人蕉张开花朵,对着季云流喷出一大口盆中之水,头一句便是:嘿,那团黑气原来还挺帅的!

    季云流被喷了一脸的水,她呆滞片刻,不紧不慢的掏出一张道符,微微一笑,倾城道:“嗯?有多帅?”

    那满脸滴水、嘴角含冷笑、手中执道符如同鬼魅的六娘子让美人蕉心中瞬间哇凉,她赶紧用最虔诚的姿势摆着枝叶替她擦脸认错道:神仙姐姐,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没看到你在我前面,那个……我我我打听出来了……我知晓那团黑气是谁的怨气掺和进去了!

第三三九章 穆王是谁

    “是谁?”

    美人蕉为求自保,绝不含糊,直接道:是张家二郎张元诩!

    “张二郎?”季云流重复了一声,她都快要将这个在自己生命中跑龙套的男人给忘了,“他死了?”

    “那团黑气是张家二郎的?”九娘在季云流说出了姓名之后,立即道,“上次他被太子抓入大理寺中,不是说被他逃走了么……对了,与他一道逃走的还有长公主府中的那个楚道人!”难道这次的对景王使邪法的便是楚道人?

    美人蕉继续说着自己在煞气中看到的事儿:那张二郎被一个道人给救出了大理寺的牢狱,那道人叫楚道人为师兄,他们还有个师傅,不过师傅躺在地上不动了,楚道人与那个杭道人说要为他师傅报仇……

    接下来就是张二郎的死相了,楚道人与杭道人为替师傅报仇,拿出了本门最毒辣的炼煞大法,直接杀了张元诩将他的临时前的怨气练成了煞气,让胁迫张元诩之父将带有煞气的道符融水后,对着景王泼了过去,同时又在景王身上抓了根头发给两个道人做法,景王身上这才有了这么一团浓黑煞气。

    季云流听着美人蕉的说辞,奇道:“照着你的意思,张二郎都被那两个道人杀害了,为何张舒敏还要帮助仇人对付景王?”

    美人蕉摇着枝叶道:张舒敏不知晓自家的儿子是死于那两道人之手,张二郎死在从大理寺出来的第三日,张舒敏也没有请个仵作鉴定他死因,一直认为是张元诩是死于心中抑郁,听信楚道人的说辞,要找景王报仇!想了想,又加了一句:还有,他还要找穆王报仇……

    美人蕉侧着花朵,想着穆王这两字,觉得这两字似乎很熟悉,好像曾经每天听人提起过来的。

    想了半天,她没有想出来,于是它不耻下问:神仙姐姐,穆王是谁?

    季云流一道符贴在她花朵上:“所以说,你一朵花就算穷其一生,也是达不到我们这些凡人高度的!”

    美人蕉:……

    最讨厌愚蠢的人类了!

    九娘见她一道符贴在了美人蕉上,不禁奇怪问了一声:“姑娘,您这是……”

    “没事儿,它在水中受了些煞气影响,有些意识不清。”季云流道,“你且把它端出去吸纳些天地灵气,明日再端进来便好了。”

    九娘把端起美人蕉出了西花厅,季云流收拾了一番那盆水,而后开始用罗盘定方位,把道符中剩余的黑煞之气渗入一丝罗盘中,罗盘的指针便开始急速转动,季云流站起来,手捧罗盘绕着桌子走了一圈,而后看见罗盘停在了东北的位置。

    季府的东北方住的可都是官宦之家,如此说来,楚道人与他的什么师弟找的隐蔽地方还是京城中的富人区?

    住官家,利用张舒敏去放煞气……如此说来,那两人应该就是藏在张府之中?

    ……

    皇帝下了命令彻查太子东宫,君为天臣为地,皇帝一言能定朝纲,大理寺众人不敢怠慢,天刚亮便穿戴整齐去东宫搜查。

    馨圆中,素微这么大的一具尸体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一群人在那儿想了半天,想到素微是投井畏罪自杀的名头来。

    几个婆子胆战心惊的扛着素微尸体把她往井中扔了下去。

    佟氏觉得自己才躺上床闭上眼,那头就传来太子回来了,而后又是一阵慌乱的声音,说大理寺正卿带了一群人来太子东宫搜查。

    “搜查什么?”佟氏短短一天之间,整个人都苍老不少,她揪着帕子,穿着袄子,双脚还未穿鞋的踩在木几上都不觉得凉,“何事要惊动到大理寺来府中搜查?”

    无论整个东宫的人何等诧异惊讶,该查的东西那是全数要查。

    大理寺办事为求效率,将宫中的御医请了过来,要求太子带着自个儿带着御医往内院妃子妃、佟侧妃、各妾室给她们挨个号脉。

    “还要挨个院子去查?”太子如今心头为这件事儿也是急火了眼,此刻为求真相还真没什么耐心挨个院落去看女人号脉,“不用一个接一个的去了,直接让她们全数聚到我的院里就成了!”

    太子一音锤定,让府中与自己有过夫妻之实的统统以太子妃为首,排队站好让御医号脉!

    佟氏一听太子的这个决定,本来就没有力气的身体险些就晕了过去。

    太子院中那么多男人在那儿,从大理寺正卿到不入流的衙役,竟然让她去那儿被各个男人盯着瞧!

    相教佟氏的不愿意,太子妃倒是什么都没有说,穿戴整齐去了太子书房中,一进门,就连太子这个神经极大条的人都瞧出了太子妃的脸色不对:“苏氏,你这是怎么了?”

    太子妃想笑说一句自己没事儿,还未笑开,眼泪滚下来,深深屈膝在太子面前开口就求太子责罚她治理内府不严之罪。

    当着大理寺一众人的面,太子妃把素微如何打算陷害佟氏又如何被自己发现,打包送到佟氏那儿赔罪的事儿清清楚楚说明白了。

    太子听后自然大气,不过这事儿太子妃已经处理完,就连人都送过去赔罪了,太子也不能再说什么,刚想着如何罚太子妃,看见佟氏亦是同一张鬼脸一样的走进来。

    佟氏不进太子书房,没见太子的美娇妾们还好,这一来整个傻眼了,书房中竟然站着二十几个妾室……

    她阿爹不是说太子已经把那些歌姬送出府了么?为何还有这么多!她以后还要跟这么多的妾室争宠?

    好多好多的不可置信涌上佟大娘子心头让她几乎站立不稳。

    御医挨个给太子妾室把了脉,望闻问切了一番,直到午后,御医酸着脖子与手禀告陈德育与太子,太子妃与这些姬妾未有服用过避子汤迹象。

    太子一听大惊失色,立即抓住御医就问:“你说可是真的?”

    “千真万确,”御医本就年长,被太子一扯,整个人骨架都散了,“殿下,这避子汤药性强烈,若长期服用,不利身体,因此若是服用者,下官一把脉便能知晓……而这些娘娘从未有服用避子汤的迹象……”

第三四零章 囚禁太子

    御医正说着,大理寺丞过来向陈德育禀告,太子曾经遣送出宫的那些歌姬,还尚在京中的已经全数都带过来了。

    各个如花美眷站在院子里交头接耳,太子这个人真是讨厌,心血来潮将自己等人送走的是他,如今又将她们带回来站在院子里淋雪的还是他。

    陈德育听了下属的禀告,把这事儿转告了太子,更把昔日在太子东宫中最得宠的书妤已经怀了一个多月身孕的事儿给说了。

    太子整个人软下来,瘫坐在椅上,他那么多的妾室统统没有问题,一个不会生罢,也总不能一群都不能生罢,而且还有个被自己宠了多年,一出太子府被人抬进家中就怀上了的书妤……太子就算再蠢也猜到,问题若不是出在这些妾室身上,就是出在自己身上了……

    太子大肆让御医给妾室把脉的事儿直接让众妾室猜到了缘由。

    那些已经失宠的都幸灾乐祸的瞧着刚入东宫的佟侧妃。

    看罢,如今太子不会生了,你若没有子嗣,单凭美色,看能得宠到几时?

    佟氏也因为御医的这番话肝胆俱颤、脸色越发死白死白,太子喜女子颜色,东宫佳丽众多,没有子嗣,她该如何立足?

    太子坐在椅上,整个人都傻外头白花花的雪地里了,大理寺卿见太子如此,不敢出声打扰,带着人马退出东宫,直奔皇宫把御医得出的结论说了,皇帝坐在御书房楠木椅上,没有了昨日的震怒,只平静问陈德育:“既然姬妾身子无碍,那太子身子可查过没有?”

    陈德育不敢说谎:“回皇上,张御医查太子的脉象,亦是无碍的,只是说太子殿下身体虚弱了一些而已……”

    刚说着,宁世子带着佩刀直进来跪地禀告,太子带着刀策马直冲进景王府发难,砍伤景王府内无数下人,就连景王都被砍伤了臂膀!

    “混账东西!”皇帝徒然变色,一拍桌,怒不可遏,“教了这么多年,还是一点长进都没有!他玉琤到底有没有把玉家的列祖列宗放在眼里,他到底知道不知道太子这两个字的分量!”

    宁世子与陈德育垂首互望了一眼。

    两人在皇帝面前听几次三番听皇帝大发雷霆,低头抬首相见的功夫多了,这次似乎也有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惺惺相惜之感。

    陈大人对着宁世子勾嘴一笑:宁统领,好巧啊!

    宁世子抿嘴向陈大人略点头:陈大人,有礼了。

    底下两人情不自禁惺惺相惜的基情四射,上头皇帝依旧怒火泼洒,同火山爆发,止都止不住:“来人呐,传朕的口谕,把太子给朕关到东宫他自己的院落。”他看向宁慕画,“宁统领,你带人把守太子东宫,没朕的吩咐,不许太子见任何人!”

    宁世子领旨而去。

    南书房中安安静静,陈大人共患难的小伙伴已退出这战火之地,可他依然还站在这儿,陈德育垂首眼观鼻鼻观心的站着,以免皇帝怒火一上来,自己小命休矣。

    皇帝在书房中来回的走,心中却如何都安静不下来。

    “陈卿,”皇帝一开口,陈大人连忙打起十二分精神,“下官在。”

    皇帝踱步道:“当初太子受纪太傅教导时,纪太傅曾对朕讲,太子秉性脾气仁厚,是块璞玉,只是太子玩心过重,心不在中庸论语和治国之途上,恐日后便非一功绩出色的君主……”

    皇帝讲得平平无奇,像是回忆什么平常之事,陈德育一听这话,二话不说,双膝屈地又跪了下来。

    事关日后大昭皇帝,他是一句话都不能说的。

    “朕本以为太子心思纯良,只要用心教导,即便不能成为一代有功绩之君,守住我大昭江山,让百姓安居乐业总不是难事……”皇帝声音不急不躁,陈大人心中却听得又急又躁,纪太傅果然英明神武、能断乾坤,早早知晓太子愚蠢不能委以帝位这等重任,刚刚好,我心中亦是这般想的!

    “陈卿……”皇帝回忆了当初之事,开口问陈德育,“太子之事,你如何看待?”

    世间之事,从来不能全数尽如人意,即便他这个天下至尊之人,竟也常有事与愿违之事,许是当局者迷,这么多年,只缘身在此山中的皇帝终于看清了太子这块璞玉的不可雕!

    陈大人跪在地上,汗水在额上沁了出来,心中叫苦不迭,他乃是大理寺卿,让他破案没问题,还能如神明附体,让他讲太子能不能当皇帝?哎哟,他若能一言定江山,他还在这里跪个屁哩!

    “太子心中苦闷乃人之常情,去景王府发难于公来说确实有失皇家体面,但于私……这也能说明太子性子洒脱不羁,不会与人同流合污……”陈大人垂着脑袋,看着下头光洁如新的青石砖,滔滔不绝的讲着违心之言。

    他讲着讲着,猛然看见皇帝撩衣摆,蹲到了他身边,陈德育吓了一大跳,险些就像后仰倒在地,“皇、皇上?”

    皇帝与他近在咫尺,漆黑的眼瞬也不瞬的盯着他:“上次查琪王府的案子,七哥儿是不是也去了大理寺?”

    “是的……”陈德育整个人都被相隔一尺的皇帝吓傻了,“上次琪王府案子,最初报案人便是穆王殿下身旁的侍卫……”

    “琪王府之案,七哥儿是如何认为的?”

    “下官、下官……”大理寺卿脑子同磨豆浆的水磨盘一样,呼啦啦转着,“下官曾听穆王殿下说着案子另有蹊跷,不是珰公子仅仅的戏玩这般简单……只怕与江夏之案,也有牵连……”

    “那你呢,你如何认为?”

    “下官认为穆王殿下说的不无道理,江夏反贼能在江夏明目张胆的设了另一个宫殿……与江夏知府勾结,只怕在京中也有同谋……”

    皇帝沉默了一会儿,琪王府的案子他在结案时,也曾问过太子,太子那时说,玉珰那样的毛头小子,若是有能力去造反,真的是好笑了!

第三四一章 我未来的皇上

    陈德育看着沉思的皇帝,不敢打扰。

    皇帝想了片刻,站起来,负手又跺到了桌案后头:“你先退下去罢。”大理寺卿退出时,又听得皇帝吩咐一旁太监,“让秦相与沈詹士过来见朕。”

    陈大人提着衣袍一路小跑着出皇宫,行至前头大殿侧院的大门时,他忽然转首望了一眼那高高拾级而上的白玉阶,白玉阶中间是块龙牌白玉石,白玉石中的神龙一直向上飞腾,直到皇帝上早朝的勤勉殿门前。

    勤勉殿恢弘威严,让人肃然起敬。

    “大人?”领着陈德育的太监见他突然停下,许久不走,奇怪问了一句。

    陈德育收回目光,继续往前头,他伸手拨开太监撑在他头顶的油纸伞,淋着大雪,看着天空,不自觉说了一句:“这天,要变了啊……”

    陈大人自认为国尽瘁,从未有过半点二心,如今猜到了皇帝心中的一番打算,出了皇宫,半刻钟也不停留,直奔穆王府求见。

    马屁要拍对了位置,这才叫马屁,从来只有人记得雪中送炭,可不记得什么锦上添花!

    到了穆王府不远,远远地,陈德育在马车中看见了下了衙骑马归来的穆王,他心中高兴,赶忙吩咐驾车小厮快些快些……

    再近了些,忽的看见了曾经大理寺少卿张舒敏。

    “他到穆王府做什么?他如今不是要躲的远远的?不知道顺天府如今在抓捕他么?”陈德育自语道,自从太子查明了雾亭之事,把张二郎关押了之后,张舒敏便被革职了,后来大理寺牢狱中丢了张元诩在内的两个犯人,连带陈德育都因失职被罚了两月俸禄,他彻查此案时还曾怀疑过这个曾经的大理寺少卿张舒敏。

    “老爷,张大人似乎好像专门在等穆王殿下的样子……”驾车小厮看着前头,不由说了一句。

    这会儿,正下了马往王府里头走的玉珩也看见了张舒敏。

    “七爷,”席善看见走过来的人,几步跨到玉珩前头,“来者似乎有不善……”

    “穆王殿下!”张舒敏整个人似乎苍老了十岁,他顶着发白的鬓角,拢着斗篷从雪地那头走过来,一过来,跪在地上就失声痛哭,“殿下,请您为小民做主啊……请您帮帮小民……”

    席善不走开,双手张开挡着张舒敏,防止他动手:“张舒敏,你若有冤有仇,自当去寻顺天府或者大理寺,而不是跪在穆王府门口。”

    玉珩注视着张舒敏的下跪求助的模样,目光和他的眼神一碰,道:“张大爷,你口中虽是要寻求我帮助,眼中却是怀恨的模样,既然心不甘情不愿,如此一番作为又是做什么打算?”

    张舒敏脸色由白泛青,唇角也哆嗦了,他不知这个才过十六的小娃娃竟然如此厉害,一下便拆穿了他。

    此刻他已被拆穿,也顾不得其他废话了,他忽的一溜站起来,扯下腰间的水囊便冷冷道:“我家的诩哥儿死了!他死了,那样的死不瞑目……就是你们冤枉的他……”

    说着拔出皮水囊的塞盖,向着席善与玉珩便要泼出里头煞气水。

    “拿下他,拿下他……”那头的大理寺卿对着后头跟随来的大理寺丞就喊,他一颗心高高提到嗓子眼,生怕七皇子有个意外。

    上次这人对着景王泼了杯水就跑了,景王府的小厮去了顺天府报案,顺天府府尹还因搜查不到这个人,到了大理寺去询问过一番。

    此刻见张舒敏故技重施,陈德育也瞧出了不对劲,哪里有见人就泼水的,不是姓陈的得了失心疯,就是这水有问题!

    七皇子短短上一世闯过无数次风浪、历经之多次生死大难,这一世对人对事均是谨慎无比,不是熟悉之人,绝不会让其近身,如今眼见张舒敏拿出了水囊,直接脚步一旋,连退了数步。

    席善在玉珩前头,见水囊中的水快要泼出来,身子往后一仰,长脚一踹,快速无比直接把张舒敏整个人踹得往后一倒,他也是夏练三伏、冬练三九,拳不离手、曲不离口,有真本事的人,可不能小瞧了他!

    张舒敏一介凡人,受了大力道,倒在地上,手中水囊飞扬而起,又直直向下“砰”一声,落在他头顶,里头流出来的水瞬间湿透了他整张脸。

    煞气之水冰凉如骨能渗入到人的骨头里。

    玉珩看着张舒敏被打湿了整张脸之后,就翻滚在地上拍打着厚雪失声痛哭,“诩哥儿死了……我的诩哥儿死了……”

    “穆王殿下、穆王殿下……”陈德育还未等小厮放好木踏梯,便飞快的滚下马车,提着厚厚衣摆淋着雪哎哟哎哟冲过来,“您没事罢?”

    哎哟,我未来的皇上啊,您现在要是有个三长两短,我日后该如何向天下黎民百姓交代呐!

    “陈大人?”玉珩见大理寺卿,目光动了动,“陈大人这是特意来寻本王的?”

    “把这屡次冒犯皇家王爷的刁民给本官抓起来,交给顺天府,告诉顺天府府尹必须严惩这种总想害皇家王爷的刁民!”大理寺卿厉声吩咐了属下,转过身,和蔼和亲、恭恭敬敬作揖道,“穆王殿下,下官管制下属不严,让殿下受惊了……下官今日来寻殿下确实有事儿……”

    七皇子自然手一伸:“里边请。”

    两人进了王府,大理寺丞伸手去抓张舒敏,却见张舒敏趴雪地里在那儿奋力划着手臂,好似一个狗爬式的游泳一样。

    “这人是不是得了失心疯?”

    大理寺丞相互对望了一眼,心里都有些犯嘀咕。

    “管他得了什么,把他抓起来交给顺天府归案就完事儿了……”

    只是个不会武的文臣,席善就算同大理寺丞一样,觉得张舒敏动作奇怪,也不在意的去指挥马车进王府。

    猛然,张舒敏转过身体抬起了整个上半身,他张开嘴,声音幽幽:“我死的很惨……求求你们,救救我……嗬嗬嗬……”

    “妈呀!”

    “啊!”

    想要上去抓人的两个大理寺丞顿时惊魂不定、连退数步。

第三四二章 居然坑主了

    只见雪地里的张舒敏,整张脸都已经变成漆黑的碳色,那嘴巴却鲜红,跟含了一嘴的鲜血一样,整个双眼只留下白球部分,十分恐怖。

    若不是大理寺的众人见惯酷刑与血腥,这会儿简直会被突然一坐,张口就吐鬼话的张舒敏给吓尿了!

    “这人吃了什么,怎么就成这样了?”

    “是不是中了什么邪?”

    “这样还抓不抓啊?”

    “抓呀,不抓等着被陈大人罚俸禄吗!有什么好怕的,就算是鬼,咱们大理寺一身正气,难道还怕恶鬼不成!”

    说道大理寺的罚俸禄,真的是比去抓恶鬼还要残忍的酷刑,只要身在大理寺,无人不对陈大人这中另类酷刑深痛欲绝。

    席善同样被张舒敏的这个模样吓了一跳,眼见两个大理寺丞抽出绳索,一面说一面往前走,还打算去捕人,心中不由暗暗吃惊,看来陈大人看着人不怎么着调,但在管辖大理寺这方面,确实御下有方。

    “不要动他!”大理寺丞正把绳索套在了张舒敏身上,一声女子的娇喝声响起,门口几人向声音来源处望去,只见九娘穿着斗篷骑着马,英姿飒爽而来。

    九娘策马停在穆王府前头,利索的翻身下马:“不可动他,他有煞气水……”

    “煞气水?”几人面面相觑,“这是什么东西?”

    席善看见九娘,立即几步过去,就知晓了她来这儿的目的:“六娘子叫你来的这儿?”

    “嗯,”九娘对他道,“六娘子从景王身上得到了一团黑气,六娘子说那是一团煞气,由死人枉死与怨气组成,若被泼到,人身上就会感染煞气,运道衰弱,还会有血光之灾!”

    那两个想抓人的大理寺丞立即收了手,另一个指着张舒敏,颤了一声道:“这位……妹妹,你家姑娘可有说,这水若是泼在了凶手自己身上,又是如何?”血光之灾倒不怕,运道要是衰弱,是不是俸禄就会更少了啊!

    九娘这才转首看见了张舒敏。

    哦豁!

    这个鬼模样的张舒敏同样吓了九娘一大跳:“他、他手中的水已经泼出来了?”

    众人点头。

    “他被自己手中的水溅到后,就成了这番模样?”

    众人再点首。

    九娘疑惑:“可是六娘子昨日做法时,看到的景王便非漆黑如碳的……”

    “六娘子昨日做什么了?”九娘正回忆着,她身后怫然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来。

    这一句话就像青天白昼的响雷,把九娘三魂打出了七魄,她脸色瞬间就白了,一个转身双膝不自觉就朝着来人跪了下去。

    太惨了!

    姑娘常说的坑爹居然被她做到了,她今日居然坑主子了!

    等会儿回去该如何向姑娘交代?

    还是她等会儿就没命回去交代了?

    “穆王殿下……”

    “七爷……”

    门外的人再次对因下人进去禀告了张舒敏不妥而出来查看的两人行礼。

    漆黑如碳的张舒敏依旧坐在雪地里“嗬嗬嗬”又笑又哭,摇晃着脑袋还念念不忘自己死的好惨。

    雪花花、白银银的穆王府外头,一副诡异的光景。

    玉珩目光停在张舒敏脸上,看了一会儿,而后垂下头,盯着九娘:“你,起来进屋回话!”

    大理寺卿指着那两个大理寺丞,声音铿锵有力:“你们愣着做什么,是人也好是鬼……就算是鬼也要给本官绑了,依法查办!”

    鬼从地府上了人间,也要遵守人间律法!以他大理寺的威名,就连鬼神都要敬而远之!

    陈大人下令了,大理寺丞哪敢不从,九娘说碰到水倒霉而已,那就用绳索全程不碰到人或鬼就是了,这也没什么难的。

    很快,张舒敏便被五花大绑起来。

    张舒敏这会儿似乎从鬼又变回了人,看着自己被绑得结结实实,大叫道:“你们竟然这样待我,你们要遭报应的!我儿被人害死了,是被景王和穆王冤枉害死的,你们却绑我……你们统统都要下地狱的!”

    叫完了恶狠狠的话语,忽然又嗬嗬嗬吐出“我死的好惨”之类的。

    大理寺丞拉着不知是人是鬼的怪物,看向陈德育,神色有点怪:“大人,就这样拉回大理寺吗?”就这样拉着一路过去,还真是挺渗人的……

    “先带进府里头。”玉珩临进门前,头也不回的吩咐了一句。

    “对对,先带进穆王府里头!”陈德育是个闻弦能知雅意的,见穆王似乎有法子知晓这是人是鬼,直接让大理寺丞拉进穆王府的空地上先候着。

    九娘垂头随着穆王进了正堂,玉珩挥开左右侍卫,问她:“六娘子什么时候使得道法之术?”

    “回殿下,是昨日。”既然已坑主了,那就背叛到底罢!九娘半点不含糊,“六娘子正是昨日午时启坛施得道法。”

    “上次本王是如何吩咐你的?”七皇子声色俱厉,“六娘子若是有个好歹,你又将如何向本王交代?!”

    九娘在六娘子身边待久了,就算得了她一半的真传,也能哄过七皇子,为熄一熄七皇子的怒气,九娘直接伏地磕头就道:“回殿下,六娘子说景王身上的黑气莫约是中了道法之故,而怀疑给景王下邪法的正是上次对殿下您做法的那道人同伙!六娘子担心殿下您的安危,不听属下劝告执意做法,属下没有办法……属下有负天下所托,愿领任何责罚!”

    九娘的目标转移大法果然让七皇子心中升起了一股暖意,一颗心好似漂浮在云端,脸上的怒火全数熄了下来。

    那人为了自己,不顾自己安危、不顾天谴,自己又如何舍不得责备她,将心比心,若那人遇到险境,自己所作所为,只怕也是一样的。

    但是……

    不舍得责备那人,告诫她的婢女该是要的,不然自己身为堂堂王爷的威严何在!

    ……

    陈德育在正堂等了许久,见穆王终于从内堂出来,连忙迎上去问他,季府六娘子可知晓张舒敏是中了什么邪。

    穆王出了院中,站在张舒敏前头,看着一会儿大叫一会儿大哭一会儿嗬嗬嗬的他,疑惑问了一句:“张二郎,可是你?”

    玉珩这话一出,青天白日的让周围众人一颗心都提了起来,瞠目结舌看着张舒敏。

    这世间真的会有鬼不成?!

第三四三章 出逃出京

    九娘适才跪在穆王面前已经把季云流的话已带到,张舒敏拿着的煞气水中有张元诩的怨气,这张元诩死后的头七还未过,所以还有一丝魂魄留在这煞气之中。

    人的头七是死者卒日算起的第七日之内,这种时候,人死成鬼还未真正知晓怎么做鬼,因此,这类鬼也不并不可怕。

    玉珩读过一些古籍,他由此猜测,煞气水撒了之后,张元诩的那魂魄已经附在张舒敏身上。

    张舒敏黑着一张脸,两眼无神盯着七皇子,他盯了一会儿,歪了脖子,呜呜呜哭起来:“我死的好惨,求求你,救救我……”

    “你怎么死的?”大理寺卿立即就问,跟堂审一样威严,“谁杀了你?你死在何处?如今你的尸首又在哪儿?”

    不愧是审案入神的大理寺卿,诸多问题抛出来,把鬼都问呆了。

    张舒敏似乎完全听不懂大理寺卿再讲什么,只是一个劲呜呜呜、嗬嗬嗬……而后,忽然这人又是一阵“你们如此待我,定要受天谴的”之类的话语。

    众人问了盘问一个下午,半点头绪都没问出来,陈大人心中有案,不查明真相心中如何都不利爽,他请求七皇子能不能让季府六娘子来瞧一瞧这“非人”的张舒敏。

    穆王有条不紊道:“陈大人,本王未婚妻子在宫中有幸得了秦羽人赏识,教了些道法收了她为师妹,只是她道法平平,只能随手画些平安符,对于张舒敏所中是何邪法,只怕她亦是看不出来的,不过,陈大人朝廷办事,尽心尽力,既然陈大人需要帮助,我等自然也不会推辞。”

    这话中的官腔打得厉害,陈德育拱了拱手就立即要说感激之类的话语。

    什么道法平平,那时候随便露一手就解了沈漠威的蛊,给了张符就能让景王府宋姨娘的肚子原形毕露,就这样,还说她道法平平?

    陈德育不傻,他心中明白,季六娘子定是道法了得入了秦羽人的眼中才被紫霞山这个掌门破格认了师妹,若是秦羽人教的道法之术,单凭两人年纪都是秦羽人收她为徒而不是师妹!

    不过穆王不说破,陈大人自然也不会追究着不放了。

    以道为尊的大昭,人们对有真材实料的正道道人总会心生敬仰,就像以佛为尊的世界里,你若剃光了头穿件袈裟去化缘,别人也总会心甘情愿给你添口饭是一样的道理。

    人家帮了你一次又一次,你若还要说三道四,那就太不识趣了。

    “既然如此,下官就让人先把这中了邪的刁民带回大理寺好好看管着,明日在大理寺中,下官恭候殿下与六娘子。”陈大人一句话结束了张舒敏之事,而后说起来了自己来此的目的,无非就是,自己为忠于大昭,会为大昭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之类的。

    说白了,这人冒着大雪过来穆王府就是为了拍马屁的。

    待下人送走了大理寺卿,席善看着出了院子的陈德育背影,奇怪道:“七爷,为何这个大理寺卿奇奇怪怪的?”若不是出了张舒敏这事儿,他莫不成就是来找自家王爷来拍马屁表示衷心的?

    玉珩微微一思索,问席善:“太子那边可有什么消息?”

    正说着,见客人走了的宁石进屋把太子骑马冲进了景王府砍伤无数,把景王也给砍伤了的事儿给一五一十禀告了。

    “这太子疯了罢!”席善听后咋舌,“什么事儿,还有皇上做主呢,就这样冲进景王府,也不知晓多少人正想隔墙把皇宫烧个火起来……”

    玉珩一眼扫过去:“日后,太子之事,景王之事都莫要妄言,让府中的人都小心办事,不可讲他人是非!”

    ……

    张舒敏一整天都没有回来,张府地窖下头的楚道人与杭道人在下头来回的踱步走。

    “师兄,那张舒敏现在还没有回来,会不会出什么事情了?”杭道人眼见墙上铁窗外头风雪越来越大,心中越发不安了。

    “就算他被抓了,我们也是少个去对付穆王的跑腿而已!”楚道人道。

    “师兄,”杭道人声音愤恨,“那景王与穆王自然是要对付,但咱们最要对付的是你口中说的那个季府六娘子!师傅全然是那个女子害成这样的!”

    说道此处,杭道人忽然又想到一件事,“师兄,你说张舒敏对穆王要泼煞气水时,是不是被那季六发现了?”

    这事儿可不是他的凭空想象,之前他就听了他师傅说,穆王身上有道符,只有有人用道法动了穆王,他身后的道人便能发现。

    可如今……他们还未对穆王动手……

    楚道人沉吟了一声,忽的觉得这事儿还真是有可能的,他交手过几次,知晓那季六太难对付,这一次他们也是打算解决了景王与穆王最后才对着季六下手。

    “师兄,若咱们的事儿真的被那季六知晓了,会不会穆王也就知晓了?”杭道人脸色一沉,“那性张的若吐出了咱们藏身在张府,大理寺的热呢必定后脚就要来了!”

    “此地不宜久留,咱们走!”楚道人当机立断,背起他师傅的尸身就出了张府中。

    月亮被厚厚的云层挡在后头,无月光的晚上,漆黑中泛着白光,两人带着一具“尸体”趁夜摸到了长公主的府邸前,若真的同他们猜测的一样,这京城对他们来讲也不可再留,必须连夜出城。

    留的青山在不怕没柴烧,这理谁都懂,只要长公主念在旧情,给了手令放了他们出城,便是最万无一失的计划。

    楚道人被下人悄声带进了正院的东厢中,长华长公主连夜起来,披着灰裘斗篷,坐在桌旁的圆凳上正在捧着热水小口饮着,看见楚崔源,伸手指了指下人早已摆好的椅子:“坐罢。”

    楚道人哪里肯坐,待丫鬟全数退了出去,直接拜倒在地:“长公主……”

    他那时学成下山历练,正好看见京城中长公主的出阁,大昭的长公主,那样的十里红妆,朱漆髹金,流光溢彩。

第三四四章 黑袍道人

    那日出了府的长公主头戴凤冠,一阵风吹来过,吹掉了上面的红盖头,这一举动吓坏了一干的丫鬟婆子,认为是不吉之兆,唯独长公主站在台阶上,声带自傲之气,“慌什么,难道本宫见不得人么?”

    那时的楚崔源心中想,不仅见得了人,且美艳无比能艳压任何人。

    再次见到长华长公主时,已是时隔八年之后,那时的长公主一脸倦容,整个人与之前出阁的明艳之姿判若两人,那曾一眼的绝艳动人,总是让人动心,令人难忘,楚道人心中怜惜,以道人身份相问过后,才知晓长公主所嫁的驸马得病身亡,长公主欲寻个道人帮驸马超度做法。

    至此,楚道人便留在了长公主府中,事无大小,都要帮长公主求神问卜一遍。

    “大理寺说你乃是奸邪之徒,利用道法专干坏事……”长公主的话语把沉在回忆中的楚道人拉回神来,“那时候,太子严令本宫不可去探视你,本宫只好吩咐大理寺的狱丞在牢中对你照顾一二,而没有对你伸以援手,你可会怪罪本宫?”

    楚道人伏地磕头:“不,贫道得长公主帮助已良多,感激长公主还来不及,又怎敢怪罪长公主……”

    曾经那样的心思,这一世只怕万万不能再说出口了。

    “楚崔源,”长公主放下茶杯,终于转过头,看着他,“你出了京,日后就莫再回来了,太子饶不得你,穆王只怕亦是容不下你……”

    “长公主?”楚道人诧异抬起头,他还未开口,长公主便知晓他要出京城了?

    长公主伸手把放在前头的包袱扔到他脚旁:“去罢,现在已经是寅时了,再耽搁一些,天都要亮了。”

    说完,她站起来,径自绕过他,出了东厢。

    楚道人跪在地上看着那包袱失神,直到府中的嬷嬷把杭道人带进来:“师兄,你在想什么,长公主给咱们备了马车,咱们赶紧走了!”

    这一走,天南地北,也不知道何时能再同这人见面,楚崔源心中难受,站起来,对着长华长公主的所在的正院位置,又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两人一尸体,一辆马车,乔装打扮后,拿着长公主给的令牌在风雪中直奔城外。

    出了城外的十里坡,从天空不断飘下来的雪忽然就停了,云散开,月光洒落一片。

    “师兄!”在外头驾马的杭道人看着照耀在自己身上的月光,奇怪道,“为何忽然之间雪就停了!”

    如今风声鹤唳,楚道人也不敢大意一星半点,立即掀了帘子去看外头,风停雪止,万籁俱寂,天上月亮皎洁如新,若不是他们的马车行驶声不和谐,此刻将是赏月赏雪的大好夜晚。

    “你继续驾车,我卜一卦瞧瞧!”楚道人放下帘子,立即拿出铜钱,看见那闭目躺在自己眼前的黄袍男子,他轻声道,“师傅,回到师门后,弟子必定潜心闭关修炼,为你报仇!”

    他把铜钱放在手中,摇晃几次之后,掷在腿边看结果,坎为水是个坎卦,行险用险、为险,两坎相重,险上加险,险阻重重……

    楚道人看着这卦象,大叫了一声:“不好,有大凶!”

    还未说完,马车倏然停下来,这么匆忙一停,让猝不及防的楚道人整个头都撞到了车壁上。

    “师兄!”外头尖锐声音响起来,“快……”

    那快字还没有出来,已经没有了任何声响,楚道人脸色骤变,这一惊得非同小可,不说被吓得魂飞魄散,但也已经是面无人色了,他顾不得其他,抓出腰间的道符,便念咒语,便往车壁上头贴……

    “龙虎山的金仙观自称是什么风道人的嫡传弟子,道法如此平平无奇,看来之前替大昭玉太宗皇帝卜卦夺帝位风道人莫约也就是个酒囊饭袋罢!”外声音一串一串的响在楚道人耳边,虚虚实实不辨来者方向。

    “你究竟是谁?我们金仙观与你有何恩仇?”

    楚道人的问题没有得到任何回应,他屏住呼吸静静等着对方出手,猛然,两把长剑从马车外头直刺了进来。千钧一发之际,楚崔源当下把手上的道符就燃成火球扔掷出去。

    道符上头仿若有油,触碰到两把长剑一路向上直燃而去,这时候,忽然又狂风大作,风雪呼呼咆哮而来。

    适才那两把燃了火的长剑瞬息间便被风雪刮熄,“跳梁小丑也想在本座面前蹦跶,只不过是瓮中之鳖而已……”一串串的声音再次响起,随后,执剑刺客立即掀了帘子跃入马车之中。

    帘子被掀开,楚道人咬了牙关,当务之急,是保全自己与他师傅,他一手扬起手上道符,口喊了一声:“破!”马车上头的所有道符全数燃了起来,“砰”一声,马车整个炸开。

    “收!”虚幻的声音,随着那声“破”喊出来,马车的爆炸声掩盖在巨大的风月里头,那风雪就像长了双手一样,把马车这一团焰火瞬间拢灭,整个埋进了风雪里头。

    马车破裂,楚道人顶着一身焦气从雪堆中出来,对着四周大吼:“你到底是何人?我们金仙观到底与你有何冤仇?为何要对我们赶尽杀绝!”

    风雪扫开已经破裂的马车,露出了躺在破木板上,有气但已无魂的黄袍道人,“哈哈,羽清这个老匹夫竟然神魂破散了!没想到啊,没想到啊……这京城中除了那个秦老东西,竟然还有人有此等道法,让这个老东西神魂破散!”

    持剑刺客动作迅速,在楚道人从风雪中出来时,便一把捆住了楚道人,而后在已破的马车里头摸索一会儿,舍弃了长公主给的那些钱财,只拿走了有张元诩怨气与神魂的骨灰坛。

    楚道人被蒙住双眼,坐在另一辆,马车里一路被带到京城的一个农家庄子里头。

    他跪在地上,被解开眼布后,终于看见了一个老者,一个比他师傅还老的黑袍道人。

    黑袍道人踱步到他前头,在他面前扔下一张画像:“将羽清神魂破散的可是这个十四、五岁的女娃娃?”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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