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5黑山岛
虫达被三人押着,向聚义厅走去,心里却在想如何脱身,真被押到聚义厅,肯定是没有活路的,暗暗运劲,想挣脱身上的绳索,结果是绑得太紧,根本无法挣开,只好硬着头皮,慢慢跟着他们走。
这个时候,北边的仗“打”得正火热,杀声战鼓声震天响,熊熊大火映红了整个天空,眼看离聚义厅越来越近了,虫达没有办法,只能假装一不小心摔倒在地。三人急忙七手八脚的将虫达扶了起来。
“哎哟!轻点轻点,我的脚扭伤了!好痛好痛!”虫达假装道。
“傻站着干什么?快扶蛊大侠坐下,帮他揉揉脚!”小头目笃道。
几人的吵闹,立即引来另一队巡逻的喽啰,他们举着火把,来到四人身边,为首的一个满脸络丝胡子的大汉高声问道:“怎么回事啊?”
虫达本来是低着头,一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心中一喜,抬头说道:“任敖兄弟,是我蛊逢!”
这络丝胡子大汉正是虫达的刎胫兄弟之一任敖,他低头仔细一看,不是蛊逢还有谁?急忙说道:“蛊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们瞎了吗?不认得盅大侠吗?”
小头目急忙辩解道:“任大侠,不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你也知道田大官人下了严令,就是他老子从崖底爬上来也得绑了送到聚义厅换赏钱,否则军法治罪!”
“叭、叭!”任敖两个耳光打得小头目眠冒金星,骂道:“你算什么东西,敢抓蛊大侠去领赏?立刻松绑,否则老子一刀宰了你!”
任敖的火爆脾气众所周知,小头目捂着肿成面包的脸颊,暗道:“好汉不吃眼前亏,罢了先松开绳子,到了聚义厅再和他们理论不迟。”于是便伸手解开虫达身上的绳索。
虫达搓了搓酸麻的双臂,突然拔出任敖腰中的长剑,一剑砍下小头目的脑袋,反手一挥,已经划破另两个小喽啰的喉咙。
任敖见虫达连杀三人,不解地问道:“蛊大哥,这是为什么?打他们一顿可以了,何必要了他们的性命呢?”
“任兄弟,说来话长!先把他们藏起来,再听我细细道来!”虫达说道。
任敖见虫达一脸严肃,知事大,便不多问,对几个手下说道:“还楞着干嘛?没有听见蛊大哥的话吗?”
众人便将三具尸首拖进树林,用枯草掩盖起来。几人来到偏僻之地,虫达便将自己近来的事情和任敖讲了遍,说道:“田儋乃假仁假义,一直在利用我们。为了达到他的目的,不问对错就要杀我灭口。为兄命大,大难不死,怕你们早晚也被他们利用,故潜进岛来见你们。任兄弟要是信蛊某,就去通知其他兄弟来这里合计合计。如果不信,你现在就割了我的人头去请赏吧!”
“蛊大哥何出此言?你我乃刎胫的弟兄,该怎么办,哥哥尽管吩咐,弟万死不辞!”任敖说道。
在这个年代,刎胫之交在士侠中十分流行,一人被杀,另一人必须全力报仇,报了仇再自杀追随前者而去。因此兄弟二人不再废话,约好见面的时间、地点,便分头去通知其他人。
一个时辰后,虫达与任敖再次会合,这次来的足有近百人。任敖说道:“蛊兄,来的这些人,都是绝对信得过的弟兄!你看人手够不够?不够我再去转转,再拉三二十人绝对没有问题!”
虫达看了看天,说道:“这边天亮得早,没有时间了!咱们长话短说……”虫达又将自己的遭遇粗略的讲了一遍,最后对大家说道,“不是兄弟我无义,是田儋不把咱们的命当回事!弟兄们愿意跟着我报效国家的,我蛊逢用我的命担保,官府绝对既往不咎。不愿意的你尽管放心离开,咱们后会有期!”
“我们听大哥的,为大哥报仇!”众人几乎是虫达的刎胫弟兄,听说田儋派杀手去刺杀蛊大侠,无不义愤填膺,纷表态要与田儋势不两立。
“蛊逄!田大官人待你恩重如山,你自己叛变投靠秦人,还要在这里蛊惑大家吗?这岛上哪一个与秦人没有血海深仇?大家与我一起杀了这个忘恩负义之人,田大官人必有重赏!”一个青衣侠客大声骂道。
虫达一看,说话正是赵国王族之后、自己的刎胫兄弟赵衍,此时正手握长剑,怒气冲冲地瞪着自己。
虫达对赵衍说道:“赵兄弟,你我乃刎胫之交,今天的事情,兄弟绝无虚言,你若不信,就取下我的人头去请赏吧!”说完便闭上眼睛。
赵衍没有想道蛊逢会束手待擒,放低手中的剑说道:“蛊兄弟,这里面肯定有误会,你和我一起去见田大官人,兄弟愿意以命相保……”
“噗哧!”赵衍话还没说完,一支长剑已经从他背后插入,穿胸而出,出手的正是任敖。任敖说道:“今晚之事关乎所有弟兄们的生死,请蛊兄不要再犹豫,快下令吧!”
虫达看了一眼胸口还在呼呼冒血的赵衍,用手搓合
那死不瞑目的双眼,说道:“把赵衍的身体藏起来,仗打完了要厚葬。任敖你带十人四处放火,我带其他人去东边悬崖接应秦军,出发!”
任敖带人四处放火先不说,虫达带着二十余人又回道东边悬崖,没有等看守的小喽啰反应过来,便毫不费力的送他们去见阎王。找来绳索,放下山崖,并连续丢下几支火把通知下面的秦军爬上来。
聚义厅内,田禾和张良站在门口,看着北城墙那冲天的火光,听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张良突然恍然大悟道:“不对,北边动静虽然大,却是佯攻,赶快派人去岛上四周看看,必有秦军偷袭!”
田禾听了,立即喊道:“来人,速去四周悬崖查看,有无秦军偷袭!命令亲卫军集合,准备随时增援!”
“诺!”一名军士立刻传令去了。
“报!”一个探子飞奔前来,大声喊道,“不好了,有间人混进岛内,正在四处放火!”
“什么?”田禾抓住报信之人的胸口,大声喊道,“你再说一遍!”
“有奸细正四处放火,岛上到处是火!”
田禾推开报信人,和张良向外走去,向四周看了看,只见到处是熊熊燃烧的烈火,连聚义厅的背后,也燃烧了起来。
“不好拉!不好拉!”这个时候,又一个喽罗来报:“大官人,大批秦军从东边悬崖爬上来了,正向这边杀来,马上就到了!”
田禾听了,一下子瘫坐在地上。但他很快就冷静下来,对身边的亲信说道:“大势已去!你们带子房躲进密道,一定要保护好子房。待秦军退去后才能出来!”
“大官人,你呢?”亲信们问道。
田禾拔出腰间的长剑说道:“我亲自率人冲出城门,与秦人同归一尽!子房兄,你肩负六国的复国重任,一定要珍重,田禾永别了!来世再做兄弟!”
张良拱手道:“田兄,珍重!”
田禾对身边的亲自喊道:“弟兄们,和我一起和秦人拼了,二十年后,我们还是一条好汉!”
……
天亮了,黑山踩着乌黑的瓦砾,来到岛上,整座岛屿已经烧成断壁残垣,再也看不到一座完好的房屋。黑山禁不住骂道:“谁放的火,这么实在,烧得片瓦不存!”
张进跑了过来,报告道:“你就知足吧!战果已经报上来了,斩首八百八十六人,俘虏四千八百四十五人,缴获大小船只二十余艘。只有小部分人在天亮前趁乱乘小船逃跑。我们阵亡了一百二十名弟兄,伤了五百余人!可以说是大获全胜!”
“怎么伤亡这么多人?”黑山惊讶道。
“这个岛上地不平,我们无法结阵战斗,只好与他们混战。特别的田禾带的一百多名死士,他们宁死不降,战斗力极强,杀了我们不少人。”张进答道。
这个时候,虫达带着任敖来了,对黑山拱手施礼道:“禀侯爷!这位便是未将的刎胫兄弟任敖,这次多亏了他的帮忙,才有如此大功!”
“虫达!这次攻岛你居首功,回头你在把有功之人报上来,秦军从来是有功必赏!你们把这个岛烧得一个二净,我早就听说这岛上有无数钱粮兵器,不会烧光了吧?”黑山问道。
“侯爷请放心!我们放火时心里就有数了,钱粮兵器全部在那边的山洞里,都在呢!”任敖说道。
“走,前面带路,我们去看看!”黑山说道。
“侯爷请随我们来!”两人带着黑山,穿过一片树林,来到一个巨大的山洞,洞外已经由秦军看守。
打开大门,黑山走进这个巨大的山洞,洞里的地面辅满白石膏和木炭防潮,用木头架空做成粮仓,右边的仓库里装满了无数稻米和小麦,密密麻麻一眼望不到尽头。仓库的左边则是一座巨大的钱库,钱库的规模,远超咸阳的府库。再往里面走又是一座巨大的兵器库,库里大到床弩、抛石车,小到箭枝、剑盾、铠甲、被服应有尽有。
黑山见几十个平时管理仓库的仆役低着头站在旁边,笑着说道:“你们能把这么大的仓库收拾得如此干净整洁,这可是大功一件。有帐本吗?拿来给本侯看一下,到底存了多少好东西!”
“诺!”一个看似领头的仓役小声答应,从怀中取出一卷竹卷双手呈交给黑山。
“哦!不错嘛!还随身携带,早有准备啊!”黑山随口赞道。
“小人知道新的主人来,肯定要看账本,所以随身携带着!”仓役答道。
黑山仿佛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嗅了嗅鼻子又问道:“怎么有血腥味,这里面也打过仗了?”
“禀将军,天快亮时,田大官人派人来此,要放火烧仓库,被我们几个合力杀了,尸首就在外面的草丛里!”仓役说道。
“你们为什么要阻止他们烧仓库呢?”黒山好奇地问道。
“禀将军,我们世代居于临淄农村,每天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勤耕种,丰年还可以混个温饱,齐王建三十六年,村里闹了水灾,我们家交不起租子,只能卖身到田府为奴。到了这里我才知道为啥年年丰收,只一年闹了水灾俺就得卖身为奴了,原来粮食都在田家地主的仓库里。俺爹常常告诉俺要爱惜每一颗粮食,浪费粮食要遭天谴的。他们要烧掉这么多粮食,打死俺俺也不能答应!”仓役说道。
“说得好!粮食是老百姓的命,不能烧。”黑山赞道,“你既然是这里的仓役,你说说这里存了多少粮食?”
“禀将军,有稻米二百二十五万七千四百五十五石,麦一百六十一万四千三百一十四石,玉米有六十五万三千二百五十六石,其他杂粮三十二万石。”仓役答道。
“那钱呢?”黑山又问。
“禀将军,有各种钱三万一千六百七十二万贯,黄金四千四百五十六万两!还有各种兵器、甲胄、弓箭三十余万件,可以装备十万精锐之师!”仓役对答如流。
黑山随意看了看竹简,果然不错。大喜道:“哈哈哈!早知道田氏钱多,没有想到这么多!张进,立即派快船回去报捷,将这份库存清单交给皇帝陛下!”
“诺!”张进接过竹简匆匆而去。
黑山转头问仓役:“你叫什么名字?”
“在下姓孔名聚,孔子第九世孙,先祖乃孔子第三子也!”孔聚施礼道。
黑山听了,也施儒家揖手礼道:“不愧是儒家圣人之后,有你在百姓之福也!”转身对身边的人说道:“军法官何在?”
“末将参见安南侯!”军法官施礼道。
黑山说道:“孔聚率全体仓役不仅保住如此多的钱粮军械,还斩杀三个首级,当记何功?”
军法官想了想说道:“孔聚当拜爵两级,赏金五百,其他仓役各拜爵一级,并各赏金二百!”
“好!就这么办,另本侯举荐孔聚入咸阳帝国大学学习秦法,毕业后优先录为官吏!”黑山说道。
从仓库出来,暖和的太阳已经升起老高了,向远处望去,是碧蓝的天空和蔚蓝的大海。大海平静得看不到半点波涛,让人心胸开阔。若不是空中还弥漫着浓浓的焦臭味、血腥味告诉所有人,这里刚刚发生血腥战斗的沙场。
此时帅帐已经搭建完成,黑山走进帅帐,刚刚坐下,军法官便来请示道:“禀侯爷,四千多俘虏中,有一千二百多人是杂役和女仆,其他人中有数百人是旧六国的贵族之后,大部分是混饭吃的青侠剑客。我们该如何去臻别?按贯例,这些人长期盘踞孤岛与朝庭为敌,在岛上还私藏武器,可以全部当成反贼罚做苦役!”
黑山想了想,说道:“这岛上也不是全部是反贼,比如那些仆役大部分都是良家子卖身来这里当仆役的。全部当成反贼,我们的斩首数量是增加了,但是良心何安?传我命令,所有仆役全部算是受协迫拘禁在此的苦役,现在被大秦将士解救下来,应该全部遣返原籍为民。其他六国贵族之后,青侠剑客全部押回去交给官府处置。”
“诺!谨遵侯爷将令!”军法官应声而去。
待军法官出去后,黑山突然想起曾经听虫达讲过,旧韩申徒张良常来聚义岛,急忙命令道:“虫达,你不是见过旧韩国司徒张良吗?命令你和肉饼两个去俘虏中查一查有没有这个张良,有的话立刻带来见我。”
“诺!”两人应声而去。
一会儿两个人便回来了,虫达说道:“奇怪了,昨晚上还有人看到张良和田禾在一起,田禾的尸体还在,张良却失踪了!”
“立即派出人手,挖地三尺也要找到张良!”黑山命令道。
“诺!”两人见黑山如此重视张良,哪里敢怠慢,立即应声去找。
秦军花了两天时间把聚义岛翻个底朝天,还是找不到张良的身影,只好做罢。黑山再一次与张良失之交臂。
又过两天,岛上的善后处理得差不多了,张进也带回皇帝的圣旨和国府派来的官吏。黑山首先打开圣旨,始皇帝只简单写了几句话“聚义岛即日更名为黑山岛,粮食由国府调配运往南越做军粮,金钱、兵器及俘虏由黑山率大军押送临淄示众!”
黑山突然想起后世韩国南部有座岛屿,也叫黑山岛,自己虽然没有去过,但是在航海地图上标得十分清楚,难道这里就是后世的黑山岛?
“帅长,你在想什么呢?”肉饼见黑山在发呆,问道。
黑山缓缓回答道:“皇帝陛下要将俘虏和缴获的金钱兵器全部送到临淄示众,这明显就是要借此机会对齐地田氏下手了,田氏贵族的好日子到头了!”
166田氏没落
几天前,田儋还在做着美梦,眼看徐福取得秦始皇的信任,马上就可以出海寻仙,他和张良已经为始皇帝准备好“灵丹妙药”,这种丹药来自百越的巫师之手,不仅能提神镇痛,还可让人精力充沛,犹如仙丹灵药。只是服用久了不仅药效会减弱,身体也会被掏空,到那时候,神仙难救,必死无疑!他仿佛看到了始皇帝驾崩,天下大乱,自己率领着数十万齐军横扫天下,当上梦寐以求的齐王。正当他还沉浸在美丽的幻想中时,家人送来一个晴天霹雳的消息,大批秦军突然围攻聚义岛。聚义岛花费了田儋一生的精力,早在齐王建二十几年,田儋已经预感到昏庸的齐王早晚要被这个大争之世淘汰,便开始秘密经营聚义岛。岛上不仅聚集了田家数十年积累下来的巨大财富,还有他不惜花重金聚集起来的能人异士。本来只待天下一乱,他田儋振臂一呼,一支精锐之师瞬间可成。现在不仅这数十年的努力和心血将付之东流,田氏家族更是要遭灭顶之灾。
田儋想起一家老小,很快就冷静下来,急忙召来田荣、田横两兄弟商义对策。
田荣和田横听了兄长的介绍,犹如晴天霹雳。
田荣说道:“聚义岛被围剿,秦始皇肯定会查到我们田家的头上,一个聚众谋反之罪便可将数十万田氏宗亲一网打尽!我们应该马上联络所有田氏子孙,立即奋起反抗!”
“大哥!横竖是个死,我们一不做二不休立刻造反吧!”田横劝道。
“现在造反谈何容易?先不说王贲十万大军就驻扎在临淄,皇帝带来的数万精锐就驻在即墨。我们现在一动,这天下就再也没有齐田氏啦!”田儋说道。
“他奶奶的,造反不成,难道我们就这样坐着等秦吏上门来绑我们吗?”田横问道。
“二弟、三弟,这是我田家生死攸关之时,不可鲁莽。你们两人立刻带上我们的儿孙从密道出城,不要停留,直接乘船出海,去蓬莱岛,切记,嬴政不死,中原未乱你们就别回来。至于老人就和我一起留下来,承受嬴政的怒火吧!”田儋说道,两行热泪已经流了下来。
“大哥,田家不能没有你,你和三弟一起走,我留下来!”田荣说道。
“不,有我扛下谋反之罪,嬴政或许不会赶尽杀绝。我不在,他肯定会穷追不舍,到时候谁也逃不了!你们现在就走,记住我的话!”田儋说道。
田儋早就做好今天的准备,从密道送走两个弟弟和晚辈后,又从另外一条密道派出几个亲信,去通知别的田氏家族,然后命令家人们杀猪宰羊,请府中仆役们一起过冬节。
冬节通常是地主犒赏忙活一年的仆役、长工们的日子,加上今次主人特别大方,不仅赏了比往年更多的金钱,还搬出难得一闻的美酒让大家尽情吃喝。没多久,田府上下数百仆役都醉死在地,因为酒里面早就添加了蒙汉药。
刚刚入更时,田府突然火光冲天,燃起熊熊大火,等巡城兵丁赶来救火时,这座号称临淄第一豪宅的田府几乎烧成灰烬,只有田儋带着少数家中老人妇女和少部分亲信活了下来。
陈平接到攻下聚义岛的消息时,立即加派大量黑冰台的人手,严密监视田儋府的一举一动,哪知当天就接到飞鸽传书:“田府被大火烧个精光,死伤惨重,但是可以确定田儋安然无事,已经被当地亭长扣押,准备扭送郡尉府。”
陈平看了,总算松了口气,感叹道:“这个田儋当年何等英雄,良田万顷广厦万间,食客数千,天下英雄无不夸赞。就连齐王健见了他,也得好言相请。现在却被一个小小亭长扭送郡衙,真乃时也、命也。”
五千余秦军连同三千余俘虏整整花了两天时间,才将十艘战船和二十余艘俘获的船只装满,大军回到临淄,将所有的兵器、金钱整整齐齐地摆放在临淄大广场上。普通的老百姓哪里见过如此多的金钱和兵器甲胄,无不争先恐后到广场上一饱眼福,这个号称天下第一大广场天天都是人满为患。
由于收缴的兵器钱粮实在是太多,依大秦的律法,带回来的这三千多俘虏谋反罪名难逃。都是诛九族的大罪,旧六国各家贵族、王族几乎全部牵扯进来,特别是田氏贵族,论下去一个也跑不了,一时人人自危!许多与聚义岛有来往的贵族试图逃亡,哪里知道现在的大秦,秦法已经深入人心,秦吏个个忠于职守,拖家带口的连村口都出不去。只好个个紧闭家门,听天由命。
即墨行宫,始皇帝正召集群臣讨论如何定义黑山岛的性质。
右丞相冯去疾介绍道:“从黑山岛押回来的三千七百余俘虏大多甄别完毕。其中田氏族人有四百余人,旧六国贵族、王族之后有六百余人,青侠剑客有一千五百余人,还有一千余人是在中原各地犯罪逃至那边的匪、寇、亡命之徒!牵扯其中的家族几乎包括旧六国所有贵族、王族,特别是齐田氏,
几乎家家户户牵扯在里面!现在旧六国贵族无不人人自危,该如何处置,望陛下定夺!”
左丞相李斯义正严词地说道:“私藏兵器、囤积粮草、以反秦为目的,数千人长期聚集在海岛之上,这就是谋反无疑!应当严查此事,将牵扯其中的人全部捉拿依法严办!”
“对!将这些反秦势力全部法办,将他们诛连九族连根拔起!”顿弱等一些法派大臣纷纷建议道。
待众人安静了一些,右丞相冯去疾才缓缓说道:“自始皇帝十六年以来,灭国大战以来,我大秦灭韩斩首四万,灭赵斩首十八万,灭燕斩首二十二万,灭魏斩首七万,灭楚打得最惨,两次大战下来也才斩首三十七万。当年齐国投降,免了生灵涂炭,陛下还高兴地上天坛、太庙祷告上天和列祖列宗!至今天下一统已经五年了,安南侯发兵不过五千,用了不到五天平定了一座远离中原的海外小岛,这座小岛小得还不如中原的一座小山村。然而我们却要因为这座岛上的三千多俘虏去刑杀我大秦近两百万百姓臣民。这将动摇我大秦刚刚稳定下来的根基啊!望陛下三思啊!”
右丞相的话也获得了许多儒家大臣的赞同。但是也立刻遭道法家一派强烈反驳,上大夫姚贾驳斥道:“右丞相之言大谬也,大秦自商鞅变法以来,从来是以法治国,有功就赏有过就罚从不含糊。大秦也因此日益强盛,最终橫扫六合统一天下。这数千人啸聚海岛,以反秦为目标,囤积粮草兵器器械,铁证如山。今若不以法治之,无异于自废强国之法也!”
顿弱的话音刚落,治粟内史郑国用他那杆探水铁尺使劲敲打着地面,说道:“谋反之罪诛连九族,虽然明确写入秦法,但只是用来震慑那些不轨之徒,自商君到现在就没有真正诛连过九族。惠文王初,太师甘龙、上大夫杜挚和孟、西、白等等老氏族谋反,几乎牵扯到大秦所有的老士族、公族,一时大秦上下人心惶惶。最后惠文王也只是处死参与谋反的主犯百余人,流放从犯千余人,其余的不再追究。始皇帝九年嫪毐叛乱、十年成蛟叛乱哪一次不是严惩首犯,宽待他们的后人?大秦不但没有因为废了法,反而更加强盛。望陛下三思!”
河渠侯郑国不仅德高望重,说的话有理有据,儒家学派的大臣们纷纷赞同。
廷尉顿弱立即站出来反对道:“甘龙、杜挚、嫪毐等造反,之所以没有深究,主要原因是因为这些人本来就是大秦的重臣,他们的亲人大多在大秦的官府、军中任职,许多人还立有战功,如果以诛九族治他们的谋反罪,立即会动摇大秦的根基。而聚义岛这些反贼却不一样,他们的亲族大多仇恨我大秦,且几乎无寸攻于大秦。这次不趁此机会将他们连根拔起,他日这些人难免会再作乱!这次严惩他们,不仅可以维护法律的尊严,还可以为大秦根除祸乱!请陛下恩准!”
“严办反贼!根除后患!”法派大臣纷纷请愿道。
始皇帝见大殿内,儒法两派立即吵成一团,只有黑山一言不发,双眼微闭。便好奇地问道:“安南侯,这些反贼都是你俘获的,你的意下如何?”
黑山知道始皇帝定有自己的主义,本来不想扯进两派大臣的争吵中,现在始皇帝点名问他,自知再无法置身于事外,便思考了一下,说道:“禀陛下,臣以为列位大臣所言都有道理又都有欠缺!”
“哦!即然你有不一样的看法,那就说来听听!”始皇帝说道。
“首先,商君在变法时曾经说过三代不同礼而王五霸不同法而霸。可见商君的秦法并不是一成不变,而是随时代不同而变,只不过不能经常变罢了。所以,商君在推行每一部律法时就规定,新法从须试行一年,一年后无错漏方可正式推行,正式推行后,五年不可变。所以说,惠文王和皇帝陛下当年没有严格执行谋反罪诛九族,大秦不仅没有因此废法,反而更加强盛的原因。今天我们如果将这三千俘虏全部当反贼论罪,表面上是杀了二百多万反秦势力,但是这二百多万人的亲人又何止千万,恨我大秦者又何止千万呢?”黑山说道。
“好!说得有理,继续道来!”始皇帝夸赞道。
“聚义岛孤悬海外,这里面绝大部份人在齐国归降大秦之前就已经逃到此岛,只有少数人是作奸犯科或者是走头无路的流寇是后来逃到那里的。几天之前的聚义岛一没有纳进大秦版图,二国府没有派驻官员,这帮人反秦不假,但是说他们是造反却也谈不上,因为他们即没有生活在大秦的版图上,人口也不在大秦户籍册上。直到几天前,在下奉陛下旨意攻下此岛,陛下亲自将此岛命名为黑山岛时,这个岛屿才正式成为大秦领土。因此,臣以为他们不应该定谋反罪!”
“安南侯此言差矣!这些人私藏大量武器,囤积的粮草超过敖仓。还有齐国各大田氏家族,以田儋为首长期为聚义岛提供大量补给!这个不是谋反是什么?
”左丞相李斯说道。
黑山不慌不忙,站出来说道:“李丞相,列位大人,今天能来到这行宫大殿的都已经熟读《商君书》了吧!为了防止大秦官吏过度执法,商君书强调秦法不诛心,只观其行。当年甘龙杜挚谋反,是他们外通义渠、三晋,同孟、西、白三族兵国咸阳王宫;公子成姣谋反时兵雍城王宫;嫪毐更是带着五千门围攻甘泉宫。这才定罪谋反。而聚义岛上只不过是一群逃刑的罪犯和一些对大秦不满的愤青在岛上瞎嚷嚷,官府大军一到,就土崩瓦解的乌合之众罢了!岂可因为这些乌合之众,牵连到我大秦百万良民?至于田氏,虽有不臣之心,但必竟还设有举兵谋反,以资助敌国之罪都勉强,毕竟聚义岛也算不上与大秦交战的国家。但是治偷税漏税,私藏兵器之罪可也!”
黑山说完,大殿内一时议论纷纷!右丞相冯弃疾立刻赞同道:“臣以为,安南侯的话有理有据,深合《商君书》的要义,可行!”
“臣等附议!”一些儒派的官员也表示赞同。
廷尉顿弱郑重地站了出来,向始皇帝施礼道:“禀陛下,臣要弹劾四郡督邮和安南侯!”
此话一出,整座大殿立刻安静了下来,除了李斯、姚贾外,其他人却惊讶地看着廷尉顿弱。黑山现在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黑冰台仆射,但他不仅是食邑爵位最高的彻侯,还是始皇帝的女婿,而且刚刚带兵剿灭聚义岛。
始皇帝听了,脸色也严肃了下来,冷冷地答道:“准奏!”
顿弱缓缓说道:“经廷府细查,四郡督邮郦食其大人在督察齐地期间,与田儋交往密切!多次接受田儋的宴请,多次收受田儋赠送的全钱与美姬!郦大人不仅出自安南侯门下,还是安南侯保荐当上四郡督邮。因此安南侯也脱不了干细!”
顿弱话一说完,大殿内当即炸开了锅,大家议论纷纷。
黑山推荐郦食其来当四郡督邮,并让他接近田儋,这件事情一开始就密奏始皇帝,并得到始皇帝首肯的。但是田氏的势力还在,为了郦食其的安全着想,今天绝对不能把这件事情当众说出来。黑山只好向前一步,对始皇帝说道:“臣有过!请陛下定夺!”
始皇帝见黑山没有为自己申辩,知道郦食其的事情还需要保密,不能公开。如果将这件事情交给廷尉府议罪,肯定会出纰漏,于是假装生气道:“郦食其身为督邮,竟然如此不检点,传朕旨意,即刻降爵五级,贬为狄县县令。安南侯亦有误荐之过,念你剿灭聚义岛有功,功过相抵,不予追究!”
“谢陛下!”黑山应道,心里暗自佩服。始皇帝对郦食其的惩罚看起来很重,却有利于保护他的身份,直接贬为狄县县令,更有利于监视田儋家乡今后的一举一动。
始皇帝又开口道:“至于聚义岛的善后事宜,由右丞相负责,会同廷尉一起依法处置。”
“诺!”大殿内的大臣们一起应道。
回到黑冰台,黑山和陈平说起朝堂上的事情后说道:“始皇帝将此案交给右丞相冯弃疾而不是左丞相李斯,可见他并不想把六国贵族们斩尽杀绝。你来猜猜,国府会如何处理这些贵族呢?”
陈平笑道:“田氏盘踞齐地百余年,皇帝陛下碍于当年齐国降秦时立下的合约,导致田氏尾大不掉,严重影响了秦法在齐地的推行,皇帝定会趁此机会,没收齐田氏的田产,将数十万田姓族人迁居全国各地。这也是剿灭聚义岛带来的第二大功劳。”
黑山赞同道:“陈兄真乃奇才也,何必屈居在我的门下?不如我荐你去当个县令,凭你的本事,假于时日,或可宰天下未可知也!”
“哈哈哈!”陈平笑道,“不是陈平不想入仕,仍始皇帝老矣。他只信任他身边冯去疾李斯等老臣,已经不是当年拿下吕不韦,大胆任用王绾、李斯等新人的秦王政了!我此时入仕,从县令干起,终日劳神以案牍,运气好的话三年一升迁,待混到九卿之位,恐怕已是花甲老人矣。我宁可投身侯侯爷门下,闲时饮酒作乐,忙时谈论天下大势,此生足矣!”
“要么不入仕,入仕必是开府丞相!乃陈兄之志也!”黑山笑道。
“知陈平者,安南侯也!”陈平也笑道。
两人越谈越投机,干脆叫来酒菜,就在书房对饮起来。
陈平说道:“这次齐地的田氏肯定会被连根拔起,只要将他们分散,迁居各地,已经不足为患,侯爷在此地的工作也告一段落了,我们也该回咸阳了!”
“是啊!我们该回去了。但是旧的事情解决了,新的事情又马上来了,我担心那些装神弄鬼的方士,在大搞海外求仙。这天下哪里有仙丹仙药,这个徐福如此欺骗皇帝陛下,他有什么目的呢?”黑山感叹道。
167田氏的没落
果然不出所料,始皇帝并没有大开杀戒。官府只处决了一些首犯,抄了几家田姓家族,其它牵涩其中的贵族家庭全部没收田、宅,迁往漠北、西北、南越等人口稀少的郡县。齐地的田姓家族,被细分每一个家庭,分散迁居在全国各地,许多田姓后人迁居后改了姓氏,就这样,号称战国时期天下第一家族的田氏自此土崩瓦解了!
转眼隆冬季节来临,北风夹着鹅毛大雪,刮得人们恨不得猫在家里。黑山眼睁睁地看着方士徐福,带着三艘装满金钱珠宝的大船从碣石出发去求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明知道这是一个毫无结果的骗局,自己却无能为力去阻止。因为这个年代,人们对神仙鬼神的敬畏已经深入每一个人的骨髓,融入每一个细胞。自己如果这个时候跳出来告诉大家,这个世界上没有神仙,更没有长生不老药,肯定会被绑上祭台,当成牺牲品供奉天地!
“徐福啊徐福,我发誓总有一天要揭穿你那骗人的伎俩。”黑山咬牙切齿,带着众手下翻身上马向咸阳奔驰而去。而始皇帝依旧带着大臣们住在即墨行宫,眼巴巴地盼着徐福给他带回可以长生不老的灵丹妙药。
几天后,黑山众人进入童关,来到华山脚下的仙峪亭。仙峪亭是座小亭,以前经过这里的时候,除了过往的商旅在此竭脚喂马外,几乎没有什么东西了。而此时仙峪亭周边已经盖走许多简易的木屋,不仅开起了饭馆,还有许多商店。
黑山一边下马,一边好奇地问前来牵马缰的亭卒道:“去年经过这里时,还冷冷清清,为什么现在变得这么热闹?风雪这么大,大家不在家窝冬,怎么都跑到这里来呢?”
亭卒说道:“客官有所不知,自去岁始皇帝下旨要开凿天梯直通华山顶峰,宁泰县令下令征召全县数万丁壮全力开凿。正好是冬天没有农忙,一些家属也跟随到此,一来就近照顾自家的男人,二则可以打点零工挣得一些钱补贴家用。这边人算少的了,主要是大河码头役夫的家属。上山十里,人比这里多出好几倍。听说这天梯马上就要建成了,客官下次再来,就可以上山游玩一番。听山上下来的民夫们说,这山顶美若天堂,还住着神仙呢!正准备再盖一座大道观,让神仙们住呢!”
“什么神不神仙的?告诉你,你面前的我们才是真正的神仙。有什么好酒好菜全部呈上来,我们吃完还要赶路呢!”张进说道。
“客官,举头三尺有神明,咱可不管乱说话。请出示你们的验、传,我们好安排饭食!”亭卒说道。
身边的嬴琪听了,立即将黑山的验和传递给亭卒。亭卒接过一看,立即瞪大眼睛说道:“您就是威镇天下的安南侯啊!能接待侯爷真是三生有幸!你们先到雅座休息,小的立刻去叫人来给你们准备上等酒席!”
黑山急忙制止道:“不用如此麻烦,我们人多,坐在大厅反而更方便。把你们现成的菜弄几样上来就成,我们就在大堂吃完了还要赶路!让你们的人好好照料一下我们的马匹!”
“诺!小的马上去安排!”亭卒说道。
一会儿酒菜上来,虽然粗糙却不难吃,大家趁热吃喝起来。
这个时候,又进来几个方士,一边拍打着身上的雪花,一边喊道:“主事的,先烫壶酒来祛祛寒,有什么肉切几斤过来!”
亭卒从后堂进来一看,笑道:“几位仙长,刚从山上下来的吧?请先出示你们的渡碟登记一下。酒马上热好,一会儿给您打上来,只是肉要多等一会儿,今天贵客多,已经安排人手去宰杀了!”
“知道我们是谁不?说岀来吓死你们。我们的师父乃卢生卢道长,乃始皇帝面跟前的大红人!我们兄弟俩乃奉师傅之命,来华山主持修道观。实不相瞒,皇帝陛下已经同意把华山赐给道观,将来你们都是我们的佃户。怎样?还不赶快把肉给我们端上来?”其中一个瘦方士嚷嚷道,态度十分嚣张。
说话间,正好一名亭卒端上来一大盆香喷喷的烤羊肉,利索地放在黑山的面前。
另一个胖子方士见了,顿时来了气,骂道:“好你个小小亭卒,竟敢骗我们,为什么他们有现成的肉,我们就要等呢?快给大爷端过来!”
张进听了,正要起身理论,被黑山用手势制止。
那亭卒知道黑山的身份,急忙解释道:“使不得使不得!这些官爷比你们先到一步,况且这位爷乃是……”
“这位小哥,你就把这盘烤羊肉给两位道长端过去!”黑山急忙制止了亭卒说出自已的身份。
亭卒连忙赔着笑脸走了过来,歉疚地说道:“几位爷,都是肚子可撑船上人!谢谢了!”说完就将热烘烘的烤羊肉端过去给两位道士。
两个方士见亭卒将热滋滋的羊肉端了过来,得意地拿出一块铁牌吹虚道:“还是这位黑大个识相,这个牌子看到没?这可是皇帝陛下亲自发给我们师傅门下弟子的牌子,凭此牌子在大秦帝国享受大夫爵待遇,大夫爵多大知道不?要是放在十几年前都和华阴县令一样大了!”
“哈哈哈!”听了方士的话,张进等几个人都憋不住笑出声来。
在这两个方士的眼中,大夫以上爵位的官员出门肯
定是前呼后拥,排场十足,而挤在大厅吃饭的,顶多是一些出门公干的小吏或者过路的商人。
大家听了,都忿忿不平,张进更是蹭一下站起来骂道:“哪里冒出来的牛鼻子,那一盆烤羊肉堵不住你们的嘴……”
黑山制止张进道:“坐下坐下,你跟两条狗生啥气呢?何况还是两条疯狗!”
“哈哈哈!”黑山的嗓门比较大,大厅内的人都听个真切,大家笑个不停。
“师兄,他们好像在骂我们是疯狗!”瘦方士说道。
“什么好像?他们就是在骂……骂我们!”胖方士回答道。
“怎么办?咱们是不是给师父丢脸了?”瘦道士问。
“他们人多,好汉不吃眼前亏,咱们走着瞧吧!”胖子说完,两个道士便甩袖而去。
两个人刚走,亭卒便对着两人的背影恨恨地啐了一口,道:“什么狗东西,竟敢和安南侯相提并论。这世道日下,那些游手好闲的都去当方士耒逃避徭役、兵役了!”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黑山问道:“这位老哥,你刚刚说什么?游手好闲的人为了逃避徭役都去当方士了?”
“可不是吗?听说这毕山上要盖十几座大道观,用来安置这些不劳而获的牛鼻子。我们亭长在战场上浴血奋战三年,才砍了两个首级,当上这个亭长,这些人只要把头发一束,换身道袍就可以吃肉喝酒,待遇比造士还好!老子如果不是放不下婆姨和孩子,也去当方士得了!”亭卒发牢骚答道。
“很正常,皇帝爱方士,天下便不再以战功为荣,争相去当方士了!”黑山感叹道,心中暗想,“华阴县是老秦人的地盘,方士尚且如此张狂,在別的地方估计真就把自己当神仙了!老子得想办法治治他们才行!”
主意拿定,黑山对身边的嬴琪说道:“回去后让黑冰台的弟兄们暗中调查一下这些方士,我的直觉他们肯定在做什么坏事!”
嬴琪点了点头,答道:“好的!”
吃完饭,黑山带着手下特地绕路进入华山脚下,眺望那高耸入云的华山,那一笔直的悬崖绝壁正被这一代人用最原始的工具一步步征服。
站在山脚,仰望华山,只见周围的山体就是一处处巨石拔地而起,直冲云霄,周围峭壁林立,横空而立,到处都是悬崖峭壁,山崖陡壁,峡谷幽深,仰头看着就能使人感到惊心动魄、胆战心惊。
“天啊!这是我见过最高的悬崖峭壁了,应该有几百丈高吧!”身边的嬴琪感慨道。
“要是从这个悬崖上面跳下来,肯定是尸骨无存!”张进感叹道。
听着身边人的感慨,黑山突然想起来自已后世不仅是一名舰载战斗机飞行员,还和许多爱好翼装飞行的战友组成一个翼装飞行爱好者小队。华山由于绝佳的自然地理条件,成了小队最佳的飞行基地。自己曾经数次从华山之颠一跃而下,那优美的动作,每次都可以斩获无数登山者的掌声。自己如要是在这个年代,从华山之颠一跃而下,那肯定可以名扬天下,并收获无数人的崇拜。也许自己可以借此对抗皇帝对方士的盲目崇拜。
数天后,黑山回到咸阳家中。家里人兴高彩烈,几个孩子似乎又长高了一截。最高兴的要数嬴雪公主了,紧紧抓着黑山的胳膊,寸步不离,她对黑山说道:“今年蜀地风调雨顺,生产的蜀锦质量特别好,除了宫中按例送来的几匹贡锦,母妃特地将她那一份也送了过来。母妃说她的年龄大了,用这么好的蜀锦是浪费,干脆全部送给了我。等下你帮我挑挑,看那个颜色适合我,我让尚衣坊给我做两件衣服!”
黑山刮了一下公主的鼻子,笑着说道:“全天下都知道公主是咱们大秦第一美人,就算是麻布做的衣服装在公主的身上,你也是最美丽的公主。”
“就知道耍贫嘴!你就帮我挑选一下,哪一匹更适合我!”雪儿公主说着就拽着黑山的胳膊来到她的专属衣帽库。为什么是衣帽库而不是衣帽间呢?因为作为始皇帝最宠爱的公主,她的衣服已经是多的数不清,不得不占用一座大房子来当她的衣服库。
黑山从来没有进过这个屋子,平时只知道雪儿公主有许多衣服,但不知道竟然有这么多。仓库里分成四大区域,上面标着春夏秋冬四个大库,每个库房都挂着各种款式各种材质、花色的衣裙数百条条,每一条都是都是选用价值不菲的丝稠锦缎、珍贵动物皮毛等材料,由尚衣坊的工师们精心缝制而成。
黑山禁不主感叹道:“知道吗?你这随便一件衣服的价格就可以顶得过一家中等农户几年的收入了!已经有这么多衣服,就算你每天换一件,也可以七八年不重样了!”
“啊!这衣服有那么贵吗?”嬴琪惊讶地问道。
“一匹上好的丝绸价值百金,一匹品质上乘的蜀绵价值上千金!”黑山答道,“以大秦县令六百石的奉禄,一年可以买半匹丝绸,十年才可以买一匹蜀锦!”
“哇!原来漂亮的衣服这么贵啊!”嬴雪公主惊讶地说道。
黑山苦笑道:“这个天下,拥有这么多华丽衣服却不知
道价值的,也只有你们这些养尊处优的公主了!”
公主拉着黑山来到库房中间的桌子前,桌子中间高高拱起,上面盖着一面白布。公主手一挥,两名宫女扯开白布,九匹流光溢彩的锦缎立即出现在眼前。黑山惊讶地欣赏着,抚摸着这些蜀锦,这些织品色彩鲜艳,手感丝滑柔软,经纬比例恰当,图案清晰,色彩丰富,花型饱满,工艺精美。这样质量的蜀锦就算放在两千年后的现代,也绝对是价值不菲的奢侈品。
嬴雪见黑山对这几匹蜀锦爱不释手,好奇地问道:“夫君也喜欢这些蜀锦?”
黑山笑道:“这么漂亮名贵的蜀锦,我更喜欢把它裁成衣服,装在公主的身上!”
公主听了,心里美滋滋地骂道:“还是侯爷呢还耍贫嘴!”
旁边的宫女们听了,都在暗自偷笑。黑山觉得有点尴尬,急忙转移话题,问道:“给公主做衣服的裁缝在吗?”
其中一个宫女向前一步,施个万福礼道:“织娘见过侯爷!”
黑山一本正经地问道:“侯爷我问你一个问题,答对了自有重赏!”
织娘以为安南侯要考核自己,胸有成竹地答道:“侯爷有问,奴婢知无不言!”
“你可知道这个世界上什么布最轻?什么布致密性最好?什么布韧性最强?”黑山问道。
“禀侯爷,最轻的布叫素纱禅锦,产自越地,每丈重不到二两。最密的布叫羊羔绒布,做成布袋,装水不漏。韧性最好的布乃天蚕丝织成的天蚕布,用它编成筷子粗的细丝绳可拉千斤重物。”织娘对答如流。
“这三种布价值几何?”黑山又问。
织娘答道:“一名织女十年方可织出一丈素纱禅布,裁成一件素纱禅衣价值万金。羊羔绒布乃是用初生羔羊胎毛织成,产量虽然不大,却不难见,市面上一匹三十金。天蚕丝最贵,乃蜀地一种野生金色蚕所吐的丝织成,一万只金蚕吐丝,只有一只吐金丝,素有一寸天蚕丝一斛珠的说法,侯爷和公主腰间佩戴的皇室玉佩上的丝带就是天蚕丝所织!”
黑山摘下腰间挂着的象征皇室成员的燕子玉佩,仔细看了看上面的明黄色丝绳,今天才知道,这条丝绳竟也是无价之宝。想了想,又问道:“本侯现在需要一匹布,一丈重要不可超过一斤,密度要达到风刮不透,韧性虽然不用达到天蚕丝那么好,也得达到拉百斤不断。这天下可有这种布?”黑山又问道。因为只有这样的布才能达到翼装飞行服的标准。
“禀侯爷,现在陶城出了一种布,用一成金蚕丝、九成细棉细成的布,重量轻韧性好,只是致密性稍差。这已经是最接近你要的布了!”织娘答道。
黑山听了织娘的话,十分开心,因为陶城正是自己的老根据地,让那边的工坊定制几匹特殊的布更方便。转头却见公主已经生气地嘟着小嘴了,才想起来自己是陪公主来挑蜀锦做衣服的,刚才只顾自己的事,涉落了她。急忙认真地看了看桌子上的蜀锦,一本正经地说道:“这匹红锦做成貂皮披风的面料,冬天穿最合适;这两匹粉色和浅绿色适合做裙子,春天的时候穿;这匹白的的锦缎轻薄透气,就裁一件夏天的衣裙,凉爽又舒适!”
嬴雪听了,这才转怒为喜,挽着黑山的手,高兴地对织娘说道:“就听侯爷的!”
“诺!”织娘施礼应道。
回到书房,黑山立即给陶郡的织布工坊,让他们不计成本,做几匹可以用来缝制翼装飞行服的布料。
转眼冬去春来,始皇帝三十一年悄悄来到。整个帝国又开始忙碌起来。各县小吏忙着到乡村督耕,商人们也将大批铁制农具运到乡下打折促销,农夫们忙着将一块块田地犁了一遍又一遍。大地又泛发勃勃生机。
然而,上天似乎已经注定这一年不再平凡。首光是九原地区持续低温,大河发生凌汛,掩没大片良田和村庄,导致九原郡三十余万人口流离失所。河东郡、南郡、南阳郡又大旱,地里的裂缝可以申进巴掌,大片小麦干死在地里。远在即墨行宫的始皇帝,也等来了东海求仙船队的回归,只是回来的只剩下徐福一人,说是回来的路上碰到海怪,打翻了所有大船,随行人员全部葬身鱼腹。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徐福奇迹生还,还带回一瓶“仙丹”献给始皇帝。始皇帝服用“仙丹”后,龙心大悦,下旨让徐福二次东渡。
在九嵕山下黑冰台总部书房内,黑山看着黑冰台各地传来的消息,其中陇西侯李信已经征服西域一万多个小部落算是一个好消息,而南征大军在任嚣大将军的率领下虽然攻下大片百越领土,但是斩首和俘虏却十分有限,大军分兵大散,后勤补给十分困难。
“不好!南征大军有危险!我要上奏皇帝,请他速回咸阳!”黑山自言自语道。
“不用上奏了,皇帝已经起驾回咸阳了!”嬴琪公主刚进门便说道,“王贵妃娘娘病重,御辇正马不停蹄的往回赶。”说完,将刚收到的飞鸽传书递给黑山。
黑山惊讶地接过嬴琪公主手中的密报,看了一眼,心情更加沉重。王贵妃在始皇帝心中的份量大家都清楚,她有不测,对始皇帝绝对是一个大打击。
168南征失利
始皇帝的队伍并没有直接回咸阳,而是绕路来到郑国渠边王贵妃的故乡。王贵妃在家乡呆了两天,终于在始皇帝的怀里幸福地闭上眼睛。始皇的脸上没有半丝表情,下令以皇后之礼厚葬王贵妃于骊山皇陵。王贵妃的去世,给始皇帝这个铮铮铁骨的男人沉重打击。从此,始皇常常一个人呆在书房批阅奏折,很少召见身边的大臣,有时间便和卢生等道士谈经论道。
一开始,大臣们都非常不习惯,两个月过去,大家就习以为常了。
黑山也是闲来无事,用从陶城定制回来的布,和府里的裁缝一起制作翼装飞行服,本来打算第做好了,从九嵕山的悬崖飞下,体验一下这种飞翔的感觉,打发一下这段平淡无味的日子。嬴琪从九嵕山庄赶了回来,将一封飞鸽传书递给黑山。
黑山见嬴琪公主表情凝重,知道事关重大,边看边向书房走去。只见信中写道:“征百越大军主力与后勤基地失联数日,道路被毁!大军恐有危险!”
“报告皇帝陛下了吗?”黑山问道。
“事关重大,我过来时已经派谒者从密道进宫,报告始皇帝了!”嬴琪答道。
“快请军师到书房!”黑山说道。
书房内,陈平刚刚进来便问道:“侯爷匆匆喊我过来,定有要事,说吧!”
黑山表情凝重地将密信递给陈平,说道:“屠睢主力大军失去联系,百越的道路交通被破坏。夏天将至,我有预感,征百越大军情况不妙!”
陈平看了一遍密信,说道:“大军若败,以皇帝陛下的性格,必会倾全国之力再发兵征伐。且百越远离中原,道路险峻,征服后要派兵长期驻守方能长治久安。侯爷应该趁些机会去见陛下,诺能争取大将军之位,则大有可为……”
陈平话没有说完,但是黑山明白他的意思是退可以拥兵自重,待天下有变,便可挥师中原定鼎天下。
黑山摆摆手,说道:“我黑山此生唯愿替大秦平天下,从来没有非分之想,将来也不可能有!我现在进宫去见陛下,军师有何指教?”
“即然侯爷无意大将军之位,可以向陛下进言,由您带支队伍南下,大军有危险就接应大军,大军胜利则劳军,这样未雨绸缪才不至于一败涂地!”陈平建议道。
“好!我这就进宫去!”黑山答道。
咸阳宫门口,数十个大臣在等候进宫,有的大臣等久了,正在发着牢骚。而旁边的方士却可以经过简单检查后优先放行,这样的情况让许多大臣更加不满。
一个身材高大肥胖的官员,大声嚷嚷道:“以往皇帝陛下都是先会见大臣处理完政务再接见方士,现在方士随时进进出出,倒是把我们这些官员凉在一边,明天老子也套上牛鼻子道袍,省得在这里受这份鸟气!”
黑山乘坐一辆人力三轮车来到宫门外,刚下车就听见有人发牢骚,仔细一看,正是太仓令张苍,急忙笑道:“张大人的大肚子装着整个大秦帝国的经济帐本,没有了您,谁都不知道这天下每天的收支情况。是谁吃了豹子胆敢惹张大人生气了?”
官员们见黑山来到,纷纷拱手施礼!张苍笑道:“安南侯来得正好!这皇帝陛下东巡回来后,象变了一个人了,不仅痴迷于炼丹,还把许多方士请进宫中,在宫内建起炼丹坊。现在连我们这些大臣进宫奏事,都要排在这些方士之后。”
黑山想了想,自己这两三个月很少进宫,没有想到始皇帝变化如此之大。苦笑地对宫门吏道:“现在是不是连本侯进宫见陛下也要排在方士之后啊?”
宫门吏急忙施礼说道:“安南侯言重了,陛下有旨,官员九卿以上,爵位大庶长以上可以直接进宫!侯爷现在是大秦第一高爵,当然可以即刻进宫。”
黑山跨入宫门,宫门吏的那句大秦第一高爵听起来十分剌耳。自从文成候王绾和武成侯王翦去世后,自己已经成为大秦唯一健在时万户侯了。虽然现在自己的职务不高,但是顶着第一侯爵的高帽在这个年代的确不是一件好事。心里正嘀咕着事,却闻到了一股淡淡的焦烟味,抬头远远看去,只见皇宫的东边有几股浓浓的青烟,不用猜那就是道士们炼丹药的地方。
一个身材矮小的小太监,低着头,踮起脚尖在前面带着黑山来道咸阳宫东边的朱雀殿。朱雀殿外的空气飘着一股浓浓的烟火气夹杂着草药的香气,来来往往的都是方士打扮的人,连殿门口值班的小太监也换成两个满脸稚气的小方士。
大殿内,香火缭绕,正中一副老子骑青牛羽化成仙的大画像,画像下面两个方士打扮的人对案而坐,仔细一看,那身材高大的正是始皇帝,而另一个正是红得发紫的方士卢生。
黑山向始皇帝行礼道:“禀陛下,黑冰台从南方发来密报,大将军屠睢率领主力深入丛林,与后军失联十来天了。大军主力恐怕是凶多吉少,望陛下早做打算!”
始皇帝笑道:“百越部族林立,虽有南方丛林的地利,一群乌合之众也难成我大秦锐士的对手。屠睢将军身经百战
,又深暗武成侯的用兵之法。过几天,肯定有好消息传来,安南侯无需多虑。朕已经下旨,令副将任嚣多派斥候去探查了!很快就有大军的消息!”
方士卢生现在已经是始皇帝身边第一红人,无数青年才俊投入他门下,许多王公贵族纷纷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恭维他接近他,而眼前这个贵为当朝驸马的安南侯,只给始皇帝行礼,似乎并没有将自己这个始皇帝的道家老师放在眼里,内心已经十分不满,于是便以十分不屑的口吻说道:“百越之人只不过是一群穿着兽皮用石块当武器的野蛮人罢了!就算他们能包围了大秦的精锐之师又怎样?鸡蛋碰石头罢了,大军不日定可凯旋!”
卢生的话刚说完,一股无名火立即在黑山的心中点燃,他站直身子,义正严辞地说道:“黑山不才,也熟读《道德经》五千言。老子在书中主张的治国理政、为人处事、国防军事、修道养生、谋略智慧等等思想。却无只字片言谈及长生不老和修道成仙。今天您们道家嘴巴里说老子是你的祖师爷,却打着修道成仙的旗号,用炼制长生不老药为借口骗人钱财,真是祸国殃民。”
“你……你……”平时风光无限的卢生突然被黑山,说破谎言,指着黑山,一时语塞,不知道如何是好。
“黑山,朕已经认卢真人为授道恩师,朕之师,即是国师也,岂容他人侮辱?还不退下?”始皇帝怒道。
“禀告陛下,南越气候闷热潮湿,蚊虫肆虐,大军失去后援若未能尽快走出丛林,不用越人动手,伤病便可让大军全军覆没!望陛下速回大殿召集众臣早做打算!”黑山向始皇帝施礼道。
“退下!”始皇帝声音不大,却威严十足。
“陛下!”黑山焦急道。
“退下!”始皇帝厉声喝道。
“诺!”黑山只得施礼退出。
黑山窝了一肚子火出了宫门,不等张苍等官员上前打招呼就跳上辆人力车往回走。
此时正值午后,正是大街最热闹的时候,黑山突然发现现在的咸阳已经没有几年前的热闹,本来一铺难求的闹市,竟然有零星几家挂出“转让”或者“招租”的牌子。转眠来到帝国大学,黑山想起有日子没有见过孟夫子了,便叫停车夫,徒步进入帝国大学,竟直来来自已曾经住过的地方。
以前的驸马府已经改为孟夫子的大庶长府。府内十分热闹,原来孟夫子正带着数百学生在府中,将灭六国是从各国运回来的书籍全部欢译成隶书,再刻成雕板印成书籍。诺大的花园庭院全部改成印刷坊,数百印刷匠人正热火朝天的印刷书籍。
因为安南侯的名气实在是太大,又是孟夫子的入室弟子,认识黑山的人很多。一个年轻的士子向黑山施了揖手礼,说道:“孔聚拜见大师兄!”
黑山仔细打量着孔聚,此是他刮了胡子,一身干净整洁白衣,头戴功士巾已经变成了一个风度翩翩的士子,再也不是聚义岛里的小仓吏了。
黑山也施了一礼,笑道:“不错不错,这里才是象你这样的读书人该来的地方。只是你的年龄应该比我大一点,称呼我为师兄过谦了。”
“师兄有所不知,夫子前几天刚收我为入室弟子,我听其他师兄们介绍过大师兄,才知道大师兄不仅是能带兵打仗的常胜将军,还是精通诗词歌赋!聚能拜入夫子门下,都亏大师兄的推荐信,再说学无长幼达者为师。聚虽虚长大师兄两岁,喊您一声大师兄却是名正言顺。”孔聚解释道。
这几年孟夫子又从常国大学生中挑选出来十几个品学兼优的学生作为自己的入室弟子,专门帮助孟夫子整理书籍文献。黑山推荐孔聚来帝国大学读书,只是希望他学成后能够做官,没有想到他竟阴差阳错成了自己的师弟,只好笑道:“既然你也拜入夫子门下,我就受了你一声大师兄了。夫子可在?我想找他老人家坐一坐!”
“老师刚刚走开,大师兄自去书房拜茶,我去通知夫子和其他师兄。”孔聚说道。
“师弟,我最近比较忙,改日再和众师弟聚一聚。你前面带路,我理当前去拜见老师才对!”黑山答道。
两人来到后院库房,这里正是当年吕不韦召三千门客修《吕氏春秋》时,收藏天下书籍的地方,现在已经成了帝国大学的图书馆。孟夫子正带着他的学生们在整理书籍,将它们重新分类,译成隶书刻版印刷。这绝对是一项伟大且造福后代的大工程。
黑山在书库中找到了正在整理书籍的孟夫子,急忙施礼道:“学生黑山,拜见老师!”
夫子抬头已经花白的头,示意黑山勉礼,旁边的师弟们纷纷过来向黑山施礼问侯:“见过大师兄!”
待黑山一一回礼后,孟夫子才对身边的人说道:“大家继续整理书籍,皇帝陛下已经下诏收缴民间一切非隶书书籍,不出一个月,全国各地的书籍竹简便会源源不断送来,我们任重道远。但是大家想一想,不久的将来,全天下的读书人只要学好隶书便可阅读全天下任何一本书籍,实现先师孔夫子之天下大同!”
众人齐声应道:“谨遵师命!”
孟夫子转头看了看黑山说道:“我看你行色匆匆,是不是在皇帝陛下那里吃了闭门羹了?”
“知我者,老师也!”黑山答道。
孟夫子转头拉着黑山的手说道:“走,我们去书房细聊!”
众师弟们看着两人的背影,施礼道:“恭送夫子,恭送大师兄!”
待两人走远后方直起身来,纷纷感叹道:“夫子最疼爱的还是大师兄啊!”
书房内,孟夫子与黑山同案而坐。夫子听了黑山在皇宫的遭遇一边沏茶,一边说道:“始皇帝一心求道家的长生之术,早已天下皆知!将来就算他醒悟过来,也不会允许他人来捅破。一是他要考虑自己在天下臣民心中的形象,二是夏商周历朝历代无不信仰王权天授。所以你今天的遭遇再正常不过了!”
黑山叹了口气道:“学生虽然不喜欢那些装神弄鬼的道士,也知道不可当面顶撞始皇帝。只是南越战事吃紧,眼看数十万大军将要受困茫茫雨林中心中着急罢了!”
“自古王侯真正爱民着有几个?天下百姓在帝王的心中只不过是可以为他们争取更多土地财富的工具罢了!天下一统后,本该修内政养生息恢复人口,然而皇帝陛下却反其道而行之,李信征西域,蒙恬镇北疆已经从中原征召数十万丁壮,南征百越修骊山陵又征召近百万民力,还要修天下的驰道、灵渠,连五十以上的老人也被征召了。在关中,留下来务农的仅剩下妇女儿童。咸阳城内的人口比几年前己多少了近半,可想中原各地肯定更加严重。许多商人出钱也买不到劳力代替徭役,只能关门去服役了。现在的大秦已经不是几年前的大秦了!”孟夫子感慨道。
“是啊!今天从大街上经过,已经没有十几年前那种繁华的景象了!连帝国大剧院附近都有待租售的商辅了!”黑山叹道,“真不敢想像,万一南征军惨败,该如何收拾这个烂摊子!”
“这个不用猜疑,以始皇帝的性格,他会以举国之力派更多的人去攻打南越,直到征服整个百越之地。我听说陇西侯李信的军队已经远离中原,信使回来一趟要在半路过冬才可以到达咸阳,都知道攻而不守,徒劳无益,然而始皇帝陛下却乐此不疲,听说他已经下令李信继续西征,直到天之尽头!”孟夫子说道。
“夫子,当务之急,学生该如何应对?”黑山问道。
“无它,以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诺派你南征百越,切记为师一句话,无为而治才是大秦最需要的!”夫子说道,“老师知道,你心里面装着你以前的那些旧部和数十万南征大军的安危,但是在始皇帝的心中却不一样。本来六国已经灭了,天下一统了,此时正是刀兵入库马放南山让天下百姓休生养息之时。但是始皇帝却北驱匈奴西拓西域南征百越,现在又要派人二次出东海求仙。谁能在乎天下的百姓早已苦不堪言。以始皇帝的性格,数十万南征大军如果失败了,他会立刻征召百万大军继续南征!伤亡在他心中只是一个数字而已!”
“听夫子之言,茅塞顿开!”黑山施礼道,“弟子该怎么办?难道眼睁睁看着数十万大军死于饥饿、蚊虫叮咬和疾病吗?”
“那又能怎样,你现在再去劝始皇帝只有激怒他,最后连你自己都保不住。万一大军真的失败,连收拾残局的人都没有!你当李斯、冯去疾他们就没有看到大秦的危险吗?他们就不知道东海求仙之事荒唐吗?那是因为他们知道已经没有人能劝得动始皇帝了!”孟夫子说道。
“哎!”黑山叹了口气,暗自感慨,“然道我真的没有办法改变大秦帝国灭亡的命运吗?”
二十天后,正值中秋佳节。按贯例大秦的官员们今天都休沐在家,始皇帝会在宫中大摆晚宴,与自己的后妃儿女们一起饮酒赏月。
午饭后,春夏秋冬四个陪嫁宫女便开始为嬴雪公主和两个孩子梳洗打扮,由于是皇宫家宴,不用穿又长又笨重的吉服,这反而让嬴雪没有了主意。她的衣服库里的衣服足有数千套,其中绝大部分是一次都没有穿过的,只好一套一套去试。这可苦了黑山,硬是被拉来当裁判。
“这件怎么样?漂亮吗?”嬴雪身穿一条白色丝绸连衣裙在黑山面前美美地转了一圈,问道。
“真漂亮!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美丽的公主!”刚开始黑山也被雪儿公主的美丽和高贵的气质深深吸引了,总是这样回答。
哪里知道公主越来越开心,试了一件又一件,每穿一件新衣服都要让黑山评价一下。好不容易耐着性子挨了一个多时辰,公主依旧没完没了,累得身边的宫女们香汗淋漓。
这个时候,雪儿公主又换上一套蜀锦做的连衣裙,一身流光溢彩,裙摆上绣着几朵兰花鲜艳欲滴,黑山乘机站了起来,大声夸道:“别动,就是这一身,和当年我在皇宫小花园里看到你时,几乎一模一样,就穿这一套,今天晚上的宴会上,雪儿公主肯定比夜空中的圆月还要光彩夺目!”
雪儿公主这才满意地笑道:“那就穿这一套吧!”
169发行国债
皇宫已经粉刷一新,红色的地毯从宫门口直通后花园的宴会现场,宫殿内,到处都摆满了盛开的菊花,无数红色的大宫灯和红色稠布将皇宫打扮得喜气洋洋。夜幕降临时分,万灯齐亮,将诺大的皇照得亮如白昼。乐师们在两边演奏着名曲《鹿鸣》,一群长相甜美身材阿娜的舞姫正在翩翩起舞。始皇帝朝南而坐,他的妃子们在两侧。儿女们分座两边,排在最远的则是皇孙和皇外孙。数十张桌案分列两边,上面摆满了美酒佳肴。右边长公子扶苏为首,二公子高次之,依皇子长幼排座。左边以长公主和长驸马王文为首,黑山与雪公主其次,再后面便是王离、李由等夫妇依长幼次序排列。
大家按贯例,由长公子扶苏领头,帯着大家向始皇帝和皇妃们敬酒。转眼酒过三巡,洁白的中月亮也挂在天空。大家开始放松起来,男人们有的难得一聚,相互敬酒,女人们则三五成群谈论起各自的衣服首饰,年幼的孩子们也一起嘻戏打闹。这场面活脱脱就像一个超级大家庭在举行家宴。
始皇帝红光满面,心情十分愉悦,因为出海半年的徐福回来了,虽然在回来出了意外,只有他一个人活了来,但是他却带回来蓬蓬仙山仙果的种子!徐福说这颗种子虽然没有长生不老的功效,却有延年益寿的功效。这个也是极大的喜信。
这种仙果种子在黑山看来,只不过是后世常见的樱桃籽而已。黑山知道,始皇帝已经沉迷在长生不老的世界里不能自拔,自己现在去揭穿他们的谎言,只会被撕得粉身碎骨。
正当大家都在兴高釆烈地讨论这些仙果种子时,赵高匆匆进来,双手捧着一封书信,由于走得较急,一脚踩到自己的衣服,正好摔倒在始皇帝面前,顺势施礼道:“禀告陛下,任嚣将军从南方发来八百里急报!”
“慌什么?呈上来!”始皇帝轻声喝道。
赵高向前爬行几步,双手将急报递给始皇帝。
始皇接过书信,打开一看,面部表情顿时凝重起来,轻声喝道:“退下,全部退下!”
声音不大,却威严十足,乐师们立刻停止演奏,舞姬们急忙行礼退了出去。大家不知道发生什么事,立即停止了议论,连孩子们都停止吵闹,都看着始皇帝。
始皇帝对大家说道:“中秋宴会到此为止,大家都回去吧!郎卫立刻通知九卿以及大良造以上武将进宫朝会!”
不用猜黑山也知道,这是南征大军兵败的战报,于是便吩咐雪儿带着孩子们先回府,自己和王离、李由来到大殿。武城侯王离现在现在已经是金执吾,掌管中尉军和郎卫军,再加上驸马的身份,已经成为炙手可热的人物;李由虽然还是陇西郡郡尉,负责西征大军的后勤保障,随着陇西侯李信在西域开疆拓土,节节胜利,他的军功也在节节高升,现在已经是大庶长爵,封侯指日可待。
“皇帝陛下这么着急开朝会,不知道是什么紧急事?”王离疑惑地问道。
李由的父亲李斯早就接到南征大军不利的私报并通知了李由,李由的城府比王离深很多,他只能假装不知道地说道:“刚刚没注意听赵高汇报,好像和南征大军有关!黑冰台耳目遍天下,安南侯应该最清楚了!”说完都看向黑山。
黑山笑道:“黑冰台虽然消息灵通,却有严厉的保密条例。两位不必着急,一会儿朝会,便可知晓!”
一会儿,大臣们陆续来到。因为今天晚上是中秋佳节,大秦传统休沐之日,许多大臣是带着浓浓的酒味来上朝的。
南阳侯滕越满面红光,晚上应该喝了不少,他打了个酒嗝,卷着舌头问旁边的同僚道:“算下来已经两个多月没有大朝会了,皇帝陛下选在中秋佳节晚上举行朝会,定是要大宴群臣,君臣同乐,为何这个大殿内不见歌舞酒菜啊!”
滕越话音刚落,立刻得到其他大臣的赞同,只有李斯气定神闲,站在那一言不发。
正在吵闹时,始皇帝一脸阴沉的从大殿后面走了出来,轻咳了几声,大殿立即安静了下来,许多大臣刚刚还酒话连篇,现在酒也醒了,只有滕越,经过这一激灵,酒气上头,就在大殿内哇哇大吐起来,双腿一软,便直接倒在自己吐过的地板上,呼呼大睡起来。
酒味加上呕吐物的酸臭味,熏得旁边的大臣都掩住口鼻直皱眉头,一时不知道该如何是好,只能等着始皇帝发话。
始皇帝身边的赵高眼疾手快,立即招呼十余个太监进,将地板处理干净。
“郎卫,护送南阳侯回府醒酒!”始皇帝命令道。
“诺!”两个全副武装的郎卫应声而入,扶起不醒人事的南阳侯出殿而去。
“禀陛下,南阳侯殿前失仪,当治其大不敬之罪!”廷尉顿弱义正言辞施礼道。
文通侯李斯听了顿弱的话眼睛突然发亮,南阳侯滕越现在的职务是内史郡郡守,平时与李斯在政见上多有不合,如果趁此机会参他一下,不丢官也降职,自己的儿子李由任陇西郡尉已经多年,如果能调回内史郡做郡尉岂不是一举两得?主意拿定,便向上大夫姚贾使了个眼色。
姚贾会意,也马上站出来道:
“禀陛下,廷尉之言有理,望陛下严惩南阳侯大不敬之罪!”
大不敬之罪可大可小,重则抄家灭族,轻则丢官去职,一切由皇帝喜好决定。右丞相冯去疾素来敬重南阳侯铁面无私,今见始皇帝阴沉着脸,知道今天南阳侯难逃一劫,李斯等人内心的算盘他一眼就瞧个明白,灵机一动也拱手失礼道:“陛下,南阳侯大不敬之罪本不可轻恕,念其有灭韩国之功,当免去内史郡守之职,许其归养以敬效尤。”
始皇帝本来就不打算重惩滕越,便说道:“传朕旨意,免去南阳侯一却职务,减去食邑千户,归养故里。这内史郡乃京畿重地,郡守一职极为重要,列位爱卿可有合适人选?”
姚贾立即推荐道:“驸马李由,任陇西郡尉多年,颇有功劳,任内史郡郡守正合适!”
许多大臣一听推荐的是李斯之子,便纷纷拱手施礼道:“臣等符议!”
“右丞相,意下如何?”始皇帝转头问身边的冯去疾。
右丞相冯去疾明白,内史郡守号称九卿之后的第十卿,在四十多个郡守中,位列第一。如果让李由来当,将大大增加左丞相李斯的势力,万万不可。他拈着花白的胡须,眼睛一转,便答道:“臣与左丞相李斯已经六十有余,身体都大不如从前,让李由任内史郡守,一边可以分担丞相府的工作,还可以让左丞相大人享受一下父子团聚的天伦之乐,本是好事。但是,长驸马王文任琅琊郡守多年,政绩卓著,调任内史郡守也合适。请陛下圣裁!”
李斯听了冯去疾的话,气得咬牙切齿,因为他说得虽然好听,实际上是提醒始皇帝,如果任李由为内史郡郡守,则李斯父子势力大增,有肘腋之患。
始皇帝听了冯去疾的话,当即明白,立即下旨道:“传旨,李由调任瑯琊郡郡守,王文调任内史郡郡守!陇西郡尉一职由国尉府会同丞相府推荐人选!”
“陛下圣明!”众大臣齐声应道。
陇西郡地处咸阳与西域的商路要冲,又是征西大军的后勤补给站,地理位置远比瑯琊郡重要,陇西郡尉调任瑯琊郡守,撑其量只能算是平调,但是琅琊郡远离咸阳,远不如内史郡。左丞相李斯眼看着到手的内史郡郡守之位变成了瑯琊郡守,内心把右丞相冯去疾骂个遍,表面上还得和儿子李由一起向始皇帝施礼道:“谢陛下隆恩!”
“今天晚上临时召集众卿上朝,是因为朕刚刚收到南征大军主力被困,主将屠雎战死的军报,军情紧急,当如何?”始皇帝一脸严肃说道。
主将战死,大军被困,这个消息如同晴天霹雳,震得大家嗡嗡作响。上一次李信征楚失败也仅仅是损失了八万人六名都尉阵亡而已,而楚国虽然胜利却是付出十数万人的惨胜。象主帅战死数十万主力被困的惨败,简直是闻所未闻。大殿内一时议论纷纷。
“禀陛下,臣王离愿带十万精锐南下,救出大军,砍下越人的脑袋为屠将军报仇!”武城侯王离自荐道。
李由也不示弱,昂首挺胸施礼道:“陛下,臣也愿意带兵南下,为大秦开疆拓土!为屠睢将军报仇雪恨!”
“现在不是争做主将之时!当务之急我们应该总结失败的原因,吸取教训,再制定应对之策,将损失降到最低!”国尉蒙毅说道。
“朕已经决定,立即再发大军南下,不荡平百越誓不罢兵。今日只议如何以最快的速度调集兵马粮草,在岁首之前大军南下!”始皇帝斩钉截铁地说道。
“陛下!大秦这两年南征西拓北防,三路大军加上运输粮草的民工,已经抽空了全国的丁壮,由于战线太远,今年许多民夫没有办法赶回来参加春耕,今年的粮食产量已经比往年少了许多。由于丁壮常年外,这两年新生的婴儿不到往年的一半。大秦的土地已经比六年前大了近一倍,人口却不增反降,关中、汉中、中原已经出陆续出现了有地无人耕的景象。南征大军的失败,很大的原因是打下大片地盘却无人防守,大军一撤,越人又回来的反复局面。臣建议,先撤离地广人稀交通不便的地方,让民夫百姓回家,发展生产,生育人口。数年后,我大秦人口大增,粮草充足时再南征,定能事半功倍,马到成功!”右丞相冯去疾劝道。
“禀告陛下,这两年三路大军已经耗尽存粮,现在正直秋收,虽然暂无缺粮之忧,万一来年有了旱涝之灾,大军军粮将难以为继,望陛下三思!”国尉蒙毅说道。
“还有谁反对出兵的吗?”始皇帝问道。
“陛下!大秦这几年三面用兵,又大举迁移人口到漠北、西域、南越,关中的老秦人在关中仅占总人口的四成!其余多是从山东六国的遗民迁来,若再兴兵南下,将有更多的土地没人耕种,这是得不偿失啊!咸阳的商市税赋已经比往年少了一半,连帝国大学的士子都少了三分之一。南征若不能速胜,明天夏天将无可用之饷,无可征之粮,望陛下三思!”一向与右冯去疾政见不合的李斯也反对道。
“请陛下三思!”众位大臣齐声道。
始皇帝见所有大臣都反对再次出兵南征,便阴沉着脸,站了起来,缓缓地走下皇座前的六级台阶,用极其严肃的语气不紧不
慢地说道:“朕今晚紧急召集大家上朝,不是问你们南不南征,而是问你们如何在岁首后调集兵马粮草南下。朕知道,再次南征百越困难重重,但是有当年秦赵三年长平大战时困难吗?叫大家来是让你们商议如何解决困难的,不是商量出不出兵!国尉府负责再征召五十万大军,岁首过后开始集结。丞相府负责筹备粮草军响,不得有误。”
始皇帝的口吻十分强硬,意思很明白,今天召集大家朝会是让大家讨论怎么去打,而不是要不要去打。
黑山知道,以始皇帝的性格,他可以忍受失败,但是最后一定是要赢。至于伤亡和钱粮,只是放在他案上的一些数字而于。
既然皇帝态度坚决,大臣们再无人敢反驳。自老丞相王绾去世后,始皇帝再也听不进去任何人的劝告了。大家只好开始商量如何调兵征粮了。
几乎经过一整夜的讨论,最后决定从李信、蒙恬两部各撤回一半的军队和大部分民夫,将三丁抽一、四丁抽二改为三丁抽二、四丁抽三,勉强凑齐一支四十万大军,又从骊山陵园抽调十万丁壮囚徒,总算凑齐了五十万大军。但是从李信部撤回的军队,最快也要半年才能回到咸阳,而蒙恬部也得三个月,这么长的时间,以始皇帝的性格肯定是接受不了的。最后还是李斯想出好办法,让这两部撤回的丁壮直接退伍,由家里的兄弟先代替出征。
至于粮饷就难倒所有人,今年的口赋税收已经收过用完了,最快也得等到岁首过后才可以开始收第二年的粮饷。可是大军岁首后就要出发,俗话说,兵马未动粮草先行,官府征收粮饷最快也需要两个月时间,根本来不及。大臣们绞尽脑汁,都想不到更好的办法!
黑山灵机一动,向始皇帝施礼道:“禀告陛下,臣有一策,可解当下燃眉之急!”
“奏来!”始皇帝应道。
“可以向天下百姓发行国债以解国库空虚之急!”黑山答道。
“何为国债?”众人闻所未闻,好奇地问道。
“国府直接发文,由官府向此次出征的丁壮借粮,并出具借条说明,借粮一石者待来年交粮纳赋时,任何人可以拿借条抵扣税赋,并付利息一成。这样不仅把粮饷全部解决,还省下了许多征收的人力物力。”黑山说道,“这就是国债!”
“彩!”众人听了,无不喝彩。
“好!就依安南侯之策,发国债!”始皇帝肯定道。
“禀陛下,此策虽好,却不可常用,常用则伤国本!”黑山又说道。
“陛下,安南侯年富力强,又是大秦百战百胜之将,今晚又献奇策,解我大秦之困,臣建议,南征大将军非安南侯莫属!”国尉蒙毅建议道。
“准奏!封安南侯为征南大将军,准备南征!”始皇帝应道。
主将人选,其实黑山成了唯一的人选,因为大秦虽然悍将不少,但是指挥过数十万大军的,年富力强的只剩下王贲、蒙恬、李信和黑山了,蒙恬李信远在边疆,王贲又镇守临淄,只有黑山可以立即挂帅出征!
凌晨,总算结束朝会,黑山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回到府里。刚进门,就看到陈平精神抖擞的站在院里,笑哈哈地欢迎黑山回府。
“何事让军师您笑得如此开心?”黑山好奇地问道。
“始皇帝连夜召集大臣朝会,肯定是因为南方战事失利,而从皇帝陛下的性格,定会派更多的军队去讨伐,如果我所料没错的话,南征大将军非将军莫属!”陈平笑道。
“全部让你猜中了,但是这又有什么可以高兴的呢?”黑山问道。
“将军此次南征,必为大秦再次拓地千里,成为一方军侯,大权在握又远离中枢是非,一但天下有变,谁又能挡住这数十万大军的归乡之心呢?”陈平侃侃而谈道。
“我大秦军队战败,数十万大军下落不明,不知道有多少妻子失去了丈夫,有多少孩子失去父亲,我是寝食难安,你还能笑得出来!”黑山责备道。
二人来到书房,陈平立即收敛笑容,小声说道:“我之所以笑,非为此事也,而是另有他事。您进宫后,有人送了一封密函给您,我已将其秘密安置在杨小五的小肥杨客栈,你看完此信便知!”说完,从怀中取出一封信交给黑山。
黑山接过一看信封,便知是伊列公主阿丽娜。阿丽娜每年都会写信托商队带给黑山,本来没有什么稀奇,抽开信一看,黑山着实吓了一跳,依信中所说阿丽娜已经随商队潜到咸阳,约自己去见一面。
黑山看完书信,立即将它点燃,烧个干净,悄声问:“还有谁知道此事?”
陈平早就从黑山的旧部口中知道黑山与阿丽娜的那点事,说道:“放心,没有人知道,我知道事关重大,连杨小五都瞒着。”
“好!”黑山应道。阿丽娜身为伊列公主,未经皇帝允许潜回咸阳,此事若是被皇帝知晓,后果将不堪设想。
第二天中午,黑山来到小肥杨后院,在一座隐秘的地方见到分别十余年的阿丽娜。
170男人背上的的痱子
屋里一个身材高挑,金发碧眼的女郎,正是分别十多年的阿丽娜。阿丽娜见到黑山,立即扑进黑山的怀里,此刻就算有千言万语哪里还说得出口,唯有化作热泪如雨下。
许久,黑山才松开双手,轻轻地让阿丽娜坐了下来,关心地说道:“伊列至咸阳,有数千里远,您身为皇帝钦封的伊列公主怎感未经始皇帝同意私自来到咸阳?再说这一路翻雪山过沙漠,凶险无比,你贵为公主怎可犯险?”
阿丽娜擦了擦眼泪,回答道:“我哥哥去年已经病故了,他的身体早在匈奴为奴隶时就已经坏掉,到死都没有子祀后代,伊列君就要后继无人了。我这次万里迢迢来到咸阳,一是想念你,二是希望咱们能生个孩子,将来可能继承伊列君位!”说完,阿丽娜双脥已经羞得通红。
黑山听完,感动地说道:“阿丽娜,你这是何苦呢?”
阿丽娜双手搂住黑山的脖子,说道:“阿丽娜心里只有你一个男人。是你给了伊列人第二次生命,也只有咱们孩子才是伊列君的继承人!”
黑山听了阿丽娜的话,看着她那楚楚可怜又含情默默的双眼,感动得纵有千言万语也说不出来,唯有深深地吻着她的红唇……
就这样,黑山无论公事多忙每天下午都要去小肥杨与阿丽娜相会,晚上再回家。时光飞逝,转眼过了十来天,再强壮的身体也有掏空的时候。
这天,黑山与阿丽娜温存后,累得不想动弹。阿丽娜知道黑山即将率领大军南征,每天都要处理公事到很晚,便主动为黑山按摩解乏。当按到背部时,看到黑山的背部长出一颗痱子,出于女人的细心,她便小心翼翼地把这颗痱子给挤了。
傍晚黑山回到府中,处理完丞相府、国尉府和各郡送来的公文已经过了三更。他伸伸懒腰,疲惫地回到卧室时,却见雪儿公主还没休息,正在边看书边等着自己回屋。见黑山回来,十分心疼地说道:“夫君最近忙大军出征之事,累坏了吧!”未等黑山回答又对身边的两名宫女说道:“快去厨房热碗麋鹿汤来,顺便准备一下洗澡水!”
黑山急忙制止道:“洗澡水就不用了,今天累我随便吃点东西就休息!”
“诺!”两名宫施个万福应声而去。
公主一边帮黑山脱去外衣,一边发牢骚道:“这满朝的文武大臣,父皇为什么偏偏派你去打仗?听说南越都是潮湿烟障之地,那蚊子都有半两钱大,咬一口就能毒死人。这一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我明天就进宫去见父皇,让他免了你这个大将军,另派别人去!”
黑山说道:“千万别!咱不但是大秦的安南侯,更是皇帝的驸马,国家有难,咱于情于理都应该第一个上,为陛下分忧,若因儿女私情不去,岂不是令天下人寒心?”
黑山一边说着,一边脱下身上的衣服。
雪儿公主则拿着黑山的衣服,正要挂在墙上,突然闻到衣服上有一股特别陌生的香味,禁不住嗅了嗅,犹豫了一下,还是慢慢地挂了上去,心里在想:“这是谁的香味呢?可以肯定不是自己和春、秋两个丫鬟的,莫非夫君又有了别的女人了?不,应该是嬴琪姑姑又去买了新的香料了吧!”
第二天早晨,疲惫的黑山并没有象以往那样早早起床锻练身体,而是搂着雪儿公主继续睡懒觉。
雪儿公主却是早早醒来,调皮地捏了捏丈夫的鼻子,黑山并没有醒来,只是在半睡半醒中翻了一个身,背对着雪儿公主。
雪儿公主抚摸着丈夫高大的背部,突然发现背后的那一颗新挤过的痱子,自言自语道:“谁把这个痱子挤了?不是说好夫君所有的痱子都由我来挤吗?”
黑山听到公主的自言自语,心虚地吓了一跳,立即清醒了过来,心想,以前自己身上的痱子都是雪儿公主帮忙挤的,自己不会因为背部一颗痱子被阿丽娜挤掉而翻了船吧?这时只能假装没有睡醒,支起耳朵,注意雪儿公主的反应。
雪儿用手指扣了扣黑山的背,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立即下床,又走到墙边,拿起黑山昨天穿的衣服闻了闻,便去更衣准备出去了。
雪儿公主刚出门,黑山立即翻身起床,迅速披好衣服,也不洗漱,一边向书房走去一边对问口的侍卫喊道:“快去叫军师马上到书房,有要事!”
一会儿,陈平匆匆来到书房,见黑山衣裳不整,急忙问道:“出什么事了?”
黑山起身关了房门才将身上痱子和身上香味的事说了一遍,最后问道:“你鬼点子最多,快帮我想想办法,这事过去了,我请你大醉三天!”
“哈哈哈!”陈平听了哈哈大笑道,“没有想到堂堂安南侯,面对匈奴百万大军面不改色,却被身上的一颗痱子难住了。侯爷请放心,公主肯定会先去问春、秋二位夫人,再去找琪公主求证,都否定后才会来问你,琪公主现在九嵕山庄,没那么快,我们有足够的时间准备。侯爷尽管去休息,一切交给我。下午公主问起来,你只需如此回答……”
陈平说完,便告辞去了。
黑山这才放下心来,就当啥事都没有,正常洗漱,处理公事。
下午,黑山正准备出门,雪儿带着嬴琪、春和秋将黑山堵在书房,看她们的架势,便知道是来者不善。
黑山假装一头雾水,关切地问道:“四位老婆,今天你们是怎么啦?离出征的日子还有一个月呢!你们不会现在就依依不舍吧?”
“老实交代,是不是嫌我们四个老了、丑了,背着我们在外面养小妾了?”雪儿公主一脸严肃地问道。
“养小妾?你们是不是太闲了脑子进水了,我天天忙得焦头烂额,连想都没有时间想!有什么晚上回来再说,我有公事要出去一下!”黑山不慌不忙地答道。
“我看你是死猪不怕开水烫,死不承认!我问你,为什么你这几天穿的衣服有别的香味,还有你后背上的那颗痱子是谁给挤掉的?”嬴琪儿步步紧逼的问道。
“这几天太累了,陈平介绍个医生给我按一下背,好像还在我的背部挤了半天,挺疼的,早知道那么疼我就不让他挤了,还是雪儿给我挤舒服。还有你们说我衣服上的味道,不知道陈平从哪里弄来的香料,说是累了闻一下可以解乏。你们如果想要的话去找陈平,他那里应该还有!我有公事要办,先走了,有事晚上回来再说吧!”黑山脸不红,气不喘,说完大步流星逃出门去。
四个夫人见黑山如此理直气壮,疑惑得面面相觑,春轻声地说道:“二位公主,我们十有八九是误会夫君了,夫君白天那么累,晚上天天都回来陪我们,哪里有时间去养外室呢?”
“误不误会,让人去请陈平过来,一问便知。”嬴琪公主说道。
“侯爷现在出门,快去叫陈平!”雪儿也不依不挠。
秋反对道:“我们就这样去问陈平,夫君不管有没有养外室,都会传出去,成为别人口中的笑话的!”
“这个简单!我们只要派人去偏院见陈平,就说雪儿公主非常喜欢他给夫君提神醒脑的香料,让他送一些过来。陈平如果拿不出来,就可以证明夫君说谎了。如果拿得出来,我们只要回赠一些礼物给陈夫人。这样,既可以真相大白,又不失夫君的颜面。”嬴琪公主建议道。
“还是姑姑的主议好!就这么办。秋,你立刻安排人去问陈平!”雪儿说道。
“诺!”秋应道。
陈平一直以安南侯门客的身份和他的妻子张若姜住在安南侯府的偏院里,离这里不到二百步。
一会儿,陈平的夫人张若姜到来,同住在一座府里,年龄都相仿,若姜和黑山的四个夫人平时经常在一起,都以姐妹相称。
诺姜施礼道:“若姜见过四位姐姐!”
公主等人也回了礼道:“诺姜姐姐不必多礼!”
“夫君听说姐姐也喜欢这种香粉,便让诺姜将剩下的半盒带了过来,他说这是胡商从西域带到咸阳,十分难得,有提神醒脑的功效!姐姐要是喜欢,他下次碰到多买一些送来!”张若姜说着将一个由玛瑙雕刻而成的精致盒子递给雪儿公主。
光见这个盒子便知此物价值不菲。雪儿双方接过玛瑙盒,轻轻地打开,放在鼻子前面,又轻轻用手扇了扇香盒上面,闻了闻,一股浓浓的香味直通脑门。满意地微笑道:“就是这个味道!姐姐回去替我谢谢军师。秋,等下你去库房,挑两匹锦缎给若姜姐姐送过去。”
“诺!”秋应道。
“谢谢姐姐!”张若姜谢道。
“让我也闻一下!”嬴琪好奇地说道,她平时都是女扮男装,从来不用胭脂香粉,好奇地从雪儿手中接过香粉盒,打开一看,里面只剩下半盒不到,放在鼻子下面,嗅了一下,一股浓浓的香粉味带着香粉,被她吸进鼻腔,呛得她连续打了好几个喷嚏,惹得众女人笑弯了腰。
小肥杨密室内,黑山一边帮阿丽娜整理行囊,一边说道:“你不能再留在咸阳了,一是我最近太忙,也没有时间陪你!二是咸阳人多眼杂,你的形象又太过眨眼,万一被皇帝知道你私自来咸阳,我们都得完蛋!这样,你先去玉门关暂住,那边驻了许多胡商,待来年春天,你再随商队回伊列!”
阿丽娜早已泪流满面,她早上已经从陈平那里知道,自己留在咸阳可能会给黑山带来灾难,只能依依不舍地说道:“我从遥远的伊列走了四个月才到咸阳,能在此和夫君相聚半个月已经心满意足了!我知道夫君是天上的太阳,温暖的阳光不可能只洒在阿丽娜一个人身上。阿丽娜今天就走,希望这半个月的时间,可以怀上你的孩子,为伊列人生下一个伊列君。”
俗话说相见难别亦难,黑山紧紧地抱住阿丽娜,他们都明白,此次一別,再会遥遥无期,唯有用一个深深的拥抱,来代替无法说出口的千言万语。
就在这时,陈平从暗门进来,焦急地说道:“先走吧!后院的马车已经准备好了!”
黑山这才依依不舍地将阿丽娜送上马车,目送着马车出门而去。
身边的陈平这才说道:“你的其他几个夫人倒是没什么,只是嬴琪公主不好隐瞒,你可要有心里准备啊!”
黑也叹道:“是啊!嬴琪公主可不是养在深闺的金丝雀,她在黑冰台任左仆射多年,她的心智可不比我们差。”
晚上,黑山回道府里,特地来到嬴琪公主的房间。嬴琪刚刚洗漱完毕,换上一身丝绸睡衣。见黑山进屋,用双眼瞟了一眼,便转过身去,说道:“你不在外面陪你那个狐狸精,来我屋里干嘛?”
“什么狐狸精?雪儿她们几个整天闲得瞎胡闹,然道你也不知道我有多忙吗?哪有时间想这些?要不你帮我找几个出来,我把她们娶回来陪你们玩,省得你们闲出病来!”黑山从后面抱住嬴琪公主,一边说道。
嬴琪
转过身来,气呼呼地说道:“你和陈平那点伎俩,糊弄雪儿还行,想糊弄我,可没门!那一盒香粉,足够用一年的了,为何拿过来时只剩下一半了?你们两个大男人把香粉当胭脂抹了吗?”
黑山灵机一动,狡辩道:“陈平刚买了香粉时,宝贝得很,第一次给我看时,的确是满的,我打开闻的时候,不小心打了个大喷嚏,吹掉了半盒,可把他心疼得很。你说陈平他一个大老爷们,怎么总像娘们一样,喜欢那些东西呢?”
“噗哧!”嬴琪听了,想起中午自己去闻香粉也呛得打了个喷嚏,忍不住笑了出来,半信半疑地说道:“这次估且信你一次,你要是敢背着我们四姐妹去养外室定不轻饶你!”
“诺!”黑山装模作样地施礼道,顺势抱起嬴琪在她脸上亲一下,就向卧榻走去。
“讨厌!你还没洗澡呢,浑身臭哄哄的……!”
也许是太累了,这一夜黑山睡得很沉,一觉醒来,天己大亮。嬴琪早早就已经起床去黑冰台点卯去了。
黑山走出房门,伸伸懒腰,听到旁边的宫女们好像在谈论什么,待仆人提来洗脸的井水时便是随口问道:“她们叽叽喳喳的在说什么呢?”
那仆人应道:“禀侯爷,昨天晚上有一颗陨星自西向东划过咸阳上空,消失东方,将夜晚照得亮如白昼。现在整个咸阳城都在议论纷纷,这几天南征大军大败的消息刚刚传得沸沸扬扬,现在又天降陨星,都在说……都在说……”
“都在说什么?”黑山问道,本来并不在意,天上掉个把陨石下来,对现代人来说早已是正常的自然现象,但是在这时,如果把它与南征大军失利联系起来,那绝对是不可轻视的大事了。
“都说先有南征大败,再有灾星降世,大秦德薄,气数将尽!”奴仆小声说道。
“放屁!简直是一派胡言!”黑山生气地骂道,气得将手中的一块毛巾摔在水盆里,水盆里的水溅得到处都是。吓得奴仆低头不敢言语。
“去叫陈伯立刻来见我!”黑山命令道。
“诺!”奴仆低头应声而去。
走进书房,两个宫女已经将早餐整齐地摆在桌上。
“都撤了,今天不吃早餐了!”黑山道。
“诺!”两个宫收起早餐,刚走到门口,就见家老陈伯迎面走来,陈伯接过宫女的餐盘,又端了进来,放在桌子上,关心地说道:“侯爷一天忙到晚,怎能不吃早饭呢?天大的事也没有吃饭事大。来,光把早餐吃了再说事!”
十多年过去,陈伯的头发已经全白了,黑山一向十分尊敬陈伯,便不再推辞,端起碗边吃边说道:“陈伯,立即通知全府上下所有人,谁会不能再谈论陨星和南征大军失败的事,违反者一律逐出府门交官府治流言之罪,绝不轻饶!”
“诺!我现在就去办!”陈伯知道安南侯府一向宽待府里的宫女、仆人,今天黑山说得如此严肃,定有原因,便应声去办了。
刚吃完饭,门房便匆匆来报:“禀侯爷,宫里来人传话,皇帝陛下召侯爷即刻进宫!车已备好!”
“去请军师马上到府门口见我!”黑山命令道。
“诺!”门房应声而去。
黑山刚走到府门口,陈平也匆匆地跟了上来,黑山小声地交待道:“你玩在就去见嬴琪公主,让她多安排得力人手去昨晚上的陨星坠落在哪里,一定要快,省得被有心人利用了,对我大秦不利!”
“诺!”陈平施礼应道。
黑山来到皇宫大殿,不一会儿,九卿等几位重臣都到齐了,无不在谈昨晚上陨星之事。
“皇帝驾到!”
“参见陛下!”
始皇帝来到,大家纷纷行礼拜见。
“众位爱卿,昨夜陨星过咸阳城,向东而去,今早就流言四起,有的说是朕无德、有的说是朕残暴惹得人怨天怒,才致使南征大军失败,天降灾星。还有更难听的,朕都不敢学出口。你们说,该怎么办?”始皇帝拍案怒道。
廷尉顿弱站了出来,施礼道:“陛下,臣今天一大早在街上转了一圈发现散播谣言的都是咸阳城里的新国人。这些人平时不务正业,整天搬弄是非。臣奏请陛下下旨,将这些恶意传播流言的全部抓起来,依律问罪!”
新国人指的是从旧六国迁来咸阳的贵族、富户,这些人已经占了咸阳城近半人口。而整个三秦大地,从旧六国迁居来的人口也已经达到四成。
“准奏!着中尉府协同廷尉府严查、严办!”始皇帝毫不犹豫地应道。
御史大夫冯劫站了出来,施礼道:“禀陛下,陛下贵为天子,陨星从天而降,是福是祸都是上天给予大秦的启示!臣奏请陛下调派人手查找陨星下落,若是落入寓民之手,不仅是对上天不敬,还有可能落入小人之手,被怀有异心之人利用,则对我大秦不利。望陛下恩准!”
“准奏!就由御使大夫负责,全力查访陨星下落!一旦找到,即刻护送回咸阳!”始皇帝答应道。
黑山也赶紧站了出来,施礼道:“禀陛下,臣进宫前已经下令黑冰台全力查访陨星下落,请陛下准许黑冰台全力配合冯大人寻找陨星下落。”
始皇帝想了想,说道:“准奏!有黑冰台在,找到陨星指日可待!”
171陨石风波1
退出朝会后,黑山心情沉重,因为他突然依稀想起后世史书记载的一件事,那就是始皇帝时期,一块大陨石坠落在秦国,始皇帝派人找到这块陨石时,上面竟然刻着“始皇帝死而地分”七个字。始皇帝为此大发雷霆之怒,不仅将陨石粉碎,还杀光附近的村民。黑山暗想,这七个字不可能是天生就有,肯定是那些唯恐天下不乱的人刻上去的。一定要在别人找到陨石之前,找到这块陨石,避免这场无谓的屠杀!
转眼十多天过去了,无论黑冰台和各郡县如何努力,就是找不到陨石,走访了无数目击者,只知道陨石最后出现的地方在东郡,官府几乎动员了东郡所有百姓,还发布百万悬赏,那陨星依旧石沉大海,不知所终。
眼看南征大军出发的日子将近,陨石依旧没有下落。黑山暗自松了口气,他知道,天上掉落地上的陨石,绝大部份会在大气层燃烧怠尽,只有极少数陨石会落到地面,也许这块陨石落地前早就分解完了。他和冯劫商议后,决定如果在岁首前找不到便一起奏请皇帝陛下,放弃寻找。
黑山和冯去疾忙着找陨石之时,左丞相李斯在自家府里闲坐手里把玩着一只晶莹剔透的白玉雕成的老鼠,门吏来报:“禀侯爷,门外有人自称是侯爷的临淄故人求见侯爷!”
“不见!给他三十钱,打发走!”李斯头也不抬,应道。做为法家一派的灵魂人物,李斯一直严格律己,平时除了公务,极少在家里会见陌生人,现在已经非常少有人以远亲、故旧的名义来找他求官职了。
“诺!”门吏应声而去。不一会儿,又进来报道:“禀侯爷,来人不走,他说一不求官二不求财,专为侯爷而来!”
李斯听了,暗自嘀咕,这个人说话倒是特别,反正现在无事,见一面又何防,便应道:“带进来吧!”
一会儿,门吏带来一个又矮又壮,满脸胡须的中年人,见到李斯并没有像别人那样奴颜卑膝的讨好,而是不慌不忙地拱了拱手施礼道:“文通侯,别来无恙!”
李斯刚见此人便觉得非常眠熟,正搜肠刮肚地想是何人,猛地听到这熟悉的公鸭嗓音,顿时吓了一跳,急忙站起身来,对身边的仆人们说道:“退出去,任何人不得靠近书房!”
“诺!”众仆人便躬身施礼退了出去,并关上大门。
“赵高,你也是熟读秦律,不知道内侍私交重臣乃重罪?你现在退出去,我且当你没有来过,否则老夫奏明陛下,你定难逃满门下狱!”李斯说道,声音不大,却是霸气十足。
“哈哈哈!”来人直起身来,背着手笑道,“我赵高乃是下贱的阉人一个,我一家的命还不如文通侯府中的一条狗值钱。李大人乃陛下倚重的大红人,要赵高的贱命,自然是如按死蚂蚁那么容易!我既然到了你这里,不如听我把话说完,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李斯重新打量着赵高,自己虽然也是出身贫寒,但也从内心深处讨厌面前这个不男不女的阉宦,几十年来也从来没有正眼瞧过赵高。今天见这个平时见谁都低头行礼的小高子不卑不亢不慌不忙,心里反倒有一丝丝好奇,于是便说道:“有什么话,但说无妨!”
赵高不紧不慢地说道:“我知道文通侯平生之志乃大秦丞相之位,以您的治国之才不知胜王绾、冯去疾多少倍,但你却多次与丞相之位失之交臂。现在右丞相冯去疾年高体弱,冯劫、蒙毅皆非相才,表面上看李大人拜相之日指日可待,但是……”
“但是什么?”李斯追问道。
“月前皇帝陛下召见孟夫子时,曾问孟夫子,令徒黑山文武双前,可堪重任否?夫子答曰,黑山能力有余,但是太过刚硬,还需磨练方可胜任。今陛下派黑山南征,若待其凯旋,李大人不但相位无望,令郎李由多次与黑山作对,恐怕连他的前程都不保了!”
李斯听完一怔,自己以前总是认为黑山太年轻,不可能和自己争相位,今天叫赵高之言,若是皇帝真的起用年轻的黑山,自己还真的没有机会了。李斯内心虽然认可赵高的说辞,却面不改色地说道:“那又怎样?我李斯本来只是楚国的一小仓吏
,生平之志只不过是做一只天天有饱饭吃的仓鼠罢了。承蒙陛下不弃。委于左丞相之职,此生此愿足矣!”
“哈哈哈!李大人,你若只满足于左丞相之位,当年你就不需要鸠杀文信侯和你的师弟韩非了吧!”赵高笑道。
李斯听了,又惊又怒,训斥道:“大胆赵高,你怎敢血口喷人?不怕今日老夫就让你走不出这个大门吗?”
“李大人!当年文信侯饮鸠自杀之前,留下一份遗书给始皇帝,你可知道?”赵高不慌不忙地问道。
当年文信侯吕不韦受到嫪毐集团叛乱牵连,罢相归洛阳封地后,是李斯派人四处散布流言说吕不韦在洛阳结交反秦势力,图谋不轨。秦王听了大怒,将吕不韦全家流放至蜀郡,后来秦王又觉得因流言流放自己的仲父不妥,他知道吕不韦对李斯有举荐之恩,便派李斯去查流言真假,实是以为李斯会念吕不韦昔日提携之恩放吕不韦一马。李斯半途中见到已经在流放路上的吕不韦,不仅没有向吕不韦表达秦王的善意,反而骗自已的恩人说是仲父不死,秦王难安。吕不韦信以为真,为了全家人的安危便饮鸩自尽。吕不韦临死前,给秦王写了一份遗书,托人递给秦王,这份遗书递进宫后,被赵高先看到,赵高知道这份遗书只要被秦王看到,李斯肯定完蛋。于是便冒死私藏了这份遗书。这份遗书,除了赵高,没有人知道。
李斯一听吕不韦临死前还留有奏书,立即吓了一大跳,脸色立刻苍白起来,一时无言以对。
赵高见李斯无言以对,便趁热打铁道:“还有你的师弟韩非,他关在戒备森严的咸阳狱中,皇帝陛下当年可是派你去赦免他的罪,而你却骗韩非饮鸠自杀,到现在,皇帝陛下还蒙在鼓里!你以前自己做得天衣无缝,当年的狱吏是小高子的侄婿,他可以做证,韩非是死于和你见面之后,而你告诉始皇帝的却是你到时,韩非已服毒自杀!”
李斯听了大骇,指着赵高问道:“你……你……你想怎么样?”话未说完,口气已经缓了下来。
赵高知道时机已经成熟,双袖一甩施礼道:“李大人不要误会,赵高今天过来,只想助李大人一臂之力,助李大人早登丞相之位!”
“条件呢?中车府令大人不会白帮忙吧?“”李斯冷冷地问道。
“李大人未登相位,赵高永不提条件!”
“为什么选择老夫?”
赵高自己慢慢地站了起来,说道:“因为除了李大人,其他都不会看得起赵高!”
“好!成交!赵大人要如何助我?”李斯问道。
“很简单,李大人只要找到前几天掉落的陨星,在上面刻上这五个字便可!”赵高说完,提起书案上的笔,写下五个古篆字“亡秦者胡也”。
“何故?此字与黑山有何关系?”李斯不解地问。
“这是历代秦王传下的谶语,藏在太庙中,目前只有皇帝陛下和黑山见过。我只是好奇,偷偷潜入太庙看到的。如果将它刻在陨星上,陛下必会怀疑黑山!”赵高解释道。
李斯拈着半白的胡须说道:“此计虽妙,但是要找到陨星谈何容易?黑山和冯劫奉旨查找几乎动员全东郡的人都没有找到!”
“李大人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真的陨星找不到,假的到处都是,刻上这五个字,假陨星也成真陨星了!”赵高说道。
“好!我立刻去安排!”李斯答应道。
“李大人,告辞!”赵高拱了拱手道。
“老夫就不送了!赵大人慢走!”李斯回礼道。
九月廿八日,大秦岁首前夕,皇宫朱雀殿内,黑山与冯劫一起向始皇帝禀告道:“禀陛下,我们已经将整个东郡翻了一遍,依然找不到陨星,望陛下恕罪!”
“二位爱卿辛苦了!既然找不到,就算了!你们各归本职,正事要紧。黑山啊,你南征在即,准备好了吗?”始皇帝问道。
“已经准备完毕,只等岁首后大军聚集便
可出发!”黑山答道。
“哈哈哈!”正在这时,皇帝身边的方士卢生奏道:“禀陛下,贫道或可找到陨星!”
“哦!仙长有什么办法?速速道来!”始皇帝问道。
“贫道近日得寻物咒一卷,需在天坛筑一祭台,令人取东南方赤土筑坛,坛方圆二十四丈,每一层高三尺,共是九尺。下一层插二十八宿旗:东方七面青旗,布苍龙之形;北方七面皂旗,作玄武之势;西方七面白旗,踞白虎之威;南方七面红旗,成朱雀之状。第二层周围黄旗六十四面,按六十四卦,分八位而立。甲震乙离丙辛坤,丁乾戊坎己巽门,陨星降落于东方,须待到甲日,贫道带众弟子登坛作法,或可寻得陨星。”卢生故作神秘地说道。
黑山知道,这些牛鼻子道士又要作妖了,只是此时一时不知道该如何反驳,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始皇帝大喜道:“若能寻得陨星,定有重赏。传旨少府,依仙长之法筑坛,限七日筑成!”
秦始皇三十四年十月初十。岁首刚过,咸阳城迎来了第一场风雪。天坛殿边新筑的祭坛边,站满了看热闹的君臣,祭坛上道幡招展,方士卢生正身穿八卦道袍,一手执七星剑,一手执法铃,装模作样地作法。他时而手舞足蹈时而静座念念有词。祭坛边锣鼓手随着他手里的法铃声敲奏着,让外人看起来非常庄严肃穆。
两个时辰后,卢生才放下手中的剑铃,大汗淋漓地走下祭坛来到始皇帝面前道:“无量天尊,太上老君已经将陨星坠落之处写在天坛殿边的神石上,请皇帝陛下移步一看便知。”
天坛殿本是历代秦王祭天的地方,建在咸阳皇宫正南的一座小山上,与正北的地坛宫正好对称。天坛殿旁边有片树林,林中有块巨石,石上刻有“神石”二字。
始皇帝带着几位重臣来到神石边,大家往神石一看,惊讶得说不出话来。黑山定睛一看,原来石头上有一行篆字一一大野泽无影山。再走近仔细一看,这些字竟然是由无数蚂蚁排列而成。
始皇帝带着众臣面对神石恭敬地行了大礼后道:“天偌大秦,神石显灵。大野泽在哪里?”
“禀告陛下!大野泽位于薛郡须昌县,县西邻东郡。泽中有山,名曰无影山。”右丞相冯去疾答道。
“冯劫!朕命你快马赶去大野泽,找到陨星运回咸阳!”始皇帝命令道。
“诺!臣立即出发!”冯劫应诺而去。
黑山一看便知是有人事先用蜜糖水在大石头上写下字,引来蚂蚁。而那些筑坛求神都是掩人耳目的伎俩,但是不敢拆穿这些方士的谎言,因为始皇帝已经深深地迷上方士,不可自拔。此时若是站出来反对,不仅皇帝陛下下不了台,还极有可能受伤的是自己。现在只能眼巴巴地看着这满朝的文武大臣被方士们耍得团团转。
回到府中,黑山唤来陈平,将今天的事情跟他讲了一遍,并说出自已的担心:“这些方士如此大费苦心,他们的目的绝对不仅仅是取悦始皇帝,肯定还另有所图。大野泽距咸阳有两千余里路,两地能配合得如此严密,凭几个方士不可能做到,其中定有反秦势力参与其中,说不定还有朝中大臣与他们勾结在一起!”
陈平听了,在书房内来回踱步沉思。最后还是叹息道:“言之有理!只是这些人如此大动干戈,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官府花费那么多人力物力都没有找到陨星,为何他们能找到?”
黑山说道:“这些方式将陨星降落说成是上天给予启示,如果他们事先在陨星上刻下他们想要的话,那这句话将会得到全天下人都相信的预言了!”
“对!这就是他们最终的目的!那他们又是如何先一步找到陨星呢?”陈平又问道。
“这个我也不知道,也许这是天意吧!”黑山叹道。
“既然现在我们无法捅破他们的阴谋,那我们就以静制动,等待机会,给他们致命的一击!”陈平说道。
“好!我现在就去黑冰台下令撤回所有寻找陨石的弟兄!”黑山说道。
172陨石风波2
秦统一六国前,薛国夹在齐、魏、宋、楚中间,历史都曾被这四国占领,后来齐灭了薜国,封孟尝君于薛地,薜地在孟尝君的治理下,商贸发达,人们安居乐业,薛地名声大振。再后来六国联军攻齐,楚国乘机占领了薛地,置薛郡。秦一统天下后,将薛郡的地主富户全部迁入咸阳,几年后,始皇帝又下旨迁部分薛民到地广人稀的云中郡,一年前,田儋谋反事发,薛郡的大族田氏又被流放到陇西郡。薛郡从此一落千丈。当地百姓对大秦是敢怒不敢言。由于徭役太重,大野泽成了地广人稀的地方,再加上大野泽水网密布,交通不便,这里逐渐成为反秦势力活着较多的地方。
大野泽中间的岛屿叫无影山,无影山上有个身材高大长须白发的老人在此隐居,这个老人正是旧韩国申徒,博浪沙刺杀始皇帝的反秦代表人物张良张子房所扮。当张良收到从咸阳递来的密信,让他配合做一个陨星阴谋的计划时,他非常佩服制出这个计划的人心思之谨密、周祥。他二话不说立刻答应下来,并做了周密的安排。先派人化成商队,从太原郡运来一块酷似陨石的纯黑色鹅卵石,亲自手书“亡秦者胡也”五个篆字于石头上,并密请石头刻于石头上,再用灰士包住石头放进炭炉烧了三天三夜,把石刻做旧。最后再将此时放至无影山事先挖好的“陨石坑内”。做完这一切,他又化妆成游厉的方士,远离大野泽。
再说冯劫快马加鞭来到大野泽,为了确保万无一失,他路过东郡时,用钦差的身份调来一千秦兵,把守住大野泽大小路口,自己则带着短兵护卫乘船到湖中无影山搜查。无影山并不是很大,搜寻的队伍很快就在山上找到一个直径达三丈的大土坑,坑中嵌有一块黑得发亮足有石碾大的石头,一半依旧深埋土中,露出土的部分依稀还有火烧过的痕迹。正是苦苦寻找二十余天的“陨石”。
冯劫闻讯大喜,亲自来到现场,为显得对陨星的尊重,特地命人备好三牲祭品,举行隆重的祭祀后,才命人下去挖出陨石,抬出坑外。
众人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夜幕降临时才把陨石从土坑内抬了出来,刚放好,便有眼尖的侍卫喊道:“石头上有字!”
冯劫听了,急忙问道:“啥字?”
“天黑看不清!”那侍卫答道。
冯劫几步来到石头边,果见石上有一行古篆字,天炔黑了,上面还有沾有泥巴看不清,便命令道:“举火把!”一边用自己的手去擦泥巴。
一会儿,便有侍卫递来火把,冯劫接过火把,照着石头仔细一看,石头上刻着“亡秦者胡也”五个古篆字映入眼帘。冯劫顿时冷汗直流,一屁股坐在地上。见众侍卫安过来扶自己,急忙喊道:“全部让开,后退十步,背石而立,不得偷窥,未经允许,任何人不得离开。违者立斩不饶!”
众人听了,知道出大事了,急忙后退十步,背对石头围成一圈。
冯劫急忙脱下衣袍,盖在石头上,将上面的字摭元严严实实。并用绳子绑紧,这才让众人转过身来,一起将“陨石”运下山,装上船,载出大野泽,来到湖边的土山亭时,已经是鸡叫三遍,天色渐亮。
冯劫顾不上连日奔波,他命令侍卫将陨石搬进自己房间严加看守,任何人不许靠近。他没有想到千辛万苦找到的陨石上面会有这几个字。他不取想象始皇帝看到这几个字时,那种雷霆之怒。将这块石头运到咸阳,等待自己的绝对是祸不是福。“他奶奶的,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事已至此,大不了脑袋搬个家!先睡一觉,醒来再打算!”冯劫心一横,躺下便呼呼大睡了。
冯劫一觉醒来,已经是下午,洗了把脸顿时觉得清爽了许多。
侍卫们见他起床,急忙命亭卒张罗来饭菜。以他的官爵,自然是按最高标准来接待。冯劫虽然是文臣,年轻时也是一个战功赫赫的悍将,看着一案美味佳肴,肚子早就咕咕叫了,抓起一根烤羊腿,就着酒就大快朵颐起来。
“大人,有一句话不知道当说不当说?”一名亲随一边帮冯劫倒酒一边说道。
“有话就说!”冯劫应道。
“附近的百姓在传,这颗陨星上面有字呢?”侍卫说道。
冯劫听了,心里一惊,转头看了一眼包裹完好的陨石并没有拆开,心想,
然道是昨天挖陨星的几个亲信看到了说出去的?于是便冷冷地问道:“他们传说是什么字了吗?”
“亡秦者胡也!”侍卫答道。
“你说什么?再说一遍!”冯劫大惊失色,放下手中的酒肉,站起来问道。
“都在传陨石上有亡秦者胡也五字谶语!”侍卫答道。
冯劫听了,在屋里来回踱步,想了又想,觉得从自己这里传出去是不可能的,干脆看清楚再说。便对身边的侍卫道:“你去提一桶水来,再找块抹布进来!”
说完便自己动手,解开石头上的衣服。确认石头上的五个古篆字一字不错,又用抹布沾水把石头擦干净,仔细研究起这块陨石来。
冯劫任御史大夫多年,养成了认真细致的习惯。许多事情就怕认真二字。他发现,这五个字有人工雕琢的痕迹。心中思考道:“难道天上的神仙也要用斧凿刻字?难道这颗陨星是假的?对,绝对是假的,而且周边的百姓肯定参与造假了,他们才知道这颗石头上刻的是什么字!”
冯劫思考片刻,便有了主意,一边派人去附近村庄明察暗访,将最近到过无影山的人全部带到土山亭,自己则是带上几个亲信再上一次无影山,再次仔细查看陨石坑。
“禀大人,可以肯定这个坑是人工挖出来的,细微之处,还有铁锹挖过的痕迹。绝对不是陨星砸出来的坑!”一名随从肯定到。
“好!能在短时间挖出一个这样的坑,将石头放在这里,没有十余人是做不到的!这里是偏避的孤岛,如果是处人来,肯定很容易被发现。干活的人肯定在周围的村里。老夫定要将这些人揪出来,查个小落石出!”冯劫骂道,“你们将这个坑的位置、形状还有人工的痕迹全部画下来,留作证据!”
“诺!”众人应道。
回到土山亭,侍卫们来报告道:“大野泽周边只有三个村庄,分别是宋庄、刘庄、土山庄,三个村子都在大野泽边。宋庄、刘庄两个村村民都是世居此地,土山庄是十年前推行秦法时从胶东移民到此屯垦户。他们都说最近没有人到过无影山。”
“胡扯!没有人上山,那无影山的坑是自己塌下去的?去,找几个传谶语的百姓,一个个查下去,把最早造谣的人抓起来,送到这里来。”冯劫命令道。
“诺!”侍卫应声而去。
傍晚时分,侍卫们便带来一个青年男子,对冯劫说道:“大人,我们问过了,那流言就是他昨晚上与同村人喝酒后说出来的,这斯还和别人打赌了!”
冯劫看了看这个青年,见他身材瘦弱,一双鼠眼四处乱转,便知他是一个好吃懒做的二流子。
“你叫什么名字?怎么知道这陨星上的字?从实招来!”冯劫问道,威势十足。
“大……大人,小的叫姚大,昨天晚上小的过三十生日,一时酒后失言,请大人恕罪!”姚大哭着答道。
“哼!本官问你怎么知道这陨星上的字?再废话,休怪本官给你动大刑!”冯劫喝道。
“大人饶命!岁首前几天,是韩翁给小的一百金,让小的秘密找十个劳力上无影山挖坑。小的家贫,指望着这些钱成家,就答应了。坑挖好后,韩翁带几个人将一块石头放入坑中。小的小时候读过几年书,识得石头上的字。昨天晚上小的过寿,请来亲友吃酒,听说有官兵上山挖陨石,由于喝多了酒,竟说漏嘴了。请大人恕罪。”姚大说道。
“韩翁是谁?人在哪?”冯劫又问。
姚大左右张望了一下,说道:“韩翁是亭长的亲戚,一年前移居到本庄,由于他有钱又大方,还是亭长大人的亲戚,因此乡亲们都叫他韩翁。”
“亭长呢?把亭长叫来问话!”冯劫命令道。
几名侍卫立刻出去传唤,一会儿带来两个亭卒到冯劫面前说道:“亭长不知道去哪了,只有他俩在!”
“刚刚还在,不会是跑掉了吧?快,多派人手去找,一定要找到!记得先去把韩翁带来!”冯劫命令道。
“诺!”侍卫们应声而去。
冯劫转头问两个亭卒道:“你们可知韩翁是
何人?与亭长是什么关系?现在人在何处?”
“大人,韩翁是前年来投靠亭长的,他朋友多,钱也多。平时只和亭长来往,我们只知道他一口新郑腔,应该是新郑人!”一名亭卒答道。
“他来自哪里?都有谁和他来往?移居此地的保人是谁?你们没有登记在册吗?”冯劫问道。
“大人,这些一直都是亭长大人插手处理。我们多次提醒亭长要给韩翁办落户登记,都被亭长推脱掉。”另一个亭卒答道。
“听你们两个的口声和姚大差别比较大!你们不是本地人吗?”冯劫问道。
“禀大人,我们两是附近宋庄和刘庄人,亭长和姚大所在的土山村村民都是秦王二十五年从韩地迁来的!”亭卒答道。
“韩地,韩翁……”冯劫自言自语,突然觉得这个土山村不简单。
正在这个时候,侍卫来报:“禀大人,在大野泽边发现亭长上吊自杀,尸体还是热的,刚死不会超过两刻钟。那个韩翁三天前就离开土山村再没有回来!”
“什么?亭长死了?”冯劫惊讶道,“快去所有人都叫来,包围土山村,不许放走一个人,给我挨家挨户搜!看有什么发现。”
“诺!”侍卫应声而去。
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吓一跳!小小的土山村,三百余口人,竟然搜出强弓、硬弩、戈、矛等兵器千余件。依大秦律法,除了配剑,和猎户的弓箭允许民间拥有,其余的武器都是违禁品。而一个小小的村庄,竟有千件违禁兵器,足可以定谋反重罪。
冯劫检查一遍这些武器,竟然是旧韩时期官造的精铁武器。冯劫命人将两个亭卒带了过来,问道:“这土山村私藏如此多的武器,你们是没有发现还是有意同谋?”
两个亭卒知道秦法的严酷、无情,早就吓得伏地磕头如捣蒜痛哭道:“大人!冤枉啊!这土山村的姚姓族人自从韩地迁入本地,就与我们本地的两个村庄因为地界闹得不可开交,直到今天几乎都是不相往来。他们村的事我们知之甚少,平时有事都是亭长亲自去处理。不信大人可以去问问刘庄和宋庄的百姓便知!”
“任你们如何狡辩,土山村之事,你们两个也是难逃一死!”冯劫冷冷地说道。
“大人恕罪,我们两个愿意立功赎罪!”另一个亭卒哀求道。
“说,就看你们立的功够不够抵罪!”冯劫说道。
“那个韩翁虽然须发皆白,但是体态、肤色看顶多是三四十岁的人,而且形貌与通缉令上的张良极其相似!经过今天的事,我们可以断定,那人便是博浪沙刺杀始皇帝的张良!”亭卒说着,一手指向贴在土山亭墙上的通缉令。
冯劫一看墙上的大秦帝国悬赏最高的通缉令,下令道:“立即通知附近郡县,传本钦差命令。严查过往行人、商旅,不可让张良再次逃脱!”
“诺!”侍卫们应道。
冯劫转头对怒吼道:“你们即然早有怀疑,为何不早象官府举报?”
“我们早就向亭长反应,只是亭长一再强调韩翁是他的远房亲戚,我们信以为真!”亭卒答道。
冯劫心情沉重,这几天的事情让他焦头烂额。这个小小土山村不仅私藏大量武器,还窝藏刺客张良,还好办,依律重办就是了。但是闹得全国沸沸扬扬的陨星,却被刻上那五个字,如果传出去,对秦国的影响是巨大的,始皇帝也将颜面扫地。以始皇帝现在的性格,绝对会下令严查,不知道要牵扯多少人。还有咸阳那帮到道士,这几年不知结交了多少朝中大臣。一步没有处理好,这个刚统一几年的大秦帝国立马会血流成河,动荡不安!该怎么办呢?
冯劫经过再三考虑,艰难地做出决定:“罢了,这是无论怎样处理,我这个钦差都逃不了干系。不如趁现在知道的人不多,把这些人全部杀了,将这场闹剧带来的负面影响控制在最低。”
下定决心后,冯劫的脸色立刻变得冰冷,铁青,下令道:“土山村村民,私藏大量武器,意图谋反,今又查实,他们长期窝藏朝庭钦犯,罪不可恕。传本钦差令,将土山村民不分男女老幼一律就地正法,斩立决!”
173《九章算术》
众侍卫们听了,都愣在原地,惊讶得面面相觑,竟无人敢应。谁也想不到平时温文尔雅的御史大夫,会下达这样屠杀的命令,而且还是三百多个大多是老人、妇女和孩子的村民。
“怎么啦?你们想抗命吗?”冯劫冷冷地问道。
“大人,土山村民虽有谋反重罪,也应该由廷尉府派人来审结,上报国府,召示天下后再择日行刑!”身边的人提醒道。
“非常之时行非常之事!我身为奉旨钦差,自有杀伐决断、先斩后奏之权。我自会奏明皇帝陛下,承担一切责任!你们尽管去执行命令,违令者立斩不赦!”冯劫斩钉截铁地说道。
“诺!”众人应声而去。
冯劫如释重负,回到房中,亲自用白布拓下“陨星”上的字,命人送来斧凿,又亲自动手,将石头上的古篆字凿得干干净净,才命令随从将这块石头砸成碎屑,连同两个亭卒一起沉入大野泽。做完这一切,才提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详细写成奏折,用八百里加急送入咸阳,奏明始皇帝。
咸阳城东门外,旌旗招展甲兵林立,雄赳赳气昂昂的大秦军队正缓缓地开出城门。长公子扶苏正替皇帝率领着文武百官列在道路两旁,黑山骑着乌云踏雪一身戎装不停地向两边送行的官员辞行。
皇宫御书房内,始皇帝翻看着御史大夫冯劫用八百里加急递上来的奏章。当他看到土山村三百多村民私藏武器,长期窝藏通缉犯张良被冯劫以钦差的名义全部问斩时,眉头也没有皱一下,只是自言自语道:“这个冯劫,平时看起来挺小心谨慎的一个人,这次杀伐竟然如此果断,这三百多人押送骊山修陵多好!”当他看到有人抢先一步找到陨星,并在上面刻上“亡秦者胡也”五个字时,便恍然大悟,称赞道:“原来如此!冯劫做的好!还替朕担下屠杀平民的骂名,待他归来定好好封赏!”只是他对冯劫禀告的“亡秦者胡也”五字是人为刻上去的石置可否,因为在太庙就有祖先留下的谶语,他更相信这是上天再一次给他降下的启示。当他打开冯劫从陨星上拓下来的字时,顿时站了起来,将这块布折叠好收起来,大声喊道:“召王离!”
“诺!”门口的郎卫应声而去。
一会儿,王离来到,急忙施礼:“臣王离拜见皇帝陛下!”
“小高子,请金箭!”始皇帝吩咐道。
“诺!”赵高应道。
一会儿,赵高双手捧着一支长二尺宽三寸纯金箭跪在始皇帝面前。
始皇帝郑重地说道:“王离,朕封你为金箭使者,执金箭快马追回安南侯。免去安南侯大将军之职,由你代大将军督促大军南行,待新任大将军赶到,你方可回咸阳复命!”
“诺!王离领旨!”王离应道,双手从始皇帝手里接过沉甸甸的金箭,起身而去。
“召左右丞相、国尉进宫!”始皇帝命令道。
一会儿,冯去疾、李斯、蒙毅三人来到御书房。
行了君臣之礼后,始皇帝说道:“朕已经令王离去召回黑山,准备改派他人为南征大将军,大家来一起商议一下,除了黑山,谁可胜任大将军。”
三人听了惊讶的面面相觑,蒙毅不解地劝道:“陛下,临阵换帅乃兵家大忌!不知陛下为何要换下安南侯?无论资历还是经验,安南都是最佳人选!”
始皇帝摆摆手,说道:“黑山的事事出有因,今天先不谈。你们只管推荐了最佳的大将军人选。”
“陛下既然决定临阵换将,肯定事出有因了。只是这个大将军人选需要慎之又慎,这次南征。不仅掏空了人力,还预支了新年的粮饷。几乎所有的郡县都上报,因百姓们的负担太过沉重,许多偏远的山村已经出现了土地大面积抛荒的现象,许多村庄因为完不成征兵征粮的任务,亭长和游徼等小吏无人愿意当现象。”右丞相冯去疾说道。
左丞相李斯也说道:“廷尉府统计,全国各地溺死婴儿和为逃避徭役多报病亡的案例大量增加,因犯罪被罚为苦役的丁壮大量增加!在函谷关押解囚犯的官差比过往的商队还多。若是这次南征久战不胜,这种情况还将
更糟糕!”
“朕开疆拓土为大秦永绝边患;统一文字、度、量、衡是为了让华夏自朕开始永为一体,不再分裂;修驰道、挖河渠是为了商旅发达人民富足。朕也明白,操之过急会伤民力,伤国本。但是朕今年已经四十有六,在历代秦王中,已算是高寿了,上天给朕的时间不多了。朕在一统天下时,杀戮太多,无论怎么做,残暴之名是躲不掉了,不如在朕的有生之年把该做的事做做了,该背的骂名多背了,留给后世皇帝一个繁荣富强的大秦帝国。”始皇帝深情地说道。
三位大臣听了,无不敢动落泪,冯去疾擦着眼泪说道:“陛下乃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世雄主,此生得遇陛下虽百死无憾也!”
“纠纠老秦共赴国难。”君臣四人一起喊出老秦人流传数百年的誓言。
国尉蒙毅说道:“陛下,臣想起武成侯留下的一句话,或可为大秦举荐大将军人选!”
始皇帝听了,大喜道:“国尉请讲!”
“大秦灭六国后,军中将士都在传大秦武将有四绝,分别是王翦、王贲、蒙恬、黑山。武成侯听说后,笑道,十年后,四绝定是黑山、赵佗、蒙恬、王贲。由于当时赵佗只是武成侯帐下的一名主将,未露锋芒,臣不解。今日观之,南征东、中、西三路大军中,唯西路军赵佗得地最广,伤亡最低。此次主力大败,唯有西路军没有损兵失地。臣以为,赵佗可堪大任。”蒙毅说道。
始皇帝听了,立刻命人从国尉府调来赵佗的档案一看,立即乐开了花。赵佗出身商贩之后,十六岁从军,两年从新兵开始累功至千夫长,二十三岁升偏将,三十岁已经是西路军主将。大小百余仗无败绩,可以说是仗仗立新功。
“既然有此完美战绩,又有武成侯的赞誉,南征大军主将就非他莫属了!”始皇帝满意地说道。
散朝后,李斯回到府中,心中暗暗佩服赵的的阴谋诡计。没有想到黑山这么快就丢了大将军之位。还好赵高是一个太监,否则绝对是自己的强硬对手。思索片刻,便叫来几个亲信门客,小声交待道:“黑山的大将写之职,已经被始皇帝免掉,待他们回咸阳时,你们立即找一些可靠之人,四处散布流言……”
黑山率领着大军准备从咸阳走武关至南阳郡、南郡、九江郡,再走灵渠水路直达桂林郡百越腹地。刚到武关,正在接收从汉中、三川征招过来的新兵时,便被金箭特使王离赶上。只好向王离交接了军务,带着随从、幕僚和短兵卫队往回走。
奔波两天后到达咸阳东门。望冷冷清清的东门,想起前几天出征时文武百官夾道欢送的场景时,内心无比失落。至今还不知道始皇帝为什么临时换将,也不知道进城后是福是祸。正失落时,却见赵高站在城门下,对黑山施礼道:“安南侯来回奔波辛苦了!赵高奉旨在此等侯多时了!”
黑山将马缰递给随从,向前一步施礼道:“黑山见过钦差大人!”
“皇帝陛下口谕,安南侯路上辛苦了,不必着急进宫,可先回府休息,等候宣召!”赵高说道。
“谢陛下!谢赵大人!”黑山拱手道。
几天前黑山在百官与全城百姓的欢送下轰轰烈烈地带着大军南征,几天后又回来了。让黑山确确实实地感受到皇帝能让你早上如沐春风,把你捧上云霄,下午便是一场大风暴,把你卷入十八层地狱。家人们一头雾水,朝中大臣们也不知为何,就连黑山自己也不知道问题出自哪里。
第二天开始便谣言四起。有的说安南活贪贪墨大量军响,已经被廷尉府关进大狱;有的说安南侯养了大量的美妾舞姬,被吃醋的公主告到始皇帝那里去;更有甚者说安南侯意图拥兵自立为王,事情败露被始皇帝勉职问罪。几乎所有人都相信,曾经是大秦的骄傲,无数年轻人偶像的黑山,现在己经成了阶下囚了。
是福不是祸是祸都不过。黑山干脆酒乐自娱,两耳不闻窗外事,任凭外面谣言满天飞。这天,他又一个人歪躺在案前,一边欣赏着乐师和舞姬们的歌舞,一边吃肉喝酒,好不自在。
门吏来报:“禀侯爷!大田令张苍张大人来访!”
“有请!快去准备一案
酒菜,请张大人来这里陪我喝一杯!”黑山答道。
“诺!”门吏应声而去。
一会儿,两名侍卫挽扶着肥胖的张苍来到。张苍有一米八几的身高,看他体形,体重最少二百五十斤,一个肥得流油的大肚上上面安着宽阔的肩膀,肩膀上又安着一个肥大的脑袋,已经看不到脖子和腰了。他早已经是黑山府上的常客,喘着出气抬一抬又白又肥的手就当是打招呼了,在两个侍卫的帮助下,才坐了下来,乍的一看,就像地板上的一堆肉。
“老弟好自在,有美酒佳人也不派人唤老哥过来乐呵一下!”张苍说道。
“你再胖下去,估计站都站不起来了!我听说您最近又娶了一房美妾,我没有记错应该是第十六房女人了吧?我就好奇了,你现在这么胖,低头都找不到自己的小丁丁,每天是怎么和你那十多个老婆行齐人之礼呢?”黑山打趣道。
“这个老弟就不用操心了,那天你像老哥这么胖了再来请教老哥我。不信你将这两个美姬送给我做小妾,要时来年整不出两个侄儿来,老哥还你十个,怎么样!”张苍笑道。
黑山摆摆手,笑道:“我可享受不起,那十个你自己留着慢慢享受吧!老哥今天上门,不会是专门来陪我饮酒的吧?”
张苍从怀里,取出一份书稿递给黑山,说道:“以前知道老弟太忙,不好意思打扰你,哥知道你这几天肯定闲得无聊,这本是老哥用了十几年心血编写的《九章算术》第二卷,你帮老哥把把关,等书刊印后,老哥定有重谢!”
黑山接过书稿,示意乐师和舞姬退下,边看书稿边对身边的人说道:“快去请陈平夫妇过来,就说他老婆娘家来人了!”张苍正是陈平妻子张若姜的堂叔。
一会儿,陈平夫妇到来,待双方见过礼后,黑山说道:“你们三个就在这里叙叙家常!我先看看张大人新书。”
“多谢侯爷!侯爷请!”三人说道。
黑山独自来到书房,认真看去,张苍的《九章算术》第二卷。这一卷在后世被评价为领先世界数当五百年的数学书共分为方田(平面几何)、粟米(容积)、衰分(分数、比例)、少广(面积、体积)、商功(建筑工程计算)、均输(税赋的比例算法)、盈不足(正负数)、方程等共八卷。和现在初中数学知识差不多。总共举了二百多个日常生活、生产中常见的数学问题和算法。
对于接受过现代高等教育的黑山来说,《九章算术》只是一些非常普通的基础知识。不到一个时辰,黑山便将整本书看完,并修正了书中两道例题计算的小错误。黑山心里想,这本书的内容,已经可以解决这个年代绝大部份能遇到的数学难题。自己已经没有可添加的内容了,如果将现代高中学的微积分和函数加进去,因为没有实用,意义不大。想了想,便随手将牛顿三大定律和阿基米德三大定律写了出来,并将这些定律的原理、应用做了详细解释。
回到客厅,见张苍和陈平夫妇依旧在饮酒拉家常,便将书稿和自己补充的那部份交给张苍。
张苍说道:“这书不着急,你帮我认真检查一遍,过几天还给我就行!”
黑山回答道:“已经检查完了,你里面有两道题解答的时候有小错误,已经帮你订正。还有第九章的内容是我这几年潜心研究的心血,一并交给你,你也帮我核算一下,印刷后版权收入全部归你,我看你养十六个老婆二十多个孩子确实不容易。”
张苍惊讶得目瞪口呆,说道:“我张苍自以为已经聪明绝顶,花了十年才编好这本书,又花了快一年修订完。老弟仅用两个时辰便检查完成,还增加了一章的内容,令张苍无地自容也!”
“老哥不用叹气!黑山断定,您写的这本《九章算术》将给你带来后世几千年的赞誉。从盘古开天开始,到五百年后,你张苍都是最伟大的数学家。《九章算术》的成就将与《商君书》一样光辉灿烂!”黑山夸道。
“哈哈哈!老哥我能有商君一分成就就心满意足了!天色已晚,老哥先告辞,我要回去好好研究老弟写的第九章。”张苍说完,挣扎着站了起来,黑山和陈平夫妇一起将他送出府外。
174执金乌
回到书房,陈平说道:“侯爷,现在可有兴致?陈平给你讲个故事!”
“你有兴致讲,我便有兴致听!”黑山答道。
陈平道:“好,我就给你讲个《曾参杀人》的故事……”
在鲁国的南武城里有个人叫曾参,是一个出了名的忠厚、善良人。一天,有一个同名同姓的人在外乡里杀了人,官府为抓捕此犯人,便在城里贴出了公文告示悬赏捉拿。老百姓们看到了这个公文,都议论起来。
有一个人与曾参一家很熟,便跑到了他家里,给曾参母亲来报信:“大事不好,曾参杀人了,正被官府悬赏捉拿呢!老人家赶紧逃走吧,免受牵连。”
曾参母亲知道自己儿子的为人,头也没有抬说道:“你在瞎说些什么呀!我儿子绝对不会杀人!”涚完继续织起布来。
没过多久,又有一个邻居人来到大门前,气喘吁吁地喊道:“大婶,曾参杀了人,逃走了,您也快逃吧!再不逃就来不及了!”
曾参母亲听了,心中有些疑惑,但她转念一想:“曾参平日里对父母孝顺,又善待朋友,怎么就可能会做出杀人逃跑连累母亲的事呢?我是他的母亲,我一定要相信他!”于是,曾参的母亲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打开门高声说道:“一定是你搞错了,杀人的一定不是我的儿子!”
邻居无奈,只好离开。
又过了一会儿,又来了一个邻居一边拍着门一边喊道:“曾参杀了人!官府正在四处抓他!”
这下子曾母慌了,她噌一下就站起来,关上大门,收拾好行李,搬着梯子来到后院,翻墙逃跑了。
“流言听三次,连最信任的母亲都会相信。现在外面关于你的流言四起,这样下去,对侯爷十分不利。陈平当年在阳武县被举为孝廉,后来因有盗嫂的流言不再没有选上,还差一点身败名裂。若不是侯爷为我申寃,哪里有陈平的今天?侯爷万万不可天天窝在家里酒色自娱,任凭流言四起!”陈平劝道。
“军师之言,如醍醐灌顶!我该怎么办?军师教我!”黑山猛然醒悟地问道。
“明日乃侯爷的大侄女出阁!侯爷只需大张旗鼓与公主前去祝贺,能多大排场就摆出多大排场,让咸阳的百姓们都看到。这样,流言便不说自破!”陈平说道。
“妙!就依军师之计。有劳军师和陈伯一起,操办此事。只要不僭越,能多大排场就搞多大排场。”黑山说道。
黑山的大哥依旧住在最早的大良造府,在咸阳北边,从南边的安南侯到北边的旧大良造府正好要经过咸阳城最热闹的朱雀街和玄武街。
平时黑山出门,几乎都是穿着便衣,带几个亲信护卫便出门。而今天不仅要求侯府的全部护卫和雪儿公主的郎卫、宫女、内侍全部换上崭新的衣服,列成整齐的队伍护送黑山和公主出行。队伍最前面是十名侯府侍卫负责开道,紧接着是五十名侯府护卫加上五十个公主的皇室卫队,卫队后面又是二十个太监和二十个年轻漂亮的宫女,宫女后面是四匹俊马拉着一辆装饰超级豪华带着伞盖的青铜车,车上坐着身穿华丽的雪儿公主和威风八面的安南侯,四马青铜车后面又是一辆两匹马拉的带着车厢的马车,里面坐着安南侯的三位夫人。厢车后面又有十几辆双马青铜车,上面坐着的数十个安南侯的亲信门客,队伍最后面又是一队百人队的卫队。整支队伍足有三里长,不仅豪毕,而且威风十足,从最热闹的朱雀街到玄武街引得路边的百姓、商贩、士子们驻足观看,无不羡慕得啧啧称赞。那些对黑山不利的流言蜚语也随黑山这次豪华亮相而烟消云散。
第二早上,始皇帝终于召黑山进宫了,来到皇宫御书房,黑山拜见了始皇帝。只见始皇帝身上一着一件纯黑色的貂皮大衣,又脸比平时红了许多,额头竟有细汗。
始皇帝狂饮一碗茶水后,用手示意赵高再加一碗。抬头对黑山道:“突然把你从军中叫回来,还免
去了你的大将军一职,你可有怨言?”
黑山急忙拱手道:“臣知道陛下不是喜欢朝令夕改的人,陛下突然下此命令,定有陛下的道理,臣何怨之有?”
这时候,赵高端了一碗水进来,轻轻地放下后,始皇帝挥了挥手,示意内侍、宫女们都出去,待他们都出去,关上门之后,始皇帝才将一奏书递给黑山,说道:“这是冯劫的八百里急报,你先看看!”待黑山接过后,他又端起水一饮而尽。
黑山看完冯劫的奏书,吓得冷汗直流。心里想:“这个陨石在历史记载明明是被刻上始皇帝死而地分的,怎么就变成了亡秦者胡也呢?很明显,这一切都是因为自己而改变,那这五个字肯定也是冲着我来的!”
黑山对始皇拱手施礼道:“陛下,为何太庙里的谶语和陨星上的字一字不差?”
始皇帝站起身来,走到黑山的身边,说道:“太庙里的谶语,只有朕与你君臣二人见过!你说为何会出现在陨星上?奏书上说了,陨星上的字,很明显是人工新刻上去的!知道这句谶语,且有能力在官府找到之前动手脚的人,除了你黑山,朕还想不出第二人。”
“陛下,黑山之心,天地可鉴。”黑山说道。
“朕刚接到奏书时也是非常震惊。虽然不相信是你做的,但是又想不出第二个人来。再三考虑,还是把你这个大将军换回来!理由有二,一是假如真是你做的,那你就有不臣之心,肯定会在百越拥兵自立。二这事与你无关,真是上天给大秦的警示,那也要叫你回来。朕有你这个常胜将军在咸阳,管他胡人越人,朕自可高枕无忧!”始皇帝又端起碗,才发现碗里已经没有水了,只好放下,继续说道,“这两天,朕寝食难安,苦思此事,总算明白了,如果是你黑山这么做,对你自己百害无一利啊!因此,此事绝非你所为!”
“多谢陛下信任,臣无以为报!”黑山施礼道。
“朕知道,这次突然免了你大将军一职,天下流言四起,为堵住惶惶众口,朕命你统领皇宫郎卫军、中尉军、咸阳城防军三军。这个官的名字朕也想好了,就叫执金乌,位列九卿!”始皇帝说道。
“谢陛下隆恩!”黑山施礼道。
执金乌,西汉时又改成执金吾,相当于现在的首都军区总司令兼警备司令、公安局局长。享受九卿的待遇,位置虽然排在九卿之二,仅次于奉常。但执金乌只听命于皇帝本人,是皇帝的绝对亲信。执金乌手下有一支新组建的千人骑兵叫卤簿(相当于现在的仪仗队,本书且称为骑兵仪仗队),这一千骑可不简单,每一个骑兵都是精挑细选的关中子弟,个个膀大腰圆,身高都在七尺八寸以上(相当于现在的一百八十厘米),而且始皇帝还额外要求这一千骑兵个个都是单眼皮。战马也是经过严格挑选的阴山战马,高六尺五寸,长八尺七寸,多一寸少一寸都不行。这个规格相当于高一百五十厘米,长两米。要知道这个年代的战马普通高度也才一米三左右。北驱匈奴后,始皇帝在云中、九原、雁门三郡都设立了许多牧师苑,发展到现在已经有五十万匹的规模。这一千骑的战马就是从这五十万匹中,精挑细选出来的。这支骑兵的甲胄也不一样,在细节做了更多的装饰,看起威武又时尚。他们手里的兵器,除了腰间统一的重剑外,每人还有一杆长达四丈的刀、斧、钺、戟,顶端还系有不同颜色的彩带旗帜。
卤薄骑兵在皇帝出巡时,充当骑兵仪仗,平时在咸阳城负责巡城,秦法规定,城内不可跑马,卤簿骑兵却是例外。小巡有数十骑,中巡有一二百骑,大巡时一千骑。沿着咸阳最热的几个街市走上一圈。小巡天天有,中巡三六九,大巡则一个月两三次。大巡时,一般由金执乌亲自率领,一千骑排整齐的队列,战马踩着整齐的步伐前进,中间的金执乌更是八面威风。到了西汉,金执乌的官名改为金执吾,东汉开国皇帝刘秀在长安第一次见到金执吾出巡时,留下中华男人最著名的誓言“娶妻当娶阴丽华,仕宦当做金执吾!”
这个金执乌
的任命足够堵住所有人的嘴,再无对黑山不利的谣言。
谶语的出现,将始皇帝的注意力转移向北方。他下令武城侯王离到蒙恬的北征军任副将,长公子扶苏为监军,从阿房宫的工地里抽调出五万民夫一起北上,加强对匈奴的防范。
早上,黑山和雪儿公主在北门外与百官一起恭送长公子扶夫和武城侯王离北上。武城侯意气风发威风凛凛,自从他爷爷王翦的武成侯传到他身上变成武城侯后,他就一改以前公子哥的行为,日夜不停的努力向上,发誓一定要凭自己的战功把武城侯的城字的土字旁去掉。这次始皇帝让他北上做蒙恬的副将,更是让他信心满满。而扶苏长公子的心情完全不一样,在咸阳整天和儒生博士们在一起,博了个博学多才、礼贤下士的美名,始皇帝却时常批评他优柔寡断,满身书生气。这次去军中任监军,他和他的博士老师们都认为是始皇帝讨厌他,有意将他发配到边疆。
看着扶苏那闷闷不乐的眼神,黑山暗想:“现在己经的始皇帝三十四年,历史上始皇帝驾崩于三十七年,扶苏随后死于李斯与赵高的阴谋。我应该和扶苏好好谈一谈。”
黑山转身对身边的雪儿公主说道:“你的扶苏哥哥要去北边遥远的苦寒之地,你有心里话要和他说吗?”
雪儿公主早已经哭得两眼通红,对着黑山点点头。
“走,我带你去十里外的云阳亭等他,这里人太多,到了那边,你就可以和他说上话了!”黑山建议道。
“好!”雪儿点头应道。
黑山对身边的肉饼和张进说道:“张进去咸鱼居买点酒菜,送到城北的云阳亭。肉饼去把大黑牵来,我和公主要去云阳亭。”
“天气这么冷,不给公主准备马车吗?”肉饼问道。
“马车来不及了!长公子已经开始走了!”黑山答道。
“诺!”两人应声而去。
自古帝王最忌讳王子结交朝中重臣和武将,秦法更是明确规定,大臣之间不能以生日、嫁娶等理由聚会、送礼。因此,黑山想对长公子扶苏说几句话,为了避嫌,也只能借用雪儿公主与他的兄妹情。
一会儿,肉饼带着五十护卫牵着乌云踏雪来到,黑山将雪儿公主抱上马背,自己再翻身上马,脱下身上的狐皮披风,将公主紧紧包住,然后一手抱紧公主的腰,一手抓住缰绳,“驾”一声,向北急驰而去。肉饼带着五十护卫紧随其后。
乌云踏雪十分通灵性,知道女主人在马背上,便改用细步狂奔,又稳又快。马队从小路绕过长公子扶苏的队伍,不久来到云阳亭。
云阳亭位于咸阳城北十里处。从这里开始,始皇帝为了快速应对匈奴入侵,开了一条宽十丈的直道直达九原郡(现在的鄂尔多斯),总长达七百多公里。之所以叫直道而不叫驰道,是因为这条路不仅比驰路宽三倍,还遇山开山、遇水架桥,路面全部是用石头和三合土垫平,再浇上猛火油燃烧数日。直到两千多年后的今天,路面依旧十分坚硬且不长草。是不折不扣的世界第一条高速路!
黑山以公主的名义,包下云阳亭最好的包厢,热好酒菜。一会儿,张进来报:“长公子的队伍离此地不到一里!”
黑山帮公主整理一下衣服,一起来到亭门口迎接扶苏。
扶苏继承了始皇帝高大槐梧的基因,却没有始皇的威严和煞气。他听手下来报说四公主在前面等他,立即打马向前,一会儿便来到黑山和四公主的面前,翻身下马。
三人施完礼,扶苏拍了拍公主身上的雪花,心疼地说道:“天寒地冻的,雪儿何必跑到这么远来相送?”
嬴琪答道:“雪儿听说大哥要去漠北苦寒之地,心里虽有万般不舍,却是无可奈何。只能在这云阳亭备下酒席,为哥哥践行。”
“外面风大,我们先进屋再说吧!”黑山说道。
175阳春白雪
云阳亭包间内,炭火将屋内考得热哄哄的。酒过三巡后,黑山见扶苏眉头紧锁,心事重重的样子,便问道:“公子这次北上,应该前途无量,何故郁郁寡欢?”
扶苏叹了口气道:“安南侯此言差矣!朝中谁不知道父皇最不喜欢扶苏?岁首时,他夸奖公子高,却严厉批评扶苏,此次将扶苏派去漠北,名为监军,实为发配也!”
黑山惊讶道:“公子此言差也,二公子常醉心于农事,乐于田间农事,虽然得到过皇帝陛下的夸赞,他觉得以皇帝的雄才伟略会将大秦交于醉心农事的人吗?皇帝陛下皇子众多,为何只对你时常责骂?他让公子学历法、监国,现在又派您去漠北学习兵事,哪一样不是把你当储君培养?”
扶苏听了黑山的分析,沉思片刻道:“听安南侯一席话,好像的确是这么一回事!只是自古以来,那里国君将自己的儿子派去苦寒之地受苦?再说扶苏从来没有带过兵,这个监军虚职与流放有何异?”
“公子此言差矣!黑山为您分析一下,现在西征大军太遥远,来回一趟要一年。南征大军的百越多疫病,让你去难保有危险。唯有漠北蒙恬处,有精骑二十万,走直道,旬日可达。监军一职说虚职那要谁来当?监军可以参与一切军务,还有监督大将军之权,您以长公子的身份又有监军之职发号施令,谁敢不从?再说安北侯蒙恬将军,少年就与皇帝陛下交好,是陛下唯一的少年朋友,现在也是陛下最信任的将军。此乃有意让公子结交安北侯,为公子将来顺利接班做安排!”黑山说道。
扶苏听了,恍然大悟,转忧为喜,向黑山施礼道:“听安南侯一席话,扶苏茅塞顿开!今后还望安南侯多多指教!”
黑山说道:“漠北已经十年余年无战事,公子此去只要做如两件事,一是练兵备战,二是为将士谋福利!可也。至于排兵布阵冲锋陷阵自有蒙恬。”
“扶苏明白了,多谢安南侯教诲!”扶苏说道。
“公子,黑山还有一事要叮嘱您,只是不知该如何开口!”
“此屋无外人,安南侯尽管畅所欲言!”
黑山认真地问道:“公子长期远在漠北,远离中枢,国中之事不可尽知。若有一日,有使者携圣旨要赐死公子,公子当如何?”
“安南侯何出此骇人听闻之言?”扶苏不解地问道。
“公子请用真心回答!”黑山表情严肃。
“君父要儿臣死,儿臣不得不不死。”扶苏答道。
“公仔若如此,则大秦危矣!”黑山说道。
“那又当如何?”扶苏问。
“公子身系大秦安危,岂能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再说始皇帝乃千古一帝,再糊涂也不可能赐死自己的孩子。因此,真有那一天,必是朝中有奸邪作乱,欲借皇帝陛下之手迫害公子达到窃国的目的。”黑山说道。
“受教了!”扶苏施礼道。嘴巴说的虽然歉虚,内心却觉得黑山的话荒唐。
黑山暗想:“该说的话我已经说完,扶苏和大秦的未来会怎样?也只能听天由命了!”
黑山和四公主又敬了扶苏几杯,扶苏便走身告辞。
送走扶苏,黑山又和公主同乘一马,慢慢地往回走。公主疑问道:“今天你和扶苏哥哥讲的是什么意思?扶苏哥哥是不是有危险?”
“一个国家的储君,远离朝堂,万一朝中有变,难免有人会挺而走险!今日顺便提醒长公子,让他多一个心眼。公子安大秦安,大秦安则天下安!”黑山说道。
转眼过去了一个多月,一阵呼啸的北风带来一场大雪把灰色的咸阳城变成冰雪世界,往年很少上冻的渭水,今年竟结了一层厚厚的冰。渭水两岸的人家,可以直接从冰上走到对岸去走亲戚,整个世界仿佛突然安静了下来。咸阳城内的餐馆酒肆迎来了一年当中生意最旺的季节。商人们干脆关上店门,挂上休业的牌子,三五成群到旁边的茶馆酒肆饮酒闲谈。为了招莱顾客,一些比较大的酒肆会请来乐师弹筝击筑助兴。一个有名气的乐师在这个季
节往往会成为各大酒肆争抢的对象。而一个优秀的乐师也能让酒肆声明远播,生意兴隆。
黑山带着陈平等众亲信手下,来到小肥羊的大厅,要了一只烤全羊,温几壶热酒闲坐。一名青年乐师正在击筑,唱着屈原的《离骚》。
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
余虽好修姱以鞿羁兮,謇朝谇而夕替。
……
民生各有所乐兮,余独好修以为常。
虽体解吾犹未变兮,岂余心之可惩。
乐师击筑技艺精湛,歌声沙哑带着伤感,把听歌的带入这首词的意境。
这几年由于始皇帝南征西拓,在国大兴土木,百姓疲惫不堪,商业直线下滑,在座的酒客一下子就被歌声打动,激起了心中无限的哀愁。一曲唱毕,已经迎得满堂喝彩。
一名中年商人起身举杯道:“乐师击筑技艺高超,可以说是举世无双,在下敬汝一斛,以表敬意。”
乐师起身道:“官人谬赞了!非某谦虚,举世无双四字,实不敢当。”
“难道还有比先生技艺更高的乐师?”中年商人问道。
“宋城有一庸保(酒店内的杂役),名曰阳春,阳春有一知己,自名白雪。二人相乐,绕梁三日,余音不绝。人们谓之曰阳春白雪。”乐师介绍道。
众人听了,无不啧啧称赞,都希望自己有朝一日可以遇到阳春白雪了。
黑山听了,突然想起一个大名鼎鼎的人物,那就是用筑刺杀始皇帝的高渐离。两千年后的今天,有不知道高渐离的名字,但是肯定知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探虎穴兮入蛟宫,仰天呼气兮成白虹。”这首无限慷慨悲壮的歌。
高渐离,战国末期燕国人,与荆轲是生死之交,擅长击筑(是古代的一种击弦乐器,颈细肩圆,中空,十三弦)。荆轲刺秦王临行时,高渐离与燕国太子丹送之于易水河畔,高渐离击筑,荆轲和而高歌“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歌声慷慨悲壮听到的人无不落泪。
荆轲刺秦王失败后,秦王发兵灭了燕国,并通缉太子丹和荆轲的门客。门客们只能逃亡。高渐离更名阳春,隐藏在宋子城的一家酒肆做杂役。时间长了,他觉得很劳累,听到主人家堂上有客人击筑,走来走去舍不得离开。经常点评客人击筑的好坏。侍候的人听了告诉主人,主人便叫阳春到堂前击筑,答应如果满座宾客都说他击得好,就赏给他酒喝。
阳春退下堂来,把自己的筑和衣裳从行装匣子里拿出来,穿戴整齐来到堂前,惊艳了满座宾客,都离开座位尊他为上宾,请他击筑唱歌,宾客们听了,没有不被感动得流着泪而离去的。
高渐离不再隐瞒自己的才华,他叫来往日知己白雪,二人在酒肆一唱一和,客人听了如痴如醉,连天上的飞鸟都停下来舍不得离开。人们称二人为阳春白雪。
阳春白雪的名声越来越大。于是当地的官员上报到秦始皇那边。始皇帝知道后立即下令以中大夫之礼,召阳春白雪进宫。
阳春白雪人未到咸阳,名声早在咸阳传开。咸阳城的人都翘首以盼,都希望早一天见到阳春白雪。
一天,雪儿公主对黑山说道:“夫君,快帮我打听一下,阳春白雪什么时候才能到咸阳?本公主要拜他们为师!”
黑山听了,哭笑不得,随口说道:“原来我们的大秦四公主也是阳春白雪的粉丝啊!”
“粉丝是什么意思?”公主好奇地问。
“粉丝就祟拜者。你很崇拜阳春白雪,那你就是他们的粉丝,他们就是你的偶像,就是你崇拜的对象。”黑山解释道。
“粉丝、偶像,真有意思。那当年在咸鱼居时,你就是我的偶像,我就是你的粉丝了!”公主说道。
黑山笑着答道:“当年我的粉丝可多了!你只是其中一个!”
雪儿公主用她那粉拳捶打着黑山的胸口,骂道:“讨厌,讨厌!快帮我打听一下,我要第一时间去拜师学击筑。要拜
师的人可多了!晚了就没有机会了!”
“好,我马上去打听,保证阳春白雪进咸阳时,你第一个知道!”黑山答应道。
“不行不行。进了咸阳要拜师的人多了去。我们提前去长安亭等他们!”雪儿公主说道。
“好!我们就去长安亭等他!”黑山答应道。
当天,高渐离到达咸阳的时间对黑冰台来说,简直是小菜一碟。高渐离刚踏入函谷关,黑山就得到消息。当此时已经名满天咸阳的阳春白雪到达长安亭时,黑山已经等候了!
远远看到一队人马护送着一辆马车来到长安亭门口,黑山上前一步,拱手施礼道:“车上,可是阳春白雪两位先生?下车入亭一叙如何?”
马车缓缓停住,一个器宇轩昂的中年长须男子探出头来,问道:“在下阳春,不知这位兄弟有何贵干?”
“在下张山,乃儒家孟夫子的学生,久仰阳春白雪大名,特在此恭候,望不吝移步共饮一杯,如何?”黑山十分谦虚地说道。他之所以报出极少人知道的张山,也是怕黑山名头太响,引起不必要的尴尬。
高渐离知道孟昭的名声,虽然佩服孟昭的才学,却也厌恶他为暴秦效力。正想找借口拒绝,突然从亭内传来悠扬的古筝声,仔细听来,弹的正是春秋时期的名曲《高山流水》,那声如天籁之音,如泉水叮咚,如瀑布倾泻。高渐离乃行家中的行家,一听便知弹奏者有着炉火纯青的功底,所弹奏的古筝也绝对不是凡品。便答道:“既然屋里有知音,我们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高渐离跳下车,又从车厢内扶下一个妇人。这妇人雍容、大气、丰满,头上梳着倭堕髻,依次插簪、笄、钗、华胜、擿、步摇。耳中一对明月珠熠熠生辉。身穿紫色的丝稠连衣裙,外面披着一件狐皮披风。看起来华贵端庄显得坦然有风度。这二人便是大身顶顶的阳春白雪。
三人相互见了礼,来到亭内包间,屋内一盆炭火烧得正旺,案上酒肉冒着热腾腾的香气,让人垂涎欲滴。雪儿公主今天打扮得十分简单,乌黑的秀发梳成倭堕髻,一身纯白色丝绸连衣裙,披着一件洁白的狐皮斗篷,头上只插一根步摇,再无其它饰物。
黑山向阳春白雪介绍道:“这是内人,你们称她雪儿可也。”
雪儿公主向前几步,施礼道:“雪儿这厢有礼了!”
白雪回了礼,定睛打量前面这个绝色美人,只见她身上衣服材料十分普通,做工却是十分考究,头上的步摇更是碧玉雕琢,镶上黄金,尾部一只蝴蝶更是用各种宝石、珊瑚珍珠镶缀而成。一看便知是精挑细选名贵的材料,由名家工匠精雕细琢而成。论价值自己这一身珠宝衣饰,还不如面前这位女子头上这根步摇的零头。
白雪目光被雪儿吸引时,高渐离的眼光却被旁边古筝所吸引,他激动地向前,一边欣赏一边夸赞道:“真乃神品也!筝身为一整块雷劈老桐木头粗雕细琢而成,通体乌黑发亮,筝弦采用漠北极寒之地才有马尾巴制成。无论选材和做工都是人间难得一见。特别是雷劈老桐木。适合做筝的老桐木已经是非常难找且昂贵,而被天雷劈过的老桐木更是百年难遇,见一次都是极大的福分。
酒过三巡后,雪儿和阳春白雪二人已经结为知己,三人畅谈各种古典,又各自弹筝击筑助兴,气氛十分融洽。只有黑山一个不懂乐理的人在一边自饮自酌。
转眼太阳西斜,大家才罢了酒席,准备一起赶回咸阳。于是雪儿便邀白雪共乘一车,黑山只得和高渐离同乘。
马车缓缓前行,黑山看着高渐离,轻声唱道:“风萧萧兮易水寒,壮士一去兮不复还。”
高渐离听了,猛的一颤,见黑山盯着自己,只好掩饰道:“这是燕太子丹在易水送别荆轲时,荆轲唱的歌,张山兄弟切不可乱唱,小心被污为荆轲同党!”
“高渐离,张山费尽心思在长安亭等你,就是为救你而来!”黑山话锋一转,直呼高渐离之名道。
“张……张兄弟,你……你向何出此言?”高渐离对这突如其来的话有点不知所措。
176樱桃树
黑山说道:“我知道你是高渐离,也知道你此次进咸阳是怀了必死之心要给荆轲报仇雪恨而来。我也实话告诉你,你不可能成功。因为就算我不说,别人也很快会认出你来。”
高渐离紧绷的身体突然放松下来,说道:“张兄弟是要我现在就掉头逃亡,从此过着暗无天日的生活吗?”
“我刚刚说了,今天是为救你而来,自然有救你的办法,就怕先生不愿意放弃心中的仇恨。”黑山说道。
“张兄弟是要我高渐离投靠始皇帝这个暴君吗?那就您现在送高某去投案,得到的赏金正好报答张兄今日热情款待之恩!”高渐答道。
“难道对外不能驱逐匈奴、对内不能让百姓温饱,终日沉迷酒色不理政务的燕王喜是仁君?难道重用奸臣郭开,害死李牧的赵王迁是仁君?你们说的暴君千里从巴蜀运粮只为不愿意饿死一个赵国百姓,他下令开凿的运河水渠可以灌溉整个华夏大地,自统一后,华夏就没有因饥荒死过人。他下令修的驰道四通八达。现在大秦再无边患,西域胡人争相来朝。到底谁是暴君谁是明君?”黑山说道。
“他好大喜功四面征伐,大兴土木不顾百姓死活,难道不是暴君吗?”高渐离反问道。
“我们都知道,现在的百姓是又苦又累。可是天下又有几个人知道,始皇帝每天天没有亮就起床处理政务,几乎天天都要忙到半夜!外面的人说他天天酒池肉林,嗜杀成性。其实他平时极少饮酒,他吃的饭菜简单得不如一般的士绅人家。他唯法是尊,从未下令枉杀一人。”黑山说道。
高渐离哪里能听进黑山的话,耳濡目染数十年,杀秦王去苛政的话象烙在奴隶脸上的烙印,烙进他的心里。他缓缓地说道:“你如果不想把高某送去官府,那就说说你的目的吧!”
黑山说道:“高兄如果剌杀秦始皇,高兄是可以以刺客之名名流千古,但是其他人呢?你刺杀失败了,你和你的亲戚、朋友、族人都将被诛连,或死于屠刀,或死于暗无天日的苦役。你刺杀成功了,除了你的亲戚朋友族人也会被屠杀怠尽,天下又将大乱,又会有无燕赵韩魏楚齐的国家冒出来,这天下又要相互攻伐数百年,只到出现下一个象始皇帝一样的雄主,”
高渐离思考了许久,深深地叹了口气,向黑山施礼道:“渐离现在该怎么办?请张兄弟教我!”
黑山指着窗外说道:“唯有一路,向官府自守!我会想尽办法救你,你可以在咸阳广收门徒,将你的击筑技艺流传后世。千百年后,人们或许看不见这雄伟壮丽的阿房宫,但是绝对会唱《易水寒》和《阳春白雪》。”
高渐离往窗外一看,原来已经到了咸阳,窗外亭台楼阁绵绵不绝,正是始皇帝拆了六国宫室在此重建的阿房宫。
高渐离心想:“反正自己已经暴露,不如听这位黑小子的话,先去自首,保住生命。来日再做打算。”于是他又说道:“多谢张兄指点,渐离的安危全仗兄弟。只是白雪咸阳无亲无故令渐离放心不下!”
“高兄放心,拙荆与白雪一见如故,让她暂留我府上,可保其万无一失!”黑山说道。
“如此多谢张兄,不知贵府如何称呼?”高渐离问道。
“安南侯府,在下便是黑山!”
“你就是安南侯黑山?发明纸张,写出五线谱的黑山?”
“正是在下!”
“那雪儿是……?”
“她就是始皇帝的掌上明珠一一四公主!”
“原来她就是名扬天下的古筝大师四公主!”
黄昏时分,马车直接进入安南侯府。由于没有走正门,白雪不知道这里是什么地方,当她下车时,看到四周灯火阑珊,装饰奢华的房屋,还有奴仆侍卫成群,禁不住感叹:“天啊!这就是咸阳城吗?比宋子城漂亮太多了!”要是她得知,这里只是安南侯府,估计会惊掉下巴。
高渐离过来,对白雪交待道:“我要出门办事,长则半个月,短则三五天再再接你,你就先和雪儿一起玩几天!”
白雪点了点头应道:“嗯!那你旱点来接我哦!
雪儿拉着白雪的手说道:“走,我带你去看衣服和首饰,可多了,你喜欢哪样我送给你!”
两个女人便手牵手,头也不回地走了。
黑山唤来张进,交待道:“你现在送这位高兄去中尉衙门自守。告诉他们,高兄也是始皇帝请的客人,不可轻慢!”
“诺!”张进应道。
“多谢安南侯!渐离告辞!”高渐离施礼道。
待高渐离走了,护送阳春白雪的官吏才过来,躬身施礼,小声地问道:“见过安南侯!我们是奉令以中大夫之礼护送阳春白雪进咸阳的,本该送到驿馆后与典客府交接,领取盘缠再返回。现在我们不知道该如何交接?”
黑山说道:“无防!本侯立刻派属吏陪你去典客府交按便是!”
“多谢安南侯!”
按史书记载,高渐离进咸阳了被认了出来,始皇帝爱惜他的才华,虽然赦免他的死罪,却熏瞎了他的眼睛。高渐离用铅水灌注自己的筑,在一次为始皇帝演奏时,砸向始皇帝。虽然没有击中,却吓得始皇帝一身冷汗。杀了高渐离后,始皇帝从此不再接近从前东方六国来的人。
黑山暗想,这次有了高渐离自守的情节,再加上四公主的求情,希望高渐离可能保住眼睛,为大秦效力。
数日后,始皇帝果然赦免高渐离的罪,并封其为乐府丞,享受中大夫的待遇,并赐五进宅一座。
听到这个消息,黑山欣尉地笑了!但愿能阻止高渐离刺杀始皇帝。
日子飞速,转眼冬去春来。一天,始皇突然下旨,要巡视骊山皇陵,令方士们随行。黑山亲自率领郎卫、中尉军、骑兵仪仗队护送前行。
队伍浩浩荡荡,不久便来到上林苑。上林苑就在大路边,始建于秦惠文王,后来又经过历代秦王扩建,到了始皇帝时,又将六国宫室拆了运至上林苑重建,因此上林苑的规模已经达到三百四十平方公里。里面除了数不清的丽宫殿,还有各种奇花异草,珍禽异兽。
黑山骑着乌云踏雪,走在队伍的前面,一名侍卫来报:“禀侯爷,公子高在前面,要拜见皇帝陛下!”
公子高是始皇帝的二儿子,平时读书就发困,习武手脚就酸疼。平时就喜欢窝在上林苑种花草,研究水稻小麦。说来也怪,他如果抡起袖子,拿起锄头,就浑身是劲。久而久之,也博得体恤百姓的好名声,上次岁首皇室家宴,因为他亲自种的仙果树(徐福带回的樱桃树种子)发芽,得到始皇帝好一顿夸奖,还令他掌管上林苑。这惹得众皇子好生羡慕!
黑山一听公子高,哪敢怠慢,一边命人去禀告始皇帝,自己则快一步来来公子高身边待命。
一会儿,始皇帝的御辇来到上林苑门口,公子高急忙上前一步,施礼道:“儿臣拜见父皇!”
早有内侍挑开车帘,始皇帝问道:“皇儿,有啥事?”
“禀告父皇,儿臣种的仙果树已经有母指粗,一人高了!特来请父皇移步一观!”公子高说道。
始皇帝听了大喜,道:“移驾上林苑!”
上林苑内,一块约五亩地,周边用二丈高的木材围得密不透风。地里没有半根杂草,地上的土被翻得又细又松,数十棵母指粗、一人高的树苗被种得整整齐齐,树苗的树叶长得十分茂密,片片叶子都翠绿欲滴,惹人喜爱。
始皇帝越看越喜欢,没有人比他更渴望能早日吃到仙果。他高兴地问身边的徐福:“徐仙长,我们这里只有你吃过仙果,你可知道这些树还要多久可以结果?”
徐福故做神密答道:“禀陛下,这种仙果是逢莱仙岛上最普通的了。需四年开始结果,八年才成长为大树!”
“蓬莱仙岛还有什么仙果?”始皇帝问道。
一等仙果要千年才开花结果,人吃了,立刻得道成仙,在整个篷莱仙岛只有一棵,只有仙缘极厚之人才能過到。二等仙果要百年一结果,在篷莱仙岛上不会超过十棵,每一棵树都有灵兽守护,人吃了立刻可以腾云驾雾,增阳寿
千年。三等仙果十年开花结果,不超过百棵,每一棵树都被各大神仙宗门占有,人吃了可以返老还童,增寿数十年,这也是能能用珍奇异宝买到最好的仙果了。四等仙果就是贫道带回的种子,可以一年就开花结果,人吃了可以有病治病,无病强身。经常吃便可益寿延年!只是釆下来后三天就烂,只能带回种子了!”
“要如何才能买到三等果子呢?”始皇帝又问道。
“贫道打听清楚了,蓬莱岛上最缺的是童男童女和能工巧匠,这次只要给我三千童男童女,五百能工巧匠,定能换回三等仙果。”徐福回答道。
黑山听到徐福对始皇帝胡说八道,恨得咬牙切齿,真想冲过去一拳打烂他的嘴巴。当听到徐福说还要三千童男童女和五百工匠的时候,再也忍不住,站出来,说道:“陛下不可被徐福的妖言所迷惑!这根本不是什么神仙果,只是普通的樱桃树!”
黑山的话吓得在所有人呆若木鸡。
徐福很快就反应过来,硬着头皮说道:“安南侯,你处处与道家做对,是何居心?难道你不希望皇帝陛下长生不老吗?”
始皇帝看到黑山与徐福吵了起来,并没有出言制止,反而选择了冷眼旁观。臣们见皇帝不动声色,一时也猜不透皇帝的心思,干脆也两不相帮,坐山观虎斗起来。
“你说这棵不是仙果树,有何凭证!”徐福说道。
“禀告陛下,臣在陶郡时,曾意外发现一卷古籍,名曰《植物百科》里面就有祥细记载此树名曰樱桃树,产自东海海岛,结果实樱桃,红色、且甘甜可口。”黑山胡编乱造道。
“什么……什么《植物百科》,拿出来瞧瞧!”徐福已经吓得汗如雨下,因为黑山说的都没错,但此时也只能硬着头皮问道。
黑山哪有这本书,只能继续编造道:“后来因为到处打仗,不知道丢哪里了!”
“陛下,黑山纯属胡编乱造,在这里的大臣,哪个不是学富五车汗牛充栋?你们有谁读过什么《植物百科》吗?分明是无理取闹。”徐福听说书丢了,松了一口气,立刻还口咬道。
“禀告陛下,书虽然找不到了,但是臣还记得书上画的果实的样子。我现在就可以把樱桃沟的样子画下来,让这些牛鼻子道士哑口无言!”黑山说道。
“好!安南侯和徐仙长同时画仙果!是不是一样的一比对便知!”右丞相冯去疾建议道。
“就依右丞相所言。”始皇帝说道。
始皇帝说完,便有侍者抬来两台桌更,上面笔墨纸砚齐全。
黑山字都写不好,哪会画画,不过几个樱桃根本难不住他。他拿出一个半两钱,放在白纸上,用毛笔沾点墨水,涂抹在半两钱上,在纸上按几下,一会儿,两三个一串的樱桃画了几串。并在上面写道:“樱桃,大小与半两钱差不多,两个或三个成串,色泽鲜红或暗绝或枣红,味道香甜可口。”写完,把一放,便说道:“画好了!”
另一边的徐福暗想:“自己如果画得和黑山一样,立马会被识破谎言,绝对不能按樱桃的样子画,反正没有人识得,待樱桃树结果时,我早已经带着童男童女在海外过上神仙日子了!”于是,便拿起毛笔勾勒几下,一个个形状大小如同鸡蛋一样的仙果便跃然于纸上。徐福有一定画画的功底,想象出来的果实也被他画得栩栩如生。
早有侍者将两案抬来,放在一起,一比对,谁也看出,绝对是两种不同的东西。
其实咸阳的道士也分两派,徐福的求仙派和卢生的练丹派。平时他们没有少因“道术”不同相互掐架。今天见黑山明显是针对所有道士,再一句牛鼻子老道肯定也包含了自己。心想,此时帮助徐福也是帮助自己,便站出来,和稀泥道:“很明显不是一种仙果!是不是安南侯记错了!”
徐福立即站出来,振振有词地说道:“孰是孰非三年后这些神树一结果便可知分晓!”
黑山眼睛一转,有了办法。立即站出来说道:“陛下臣有办法让这些樱桃树的一部分明年这个时候就可以开花,夏天果实成熟。谁是谁非,明年便分晓!我愿意以安南侯爵做担保!”
177秦始皇兵马俑
徐福一听,便放心了。因为他早就在别的地方试种樱桃树,都是四年才能开花结果。眼前这些樱桃树,最少还要三年才能开花。除非黑山有神仙术。而仙术,他自己修道几十年,到底有没有他还是心知肚明的。于是也站出来说道:“贫道说仙树四年结果,就肯定是四年才能结果。如果这些树明年能结出果实。贫道甘愿认输,任凭陛下处置。”
“好!朕就依二位所言,在明年决出胜负以前,任何人不可再提东海求仙之事!”始皇帝说道。
“陛下要让这些樱桃树明年就开花结果还是要陛下恩准臣有随意处置这些树的权力!”黑山说道。
“不可不可!儿臣花了一年的心血,才将这些树培育出来,万一……万一……”公子高反对道。
“公子请放心,你这里的樱桃树足有五六十棵,我只要其中的五棵就行,其它的,我一棵都不动!”黑山解释道。
“好!朕准你可以随时来此随意处置果村,不过只允许你动五棵,多一棵也不行!”始皇帝说道。
“诺!五棵足够了!臣保证明年的夏天就可以吃到香甜的樱桃果实!”黑山应道。
巡狩的队伍到达骊山陵时,黑山也被惊艳到,不禁感叹:“”天啊!这里还是我几年前来过的骊山陵吗?这简直就是一座崭新的、豪华的、加大版本的咸阳皇宫。
高大巍峨的城墙,全部是用青砖砌成,从渭水引来的护城河又清又宽。城墙内,层层叠叠都是豪华的宫殿,绵绵不绝。这里不仅有天坛、地坛,还有祭祠的太庙,有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殿,有文渊阁、武英殿。也有供皇帝早朝、办公的宣政殿、御书房……,总之,咸阳皇宫,没有的这边都有,咸阳皇宫有的,这边更豪华更大。
随着始皇帝来到宣政殿,殿门口有酷是郎卫的真人大小的兵马俑站岗。大殿内,陶俑烧制的文官武将栩栩如生,中间的那个陶俑正在施礼奏事,两边的大臣好像正在商量着什么。大殿上面的龙椅上,坐着一个陶俑,从头到脚用红色丝绸庶住,两边还有服侍的太监,后面两个宫女形象的陶俑扛着巨大的障扇。这简直就是正在举行大朝会的咸阳皇宫大殿。
再看两边的文武大臣俑,黑山几乎可以一个个叫出名字,有王绾、尉缭、王翦、蒙武……,
后面就不一一介绍了,几乎每个大殿都有相应的陶俑。
大家看了几个宫殿,来到宽广的演武场时,更加震撼了。用兵马俑排列而成的军阵,一眼望不到边,目测足有数万个。这比后世在临潼看到的不知壮观多少倍。这些陶俑全部是黑色的铠甲黑色的旗帜。兵种应有尽有,骑兵、步兵、轻兵、重甲兵、弓箭兵、战车阵……,最让黑山惊?的,还有一队手持短刀、腰挂弩箭了的山地特种兵,正是黑山在陶郡时创建的兵种。看着军阵周围被平整出来的空地,充分说明这些兵马俑的数量,还远远不够。
黑山心里明白,这里才是真正的秦始皇兵马俑。而后世已经出土的彩色的“秦始皇兵马俑”却是大秦宣太后芈月的兵马俑。两者最大的区别就是宣太后的兵马俑参照了楚国的特点绘成彩色的,埋在地下。而始皇帝的兵马俑和秦军一样,黑衣黑甲旗帜,全部在地面的广场上。后世的那些考古“砖家们”给全世界开了个乌龙玩笑。
参观的所有人都不禁感叹,骊山陵园的豪华程度已经超出所有人的认知。当然,这些只是地面建筑,还不包含地下宫殿。黑山刷新了自己的认知:“强大的大秦二世而亡,不应该全怪胡亥,穷奢极欲的始皇帝,耗尽国库和民力才是罪魁祸首。
第二天,是皇帝让陵园里的工师为一起东巡的每一位官员、随丛、士兵画像量身,用来制作兵马俑,将来在地下,永远守护着始皇帝。士兵们无不欢乎雀乐,因为郎卫和中尉兵们最了解始皇帝,早就将始皇帝视为自己心
中的神,能永远守护心中的神,是每个人心中的梦想。
工棚内,工师们熟练地为每一个士兵画头像和测量身上的数据。数据非常祥细,如身高、脖子粗细、手臂长、手掌宽、肩膀宽……等等达一百二十多个数据。难怪后世挖出来的兵马俑没有一个相同的。
轮到黑山画像时,一名老工师轻声地说道:“禀告安南侯,按总工师的要求,以您的形象制成的陶俑有三个。一个是您的立像,安在功勋殿内,开国十八侯,人人有份。另一个是您在大殿上朝时的立像,九卿及上大夫以上的在朝官员为主。笫三个是您横刀立马,手刃匈奴大单于的形象。所以您的战马也要牵来,画相。”
黑山听了,高兴地说道:“我的战马叫乌云踏雪,算起来也是身经百战,战功赫赫了,做兵马陶俑,理应有它一份。”于是便命手下的人牵来大黑。
画完图像后,老工师将三张画递给黑山,问道:“画好了!请侯爷过目,看有没有需要修改的地方。”
黑山接过画像,老工师果然技艺精湛,将黑山的像画得炯炯有神。
“前两张没有问题,只是第三张还少了点什么!”黑山说道。
“有哪里不足的地方,请侯爷直言。在下立即重画!”老工师说到。
“不是你的错画不好,只是我觉得里面少了东西。”黑山解释道。突然,他想起家里的小黑,在那场战斗,小黑立下非常大的功劳,没有它,早让匈奴大单于跑掉了。于是便对老工师说道:“这上面还差一只狗,它叫小黑,在这场战斗中,小黑立下莫大的功劳。如果把它加上去就更加完美了。”
“侯爷即然如此说,那小黑肯定不是凡品。您先把它带来,只要侯爷满意,我们自然会去商议。”老工师说道。
“好!”黑山答应道,“肉饼,你辛苦一趟回府把小黑抱来这里!记得要抱着他,不能让他自己跑,小黑已经很老了!”
“知道了!我们都知道小黑是你的宝贝,我把它当亲爹抱着来!”肉饼不耐烦地答应道。
“墨者冯默风见过安南侯!”
黑山听到熟悉的声音,转头一看,来人正是一脸胡子的冯墨风。
“哈哈!几年不见,听说你现在是骊山陵的总工师了?”黑山笑道。
“惭愧惭愧我堂堂墨家弟子,竟然沦落到靠修皇陵,让黑山兄弟见笑了。”冯默风调侃道。看他的表情一点也没有不好意思。
“我刚才看到许多民夫、囚徒,脚上都穿着和你们一样的草鞋,应该不是你们墨家在做善事吧?”黑山说道。
“呵呵!”冯默风笑道,“啥事也瞒不过你,我们的确是在这里发展了许多弟子!不是我吹牛,我现在手下的弟子,比前几任巨子手下的弟子都多!不说了,快,我们一起喝酒去!”
黑山看看时间,还算早,说道:“得了吧!你们墨家是吃素的,我还是等饭点了去吃皇帝陛下的宴席吧!我们找个地方一起喝喝茶,兄弟有事情和你说。”
“好!那就到我的客舍去!”冯默风说完,便前面带路。两人来到一个独立的院子,正是冯默风这个总工师吃住、办公的地方。
黑山转身对张进吩咐道:“你在外面看着点,不许任何人靠近!”
张进知道黑山两人有重要的事要商量,立即应道:“诺!”
两人来到茶桌前坐下,黑山立刻开口问道:“骊山陵目前有多少工师工匠?”
“没有具体算过,应该有两万!”
“我今天来是要提醒你,要想尽一切办法,在皇陵地宫中留下一条活路!”黑山小声地说道。
冯默风听吓一跳,道:“兄弟
这话是什么意思?”
“防范于未然。这个皇陵耗费了大秦多少人力物力,谁都知道里面金银财宝堆积如山对掌权者来说,他们不希望这个秘密被别人知道。你说最好的保密办法是什么办法?”黑山说道。
冯默风听了,额头开始冒冷汗,因为有七成的墨家弟子都在这两万工匠里面,他小声点地问道:“这里聚集的大秦全国最优秀的能工巧匠,始皇帝对这些工匠下手,那绝对是大秦最大的损失。”
“以始皇帝的雄才伟略,还不至于不知道对工匠下手将会对大秦带来灾难。但是始皇帝之后呢?你们要未雨绸缪。”黑山说道。
冯默风站了起来,说道:“长公子扶苏,在这边监工多年。我看他温文尔雅、宽厚待人。不像是如此心狠手辣的人。”
“如果长公子能顺利继承大统,那自然是天下百姓之福。我担心的是他现在还不是储君,又远在漠北……”黑山说道。
冯墨风下定决躬身施礼道:“默风替两万多工匠谢安南侯。”
……
自始皇帝下旨收天下书到咸阳后,一开始人们畏惧秦国的法律,全国各地的读书人捐了不少书籍送到咸阳。当然,许多人会把一些自己认为价值较高的书私自蔵起来。随着孟夫子带着他的学生和帝国大学的士子们将许多书籍欢译成隶书,并将其中比较有价值的书籍大量印刷出来,由全国各大书商销售,并根据销量给予捐书的人一定比例的版权费。许多捐书的人因此发了不少财,事情传开后,士人们捐书更加踊跃了!各种珍贵孤本、典籍被源源不断的送到咸阳。大家都希望自己的书能被选上,发一笔横财。始皇帝对这事特别满意,这事不仅顺利地推广了书同文的国策,还为官府带来巨大的收益。也许士人们捐书太过踊跃,官府根本不用花太多心思去强行收缴书籍,每天只要将士人们送来的书籍做好详细登记即可。几年过去,大家都忘记了官府发布的收缴天下书籍的命令了。
什么事情都有例外,一些家学渊源较深人家就不愿意把祖辈收藏的典籍给交出来。曲阜的文昌君孔鲋的家里,收藏了许多孔子留下的亲笔书籍,历代孔氏后人都得这些书籍视若珍宝。本来这件事情在他被封为文通君以后,已经告一段落了。文昌君自己都认为这件事情可以翻过去了,没有想到,有人一直在惦记着这件事。
颜峥是孔子门徒颜回的七世孙,由于是旁支,传到他这里,家道早已经中落,但是家族里还是保留着读书的传统。颜峥从小聪明伶俐,父亲虽然穷,还是咬紧牙关把他送到春秋书院,孔鲋念其先祖与孔子的渊源便收下这个寒门学子。
颜峥因为穷,经常交不起学费,只好在书院里干一些扫地、挑水的活。同学们知道他穷,经常看不起他,在一起喝酒聚会时也不叫他,这使得颜峥的性格越来越孤僻。孔鲋被封为文昌君后,学院的同学每年前会去参加官府举行的选才考试,颜峥总是选不上,因此,经常被同学耻笑。
一次,又有同学取笑颜峥,颜峥忍不住,先动手和他打了起来,孔鲋知道后,批评了颜峥。颜峥认为自己之所以四十岁了,还一事无成穷困潦倒,都是因为老师偏心,便怀恨在心。不久后,那名同学再次取笑颜峥,颜峥再无法忍受,将他打成重伤。事情惊动了官府,官府判徐峥私斗罪,依律要罚二甲城旦三个月。如果交不上罚款,刑期就要变成六个月。颜峙本来以为老师会念在十几年的师徒情份帮他交了罚款。没有想到直到临行前也没人帮他。颜峥心如死灰,便向官府举报孔鲋私藏书籍,且数量巨大。
曲阜县令不敢怠慢,立即从孔府抄出大量的书籍,由于孔鲋是始皇帝封的文昌君,县令无权抓捕,曲阜令只好向薛郡郡守报告。郡守又奏报到咸阳。
始皇帝正准备北巡,接到奏书后觉得这事情有点棘手,立即召右丞相冯去疾和丞孟夫子进宫,听取他们两个的意见。
178孔鲋犯罪
看了奏书,冯去疾说道:“文昌君一直被天下读书人视为领袖!朝中的博士和博士待诏就有好几十个出自他的门下。私蔵这么多书,如果依律治罪,不仅他本人难逃一死,孔子一门和他的门徒弟子都难逃一罪啊!不知陛下之意如何?”
始皇帝转头问盂昭道:“不知夫子如何看待此事?”
孟昭说道:“臣看了查抄出来的书籍目录,这数量虽多,其内容早就流通天下了,绝大多数已经有译本并批量刊印了。对于朝庭来说,这些有无这些书籍的意义已经不大。文昌君之所以看重这些书籍,是因为这些书籍是他的先祖孔子亲笔所书,千金不换。陛下的收书令已经颁布五六年,天下的书也收得十之八九,隶书也已经通行天下。陛下的书同文已经圆满成功,这几年前的收书令本来早该停止了。这次如果因收书令处置文昌君,不但起不到任何作用,反而会得罪天下读书人。望陛下开恩,废止收书令,赦免文昌君。”
始皇帝说道:“他文昌君虽是虚职,也有上折奏事之权,事情过去这么久了,他连上书请罪的心都没有,当真是视我大秦律法于无物?这件事情,先压一压,不必着急答复。朕倒要看看文昌君是否真心事秦,值不值得朕为他废止收书令!”
孔鲋违反收书令的事情,很快在咸阳传开,这事就像一颗重磅炸弹,在博士宫炸开。博士们大多是儒家学派,有许多人还在春秋书院游过学,平时都自称是孔鲋的弟子,他们不约而同地来到博士宫祭酒叔孙通的府里打探消息。
叔孙通作为孔鲋的亲传弟子,在天下士子中颇有才名,当上博士宫祭酒后更加声名远扬。他现在看着急得团团转的博士们生气地训斥到:“慌张个甚?读书人的骨气上哪里去了?文通君的事情,皇帝陛下肯定要亲自过问!你们回去好好想想,多联系几个可靠的同僚,明天早上大朝会时一起向皇帝陛下说情,无论如何也要保住夫子,夫子是天下读书人的楷模,绝对不能因为这件事倒下!”
“诺!”众人应道。
众人走后,叔孙通总觉得自己人微言轻,明天肯定斗不过平时就和他们针尖对麦芒的法派大臣。于是便出了门,坐上青铜车直奔右丞相府。
到了丞相府,看见右丞相正准备出门,急忙上施礼道:“文亭侯请留步!”
冯去疾回礼道:“哦!叔孙大人不需多礼,你是为文昌君之事来的吧?皇帝陛下召老夫进宫,没有时间。这个事情你可去和孟夫子商议一下,有机会,老夫自会向皇帝陛下求情!”
叔孙通知道,始皇帝是出名的急性子,他要见谁,谁都得第一时间赶到。只好施礼道:“谢文亭侯!”
叔孙一边命人调头去帝国大学,一边暗自想:“孟昭会帮自己吗?”。原来朝中儒家现在分成三派,冯去疾为首的儒家老臣最有权势,常与李斯的法家一派争得水火不融;孟昭为首的帝国大学派,平时只是一心钻研学问,不问政事;还有一派便是叔孙通为首的博士宫一派,这些博士和博士待诏都是高位虚职,平时连皇帝的面都见不到,为了刷存在感,经常联合冯去疾一派对抗法家一派。博士宫一派平时又十分看不起大学一派,总是说他们没有儒家的骨气,他们和大学派几年前就因为收书令一事争得面红耳赤。
叔孙通怀着忐忑的心情来到帝国大学,拜见孟夫子。
孟夫子得知叔孙通来到,立即请他到书房,两人相互施了揖手礼后,说道:“祭酒大人稀客也,为文昌君之事而来的吧?”
叔孙道答道:“正是为文昌君而来。孔孟本是一家,还望夫子救救我的老师!”
“祭酒大人不用太过担心,令师之事,没有你想的那么糟糕。”孟昭说道。
“哦!请夫子教我!”叔孙通拱手施礼道。
“你要想办法把到这些书,迅速交交帝国大学。文昌君之事定有转机。”孟昭说着,将一张书单递给叔孙通。
叔孙通接过一看,上面写着的是二十多本书的书名,做为孔鲋的得意门生,他是读过这些被老师视为珍宝的书籍,非谪传弟子看看都看不到。收书令刚刚颁布
时,孔鲋来信特别交代,这些书严禁上交。这孟昭是如何知道这些书呢?他今天是要趁火打劫吗?叔孙通不解,只得问道:“夫子,您这是何意?”
孟昭一眼便看出叔孙通的心思,解释道:“你不要误会!我已经看过官府查抄了文昌君的书籍目录了。并对皇帝陛下说,查抄的书籍绝大多数帝国大学已经有了,文昌君之所以没有上交是因为这些书是他的祖先孔子的亲笔书写,皇帝才没有下令将书籍运到咸阳。目前也没有将此案交给廷尉府处理。你们主动把这些书交了,皇帝陛下知道了或许会赦免文昌君!”
“多谢夫子!这些我尽量去找。家师的事情,就有劳夫子了!”叔孙通施礼道。
孟昭犹豫了一下,说道:“祭酒大人,现在能救文昌君的人其实是文昌君本人。记住老夫这句话!”孟昭心里在嘀咕,老夫就差没有直接告诉你,让文昌君赶快自己上折请罪啦!
第二天大朝会,博士宫的博士们做好充足准备要在朝会上为孔鲋说情。
大朝会有条不紊地进行着,首先由丞相府介绍即将北巡的准备情况和随行名单,这份名单竟然破天荒的博士宫的博士们的名字。
接着是治粟内史河渠侯郑国汇报全国春耕的完成情况:“太原巨鹿、九原、云中几个郡已经几个月没有下雨,春耕没有完成。长沙郡、九江郡、鄣郡、会稽郡连续大雨,洪水冲毁道路、农田无数。这几个郡都是粮食主产地,预计全国今年将比去年减收粮食三成以上。望陛下要早日图谋,防止这些地方商人哄抬粮价,闹饥荒。”
紧接着,御史大夫冯劫奏道:“巴郡、蜀郡已经出现多起乡、亭官吏集体辞官的情况。许多偏远山区缺少官吏普遍存在短缺,县里面的差役最缺,已经严重影响官府的工作效率!”
……
博士们本来以为今天的朝会会重点讨论孔鲋藏书之事,大家都卯足了劲,准备在朝堂上为老师辩论一番。哪知直到朝会结束,竟然没有一个大臣提到文昌君之事,始皇帝也只字未提,仿佛文昌君的生死安危在大秦帝国根本不值得一提。待皇帝和其他大臣都走光了,这些博士们还留在原地,面面相觑、不知所措。最后在博士的集体建议下,大家一起写一份请求赦免文昌君的奏折,由叔孙通带头,一起面呈始皇帝。
众人写好奏折,署上各自名字,请谒者报告始皇帝。
报信太监进御书房报告道:“禀陛下!博士宫祭酒率众博士在门口,求见陛下。”
始皇帝正在批阅奏折,头也不抬地应道:“让他们候着!”
“诺!”谒者轻轻退出,来到大门口,说道:“陛下有旨,在门口候着!”
众博士们只好在门口等待,这里可不比宫门口,宫门口有可以休息的门房,还有茶水的点心。这御书房门口连坐的地方都没有,只能干巴巴地站着。
大朝会是卯时开始(早上五点),大臣们几乎都是寅时(凌晨三点)就起床,眼看太阳已经正午,大家的肚子早就咕咕直叫了。叔孙通只能又对门口的谒者施礼说道:“这位公公,可否再进去通报一声!”
太监小声答道:“不是不帮各位大人传话,陛下批阅奏折时最不喜欢别人打扰,你们现在进去肯定得不到好脸色!等下陛下传午膳时,才是好机会!”
“不知道陛下平时是几时传膳?现在已经是正午了!”叔孙通问道。
“这可不一定,午时,晚些未时,最近经常没有传膳!”大监答道。
众博士们听了,只好硬着头皮继续等。有许多博士们已经饿得头晕眼花站不住了,有的靠在柱子上,有的靠在墙边,也有的干脆坐在门口的台阶上捂着肚子等。
“你们在这干什么?站没站相,当这里是茶馆酒肆吗?当官的仪容哪里去了?”众博士正饿得昏昏欲睡时,被人喝醒,大家睁眼一看,正是主管国家礼仪和百官仪容的典客(相当于后来的礼部尚书)姚贾不知何时来到大家面前。
众博士们立刻清醒过来,纷纷起身,整理好自己的衣冠。
叔孙通
哪里还顾得上姚贾是法家一派,平时正是儒生博士们的死对头,象抓住救命稻草似的向姚贾施礼道:“姚大人,在下失礼了!我们在这里等待始皇帝召见,已经等待两个多时辰了,兴许是皇帝陛下忘记了,麻烦姚大人进去后,帮忙提醒一下,来日定登门拜谢!”
姚贾铁青着脸,说道:“这里是皇宫,大秦的中枢之地。都站好了等着!”
姚贾进去后不久,便见赵高出来,对大家说道:“陛下有旨,让各位大人先回去。”
又饿又累的博士们听了,如释重负,准备往回走。只有叔孙通一人着急道:“能否麻烦赵大人将奏书转呈皇帝陛下?”说完,双手递上众人联名的奏书。
赵高双手接过,说道:“祭酒大人请回,奏书定会转呈陛下!”
叔孙通这才拱手施礼而去。
御书房内,始皇帝瞄了一眼众博士的奏书,问道:“丞相那边有没有收到文昌君的奏折?”
赵高小声答道:“今天丞相府转呈的奏折都在这里了,小高子都检查了,没有看到!”
始皇帝立刻阴着脸,将众博士的奏折放在一边,连看都没再看一眼,转头对旁边的姚贾说道:“你继续说说这次北巡路上怎么安排!”
……
第二天,始皇帝带着九卿重臣北巡。黑山安排好日常工作后,自己来到侯府的后花园。由于安南侯府建在九嵕山脚,几十亩的后花园其实就是九嵕山的一部分,还保留着原始树林的状态。很快,他在花园中找有许多的羊桃树。他记得从后世中学上生物课,老师说过,野生羊桃是果树最好的嫁接母树,还带着同学们亲自动手,在羊桃树上嫁接樱桃树。没有想到后世课堂上教的最基础的课程,穿越到这个年代成了最实用的技术。
黑山叫来张进,对他说道:“你现在安排人手到上林苑,用青砖将属于我们的那五棵树围起来,不要让外人看到,再让上林苑守卫要派人日夜看守,不许任何人靠近这五棵樱桃树,包括公子高也不行!”
“诺!这样樱桃树就能提前两年结出仙果了?”张进好奇道。
“上林苑那边是幌子,我估计那帮道士肯定会派人去破坏!做完这些后,我自有打算!”黑山答道。
“好!我明白了!敢跟侯爷做对,那些道士也是嫌命太长了!”张进应道。
上林苑平时有五百兵丁在那里驻守,这五百军士现在也是属于执金乌管辖。为了把假戏做真,张进干脆在樱桃树边设了一个执勤点,一天十二时辰不离人。
现在正值嫁接果树的时节,做好准备后,黑山亲自到上林苑,剪来许多带嫩芽的樱桃枝,带回侯府后花园,将羊桃桃砍掉树枝,只留下光秃秃的枝干,再将樱桃技嫁接到羊桃树上。只要嫁接成功,这棵樱桃树明年就可以开花结果。
正当黑山与道士们较劲的时候,咸阳的博士们更是度日如年,这次北巡,始皇帝一个博士也没有带,他们的上书也是得不到任何消息,多次托人到廷尉府打探消息,也没有任何消息,这种提心吊胆的日子真不好过。
叔孙通深思熟虑后,即然右丞相向我推荐孟夫子,孟夫子定有妙招。于是决定将自己府中珍藏的手抄本全部拿出来,亲自送到帝国大学,交给孟夫子。
孟夫子看着这些书卷,说道:“祭酒大人,这么久了,皇帝陛下既没有将文昌君的事情交给廷尉府也没有下旨将抄出来的书籍运来咸阳,这很明确是要给文昌君一条生路。他迟迟未下旨赦免文昌君,无非是在等文昌君一个态度,只要文昌君亲自上书向始皇帝认个错,皇帝陛下定会顺水推舟赦免文昌君!前几天,我已经向皇帝陛下建议废除收书令。收书令已经颁布好几年,六国的书籍也已经收缴差不多了,隶书也已经通行天下,书同文可以说是圆满成功。这个收书令已经没有了意义!皇帝陛下之所以还没到下令废除,就是在等文昌君的态度。”
叔孙通听了,恍然大悟,躬身施礼道:“多谢夫子指点迷津!在下告辞!”
回府后,叔孙通立即修书一封,派亲信手下,送回曲阜。
179孔鲋辞官
曲阜春秋书院,依旧书声朗朗。和以前一样的是门口多了一队军士,他们没有干扰书院任何事情,除了不允许孔鲋出门。
孔子去世后,他的门徒将儒家思想传遍天下,二百余年来,无论哪一国的国君都是非尊敬孔子的后人。鲁国灭亡后,孔子的春秋学院并没有荒废,无论是齐国的国君还是楚国的国君,占领曲阜后都第一时间对孔子后人丰厚的封赏。只有秦国,这个只知耕战、唯法是尊的最让读书人瞧不起的蛮夷国家,竟然一举吞并六国一统天下。曲阜刚刚归大秦时,孔鲋信心满满的以为秦王会用最高的礼节来请他到咸阳做官,他曾无数次想象着自己入咸阳时的风光场景。因为两年前,秦王就是派长公子扶苏和丞相王绾以上卿之礼接孟昭入的咸阳。他自信自己在天下士子们心中的地位比孟昭要高出好多。
哪知道他左等右等,直到两年多过去了,才等到一纸召他进咸阳做官的诏书,别说长公子丞相亲迎了,连典客府的官吏都没有,诏书还是曲阜令转呈过来的。这让骄傲的孔鲋感到非常丢脸,当场就表态绝不奉诏。最后还是曲阜令和弟子叔孙通一阵劝说,才自己称病,派弟子叔孙通进咸阳。后来始皇帝封禅泰山,泰山离曲阜不到二百里,他多么希望皇帝会礼贤下士,亲自登门拜访。上演一出孝公与卫鞅君臣际会的千古佳话,自己也愿意为大秦鞠躬尽瘁。但是,大秦再一次忽视了他。紧紧是让曲阜令来请他和他的弟子到临淄参加考试。自己是在官府软硬兼施下,去临淄拜见始皇帝的。虽然始皇帝给了自己一个文昌君的虚爵,给自己找回点面子,但是他的尊严已经被秦始皇按在地上摩擦了无数次。
这次藏私书的事件,更是让孔鲋觉得颜面无存,软禁在家还不如把他抓进大牢,他也好来个宁死不屈,给天下的士子们留下个硬骨头的美名。但是始皇帝好像看透了他的心思,只是让曲阜县令派几个士兵将自己软禁在家,好像是在告诉全天下士子,无论何人,犯了秦律,秦国只要派几个小吏就可以随时拿人治罪。
读了叔孙通派人送来的信时,孔鲋终于明白了,杀人诛心,始皇帝要的不是他的头颅,要诛杀的是儒家坚持二百余年的以德治国理念。他暗中念道:“叔孙通啊叔孙通,做为我孔鲋最喜欢的学生,你好糊涂啊!一个受到全天下尊重的读书人,一个受天下人追崇二百余年的书香门弟,在自己家里收藏自己祖先写的书也有罪了。写了请罪书容易,从此天下再无儒家,天下的读书人都是为了学律法而认字的行尸走肉?”
孔鲋将书信丢在一边,对送信的人说道:“回去告诉叔孙通,不要再为为师辩解,嬴政要杀要剐尽管来!”
送走送信的人,孔鲋摘下头上的玉冠,解下腰间的玉印,脱下身上的官袍,整理整齐后,对门口的仆人说道:“叫书院所有人集合!今天我要亲自授课!”
一会儿,书院的学生们都直挺挺地坐在地上,用敬畏的眼光注视着缓缓走来的孔鲋。孔鲋手里捧着官袍,上面放着玉冠和玉印,来到中间自己的座位前,将官袍玉印轻轻地放在桌上,轻咳几声,说道;“今天这堂课,老师要讲的事儒家学派的骨气……”
这一堂课,所有的学生都知道意味着什么,无不认真听着。下课时,孔鲋说道:“卸下文昌君府的牌匾,与官袍玉印一起交还曲阜令!”
……
叔孙通的亲信回到咸阳,将孔鲋的话转达给了叔孙通,并将孔鲋辞官去印的事情详细告诉叔孙通。
叔孙通听了,仰天长叹道:“老师啊老师,你如此激怒始皇帝,难道您不懂得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吗?人都没了,二百多年儒家思想才是直正完了!”
云阳行宫就建在河套草原上,不远处就是大秦帝国最大的军马场.现在己经进入初夏,茫茫草原已换上绿油油的新装,在蓝天白云下,景色异常优美。
望着辽阔的草原,始皇帝心情十分舒畅,他问身边的蒙恬道:“安北侯,大秦的最北疆离此地还有多远?”
蒙恬拱手施礼道:“禀陛下,从此处刻最北边的狼居胥城还有两千两百里地,离安南侯斩杀头曼大单于立碑的地方,还有两千六百多里。”
“右丞相,现在大秦的疆土有多大?”始皇帝又问道。
冯去疾答道:“自胶东郡到伊列郡东西约两万两千里,自最南边的象郡到狼居胥城,南北约一万八千里。大秦国士面积已经是周朝时的六倍有余。”
“哈哈哈!本来以为云中郡已经是大秦的北边了,朕以前还打算修一条从陇西至辽东的长城呢。是黑山劝朕,修墙不如筑城,大秦才有今天如此辽阔的国士。”此时始皇的心情无比舒畅。
让一个帝王发最大的怒火,肯定是在他最意气奋发之时,给他洗一盆凉水。始皇帝满心舒畅地回到行宫,从一大堆奏折中看到一份曲阜县令的奏书,看到文昌君孔鲋卸匾辞官去印时,尽管曲阜令已经将此事写得非常委婉,始皇帝见了脸上立刻晴转多云,狠狠地骂道:“这个孔鲋,明摆着要逼朕去得罪天下的士子啊!朕绝不轻饶恕他。小高子,召两位丞相和廷尉。”
“诺!”赵高应声退出,小跑着去通知三位大臣。
一会儿,三人来到,未及施礼,始皇帝便冷冷地说:“这个孔鲋竟敢卸匾去印辞官,分明是要逼朕去得罪全天下的读书人。这君辱臣死,君为臣纲,还是不是出自儒家的典籍了?你们说说,这孔鲋是该抄家还是流放,朕今日就成全他。
“陛下,这个孔鲋先是多次推脱不奉诏,受封文昌君后又藏私书抗法,现在又卸匾去印辞官,欲陷陛下于不仁不义。依秦律,其罪当夷三族。请陛下将此案交给廷尉府,臣依法治之,让天下人无话可说!”廷尉顿弱义愤填膺地说道。
“陛下不可!”右丞相冯去疾说道,“陛下如果此时杀了孔鲋,正好成就他千古留名,并很快会被天下士子奉为楷模。而陛下也肯定会留下杀贤的千古骂名。这样就中了孔鲋的计策了!”
“朕被读书人骂得还少吗?历朝历代所有昏君的骂名加起来都没有朕的多,他孔鲋不惧死,朕更不在乎多一个杀贤的骂名!顿弱,廷尉府马上发文曲阜县令,立即依法严查春秋学院!”始皇帝命令道。
“诺!”顿弱应道。
散会后,冯去疾马不停蹄的到行宫别苑找到正在和蒙恬大将军议事的长公子扶苏。
两人见丞相来访,急忙起身行礼。
冯去疾着急道:“长公子,快去劝劝皇帝陛下!”
“丞相何事如此着急?”扶苏不解地问道。
冯去疾便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了一遍,说道:“现在只有你能劝得了皇帝陛下了。”
“天下谁不知道父皇最不喜欢扶苏了!恐怕扶苏无能为力啊!”扶苏说道。
“公子此言差矣。皇帝陛下现在担下所有的骂名。就是为成就公子将来的贤名。他现在越疏远公子,将来这些骂名就越不会传到公子身上。难道您还不理解陛下的良苦用心吗?”冯去疾说道。
“多谢丞相指点,扶苏立即去见父皇!”扶苏施礼道。
扶苏竟直来到行宫大殿,守门的郎卫见到扶苏并未阻拦,只是挺直腰板算是行礼了。门口的太监也没有入内报告,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
扶苏来到始皇帝面前,跪伏在地,说道:“请父皇看在皇儿的面上,赦免文昌君的罪吧!”
“扶苏,此事与你无关,你只和蒙恬管好军务!”始皇帝冷冷地说道。
“父皇,儿臣与祭酒大人早有师生名份,人尽皆知。祭酒大人又是文昌君的门生,文昌君正是儿臣的师祖,请父皇看在儿臣的面子上,赦免文昌君!”扶苏伏地请求道。
始皇帝大声骂道:“孔鲋是你的师祖,朕还是你的君父呢!别怪联无情,是你那个师祖要逼朕成为千古暴君,来成就他的万世美名!他为的是自己的虚名,朕为的是大秦的律法,为的是大秦的社稷的社长治久安。孰转孰重,你不知道吗?来人啊!把他给我插出去!”
两个郎卫进来,驾起扶苏就往外走,来到行宫门口,两人轻放下扶苏,施礼道:“长公子恕罪,刚刚皇命在身,身不由己!”
扶苏冷静了一下,正想走开,突然想起右丞相的话,犹豫片刻,便跪在地上。这个时候,行宫门口人来人往,知道扶苏是在为文昌君求情,无不在夸扶苏有情有义。
门口的太监急忙到大殿内报告:“禀告皇帝陛下,扶苏公子跪在宫门口不走!”
始皇帝头也没有抬,冷冷地应道:“他爱跪,就让他跪着吧!”
扶苏自幼丧母,是由芈贵妃一手带大的,所以两人也算是母子情深。芈贵妃听说扶苏在行宫门口跪了半天,十分心疼,便来到大殿替扶苏求情道:“陛下,扶苏都已经跪半天了,再跪下去就要坏了身子!有什么事,父子俩商量着说不好吗?”
“朕没有让他跪!是他自己要跪!”始皇帝没好气地说道。
芈贵妃听了,转身来到宫门口,大家见到贵妃来了,急忙躬身行礼:“参见贵妃娘娘!”
羋贵妃拉了拉扶苏说道:“皇儿,别跪了!随母妃回宫,有什么事和母芈说说!”
扶苏施礼道:“母妃请回,今天父皇如果不答应,儿臣就不起来了!”
芈贵妃又苦口婆心劝了一会,见扶苏是铁了心不起来,生气地骂道:“真是有其父必有其子!两个人都倔强。你们爱咋咋地!侬不管了!”说完带着宫女竟自回去了!
始皇帝也没有闲着,照常召见大臣,天黑后开始批阅奏折。期间赵高隔一个时辰便会有意无意地向始皇帝小声提醒,长公子依旧跪在宫门口。始皇帝也是似听非听,一声不吭。也许是奏折太多,也许是心不在焉,转眼天空发白,始皇帝一夜没睡,太臣们已经聚集在宫门口,准备早朝。而扶苏依旧跪在行宫门口,又俄又累。
“公子,公子!”右丞相冯去疾蹲下身子,轻轻喊道。
扶苏抬头看了一眼冯去疾,声若游丝道:“文亭侯……”话未说完,头一歪,便昏死过去。
“快传夏太医,长公子昏倒啦!”冯去疾喊道。
门口的太监有的去叫夏太医,有的急忙去通知始皇帝。
忙了一夜的始皇帝,正扒在桌上小打盹。平时这种情况是没人敢打扰的,报事的太监只好跪伏在地上,小声说道:“陛下,长公子昏过去了!”
声音不大,始皇帝模模糊糊听到长公子三个字立刻清醒过来,问道:“长公子怎么啦!”
“长公子刚刚昏过去了!”
“你们是怎么看的啊.?那还不快去传太医!”
“已经去请夏太医了!”
始皇帝听了,心逐渐平静下来,说道:“传众位大臣进殿,准备大朝会!”
“诺!”小太监如释重负,应声而去。
一会儿,冯去疾等大臣来到大殿,君臣之礼过后。始皇帝淡淡地问道:“查抄孔府的文书发出去了吗?”
“昨天下午发出去了!”顿弱答道。
“八百里加急追回文书,孔鲋的罪容后再议!”始皇帝说道。
“诺!”顿弱应道。
大臣们都知道,这可是长公子跪了一夜求来的人情,谁也不愿意再提。
孔鲋宁可自去官职也不愿上书请罪之事传开后,立即成为天下人茶余饭后的谈资。许多游学士子们都佩服他的骨气。传到咸阳时,许多儒生博士们就象热锅上的蚂蚁,惶惶不可终日。因为他们平时都以文昌君为领袖,以文昌君的门徒为荣。始皇帝如果严查此事,轻者连累他们丢官去职,重者性命不保。
当云阳行宫扶苏公子求情之事传到咸阳时,儒生博士们更是惊出一身冷汗!虽然因为扶苏的求情暂时得于保全,但是文昌君藏私书之事一日没有解决,危险便存在一日。而孔鲋的硬气也激起了一些儒生博士们的血性,这些儒生博士们虽然享受着优厚的待遇,但是提出的施政主张却几乎没有被采用过。日子久了,人们都在称这些博士是被圈养的宠物,衣食无忧一事无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