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五章 天道是亲爹
季云流又问打过水来的九娘:“今日可是宋姨娘请平安脉的日子?”
九娘:“正是的,上次青草把日子记得清楚,正是今日。”
“师姑婆,”秦二娘子见季云流要做法,伸手就阻止了她,“你这般常用道法窥视,会不会受到道法反噬?”
她小时曾经拿许多的事情去问他的大伯翁,而秦羽人总会用天机不可泄露来推脱过去,后来越长越大,也会去紫霞山中问问小米儿,小米儿年纪小,不像她大伯翁那样的道骨仙风只笑不答,不过小米儿也曾实话告诉过她,道家之人确实不可泄露太多他人之事,窥探天机扰乱世间原有次序,会受天谴。
“师姑婆。”二娘子想到此便再道,“反正这事儿咱们已经有了眉目,只要顺着线索查下去,定也能知其中的幕后黑手,上官大人只是个御医便非你们修道之人,你还是莫要用道法窥探了。”
“不必担心,”季云流见那温柔的眸子上染上担忧,不禁莞尔,“我乃天道的亲生女儿,为了百姓为了大昭为了世间的正义,我阿爹定然是舍不得要我小命的。”
“真没有问题?”二娘子还是不放心。
“呃……”六娘子想了想,“万一一不小心坑爹了,我亲爹大概也就是打断我的狗腿意思意思罢……”
秦二娘子:……
季云流掏出道符,边念口诀边把木盆周围贴了个遍,拿另一张道符包了包那头发,连带头发和道符都扔入了水盆中。
“十方世界,上下虚空……符至则行……借我天眼,急急如律令!”
道指一点水盆中的果然就显出了上官江的身影。
上官江坐在马车内,到了景王府的二门处,里头的嬷嬷已经等着了,秋风凉爽,他额头却惊出了一层细细的薄汗。
进了星辉院,照例把完了脉,宋姨娘坐在那儿摸着肚子看着上官江笑道:“上官御医,今日我的胎象如何?”
自从她坏了子嗣,府中的人对她态度转变了很多,虽然景王还是不怎么待见她,也从来没有来过星辉院,但至少吩咐了下人是好生照顾。
“宋姨娘胎象很稳,好生休息便可。”上官江收起了东西,拿出纸和笔,“我再开几贴安胎药,每日喝两碗便可。”
水盆外头的秦二娘子通过水盆看上官江写出来的方子,下意识道:“这个方子……”
“这个方子有问题?”季云流问。
“这方子寻常人看来是没有问题,但是上官大人明明说宋姨娘胎象很稳,那寻常的安胎方子,为何需要这么多味的药材……这方子看着倒像是宋姨娘身体极虚需要大补的模样。”
秦二娘子刚说完,水盆里就传出了宋之画身旁的丫头声音:“上官御医,我们家姨娘自从被诊断出有喜以来,精神却一直不佳,似乎很嗜睡,还老饿肚子,吃了不长肉……”
上官江笑道:“妇人初期身外六甲都是这番模样,莫要担心,过了头三月便好了。”说着,把手中的药方递了出去,“同上次的一样,四碗水煎成一碗。”
待上官江走出景王府,坐上马车时,却见他在马车中跪下对着马车顶,不是,是对着上苍拜了拜,“三清在上,我撒谎亦是有苦衷的,宋姨娘的胎象只是不稳了些,我定会帮她安胎固本……”
“师姑婆,”秦二娘子看着水盆道,“听上官大人的意思,他诊脉确实诊出了宋姨娘的喜脉了?”
天空忽然哄了一声,蓦然就打了个响雷。
上官江一惊,倒在马车里,然后季云流这边的水盆也模模糊糊之后,就失去了影像。
“怎么了?”还没看清结果,就没了,秦千落连忙发问,“师姑婆你收起了道法吗?”
六娘子快速的拔下水盆周围的道符,捞出里头的道符与头发丝,极快的把这些道符都塞进了布袋中,抱着那布袋小心的往窗外头头瞧了一眼。
“大概是被你说中,天道这个亲爹说我坑爹了……”
二娘子歪过头瞧着天际:“师姑婆,上次宁世子用过的四轮木椅我还在留着,正好给断了腿的你用。”
季六:……
女人何必为难女人!
既然天道发怒了,为了自己小命,六娘子不好再使用这些旁门左道。
像秦二娘子说的,顺着上官江往下查便是了。
二娘子乐于助人,把这事儿透给了宁慕画,让宁世子帮着查探,宁世子身为四品侍卫统领,最近也一直在查反贼之事,不仅是宁世子,太子自从用和稀泥的方式结案了雾亭案子与驱逐京中道人,皇帝便常常委以重任,如今也让太子查反贼之事。
看了秦二娘子信中提及的事情,宁世子冷下脸,完全不敢去想秦二娘子猜想的太子身上之事若成真的,皇帝的怒气会如何。
他没有迟疑,直接亲自去了秦府,向秦大夫人禀了自己要请秦二娘子去赏菊。
秦大夫人也算老来得女,宝贝的紧,见宁世子如此有诚意,亲自上门相邀,态度又恭敬,自然微笑着就同意了。
说是赏花,就是问景王府具体详情的,秦二娘子收起小女儿心态,把上次从季云流做法水盆中见到的景象全数说的清楚。
宁世子听后便问:“千落,若如你所说,如今除了上官御医,还有谁能诊到景王那姨娘的脉象?”
二娘子想了想:“莫约也没有了,太医院的除了上官大人恐怕没人愿意再去看诊。”一个姨娘,若不是怀的是皇家子嗣,御医也不愿意自降身份去替她诊脉。
“世子,过些日子便是季府四娘子的及笄礼。”见宁慕画沉思,秦千落道,“到时或许宋姨娘亦会去观礼,若可以,我会替她把一把脉象。”
宁世子沉吟片刻,觉得这样也不失为一个好办法,点首道:“那你可千万要小心一些。”
那景王府的宋姨娘在宁慕画看来就是一只乌黑流脓的蛤蟆,恶心透了,让自家未婚妻去给这种人诊脉,实在太委屈了自家未婚妻。
第三一六章 季四及笄
季云彤回门那日,一身朱红衣裳,新婚燕尔的她气色红润,光彩迎人,陈氏见后顿时放下心头大石,送走二娘子后,大夫人对季云流更上心的教导与督促,六娘子每日练字练画绣嫁品管账不说,还得面膜身膜轮敷着,热水冷水轮洗着,甜食辣物统统要忌口着……
每每深色,邀月院的下人总要听见六娘子的仰天长叹声:说好的游园扑蝶、打马吊度日……果然只存在电视剧中啊!
日子匆匆过,很快,迎来季云薇的及笄礼。
季府如今是朝中新贵,这日的及笄礼热闹的同一些一品大员的嫡长女一样,秦二娘子、文瑞县主还有许多的小娘子纷纷作为宾众到访。
正厅中,宾客如云,或坐或站,皆是喜气洋洋,真心祝福。
秦二与季六站在一旁,看着二夫人将四娘子的黑发绾成一个髻,随即又用一簪插上发髻,二娘子低声道:“师姑婆,你说今日宋姨娘会来吗?”
仪式都已经开始了,这人应该也不会来了罢。
季云流张了张嘴,刚想说,就听见二门的人小跑到季老夫人面前附耳低语了一声什么,老夫人随即面色肃穆站起来,而后厅外传来一道呵斥声,“我肚子里的可是皇家子嗣,谁敢对着我肚子动一下试试!让开!”
这声音不正是季府表姑娘?
厅中众人低声议论纷纷,王氏铁青了一张脸,怒气四溢,季云薇本被这么一扰心中也是不快,但见自家母亲怒到青筋都跳出来,再顾不得其他,站起来伸手就去安抚自家母亲:“母亲,稍安勿躁,有这么多客人在。”
“只是一个妾,竟然还……”二夫人指甲都要把自己的手掌戳破。
秦二娘子在季云流身旁低语:“那反贼挑姨娘下手也不挑个聪明伶俐一些的,就宋姨娘这样,只怕还未到皇上寿辰那日呢,估计自己就先露出马脚了。”
季云流也挺无语,之前她只觉得表姑娘自尊心极强,又贪慕富贵人家而已,自从在宁伯府扑倒了小厮露了两点之后,立即放飞了自我,真是难为了她,连宫斗剧中活不过三集的炮灰套路都摸清楚了。
季老夫人站在那儿,看着挺着不显怀肚子进来的一身紫红的宋之画,头皮炸开、整个脸全数黑透了,表情跟王氏也没有多大区别。
还未等人再走近行礼,老夫人厉声在那儿吩咐:“来人呐,把景王府的宋姨娘请出去!”
“祖母!”宋之画睁着眼,明显不信季老夫人要把她赶出去,“四妹妹今日及笄,我是来……”
“愣着做甚么,没有听到老夫人的话吗!”王氏咬着牙接了一句,“把宋姨娘请出去!”一个妾而已,就算怀了天家的子嗣,就当自个儿是王妃了?即便是王妃,小娘子礼成时,有这样端着架子半途嚣张而入吗?!
天下间就没有这样的事儿!
二夫人肺都气裂开了!
之前丫鬟们还不敢多加阻拦,这会儿硬了态度,手一伸立即道:“宋姨娘您请……”
“我我我……”宋之画看看厅中站在众人间明艳的季云薇,再瞧过不远处落落大方的秦千落,忽然挺起了肚子,扬声道,“我乃是景王府的人!”
这一句话震撼了全厅的女眷,人人举帕子掩嘴嗤嗤而笑,有几个夫人直接出声就是一笑:“真是好一个景王府的妾,我长了大见识了。”
“可不是,景王府的行事与规矩越发与众不同了。”
季府丫鬟置若罔闻不动不让,继续伸着手:“宋姨娘您请……”
宋之画闭口咬唇,难受无法诉说,心中不断告诫自己道:这没什么,只要自己生下长子,这些人便不会再瞧不起她。
她一跺脚,直接转身就走了。
及笄礼继续进行,赞者继续赞礼唱,众人不再注意如此丢人现眼的一个妾。
眼见表姑娘行至树荫之下,季云流在秦千落遮掩下,侧着身拢手在袖中,极快的做了几个手势,这是如当初在紫霞山中一样,借聚阴之地微改下宋之画的运势而已。
而后,那头的表姑娘似乎软了一下腿,往前踉跄了一步。
“宋姨娘,您没事罢?”外头传来景王府丫鬟关切的声音。
季六朝秦二娘子看了一眼,二娘子立即会意笑了一声,无声说:多谢。
紧接着,她从人群后头绕过,在丫鬟匆匆过来禀告老夫人宋姨娘在府中险些跌倒时,二娘子上去就毛遂自荐道:“老夫人,晚辈略懂些医理,让晚辈先去瞧瞧宋姨娘有无大碍。”
就算一个妾,怀的是皇家子嗣,老夫人也不想惹出大麻烦,自然点首同意。
丫鬟扶着宋之画坐到一旁的石桌旁,树荫下,宋姨娘觉得自己似乎伤了胎气,看见远处带着流月过来的秦二娘子,这胎气顿时伤的就更重了,她手一递,交给旁边的丫鬟就想站起来想走。
“宋姨娘还是莫要再动,我瞧你脸色不好,还是先歇着。”二娘子缓步过来,盈盈一笑,“我也算久病成医之故,懂一些医理,此刻等御医过来也还需一会儿,我替宋姨娘把个脉瞧一瞧可好?”
宋之画觉得秦千落吐出来的宋姨娘三个字很是扎耳,她动了动嘴,想一口拒绝掉,却见秦千落自己坐下了,她左手理了理右袖口,伸出了右手,轻笑一声:“请宋姨娘把右手伸出来。”
表姑娘的目光落在秦千落右手的镯子上,那是只血玉镯,价值不菲,更巧的是跟宁世子一直带在身上的那块血玉纹路是极为相似。
“这是宁表哥送你的?”表姑娘忍不住就开口了,她抬眼仔仔细细注视着秦二娘子面孔,这人眉清目秀,嘴角不笑自上扬,面孔莹白剔透能让人不由怜爱。
秦二娘子侧头垂下眸子也看了一眼宁慕画送的血玉镯,不由自主一笑却不回答。
“为什么,我为宁表哥做了这么多……”宋之画见状,双手紧握在一起,目中疼痛,双眉紧拢触动情肠心中难受,这一难受,似乎肚子也更难受了,“他为何喜欢的却是你,被皇上赐婚的却是你。”
第三一七章 玉珩回京(两章合一 )
秦二娘子恍若未听到这话,伸手抓起了宋之画的手就把脉,这脉搏跳动有力,往来流利,如珠滚玉盘之状,确实是喜脉,但其中又带着郁气,气血不充盈之象。
“你一个半桶水的庸医也想替我把脉?”见秦千落不开口,宋之画一把甩开二娘子的手,站起来,抚了肚子,“我怀的可是皇家子嗣!皇家长孙!你算什么,一个从四品的夫人而已……宁世子又算得了什么,区区一个武将……”
“宋姨娘,您身子不适,咱们快些回去罢。”一旁丫鬟连忙过来扶住了宋之画,宋姨娘已然疯了,但她还未疯,不可在让她胡言乱语下去。
“宋姨娘,”秦二娘子亦站起来,“你胎象不大稳妥,还是早些回去卧床静养罢。”
宋之画觉得那被袖子遮住露出弧度的血玉镯子更有种欲盖弥彰的炫耀味道了,一把扑过去,抓起秦二娘子的手:“你是不是早就用了卑鄙的手段和宁表哥私相授受了?”
“宋姨娘,请你对我家姑娘尊重点!”流月一把拍开宋之画手,那手臂挡在两人面前,“我家姑娘不是谁都能碰的!”
宋之画眼泪滚下来:“我与你比,只输在一个家世而已……我身在那样的家中,错又不在我……我只是比你少了个相爷的爹而已……”
“宋姨娘,”秦千落从来口不留情,她站在流月手臂后,眼神微冷,“凡事今日之果,昨日必有因,一个人无论做了什么,既然做了就得承受这份果,你当日既心甘情愿成了景王妾室,何必在这儿哭泣说自己倾慕的是宁世子,不显得太假太虚伪了吗?你又是想做给谁看?”
“我是被人骗过去的……”宋之画一口喊出来,却见秦千落头也不回的已经走了,跟这样的人多讲,脏的是她的口。
……
回到厅中,文瑞县主已经念完了赞词,秦二娘子让人禀告了老夫人宋之画的状况,就站于一旁直到礼成。
两人回到邀月院,二娘子直接就把自己所诊出的脉象给说了。
“果真如此。”季云流道,“能瞒过众人,自己也不能察觉,这就是神虫蛊了。”
“神虫蛊?”秦二娘子吓了一跳,“竟然有人用这种旁门左道的邪法谋害皇家!”
这蛊她也是听过的,是苗疆的一种蛊术,据说那神虫是百虫之王,能在人腹内成长,吸取人体精血,只怕小产那日,也便是宋姨娘的性命结束之日了。
“皇家之事,咱们插不上手,就让宁表哥把事儿透给太子罢。”季云流道。
秦二娘子点首,她动作很快,翌日便把这事儿透给了宁慕画。
宁世子暗中查探棉籽油的事情,只是他也不能直接去东宫盘查,便从之前太子全数遣送的侍从与那些歌姬查起,人数太多又分散,查起来破费人力物力,玉珩修书了一封,把自己随身小印都托心腹带了过来。
凭此小印,季云流能调动七皇子的人马与财力配合宁慕画去查探此事,本来季云流认为自家老公得了君家的财力,富甲天下就算没有吧,总该在古代福布斯排行榜上也能是有名的,哪里知晓让九娘去钱庄问了问银子,才知晓七皇子钱庄中的银子居然还没有自己的私房钱多!
“穆王殿下之前养了三百死士,住在城外的西南庄子上,这些人全数都是七爷私养的,后来死了近百的死士,家中的抚恤费用也都要重金赔出……每年死士都是一笔不小的开销。”九娘站在一旁细细数着七皇子的开销,“还有要给朝中各朝臣一些生辰礼,疏通费用,各郡各县的一些人脉费用……如今巴蜀封地穆王殿下还得开通商线,若不是君家支撑着,只怕穆王殿下钱庄中更无多余银两。”
一盆冷水浇灭土豪梦,季云流看着两万两的钱庄银票,简直觉得自家老公穷得都可以吃土了……开公司与开国家,果然是不一样的啊……
为了日后的美好生活,这自助餐厅还是要早点开起来!
本来宁慕画还以为穆王年纪小小,就算在意皇位,也还未能有所建树,却不想季六娘子拿着穆王的小印就能调出几百的死士与探子协助这事儿,宁世子诚然觉得穆王家底丰厚,非自己所能及!
……
过了这个及笄礼不久,四娘子季云薇的婚期后脚就跟着来了,添妆那日,众人喜气盈盈。
秦二娘子给四娘子送了副红宝石面头,看着季云薇收到添妆礼的娇羞模样,她倒是不羞涩:“你成亲后,不久便是我了,我不会取笑你的,礼尚往来,到时你也莫要取笑于我。”
季云薇出阁前日,季六与她两姐妹头一次同睡一张床,两人直躺床上聊了大半夜的心事,大部分都是季四在讲,季云流躺在一旁静静听着。
讲来讲去,季云薇也是怕明日会像自己的及笄一样礼横空出来个捣乱的。
直到季云流开口说,自己替她算过一卦,明日必然不会有差池,四娘子这才安心的带笑入睡。
女方的出嫁宴设在早晨,今日来的全数是一些在季府帮忙的表亲,外男均是季府姑娘的各个夫君,五姑娘定亲的寒门学子还有季七定亲的张三郎也来了,唯独七皇子人在江夏。
季府本属寒门,表亲不多,府中姑娘也不多,老夫人为了热闹,便也让没有男眷女眷分开,只用屏风隔开便作罢。
五娘子就坐在季云流身旁,时不时会抓一抓帕子,理一理衣袖,还会跟季六说一说,不知道四姐姐那儿如何了的话语。
季云流看着她紧张的模样,低声笑道:“五姐姐莫紧张,我家五姐姐美丽如兰,五姐夫见了你只怕是眼都移不开的……我适才瞥到了五姐夫,他文质彬彬,定是个谦谦君子,你与五姐夫郎才女貌,必定和和美美、白首偕老。”
五姑娘红透了脸,小声嗔怪道:“我才没有紧张了……”见季六笑意盈盈的瞧着自己,垂下首承认道,“六妹妹,你不知道,我心中是担心……”她只是个庶女,她未婚夫君家中虽然是寒门,但到底是进士了,为了日后的家族着想,谁都不会想娶个庶女罢。
“不必担心,”季云流笑着抓住她手,“你同样优秀。”
不知道是这个六妹妹是日后七皇子妃缘故,还是她的眸子太过认真和肃穆,五娘子心中的那份焦虑不安慢慢的就被驱散了,她抓了季云流的手笑道:“六妹妹与穆王殿下才是郎才女貌……”
不讲七皇子还好,讲到玉珩,季云流便抿着嘴难过上了。
她思啊,她想啊,她念念不忘啊!真的是为伊消得人憔悴啊!
正说着,二门处跑来两人,小厮向着男眷那边小跑而去,丫鬟向着老夫人跑过来在她耳边低语了一句。
“真的?”季老夫人神色激动,连连道,“赶快请进来,赶紧的!”
说着,连忙站起来,招手让一旁的丫鬟过来给她整衣袖。
“老夫人?”
“祖母?”
在坐的女眷纷纷不解的发问。
再见那边的男眷也统统站了起来。
老夫人道:“穆王殿下过府贺喜,你等也周正周正衣裳,莫要失了礼数。”
“穆王……”
众人全数把目光都转向了六娘子。
季云流站起来,欣喜之情溢满整张脸。
转眼之间穆王已经从二门那儿让人迎进来了,他头戴嵌玉紫金冠,身穿紫色滚金绣线绸缎衣袍,腰束白玉带,晨光中,这人就似会移动的名珠宝器,缓缓到了众人眼前。
厅中众人全数行礼。
七皇子停步在那儿,笑道:“今日大喜之日,本王日后亦是季府女婿,自家人之间自不必多礼。”
他年纪轻轻,脸若清风拂面,一身贵气不似凡人。
这话好似一股清泉,润进众季府众人的心间。
六娘子看着他,只觉得自己灵魂出了窍,跟着七皇子的身影飘飘而出,她目光灼灼同烈阳直射无法阻挡,心中激荡差点忍耐不住当众一扑而上。
高富帅装逼,果然可以颜狗粉身碎骨浑不怕!
玉珩说完这句,把目光亦停在季云流脸上,眸子漆黑犹如天空星辰,两人两月不见,这一见似干柴见了烈火,噼里啪啦烧得两人各自心中痒痒。
但众人面前,这干熬的相思之苦还得放上一放,两个心有灵犀的错开目光,而后众人便看见七皇子去了屏风那处的男眷宴席上入座。
有从未瞧过穆王的,只觉得这一见简直惊为天人,原来皇家第七子如此卓尔不凡,季府六娘子真真是有福气与七皇子这样的谪仙人物被皇上赐婚。
这一顿宴席在七皇子的加入之后,变得更加热闹。
众姐妹略略吃了一些,便到内院中送嫁。
很快到了吉时,前院的丫鬟满脸欢喜飞奔而来:“新郎官到了,新郎官到了……”
众人一道送新娘子出阁,新郎君子念似乎在紫霞山那几日中似乎在七皇子身上学到了京城中的民俗民风精髓,迎亲之时,他高坐马上面上潮红人却不慌,带着花轿离去时,拱手礼谢半点不手抖。
季府大门前厚厚撒了几箩筐的铜钱热闹了一阵,众人纷纷回内宅。
季云流进了二门,踏上游廊往邀月院而去,行过岔口时,从垂花门后头倏然伸出一只手,抓着六娘子的手臂用力一扯,将她整个人拉到了垂花门后头
季云流背抵墙面,在七皇子的臂弯中抬首看近在咫尺的脸庞。
秋日日光烂漫,浓腻的桂花甜味从墙外溢进来,七皇子恍然忆起,有日午后,他也是这般拉着人入了厢房,把她抵在臂弯中,她也是用着这样的桃花眼瞧着自己……
“在想什么?”玉珩见她抿嘴痴痴而望,不由问道。
心中却偷偷在寻思,他在江夏两月,每日烈阳底下站着,整个人黑了不少,女儿家爱俊,也不知季六会不会嫌弃一番。
季六仰着头,脸上显出郁色:“我在想……”
七皇子凝神静听。
“咱们什么时候才能成亲啊……”六娘子深吸一口沉水香,哭丧着脸,“我也想成亲……”
玉珩:……
穆王俯下身,抓住季六的手,一面摩挲着她手上戒指,一面附在她耳边,柔柔的笑了:“你再多多养养,成亲之后,咱们情事彻夜连绵时,你届时不一定能受得住。”
季云流眨巴了两眼,再眨巴了两眼,把眼都眨酸了,才悟了七皇子这话的意思。
我去,果然江山代有司机出,小司机乱拳能打死老司机!
乱开车的马路杀手简直太恐怖了!
即便这条游廊只通邀月院,但季府中卿卿我我乃为不明智之举,两人拉了个小手,用两句黄段子诉了个相思苦,便分道扬镳。
穆王今日一早从江夏郡回京,一回来就到了季府见心上人顺带贺喜,连宫中都未去,此刻见到了心上人,放下心中思念,出了季府便直奔皇宫。
皇帝坐在桌案后头,听着七皇子的禀告,再见他黑了不止一点的脸庞,心中父爱翻涌上来:“在江夏可辛苦?”
玉珩自然跪地要说,谢父皇关心,儿臣为国鞠躬尽瘁怎会辛苦之类的讨好话语。
江夏郡的疫疾已经得到控制,秦羽人做了两场道法祈雨,整个中原天灾也已得到缓解,中原巡按苏海城如今被革职带到京中,等候问审了。
皇帝满意七皇子的办事效率,直接手一挥让他回府好生歇息,明日再上朝。
待七皇子一走,皇帝看着手下秦羽人写来要闭关一年,明年春季要取消道法大会的折子,问一旁的总管太监道:“宁慕画与秦二娘子的亲事是否近了?”
延福道:“回皇上,正是这月的十六。”
“嗯,”皇帝翻了翻册子,“把朕库房中的物品挑两样过去作为朕赏赐的贺礼罢。”
延福恭敬应了一声,心中却想着,只怕宁伯府日后也是步步高升,在京中成为人人手捧的新贵了。
……
三日后季云薇与君子念双回门那日,季云流从她脸上终于知晓了什么叫幸福到蜜糖一样的甜。
见季云薇脸色极好,王氏同样放下心头大石。
季云流正与四娘子在房中讲女儿家的体己话,那头二门的人匆匆来人禀告说,沈詹士家的沈夫人来了。
沈家正是六娘子的嫡亲舅舅家中,平日里沈夫人也常来,如今没有多想,季六让人将她请进来。
可沈夫人刚刚由丫鬟带着入了西花厅,直接扑向季云流,凄惨哭道:“六娘子,你赶紧去救救你的舅舅呀!”
第三一八章 再中蛊术
沈夫人这样慌乱扎进来,一张嘴便是求救,让季云流与四娘子纷纷一愣。
“六娘子……”沈夫人可顾不得其他,她整个人抖得同得了顽疾一样,魂魄都飞到九霄云外去了:“六姐儿,你舅舅、你舅舅又口吐鲜血了……”
“舅母,”季六住她,“你慢些说,仔细的跟我说一说。”
“咱们马车上说,咱们上马车再说。”沈夫人拉起季云流就往外头走。
“舅母,你得先告诉我,舅舅到底发生了何事……”
沈夫人这才把所有事情前后颠倒的说了一遍,沈漠威昨日下值时,本还好好的,到了府中吃了晚膳,突然就全数都吐了,沈夫人以为他肠胃不适,便去请了大夫,而后开了些药,喝了入睡,哪里知晓睡下不久沈大人就梦靥了,口中一直唤着“阿依,我对不起你……阿依,你放过我……”
沈夫人:“老爷他一直叫,一直口吐鲜血,止都止不住,今日一早御医都来瞧过了,张御医说就算老爷脾胃虚弱,也不会这般的口吐鲜血不止,怕是中了毒了……老爷醒来的头一件事情便是让我来请你过去,六姐儿……”沈夫人哭到难以自持,都快给季云流跪下了,“那是你亲舅舅,你千万不能见死不救,你去救救你舅舅罢……”
“舅母莫急,舅舅有危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咱们现在就去沈府。”季云流扶起沈夫人,吩咐了一趟院中各人的事情,便同季云薇暂别。
四娘子不放心,但她已经出阁,如今算起来也算是季府客人,不能丢下还在前厅的君子念跟着季六一道去沈府。
她随着两人到了二门处,见季云流同她挥手让她回去,转身就让芃芃去把这事儿知会穆王。
芃芃跟在四娘子身边久了,办事亦是利索,很快寻到君三少身边的顾贺,把季云薇要转告的事情说了。
顾贺腿快,一路把脚狂奔到穆王府,寻找宁石,如此这般的全说清楚了。
……
季云流到了沈府前头,掀开马车上帘子由外头看整个沈府,青天白日里整个沈府上头的运道如常,无黑气弥漫,如此说来,沈大人除了中蛊或是中毒,应该没有再受其他邪法所控。
马车一直到了二门处,沈夫人心中焦急,出门时都已经让人备好府中的轿子,下了车,坐上轿子,轿夫是一路小跑的抬着两人到了内院中。
沈府的大公子、二公子今日全数告假在家守在沈大人床旁,看见母亲急匆匆出门,寻来的是如此年纪小的姑娘家,于季云流年纪相仿的二公子当下里便出声道:“娘,你不去寻大夫,寻个姑娘做什么!”
“住口,她是你季六表妹,远哥儿,你先出去。”沈夫人一目扫过房中众人,“你们都先出去。”
大公子沈温栎看了看床上的自家父亲,又瞧了瞧站那儿如芝兰玉树般的,带着还欲说什么的沈致远出去了。
外头的沈致远愤愤不平:“大哥,那什么季府六表妹怎么瞧着也就是一个闺阁女子而已,如何能救父亲?母亲居然还让我们出来……”
沈大公子瞧着门内却像没有听见自家弟弟这番话一样,只是神态若有所思的想着什么。
房内,季云流请了沈夫人到外屋,抓出道符燃掉一张放在水中,让九娘扶着沈大人喝了一口,一口符水灌下去,沈大人幽幽转醒过来。
“六姐儿!”沈大人见她如见救星,眼睛不再朦胧身子不再绵软,掀开被子整个人扑过去,“六姐儿,你得救救栎哥儿!
“沈大人,”九娘连忙扶住一头向自家姑娘扎过去的沈漠威,“您身体还虚弱,还是先坐下再说罢。”
“六姐儿,自上次我被你解了情蛊之后,如今我似乎又中了蛊,阿依告诉我,要让我亲眼看着我的儿子一个又一个死去……”沈漠威想到昨夜的梦,面孔惨淡,整个人簌簌而抖,“这个毒妇,竟然如此歹毒,一路从西蜀追到了京中,她为何就是不肯放过我!”
季云流自然要问细节之处,她只会道法,这种苗疆各种各样的蛊,她虽了解一些,到底不是什么养蛊的专业人士,如果沈府上下都被下蛊,那就头大了。
“舅舅,我见舅母打理沈府井然有序,这蛊制作复杂,养蛊更是代价不少,那阿依就算与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也没有那样的能力对全府都下蛊罢?”
“但昨夜、昨夜……”沈大人抖着唇,“我亲眼梦见栎哥儿口吐鲜血,血中带虫,他口中一直喊着让我去救救他,六姐儿,你定要想想办法,想个办法救救你表哥,救救栎哥儿……”那叫声太凄惨,让沈大人心有余悸都不敢再去回想。
“舅舅,只要用以生黄豆食之方法,便可知一人是否有中蛊,你且到时让全府上下都试一试。”
“如何试之?”
“入口不闻腥臭,是中毒。”
沈大人记住了,连连点头。
“九娘,你去端水来。”季云流伸手就抓住了沈漠威的手,沈漠威看着自己的手像上次一样被季云流隔开了道口子,心中都平静欣喜了:“六姐儿,要不要把口子开大点?”
“不用,先让我瞧瞧这到底是何蛊。”
沈大人了悟:“哦哦,到时口子若不够大,六姐儿,你再划开大一点,不要怕舅舅撑不住!”
端水过来的九娘不动声色抽了两下嘴角。
在人身上划道口子还能让人心中高兴再划大一点的,也就数自家姑娘了!
血水被滴到碗中,季六燃掉道符随之扔进其中,却见里头依旧一片血水,没有任何变化。
“咦……”季云流见状有些惊奇,这蛊看来有点高级啊。
随即,她把道符折了折,口中念咒,直接在沈漠威伤口出塞了进去,“十方世界,上下虚空……符至则行……借我天眼,急急如律令!”
沈漠威与一旁看着的九娘本来都想问上一问,但见六娘子神情肃穆,眼顺着沈漠威的手臂往上,都闭了嘴,不再开口。
季云流用道符做指引,顺着顺着沈漠威经脉一直往上,一路游过了五脏六腑,到达腹部时,那里头的道符失去了指引,倏然之间就消失不见了。
第三一九章 寻找阿依
“怎么了,六姐儿?”沈大人见季六神色不对劲,连忙发问,“可是有不妥?”
季云流被消失的道符弄得愣神了片刻,而后呐呐道:“这只虫有点大,有点厉害……竟一口把我的道符给吞了下去……”
按这个看来,应该是蛊中之王,金蚕蛊?
金蚕蛊,使人胸腹绞痛,七日流血而死,这蛊下得确实狠。
“九娘,你且让舅母去寻雄黄、蒜子、菖蒲这三样东西过来,先让舅舅吞服。”
沈大人被这话吓得徒然变了脸色,他三魂全数出了七窍,不留半缕孤魂:“六姐儿,这是什么蛊?我中了什么蛊?我近日都在府中用膳,就连送到詹士府的午膳,都不假手于人,我怎么会中了这种蛊?”
季云流看他额上直冒汗水,于是道:“舅舅,你莫要担心,那三样东西可以去去恶毒,你服下后,我们再瞧一瞧那个阿依到底在哪儿罢。”最近的京城中突然有几人中了蛊,若能寻出这个阿依,也许景王府那儿也能有些线索。
沈大人顿时大喜:“六姐儿,你能寻到阿依……”若能寻到这个毒妇,他定不会放过她!
话还未问完,沈大人就把后头的话全数卡在了喉咙里,只因那头的季云流已经撩了裙子跪在窗前,手中拿着三根清香,在向天道祈告,沈大人看得清楚,她手中的三根清香是从她的靴子筒里抽出来的!
沈大人目瞪口呆傻呆呆的看完了六娘子的祈告,摸上胸口,忽然对自己的性命更加忧心上了。
总觉得,蛊还没要他命时,天道已经把他和那个从靴子筒里抽香的季六一道先弄死了!
六姐儿,下次带香不便时,让舅舅我帮你拿着也好啊……
……
京城城西的一户寻常四合院中,阿依见另一只金蚕体型徒然缩小,阴测测的笑了一声:“他果然又去求救了,竟然是这般的贪生怕死……这次我便要看看,到底是谁破了我情蛊,放了那负心汉一马。”
一旁一直看着金蚕的男人闻言,立刻道:“京中有能解你蛊的道人?”京中的道人不是都被太子驱散了,居然还有漏网之鱼?
阿依:“那人已经出手了,你可以派人去沈府门前看看,打探一下,到底是谁进了沈府大门,谁今日进了沈府,那人便是京中那个懂道法之人。”
男人立即挥手示意,属下看到指示,立即点首去办这事儿。
见侍卫走了,男人又道:“这人既能解你的情蛊,那么景王府宋姨娘的那个蛊,是否也会被发现?”顿了下,他震慑道,“我主子说了,景王府的宋姨娘怀有子嗣的事情,他赌上了许多朝中人脉,不能出半点差错!”
阿依从瓦瓮中抓出一只蝎子,扔进了放有金蚕的瓦盆中,见金蚕一口一口吞下蝎子,犹如吞食世间美食,阿依清淡的笑开了:“只要你们帮我杀了那解蛊者,我一定会把那女人的肚子装的很像很像的,必定不会出半点差错,你们主子要什么,想什么我都不会去管,我只想要让那男人跪地来求我,让他痛不欲生。”
“你放心,”男人道,“这能人能帮沈漠威解蛊,我家主子必定留不得他的,至于沈漠威,只要我家主子大事所成,就算让他装狗,他也不敢去扮猫!”
说着,男人施施然就走出了门口,上马车之际,又吩咐一旁的侍卫道:“你去请示一下王爷,就说京中有懂道法的高人,问王爷是杀还是留。”
……
季云流向天道点了香,告了罪,说了“人命关天不能见死不救之类的废话”然后就打了一盆水放在沈漠威前头桌上。
她把那碗血水全数倒在了水盆中,再抓起沈漠威手腕,一刀割下去,那血流如注、如潮水般翻涌而出的模样看得适才还说口子太小的沈大人都吓傻了。
他痴愣半响,只好用另一只自由的手拍着胸口默默安慰自己,六姐儿道法厉害,上次很快就帮他解了情蛊,这次定不会让他失血过多而死的……
鲜血染红了整个水盆,在沈大人觉得自己头晕目眩时,季云流终于手一挥,把他的手交给九娘包扎。
九娘喂沈漠威吃了适才说的三样东西,两人一道站在那儿看六娘子施法。
“天门开、地门开千里童子寻人来……”季云流抓了道符,燃后塞入水盆之中,在燃着的道符入水之后,整个血水的盆中就燃起了大火,仿佛九娘端来的不是一盆水而是一盆油。
“六姐儿……”包扎好的沈大人被满盆诡异的大火逼得后退几步,生怕这场火燃掉了下头桌子,燃掉了整个院落。
然而熊熊大火似乎燃不到季云流,直到朱砂画好符,绕在水盆周围,那团大火须臾间又灭了下去,慢慢的,水盆中那团红色也不见了,只剩下原先的清澈水面。
“金蚕之主阿依,金蚕之主阿依……速速显出……”季云流伸出食指,点画在清澈的水面之上,平静的水面被这一指点拨的泛出了一圈又一圈的涟漪,似乎下头有鬼魅之物在搅动一样。
沈大人与九娘看着六娘子不知晓在水面上写了个什么字,那水盆中就倒出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就是她!”沈大人厉声道,“就是那个毒妇。”
季云流抬起头,做了个嘘声的手势:“舅舅,凡事讲究因果,阿依对你不依不挠,必有你之因,妾不可只愿他人。”
沈大人不由禁声,他心中后悔,悔恨不已,像季云流说的,早知如此何必当初的一脑热。
众人再由水盆瞧阿依那头的景象。
阿依似乎已经知晓有人动了她金蚕蛊,只坐在那儿,对着金蚕自言自语:“沈郎,当日你待我温柔刻骨,如今你是不是对我恨之入骨?”
“贱人!”沈大人不由再次出声相骂,与她相爱变相杀,“我哪儿对不起,当初我说给你名分,把你抬入家中,你不愿,我走了留了能让你衣食无忧的钱财,让你再嫁他人,你却对我下情蛊,让我痛苦不堪,如今你一蛊不成功,又下一蛊,可谓阴毒无比!”
第三二零章 承受不来
“舅舅,我这只是寻常的追踪法,那头的阿依听不到你说话的。”季六道,“舅舅还是赶紧瞧一瞧阿依四周的景物,看一看这是哪儿,咱们再去寻阿依,让她替你解蛊。”
“六姐儿,”沈大人闻言,声音都吊了起来,“这蛊,你、你解不掉么?”居然还要去寻那个女人……
“这是金蚕蛊,是百虫之王,这蛊被养了甚久,我不精通解蛊之法。”季云流不装大侠,实话实说道,“这蛊若想彻底解除,还得找下蛊者才行。”
沈大人眼睛凸出,手都抖了,让他去寻阿依,不是同样死路一条?
水盆中的阿依还在那儿自语:“沈郎,你寻来的那个道士能解你身上的蛊吗?他不能解的话,你来求我啊,不然你就只有七日的性命了,七日呀,我都不能见你最后一面了……”她一边说着一边又从瓦瓮中抓出一只蝎子,给金蚕吞下了肚。
金蚕吞了两只蝎子,那身体一伸缩,徒然就暴涨起来。
沈大人瞬间一口血喷出喉,腹痛的在地上打滚呻吟:“啊啊啊,六姐儿,救救我……”
“老爷、老爷……你如何了?”沈夫人在外间,不敢进来,只能在外头焦急的跺脚大声哭泣,“你到底怎么样了?”
“六姐儿、六姐儿……她不会救我的……”
“欺人太甚!”季云流看见金蚕体型的瞬间暴涨也怒了,就算这人负了你,当初你也是心甘情愿跟着人家,搞过一次情蛊也就算了,还要人家性命就有点说不过去了,尤其还是当着自己面用这种邪术要对方的命!
不能忍!
“九娘,燃了这张道符给舅舅喝下去。”季六一手飞过去一张道符,再从荷包中掏出一几张道符抓来一把剪刀开始剪小人,那些小人剪得粗糙,道法却不粗糙。
很快一张又一张的小人同自己会越跳一样向着水盆之中跃了进去。
九娘不懂道法,抓着道符完全不会凭空燃出火焰,只好借助烛火,她一边烧着道符,一边看到那些纸做的小人就像鬼魅一样,由水盆中穿梭过去,直直扑向那身体暴涨的金蚕。
九娘看得心里发凉、吓得手一抖,快速把烧尽的道符按进水碗中,端起来去给沈漠威喝。
“三魂真子,七魄玉女……”季六手上结印不停,手上拿着另一张道符做指引,“阴阳五行,八卦三界……”
轰隆隆,外头天空响了一道巨雷,这一声巨响让九娘抓碗似乎要下雨了。
“亲爹亲爹,你再等等、再等等劈我……”六娘子一听这雷声,手中快速,口中更加快速,“六甲六丁。助我灭精,妖魔亡形……”
九娘喂完了沈漠威,心惊胆战的握拳站着,生怕一个雷劈下来,屋中横梁塌了,砸在季云流脑门上。
水盆中的金蚕与那些鬼魅一样的小人缠斗在一起,阿依在一旁看不见纸人,只见那金蚕挺起压下,身体不断伸缩,急的跑出屋外大喊,“赶快派人去沈府,帮我杀了那个道人,再不帮我杀了那个道人,我保证等下景王府侍妾肚子就会破掉!”
“九娘,来看看这儿是哪!”季云流见阿依出了门,连忙喊这里的本土人士认路,“赶紧认一认!”
“莫约是城西的四合院中。”九娘仔细辨认了一下,盯着站在门外的小厮腰牌,“姑娘,眼前这小厮似乎是哪家王府的侍卫。”
“可能看出来是哪家王府吗?”季云流问她,京城中想做皇帝的王爷可真是不少!
九娘:“隔得有点远,看不出来,姑娘,可要奴婢现在就派人去一趟城西的四合院中?”
季云流连连挥手:“去去去,让人去通知宁表哥,让宁表哥带足人手去城西的那儿收一收,顺道让他派人在沈府前头接应我一下……”
屋外天空又响出滚滚的巨雷,雷声越来越响,越来越近……
季云流一顿,一缩脖子,从挥手立即变成招手,“九娘九娘,你回来回来,你不要去了,你让舅舅的小厮去通知宁表哥,这响雷打得我挺害怕,你留下来我心安一点……”
常在河边走,哪能不湿鞋……嘤嘤嘤,七爷,你赶快过来,没你我一人承受不来……
……
玉珩刚下朝,正欲去户部当值,就看见站在宫门外团团围着转的顾贺。
席善认得这个顾贺,指着他,席善向玉七低低禀告道:“七爷,君三少身旁的小厮似乎挺急切……好似在寻什么人……”
今日是君子念与季云薇的双回门,如此重要之事,怎么派个小厮等在宫门外头。
“顾贺、顾贺!”席善得到玉珩的示意,立即出声唤他。
顾贺见了散朝,就一直在人流中寻七皇子,此刻听得席善唤他,连忙激动的穿过人群快步蹿上前,匆匆拱手行过礼就低着声音就把季云薇吩咐的事情给说了。
“你是说上次中了蛊的沈大人这次又中了蛊?”玉珩眉目微拢,想了想,半响后,他口中应承道,“你且先回去回禀你家夫人,本王这就去沈府瞧一瞧。”
“诶诶,好好……”顾贺大秋天的,摸了一把汗,又快速的跑回去了。
七皇子坐在马背上想着上次沈漠威中情蛊之事,那次情蛊他没有见过只听季云流提及起过,这沈漠威的蛊解了又中,由这事儿可看出这下蛊人已经从巴蜀过来到了京中了……加上景王府侍妾肚子中的蛊……
两人的蛊会不会出自同一人之手?
玉珩想到此处眼一眯,顾不得京城官道上不可策马奔腾的规矩,扬鞭纵马奔向沈府。
沈府外头,与阿依同谋的男人已经派出一个侍卫似模似样的在门房那儿打探到底是谁入了沈府。
沈漠威自从中情蛊被解之后,对下人管束甚严,从不让下人把府中的事儿透出去半分,否则重罚。
“你说什么?你家师傅?”门房听了那侍卫寻人的话语,张着嘴,连连摆手,“这儿没有你家师傅,更没有什么道人落下什么东西,你赶紧走,赶紧走,不走我就报官了!”
第三二一章 下了血本
门房滴水不透,给银子、做威胁全然不怕,假扮高人弟子的侍卫无法,只好讪讪离开。
他走下台阶,抬首正好看见了在驾马而来的七皇子,侍卫瞳孔一缩,脚步一旋立即想往一旁的墙角躲去。
穆王殿下怎会来此,难道与那会道法能解蛊的人有关?
侍卫还没有来得及在玉珩到来之前躲到一旁,沈府侧门处一道风一样的刮出一个人影,那人无头无脑的冲出来,门房出声打招呼问他去哪里都没应声,直直撞在台阶上的侍卫身上,两人“哎哟”“啊”两声就叠在一起从台阶上滚了下去。
“你长不长眼!没见这是沈府大门啊,堵在门口处是做什么!”沈大人身旁的小厮青离得了九娘吩咐,心中焦急,不等人起身,扑上侍卫上头扬声就大骂。
侍卫躺在地上,耳听马停步的嘶叫声,眼见七皇子的利索下马,却推不开压在自己上头的青离。
门房见状,从侧门处跑出来:“青离青离,你没事罢,你没事罢?”
被扶起来的青离见侍卫脸色带虚心状,又面生的紧,更加疑惑不让他走:“你来沈府大门处做什么?你是不是想躲在这儿探听什么事儿的?谁派你来的?”
玉珩下了马,手中鞭子往席善那儿一扔,几步过来,看着三人道:“发生了何事?”
能做门房的和做大臣身边贴身小厮的都不是寻常人,见过一遍的贵人从来记忆深刻,就算七皇子只远远的在宫门外头瞥过几眼,青离立即就认出来了:“穆王殿下!”
他匆匆行了个礼,指着侍卫道:“这人在沈府前头鬼鬼祟祟,今日我家老爷身体不适,也不知道是不是这人搞得鬼!还请穆王殿下做主了!”
门房一听也觉得不对劲,立刻接上去道:“这人塞了给我五两银子,自称是什么道人的弟子,还说他师傅过来帮我家老爷做法,落了东西,所以送过来的……”
道人的弟子?季云流可没有什么弟子!
玉珩闻言,伸手就拽住了那侍卫,用了十分的力道,一把把人拖进了沈府内。
青离还得去通知宁慕画城西宅子的事情,此刻跟着七皇子进了门内,又低声把九娘说的提了提。
玉珩转首就吩咐席善同青离一道过去,如今沈府外头有人明目张胆的询问,难保暗中没有人盯着,对青离下毒手。
若那下蛊者在城西的宅子内,就算挨家挨户的搜查也要将人寻到!
席善同青离走了,七皇子让人塞了侍卫的嘴,防止他咬舌自尽,而后大步流星的让人带路赶去沈漠威所在的正院。
……
阿依吼完外头的侍卫,跑进屋里再瞧瓦瓮中的金蚕,那金蚕似乎被一只无形的手压住了,整个身体全都缩在一起,本来拳头大小的金蚕如今被挤压的只剩食指大小。
“我与沈郎的事情与你何干,你如此碍手碍脚!”阿依毫不犹豫,拿着小刀一刀割破了手指,鲜血滴滴滚落,滚落在金蚕上头,“沈郎,既然你宁死都不过来跟我求情,那你便去死了罢!”
金蚕从小在毒虫中吞食百虫,又食阿依的精血长大,此刻得到阿依这么多的精血,头部一挺,整个身子立起来,像皮球一样的暴涨。
扶着腹部站在一旁观看水盆中斗争的沈大人见状,指着水盆颤声道:“六姐儿,那东西又涨起来了……”还未说完,似乎腹中有感应一般,又是一阵剧痛难忍,张口哇一声,吐出一口鲜血。
“九娘扶着点舅舅……”季云流没空瞧沈漠威的状况,贴了在张道符在沈漠威身上,“舅舅,你莫要担心,吐着吐着就会习惯了。”
沈漠威:……
你这么一安慰,我似乎更加担心了啊。
金蚕体积的暴涨,把那几个纸影小人全数弹到了瓦瓮的一旁。
“难道就你有血,我就没有血吗?!”季云流再快速的剪出小人,小人很快顺着水盆再爬过去,再一割自己手腕,鲜血迸了出来,一股作气,全数流进那水盆中,被小人吸进了肚子中。
道法之人血液蕴藏灵气,平日能用一滴两滴点在额中都能法力大增,何况这样的血流如注。
这回可真是下了血本了!
水盆中纸人得了血液,嘻嘻而笑,四肢灵活的同活人一般,双手一并直向水盆深处,向着金蚕跃了过去。
适才得了一丝生机,反败为胜的金蚕这一次直接被纸人一脚踹翻过巨身,而后还未等它翻身,纸人一脚踏在那头顶,瞬间,金蚕整个头部都崩裂、死透了……
“啊,阿金、阿金……”水盆中传来阿依声嘶力竭的叫喊声。
“轰隆隆!”外头的惊雷声更大了,一个巨响震下来,似乎正正响在沈府的正上头,“云流!”玉珩被人带到正院,从外间快步过来掀起帘子喊了一声,可雷声太大,这喊声淹没在了响雷之中……
“咔嚓!”滚滚雷声直下,屋檐上头的随着雷声横梁真的断裂开来,那横梁在季云流正上头,当头就砸了下来。
“姑娘!”九娘惊慌失措,丢开沈大人往她那边奔。
“云流!”玉珩掀开帘子就看见了这惊人一幕,根本来不及做他想,直接纵身一跃扑过去,连带季云流一起,扑向了前头,避开了这当头下来的横梁。
“轰!”这横梁的倒塌让正房都受了影响,屋顶上的瓦片吧嗒吧嗒掉下来。
屋外人听到声音,再不傻等,全数纷纷涌进来,只是瓦片片片而掉,跟天上下刀子似的,让众人的脚步都受了阻。
“老爷……”
“父亲……”
九娘脚慢上一步,眼见七皇子扑向了六娘子,却被掉下来的横梁挡了视线,没有瞧见两人如何。
她心头急切,一面喊着“姑娘”一面顶着掉落的瓦片就想寻人。
“七爷?”季云流在适才千钧一发之际被玉珩扑开,被护在他的胸口处,这会儿她躺在地上,睁眼就去看玉珩是否受了伤:“你没事罢?”
七皇子倒是没有受伤,他心中亦担心,同样去查看季云流:“你没事罢?”
第三二二章 让人背锅
“没事、没事……”季云流还未说完,再瞧一眼头顶上片片如秋风扫树叶般掉落的瓦片,来不及庆幸死里逃生,她抓起玉珩就道,“七爷,咱们得出去,这房子也许要塌了!”
玉珩顺着季云流目光瞧了一眼屋顶,手脚迅速的爬起来,一句话不多说,抱起季云流撒开退,提上一口气就往外头奔。
沈府大公子也已经寻到靠在一旁的沈漠威,同沈二一起扛起自家夫人,在沈夫人的哭声中急急忙忙奔出了屋外。
瓦片啪啦啪啦掉落的越来越快,水盆被打翻了,发出撞击地面的巨响。很快,正房屋檐上的瓦片同商量好了一样,“轰”一声一起陷落了下去。
“都出来了吗、都出来了吗?”
“好像都出来了……”
沈府的人呆呆站在院子里,眼睁睁看着好好的房子就这般塌了一个大洞,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惊雷就惊雷罢,为何人家都没事,独独就正院的正房塌了呢?
天色阴沉沉的,秋风卷着地上的枯叶,天际响雷轰隆隆的不停歇,伴随着闪电,响雷闪电一道而来,似乎天道早已有了所劈的对象一般。
这情势果真相当诡异骇人!
季云流被玉珩打横抱着,愣愣看着天际的蓝光闪电,缩了缩肩膀,缩了缩脖子,把头埋进玉珩的脖子里头,在他耳边苦兮兮哀求:“七爷,咱们能不能跟你阿爹商量商量,让我们早点成亲啊?”
玉珩身上带有紫气,可逢凶化吉,她若能每天待在玉珩身边,得一丝半缕的紫气环绕,也不会被天道天天追着天打雷劈了。
啧!就算明天立即就成亲也是完全没问题的啊……
她的话随着一口热气全数喷在七皇子的腮帮子处,听得玉珩喉咙连带心中都痒成一片。
他动了动喉咙,搂着她的腰,低声道:“好,咱们回去跟阿爹商量商量……”
季云流话说极小声,除了玉珩其余人都未听到,不过沈大公子沈温栎就在一旁,他虽未听到季云流的话,但听到了七皇子的话。
沈温栎转首瞧了一眼抱在一起的两人,目光停在季云流的手上头,那手上头有红色粉末状,这好像是朱砂粉。
这个季表妹,原来真的会道法之术。
还有,原来这个季表妹长的如此娇媚……
沈府的正院正房塌了,沈夫人把人都带到了厢房中。
众人似乎被这么一塌都吓怕了,就连平日里精明爽利的六娘子就算被七皇子放下来,还是不管不顾抓住玉珩的衣角不放,活像一个听话至极的童养媳。
玉珩从衣角处拉回她的手,看见手腕上那伤口,拢眉问:“为何受伤了?”
季云流看了一眼“哦”了一声说:“适才脑一热,非要跟人家拼血……”
“拼血?”玉珩眉头拢的更深了,他心中明白,口中却忍不过,“那人是猫是狗……那样的不值一文,也值得你跟她拼血多?”
说着,从腰间掏出随身带的金创药,倒上伤口,再掏出手帕就帮她包扎。
沈大人脸上同沾了满脸的灰,他半躺半坐在椅上,看着对面的两人在那儿亲亲热热的包扎摸小手,艰难的开口道:“六姐儿……我腹中的蛊……可、可解除了吗?”
“舅舅莫要担心,那主金蚕已死,你腹中的这只也撑不住多久,只要每日以水吞服雄黄、蒜子、菖蒲这三样东西,七日便能痊愈。”季云流道,“舅舅若担心,把荸荠切片晒干为末,每早空心白滚汤送下,也可防蛊的。”
“好好好,”沈大人青灰的面孔瞬间爆发出光彩,“真是太好了!六姐儿,你乃我的大恩人!”说着,他让沈夫人扶起来,颤抖着腿深深作揖感谢,表示若季云流有所需,他必定万不推辞之类。而后再吩咐家中所见之人,今日之事若泄漏了半句出去,他必定觉不饶。
……
青离与席善去寻宁慕画,结果如何,还未可知,玉珩见季六精神不佳,不多留,直接带人回去,等坐上马车,他在带人回穆王府还是去季府这问题上犹豫上了。
成亲,真的是个让两人都省事的活儿!
玉珩瞧了瞧昏昏欲睡的季云流,知她这是道法虚耗过多之故,之前在江夏祈雨的秦羽人身上,他亦见过。玉七沉吟了一声,直接带着人会穆王府,顺道让沈府派人去禀告季府,找的借口便是:沈夫人与六娘子相谈甚欢,让六娘子留宿沈府几日。
让人背锅的手段,七皇子这一世也是越发信手拈来了!
马车在穆王府的二门处停下,玉七直接抱人进正院入自己的寝卧,他将人安放在床上,坐在床头看着季云流找了个舒服的位置闭眼入睡,才起身离开寝卧去书房听席善回禀过来事情。
“七爷,小的与青离出沈府后,路上果然遇到两个阻拦的,小的见两个刺客伸手也不错,便与青离分开了,让他去禀告宁世子,小的先去城西的宅子那边探探情况……”席善站在桌案后头,讲的详细。
席善躲在城西胡同口的必经之处,细数匆忙经过的人,因他只对沈大人下蛊的是苗疆的年轻女子,因此也是特别留意非京城人士的女子。
果然皇天不负有心人,还真让他等到了要等的人经过。
“那个阿依长得白白净净,个子小小的……”在这个时候,席善还要评价一下沈大人偷情的外室容貌,“长得确实有几分姿色……”见玉珩眯上眼看自己,席善连忙挑出重点讲,“七爷,小的看见带着阿依走的侍卫身上挂着牌子,那牌子小的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玉珩果然睁大眼,放在桌面上的右手敲击着桌面,催促着席善的下一句。
席善也不卖关子,直接道:“那侍卫是琪王府的人!”
玉珩心中一沉,面上倒是没有显出什么诧异之色,他握手成拳,看着前头的镇纸,寂静半响之后,才开口:“这些事儿你可全数告诉了宁慕画?”
琪王乃是他嫡亲皇叔,上一世他自始至终都没有去想过原来这个皇叔原来是意在皇位……
第三二三章 抓捕阿依
“小的说了!”席善道,“小的暗中跟踪了那阿依与侍卫,见他们在一家京城的悦来客栈住下了,便派人去把这事儿告诉了宁世子。”
宁慕画得知了事情,办事效率那也不是盖的,如今满京城风声鹤唳,在这个节骨眼上,真的是宁抓错也不会放过。宁慕画直接将人马分成两拨,一拨去城西的宅子里看看可有什么蛛丝马迹留下,一拨自己亲自带着奔向了悦来客栈抓阿依。
席善讲完了阿依的事儿,又讲了沈府门外抓到的奸细的事儿:“那人嘴硬的恨,怎么都不说,还几次三番想咬舌自尽,小的就把他交给大理寺处理了,等会儿宁世子若抓到了下蛊的阿依,也会一同带到大理寺去。”
玉珩听完所有席善说的内容,松开拳头站起来:“咱们去大理寺!”
出了书房,七皇子又吩咐让人好好伺候六娘子,这才出大门上马往大理寺赶去。
……
宁慕画带的人马跟顺天府办案的捕快有所不同,皇家侍卫各个训练有素,佩刀整齐进入悦来客栈,还未等小二掌柜开口,各个身怀绝技的侍卫连踏带跃,一把就把人都控制住了。
什么鸡飞狗跳喊打喊杀哭爹喊娘的局面统统没有发生,楼下的大堂中安安静静半点声音都没有。
宁慕画拿出席善口述,让画师临摹的阿依画像,一手抖在店小二面前就问,这个人住哪个房。
店小二被这个阵仗快吓尿了,能在京中开铺子的,哪个东家不是有点门路的?但是哪个人能让掌柜一句都没有说,直接被唬住就不能出声的?
那就从来没有过!
“在天字二号房……”面对惹不起的人物,小二可不敢隐瞒半句,“大爷,您往楼上走右拐的第三间便是了。”
“与她一同过来的那个男人呢?”宁慕画再问。
“那个大爷已经、已经走了……”
宁慕画不再问,一个手势,其中一个佩刀侍卫立刻明白的跟在宁慕画后头上了楼。
对于会下蛊的苗疆女人,两人心中都有些顾忌,到房门前时,一脚踹进门,却见里面的人倒在地上,已经在口吐泡沫。
阿依见来人,吐白沫的嘴角裂开一笑,极轻的问:“可是沈郎让你们来寻我的?”
“去唤大夫过来!”宁慕画立即吩咐属下。
阿依受蛊反噬,这一刻来人不是沈漠威派人来寻得自己,闭上眼终于流出泪来。
这头抓了阿依,那头的侍卫也从城西宅子里搜出了被埋在花木下头的养蛊器皿,人证物证俱在,同样被带到大理寺阿依,立即就受到了陈德育的审问。
这时,七皇子也已经到了,两个皇帝面前的红人,陈大人顶着压力,把压力化为追罪动力,把大理寺中严刑逼供统统发挥出来,琪王府训练有素的侍卫还好,还有股宁死不屈的精神,阿依很快就在蛊反噬与酷刑下招架不住了,画押承认了景王府宋之画假肚子的事情,至于让自己背后是琪王还是谁,她却是真的不知晓。
交代的经过是,她因愤恨沈漠威便从巴蜀来到京中,就是在悦来客栈外头遇到了一个爱玩斗虫的少年,因对虫类了如指掌的阿依很快引起了那少年兴趣。
阿依需要在京中安顿,需要掩护,而少年需要阿依的虫蛊,两人一拍即合,少年寻了城西的宅子给她,还寻侍卫保护他。她便让人在景王府的宋姨娘饭菜中下了蛊。
“该说的我都说了……”阿依被吊在刑具上,气若游丝的讲出最后要求,“你们让我见见沈郎,让我见一下沈郎……”
这种外室千里从巴蜀过来寻情郎的事情,大理寺也不想管,只是让人通知了沈府的沈漠威,让沈漠威自己处理,自己则组织人手打算去搜查琪王府与景王府了。
想去京中的王府搜查,没有皇帝的口谕可不行,陈大人手脚迅速,写了两道折子,马不停蹄就送到皇宫中。
折子是在七皇子的示意下写出来的,大理寺由沈大人中蛊的事情,从而查到了下蛊凶手,抓来这人之后,才发现了惊天秘密——这个下蛊的阿依竟然对景王府的侍妾还下了蛊,为的便是在皇帝生辰那日,小产以示皇家不详,从而引导舆论……
这两份折子上,把对琪王的怀疑,对景王府中的陷阱统统一字不漏的写了出来,对季云流帮沈漠威解蛊的事情却只字不提。
折子被陈德育亲自送到宫中,郑重的交给了皇帝。
皇帝打开折子,坐着看了许久,而后,他抬首看着下头沉默了许久,整个书房中也寂静了许久……
跪在地上的陈德育觉得膝盖都跪得没有知觉之后,才听到皇帝的声音传来:“宁统领,你的手下亲眼见到那送下蛊者离开的侍卫佩戴着琪王府的令牌?”
宁慕画不隐瞒:“回皇上,确实无误。”他抽出席善描绘的那侍卫画像,呈上道,“下臣已经查过此人,正是琪王府的一等护卫。”
皇帝猛一抬手,重重拍下御案“啪!”沉静的书房中,只听得皇帝咆哮道:“琪王乃是朕的亲弟弟,他在京中做逍遥王爷做了几十年,他会用一个景王府妾室小产的事情来侮辱了玉家列祖列宗的名头?诬陷皇亲国戚是何罪,你们可知晓!只怕你们粉身碎骨都担不起这个诬陷的名头!”
“皇上……皇上……”陈大人整个人都吓傻了。
琪王受皇帝喜爱这是他知晓的事情,当初七皇子说要把折子这么写时,他也恐慌过,如今面对皇帝圣怒,他伏在地上心中暗自叫苦、叫老天,口中道:“微臣不敢诬陷琪王爷,但这事儿证据充足,为了我大昭……”
“证据充足?”皇帝不等他说完,一折子砸在陈德育头上,“什么叫证据充足?陈德育,你可知晓你是在说谁在造反?那是朕的亲弟弟!那是琪王,大昭的琪王!”
皇帝气的胸口直疼、气都喘不过来了,琪王从来不闻朝政,早朝时,想来就来,不来就不来,他手中无朝权无兵权,府中就那几个侍卫……因此他这个做皇帝哥哥的也从来不会去管束他。
琪王娶妻不娶贵女,二十岁下江南游玩时,带来个婉约的姑娘,请求他这个哥哥赐婚,婚后更是不纳妾,生下长子之后,连女儿都未生。
这么多年这样活得连猜忌都不给皇帝猜忌的弟弟,竟然竟然是要、是要夺皇位?
说出去,谁会信?谁能信?!
“皇上……皇上……”陈大人精忠报国之心就算怕死怕到额头全是汗,背后全数湿透了,还是不能改掉半分自己的坚持,“既然有了琪王府的线索,怎么也要去琪王府搜查一遍才能还琪王清白之身啊!”
他伏在地上,以死谏言道,“还望皇上准许微臣带人去琪王府搜查一遍!”
第三二四章 抓宋姨娘
“陈德育,”皇帝冷静了,拿着另一本折子,从桌案后头走出来们,站在他前头,“你进了琪王府,若未查到琪王的罪证,你要承担什么,你自个儿可知晓?”
陈德育手脚瞬间冰凉,咬了咬嘴,三叩头:“微臣愿以项上人头做抵,若琪王府中微臣未搜查出什么,微臣愿以死证琪王清白,必定不让世人诬陷了琪王,不让皇上与琪王之间伤了和气。”
他奶奶的,这朝廷高位真他娘的不是人做的!不搜查罢,就说你办事不利,是个光拿俸禄不办事的饭桶!
去搜查,为了皇家颜面,为了皇帝日后在世人面前称上一句大度仁厚,他还得拿着自己的人头晃来晃去的做保!
人生悲催如孔雀东南飞!
宁慕画就跪在一旁,眼角瞥向大理寺卿,略略吃惊了会儿,而后敛了心神,亦请旨道:“皇上,下臣愿拿同陈大人一样的项上人头去景王府带景王府的姨娘去大理寺审查!”
陈大人刚想给宁世子竖个手指,称赞他一下与自己站同一阵线,忽然又想到一件严重的问题,什么叫同他一眼的项上人头?
那到底是宁慕画的人头,还是继续拿自己的人头啊?
两人被皇帝踹出了御书房,被踹出来的同时得到了皇帝去琪王府与景王府搜查的口谕。
陈大人张了张嘴想问上一问这项上人头到底是谁的,却见宁慕画神色肃穆拱手告辞,自己带着侍卫,大步流星就走了。
罢罢罢,同样是为朝廷办事,管他是谁的人头,反正都在皇帝桌上押着呢!
大理寺卿摸摸鼻子提了袍子也连忙去大理寺带人去琪王府搜查。
宁慕画带着人马直奔景王府。
景王府被皇帝准许了上朝,还未官复原职可以再入工部,他如今郁郁不得志,每日下朝后也是回到府中喝喝闷酒,不然出街上晃荡了,遇见太子这样坑弟的哥……又要拖个女人回府供着,他可真心享不了这齐人之福!
二皇子在书房中三杯酒下了肚子,二门处奔来小厮,扎进来就禀告:“二爷,不好了,不好了……”
“不好个什么!”张禾站在那儿,口中亦不快,“惊慌失措成何体统!”
小厮终于缓过气:“御前带刀侍卫统领带着皇上的口谕,带着大批的侍卫,来咱们府中抓人来了!”
“抓人?”张禾连忙去看景王。
景王晃了晃脑袋,面上却半点不见慌张:“可有说来府中所抓何人?”
“说是要带咱们府中的宋姨娘去大理寺审问!”
“喔!”景王全然无反应,“把人给宁统领带过去罢……”
“王爷?”小厮都傻了,“可宋姨娘、宋姨娘可是怀了王爷您的……”
“没错儿!”景王一拍桌,张口截住了小厮的话,“宋姨娘、宋姨娘可不就是送过来的姨娘么?本王将人再送回去又怎么了!赶紧将人给本王送过去,告诉宁慕画,直接宋姨娘送进大理寺,不要再送回来了!”
王爷这是疯了罢!小厮呆呆跌出门外,失魂落魄的将宁世子带到了星辉院中。
没人去通报宋姨娘,这会儿的宋姨娘食了燕窝,正在对下人大发脾气。
“你怎么做事的?连倒个水都不会!”宋之画一手推翻前头的茶盏,拔下头上的簪子,一簪子就捅进了端小丫头手臂里,“我肚中怀的可是皇家的长孙!有个万一,你拿你的性命都作陪都没用……下贱的胚子……”
宋姨娘揣着肚子,口中凶狠的话还未吐完,门豁然打开,一群训练有素的侍卫佩刀冲进来。
“啊!”屋子里的丫鬟吓破了胆,宋姨娘在星辉院作威作福了一个多月,因肚中“皇家长孙”缘故,自信心膨胀,这会儿就算冲进来一屋子的侍卫,依旧镇定如昔。
她握着还带着血丝的簪子,站在那儿,厉声发问:“你们到底是何人……”
宋之画蓦然转身,看见了身穿四品官服,腰佩宫中佩刀的宁慕画,那佩刀上的刀鞘由檀木所制上镶紫金与另一边的血红玉佩相互辉映,那玉佩果然与秦二娘子手上带的是同一纹路。
宋姨娘的眼都被这块玉佩刺痛了,她一手紧握手中簪子,一手托着已经有点凸显的肚子,看着面上冷落冰霜的宁世子,冷冷一笑:“宁表哥,这儿是景王府,可不是你的宁伯府,你带这么人也不通传就闯进来,是想造反吗?这造反的名头你可担当的起?”
宁慕画一眼从她面上移过去,把视线停在桌上的燕窝盅上,手一挥,也不理会宋之画,只管口中吩咐道:“将人带走,再把这个院子中的丫鬟与一切食用之物都带走。”
侍卫得到吩咐,井然有序的在院中搜查。
对搜查过一次景王府的侍卫来说,再搜查一次星辉院真的不要太简便了。
宋姨娘见宁慕画不理不睬,再见侍卫各个目中无人,厉声喝道:“住手!这乃是景王府,你们敢……”
未说完,两个侍卫上前,一人一个干脆利索的按住了宋之画与一旁的丫鬟。
“放开,你们什么东西?这里是景王府,我肚中的是皇家长孙,你们竟然胆大包天,目无法纪如此抓我,不怕被杀头问罪吗?来人呐……唔唔唔……”气焰嚣张直嚷嚷的宋姨娘被侍卫一把塞入了帕子,再吐不出声音来了。
一旁瞧不惯凭了肮脏手段当上王爷侍妾就作威作福把自己当王妃的,指着宋姨娘的肚子,笑着道:“这位姨娘,您就省省这个心思罢,就你如何进来的景王府,全京城中的人可都是知晓的,还有这肚子里的哪里是什么皇家长孙,里头呀……全是虫子而已!”
宋姨娘倏然睁大眼,全完不可置信这人的疯言疯语,一肩膀向着侍卫撞了过去。
侍卫被撞恼了,想一巴掌对着宋姨娘扇过去,看见宁慕画看来的冷淡目光,只好呸了她一口痰。
宋之画双目凸出看着眼前在敲打打,专心搜查的宁慕画。
眼泪滚滚落下来。
宁慕画,宁慕画……你何为见不得我好!
第三二五章 一起来闭关
六娘子睡了个大饱,睡到自然醒后才坐起来,,外头天色已经大黑,等在外间的九娘听到声音立即掀帘子进来:“姑娘,您醒了?肚子可饿了?奴婢适才让厨房备着小点了。”
无论是红巧还是九娘,如今只要见季云流超过两个时辰以上未曾吃过东西,第一句问的就是:姑娘,肚子饿了没有?
季六转首一圈瞧了瞧屋中布置,适才被玉珩抱来,半醒半睡,也不知道到底被他抱到哪里去,如今才发现,自己躺的是玉珩的床。
“七爷呢?”季云流掀被下床,穿鞋穿衣。
“穆王殿下去大理寺协助查证下蛊的案子了。”九娘帮着季云流一道穿衣,又端了浓茶给她漱口,“适才席善回来说,阿依已经被大理寺抓到,此刻宁世子与大理寺分到去景王府和琪王府去了,只怕待会儿穆王殿下就回来了。”
“去琪王府?”
九娘边拧棉巾给季云流擦脸,边把席善见到琪王府侍卫令牌的事情给说了。
“原来是琪王。”季云流接过棉巾擦脸,对幕后黑手到底是谁,也没有多少兴趣,历史书上那些帝王的八卦简直比狗血剧还狗血,皇帝亲弟费尽心思夺皇位又不是没有,人家朱棣还夺了自己亲侄子朱允炆的皇位呢。
洗漱完,六娘子目光一转就看见了放在窗台旁开得正艳丽的美人蕉。
美人蕉花大色艳,枝叶散开,一动不动,远远看去,就是一株寻常的植物。它见季云流盯着它,抖了抖魂魄,花朵不动,枝叶照样不动,同石雕一样待着。
它等了一会儿,移下“目光”,看见六娘子坐在床上,还是紧紧盯着它,慢慢移开“目光”再次假装自己不存在……
这样一人一花对峙了许久,美人蕉忽然听见季云流开口说,“九娘,你适才见我进来睡时,可还记得这花是放在哪儿的?”
九娘道:“适才穆王殿下抱着姑娘时,奴婢记得这花就是在那儿的。”
“嗯,你去问问房中打扫的,这美人蕉是不是一直放在这儿的。”
闻言,美人蕉的枝叶瞬间就抖上了,它抖啊抖,都不敢“看”季云流。
九娘出去了,季六从床下的木几上站起来,一步一步向着美人蕉过来。
美人蕉看着向自己走过来的六娘子,不止枝叶,就连那大朵的花儿都颤抖上了。
季云流站在美人蕉旁边,用美人蕉的视角环首了一圈,而后发现,在这个位置能正好若隐若现的看见那边温泉的位置!
哦豁!
她一巴掌朝着美人蕉的花朵就呼过去:“我以为你平日里就看看我男人睡颜就算了,原来还能看美男出浴图!这福利待遇可真是能让你修行日进千里了啊!怪不得一直给我装死呢!”
美人蕉适才还挺拔的枝干瞬间软了,整株花伏在桌案上“跪地求饶”:我没看,我真的没看……神仙姐姐,我发誓我绝对没有看你男人光着身子的模样……他左臂上有颗黑痣这样的事情,我一点都不知晓……
一瞬间,六娘子的左勾拳、右勾拳交错呼啸而来……打得美人蕉哇呀哎呀的惨叫,差点就想丢了这布了阵法的盆栽,带着自己本体飞奔而去。
季云流打累了,看着软趴在桌上的美人蕉,教育道:“小小年纪不学好,还给我装!你跟我说实话,我会揍死你吗?!”还有半截屏风挡着,能看也就上半身胸肌过过眼而已,她又不是这么小气的人!
美人蕉内心惨烈,一言不发。
这不是差点就被你揍死了吗?!
“不要装死,我又没用道符揍你!”季六一手扯七它枝干,“你跟着我男人出去了两个月,中间可有什么事儿发生?”
说道这个,美人蕉挺起枝干比划着枝叶就兴奋说:我帮助秦羽人祈雨了!秦羽人说我有功劳对万民,我身上又多了件功德!
“嗯,真是好厉害。”季六随口称赞,姜果然是老的辣,用虚无缥缈的功德两字,就能让灵物为他死心塌,对于秦羽人无耻的认识,季云流又上升了一个高度,“还有什么事儿,不要说你自己了,讲讲我男人罢。”
说道这个,美人蕉就懂了,竖起枝叶做掌状:有有有……神仙姐姐,你男人在江夏那儿,只要骑马出门,就有姑娘羞羞答答的拿瓜果砸他……
“然后呢?”
你男人没理她们……
“还有呢?”
还有一次,有姑娘说谢谢你男人的救命之恩,要以身相许说不求名分的。
“嗯,然后?”
你男人把那姑娘交给席善处理了……
对于七皇子的忠贞守节,季云流很满意,她心中舒爽了,连带对美人蕉的态度都好了:“小蕉蕉啊,姐姐看在你这么乖的份上,有一件大功德让你去完成……”
什么功德?
季云流:“你姐姐我最近惹怒了咱们的亲爹,为了哄咱们的亲爹,姐姐要闭关一段时间,你看你这么灵力充沛,长得又这么娇艳,不如陪姐姐一道闭关几天?”
美人蕉有点懵,她与季云流还有同样的亲爹?
想了想,想了在想……它瞬间悟了!好哇,原来弯弯绕绕都绕到这里来了!
什么惹了亲爹!就是这人坏事做多了要受天谴了!
好不要脸的一个人,你想认天道当亲爹,还要问一问地府的阎王到底肯不肯呢!
美人蕉刚想傲气的拒绝,就看见了一张熟悉的道符被拈在季云流的两指之间来回悠悠晃晃摇着,“这救万民是功德,救人一命也能胜造七级浮屠,小焦焦啊,这救人的机会都给你了,做功德的事情可不能马虎意气用事啊,姐姐还等着你答复呢……”
美人蕉:……
卧槽,辣鸡道人!
与美人蕉愉快的商议完,七皇子也已经回府。
他见季六已经醒来,仔仔细细瞧了她的气色,见她精神还不错,这才放下心来,拉起她的手,笑问:“下人说你还未用晚膳,都这么晚了,你肚子不饿么?”
季云流点首:“饿啊,但饿也要等七爷你一道吃才有家的感觉呀。”
玉珩瞧着她,笑得春光明媚:“日后你我大婚后,我必定每日都早些回来同你一道用晚膳。”
七皇子就算情话连连,也不忘瞥一眼窗台那儿美人蕉,见她萎着花朵,不解道:“美人蕉怎么了?”
季云流“哦”了一声道:“因为它做了一件大功德,心中高中无法表达。”说着,拖着声音问美人蕉,“小焦焦,你说对吗?”
美人蕉生无可恋的点“头”。
玉珩虽知美人蕉必定不是十分愿意做这件“功德”却也知这事儿必定也不会影响美人蕉什么,也就一笑带着季云流去西花厅用晚膳。
用过晚膳,两人在花园中散了散步,期间,席善跑来把宁慕画把宋姨娘抓住的事儿给禀告了。
玉七见季六精神奕奕,只怕也睡不着模样,笑道:“那些蛊我从未见识过,如今既然有现成的人在大理寺,咱们一道去大理寺中瞧一瞧罢。”
第三二六章 就此结案
两人坐马车到大理寺,为不引人注意,七皇子命席善直接将马车行到大理寺的后院中,下来的时候竟然遇到了秦二娘子。秦二娘子看见七皇子拉着季云流下车,几步走到她旁边,探头轻笑道:“师姑婆今日可算一解这两月的相思苦了……”
“你为何也在大理寺这儿?”这人年纪小小,身为地道合法古代公民,讲起不害臊的话却长江后浪推前浪,能让六娘子都死在沙滩上,于是季六明智的选择转移话题,“莫不成大理寺还需要你来作证?”
“阿依被蛊反噬,太医院的御医全数闻蛊变色,宁世子便让我来替阿依瞧一瞧。”秦二娘子婚事将近,日子真是扳着手指头都能数到,今日一身石榴红衣裳的她更是红光满面、光彩照人,她指了指后头带药箱的流月,“其实这些蛊我亦只在书籍中见过,还未见过现成的,也是私心求宁世子让我这儿见识一下的。”
说白了,她同季云流一样,都是走后门的。
正说着,大理寺狱丞跑过来,邀请三人进大理寺后堂。
这种要关系皇家皇权的事情,可不仅仅是大理寺审一审七皇子从旁听一听就算了的,之前审张二郎,还能关起来门来,你想怎样我就怎样,可如今那是大昭王爷,皇帝的嫡亲弟弟,自然是要三司会审才能定案!
三司会审非小事,此刻大理寺自然要查出宋姨娘肚子中是不是真的是蛊,才可惊动刑部与御史中丞。
后堂侧殿中,大理寺卿坐在主桌正在审问,宁世子则坐在一旁听审。
下头御医上官江软着腿、脸色惨白的站着,宋姨娘跪在阿依的另一边,口中依旧塞着白帕子,连手脚都被绑了个结实。
季云流由七皇子带进去时,大理寺卿微微一怔,而后同宁世子一道起身行了个官礼,似乎未见到六娘子一般,挥手让人再搬来三张椅子让三人都坐于一旁。
“穆王殿下,”陈德育让主薄把审问下来的供词卷宗全数拿到玉珩面前让他过目,“阿依已经全数招供,说景王侍妾肚中的便是她下的神虫蛊,此蛊能让人腹中胀大吞人精血,能在腹中养上数月之久。”
玉珩翻着卷宗,环视一圈:“那阿依呢?”
陈德育道:“她情况稳定了一些,下官便让她在侧房中口述让她下蛊的人的面貌。”陈大人办事迅速,事无巨细,把那些大夫替宋姨娘把脉全数是喜脉的事儿都说了。
“那可曾知晓到底是阿依通过景王府的何人给景王侍妾下的这蛊?”
“阿依说她只负责把蛊放入在燕窝粥之中,自有人会把燕窝盅端走,所以她亦不知晓景王府接线人是何人。下官本想问一问景王府的宋姨娘,只是这宋姨娘似乎接受不了自己肚中是蛊的事实,只要口中拿出帕子,便会一直言辞激烈。”
这样不配合的证人,陈大人也是深感无奈。
闻言,季云流把目光移到跪地的宋之画身上。
她面孔惨淡,就算被绑了手脚塞了口,依旧摇头晃脑激烈动着,似乎根本不信自己肚中怀的不是皇家子嗣。
七皇子:“下蛊之人已经在此,只需给宋姨娘解个蛊,她不是便能知肚子是否真假?”
这事儿唐陈大人更加无奈:“回殿下,这蛊虫凶残,且在宋姨娘肚中已两月有余,已经食掉宋姨娘大部分精血,可谓与宋姨娘融为一体了,阿依说她亦是无法解此蛊。”
这话似乎刺激到了宋姨娘,她心情激动,面孔扭曲,整个人蹦起来又落下去,额头撞到青石砖,伏在地上哭泣流泪。
这一幕让秦二娘子于心不忍,她就算见过宋之画为达成目的下作手段,但这件下蛊事件之中,她在其中确实算是个受害者,这般如花年华被虫蛊所害,也实属残忍。
秦二娘子探过头在轻声问季云流:“师姑婆,道家可有道符解此蛊?”
道符确实能驱邪避凶,但道符也确实不能当万能符使用。
“连阿依都解不了,只怕我也不能。”一顿,季六从和荷包中掏出几张道符,又道,“有没有用我亦不知,你就把道符当成你的药材,配上几贴药给宋姐姐试上一试罢。”想了想,她再抽出几张道符递向玉珩,“七爷,解蛊就算有法子还是需要些时日,但若只想让宋姐姐看到自己腹中是何东西,那也是有法子的。”
七皇子看着季六手上的道符立即明白过来。
他让人将道符化成灰,融于水中,叫狱丞将水给宋之画灌下去。
大理寺卿的项上人头压在皇帝桌子上,死马也要当成活马医,陈德育揣着沉甸甸的人头,也顾不上六娘子荷包中为何能源源不绝的掏出道符来,立即让狱丞照办。
口中帕子被拿开,宋之画得到机会又是一阵大喊:“我乃景王府的人,我肚中怀的是皇家子嗣,你们怎敢如此待我……唔唔唔……”
狱丞面无表情,一手掐住表姑娘下巴,让她下意识张开了口,咕噜噜把那碗符水全数个灌了下去。
直到水确定被喝下去了,狱丞这才放开手,等在一旁。
众人的目光全数在宋姨娘身上,每人眨都不眨一下的紧紧盯着她的肚子与口,深怕错过一瞬的画面。
“啊……”不一会儿,宋姨娘便开始腹痛,一阵阵的腹痛让她难以忍受,她伏在地上直打滚,陈大人因视线受了影响,直接站起来,探头出桌案紧盯着。
“啊,你们给我喝了什么……”宋之画不停打滚,她惨痛大叫,“你们这群人,为何人人都见不得我好过……”
她一边高喊,一边从腹中涌上一股血腥味,一口喷在地上,那从腹中涌上的血水中,爬着许多的白虫,里头还有无数虫卵,不止口中,就连她的下体同时流出血液与白虫……
“啊!”宋之画被这一幕吓的整个人一弹而起,一股酸味上来,她肚中再把今日所吃的饭菜全数涌了出来。
即便是见惯刀子与血肉的大理寺众人亦被活人吐白虫的画面、再当堂吐饭菜的酸味恶心了一把。
“这便是你肚子中的东西!”陈德育一鼓作气,顾不得脏兮兮的宋姨娘,一拍堂醒木趁机开审,“宋之画,你肚中的便非皇家子嗣而是一肚子的白虫,还不速速配合本官搜查对你下蛊的人!景王适才已经派人向本官说明,本官可以将你留在大理寺直至本案结束,本案牵连甚广,你若还执迷不悟,本官可留你在大理寺牢狱几月甚至几年有余……”
陈大人言辞凿凿,宋之画咬唇握拳转眼去瞧一旁担心秦二娘子见不惯这样血腥画面的宁世子,此刻的他倾斜了身体,右手抓着秦二娘子左手,左手虚挡着她的双眼,神态温柔,正在她耳边低语着什么。
在那样一双长年握剑的大手遮掩下,宋之画只能看见秦千落的一张双唇,那唇在宁慕画麦色皮肤相映下,越发娇艳,她嘴角微翘,娇羞一览无遗。
那人的温情实意,景王的冷酷绝情,宋之画心中绝望连喘气咽气的气力都失去,她跪在地上口中再无其他言语,陈德育问什么她便回答着什么。
照宋之画的口供看来,她在景王府亦有一间小厨房,那燕窝就是厨房中的厨娘炖的,第一次食用时,她觉得有些怪味,只是她除了在季府吃过几次官燕之外,从来没有尝过血燕,以为这样的怪味是血燕的腥臭味,也没有多加注意……
狱丞再把宋姨娘口中的厨娘与丫鬟全数带上来审问,厨娘见了官威,不敢隐瞒半句,招供道,她贪求景王府宋姨娘的血燕,于是当有人给她送来一盅已炖好的血燕时,没有怀疑,就把这血燕端给宋姨娘吃了。
“大人,大人……”厨娘跪地求饶,“民女用银针试过的,那燕窝是没有毒的啊……民女只是一个小小厨娘,怎敢造反啊……”
再审问御医上官江,上官江与厨娘的口供大同小异。
上官江在太医院已久,但一直未有建树,在皇宫中,不止后宫妃子要争宠上位,朝中大臣要力争上游,就连大医院的御医都要不甘落后才可,上官江因在太医院一直可有可无一样的存在,因而这次这个姨娘脉诊的事儿便落到了他身上。
“下官坐马车去景王府的途中,忽然途中遇到了黑衣刺客……”上官御医颤声意识清醒,声音颤颤抖抖的招供,“那刺客拿着刀子威胁下官,让下官给宋姨娘诊脉时,就说一切安好便可,该写的写,还开的药继续开,只是要说她一切安好……下官进了景王府,替宋姨娘把了脉,发觉她是喜脉,只是体虚……于是,于是下官就开了一些强身健体与安胎的药材……”
正审问着,大理寺的少卿把阿依描述、画师描绘的人像呈了上来,这一张画像让大理寺卿一看,立刻旋风般刮到了玉珩的旁边。
他再呈上画像,向七皇子郑重道:“殿下,时间紧迫,下官今晚便要禀告皇上,要求三司会审此案!”
玉珩垂首一瞧那画像,那上头画的正是琪王府的珰小王爷。
琪王的小王爷认识了会下蛊的阿依,让阿依对着宋姨娘下了一个蛊,让人误认为她怀了皇家子嗣……只要阿依不死,这人证物证俱在就怎么也容不得珰小王爷抵赖了!
但阿依受蛊反噬已经奄奄一息,因此陈德育才要求连夜会审!
大理寺为大昭鞠躬尽瘁要连夜办差,七皇子肯定不阻止,但时间不早,他亦受不得心上人受不眠不休之苦,当下里便让人把季云流送回去。
秦二娘子随季云流一道,走时,她给阿依与宋姨娘分别开了几贴药。药被狱丞送到偏殿给两人,阿依看着那药同生无可恋的宋之画冷笑着说了一句,“若还能活下去,就好好活着罢,你看看我,我如今为那男人后悔了,可却已没命再从头来过……”
宋之画身上脏乱不堪,也没人过来帮她洗洗,她靠在墙角,看着惨白月光从厢房的窗户照进来,照在自己手上,痴痴傻傻一笑。
好像在紫霞山中,她早就被人告知了,莫要妄动……
刑部的尚书林幕被人告知大理寺说琪王与珰小王爷意在造反,已经请了两人去大理寺审问时,差点就从椅子上滚了下去。
林尚书抓着桌子,哀嚎一声道,“这个陈狗,好好做皇上的走狗不就好了,怎就这般多事!竟然说琪王要造反!这般的胡乱诬陷,他怎么不说他会飞天遁地呢!”
哀嚎的林尚书而后就真的接到了皇帝圣旨,兹事体大,关乎江山社稷,林尚书匆匆忙忙穿了官服就让人赶去大理寺。
众人在正堂等了一会儿,御史中丞周平君也赶到,同林尚书一样,他也是匆忙连夜赶来“加班”的。
三司会审彻夜而行,可是让几人没有想到的是,玉珰入了大理寺后,直认不讳,半点也没有拖延,直接就道:“我认罪。”
小王爷站在那儿,直接把自己对表姑娘的厌恶给说了,说她这个女子水性杨花、贪慕富贵也撒泡尿照照自己就想野鸡变凤凰,他替景王不值得,便想到用下蛊来整一整宋姨娘,至于什么造反,珰小王爷拍着自己胸口说:“几位大人,麻烦你们看看我,就看看本王,本王天天斗鸟斗虫都来不及,怎会有时间去造反!”
他站在那儿一一举例,什么本王侍卫就只有三个,加上小厮也就七个人,还能凭借七个人去造反?还有什么每月的月钱就多少两,每日花费是多少两,所结交的狐朋狗友又是谁……
一样一样的数过来,让主审的刑部尚书与御史中丞深深觉得陈德育就是完全疯了才想出的琪王府要造反!
线索到了珰小王爷这儿也就断了,再往上查需要时日,大理寺卿就算打了鸡血,喝了一锅十全大补汤也不能再安个造反的名头给琪王府,这事儿上折子到了皇帝手中,皇帝手语一批,珰小王爷玩心过重,拿皇家子嗣戏玩,剥夺珰王爷封号,在府中反思一年不得出府,琪王教子无方,剥夺琪王封号,改成琪爵爷,在府中反思三月不得出府……
追查了一天一夜的琪王府造反案就此结案。
第三二七章 添妆秦二
对于皇帝这样的结案,大理寺卿第一个是不服气的,他的项上人头都义正言辞压上去了,这样的鸡飞狗跳的连夜折腾,他怎会相信珰小王爷只是为了戏玩而已!
七皇子对这结果亦是不信服,前一世他若遇到此事,还能信珰小王爷的这番说辞,但如今结合江夏反贼之案,还有上世留下未结的种种疑惑,穆王同陈德育的全是想到了一块儿,定不是戏玩那般简单。
只是,皇帝已经写了判词,众人不服气也好,不信服也罢,自是要遵从这个判词结果。
季云流在穆王府小住了几日便回了季府,对于这几日的提前“同居”六娘子表示很满意、很舒心,每日只要坐在床头瞧一瞧穆王在屏风后头的美男出浴,那简直比羽化升仙还要飘飘欲仙。
食色性也,此乃人性所需,六娘子半点没有觉得自己猥琐举止孟浪,每日继续坐在床头看着屏风后头尽情取乐。
七皇子对她这番举动完全没办法,逗她几句的叫她一同下温泉洗罢,这人又是脸皮极薄的不止脸上就连全身都红透了,每每看她脸皮泛红还死鸭子嘴硬,玉珩便忍不住越发的去撩拨她。
好罢,撩的多了,难免会有一两次擦枪走火,而后要忍、要憋的还是七皇子自个儿!
不理她自己去泡温泉罢,这人又坐在屏风后头,目光时时刻刻黏在他身上,能看得口水哗啦啦、滔滔不绝的流出来。
穆王跟不上六娘子脱跳思维,也不能在大婚之前不管不顾就与她生米煮了熟饭,只好统统都随她去。
这几日中难过的事情自然也有,六娘子每次照镜子,从镜中看自己倒霉透顶,顶着一副我有血光之灾的大脑门,总是要唉声叹息一番。
看来躲在穆王府也只能暂解燃眉之急,还是要斋戒沐浴闭关才能避天劫啊。
玉珩得知季云流因多次做不正当之法要受天谴,心中焦虑比季六这个当事人还要急上几分,他顾不得什么君子以厚德载物、礼贤下士,避开季云流,直接拿着佩剑指着九娘,眼中布满血丝,厉声吩咐她道:“日后六娘子若再使上一次有违天机的道法,你若不能阻止便提头来见!”
七皇子不止把季六身旁的人全数以权势碾压着警告了一遍,还连夜修书一封让人策马狂奔到紫霞山中请教秦羽人。
奈何秦羽人因江夏祈雨之事同样在闭关,根本无法回答。
季云流见他如此惴惴不安,捧着无精打采的美人蕉跟他说教:“七爷,你莫要担心,只要我布个阵法以美人蕉为阵眼,与她一道闭关几月,不仅能避了天劫,还能增进道法灵力,真的没事的……”一顿,六娘子为加强说服力再温言道,“我读的书多,我不会骗你的,你真的放心。”
院中淡淡幽幽的桂花想渗透进来,七皇子看着那双漆黑如墨的桃花眼,似乎被那句“我读的书多”深深折服了,果然把这颗担惊受怕、焦烤着的心稍稍放了下去。
他张开手抱住她:“云流,你若要离开,回白云外的天空中,你需得把我的一颗心完完整整还回来再走……”
七皇子抱着人在情不自禁、失魂落魄的口吐情话,美人蕉在穆王胸口“手脚”麻利的蹭美男豆腐,六娘子手微微下垂,而后手一松,脚一踹,把美人蕉踹出了两人一丈范围……
做电灯泡是最可耻的行为!
在穆王府最后一日,季六细细交代了玉七一些道法事宜,玉珩担心她受天谴,她亦担心玉珩被争权夺位的奸恶之徒所害,两人你交代我来我告诫你……没玩没了直到季云流熬不住夜窝在玉珩怀中沉沉睡去这才作罢。
第二日回了季府,再睡了一觉便迎来秦二娘子的添妆之日。
如今朝中格局变动,苏内阁大人被皇帝革职,景王府丑闻满天飞,琪王被面壁思过在家……会见风使舵者哪个不知晓宁世子在皇帝面前的正当红。
秦府女儿宝贝,宁伯府炽手可热,添妆的那些妇人简直要踩破秦府的大门。
季云流在众人面前也没有扯出一排排的道符做添妆礼,只添了一副红宝石面头就作罢。
添妆之日同小娘子间的聚会没差多少,秋日凉风习习桂花飘香的树影下,众人喝着香茗吃着糕点笑闹了一会儿便聊起了京中一些的八卦事儿。
说的最多的自然是景王府宋姨娘的事情。
当日宋姨娘怀子嗣的事情因她高调,到京中银楼买衣裳买首饰都好,来回要对每个人念上数十遍,弄的京城中那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如今在大理寺被问审闹出一肚子的白虫也是无人不知,各个小娘子掩嘴笑的同时还要在聊完的结尾呸上一口:怡红楼出来的下作婊子。
宋姨娘自结案后被送回景王府,景王嫌人恶心,让门房堵着侧门,如何都不让宋之画进府,后来还是太子派人拿着纳妾文书过来,故意恶心着景王,才放人进了王府。
星辉院照旧让宋姨娘住着,只是院中的一切自然不可同日而语,院中冷冷清清连丫鬟都不再有了。
众小娘子讲完宋姨娘的事儿,又讲起了苏府的苏三娘子。
苏三娘子因上次勾引太子未遂,苏家又因三爷苏海城所累,近日异常低调,不过一些大事儿还是透了出来。
一小娘子为讨好秦二娘子与季云流,拿着帕子笑说:“二娘子、六娘子,你们可知晓苏家的三娘子已经定下亲事了么?”
“是么?”秦二娘子坐在花架下喝着花茶,不在意的开口,“不知苏三娘子定的是哪家?”
“可是外地的人呢!”那小娘子只怕平日里也十分瞧不过苏三娘子,这会儿见她嫁到外地,用帕子捂着嘴,脸上的嘲讽之意怎么都隐藏不住,“据说是杭州马知府家的四少爷,那四少爷还是只是个秀才功名,今年春闱落榜了,说是三年后要卷土重来呢!”
这话一出,坐一旁的众小娘子、少妇们全数跟着捂帕子而笑,当日你仗着有个太子妃的嫡姐,每每聚会总是如此清高,如今也有嫁到外地秀才的这日呀!
“还有一事儿,”那小娘子接着神神秘秘道,“你们知晓么?佟家的大娘子亲事也定下来了!”
“真的、真的?”
“定的哪家?”
“对啊,是哪家儿郎这般有福气,娶京城第一美人?”
对于京城第一美人的归宿,莫约是小娘子们秉着“你长得好,还若嫁的好,那还得了”的心里,各个迫不及待就询问。
第三二八章 闭关清修
“这事儿我今日说了,你们便烂在肚子里,千万不要再提起来!”那小娘子越发诡秘道,“这事儿还未等圣旨下来,私下若提起那可是要杀头的!”
还需要圣旨赐婚?莫不成要嫁给哪个皇子不成?
众小娘子恨的牙都痒了,即便四皇子不受皇帝喜欢,五皇子生母卑微,但如今好歹还有个入了皇帝眼中的六皇子呀!
佟大娘子嫁给了六皇子,那也是一个正经的王妃!
季云流见这个小娘子卖关子拖成这样,心中呵呵两声,转首去瞧一旁的秦二娘子,二娘子略吐了舌头,表示这个人一直这般,喜欢有存在感,等着便是。
关子卖的差不多,那小娘子很满意众人反应,笑着揭晓答案道:“佟大娘子被皇上赐给了太子为侧妃!”
哗!
这话犹如大河涌出了堤坝,让小娘子们徒然都沸腾起来。
“竟、竟是给太子做了侧妃……”
“太子殿下可是二十有八了罢……”
“佟大娘子可只有十五年华……”
小娘子们心中震惊、愉悦之情轮番上演,只觉得又这个消息让自己又舒坦又不快,不快又舒坦……都不知道该笑还是该嫉妒。
太子若再大上一点,都可以做佟大娘子的父亲了,但太子还未有子嗣,若佟大娘生了长子,日后太子登基,佟大娘子母凭子贵,这皇贵妃的头衔是怎么都躲不掉了……
众人恍恍惚惚之际,有小娘子低声说了一句,“再尊贵那也是妾,是我我才不要给人当妾……”
那声音很小,只是安静无声的氛围下,还是被众人听了个仔细。
谢四娘子见众人的眼如狼一般齐刷刷看着自己,连忙摆手道:“我只是、只是随口说的,便非有意评论皇家之事……”
今日秦二娘子为主人,她见谢四娘子脸都红透了,直接站起来打圆场道:“今日只是咱们众姐妹私下里说些体己话儿,姐妹之间的话儿自然只能私下说说,当不得真,大家出了这个门都忘了罢。”
私下里说太子的事儿,传出去都是要不得事情,都是勋贵人家出来的,各个也不傻,哪里会给自己自找麻烦,如今有台阶肯定会顺着下。
再是说笑一番,一众小娘子们起身告辞。
秦二娘子私下留了季云流下来,拉她进了屋中,再去妆台前神神秘秘捧出一个匣子给季云流过目:“师姑婆,这是我大伯翁托人带来的贺礼,他说让我将这个放在床头七七四十九日,再焚烧掉……师姑婆,这两张到底何道符?”
秦羽人如今闭关,这个嫡亲孙侄女要成亲了他也没有下山,贺礼还是秦羽人让小米儿转手给送请帖上紫霞山的家丁带下来的,小米儿只转述了秦羽人的原话,没有告知什么道符,下人自然也不知晓。
匣子被打开,因道符上头有灵性,季云流也不随便乱摸,只探过去头去,看了一眼,立即就推手将它合了起来,哦了一声,解释说:“这是两张阴阳和合符,能助你与宁世子郎情你心俱有意,闺房缠绵不舍,夜夜痴颈交缠到天亮……”
二娘子:……
如此爷爷奋战,宁世子不会精啥人啥了么?
二娘子:“师姑婆,你说的这是真的?”
看着秦二娘子满脸通红的捧着匣子,眼波澄澄神情羞涩,季六一勾她鼻尖笑道:“假的,你大伯翁让你放置床头四十九日,莫约是为你们做了一场阴阳和合术……道符有灵气与气场,能将你与宁世子气场融合,日后生活更和美,你放心好了,你与宁世子定会白首偕老,死都死在一块的。”
真是想不到,他这个单身狗师兄还有这等觉悟,看来也是个很护短的。
二娘子放下匣子,珍而重之的放好了,几步过来向着季云流伸出手:“师姑婆的贺礼呢?”
季云流啊哈一声,一巴掌拍向她的手:“你大伯翁把人都给你锁了,你还不放心么?”她口中虽说,手也没有慢上多少,从袖中抓出一个荷包给她,“我道法没你大伯翁高深,这是之前画的求子符,你也一道压在床头七七四十九日就再把它焚烧了罢。”
对于什么玉器珠钗,这两样才符合秦二娘子心意的,当下里她嘻嘻一笑,不客气接过一道宝贝的放在匣子里。
还有一事季云流要告知二娘子,便是她闭关之事,闭关期间,她是要以称病之故谢绝一切外客:“若有急事,你写封信函给九娘即可……”
从秦府出来,季云流把另一个装有求子符荷包让九娘带去给季云薇,自己回到季府的邀月院便开始准备闭关事宜。
道家闭关,说白了也便是沐浴斋戒,而后静坐悟道修炼而已。
邀月院虽不是最好的吸纳天地灵气之地,但好歹有灵物能相助一下,季云流掏出道符,在一旁厢房中设下禁地,短短两天,她画了一共一百零八张道符,待这些道符全数贴在墙面后,整个厢房就跟当初阿三带她去买罗盘的东仁大街一模一样的晃眼。
厢房中除了道符,便只有一株美人蕉与一蒲团。
九娘守在厢房门口,不让任何人进入其中,里头六娘子坐在蒲团上闭眼口念静心咒,由道符与美人蕉所产出的灵气随着季云流口中咒语不断流泻出来,守在外头的九娘听到后,适才还在担心的一颗浮躁的心仿佛平静了下来,她站在门口许久听着里头六娘子口中不断默念的咒语只觉得整个人都轻松了,她越站却越觉得整个人更有气力,精神更加振奋……
季云流这样的打坐,一坐就是一整天,因她还是凡胎肉体,自然还需吃人间的五谷杂粮,只是闭关期间,能吃的只能是素斋而已。前几日还只有九娘感觉出来自己心境与精神不一样,过了半月有余,整个邀月院中的众人都觉得自己的精神头更好了。
再见每日灵气运转周身的季六,她面孔莹润,白中透红,人人都觉得每日进了厢房一整天的六娘子越发的嫣然如花,如此过了两月有余,天空开始飘起雪花,邀月院自从季云流闭关开始,丫鬟婆子除了必要的事儿,统统不再往外头走动,每人自发坐在厢房外头同六娘子一道打坐清修,哪怕不能修炼成道,让自己的灵魂像洗过一遍一样也舒坦呀!
京城下雪的第三日,佟大娘子被抬入太子东宫中,佟家不是什么小门小户,且这侧妃还是皇帝亲自赐的,就算佟大娘子没有八抬大轿抬进东宫,太子亦在东宫设了宴席,邀请了朝中一些勋贵来宴饮赏雪。
太子本着兄友弟恭的精神,不仅送了一张帖子给穆王,亦让人送到了季府中,请六娘子参宴。
第三二九章 太子诉苦
九娘把帖子送到厢房门口,生怕惊扰了打坐清修的六娘子,她站在门口久久不敢敲门,一众邀月院人等你瞧着我我看着你,也都茫然至极。
她们聆听了两个月有余的道法,如今看着九娘手中的这大红帖子,都觉得这等凡尘俗事不可拿来亵渎了自家的六娘子。
“不如咱们等晚些、姑娘出来用膳时再把帖子让她过目罢。”夏汐小声建议着,“反正太子东宫的宴席是在三日之后。”
众人觉得这话说的有理,九娘一把把帖子塞进袖中,坐在门口继续聆听六娘子的道家咒语。
只要每日听上几个时辰,心中平复舒畅,听道咒已经成为邀月院众人的必做之事了。
这一日太子送了帖子,七皇子让席善将上次从六皇子那儿买的北地白裘送了过来,席善把箱箧交由九娘时,顺道又问了问六娘子近日的状况。
九娘的回答还是一样的:“六娘子今日卯时过半起床,吃过早膳,便在厢房打坐清修,如今尚在西厢房当中,还未出来呢,莫约也是要等酉时再收功出西厢房罢。”
席善连连点首,又把穆王嘱托的话再交代了一遍,这才离开。
吃的都是素食,一日由原的五、六顿变成两顿,七皇子心中怜惜,却因六娘子口中的清修需要戒色戒淫而不能翻墙入院去瞧上一瞧这人到底如何了,只好是每日的派席善来询问。
堂堂七尺男儿郎在心上人心中落下个色与淫的名头,七皇子真是既无奈又好笑。
冬季日头下的早,如今小寒都已过去,再过些日子京中将迎来大寒,过了大寒便到年关,年里年外的,总是大户人家最忙碌的时候,季府还好,一家子都在京中,即便如此,陈氏同样是忙的不知今夕何夕,季云流的“养病”大夫人亦是每日的让人询问状况,当初七皇子为了季府众人不来打扰季云流,请了大医院太医来一道帮季云流称病隐瞒,六娘子不能在管府中中馈,陈氏只好拾起老本行再把季府井然有序的打理着。
酉时刚过,季六收功踏出厢房,用膳过后,九娘把今日收到的帖子与白裘统统呈上让她过目,看着冰清玉润似乎能乘风而去的六娘子,九娘瞬间同适才的众人有了一致的方法,这等世俗之物,拿来给六娘子过目那就是亵渎了自己的姑娘!
“这白裘毛色真好,纯色丝毫杂毛。”季六伸手将一件都捧了出来,“七爷让人送来的么?”
“正是的,适才席善送来的。”看着身穿素白绡纱裙裳的六娘子,九娘垂眼道,“席善说,七爷的意思是过几日便是大寒了,天儿冷,怕姑娘冻着,便送来了……”
众人都偷偷瞧了一眼穿着清凉的六娘子,垂头不语,心中却咕噜两声:穆王殿下,您的好意,俺们家姑娘真的用不上!
季云流没觉自己在大冬天穿件白纱裙有啥问题,道家修炼,修身养气,血气充足之下,不畏寒冷亦是一种功效,穿的少,还有助于身体各个毛孔吸纳灵气呢!
她抬手一抖,把整件白貂裘抖在了众人眼前,十分欣喜的披到身上,声音脉脉更自温柔:“都快大寒了,日子匆匆过,转了春、过了夏……呀,只有九个月了!”只有九个月就能成亲搞事情了!
一屋子的丫鬟把头垂的更低了些,好罢,所谓冰清玉润能乘风而去、不食人间烟火的六娘子……果然是她们想太多了。
……
每次东宫宴请,朝中重臣都会悉数到场,太子情面不能拂了去,六娘子即便不畏寒,依旧穿了七皇子送来的白裘参宴。
自家男人隔三差五送东西过来,要诚心相待他送的东西,才会让他觉得自己不是在犯贱从而导致日后不送了嘛。
玉珩早已从席善口中知晓季云流今日会出府,他早早到了东宫,哪儿也不去,站在大门口就当东宫是自个儿府上一样的迎来送往。
太子见状,心中感动之情无法言说,自己娶个侧妃,其他兄弟全然不插手,只有这个七弟如此劳心劳力,他如何不感动!
“七哥儿,这么冷的天儿,你早早便到这儿帮本宫迎客,本宫真的是很欣喜。”太子站到门廊下头,双手套在白狐套筒中,一副贵公子派头,“待会儿本宫让丫鬟端碗姜汤给你,去去寒,昨夜里本宫睡的晚,今日都快睡过头了。”
想到刚被抬进门才三日的佟氏,太子脸上青春洋溢,整个人都年轻了十来岁,“七哥儿,你是不知,本宫今日为了挑拣衣裳,使本宫不显得那么老迈,眼都挑花了。不瞒你说啊,七哥儿,这衣裳本宫早早就让人备好了,只是佟氏美啊,太美了,本宫与她年龄相差甚大……今日下人说她穿了一身紫红缎袄,本宫可不就要再换衣裳了么……唉……谁让本宫娶了京城第一美人呢!这心中啊,本宫是又喜又惊呀……诶!我觉得佟氏似乎不大喜欢本宫……”
“大哥风华正茂,一点也不显老迈,佳人在侧必定匹配如天造地设,大哥自不必忧心。”太子自怜自喜,七皇子站在一旁淡定如初,“且大哥乃是东宫之主,一国储君,佳人心生敬仰都来不及,怎会不喜欢。”
对于上一世指亲给自己,这一世在美人蕉所幻化梦境中成为他皇后的佟大娘子,玉珩真的是没半点留恋,再得知她被皇帝指给太子做侧妃时,玉七还让席善去查了查可有何人对这指侧妃的事儿推波助澜了。
得知刑部林尚书去宫中打点过,玉珩冷笑了一声:“佟相这个勾当做的好,还能让姻亲去做卖自己女儿!”
林尚书的嫡亲妹妹所嫁的便是佟相。只怕上一世在佟相看来,他自己也只是个他卖女儿的对象而已!
“唉!七哥儿你有所不知……”太子对佟大娘子似乎是真的喜爱,在年轻貌美的佟大娘子面前,就连太子这个情场老手都有些不自信了,“本宫这几日都感觉力不从心了,本想一展雄风……却不想总是草草收藏,唉,早知道我在年少时便不那般的留恋二哥儿送的那些女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