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一一章 放飞自我
七皇子带着人回了院中,被“捉奸在院”后,两人自没了再你亲我来我摸你的兴致。
玉珩拉着季六的手,绕着前头园子慢慢走,两人边走边闲闲的聊着一些琐碎的家常事儿。
聊到宁伯府,季云流忽然问道:“七爷,宫中可有能让人情动的禁药?”
“这类药……”玉珩目光动了动,“这类药物在宫中自然亦是被禁的,只怕禁得比外头还要严上一些。”
季云流了然。
后宫佳丽三千,只皇帝一人,皇子各个年满十六就出了宫。
若这些药在宫中畅通无阻,皇帝还不早早就被后宫的佳丽搞死了?
“可如今宋姐姐手上的那药,秦二娘子说是要比五石散还要厉害许多的禁药。”季云流想了想,“她昨日亲口在祖母面前承认,说这药是在大街上有男子拿在手中,欲调戏她被瑶瑶打晕后,她才从男子手中拿来的。”
玉珩道:“表姑娘身旁的丫鬟懂武?”
“不懂。”
“如此丫鬟能一棍子打晕一个男子?”
“自然不行。”
玉珩停下逛园子的步伐,拉着季云流在廊中坐下:“我前日接到你让九娘带的信,便让人去查了查,监视在季府四周的确就是景王的人,表姑娘那般巧,这头想买药就有人过来送药,这送药人应该就是玉琳。”
季云流面上露出一丝怜悯同情之色,说出的话语完全不在玉珩说的重点上:“二皇子府中居然备着这种东西,莫不成他才二十出头的年纪就不举了?那真是太惨了!”
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讲这样的话语,脸不红气不喘,玉珩虽早已知晓她的性子,到底是没有准备的被她噎了一大口,低首微微咳了一声。
玉琳是不是不举,他是不知晓。
不过,他自己虽未试过男欢女爱,照他几次被季云流撩拨……靠平心静气的打拳才能熄下欲念之火的情形来看,应是……可以的。
季云流不知七皇子心中所想何事,见玉珩坐在自己旁边,拢着自己久久不语,侧头看他:“七爷,你在想什么,这般入神?”
想你我大婚之后的闺房秘事……
想入非非的玉珩耳根子微红,好在这里灯火黑些照不到他,他声音平静,全然让人听不出适才的种种旖旎念头:“玉琳府中的禁药怕不是他在吃,而是为太子准备的缘故。那药可不单单是壮……咳,那药还有迷人心智的功效,同五石散一样,让人感觉快活有幻象。”
1世纪,白粉的危害已经宣扬的小学生都知道,这禁药只怕比这个现代的粉还要厉害一些。
季云流看着玉珩表示不懂太子吃药原因。
吐顺了这一句话,下一句再说出来,已经恢复自然,玉珩继续道:“太子年十八时便娶了苏大娘子为太子妃,苏家乃是婉皇后的娘家,这亲事是婉皇后再世时定下的。太子不喜苏大娘子,婚后据说两人相处不睦,有一次苏大娘子还对着太子大大出手,至此以后太子府中招入各种歌姬美眷……如今想来,只怕大半都是玉琳的功劳。”
季云流对皇家的丑闻恍然大悟:“七爷的意思是,二皇子与太子虽为同胞兄弟,但二皇子不是真心辅佐太子,不仅送上各种美眷让太子沉迷美色荒废朝政,还想凭借禁药,直接弄垮了太子……二皇子这样子做的目的是自己做皇帝?”
对于仅仅的话语,便能猜出这般多信息的季六,玉珩自叹不如。
上一世,他到死都没有弄清楚二皇子的狼子野心,只固执的认为太子与二皇子是蛇鼠一窝。
玉珩点首,给她讲朝中的局势:“这届春闱试题泄漏,江南商贾之家窦柏念花二十万两从詹士府那儿买了试题,正好又让大理寺查出太子得了二十万两在东宫大建玉琼殿,太子因这二十万两卷入此案中。”
季云流问:“太子拿的二十万两正便是卖试题的钱?”
“不,这两笔便非一样,只是玉琳见得如此情景,来了一招顺水推舟,再把那试题得来的二十万两塞进太子的东宫里头,告密大理寺让他去人赃并获了。”讲到这样的黑吃黑、狗打狗,玉珩一点都没有同情之色,二皇子的歹毒不必说,太子如此境遇也是活该,就这样的人,日后坐上那龙椅,还不是一个史上留名的昏君!
季云流想了想:“既然这事儿二皇子都起了开头冤枉太子了,那七爷何不把二皇子栽赃嫁祸的事儿给露了,让太子瞧瞧二皇子的真面目?太子怎么说,占了一个太子的身份,若真心计较起来,皇上自然会站在太子这边。”
玉珩闻言,目光微微闪动,之前他仅仅透露给了大理寺,太子私藏二十万两的事情另有隐情,而后他也厌烦太子,没再去向他递什么消息……
他一直只想着扳倒二皇子顺道拉着太子下位,想着竖敌两人也不怕多……如今看来借由太子对付二皇子,让自己坐收渔翁之利才是上上之策!
讲到此,季六忽然又道:“七爷,我觉得此事源头便是太子没娶上自个儿喜欢的太子妃!你想啊,若不是相看两生厌,太子也不至于放弃自己,放飞了自我。”
“放弃自己?放飞了自我?”玉珩豁然之后,心中本就欣喜,此刻再听得季云流形容贴切的新奇话语,低低笑开来。
七皇子把六娘子拢在胸口处,让她靠着自己,笑道:“对,源头便是太子没娶上自个儿喜欢的,让玉琳钻了空子。我比他有幸,娶上了自个儿喜欢的,可以一辈子看不厌。”
月华如练,银光下,七皇子抓着她的手,把玩上头的戒指,向她许诺:“心中之人,装一个也便满了,多了也不必。”
已得一人心,那便白首不相弃。
“嗯,”已经达到御夫术目的的季六靠着玉珩顺着他的话往下吐情话道,“我也比苏大娘子有幸,能嫁自个儿喜欢的。”
这“一生一世一双人”的念头得时不时向封建男人灌输,让他培养成下意识的念头,这才好嘛。
俗话说,男人有钱就变坏!难道没钱时他心中就不坏么?只是没钱让他去变坏而已,本质还是坏的。就像太子,娶了自个儿不喜欢的只是借口,本质还是好色的!
只是这些,就不必让自家“单纯”的老公知晓,让他日后找借口了。
……
玉珩从季府出来时,席善自然已经醒了,他看见玉七,直接跪地请罪:“七爷,小的办事不利,请七爷责罚。”
身为七皇子的侍卫,竟然被人不只觉打晕了,真是丢人又失职,真的可以罪该万死了!
“去侍卫营中自己领罚,再罚你一个月俸禄。”玉珩掀开帘子,自顾上马车。
侍卫营中有个宁慕画,这个人功夫不凡,日后必定平步青云,这样的助力,他不可让二皇子先下手为强了。
第二一二章 太过可恶
席善送了七皇子到锦王府,玉珩下马车后吩咐道:“明日辰时,季府六娘子院中将有一个名青草的丫鬟出府向景王府的接应人暗中通信,你派个能办事的人去听听,她们到底讲了什么,让他回来后一字不漏的背回来于我听。”
席善口上恭敬应了一声,心中却吃惊不已。
七皇子才子会佳人,大好的晚上讲的却不是什么浓情蜜意的你浓我浓,而是讲这些府中丫鬟向人通风报信的事儿!
景王坏人的月下幽会,实在太过可恶!
玉珩入了院中,锦王与谢飞昂竟还未睡,正坐在二门院中把酒吟诗,玉琼见玉七回来,把脸凑上前用力闻了闻,笑容灿烂生光:“七哥儿次次从烟花柳巷之地回来,身上的脂粉味都是丝毫不带的,可是在那边沐浴更衣回来的?”
谢飞昂就是中意锦王“该傻的时候绝不聪明”这点,才与他交好,他顺着锦王的意思,轻快道:“七爷真是好狠的心,撇下我们独自去偷欢,这红光满面模样,即便是夜中也都掩不去呢。”
因那“偷欢”两字,玉珩瞥他一眼,声音倒是平静无波:“你且来我书房中,咱们商讨商讨独自偷欢的意思。”
六皇子有银子了,快活了,大呼:“我也去我也要去。”被谢三一把推回去,“六爷,您且先去研究研究那不同的脂粉味儿,待我得了七爷的真传,再分文不取的传授于你!”
六皇子笑眯了眼:“好兄弟!”
入了书房,玉珩站在书案边,不拐弯抹角:“太子的东宫被大理寺搜查出窦柏念买试题的那二十万两银子,这事儿朝中还无人知晓,你可收到何风声没有?”
谢三自然也知道七皇子叫自己过来是有正事要说,但一听这事,连忙吃一惊:“太子东宫竟然藏了窦柏念的二十万两银子?那皇上知晓没有?若早知晓了,皇上还包庇着太子,那皇上偏心的……也忒无边际了一些罢!”
上次只是捕风捉影,自己与六皇子全部被侍卫架到御书房一同责骂,险些人头不保……真是同人不同命啊!
玉珩道:“这二十万两的事儿,太子亦是被栽赃嫁祸,大理寺卿正在追查幕后黑手,因此我阿爹也没有透露出丝毫。我的人只知太子上次从御书房出来,一路哭哭啼啼。至于他们在书房中讲了什么,全然不能知晓。”
“谁人敢对太子栽赃嫁祸?”谢三不自觉开口,而后神情微变,全身泛起战栗,“是二皇子景王!看来景王对太子所谓的鞍前马后全是假的!”
二皇子不管不顾,上次诬陷六皇子,这次直接栽赃太子,这样的人在暗中算计一切,还真是可怕!
玉珩说出自己的目的:“我要二皇子与太子狗咬狗。”
谢三神情肃穆,问:“七爷有何良策?”
“没有。”玉珩道,“所以找你来商讨。”
谢三被噎的一句话吐不出来,表情复杂莫辨,七殿下,您近日来是越发的爽直了!原来“独自偷欢”是让自个儿独自费心智去想谋略啊!
玉珩接着说:“太子身边全是二皇子人马,想不引他注意把人安插在太子身边只有两人能办到。”
谢三自然问,谁。
玉珩道:“季六娘子的嫡亲舅舅沈莫威,宁伯府世子,宁慕画。”
谢三了悟。
沈莫威过已经在回程的路上,回来便是詹士府的詹士,宁慕画如今为侍卫统领,负责宫中与东宫的侍卫调度,这两人由皇上钦点却不属于二皇子的人脉。
“七爷,”谢飞昂还有一计,“太子殿下不是好美色么?对太子来讲,让小娘子吹个枕边风可比侍卫与还有沈詹士的劝言有用多了。
英雄也要难过美人关,来来回回的权谋,在男子这儿最靠谱、最好骗的还是美人计。
……
十五的一大早,邀月院中的青草与九娘提着篮子出了府。
负责院中侧门的婆子未曾见过青草,还与九娘玩笑了几句,这么标致的姐姐怎地这般面生。
不过婆子到底没有与她多聊,她们一群聚在一起,正对前日表姑娘与宋大奶奶眼泪滚滚的出府真是聊的火热非常,各个都好奇非常。
以前陈氏治家极严,一般婆子不敢多说,如今分了家,众人虽还住在一起,到底已经各管各的,大夫人便对于二房三房人都不可再插不上手,导致坐在侧门处的婆子门纷纷聊着八卦。
聊的火热时,都同自己亲眼见到了表姑娘与宋大奶奶是因什么事出府的一样,讲的那叫一个天花乱坠。
这些婆子传的事情,邀月院中自有夏汐会打听而来讲与季云流听,九娘也没多待,直接带着青草出了府。
两人出了大喜胡同,而后交代了相聚的时间,分道扬镳。
青草揣着篮子,走的亦步亦趋、小心翼翼。
她能被景王妃派到季府来,人本就是玲珑人,只是昨日九娘给她吃的不知道是什么药。是不是那种话本里头需要月月吃上解药,或年年得一颗解药才能保命的?
这次去跟景王妃的人报信,到底是报自己已经被六娘子发现了身份又被下了药威胁,还是报六娘子昨日交代的那些事儿?
只要还未成定局,人总是要前后顾虑的,青草边走边想,很快到了接应处的脂粉铺子里。
跨进店里,青草已然下定好决心,张口道:“掌柜的,我要八两龙涎香粉。”
这就是当初景王妃定下的暗语,这脂粉铺自然就是景王妃名下的铺子。
龙涎香粉名贵,勋贵人家也只是买个一两半两的,哪里一买就八两,掌柜一悟既明,笑着连连把青草请进后堂。
席善昨日向七皇子负荆请罪,七皇子又吩咐了他派伶俐一点的人办跟踪季府奸细的事儿。
论武力他是不及宁世子,论伶俐腿脚快,他也是侍卫中拔尖的,当下里,席善自己尾随着青草一路跟进了脂粉铺子,跃到后堂的屋檐上去偷听了。
第二一三章 这招太狠
青草同样是能说会道善于伪装的人,面对掌柜的追问,她不紧不慢说出自己上月没来的偷递消息是因季娘子去了宫中,自个儿不能出门的缘故。
说起季六娘子,青草真是泪如雨下,她手拿帕子,哭诉道:“王掌柜,您是不知道,那六娘子可真是山村里头来的,待我们……她待下人都同待畜生一样的,是真真的坏透了,顿顿是冷饭馊菜……您瞧您瞧,仅仅进府这么一个月儿,我便瘦成如此模样了……”
王掌柜虽以前没有见过青草,但他可是脂粉铺子的大掌柜!
阅各色小娘子丫鬟无数的他,一看青草蜡黄的脸色,就知这是被饿的,怜悯道:“遇上恶主子少十年命,你也真是命苦,遇上了山中来的主子了……”
这五分真五分假的话一说,青草的诉苦就同开了堤坝口子的滔滔洪水,简直绵绵不绝:“王掌柜,我真是想回景王府啊,六娘子不仅待下人苛刻,连待季府的各个长辈都是冷眼相对的……她因被皇上赐了婚,在府中犹如恶霸,听听都得听她的,稍不如意,就那我们下人出气,这样下去如何得了……”
王掌柜倒也不是在意青草的死活,一个景王府的丫鬟,他办好自己分内之事便可:“如此说来,七皇子娶了六娘子,日后府中也是会一片鸡飞狗跳了?”
“何止是鸡飞狗跳,若七皇子稍稍不如六娘子的意,也许六娘子还会杀人放火呢!”青草自知说的太不靠谱,改说道,“不过六娘子十分欢喜这桩亲事,七皇子相貌英俊,身份高贵,指不定六娘子日后到了王府中,也会收敛收敛脾性,相夫教子……府中的嬷嬷如今都教着六娘子规矩呢。”
“万万不可!”王掌柜连忙说,“你要想法子让六娘子打消相夫教子的念头!”
“王掌柜真爱说笑,这事儿哪里是我一个丫鬟能左右的,六娘子待我们下人……您也看见了,我又哪里有那本事去左右六娘子……”青草说着说着,拿着帕子似乎又想哭了,王掌柜安慰道,“你莫要担心,你只要伺候好了六娘子,自有你说话的份……”
他靠近一些,轻声道:“王妃的意思,让六娘子中意了其他人,来个失德失贞,让七皇子未成亲前便戴上顶绿帽子,那便是最好了……”
青草心中狠狠一颤,景王妃出的这一招也未免太过狠毒,一边哭的越发凄凉:“王掌柜,咱们都是替王妃办事儿的,尽力办事搭上性命都是应该……可我、可我真是无能为力啊,且不说六娘子不听我的,就是你想寻个比七皇子更出色的男人让六娘子……那还要去哪里找啊!”
“你呀!”王掌柜一个中年大男人,讲起这些龌蹉的春闺秘事同八卦的婆子一样厉害,“何必让六娘子听你的,又何必寻个比七皇子更出色的男人,只要趁着六娘子出府外游时,你不小心推一把,或者六娘子自个儿不小人倒在有心人的怀中,大庭广众下咱们来个人赃并获,这事儿不就成了么?”
他诡秘一笑,还打起哑谜来:“至于这人么,景王早已有人选了!”
真是不一家人不进一家门,景王与景王妃还真是同一路货色!
青草止了泪,抬眼好奇的问:“这人是谁?”
日后还要青草的相助才能完成此事,王掌柜也不瞒她,说道:“正是六娘子之前定亲之人,张家二郎。”
“哎哟!”青草吓得心中七上八下,连连捂住自己的嘴,这招狠呀,太狠了,这要是被人赃并获,还真是说不清是不是两人的藕断丝连!七皇子这绿帽子可就是戴定了!
王掌柜道:“这事儿本欲安排在七夕佳节,见你迟迟不来还以为你叛变了,如今你来了正好,咱们也可以按计划行事,七夕节人多,各家小娘子也都会出府放花灯,就选这个日子罢,具体行程如何,咱们下个月再行商议!”
青草感觉自己出脂粉铺子时,腿都软了。
她虽说之前来季府做奸细已做好了心中准备,到底没有想到如今模样,如今她可是十足的墙头草,两面三刀了!
青草与九娘汇合,两人假装又买了些东西,回季府。
这头席善也是一脸惊恐的策马回锦王府,告诉七皇子他听来的惊天大事。
王掌柜秘见了青草,出了脂粉铺,同样往景王府中奔。
景王府中今时不同往日,外男可是连王妃一面都见不到了,景王曾严加下令:王府内宅中就算飞进来一只蚊子都得是母的!
没事儿,王掌柜见不到王妃就去见王爷。
做掌柜的最速就是快,三言两语之间,王掌柜就把青草形容的季府六娘子说了清楚。
景王一听,不对啊!
“那丫头真的这般说,季府六娘子是个山野村姑性子,待下人苛刻,吃的还都是冷饭馊菜?”
掌柜拼命点头,哪敢撒谎:“回王爷,这是小的亲口问的,亲耳听的,亲身过来向您禀告的,怎会有假。”
景王喃喃:“长公主府中的老道士不是说那季六同她面相已不一样,还是个旺夫的面相么?如此尖酸刻薄,还怎么旺夫?”
二皇子嚣张跋扈惯了,从来只有人怕他,没人敢欺他,他想来想去,还是觉得那装模作样的楚道人不会骗他。
掌柜心中白眼只翻,这旺夫面相,难道性子就得慈善么?
为了证明自己真的没听错,王掌柜小心翼翼的又吐了一句:“王爷,许六娘子自个儿不觉得自己尖酸刻薄,只是她在庄子上待久了,难免有些乡村气,同样节俭了一些,到了季府后便格格不入了。”
玉琳觉得这话倒是有理。
猫儿叼来只破鱼已觉得最好,哪里知道在他人眼中便是残羹冷炙。
季六与玉七本就是一个天上地下,两类人,就算如今玉珩喜季六的皮囊,成亲之后,怎么凑只怕性子都凑不到一起去!
二皇子坐在桌案后头,冷冷一笑,声带讽刺:“玉珩啊玉珩,原来你也是个只看容貌的!”
说着就吩咐下头,去照着季府六娘子的容貌,挑几个更出众的丫头来,他要送给七皇子!
第二一四章 去杏花宴
季府中,在练字的六娘子静静听完了青草一字不漏的回禀,目光动了动,倒是没有什么反应,让众人该干嘛就干嘛去。
如意算盘打得再好,也得有账可收不是,账目都没有,打个空算盘是练习熟练度么?
自己若不配合,他二皇子又拿什么东西去推给张二郎呢?
锦王府的七皇子同样一听席善的禀告,就不一样了,“啪”一声又断一只狼毫笔。
“张家二郎张元诩?”玉珩拿着断掉的狼毫,轻薄的问了一声,“景王出的主意是,七夕佳节,大庭广众之下让季六娘子倒在他张元诩怀中,说她俩藕断丝连?”
语调清朗持平,这口气带着漫不经心,可席善却听出了冷飕飕的寒气,他不敢抬首:“七爷,这景王可真是……可真是异想天开!且不说六娘子的性子如何,就是七夕佳节那日,必定也是七爷您与六娘子一道走的,又如何反让六娘子倒在那……”后面“那张元诩怀中”全数在寒气越来越深的情况下,全数咽了回去,“席善全凭七爷您吩咐!”
哎哟!之前这话就不该说!
七皇子一只手指在笔管上轻轻摩挲,坐着半响没有说话。
席善等了等,不禁抬起首,再劝道:“七爷,这事儿罢……小的、小的只是当一笑话儿讲于您听听罢了,六娘子与七爷您心连心,六娘子若知了这事儿,保不准七夕那日都不出门了,只要六娘子不出门,景王莫不成还把张二郎送进季府不成?外头还有个宁世子呢。”
对,季府外头有个宁世子当侍卫统领,杏花宴里,宁慕画照样是侍卫统领!
杏花宴的日子比起七夕佳节,可是相近很多呢。
“为了一个景王让六娘子不出府?”玉珩语气慢条斯理,听不出他的情绪,“既然我的好二哥都想出这样的法子了,我若不替他做好了,岂不是辜负他的好意?”
他将断笔一掷,墨在宣纸上化开,染黑了一张已经写好的文策。
而后,玉珩终于冷冷笑起来,“看来待张二郎我那时还是太过仁慈了……”
席善站在桌案后头,瞥见七皇子面上那冷肃轻薄的笑意,在心中默默的替张元诩、替张家插上三柱清香:保重了!
他知道,季六娘子就是七皇子的逆鳞,一旦触碰,那就得山崩地裂。
……
隔天午后,张元诩收到了一张杏花宴的请帖。
朝中谁人都知晓,今年的杏花宴可是含了皇后娘娘生辰宴的!
如此宴席,朝中勋贵,谁人不会去?谁人不给皇后体面?
张二郎拿着帖子,心中激动,热泪眼眶。
二皇子那时候说只要自己能助到他,日后必定少不得自己的好处,如今尚未开始做什么,竟就先行递来了杏花宴帖子。
他如何不感激?
倒是张大老爷经过上次大理寺案子的事儿,对二皇子一直耿耿于怀:“诩哥儿,你日后还是莫要再替景王办事了……景王若真心要提拔你,何必做这些弯弯绕绕?你恢复功名身,全凭他一句话的事儿。你亦说过,此次殿试的试题,若你去写,不比状元谢飞昂差上多少……当日只因景王的另眼相看,你落得如斯田地,贬为秀才功名不说,十年之内都不可再参加科举……”
张二郎不敢再把景王的打算告知自家父亲,拿着帖子,只道:“阿爹,那件事儿,我亦有错,我那时,那时对云流不该见异思迁……如今变成如此模样,能助我再上仕途之路的只有二皇子,他如今送来贴子于我,不正是真心提拔我之意?阿爹还是放心罢,儿子不会再做傻事了。”
儿大不由爹,大理寺少卿不再勉强,儿子仕途之路尽毁,他亦心中难受,如今能去杏花宴结交权贵,他心中倒也高兴。
张二郎收了杏花宴帖子,庄家四姑娘却收到了一封无署名的信笺,这信很短,只有寥寥几句,讲的是张家二郎与一女子暗中有染,若不信,可在杏花宴中,往曲江东边的雾亭一观。
庄四娘子日哭夜哭,使出浑身解数才能让庄老夫人同意自己与张二郎的亲事,她如何能忍得有人与自己的未婚夫君有染?
且,这信笺送到了她的手中,这不是正明晃晃打她脸面么?
她一拍妆台:“好哇,定是季六那不要脸的,暗中还与诩郎暗中往来!”
蔷薇不知道这信为何就放在了翠玉楼取来的头面匣子中,信中的内容更让她觉得蹊跷。
六娘子都被赐婚给七皇子了,哪里还会与前途尽毁的张二郎暗中往来?
再则,紫霞山中六娘子看张二郎的那眼神,她到如今可都记得清楚呢。
蔷薇看着庄四娘子怒火烧红的脸庞,小心翼翼道:“姑娘,这信……怕是有心人故意为之,欲坏你与张二少爷的情意的。姑娘,如今你与张二少爷苦尽甘来,这去雾亭……莫管是真是假,都不要去了罢。”
庄若娴折好了信,片刻后,怒气平复了些,她眼皮微垂,把信放在香炉中看它焚烧殆尽:“你且让小林去张府问一问,张二郎有无收到杏花宴的帖子。”
若有,这雾亭之约,她无论如何都要去瞧个究竟!
……
天气越发炎热,宫中迎来庄皇后的寿辰,与寿辰一道摆宴的是这金榜题名时的杏花宴。
季府出了二个当届进士,由又六娘子被赐婚七皇子缘故,收到阖府同请的帖子。
这皇后娘娘寿辰乃是比长公主府中的赏花宴还要热闹的宫宴,朝中无人敢怠慢。
一到申时,各家各户的人坐上马车纷纷一路来到曲江边,入园子参加杏花宴。
曲江边江水天光水色如梦如幻。宴席一桌接一桌,男眷与女眷只隔了一道石榴花夹道。
小娘子的巧笑倩兮、美目盼兮,男儿郎的高谈阔论、一举一动全数能落入对方眼中。
榜下捉婿还从未像这一次一样,如此隔的相近,各个成了亲或未成亲的小娘子都有些羞涩,只好三三俩俩聚在一起,缓下心中的这股热意。
第二一五章 雾亭之约
到了酉时,随着太监尖声尖气的“皇上、皇后到——”众人跪在地上恭敬迎接。
石榴花夹道上的宫灯被点燃,夕阳余晖映红半边天,这烛火与霞光中,皇帝与皇后盛装并肩行至龙棚中而坐。
“今日杏花宴饮,贺天下士子金榜题名,你们日后皆为大昭国之栋梁。今又恰逢皇后寿诞之际,朕欲双喜同乐,诸位不必拘谨,当为家宴,以寻常之礼待之便可……”
皇帝站在龙棚中,举杯而饮。
皇后随后一道饮进杯中酒,底下所有人不敢宜迟,口吐庆祝皇后寿诞的敬语,而后举杯齐饮。
敬酒之后,就是各皇子大臣呈寿礼时刻。
这寿礼可不是人人都能在大庭广众呈上去的,寒门子弟呈的寿礼,只怕都不能让皇后看上一眼,更别说在众人前呈现。
这次大宴,各个皇子也是卯足了劲,太子首先上前与太子妃呈寿礼。
是一株红珊瑚,这珊瑚高约四尺,真是见所未见,群臣哗然。
季六坐在下头,抬眼看得却是太子妃。
这个苏大娘子比起苏三娘子倒是有几分相似,不过更端庄严肃一些、容貌确实也比不得苏三娘子。
太子不喜欢端庄的表妹,表妹不喜欢好色的表哥,这悲剧大约也就这般开始了。
皇帝看着眼前红珊瑚,众人面前,居然没有给太子好脸色:“太子前些日子大建玉琼殿,如今又给你母后送上这么一株红珊瑚,所费的银两不少呀。”
太子诚惶诚恐:“父皇明鉴,这是儿臣与苏氏对皇后的一番心意,建玉琼殿之事儿臣已知错,早已让人停工了,还请父皇切莫生气伤了龙体,儿臣必定好好改正。”
皇帝哼一声。
皇后笑道:“这红珊瑚难得一见,太子与太子妃有心之人,快快起来罢。”
太子与太子妃谢恩起来,庄皇后伸手,太子妃知道这是让自己上前讲话的意思,上前几步扶住庄皇后的手,恭敬唤了一声:“母后。”
皇后道:“你与太子年纪不小,膝下这儿女……也是要抓紧一些,莫同太子置气推他出去,太子日后乃是一国之君,这皇家子嗣也是国之根本,切莫将这事儿耽搁了。”
庄皇后讲的平声,龙棚外头的人自然听不到,可太子与皇帝都听了个清楚。
皇帝跟着向太子道:“你母后说的极为有理!你已二十有八,膝下却只有一女,日后继承大统,如何再传承皇位?!你这是对不起大昭的列祖列宗!”
太子与太子妃脸上一青一白的,想说什么,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太子妃狠狠瞥过太子,福身道了声,“是,儿臣必定谨记。”
不是她不想生,只是太子也不知做了什么孽,东宫中女人如云,却没有一个能怀的,自己入府头一年怀了孕,第二年产下长女后,太子又嫌自己相貌,再没进过自己的房中与自己同床共枕……
太子与太子妃过后,便是二皇子景王与景王妃。
景王妃今日穿了一身樱红锦缎宫装,配红宝石头面,比太子妃都显雍容华贵。
两人中规中矩,送的是玉如意。
四皇子、五皇子、六皇子、七皇子齐齐上前献礼。
皇帝抬眼看玉珩,朗声道:“七哥儿,你媳妇呢?怎地没有一道来替你母后贺寿?”
七皇子跪地道:“莫约是羞涩缘故。”
皇帝哈哈大笑,吩咐一旁太监:“去,去把季府六娘子唤过来,与七皇子一道向皇后贺寿!”
说着转首向皇后笑道,“朕就喜欢看这小两口黏黏糊糊的模样!”
皇后笑道:“皇上也不怕在众人面前坏了体面。”
“若是朕赐婚的一对对儿都同他俩一样的感情好,朕又何来烦恼事,哪里有什么坏了体面之说。”皇帝意有所指,皇后听明白了,这是说太子与太子妃的事儿呢,“皇上说的是,若是一对对儿都同七哥儿与六娘子这样,倒是省下咱们许多心思。”
玉珩听在耳中,眉目也动了动,皇上这是不会怪罪自己以后与季六更亲近一些?
五皇子道:“父皇,您赐婚给了七哥儿,我还有四哥、六弟都还未娶亲呢!”
今日皇帝高兴,顺口就道:“嗯,这喜事得一道,今日皇后你也留意留意一些。”
四、五、六皇子齐齐谢恩。
不一会儿太监带着季云流到了龙棚中。
太监出龙棚往小娘子中而去时,群臣目光都程亮的盯着,看见他停在季六娘子面前,所有目光全停在季云流面上,窃窃私语。
未成亲的季府六娘子这是要同七皇子一道给皇后娘娘贺寿了,看来皇帝与皇后确实喜爱季府六娘子!
季云流跟在太监身后上龙棚台阶时,玉珩当着皇帝的面,伸手一拉,拉住她的胳膊,让她站在自己一旁,低声道:“父皇让你同我一道向母后贺寿。”
皇帝再次哈哈笑,笑侃了两人几句。
七皇子这次送的寿礼是一匣子,里头是黄色荷包。
庄皇后看着荷包,不打开,目光微动:“七哥儿这是……”
“六娘子当日在宫中与儿臣一道在御花园中巧遇秦羽人,六娘子请求秦羽人替母后请了一道平安符,儿臣借花献佛,特地留与今日当成寿礼,还请母后切莫怪罪。”
皇后怎会怪罪,他齐齐拉起玉珩与季六:“你俩都是好孩子。”
皇帝亦是颇为欣慰,位高权重,还是这类的平安符最合心意,直接手一挥,开了金口,说赏赐。
龙棚热闹结束,就是底下的一些助兴节目开始。
太子妃出了龙棚便没有给过太子好脸色。
连带景王妃出了龙棚,亦是没有好脸色给二皇子。
景王妃出身董家,父亲上次因科举试题泄漏之事,被革职,她在王府中还受了软禁,除了内宅,哪儿都去不得,心中怎会高兴!
助兴节目过至一半,景王妃听得一旁丫鬟低声道:“王妃,太子妃寻您过去聊聊话儿。”
同时,太子妃这儿亦是被人禀告:“太子妃,景王妃寻您去雾亭聊聊话儿。”
第二一六章 大家一起
太子妃本欲不想去,但见太子盯着翩翩起舞的其中一个歌姬目不转睛,沉了脸色,起身往雾亭过去。
董氏与景王成亲才几月,与太子妃交情不深,本欲也不愿去,只是一转目,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景王人影,喉咙里轻哼一声,站起来,带着丫鬟沿路往雾亭而去。
“那第三排,个子小小的舞伎名什么?”太子看得前头正跳飞仙舞的舞伎入了神,头也不转的去问站在自己身旁的太监。
太监轻声道:“奴才也不知晓,这就去找教坊司的人去问问?”
这些皇家宴席,户部负责拨银子,工部负责搭台子与龙棚,其余统统交由礼部,教坊司也归到礼部管辖着。
“去去去,现下就去问问……”太子向太监摆手之间,看见那舞伎媚眼如丝的向自己抛了一眼过来,浑身都酥了,瘫在椅上。今晚就得教坊司的人把人送到东宫来!
庄四姑娘一入园中,转了一圈,再转一圈,看见人后,双目直盯季云流,若不是这儿人太多,众目睽睽,她只怕都要贴身跟着季云流。
各家小娘子见了庄四姑娘,都要用帕子掩上嘴,低低笑一声,远一些的背后指着人,都要来上一句:瞧,庄国公府的四娘子。
但庄四娘子全未曾听到,目中只有季云流。
等到皇后的祝寿宴开始,季六被请到龙棚内,庄若娴坐在自己位上,暗暗咬着牙呸了一声,季六这样的人,真真是两面三刀,私下里这般不要脸不要皮约了张二郎见面,这头却在众人面前装贤惠端庄!
张二郎在男眷中受了薄待,前日里那些与他交好的儿郎,在得知他被夺功名后,全数离他越远越好。
他一身落寞孤寂的站在已落花的杏花树下,仰首望前头的二皇子,等着二皇子派人来告诉他,此次寻他来杏花宴是有何吩咐。
如今他唯一能指望的只有二皇子了!
等了没多久,等来一脸和煦笑容的谢飞昂:“张二少,你独自站在杏花处,可是等人吗?”
张二郎转身见到金榜题名的状元郎,他面上的春风得意让张元诩满心酸楚全部浮上来。
张二少做揖道:“谢状元有礼,状元郎的那篇文策在下日夜读诵,上头真是字字珠玑,不愧是让圣上贴于院榜上让天下学士瞻仰的文章。”
若能参加春闱,殿试的这篇文策,自己写出来也能与状元不相上下的……可是自己却被夺了他最引以为傲的功名。
“哪里哪里……”谢飞昂立刻回礼笑道,“在下不敢当,张二少若是没有等人,咱们去那头走走,如何?苏榜样、君探花等人都在那头吟诗做文章呢,咱们也去凑个热闹……”
如此结交状元的机会对张二郎来讲极为难得,但他一想,谢三与七皇子关系匪浅,谨慎的他开口拒绝道:“在下在此确实是在等一人,怕是拒绝谢三少的好意了。”
谢飞昂丝毫不介意,说了句“那我便不叨扰了”转身就走,走到远一些的地方,低首对着园中小厮道:“张二少爷等急了,把信儿送过去罢。”
片刻后,张二郎收了一个口信:“爷说戌时,雾亭相见。”
张二郎瞧了瞧天色,离戌时只怕也不早,理了理衣裳,趁着众人不注意,就往雾亭去了。
二皇子在园中兜了半圈,见侍卫朝他点首示意四周没人注意,才弯身钻进曲江边一座颇大的假山中。
看见穿着黄道袍的楚道人,他拧过身,挥手让张禾在假山外头守着,自己朝楚道人问:“如何了?”
楚道人前面设有道坛,上头各种道家法器一一俱全,他执起桃木剑,竖与身后,朝着景王行礼:“殿下,贫道上次被秦羽人道法所伤,只怕此次的道法恐怕没有十成把握……”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楚道人在之前在高山之上做道法要取季云流性命,先是遇到了比他道法高深的季云流,反噬一招,后又遇秦羽人,直接道法被破解反噬修为,险些就命丧当场,提着最后一口气,回来修养一月有余,终于恢复了一些元气,却又被二皇子拉过来借运,他实在满口的有苦难言。
二皇子出声就截住了他的话:“楚道人,当日可是你说的,皇宫龙气冲天有仙家庇佑不能做法,你又说皇帝乃真龙之命,亦不可做法借运,好了,太子都是储君,也不可做法,连带七哥儿身带紫气同样不行!”他手指外头,语气不容置疑,“如今人出宫了,真龙之类的,本王统统听你的不让你去借运……若你再推三阻四,小心本王削了你脑袋!”
楚道人颤颤声想再解释:“皇后娘娘同样贵为凤体……就算出了宫,亦是贵人,若做法借运,贫道、贫道只怕有碍大昭国运啊……”
放在眼前的利益才叫利益,二皇子一甩袖子,冷冷一哼:“事到如今,你竟然跟本王说大昭国运?庄氏一个女人家怎么就关乎国运了!你可莫忘了,从皇宫正门抬进来的皇后,只有我母后婉皇后!”
楚道人无法说动景王,只好请他出假山洞中,自己做法。
这次景王不出去了,他可非要站在一旁亲自盯梢不可!
庄皇后被借了运道,庄四嫁了张元诩,把庄家弄成一团乱……七皇子日后没了助力,就像小鸟被剪断了羽翼,飞不起来了。
这样的人,有实力却不能为自己所用,自然是越早除去越好。
……
太监罗祥很快从教坊司那儿探到了信儿,回来低声就朝太子回禀:“殿下,那舞伎名叫莲花儿,适才奴才去时,正好遇上了莲花儿姑娘,奴才……”他摸着袖子中从莲花儿那头得来的一叠银票,低声笑道,“莲花儿姑娘邀殿下去雾亭中一叙呢,这般好的天色,殿下可要去会一会佳人?”
莲花儿想入东宫也真是做足了准备,罗祥适才在回来的途上偷偷瞧了一眼银票数量,可是足足有两千两!
只不过托个话,让人与太子见上一面而已,他自然乐意拿了银子办这件不费吹灰之力的事儿。
第二一七章 今日不吉
太子一想到适才美人看自己的那一眼,心都快跳出来,哪里还等得及,连连道:“好好好,在这里坐着本宫觉得颇为炎热,去江边走走吹吹风最好!”
罗祥道:“殿下,莲花儿说她待会儿身穿樱红色衣裳。”
太子“嗯”了一声,快步从席案后头出来,朝着雾亭走。
庄四娘子坐在席上等了等,眼见天色越来越黑,却迟迟不见过去贺寿的季云流回来,自个儿唤了丫鬟按之前信上的内容,就往雾亭去了。
天色越发黑暗,园中的灯火开始大亮,人影重重,就算明亮灯火,隔得远了,还是瞧不出谁是谁来。
今日为十六,十五月儿十六圆。
季云流坐在席上,抬眼看天空,奇怪道:“今日为何会有下雨之兆?”
因被太监请来龙棚贺寿,皇帝给季六亦赐了座,同太子妃与景王妃一样,正坐七皇子身旁。
玉珩瞧着太子妃、景王妃还有太子的相后离去,他唇瓣勾了弧度,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计算着时辰,好戏等会儿是不是就该开场了?
正想着,忽听到季云流说等会会下雨的话语,七皇子眉心轻蹙:“怎么了?可是有何不对之处?”
季云流右手放在桌下,在暗中掐了一卦,天干、地支……
片刻之后,所得了一个“赤口”。
赤口:多争执,事态有不和。
玉珩就坐她一旁,见她神色越发凝重,刚倾身过去,就被季云流抓住他的手:“七爷,今日有事不吉,是凶兆!”
玉七心思也骤然收拢:“你可能知不吉是谁不吉,凶兆又是谁会犯凶?”
这么话一出,事情似乎又不是自己所想的那样,季六目光一动,凝视着玉珩,问的极低:“莫非七爷您也借此酒宴,在底下做了什么不成……”
季六的声音在玉珩听来,就如一汪干净的清泉,他点首回答,丝毫不隐瞒,“正是,前日青草去脂粉铺子时说的话,我全数知晓了,玉琳这般不仁不义、行事如此阴恨,我又何必顾念什么兄弟情分,便去寻了你父亲还有宁慕画……今日杏花宴,礼部主理,侍卫营负责里头治安,若他们办事,即可神不知鬼不觉,我要让太子与二皇子因为女人……反目成仇,咬个你死我活!”
季云流的心情有点微妙,感觉七皇子反捏住自己的手,摩挲了几下,心里的感觉就更微妙了。
少年郎,你真是孺子可教也!
前两日自己刚刚说让太子与二皇子抗衡,今日你就搞出……要让对方因为女人反目这么……狗血的事情。
怪不得对于撩拨自己的事能无师就自通了呢!
七皇子反正已经向着季六讲了自己的计划了,见席中人三三两两站起来,又聚众在一起,自己也带起季云流:“走,咱们也去瞧瞧雾亭中的大戏。”
“七爷让人带两把伞,怕是等会儿有雨。”
……
曲江这边本就是只为科举进士设宴的地方,内府的小娘子们哪里来过。
寻个雾亭,一般都要有人引路才行。
景王妃由站在一旁的丫鬟带路,不过片刻,到了亭中,此刻天色已晚,凉亭中却没有一人。
景王妃身旁的丫鬟萍儿环首一圈,问道:“太子妃呢?为何不见人?”
丫鬟福身道:“奴婢不知晓。”
来都来了,怎么说都是太子妃,人家若要摆谱,自己好歹得给人一些脸面,景王妃挥手让丫鬟退出去,自己坐在亭中凳上,等了等。
还未过一会儿,只听得亭外的丫鬟“哎呀”叫唤了一声,却似疼痛般的呻吟起来。
萍儿站在亭中,不由问:“发生了何事?你这般的不知体面!”
“这位姐姐,请你来帮帮奴婢,奴婢不小心崴了脚,站不起来了……若被长妈妈知晓了,必定要教训奴婢的……”那哭哭啼啼的声哭得董氏一阵烦躁,挥手朝萍儿道,“你去帮帮她,帮她站起来让她待远点儿。”
萍儿退出亭外。
太子被小厮领着路,走的也十分迅速,这路真是好走,不一会儿就到了亭中,到的时候小厮瞧着前头有红衣女子,朝太子笑了笑,走的越发小声,太子都看见人了,哪里还需要小厮引路,直接挥手退了小厮,让太监罗祥也站远一点。
两人隐入树影后头,太子提着衣摆,一下子就往背对着自己、身穿樱红衣裙的佳人跃过去:“美人儿,我来了!”
太子一扑而上,直接从后头双手拢住了景王妃!
“啊!”景王妃被身后突然的袭击,吓得魂飞魄散,下意识叫出声!
太子哪里肯放过人,手盖上景王妃的嘴,脸上透着邪气笑意,看不见脸丝毫不减他兴趣:“美人儿,这里可不是咱们的府中,可不能乱叫,来,让本宫闻一闻,真香……”
景王妃被人从身后捂住了嘴,颤抖着几乎快要死去。
这人竟然是那好色的太子,太子妃今日约了自己来此处,竟然就是为了把自己给太子玷污的么?!
自己若是在这里被人抓住了与太子**的罪名,日后传出去,她还能不能做人了?
这事就是杀头都不为过!
景王妃想到此处,张口就要去咬太子的手……
张二郎被小厮领着路,很快也到了雾亭不远处,这处名为雾亭,自是江旁雾大,远处看亭,整个都朦朦胧胧之故。
他站在颇远的地方,黑暗中,看不清什么人,只见里头两个人,一男子从后头环抱一女子,加快步伐往前走。
太子吃痛,“哎哟”一声,收回手,同时怒气上来,连带撕下了景王妃身上为数不多的一片红布:“你个当了婊子还想立牌坊的……”
一番混乱之间,“殿下!”张二郎豁然迈入亭中,作揖行了一礼。
“啊!”
“啊!”
云里雾里中的这么似乎来自天外的一声音,让亭中两人统统惊吓得跳起来,太子抓着布料,还未被手上那一痛惊回神,直接又一个踉跄,往景王妃身上扑倒过去。
景王妃刚刚站起来欲转身怒斥,被张二郎陌生唐突一吓,脚一崴,本来还能立住的身体立即往旁倒。
摔倒时,总要下意识抓一个东西。
这个“东西”便是扑过来的太子……
第二一八章 私通把柄
“轰……”声音不大,董氏抓着太子衣襟,太子抱着景王妃……两人倒在了雾亭的地上,叠在张元诩面前……
亭里无风有雾,三人无声,混乱又静谧。
张二郎一瞬间心池摇曳:“我以为是景王约了在下……”猛然一跳之后,他不管不顾,提起衣摆转身狂奔出亭外!
太可怖了!
二皇子唤自己来雾亭竟然是去抓太子与二皇子妃有染的把柄!
还有……
景王为了拉拢太子,竟然不惜把自己的妻子送给太子……真是,景王真真是太能屈能伸了!
太子妃被丫鬟迎着路,只觉这通往雾亭的路十分遥远,走了半天竟然还未到达。
“怎地这般偏远?”太子妃身旁的宫婢见主子脸色,不禁开口。
丫鬟指着前头道:“回太子妃娘娘,前头便是雾亭了……”
因天色已黑,太子妃苏大娘子就算平视前方,也未看清什么。她堪堪收回目光,蓦然听到前头亭中传来两声“啊!”
苏氏眼皮猛然跳了跳,眸子一敛,心一沉,加快步子往前头的雾亭走去。
太子的声音她可是听了十年,平日里就算再不待见对方,也是自个儿的夫君,她怎么可能认不出来!
这边太子妃往前快速走,那边张二郎快速往外头退。
不消片刻,脑中混沌惊慌的张元诩就撞上了同样匆匆而行的太子妃!
迎面一撞,张元诩惶惶然不辨方向,太子妃被陌生男子一撞,心中怒气翻滚而出:“什么混账东西,竟敢撞本宫!”
张二郎心事连绵起伏,浑浑噩噩,心不在焉张了张嘴,见被自己撞到的女子要走,下意识拉住她:“万不可过去!”
“混账!”太子妃被陌生男子唐突的抓住手臂,恼羞成怒,才吐那这么一句,那头更尖锐的声音叫起来:“诩郎!你可真是对得起我,竟然不要脸不要皮的与一个女子在这里私会!”
来人正是庄家四娘子。
庄若娴脚步如飞,奔到两人眼前,对着太子妃扬起巴掌,直直甩了下去,毫不迟疑:“贱人,你一把年纪居然还会勾引她人的未婚夫君!真是不知体面,不知所谓!”
这一巴掌犹如天雷响于十万八千里之外,更如九天银河水徒然返回了天际之中。
打得所有的众人全都呆懵了!
这是……甚么情况?!
太子妃长这么大,第一次被打,还是被一陌生女子,她捂着脸,哭不似哭,怒不似怒,整个人也是傻掉了:“你,你你竟然敢打本宫……”
“诩郎!你心中还有没有一个我,我曾为你……”庄四娘子睁眼,眼泪顺着脸颊滚下来,与太子妃同一时间开口,忽的听得“本宫”两字,猛然转眼瞧过去,不可置信的瞪大了双眼,“你你你……你是……”
“娘娘,娘娘您没事罢?”宫婢仿佛才清醒过来,向着太子妃扑上去。
张元诩心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简直同见到洪水猛兽一样惊恐,急得眼眶都要凸出了:“太子妃娘娘,这雾亭实在……您实在是去不得……”
庄四即刻深深福下去:“太子妃娘娘,我、臣女不知是您,以为您是那些、那些放浪……对您无礼之处,还请您千万恕罪……”
大事在前,太子妃哪里顾得这对狗男女,甩开张元诩的手,一脚踹开庄四:“好哇!太子自个儿恬不知耻、卑鄙下作,竟然还想着让你在此地通风报信,你可真是一条忠心的好狗!”
说着甩下一句:“看好他们!”自个儿再去雾亭抓奸。
“娘娘,使不得,去不得……”张元诩满头大汗,不知是热汗还是冷汗,湿透了整个背脊,眼见太子妃往前去,他再次欲拦着对方。
太子妃怒气冲冲往雾亭而来,亭中爬来的两人,只想插翅飞上天,或者找一条地缝钻进去。
没有飞天遁地之术的太子急得团团转,他从未想过约自己在雾亭的莲花儿竟然变成了他的弟妹。
虽然这弟妹长得也是不错,但他可是不敢下手的呀!
怎么办?怎么办!
太子妃过来……事情若是败露了,不仅是太子妃,就连他的二弟亦会把自己给剁了的!
景王妃看着从自己身上爬起来,还抓着自己身上一条布料的太子,勾着唇角却是如花一样笑开了:“好,好,你们一个一个都是有意要逼着我的……”
适才的张二郎虽急,身为读书宿儒的他吐字倒是清晰无比,他说清楚了,是景王约了他来此……
太子妃,太子,景王……还有个陌生的男子做证人,这件事儿,他们统统是逼着自己去死的!
“即使做鬼,我也不要放过你们,我要把你们各个告发到阎王面前!”景王妃还未笑完,向着前头柱子处猛然撞过去!
太子抓着布条,脑中还未想到什么方法,就看见景王妃似乎要撞墙,这一惊,吓得太子肝胆俱裂,他虽好色,到底是良心未泯之人,见人要死,不容分说伸手扑过去:“董氏,不要!”
又是一番混乱之间,太子妃带着五月底的热风豁然扎进凉亭之中!
太子带着景王妃翻滚在雾亭的地上,一个口中喊着:“放开我……”一个口中喊着:“董氏,不要!”
两人胸口叠胸口,脖子交脖子,面颊都贴在一起。
苏大娘子站在亭中,见着如此景象,口跳到了喉咙里,脑中都瘫了,她摇摇欲倒,颤声道:“你们……你们可真是对得起我与景王啊!”
随后,双眼一闭,真的昏倒了过去。
随后而来的张元诩眼珠来来回回转着,嘴巴张了又闭,闭了又张,正欲说点什么,在太子身下的景王妃得了挣脱,跳起来,干净利索一脚踹在太子的命根处:“龌蹉的下贱胚子,就你这样还想做皇帝,怪不得被你二弟养成了一个废物!”
董氏冷冷煞煞,面目狰狞如同夜中穿红衣的厉鬼,她拔下头上步摇,猛然转身又直接扎向张二郎的右脸:“你说景王约了你来此,约你来此作甚么!是不是要抓我与太子私通的把柄!”
第二一九章 皇家秘事
夜阑人静,皇帝在的地方,谁敢大神喧哗?
宁世子管辖杏花宴的治安,雾亭发生的事,就算闹出动静了,竟然也没侍卫匆匆忙忙来禀告。
皇帝坐在龙棚中,看着底下自己的儿子媳妇儿走了个没影,拧首问太监:“下头发生何事了?太子、景王,七皇子他们人呢?”
太监就站在皇帝身旁从未离开过,哪里能明底下情况?他朝底下一个眼色,老练的一个小太监奔到前头请安道:“回皇上,太子与太子妃还有七皇子与季六娘子似乎都往江畔的雾亭那头去了。”
皇帝疑惑一声道:“各个都去那儿是做什么?”
皇后笑道:“明月出天山,苍茫云海间……皇上您说他们去做什么呢?”
“哈哈,江上春风动客情,雾亭乃是曲江畔难得光景之地。“皇帝笑站起来,“走,咱们也随着那些小辈儿去雾亭瞧一瞧。”
玉珩与季云流一路行来与太子妃景王妃她们可不一样了。
之前众人还都坐在席宴案后为主,如今三三两两聚一起,见人走来,总是要行礼或相问一番。
众人再见远一些的侍卫都往了雾亭的方向去,纷纷私语一番,那头发生了何事?
再眨两眼,忽的看见皇帝带着皇后也往雾亭方向去了。
哎呀!
到底发生了何事,还是皇家人一家子兴起,都去雾亭观赏江色去吗?
众人的心思雀跃难耐,好奇心能杀死猫,伸长脖子仰着头,眼巴巴都想跟着去。
皇帝今日就本着与众臣同乐心思,见人围拢,停下脚步笑了一声:“雾亭中观江景正好,诸位爱卿亦可一道同来。”
原来是赏江景,众人兴致勃勃,摩拳擦掌跟在皇帝后头,尾随而去,各个腹中搜索一番前人已做的江色诗词,准备自个儿也在皇帝面前展露展露。
很快,宫人在前头领着路,浩浩荡荡的一群人皆数往雾亭去了。
皇帝心情甚好,走在石榴花夹道上,见玉七在自个儿不远处,挥手就让小太监去带他们过来一道走。
小太监办事利索,一会儿就带着玉珩与季云流到皇帝面前。
皇帝如出山巡逻的孙大王带了一遛撮的猴子猴孙,他雄赳赳气昂昂站在那儿,笑问玉七:“七哥儿这是带你媳妇儿去哪儿?”
玉珩与季六行礼,七皇子回道:“儿臣见太子大哥与二哥似乎都赏景去了,也出来瞧一瞧曲江畔的佳景,问了下人,说雾亭景色最为上佳,便来瞧上一瞧。”
皇帝亦说自己也是去雾亭,于是皆大欢喜,正好一起。
一群人说说笑往雾亭而去,忽的听到一道女声,如针尖刺耳、如鬼魅凌人:“龌蹉下贱胚子,就你这样还想做皇帝,怪不得被你二弟养成了一个废物……你说景王约了你来此,约你来此作甚么!是不是要抓我与太子私通的把柄!”
哗啦啦!
这一言简直像夜空中的闷响大雷,直接响到了众人的耳朵中!
每个听到这声音的人,都如被推入诛仙台而忘情的渡劫汉,各个都痴傻痴愣了!人人表情变得古怪至极,心里只有一个念头:这不可能!
跟在皇帝身旁的宁慕画第一个反应过来,扬声就想喊:来人。
皇帝脸色不悦的挥手,让他不要轻举妄动。
皇帝的这一举动让跟在后头的朝中大臣暗自捂上嘴,各个战战兢兢又鸦雀无声站的着,被迫在这里侧耳倾听雾亭中传来的“皇家秘事”。
众人面前,七皇子站在皇帝身旁,听到景王妃的声音,伸手就抓上了季云流的手,与她十指交扣在一起。
这场戏比他想的更有趣,比他想的还要顺如人意,真是大好时机,天上有神明,连天都助他一臂之力!
季云流感觉到身旁玉七的激动心情,缩了缩肩膀,假意装出自己听得这惊涛骇浪之言有害怕模样,往他身旁靠近了些,掩盖住七皇子的神色。
皇帝瞧见了两人的十指紧扣,不移开眼,不伸手打开,不出声指责,只是静静看着听着亭中传来的声响。
雾亭中,张元诩猝不防及被伤了脸,疼痛感让他蓦然惊叫出声。
脸皮肉嫩,步摇一把刺进其中,就算是钝器,依旧生生扎出满脸的血,张二郎惨呼着,捂上脸,一把挥开前头的董氏:“景王妃,您……您怎可用如此利器伤害他人!”
呜呼哀哉!
亭外头的众人听得“景王妃”三个字,心中感慨万千,以至于各个都不知道该用何种表情面对这场闹剧了。
景王妃当着皇帝的面,斥责太子,说太子龌蹉下贱,还说景王把太子养成了一个废物。更是口吐自己与太子私通,被人抓住了把柄。
真是,天下怪事何其多,就数今日最惊世骇俗!
在场众人怕是都此生难忘啊……
东宫出来的婢女见太子妃倒下尖声叫唤而来,“太子妃娘娘,娘娘您没事罢,您醒一醒……”
拔足狂奔而来的还有不远处的庄四娘子,只是奔来时,已见自己未婚夫君满脸血。
血顺着脸颊流到脖子里,染红儒雅书生的一领衣襟,越发显得他弱不禁风。
受了刺激的庄若娴瞬息间就像个撒了把凉水的滚烫油锅,完全沸腾了,她指着景王妃跳脚:“你,你……是你自个儿不要脸,在雾亭中与太子滚做一团被人撞破,竟然还出手伤人,怎地?莫不成你还想杀人灭口不成?!”
景王妃何尝不是受了天大的刺激,她的夫君亲手让人以莫须有罪名来抓奸在雾亭,她如何能平复下心情,端正好仪态!
董氏站在亭中握着滴血的步摇,散落的头发遮住半边脸,声音不减气势:“就算杀了你们又何妨?只是脏了我的手而已。你说我不要脸?天底下谁人不知晓你庄国公的四娘子才是真正不要脸之人,为了一个见异思迁的男人,抢他人未婚夫君还不说,当众甩出一场闹剧,在长公主府中哭爹喊娘的求嫁!”
庄四娘子被戳中痛处,当场跳起来,失了理德,口不择言:“我与诩郎乃是真心相爱!我怎比的上你,与自己夫君的同胞哥哥乱1伦,你瞧见没有,太子妃都当场被你们气晕了!这便是生生的证据!”
第二二零章 天打雷劈
“我没有!”董氏当场大叫,“是太子妃约了我来此,是太子不顾廉耻抱住我……是景王派人……”她想到自己夫君对自己的举动,再也忍不住泪如雨下,“你们都逼我,都是要生生逼死于我……”
亭中的声音变小了,外头便只听得隐隐约约,皇帝听不到其他,阴沉着脸,负手迈步向着亭中走过去。
后面的朝中众人在跟与不跟的思想中挣扎着,不跟上去就看不见如此惊天地泣鬼神的皇家丑闻,跟了又怕皇帝为保皇家名声,来个六亲不认,统统拖出去斩的血流成河!
宁世子一身五品侍卫统领官服,见皇帝迈了步子,第一个跟在后头走过去。
皇后沉了脸,面上无一丝表情,转首吩咐:“去传太医过来!”
七皇子不放开季六娘子的手,随后跟着皇帝往雾亭走去。
众人见前头的都走了,你看我,我看你,每人口中小声谦让着:
“您先请,您先请……”
“还是您先请……”
“不不不,您官阶比下官高,还是您先请……”
推推推,推什么推!谁进亭中谁先死!
亭中的张二郎满手血,他看着地上倒成一片的人,脑中恢复了一丝的清明。
他颤着声音痛苦道:“这事儿,这事儿定不能让他人知晓了……让人,让人……”
他刚欲说让人小心扶了太子妃、太子、景王妃偷偷下去,就听得一道断喝声:“这事儿还不能让谁知晓了?!”
来人声如洪钟,跨入亭中的竟然正是杏花宴中身份最高贵、全天下最有资格管这件事儿的人,当今皇上!
皇帝这次可是毫无遗漏的瞧清楚了亭中的景象!
太子躺在地上,捂着胯处满地打滚,撕心裂肺喊着:“来人啊来人——”
太子妃面上五指红印清晰可见的晕枕在宫婢的双腿上,宫婢哭得肝肠寸断:“娘娘,娘娘您醒醒……”
景王妃散着头发,衣不遮体,哭得妆都花了,似乎生无可恋:“是你们逼我,你们各个都逼我……”
人人似乎都已身心崩溃,连带后头过来的朝中众人都想自己此刻就是个瞎子,全数看不见才好!
好一个丑闻大战吵的天昏地暗,撕了个头发披散!
这皇家丑闻被皇帝听了个证据确凿的事儿犹若山崩海倾,惊人至极,真是,真是太惨了!
亭中几人听得了皇帝声音,见了皇帝亲临,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心冲到了口喉咙外,瞪着眼张着嘴,呆傻了半响,全数没有反应过来!
怕啥来啥?还是天网恢恢?亦或是现世报?
几人晃了晃身子,晃了晃脑袋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样。
太监站在一旁,轻咳了一声:“皇上、皇后驾到,请太子接驾——”
亭中几人这才从十万八千里的天际回了神,呼啦啦跪在地上,每各都犹如被人放干了身体中的血液,成了一具死尸。
“吾皇万岁、万万岁……”
皇帝一甩袖子,已经被气得半只脚都踏进了棺材里:“统统给朕闭嘴!太子给朕跪来过来回话!”
“父皇,父皇……”太子呜呜咽咽爬起来,跪着双腿,跪到皇帝面前,伸手想去抓皇帝的衣袍。
皇帝一脚踹过去,把他踹了个四脚朝天:“你还有脸叫我父皇!”
太子再次爬起来,跪在一旁伏着身体痛磕脑袋:“父皇,儿臣,儿臣被二弟景王陷害了,儿臣是冤枉的,您得给儿臣做主啊!”
皇帝指着昏过去的太子妃,脸色阴沉的能滴出水来:“你说,你媳妇是不是被你掴了一巴掌?是不是被你气昏过去的?”
“不,不是……”太子结结巴巴解释,“不是儿臣打的,不是儿臣……”
扶着太子妃的宫婢当即惨叫道:“陛下,太子妃娘娘是被庄四娘子打的!她适才跳出来不由分说就打了太子妃一巴掌!还责骂太子妃是贱人!”
庄四娘子吓得脸上全无血色,头都不敢抬起来看宫婢一眼,一个劲的磕着头:“皇上恕罪,皇上恕罪,太子妃是见了太子与景王妃……才气昏过去的。”
皇帝垂目看着跪在地上的太子与景王妃,似气似怒,又悲又苦,他冷瑟瑟开口:“你与景王妃私通,可是否确有其事?”
太子与景王妃同时抬首,出口坚定反驳道:“没有!”
太子立即举手发誓:“父皇,我亦是有良知之人,我若与董氏私通,就天打雷劈!”
这“天打雷劈”四字堪堪一吐出来,天空蓦然就闪过一道白色强光,由东方天际下劈而来,直接劈中了雾亭的石顶,随后“轰隆隆”的雷声在西山后响起,浓黑乌云滚滚而来。
这疾电来的毫无预兆,劈中雾亭,徒然就劈掉了亭上八角檐上头的一个角!
“轰隆!”亭角巨石倾倒在地面上,发出巨响,惊的侍卫纷纷围住皇帝,严阵以待。
所有人被这么突如其来的一幕看傻了眼,惊慌失措!
这这这……说天打雷劈就真的天打雷劈了?
太子软倒在地上,扶着胸口处不断惊喘,汗水与泪水一起而来,简直喘不过起来,太可怖了,竟然连上苍都说自己与景王妃私通了!
景王妃如同失去了最后的支撑,同样瘫在地上,口中一直喃喃:“我没有,我没有与太子私通……”
朝中大臣个个心如鼓鸣,把头埋在胸口处、眼观鼻鼻观心,险些都跪在地上,俯拜上苍。
真是苍天有眼,咱以后再也不能干亏心事儿了,连太子都被毫不留情得被雷公给劈了!
适才还是花好月圆夜,如今立即成为滚滚响雷天,皇帝伸出手指,仿佛一下子苍老了十年,他颤颤抖抖指着地上的太子,说得倦意横生:“你,你还有何话要狡辩?”
难为一个万人之上的皇帝,为了自己的儿子,说话都不利索了!
太子气势变弱,痛哭流涕:“父皇,儿臣真的是被二弟陷害的啊……”
皇后几步过来,扶上皇帝:“皇上,切莫生气,保重龙体。”
人群中,只有季云流握着玉珩的手,用力收拢,她极低的朝俯身靠过来的七皇子耳语:“七爷,有人在做法借运!”
第二二一章 做法借运
又是做法借运?
也会向上次的西祠胡同那样,一家几口全部命丧黄泉?
玉珩心中一跳,当下里就去寻找二皇子,他目光来回一阵巡视,所有人都在这里,独独没有见到玉琳。
果然是他!
果然是一次又一次视他人性命为无物的玉琳!
七皇子按捺住心神,拍了拍季六的手,放开她,自己几步上前,跪在一堆东倒西歪的人群之中:“父皇,这事儿也许有什么误会,大哥一直说是二哥陷害了他,不如请二哥过来,众人一道当面说清楚这事儿罢?”
“七哥儿……”太子看着玉珩泪眼朦胧,世人都如此,不记得锦上添花,只记雪中送碳。
这个做了壁上观的幕后黑手七皇子在此刻的一跪,反而被太子铭记在心,感激上了,“上次东宫藏银两之事,是我冤枉了你,如今想来,定是玉琳栽赃嫁祸的我,以前是大哥不好,被人蒙蔽住了,以后大哥必定好好补偿你……”
玉珩在意的是做法借运,这一跪也是为了让皇帝寻找二皇子的一跪,他不耐烦跟太子虚与委蛇:“以前的事儿全都过去了,大哥明白不是我栽赃嫁祸的便好,等二哥来了,咱们再问问清楚这事儿罢。”
“嗯嗯嗯,好好!”太子点首如筛。
皇帝闻言转目一看,豁然察觉。
如七哥儿所说,人人都在,为何唯独少了一个玉琳!
“景王呢?去哪儿了?发生这么大的事儿,他人呢?!”皇帝张口就问,见侍卫抬来太师椅,从石凳上移到太师椅上,大有不问清楚不罢休之势!
群臣全部一句都不敢多言。
这事儿,确实同皇帝所说是这么大的事儿,不过说起来,这亦又是皇帝的家事,自己等人于情于理都不该过问。
只不过如今皇家的家事,就是国事,皇帝就算有个疼痛脑热发烧全都事关天下黎民,这样一算,自己等人确实又要在这里站着,等着真相水落石出。
知了惨,不想听难,春风无力天雷拳拳,唉,怎一个“上天无门下地无路”了得!
宁世子从皇帝身后站出来,拱手禀告:“回皇上,适才有侍卫见到景王往曲江西边的假山那头去了。”
“人人都在这头,他一人却在那儿做什么?他媳妇都在这儿呢!”皇帝一锤定音,“让人去把他带过来!”
宁慕画领命应了一声,转身出亭时轻轻瞥了一眼依旧笔直跪在地上的七皇子。
这人前日由自己情急之下翻墙进季府的威胁名义,借了自己管辖杏花宴治安的好处,在今日的杏花宴安插了几处人手,说要上演一出绝不会拖累自己的大戏。
本以为只是为皇后娘娘祝寿的……却是上了一出“兄弟想杀”的戏码。
原来,七皇子有意在那至高之位,如此野心勃勃,毫无顾忌的展露给自己看,就不怕自己在皇帝面前把他全数给抖出来?
若自己不帮他,他又该如何?
对自己,是杀是弃是放?
宁慕画垂下帘目,一脚踏出亭外,他堪堪下了台阶,天空中“哗啦”洒下来漫天大雨。
豆大的雨点狂打在地面、花木与头顶上,摧花毁烛。
站在亭外头的群臣纷纷捂上头,缩了缩脖子:
“哎呀,怎地就下雨了……”
“适才还那般的星辰圆月天……”
“好生奇怪的天儿!”
虽是这么说,大家下意识又去瞧亭中跪在地上的太子与景王妃,莫非两人做的事情太出格,连天道都觉得天理难容了?
这滂沱大雨下在春季的夜晚,映着挂在天空的圆月,十分诡异十分恐怖,似乎就暗示着今晚注定不宁静一般。
季云流转目看着远处天际……
要戌时了,今日五行属火,戌时五行亦为火,两火重叠,乃为炎,火克金,戌时正是借运的吉时,运道有碍的正是酉时出生的属狗之人,这人内柔外钢,内阴外阳,生在今日。
女子本为阴柔之人,为母则强,为母则钢,这人就是生在今日已为母之人!
她再转向那头的宁世子处,低声向一旁的席善说:“席善,你不是替七皇子带了伞么,替宁世子撑一撑罢?”
这时辰已经不能再耽搁下去!
席善顺着六娘子的目光看向正欲冒雨奔出去的宁世子,忽然想到宁石说的,六娘子懂道法之术!他不敢怠慢,抓着油纸伞,大叫一声跟上去:“宁世子,小的正好带了伞,小的送您去曲江西边的假山那头!”
说着向着众人欠身行礼后,也奔出了亭外去。
倾盆大雨让周围的宫灯都熄灭,四周陷入一片黑暗之中,伸手不见五指的江畔伴着电闪雷鸣与哗哗雨声,让众人心中都产生一丝惊恐!
唯一还有宫灯的,便是皇帝所在的雾亭之中,站在大雨下的众人不由纷纷下意识围着雾亭,向着中心靠拢,但雾亭就算江畔有名的观景胜地,也不可能容纳得下这么多群臣。
皇后站在亭中沉稳的吩咐下人做出亭的准备。侍卫在皇后的吩咐下,纷纷奔出亭外,冒雨而行。
正在此刻,突然一阵强风刮来,亭中所有的宫灯同外头一样,忽然全数熄灭了!
“呀!”“啊!”不少胆小一些的臣子顿时发出了一声叫唤,顷刻之间,似乎整个世界都陷入了漆黑之中,耳边“哗啦啦”的大雨声掩盖住了一切。
玉珩在宫灯一灭的那一刻,立即起了身,随着人流的骚动声,顺着脑中记忆,极为快速的到了季云流的位置,抓上她的手,:“云流……”
他心中有预感,这熄灭亭中宫灯的举动,就是季云流为之的。
季云流伸手握上玉珩的手,直接把他往自己一带,让他挡在了自己前头,耳语道:“七爷,不可再耽搁了,被借运者应该是咱们这儿的一人,按那道士起坛的时辰来看,正是皇后娘娘!”
玉珩的心乍然收拢,被季六握着的手都颤抖了:“我阿娘……”
他的母后带上了秦羽人所请来的平安符没有?
“七爷,我需借你身上的紫气一用,你不要抗拒我……”季云流来不急再讲,放开玉七的手,在她身后竖起道指开始直接在他背上用手指画道符!
第二二二章 阵法被破
天气越发炎热,衣裳自然也越发单薄,黑夜中,玉珩清楚的感觉到那手指在自己背后所划的比划,那微痒的轻柔一路从他的背后钻进心中。
密密麻麻的同蚂蚁啃咬一般,百般滋味,无可言语。
激荡一波波地翻涌上来,从脚底漫到了他的全身,这番情意是不可思议的,对身后这人的密密纠缠,便纵是天上人间,他也不愿再放开了。
“……左社右稷,不得妄惊!”她手中快速结印,“太上有命,搜捕邪精,皈依大道!”
“来人,赶紧去取火折子过来点上灯!”
“莫要惊慌,只是一阵风吹来灭了烛火而已!”
“诸位大人都请稍微等上一等。”
这样忽如其来的黑暗让许多人都适应不了,侍卫与太监宫女忙忙碌碌,大臣们窃窃私语,一片混乱之中,唯独玉珩与季云流安安静静站着,站在道法的世界里,似乎与外头的一切都隔绝了。
假山洞中的楚道人手执桃木剑,眼见时辰到来,桃木剑一点前头的道符,带起一连串的黄纸来。
道符一张一张排排而起,在上空飞舞。
二皇子第一次虽不是第一次看楚道人做法,不过再次看到这种匪夷所思的景象,依旧瞪大了眼。
“上借天池水,寻时借贵运,运道转心转境,互换彼之命运……”楚道人踩着罡步念咒语,呼啦啦,一张张道符正往坛上的两根黑发飞去时,蓦然之间,轰然一声,道符在空中就焚烧殆尽了!
“糟糕!”楚道人大叫一声,连忙双手执桃木剑直接压在道坛上,“景王殿下,有人在破我的阵法!”
桃木剑压守在道坛上,却似乎还是起不到什么作用,道坛依旧摇摇晃晃,似乎下一刻就要倾塌。
“什么人在破你阵法?”景王又惊又恼,他几步上前,一把按在黄桌布覆盖的桌案上,“是何人竟然跟本王做对!”
楚道人双手压着道坛,口中大叫徒弟:“其儿,过来把为师腰中的道符拿出来!”
小道人也感觉到异样,且此人来势汹汹,似乎道法还在他师傅之上,他无瑕再想,快步过来抓出一叠的道符塞进楚道人的桃木剑下……
在亭中玉珩身后的季云流感觉那边阵法似乎又加强,她收拢心思,从荷包中双指夹出一张黄色道符,指尖一用力,点在了玉珩的背后:“莫借天池水,莫借贵人运,身清心净凡尘间,祝你上青天!”
狂风大作而来,暴雨声越发响众人耳畔。
拿着火折子的太监是怎么都点不上雾亭中的宫灯。
众人只觉老天爷把这一年的雨水都下了个干净,雨水打的人连眼睛都睁不开。
玉珩睁开眼,静静立在亭中,听着外头的风声、暴雨声,听着后头季云流低低的道法咒语声,盯着他记忆中被众人围拢着的皇帝位置,感受着身后那纤细手指带来的一笔一划……似已站了千年,站了万载……
头一次,他有了那“万人之上”似乎也没有自己一直所执着的那般好的念头。
“汝今罪行,昭昭其有!”强风中,季云流左手扶住右手手腕,道指一点,迅速燃掉了玉珩身后的那张道符,“富强,民主,法制,和谐……毛主席说,要为人民服务!”
轰!
七皇子身上的紫光如神光,在亭中直射而出,让他仿佛凌空踏在紫气之上,宛如天宫下凡的神人!
“噗——”楚道人喷出一口血,断了手中的桃木剑,直接扑在道坛上。
“师傅!”小道人扑过去。
“怎么回事?!”二皇子急慌了眼。
“不知是哪位道人,竟然这般厉害……”楚道人口中不断涌出鲜血,“殿下,您要赶紧出去,待会儿定会有人来此,今日阵法被人破解,贫道被反噬,殿下今日会有大凶之兆……”
“大凶?本王会有什么大凶?”景王急的险些跳脚,“你快说,到底是怎么个凶法,本王该如何破解!”
……
宁慕画与席善走的很快,就算大雨滂沱,依旧阻挡不了他们的步伐。
到了曲江西边,席善四下转首,瞧着越发滂沱的大雨,问道:“宁世子,景王殿下确实在这附近?”
“找找。”宁慕画站在大雨中,言简意赅。
席善与宁慕画带来的侍卫立即分散开来。
暴雨越下越大,对视觉影响颇为严重,不过总归都是侍卫营出来的训练有素之人,寻找了不一会儿,有侍卫就过来向宁慕画禀告:“宁统领,前头的假山前属下见到景王殿下的贴身侍卫。”
席善探过头:“你可有打草惊蛇?”
侍卫道:“未曾。”
“景王在假山中做什么?景王妃与太子在雾厅私通,景王气不过就来假山中寻如花美眷?”席善撑着一把油纸伞,侧头推测。
宁慕画瞥了席善一眼,不言不语,直往假山而去。
这一眼即便在雨中都可知对方的嫌弃之意。席善嘴中嘀咕一声“好歹我也是个有品阶的侍卫啊!”赶忙丢了雨伞跟上去。这般大的雨,这雨伞其实真的已经没有他用。
一群人到了假山处,张禾拱了拱手,对着宁慕画行了个礼。
宁世子不拐弯抹角:“皇上在雾亭之中,有请景王殿下前往雾亭,有话相问。”
席善直往里头冲,边冲边道,“哎呀哎呀,好大的雨啊……”
张禾见他过来,手势极快,张开双臂如大鹏展翅一般挡在他面前,席善手脚亦不弱,在他“展翅”时就弯腰往下跃了过去。
张禾收拢手臂,来了一招横扫,席善同样用脚缠斗而去。
两人迅速扭打在一起。
宁幕画站在外头,目光淡淡望着打斗的两人。
一旁侍从没有统领吩咐,不敢上前去参与也不敢拉开他们。
忽然,宁幕画左脚迈开,右手伸出,身体如猿猴,击拳似流星,极为迅速的给了张禾一拳,使他整个人被击飞进了假山洞中!
席善赞了一声“好身手”,随后一跃而进假山洞中寻找蛛丝马迹。
“放肆!”景王一身朱红衣袍,负手从里头走出来,“惊扰本王不说,竟然连本王的侍卫都敢打,你们可有把本王把皇家放在眼中!”
第二二三章 人间惨事
洞内空无一物,席善目光迅速穿梭,四下全都看遍,除了地上有些灰烬之外,竟然再无其他。
那景王一个人在这里头是做什么?
面对二皇子的怒气冲天,宁世子坦坦荡荡欠身又说了一遍皇帝有请的话语。
景王心中颤了颤,在背后的手指抖了抖,面上竭力维持着镇定“嗯”了一声:“雨太大了,本王待些再过去……”说完这话,适才滚滚的闪电与响雷还有倾盆大雨,瞬间都消散了而去。
宁世子顶着湿透了的头发与衣物,半点儿违和都没有,欠身再次道:“景王殿下请。”
面对说停就停的电闪雷鸣,玉琳的脸色忽然就像挨了一巴掌那样的难看,他哼了一声,出了假山,往前头去了。
席善在景王离去的假山洞中走了一圈,再走一圈,见依旧什么都没有,在腰间抓出帕子,把地上灰烬都裹进帕子里,跟了出去。
站在亭外的各个大臣只觉强风最猛烈的时候,一道紫光刺了自己的眼眸,而后就是雨歇风停,云散月出,又成了一个漫天星辰的月圆之夜。
若不是人人身上还滴着水,之前发生的电闪雷鸣似乎都是众人所产生的幻觉而已。
这这……真是太太诡异了!
先是太子说天打雷劈,就真的来了猛烈的天雷与闪电,暴雨下得天地变色,但是七皇子身上的紫光一出,竟然立即风停雨歇下来!
在场都是见惯了大场面的朝中重臣,双腿竟纷纷不自觉打颤,只想双膝跪倒在地,给七皇子磕上几个响头。
大昭信道,紫气东来一词,在《昭史》中就被绘声绘色的形容在开国太祖皇帝身上,说太祖皇帝乃是天定帝王、无人可代替……
如今在七皇子身上,众人是亲眼了瞧见这样的仙佛之表,这……又代表了什么?
大风大雨停歇,宫灯被太监立即点亮,红烛高烧下,大伙下意识去瞧亭中的七皇子。
七皇子一身紫衣,站在侍卫中间如鹤立鸡群,再见跪在地上抽抽噎噎、惨不忍睹的太子殿下……众朝臣默默的将目光移了开去。
没事儿,太子登基时,我们自戳双目、瞎了便好!
皇帝亦瞧见了玉珩身上的满身紫光,他站起身,面上还有一丝不可思议:“七哥儿,你适才身上的紫光……”
“我大昭祥瑞之兆!”朝臣中不知是由哪位带头呼喊了一声,下跪伏首,“吾皇万岁、万万岁!”
接着众人纷纷带着同样的祝词跪下来,大声呐喊。
皇帝站在亭中,高高在上的瞧着跪在自个儿前头一起呼喊的太子与七皇子,心中微微愣神。
二十八年前,风道人给太子批命之后不久便羽化成仙飞升了,之后七皇子出世,秦羽人只点了两句“命格极贵,富贵至弱冠之年”的批语,皇帝一直知这小儿子也许活不过二十,难免多多疼爱了一些,可如今……见到了他一身紫气,这是不是说,七哥儿的命格有变?
二皇子同宁慕画过来时,亭外的朝臣已站起来,见了景王,狼狈的同丧家犬一样的朝臣各个挤在一起,让出一条道路给玉琳。
太惨了,景王殿下真是太惨了,新婚不过四个月,就遇到了人间惨事,且这事儿还让全朝上下都知晓了!
这以后,景王该如何出门,拿什么脸面去见人?!
玉琳不知自己阴沟里翻了船,所谓输人不能输阵,他抬首挺胸,这一路走得极为有王爷气势。
只是不知道为何,朝中众人瞧着自己的目光有些……难以言喻,似乎自己头顶上戴了什么东西一样。
一进亭中,玉琳便瞧出不同了,他的王妃为何披了一件外衣跪在地上,妆都哭花了!
他跪在地上对皇帝行了大礼,头一件事就是去问景王妃:“董氏,你怎么了?”
董氏狠狠瞪了他一眼,让玉琳蓦然停了嘴,只因她那眼中的怨恨都要当场焚化了二皇子。
皇帝沉声发问:“景王,你适才去哪儿了?”
景王敛了神,转首瞥过额头都红肿的太子一眼,沉声回答:“回父皇,适才儿臣觉得闷热,去江畔走了走,半途不知为何遇上大雨,就寻了个假山洞,进去躲了躲。”
他答得有条有理,滴水不漏。玉珩当即就一眼转向席善,无声询问他可有在假山中寻到什么。
席善在底下遗憾的摇了摇首,示意未曾留下什么实质证据。
皇帝“嗯”了一声,再问道:“适才雾亭之中,你媳妇与太子……”微不可闻的一顿,皇帝启齿再道,“他俩在雾亭相会,你可知晓?”
“皇上,妾身没有与太子私通!”景王妃下意识就辩驳。
太子同时抬首叫道:“父皇,儿臣没有与董氏私通,她是儿臣的弟妹啊!若有,儿臣便天……”话一出,下一句就说不出口了,若是再来个天打雷劈,他可承受不起的!
这天道真是太邪门了!
景王蓦然被皇帝、景王妃、太子的话惊出了一条长舌头:“父皇,您,您说什么!”
怪不得适才群臣都以古怪的目光瞧着他,原来……原来是觉得他头顶上戴了一顶大绿帽!
二皇子一瞬间如万箭钻心,脸色难看至极。他的王妃怎么突然就从贤惠佳人变成出门勾搭汉子的浪荡女子了?!
这是发生了何事?!
“父皇,儿臣是被人唤道雾亭来的,儿臣到了亭中,本来只想私下会一会教坊司的舞姬……可是,可是舞姬变成了董氏……”太子再也不偏袒二皇子了,跪在地上全数吐出来,“儿臣本就与董氏还未做什么,张二郎一脚踏了进来,做了证人,还拉了苏氏过来,把苏氏气晕了过去!”
景王妃在一旁道:“妾身也是被人唤到雾亭来的,一来就见太子扑过来……而后被张二郎瞧了过去……”
张二郎见两人全部提到自己,跪在地上道:“皇上,小人也是被人唤到雾亭来的,实在不是有意要对太子与景王妃……请皇上明察!”
皇帝阴气沉沉:“那么,到底是谁唤你们到雾亭来的?”
三人不约而同的都瞧了玉琳一眼。
第二二四章 贼喊抓贼
这一眼让二皇子一口血涌到了嗓子里,头皮都要炸开,他抖着身子差点跳起来:“你们,你们都瞧着我这是何意?莫不成说这局是我布的不成?!
太子愤然应声道:“这事儿就是你布的局!是二哥儿你一直要加害我,所以不惜让你媳妇作为诱饵,引我上钩!”
“大哥你疯了,我怎么可能做出此等荒唐之事!”景王肺都气炸了,但是皇帝与文武百官面前,他不能造次,自我心中安慰了半响,软下语气,俯身去磕头,“父皇,冤枉!您千万明察,儿臣、我我就算再没有良知,再蠢也不可能自个儿给自个儿戴上顶……绿帽啊!”
难为极爱体面的景王为了洗脱罪名,把不要脸不要皮的绿帽都说出口了!
七皇子站在一旁轻轻落落开口:“这世间,从来只有贼才喊抓贼。”
“七哥儿!”二皇子提着心劲,怒的声音都变了调,“什么叫贼喊抓贼,你可莫要信口雌黄,这事儿就是有人栽赃嫁祸的我!”
太子冷笑一声,觉得玉珩说的极为有理:“论栽赃嫁祸的手段,满朝上下,又有谁比得上二哥儿你!”
“大哥!”二皇子成为众人声讨对象,几乎被他们同仇敌忾,只想拔出大刀,把所有人都劈死在这里。
本来这事儿就已经很恶心他了,如今他们还再来气死他,这是要活活逼死他不成?
到底是谁让太子这夯货背叛了自己?不仅如此耍无赖,还要从背后捅自己一刀!
“好了!”皇帝疲惫的出声断喝了一声,“你们乃是亲手足!不能相互扶持也便罢了,竟然在臣子面前兄弟争吵,成何体统!”
众皇子磕头认错。
这事儿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众朝臣在亭外头,各个浑身湿透,体弱一些的还在浑身哆嗦,再这样问下去,皇家丑闻闹得人尽皆知也不是办法。皇帝直接一挥手:“把太子、太子妃、景王与景王妃全都带回宫中!”
皇帝同皇后带头离去,太子被太监扶起来,颤颤跟着离去,太子妃依旧是被人抬出去的。
这场闹剧最终以这样的方式在雾亭中结束。
朝臣面对要出亭的七皇子与季六,各个和颜悦色,都同见到未来皇帝一般,毕恭毕敬垂首目送两人出亭。
两人并肩走在回去路上,隐隐约约的月光之下,玉七看着前头步伐稳健的庄皇后,极轻的问季六:“适才的紫光,你可是有意从我身上显出来让众人瞧见的?”
“嗯,也算是有意为之。”季云流笑道,“咱们的太祖曾借紫气东来稳定人心,向天下之人预示自己的帝王之位,有样学样,我们为何不效法一下,让朝臣心中有个底,七爷会是日后的……万人之上。”
那“万人之上”四字颤动了玉珩的心田,若不是朝臣同尾巴一样缀在他们身后,他都想抓住季六的手。
“与你一起。”没有抓住手,七皇子低低承诺了一句,“看江山万里。”
“好。”季六微微一笑。
好一个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
玉七侧头,看她近在咫尺的脸,见她似乎便非十分憧憬那后位,又起话题轻问:“适才,你口吐的那毛主席……他是谁?可是你们的祖师爷?”
回顾道家众仙人,七皇子还真未听过有“毛主席”这样一个人。
毛主席说,要为人民服务。可是为天下黎明百姓着想的意思?
“他……”季六笑了一声,“他乃是一代伟人,功绩堪比秦始皇,拿他的画像亦可以辟邪,咱们神棍界要匡扶正道,同样也需要告知他人,要爱国的。”
“爱国……”玉珩目光动了动,与一个现代的1世纪三观合格的神棍讨论这些闻所未闻的言词,有些跟不上思路。但他明白一件事情,毛主席乃一代伟人,头像都能被人当成辟邪之物,应是十分受人爱戴。
“七爷,”季云流侧过头,同样看着他,微微而笑,“我相信你会是一个好皇帝。”
玉珩终于没有再管后头的一干人等,不管不顾,伸出左手执起了她的右手,与她一道并肩走在石榴花夹道上。
江山与你,我都要掌握在双手之中。
毛主席乃是一代伟人,受人爱戴,他玉珩又为何不能?
……
太子与景王了回了宫中,跪在御前“大大出手”。
一张口就咬着景王不放,口口都是说:就是他约了利用那教坊司的舞姬,来了一出“狸猫换太子”掉换了舞姬,把景王妃带过来,又让张二郎过来抓了自己的把柄!
景王气昏了头,气吐了血,眼中冒火的辩解道:“大哥!你口口声声说我是幕后黑手,我一边推出我的内妻,一边陷害我的大哥……这样做的动机又是什么?!”
“你所窥觑的,就是太子之位!”太子理直气壮,头脑从未像今日一样的清晰明白过,“同七哥儿说的,你贼喊抓贼,把自己变成天底下最可怜之人,就以为众人都不会怀疑你!”
景王妃可是说了,景王对他好,给他送银子送美女,就是想把他养成一个废物的!
景王被太子的牙尖嘴利气的耳朵都喷出火焰来,他急不得打不得杀不得骂不得,都快要把自己急死了。
皇帝再寻来已醒来的太子妃问话,太子妃跪在地上,一五一十把自己如何被景王妃相约,被张二郎拦住,被庄四打巴掌又被太子与景王妃气得昏过去的事儿都说了出来。
太子抓着景王妃相约的话指责道:“父皇,您瞧,就是二哥儿出得招数!借由自己媳妇的名义来做耳!实实在在的贼喊抓贼!”
皇帝转首看太子的振振有词,似乎发现了一些太子与寻常不一样的地方。他坐在桌案后头想了想,道:“这事儿太子既然说自个儿与景王妃是冤枉的,再加上你们都找不到传话人是谁,那这案子就由太子你全全去查个明白罢,若遗漏一丝,背上私通罪名的,可是琤哥儿你。你可记住了?”
太子眨了两眼,张了张嘴,跪在地上伏地谢恩。
他的父皇,可是近些年来,头一次唤他为“琤哥儿……”
他定要好好办成这件事情,让父皇看一看!
决心要让皇帝刮目相看,又决心痛改前非要一洗自己清白的太子殿下,一出皇帝的御书房,直奔七皇子的临华宫,去找他问他自己该如何去查证。
连天道都电闪雷鸣暗示自己与景王妃私通有染时,只有七哥儿跪了出来在皇帝面前为自己说了话,这宫中,能信任的,没了二皇子,只有七皇子了!
第二二五章 递上拜帖
宁石听得禀告的人说太子亲自来临华宫见七皇子时,露出一张难以言喻的表情。
据说太子在雾亭与景王妃私通被皇上带进了御书房问话,如今来寻七皇子又是为何?
不管如何,太子总归还是太子,宁石得了带太子进书房的吩咐,便恭敬的将太子引了进来。
玉琤一见玉珩,如今同胞母亲一般的亲兄弟,喜滋滋的扑上去:“七哥儿,这事儿你得帮帮我!”
玉珩看着身后若有尾巴,还会摇尾乞怜的太子,面上倒无多少和气之色:“大哥所遇何事需要臣弟帮忙?”
太子一点儿都不介意玉珩给的面无表情,反倒觉得自个儿这个七弟这番模样颇有那威武不能屈的正直,对他不由更加看重:“便是玉琳栽赃嫁祸我一事,父皇如今让我彻查此事,我若不能力证清白,这坏事的名头,我可就背定了!”
玉琤说的声音都有些委屈,这么多年了,他从来真心相待这个同胞兄弟,哪里知道景王竟然把他的真心掷在地上狠狠的踩,如何不心寒?
七皇子看他,心中冷冷一笑,你背的坏名头这些年加起来也不少,再背个私通的名头也嫌多了。
口中却不紧不慢、义正言辞道:“大哥莫要担心,父皇把这事儿交由大哥亲自彻查,定也是相信大哥的为人,这件事必定会水落石出,还大哥清白的。”
太子眼都亮起来:“七哥儿,你也这般想,我便知道还是七哥儿最知我!”
两人坐在桌案处商讨大计。
一个是心中全无主意,只会依附于他人的憨厚受害人士。
一个是心思缜密,弯弯绕绕能绕到你晕头转向不能东南西北的幕后黑手。
受害的太子来请幕后的黑手给他出抓凶手的主意,还能有什么主意?
直接能被牵着鼻子送到阎王爷手中!只怕到了阎王手中,太子还要向阎王爷说自己与他的七弟是多么的兄友弟恭!
七皇子出言向太子谏言,第一先去找找太子自个儿身旁是否有什么二皇子留下的奸细,被他窥探了平日作息去。
太子闻言一想,这一想,不得了!似乎他的东宫内前前后后全是景王派来的人,来来回回想了几圈,竟然没有一个人是信得过的!
“怎么办,怎么办?”太子怯弱实在,觉得今日自己背弃了景王,待会儿只要回到东宫也许就会被景王的人放黑枪给撂倒了。
他牙齿都有些打颤,“七哥儿,不如接下来的日子,我都住你这儿先罢!”
玉珩道:“大哥,您乃是当今太子,日后乃是一国之君,东宫的人若是奸细,若不服您,只管用法令处置了便是,你又何须担忧!”
七皇子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荣辱不惊让太子肃然起敬,只是他壮了胆子一会儿,片刻又泄气软了下来:“七哥儿,说是这般说,但我东宫连个歌姬都是二哥儿送来的,她们若在水里下个毒什么的……”玉琤想都不敢往下想!
这样的太子与苏氏不和这般久,都没有被苏氏因恨搞死了,七皇子对太子妃的雍容大度又高看了几分:“大哥,太子妃娘娘庄端知礼,想必在东宫也有自己的人脉,大哥只要与大嫂言归于好,你宫中的那些人必也会被大嫂的服服帖帖,不敢再有其他二心。”
太子一脸为难,不过自个儿的性命与自家的丑妻一番抉择,自然是选自家糟糠!
都来了,玉琤肯定要把该问的都问清楚了。
玉珩坐在桌案后头,高深莫测,一脸我全然是为你着想的给太子分析了种种:找出景王的人手与奸细之后,自然统统都不能再留,还有这事儿,景王定会从景王妃那头下头,让她改变口供,得向皇上说,景王妃暂时不得回景王府,要在宫中住下来,还有张二郎的口供,与庄四娘子的口供……
太子一一记在心中,牢牢不会忘之后,才迈着从容的步伐,回东宫哄他的太子妃去了!
……
雾亭之事实在太大,朝臣私下的口口相传也是十分玄乎。
皇帝下令朝中下山不可提起太子与景王妃之事,好了,不提这事,那就说说那日的奇观罢!
于是,那日突然的狂风大雨与七皇子身上紫光一出边骤雨停歇之事,成为了人人要相讨的对象。
十七的月儿同样圆又亮,宁幕画站在季府的西墙外头,看着挂在月空的明月,无声的站了一会儿。
巡逻侍卫严格有序的在墙外行走。
宁慕画收回目光,站在墙下,片刻之后,跃上季府西墙,往邀月院中飞进去一张大红拜帖,又即刻跃了下去。
九娘几乎在宁世子跃下墙后的第一时间就奔了出来,她厉声低喊了一声谁!见四人回应,才见到院中的拜帖,捡起来仔细看了看,无碍之后这才拿进去给季云流过目。
拜帖有姓有名,很是正规……季云流看完,合上拜帖,递了回去:“明天你随我去祖母那儿请安后,在府中的花苑中坐坐罢。”
九娘拿回拜帖,应了一声,也不多留陌生男子的此物,很快就拿着帖子去烧毁了。
翌日,季云流坐在老夫人的上房里头,听她提自己的嫡亲舅舅:沈漠威。
“你舅舅过两日便要回到京中了,你当日过继的事儿,咱们也没有同你舅舅好好商量一下,前些日子你父亲写了封信,托人带了过去,却迟迟未收到回信,这一次你舅舅到了京中,这事儿咱们两家也要坐下里好好谈一谈。”老夫人和颜悦色的说道,七皇子昨日紫光大发的事情,她可是一五一十听她的大郎和二郎说了。
季尚书前天连夜与他母亲说了心中打算,七皇子如今因是有了真正夺嫡的举动,如此自家这边就要步步小心,不可被人抓了把柄,拖累了七皇子。
他昨天在太子与七皇子之中也瞧仔细了,相比太子,七皇子才是真正的真龙之子!
沈漠威回了京中便是三品的詹士府詹士,能常在太子左右,此人对七皇子来讲,日后会是一大助力,自然是一个拉拢对象,所以千万不可撕破脸皮、老死不相往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