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法源损伤
苏余天冷笑。如果是平时，这么一堆女生突然阴森森地把他围住，确实是挺吓人的，但现在，他只觉得好笑，更为她们是自己的同学而心寒！
他早听说过纪秋雨在校内校外的不良记录了，他知道，惹上这么一个女生确实会带给他无穷无尽的麻烦，而且她们还都是他的同班同学，但此刻，这些他都不管了！
“我做什么事还要向你们禀报不成？！”
介于纪秋雨和赵宏博的关系，还有她那社会上的关系，一般班里的同学都让着她三分，从高中上来，同学们似乎就没有这样对她过。猛然间见苏余天这样，纪秋雨愣了一下，画着淡妆的脸上露出几分惧意，但很快又恢复过来，怒色比先前更浓：“你什么意思？！”
“唔……”若晴大概缓过来了一些力气，脚下站稳了少许。
苏余天没有理纪秋雨，看到常老师帮李老师把赵宏博妈妈拉远后，正步履匆匆地向这边赶来，扭头嘱托了旁边的一位同学：“给常老师说，我先带若晴去医院了。”
没等那名同学反应过来他要干什么，苏余天便扶着若晴向外冲去。一个女生想拦，被他毫不客气地撞开，那个女生大概是平时被男生们让多了，没想到他真会动粗，怔怔的呆在原地。
“安若晴呢？！”常老师一路赶来，到人群中扫视一圈，却不见若晴的踪影，忙问。
“她……苏余天带他去医院了……”周围的同学小声解释着，显然也没从苏余天的举动中回过神来。
“那他们人呢？！”
“他……他说要就跑了，郝晨渊他们……他们已经去追了！”
郝晨渊也好不容易才从周围一片同学中挤出来，下到教学楼下的时候，苏余天已经不见了踪影。他知道他应该会去骑车，来到车棚，却还是不见苏余天，忙追到校门口，跟保安一说，才知道苏余天刚才在校门口上了一辆出租车，出租车都开走了。要追？去哪追去？
郝晨渊告诉了常老师，常老师开车就追去了落夕镇第一医院，在前台咨询，却不见说有一个少年带着一个身体虚弱的少女来挂号的，甚至连穿着落夕中学校服的学生都没见过。
常老师又联系了苏余天的父母，他父亲的手机一直打不通，母亲接起了，却说他们夫妻二人都在外地跑生意，听常老师的语气特别心急，忙问老师儿子在学校出了什么事，不知应该从何说起，而且说了也只能让当父母的瞎操心，常老师只能说没事。
他们又随着郝晨渊的指引找到了苏余天家，一直敲门却始终没有回应。
苏余天靠着地下室的门，听着楼上“咚咚咚”的一片响和常老师以及同学们的呼唤声，缓缓垂下了眸，一打开手机，已经有了三四十个未接电话，QQ上更是乱成一片。
在确定苏余天家里真的没人以后，常老师都差点以为他们坐了黑车，要报警的时候，他手机上登着的郝晨渊的QQ上终于传来了苏余天的一点音讯。
——我们没事。
常老师终于在茫茫大海中看到了灯塔上的光，忙一段语音发过去。
“你们在哪？不在医院啊！安若晴和你在一起吗？她怎么样？！”
这么多问题，苏余天只回答了最后一个——
“她也没事。”
地下室里，小床上，若晴刚刚服下了熬好的汤药，又吃了几颗药丸，昏昏沉沉的，但脸色好得多了。见他又一把挂断了常老师打来的电话，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看老师明天……不收拾你……”
他也笑了笑。他并没有签请假条，他这算是旷了一个晚自习了吧，而且还害的常老师带着一群同学到处找他们，他很清楚明天早上到了学校后是什么后果，但……
“去医院根本没用，只有这样你才最安全……不是吗？”
他又挂了好几个电话，他能想象到常老师在电话那头可能把他祖宗十八代都骂了的样子，最后对面的一群人应该是放弃了。
为了让他们稍微安安心，苏余天打开了照相机，但选的角度只照上了若晴的床，和她伸出来的手臂，并没有照到周围不该照的，也没有照到若晴的脸，但看衣服，他们也能认出这是若晴。
似乎明白了苏余天要干什么，若晴很配合地把手抬起来，做出了，向镜头前摆了摆，表明她并没有事。
苏余天把小视频发过去后，他能感觉到屏幕那边显然安静了一些。这段小视频要表现的内容显然在几分钟内传遍了班级群，在疯狂@他的那些人也终于安静了下来。
他正打算放下手机，又见郝晨渊的账号发来一条信息。
——没事就好。那你们现在在哪？
“你就说……在我家。”若晴的视力还是那样的好，虽躺在床上还是清楚地看到了苏余天手机上的字，沉吟片刻道，“你就说……我在家有人照顾和治疗，让他们不要担心……”
家里……
苏余天按照若晴说的发了，发完后就把手机扔到了一边。不知若晴远在圣域的家人知道若晴为了救他们世界的人而法力全失两次会是什么样的心情！不知他们知道了他们世界的人反而恩将仇报反而四处诋毁辱骂她会是什么样的心情！！
“若晴，要不明天……你请假别去学校了吧……”他知道明天里学校疯传的会是什么，更知道这对她而言会是一种什么样的伤害！他更知道，纪秋雨她们不是好惹的，若晴现在就是她们的眼中钉，她去学校肯定会被她们针对的！
他又不禁觉得一阵悲哀。若晴现在不禁要防他们世界的叛变者们，还要防人类世界这群不明真相恩将仇报的疯子们！
“余天……”若晴望着他，坚决地摇了摇头，“不行。他们的毒什么时候都能下，如果不能得到及时治疗，我怕……会有更多的同学……”
苏余天又想到了赵宏博，鼻子一酸。
“可是……”
“没有可是。这是我的任务，也是我的职责，我已经害了一条命了……我……我不希望再有任何一个……一个闪失……！”
第77章 登班滋事
若晴制的药效果还是很好的，虽然她法源的伤确实不是短时间内可以恢复的，但早上到学校时，她的脸色已经好多了。虽然她走路还是看起来很虚弱的样子，但已经不像是看起来随时都会吐血的了。
但是，这一切在纪秋雨那里，好像又成了她掌握的什么关键证据。
“呵，不知道装给谁看的。哪有昨天还吐血，今天早上就来上学的？我看她的样子，也不像是昨天吐了血的人。哼，我看她昨天是想陷害赵阿姨！贱人真的什么都能干的出来！”
若晴低头看着笔记，至于看没看进去谁也不知道。苏余天还暂时没把她的课本被贺代贤踩了个遍的事情告诉她。
早自习的时候，他去常老师办公室检讨。常老师硬是围绕着“你知不知道老师同学们有多担心”讲了半节课，又围绕着“万一安若晴出什么事怎么办”讲了半节课，倒是看今天若晴的状态确实好了很多了，也没怎么追究他的责任，挥挥手让他回教室。但常老师提到若晴的时候，苏余天分明看到他脸上的一阵复杂。
他知道多解释什么也是枉然，转身回班。但还没到班级门口，他就听到了一个男声，气势汹汹：“让安若晴给我滚出来！！”
和赵宏博相处了半年，苏余天也认识他的一些朋友。这道声音虽不是很熟悉，但也不至于让他陌生得认不出来。是赵宏博在理科班的一位朋友，上学期校辩论会拿了二等奖的张丰彦！
苏余天不由得加快了脚步。教室门口，果然堆着一群人。最里面的正是被好几个男生簇在中间的张丰彦，旁边还有一群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
“你们有完没完？！！”他听到了郝晨渊的声音，在教室里。他看前后门已经没有挤进去的可能了，忙从外面走廊绕到窗边。
教室里面，纪秋雨一群女生围在最后一排，最后一排的队伍中还有贺代贤，但郝晨渊站在若晴身边，他们一时间竟也不敢动手，僵持在原地。
“怎么，怕了吗？你给我出来啊？！别以为躲在班里就没事了！你出来啊！！”门外的张丰彦似乎对于校规校纪已经放任不顾了，对于楼道里和班级里的监控摄像头更是视之不避，“敢害宏博，就没胆量出来和我们对峙吗？！还是说你自己根本就没本事救宏博，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
苏余天听不下去了，翻窗进了教室。张丰彦是赵宏博的朋友，他没有像昨天一样直接动手，但语气已经相当不客气：“张丰彦！你以为22班是你家吗？你搞清楚事情原委了吗？这你能随便撒野的地方吗？！”
张丰彦在门口盯了他良久，才缓缓张口，歪了歪头，语气出乎意料的嘲讽：“宏博的朋友？”
苏余天胸口一痛，逼近了两步：“你再说一遍？”
“宏博把你当朋友，”张丰彦冷笑两声，“可你把他当朋友吗？！”
苏余天大脑不由得开始发热，背后的手上青筋一条条暴起，但一道人影比他还激动，甚至没等他反应过来已经冲到了班级门口。
郝晨渊！
张丰彦见过郝晨渊，显然也听说过郝晨渊的名号，身体微微向后怔了一下，但想着郝晨渊决计不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对他动手，冷笑得更为肆意了，甚至还出了些疯狂的味道：“怎么，你也是宏博的朋——友？！”
张丰彦刻意把“朋友”两个字拉得老长，声音大得几乎一楼道都能听得见。
“你她妈的——”
“晨渊，冷静！”苏余天忙冲上去，却只来得及抓住郝晨渊的胳膊。
校园内打架斗殴，他倒不是怕张丰彦被打折几根肋骨，他是怕郝晨渊会因此被记过！
郝晨渊在苏余天的手抓到他的胳膊时松了劲，最后在张丰彦胸口处莫约两三寸的位置处停了下来。
张丰彦的瞳仁本来已经缩小了。但松口一口气后，似乎更加肯定了郝晨渊在校园里不敢打他的想法，语气愈发嘲讽：“真是朋友？要不握个手？”
说完，他还把手伸到郝晨渊面前，摇了摇。
贺代贤在教室后面暗哀张丰彦要完，甚至来不及叫一声“丰彦小心”，郝晨渊的手就紧捏住了张丰彦伸过来的手，力度之大，苏余天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嘎嘣”一声，张丰彦脸上的表情也突变。
苏余天又听到有不断的“嘎嘣嘎嘣”的声音从张丰彦的手上发出，张丰彦的表情逐渐扭曲，几乎要叫出来的时候，郝晨渊终于放了手，顺手向前一推，张丰彦猛然退后三四步，被身后的男生们抓住才没继续向后退。
张丰彦的脸色惨白，和班级最后一排站着的贺代贤焦虑的眼神对上，才知道面前这位兄台是在学校里也不能惹的。看到最后一排的若晴，他心有不服地想继续叫，但看到门口的郝晨渊却不得不怂下来，抛下一句“你别以为能躲一辈子”，和周围的男生们离开了22班门口。
郝晨渊的目光又打在仍站在最后一排的贺代贤等人身上，刚才那一下，也把他们看怂了，虽然心中一千个一百个不愿意，还是咬了咬牙，各做各的一份事去。
“若晴！”苏余天速步赶到最后一排，他只看到了个结尾，不知道他不在的时候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也能猜出七八，“没事吧？！”
若晴摇了摇头，望了望跟在苏余天后面一起走过来的郝晨渊：“谢谢。”
郝晨渊摇头，以若晴看不见的角度拍了拍了一下苏余天的后背，示意他换个地方说话。
苏余天会意，来到窗外的走廊里，这里若晴听不到他们说话，但他们能看见教室里的一举一动，能看到贺代贤他们的身影。
“我现在好好回答你昨天的那个问题。”郝晨渊把一只手搭在他肩上，“我相信你。”
“哦……”苏余天脸上的期待收了收。
就是……因为他吗……
“我还没说完呢。”郝晨渊笑了笑，望向窗子里面同样看着他们的若晴，“也相信她。”
第78章 谁要她治！
从早自习以后，几乎每节课间，班里的贺代贤纪秋雨他们都不安分，都要来最后一排恐吓或冷嘲热讽几句。张丰彦也不消停，每节下课都特别有空似的，一直来他们班门口转悠，前门后门窗边一抬头就能看见他的身影。
到底还是忌惮着郝晨渊，他们倒是没敢再过分，但苏余天还是咽不下这口气，当贺代贤再次走到若晴旁边的时候，他真想一把把贺代贤推开吼一句“你烦不烦”，但即将伸出的手被若晴拦住，若晴向他摇了摇头。
但该躲的还是躲不过。上午最后一趟了前若晴去洗手间的时候，迎面和来到他们教室门口的张丰彦撞上，张丰彦开口就骂了两句，但看到教室前排的郝晨渊在死死地盯着自己，苏余天也就在座位上随时会冲过来和他拼命，默念一句“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就要转身离开，却没想若晴伸出手臂拦住了他的去路，两人竟就在门口拉扯了起来，苏余天忙赶过去，才听到了两人的对话。
“你还要为你们班的同学着想……这样受罪的不止是你一个，你……”
“你他妈别恶心我！谁听你这儿装神弄鬼！滚！！”
张丰彦猛然往若晴身上一推，看到的同学都不由得发出一声惊呼，苏余天及时赶到挡在了若晴身后，才没让若晴跌倒在地。
“张丰彦！你还算不算人？！”
“你害了宏博还不够？还要来害我？！我去你的吧！我不算人？你看看她是不是人，你算不算人！！”张丰彦似乎还想冲过来，但看到郝晨渊在往教室后面赶，嘴上说了两句，也赶紧溜了。
确定若晴应该没有什么事后，苏余天松了一口气：“你拦他干什么？不过你别在意他说的那些疯话，就当他有病。”
“他真有病。”若晴的面色很正，话中这个“病”的含义显然和苏余天说的不一样。
苏余天的脸色也正经起来，想起了若晴刚才对张丰彦的那句“这样受罪的不是你一个人”。
“我看他得手背上……”若晴在他的手背上比划着，看看向班里的同学，这里显然不是一个说这些的好地方，她只能跳过一些会暴露的挑主要的说，“是一种皮肤进入的肠胃疾病，会通过粪便和皮肤接触传染的！”
苏余天猛然想起若晴刚才和张丰彦的接触，身体哆嗦一下：“那你……”
“他现在还没有症状，说明还没有被感染——这种病的潜伏期几乎没有，感染了会立刻出现症状。他手背上的青点应该是被他们植上了低温暂时休眠的病变细胞，现在还没事，但只要细胞恢复活性，就会立刻出现症状，还会进行传染！！”
苏余天的面色也更加严峻了。这里是学校，有几千人的学校，他很清楚在这里爆发传染性疾病会有什么后果。但现在最大的问题是，赵宏博的事无疑为若晴以后的治疗行为也增加了一系列难度，张丰彦怎么可能再让若晴治！
“我去找他说说吧。”苏余天叹了一口气，尽管他自己心里也没谱。
他一放学就立刻冲上四楼——张丰彦班级所在的楼层，没想到张丰彦下课那么积极的来他们班，放学还挺墨迹的，硬是班里所有的同学都走光了才背着书包出来，神情恍恍惚惚的，苏余天明白他也是为赵宏博去世的消息弄的浑浑噩噩。
但这点同情不是他可以找若晴麻烦的理由，更不是引起一场传染病在校园里肆意横行的风波的理由，他戴好若晴给他的防护手套，在教室门口拦住了张丰彦的去路。
他尽量委婉地表达着自己的来意，也尽量不在他面前提若晴的名字，但他刚提到“传染”两个字的时候，张丰彦的神情明显露出了敌意。
“什么症状不症状传染不传染的？她的诊断结果老子会信？！她还想用骗死了宏博的方法再骗死我？！你还真信她说得？你是被她下了迷魂药洗脑了吧！！”
苏余天心中有几十万句脏话想骂出来，但在这种时候他不得不憋在心里，继续耐心劝道：“你不信看你的手背……”
“我的手背怎么了？我的手背还用得着她管？！她算哪根葱，就算老子真有什么问题，关她什么事，她也没那本事给老子治好！”
“有青……”
“青她妈的！我告诉你，你也回去转告给她，我不需要她在这儿装神弄鬼！就算有问题，老子也不会找她那个自以为是的庸医！再说，老子现在好好的，鬼信她的话！传染？别在这儿吓唬我！我身边的人现在都好好的！害死了宏博又来害我？去她妈的吧！”
彻底没法交流了！
“好……你说的。”
苏余天点了点头，胸口一起一伏。仅仅一件事，他们就忘记了之前若晴是怎么救助张启然杨初柳他们的课吗？就忘了她是怎么救过来那么多中毒学生的性命的了吗？那不是巧合，那是人类医院解决不了的疾病！是随时可能让他们送命的致命毒药！！
“你想死，我不拦！！”
。。。
虽然话是这么说了，但回到和若晴约定的地方，对上若晴期待的眸子，他还是浮起一阵难安，不知是难安若晴眼中失望的目光，还是难安张丰彦这颗巨大的人形炸弹。
“余天，他……住校吗？”
苏余天思索一阵，才想起前几天送郝晨渊回宿舍楼的时候在楼道里见过他，心中凉了半截：“嗯……”
若晴手中的药瓶举起又放下，最后终于放下，长叹一口气，算是认了命：“算了……只服用这个药也没什么用，要辅助输液治疗才有用……就算给他，他也不会吃……”
苏余天苦笑，收拾了书包以后和若晴一起下楼。
若晴似乎还想拯救一下，时不时回头向楼上看一看，但下到最后一级台阶的时候，她眼中的光熄灭了，低着头和他一起走出教学楼。
宿舍楼里，正在稀稀拉拉往回走的同学们一点也不知道，一场噩耗将从他们这里发起，降临这座校园……
第79章 我们相信
学校停课，这明明是好多学生做梦都想有的事，但真正发生后，却并没有想象中的那么快乐。
整栋男生宿舍楼都被封闭，各层之间的安全门也被死死地锁上，只有医务人员在出入。女生宿舍楼那边控制的虽然不如男生宿舍楼这般严格，但也被上了锁，禁止出入！
宿舍楼安了信号屏蔽器，但今天为了方便医护人员的沟通才给拆了，带手机的同学们才把宿舍里的这些消息发布出去。
然而，哪怕是发生了这样的事件，还是堵不上某些人的嘴。刘思明借了舍友的手机给苏余天转来一堆聊天记录，是杨初柳在班级女生群里转发给刘思明的。
纪秋雨：我听代贤给我说，今天早上那贱人告诉丰彦他患了急性传染病！
赵玲珑：啊？真的吗？她判断出来了？现在听男生宿舍那边说丰彦真的确诊了！
纪秋雨：我听说了……
纪秋雨：呵，谁知道是不是巧合呢？她要是发现了，那当时就给丰彦治啊！怎么会发生现在这种情况！！
刘姝涵：就是就是，我看她就是说着骗人的！别因为巧合真当真了。她要是能发现，现在还会出这种事吗？
田素素：就是。某些人早上喊的挺厉害，现在出事了，连屁也不放一个。
刘姝涵：贱人就是贱人。
田素素：亏咱们以前还那么相信她。
除了误入聊天记录的赵玲珑外，其他人苏余天知道，什么刘姝涵什么田素素，都是纪秋雨的跟班！但他实在是低估了她们的脸皮厚度和胡言乱语的能力，不管什么风吹草动都能成为她们手中指向若晴的利剑！
苏余天：……
苏余天：妞妞那里怎么说？
刘思明：她给我转发了消息记录以后就退群了。
刘思明：那种群，呆着就觉得恶心。
苏余天心中莫名宽慰了一些，起码刘思明和杨初柳还是明白人，并没有被搅进这一滩浑水。
而且这个时候退群显然就是在打纪秋雨她们的脸，他也不由得对杨初柳燃起了一丝敬佩之情，虽然看上去文文弱弱，但关键时候也敢和纪秋雨她们对抗。
苏余天实在看不进手中的理科书了。
苏余天：你那边怎么样？
刘思明：男生宿舍这边鸡飞狗跳的，不过我们这一层上，还没有发现楼上那种症状的同学。
苏余天心里松了一口气。若晴说这种传染病是几乎没有潜伏期的，感染立刻发病，没有症状，也就是说，他们那一层的同学还没有被传染上。
也就是说晨渊启然他们也没事……太好了。
苏余天：害怕吗？
刘思明：害怕也没用，还不如干点有意义的。
刘思明：［图片］
苏余天点开一看，却是张高考数学卷。
苏余天：……
这位兄台心理素质真好，都闹出这么大事了，他这个在家里的都坐立不安，这位当事人却还能写的进去数学卷。这就是学神么？
刘思明：对了，想问你个事来着。
苏余天：？
刘思明：之前郝晨渊那个梦游症……其实是安若晴治的是吧？
苏余天的手愣在了屏幕上，迟迟没有回复。
刘思明是怎么知道的？
刘思明：其实当时我就觉得有点诡异，住宿了半年多就没见过郝晨渊有个什么梦游症，还能半夜打人的那种
刘思明：说来就来了，说好就好了。就和咱们学校最近的那些中毒什么的一样，我也就是本能地把它们联系在了一起。
刘思明：我知道你俩走的近，同桌嘛。是她吗？
苏余天的大脑此刻一片空白。怎么说？是？不是？说是的话万一他问怎么解决的怎么办？
他还没想好怎么回复，刘思明的消息又来了。
刘思明：没事，不影响。
刘思明：就算没有郝晨渊的这个事，张启然和柳妹，还有那些中毒同学的事，也能反映出她的医术了。
刘思明：医生治病就不能出点意外吗？再说，宏博当时已经成那样了……
刘思明：有些话当面说不方便，我又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如果你有的话，请帮我转告她
刘思明：虽然我没有亲身经历过那些疾病，没有亲自接受过她的大治疗
苏余天苦笑，您老哪是没接受过啊，您化狼那天她一夜净化了连你在内的300多匹狼……
刘思明：但是
刘思明：我和我柳妹，都相信她！
世界仿佛一下子都亮了。
屏幕上的那条消息，算上标点才11个字，但是所包含的意义，却是千言万语都难以说尽的！
苏余天不知应该回复什么，省略号显得太无情，表情包显得太突兀，但什么话在此刻说都仿佛不合适。
“对方正在输入中”几个字一直飘在刘思明的手机上方，宿舍里的刘思明，尽管周围乱成一团，却仍然露出发自内心的微笑。
刘思明：不光是我们，其实张启然他也在背后支持她。
苏余天一怔。
刘思明：他可能是和安若晴发生过一些不太愉快的事
刘思明：但他相信，他说，他相信他看到的，安若晴给他治了反骨，解了那么多同学的毒，就是她医术的证据，他们再怎么玷污也是枉然
刘思明：他这几天一直去微机教室找资料，查有关医疗事故的相关法律。他说，虽然他的力量可能很微不足道，倒是他想帮安若晴。
世界一瞬间仿佛更亮了。
或许，不需要那么多人的支持，他知道真正的事实会让别人怎么也信不过，但有他们，足矣！
最后，他只能压出两个最能表现他心情的字——
谢谢。
隔壁群，好像越来越吵了，除了在讨论这次传染病形势的，还有纪秋雨贺代贤他们在群里大放厥词，他们还是那么扎眼，但现在，好像不那么重要了。
他无意间又翻到了存下的那张体操比赛上的全班合照，又看到了赵宏博脸上的微笑。
他心中仿佛被一扎，苦笑一下。
但照片里，郝晨渊，刘思明，杨初柳，张启然他们，就像一颗颗明星，是那么的耀眼。
第80章 灾星
这次的传染病由张丰彦起源，在整个五楼扩散，有几个五楼学生溜在了四楼，四楼也顺带遭殃，不过由于封锁楼层及时，底下的三层倒是还安然无恙。
医疗部队把四五层的学生送到了医院进行治疗，同时又对其他无症状的学生进行校公寓楼隔离观察。
但这次的情况显然不是落夕镇第一医院可以控制的。第一医院非但没研究出来这种症状到底是因何而起，如何治疗，好多医生由于防护措施不当也被感染，被迫转向县医院，最后县医院也解决不了，又迅速转到市医院。
好在治疗过程中，医护人员们也发现了这种疾病的传染方式。虽然传染力强，但潜伏期特别短，尽管一时半会还找不到治疗措施，但隔离防止进一步传染倒是还是容易掌握的。
那批一百多人的患者被隔离在了盈门市中心医院，暂时是不会再继续向外发散了，也让广大市民在电视机前松了一口气。
由于发现了特殊的极短潜伏期，学校里无症状的学生们也彻彻底底松了一口气。医护人员们用消毒水对整个校区进行了大规模消毒，保证宿舍楼里再也没有一个有症状学生后，告诉学校可以正常进行教学活动了。
落夕中学直接在当天中午就发送了返校通知，让同学们下午就来上课。
在手机上翻到“疾病传染被控制住了”的苏余天也重重松了一口气。
若晴停课的这段时间里一直在研制一种不需要特殊治疗手段服用便可以生效的治疗这种疾病的药物，但显然遇到了瓶颈，来到教室的时候还在草稿纸上写着配制的药品，但总是在一个步骤上止步不前。
经过这么一段时间的理科学习，苏余天也勉强能看懂一些若晴写的化学式了，虽然有些还看不懂，但结合百度大概也能推出来是个什么玩意儿，还有一些百度也搜不出来，大概是圣域的药品名称，他是真看不懂。
也不知什么时候，他才能真正意味上是学会了这门医术……不知什么时候，他才能帮上若晴的忙……
虽然他挺不想理前面那些以纪秋雨为首女生的，但她们说的话顺着空气就往苏余天耳朵里飘，想听不到都难。
“你看她在干什么？”
“哼，管她干什么。好像在写什么药方吧。”
“就她？还写药方？不把人毒死就不错了，还救人？可笑！！”
纪秋雨说到这里，周围以刘姝涵和田素素为首的女生们开始附和着笑了出来。
苏余天感觉身边若晴的呼吸声重了一些，圆珠笔的“沙沙”声也沉重了少许。他很清楚“毒”这个字对她的意义，把这个字强加给她，简直就是污蔑！
然而那边，在一片笑声之后，纪秋雨的话还在往这边飘。
“你们发现没有，自从她来咱们学校以后，咱们学校的就参差不断的有怪病出现！”
“诶？秋姐，你这么一说真的哎！啊！难道她？！”
“哼，反正这事肯定和她脱不开干系！”
“可听医务室的医生们说，这症状可能和咱们开学前那场怪病有关……”
“哼！别打断我说话！那病都解决了，还能有什么事！倒是她来了以后，你发现没有，那些稀奇古怪的病什么的都来了！”
“好像真的啊！秋姐，但这……”
“反正肯定和她脱不了干系！而且后面那几起中毒事件，你就不奇怪她为什么会随身带着那些解药？我怀疑，就是她给那些同学们下的毒，又给他们解药，彰显什么狗屁神医风采！！”
苏余天听得肺都快气炸了。若晴也沉不住气了，扔下笔走出去。怕她们在若晴辛苦的研究成果上乱画什么，苏余天忙把那几张草稿纸装进若晴的书包里，也跟着疾走出去。
他怕又引起那些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同学的注意，没敢喊若晴的名字。若晴身体还是虚弱，速度不是很快，在一楼和二楼中间的楼梯上被他追上。
“不用想她们说的，她们在那儿颠倒是非，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她们迟早会为自己的言行付出代价，你不要被她们影响……”
若晴听着他说要，忽地露出一个惨笑：“但她们说的好像没错……确实和我脱离不了干系呢……”
苏余天被噎了一下。确实，那病因是从圣域来，但是……
“那是他们！和你有什么关系啊！”
若晴轻轻摇了摇头，看他的眼神有些躲闪：“或许，对于你们……来说，我们……的人给你们下，我又给你们解，从整体上讲，这性质……真的和她们说的差不多吧……”
在监控摄像头下，若晴的话不敢说的跟明白，但大概意思是有的了。
忽地，若晴又看向窗外。今天是阴天，厚厚地云层遮住了太阳的光辉，也遮住了若晴眼中的光。
“余天，你说……我如果治好了他们的症状，他们……会原谅我么？”
苏余天摇头。
云层似乎变灰了，半灰半白，牢牢把太阳的光辉掌握在它的控制中。若晴的眸子更暗了，就像那轮无法被人看到的太阳。
“我是说……”苏余天顿了顿，“你没有做错任何事，不需要得到谁的原谅。”
。。。
“老苏，地理作业！快，全班就差你的了！”第一节晚自习下了，郝晨渊还是一如既往地来到苏余天身旁催地理作业，苏余天还有一道大题，郝晨渊干脆直接按照印象给他说了答案，“快！温带大陆性气候，800mL，华北……”
他已经有一段时间没让郝晨渊这么催过作业了，但最近，他的注意力显然不在作业上。
他把匆匆完成的作业给郝晨渊交上去，郝晨渊又顺口吐槽了一句“你老钉子户了”，抱着收好的作业匆匆向李老师办公室奔去。
这一下午一晚上，没了张丰彦的神魂不散，虽然前面有个纪秋雨，还有个贺代贤，但还是清净了不少。
“余天，晚上不用等我了。”若晴忽地拽了拽他的袖子，“我去趟公园。”
“公园？”
“嗯……你们落夕镇地势优越，公园里野生的药材还挺多的。我想去采一些方便实验。”
“放学挺晚的了……明天中午不行吗？”
“我晚上就想研究……”
第81章 深夜未归
“天哥，你们那边出事了是吧？我听说了。这个周末……算了吧，安全要紧，你还是不要出门了吧。你没事吧？咱们其他初中同学们没事吧？晨哥思明儿他们没事吧？”
晚上，倒是杨进的一个电话打来，苏余天才想起前两天他说了“有空回拨给你”后就把这件事抛在了脑后，倒是杨进沉不住气先给他打了过来。
苏余天不知道应该怎么给他解释这件事的起因，也不知道他是怎么理解这边发生的事的，半天没说话。倒是杨进那边，似乎也没给他说话的机会，一个人自嗨般地滔滔不绝讲着。
“天哥，也别太难过，你们那边的事迟早会过去的，现在已经控制住了，听市里的同学说最近市里在大批大批地往进去调医护人员和科技人员，肯定会解决的，是吧！肯定能解决的！”
能解决个鬼！！
在不知道圣域的存在的时候，苏余天或许还这样想，但现在他知道这近乎不可能！他们现在最大的希望就是，若晴的法力什么时候能恢复，或者是她那种有治疗效果的药品什么时候能制作好……
苏余天没吭声，电话那头，杨进似乎也感受到了他那边气氛的不对劲，忙安慰道：“是有朋友出事了吗？别怕，肯定会没有事的……啊，恕我多嘴，我不该提这个事的……天哥，别乱想，肯定没事的啊！对了，我们学校对面还开了一家新饭店，东西特多特好吃，你下次来我请客带你去吃啊……”
杨进似乎在拼命转移着话题，从美食说到游戏，又说到学校里发生的那些有意思的事，但电话打了十多分钟，他发现电话那头那位的兴致始终没有被他吊起来，反而越来越没声了。
“天哥？”
“嗯……”
“哥？”
“嗯……”
“苏余天！”
听到电话里这一声喊，苏余天才猛然反应过来：“啊啊啊？”
“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啊……有啊，你继续说，你说你们历史老师怎么了？”
“……”电话那头，杨进无语，“哥，我说的是化学老师。我理科生啊哥！”
“……对不起。”
苏余天承认，他刚才确实没有仔细听杨进说的内容，准确的说，从他想到若晴的时候开始，他的注意力好像都飘到外面了。
他一划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十一点四十几了。她采完药了吗？采药废的时间这么长吗？怎么还不听到她回来的动静？
“喂？喂？喂？天哥？！”电话那头，杨进又一连叫了几声，似乎快抓狂了。
“啊……？”
“哥你那儿信号是不是不好啊？还是你在打游戏我打扰你了啊？不是我给你打电话前我看你王者也没在线啊？还是你最近打别的游戏？”
苏余天低头撇了一眼手下的化学教材帮，仿佛怕杨进能隔着屏幕看到一样，把书往里面推了推：“嗯，是在……打游戏。”
“啊？什么？兄弟你背着我打别的游戏去了？我咋说你这一个多周王者都不在线……”
“这一个多周王者都不在线”……
苏余天拿着笔的手一顿，赵宏博去世那天临晨给他发的一串QQ内容又涌上心头，他心底不由得一痛，手中的笔落在了桌上。
这声清脆的“啪”声被在县重点的杨进清清楚楚地捕捉到了：“笔……？你……你晚上……写作业呢？”
“啊我……”苏余天一时半会也给杨进解释不清楚，“我……吃宵夜筷子掉了一根……”
“哦……”电话那头杨进的声音半信半疑的，也有些担忧，“哥，我听你声音好像不太对……”
“我……今天有点不舒服。那个，进子……先睡了……洗个碗就睡，周末有时间就去找你啊……”
“啊？你身体不舒服？早说啊，还听我在这儿……早点休息啊！”
“嗯……”
“嘟嘟嘟……”
挂了电话，望着手机屏幕上那串号码，苏余天把它存下，心里默念几遍有空一定给杨进回电话，把手机揣进了兜里。
不是他不想和初中故友交流，而是现在……
他把目光放到了书桌旁的闹钟上，秒针在飞速奔跑着，分针在一步步向前跨越，“哒”的一声，分针已经指到了“10”上。
怎么还不回来？
他看不进去手下的那道题了，扔掉笔站起来。
窗外，整个镇子都陷入了安眠，就连草丛里稀稀拉拉的声音都没有。今天是个大阴天，夜里，那轮半圆不圆的月完全被厚厚的云层盖住，只有路边的几盏路灯，散发着零零星星的光，像在指引着什么。
苏余天在窗口踱步，时不时抬头望望窗外——那条要进他们单元门的必经之路。但许久，小路上还是空空如也，连一只野猫的身影也不见。
闹钟指但十二点的位置时，苏余天再也忍不住，披上外套骑车冲了出去。
夜路很黑，小镇子投入公共设施的经费并不多，路灯仅仅能照亮几平方米的地面，还忽闪忽闪的。苏余天把手机卡在车把附近，一路狂飙。
但他又生怕错过什么，又不由得慢了下来，在路边搜索。忽然间，面前闪过一个人影，他忙打转车把强制刹车，才没有撞到人。
在手机手电筒的强光下，那人的长发凌乱地披在脸前肩上，这么阴的天，她竟然没穿外套，泥泞溅满了里面米黄色的线衣，还混杂着几个鞋印，线衣仿佛被人狠狠拉扯过，身前的扣子掉了好几颗，袖子上也裂了一道大大的口子。她的裤子仿佛在地上剧烈摩擦过，蓝色的线脱落了好几块。但那确实是他们的校裤！
见一阵强光袭来，她本能想躲，但跨出一步后身体却一晃，就要向一旁栽倒！
苏余天来不及管车会不会倒，忙跳下车把人扶住。
少女的沾着泥土的长发从两边散开，在微弱的灯光下，少女的脸上竟也是青一块紫一块的，侧脸上还有明显的指甲划过的痕迹，突兀又惊心。
正是若晴！！
第82章 恩将仇报
“他们干的？！！！”他近乎一下就想到了贺代贤纪秋雨他们。
无名的怒火再次涌上心头，仿佛比以往的任何一次都强烈。胸口，眼前，脑中，他能感受到的地方，似乎都有一团火在烧，熊熊大火，仿佛要从他的身体里炸出来！
夜中寒凉，阴夜的风更是如此，冷风吹动着他的发，也将若晴的长发卷起。他不由得搂住了若晴只穿了一身单衣的身子，虽然若晴没有回答，但他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真的是他们！！是他们！！！
他们是在教室里听到了若晴的话，或者是在放学以后就跟踪了若晴！但无论怎么说，他们七八个人，一群女生，可能还有贺代贤在内的一群男生，晚上到公园去，围殴了一个身体虚弱到站起来都费劲的弱女子！！
若晴脸上，那道指甲划上的血痕是那么清晰，是纪秋雨吧？她额上的青，是刘姝涵？还是田素素？张丰彦的那什么急性传染病为什么没传染到她们身上？为什么没把她们都统统隔离！为什么没让她们也体会到那种肠胃剧痛食不下咽只能输营养液维持生命的痛苦？！！
也有贺代贤的吧？男生动手，还有没有脸了？应该还有他们在现在的那些狐朋狗友们吧？他们还有没有脸了？还是不是人了！！
说句难听的，若晴法源受伤的直接原因就是赵宏博的家长，把她害成这样还不够吗？！把她害的法源受损，身受重伤，还打着什么不知道从哪儿扯的“报仇”的旗号，再来寻她的事，这就是他们所谓的“正义”“义气”吗？！
恩将仇报，你们满意了吧！！亲手作践着治疗你们张丰彦的最后一丝希望，还要拉着两层楼的同学和无数医护人员，你们满意了吧！！！
他手臂上的力气不知是何时加得这样紧，待若晴挣扎了一下他才反应过来。路灯的光照下，若晴的脸上丝毫没有血色，只有那一道道触目惊心的痕迹扎入他的瞳仁。他松了松手臂上的力度，却仍然箍得很紧：“还能站起来吗？”
若晴挣扎着站稳脚步，但苏余天扶着她的手刚松了一点劲，她的身子便猛然又倾倒下来，他忙跨身过去将她的身体拦住。
若晴的头发上本应飘荡着淡淡的花香，和那能催人入神的药味，但此刻，却弥漫着泥土的腥味，和干了的汗的腥咸，隐约间，还有被染上的那种几十块钱的劣质香水的味道。
苏余天一咬牙，打横将若晴抱起：“走！！”
他似乎感觉到若晴挣扎了一下，但论力气现在她是挣不过他的。他的自行车没有后座，他把若晴横抱在身前，一手揽住她，单手握把，向家直飙回去。
猛烈的风吹得他的大脑“嗡嗡嗡”的响，但他心中的火气却被吹得更旺。
他在楼道门口把她身上粘着的那些能拍下的土拍下，能扒下来的叶子枯草什么的扯下，半抱半牵着若晴上楼。他从柜子里拿出药和纱布，但见若晴如掉到沙坑里一般全身灰扑扑的，先拉着她进了浴室。
“这边是热，这边是凉，洗发水和沐浴露在这边……”他看到少女伸出的手上满是泥沟，泥沟下还隐藏着明显的磨伤和指甲掐过的伤痕，语气不由自主地加重了，“澡巾衣服什么的我给你拿。”
他又从衣柜里找出了一套若晴大概能穿的睡衣，挂在了浴室里水溅不到的地方，找出新的毛巾和拖鞋，放在浴室里，匆匆关上了浴室的门。
硕大的屋子里，没有开灯。说也奇怪，这时候外面却寂静得连风吹草动的声音都没有，整个房间里更是静悄悄，只有浴室里传出的哗啦啦的水声。
苏余天坐在沙发上，怔怔地望着坐侧边那紧关着的浴室的门，哗哗流落的水撒在地上，更撒在他的心头。
漆黑一片的环境中，仿佛出现了深夜的公园。公园的一角，十多个少男少女把一名少女围在中间，领头的少女一边大声难听得咒骂着，一边扯着中间少女的头发，时不时还在少女身上来一脚。中间的少女想躲，却只能撞到更多的人，被四处推搡……
他仿佛还能听到她们的声音，在空荡荡的夜里回响——
‘你不是很能行吗？不是有人能护着你吗？让他们来啊！来啊！！’
‘你是怎么害死宏博的！你说啊！！宏博待你也不薄吧！就让所有人看看，你是怎么恩将仇报的！！’
“你再给我躲啊！再给我躲！！姝涵，素素，给我抓住她！！”
“咚！”
苏余天一拳重重地砸在了茶桌上，在整个房子里都发出一声闷响，茶桌上的杯子架子都在桌上跳动一下，牵连着整个茶桌又开始振动。
浴室里，水声小了，停了。苏余天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镇的矿泉水，猛然灌下去大半瓶，却还是消不下涌进胸腔的心火。
浴室里传来一阵悉悉刷刷的声音，过了一会，“咔哒”一声，门开了。
若晴的头发还淌着水，打湿了她背后和身前的睡衣。薄薄的衣料被水一浸湿，几乎变得透明，紧贴在她身上。他的身材虽然偏瘦，但他的睡衣穿在若晴身上，竟是有些宽松，若晴不经意间就能露出肩，但哪怕是肩上，仍然有一道道磕碰的痕迹！
“我看看！！”
他把若晴拉到沙发上，挽起了耷拉下来的衣袖和裤腿。她的皮肤白皙，刚洗过澡。还略有些湿润，细细嫩嫩，仿佛能掐出来水，但却布满了一道道掐扭的伤痕，在她的手臂和小腿上肿起，仿佛碰一下就会流出血来！
沉默着，他去把刚才的药和纱布取来，指尖深深掐在纱布里，仿佛要把纱布掐出一个个洞。
“余天……地下室床边上，第二个抽屉里……”或许是感受到了苏余天身上的戾气，若晴拽了拽他的衣角，动作小心翼翼，“有外用的伤药……”
他没有说话，翻身下楼，不用一分钟又重新上来，“咚”的一声把门重重关上。
“胳膊给我！”
第83章 不关你的事！
刚洗过澡，若晴的手臂上温温热热的，他把冰凉的药膏抹在若晴手臂上的时候，他本能地感受到她的身体打了个激灵。
他的心里燥热得紧，就像一个正在加热的高压锅。他知道他不该把这样的情绪带到若晴身上，但给她抹药的时候，他的动作还是有些粗暴。他抓住若晴的手腕，大脑一片混乱地把药膏涂抹在她的手臂上。
若晴几次向缩回手臂，但被他握着被缩回来，看到他要吃人一般地眼神，也不敢再动，乖乖蜷在沙发上让他把药抹完。
他的指尖滑过她的脸上的伤口时，他看到若晴本能地要向后缩一下。闻着药膏刺鼻的味道，他知道可能会很痛，但还是揽住若晴，一点不落地把手上的膏药涂到她的脸上。
抹完药，仿佛完成了一件精雕细琢的艺术品，苏余天的心稍微放了放，但心头压着的那一块，仍然沉重，沉重得让他想掀翻面前的茶桌。
若晴有些后怕似的看了看他，看他仍盯着茶几看，缓缓站起来，悄悄绕开茶几，向门口走去。
“去哪？”若晴刚走出他的视线范围，他便条件反射一般地抬起头来，他不知道自己的眼神有多凌厉，但能看到若晴的身子一颤。
“去哪？”他又问，健步来到若晴面前，不顾她的躲闪，用以她现在的能力无法挣脱的力气抓住了她的手腕。
“回……”若晴小心翼翼地抬起头，澄澈的眸子躲闪着他的目光，“回去啊……”
似乎怕他没听懂一般，若晴又小声补充一句：“下面……”
苏余天知道她指的是地下室，这几个周，她都在那里住着。但现在，听到她提到地下室，他只觉一股不知来源的气涌上了他的心口，仿佛堵住了什么，又在心口发胀！
“不许去！！”他手上的力度又重了两分，但看到若晴白皙细腻的皮肤，不由得松了一分。
若晴的眸子就如一潭泛着波纹的湖水，有些怯意，又有些迷茫。
想到她这两三个周都是住在那昏暗狭小的地下室中，他竟有一种想给自己两巴掌的冲动，他当初到底是怎么想的？怎么能让她搬到那儿去！！
他不知突然从哪里来的想法，抓着若晴的手腕，就往他的房间冲去。
望着房间里的一片狼藉，桌上堆满了书，床上更是书啊衣服啊到处都是，他隐约有点难堪。他拉着若晴在床边坐下，动手整理着床上乱七八糟的一切：“你睡我屋。有点乱……床单被罩什么的我明天换，今晚你凑活一下。”
他把那堆衣服什么的随手扔在凳子上，想起书包还在下面，又从一堆乱七八糟的下面扯出书包。指着房间里的东西，交代着：“大灯的开关在门边上，床头灯的开关在这儿，纸在桌上……被子薄吗？薄我给你找厚的。”
男生火气旺，他又是那种不怕冷刚入春里面就敢只穿一个夏季校服半袖的，被子已经被他换成了薄被子。不过怕若晴冷，他又从大衣柜里翻出一床厚一些的被子，放在床边。
“余天……”若晴挣扎着要站起来，“我还是下去吧，这是你的房间……”
“不行！！”他的语气有些重。
“可……”
“你就睡这儿！”在这个问题上，少年却是固执得离谱，硬是又把少女按回床边。
“可是……那你睡哪儿？”
经常上来，若晴也把他们家的“地形”摸得很清楚了。他们家是两室两厅的房子。而隔壁的房间，由于长时间不住人，床上的床单褥子什么的都被收了起来，甚至床板上还堆满了苏余天父母的各种样品货，不收拾个半天根本没法住人！
“没事。”苏余天的语气松了一些，把若晴身上的睡衣拢了拢，把她露出的肩盖住，“不用管我。你今天累了，好好休息。”
说今天其实并不准确，时针已经指到了“1”，秒针还在滴滴答答地继续向前奔走。
见少女迟迟不愿意躺下，他强把少女摁在了床上，低头对上少女有些慌乱的眸，他才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荒唐的姿势，忙起身，给少女把被子盖上。
他正准备拉关床头灯，少女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臂，又顺着他的手臂握到了他的手。
尽管刚洗过澡没多久，但若晴的手此刻确实冰凉，比平时还要凉几分，就像刚才的那药膏。但和她的手相握的那一瞬间，苏余天只觉被她碰到的地方一阵燥热，从手传上脸颊。
若晴又挣扎着坐起来，大灯和床头灯共同的光也照不亮她的眸：“余天，其实你不用管我的……”
他心下一颤，指尖的温度也降了下来。
“这……就算是我们世界欠你们的吧。赵宏博的死，确实和我脱不开干系……也是我欠他们的吧……”
憋在胸口的气在这一刻又涌上心头。提起赵宏博，他心中最薄弱的地方被一刺，像是一个气球被扎破，彻底炸来。他手腕一翻，紧紧扣住若晴的手。
“这不关你的事！！”
窗外熟睡的鸟儿被猛然惊醒，拍打着翅膀冲向漆黑的夜；楼道里的声控灯突然间亮了起来；楼门口睡着的野狗也“嗷呜”一声跳起来，冲去寻找新的宁静港湾。
“是，宏博他……是去世了，但是你的问题吗？！是你让他患的病吗？不是！是你不给他治吗？不是！是你自己打断的自己的治疗吗？不是！你能做的，你都做了，而且都尽力去做了！你问心无愧！”
“给宏博下毒的，是他们！！不让你治疗的是他妈！打断治疗的，还是他妈！！你有什么错？不要把所有错都归咎到自己身上！这根本不关你的事！！”
“他们不知道，我还不知道吗？除了你，谁还能治得了宏博的病？！你听他妈bbb说个什么你不让他们去什么大医院，去大医院宏博有救吗？！说句难听得，听她说什么宏博加速死亡，没有你他就不会死了吗？！”
“你不欠任何人，甚至是我们世界欠你的！宏博去世，我很心痛，但根本不关你的事！！”
第84章 清晨
早上五点半，苏余天的手机闹铃响了。他本来想像平时一样翻个身再回味一下睡梦中的感觉，但突然想起来自己家里还有一个人，猛然从沙发上坐起来，关了还在高歌的手机闹钟。
沙发上并不舒服，仔细一想昨天也没干什么伤筋动骨的事，一夜下来，后背和脖子竟疼了起来。关了闹钟，他才揉了揉朦胧的睡眼。
早春的这个时候外面还是黑蒙蒙的一片，他不想开灯，摸着黑穿衣服。洗漱完后，清醒了不少，他便做早餐。他一般是不做的，随手拿个面包饼子什么的就走，但现在，家里还有一个人。
他本来以为若晴经过昨晚那么一折腾，今天早上可能会起不来。他一边煎鸡蛋，一边想着就这么进去叫她会不会显得太唐突，却忽然听“咔哒”一声，若晴推门从他房间里走出来。
刚睡醒，她还穿着他昨天晚上……准确的说是今天临晨给她的那套睡衣，及腰的长发柔顺地搭在她的双肩和背上，就像一缕缕轻丝，在厨房的灯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那件睡衣还是那么不合身，领子开口很大，露出了她白挺的锁骨。
他只做了一份早餐，自己还是习惯性地塞了一个果酱包进了书包里。面对若晴投来的疑问又担忧的目光，他笑着摇了摇头，转身进了房间，从衣柜里翻出了上次那套她给他穿上他还没来得及洗干净的校服和一件略厚实一点的白色衬衫。
“若晴，你今天就要理直气壮地去，光光彩彩的去，穿的干干净净的去！就让他们知道，无论他们怎么诽谤，你都是行的端立的正的，都是问心无愧的！”
但是，她身上的这些伤……
身上的可以用衣物遮住，手上的一般人也看不见，但脸上的……
虽然从地下室拿来的那个药确实很有效，但若晴脸上的伤在。他思索着，想着怎么能在不违反中学生仪容仪表守则的情况下把若晴脸上的伤盖过去。
似乎看出了他心中的想法，若晴用手指轻轻揉了下他紧皱的眉间：“我下面靠门的架子上，第三栏，有一个黑色的盒子。盒子里装的是变色七翅蝶的磷粉，是一种可以治疗皮肤病的药材……由于变色七翅蝶的特性，它的磷粉在什么上就会变成什么的颜色。用它应该可以掩盖一下吧……”
苏余天忙答应下来，刚出门，就碰到了楼上正好下来锻炼的大爷。
“嘿！小伙子，要去上学啊？”大爷热情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额，大爷，您这么早啊……”苏余天一看表，还不到六点。
“老年人了嘛，睡得越来越少了，四五点钟就睡不着了。在家也是闲着，一日之计在于晨，不如出来锻炼锻炼！”
苏余天礼貌地回应了两声“对”“是”，忽然看到了自己在楼道里停的自行车：“哎对了，爷爷，最近我这边又有点事，可以用我的车换一下您的自行车吗？”
大爷一愣，接着眼里喷射出返老还童般的光芒：“行啊！没事，小伙子，你想换，随时上来找爷爷！你想换了我就多久就换多久。今天早上就用吗？爷爷这就回去给你拿钥匙去！”
苏余天怀疑楼上大爷上次骑他的变速山地骑上瘾了，但没有证据，目送年过七旬的大爷精精神神地上楼，又精精神神地把钥匙给他。苏余天也把钥匙给了大爷，大爷乐呵呵地把钥匙揣到了兜里，还拍了拍，好似得到了什么宝物，像小孩子一样笑着，出门锻炼去了。
他迅速到地下室拿了那个小黑盒子，上楼给若晴抹。黑色的粉末到他手上大概几秒钟后，缓缓变成了和他的手几乎一个颜色的肉色，他在若晴受伤的地方抹下，除了那道伤疤有一点微微凸起，但不仔细看压根看不见，其他地方真的和若晴没受伤一模一样！
待若晴从他的房间里再出来，已经梳好了以往的高马尾，飒爽地扬在脑后。他第一次真的感谢学校的校服，完完全全把若晴包住了，不留一点伤痕。他才不管什么纪秋雨贺代贤的呢，今天若晴就这么去，准能让他们怀疑昨天晚上是不是做了一场梦！
“余天……”若晴轻声叫他。不知她对他的称呼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省去姓氏的，但若晴的声音轻轻的，绵柔的，他听着竟无比受用。
“嗯？”
但若晴紧接着的话却让他心里寒了一下：“你可不可以……帮我瞒住昨晚的事？”
“？！！”
昨晚的那个事，算是校园暴力吧？他都想报警了，至少也要让纪秋雨他们付出代价！为什么要瞒着？让施害人更加猖狂吗？！
虽然传出去，对若晴影响确实挺不好的，但确实是最有效的一种方法了！
“如果传出去……会死更多人的……”若晴的声音很低，就像是喃喃低语，但话中的内容却足以让听到的人震惊。
“为什么？！”
若晴没有回答，摇着头露出一个只有苦意的笑，显然是不想回答甚至不想想这个问题。
“余天，如果我想报复的话……我法力恢复以后会自己解决的，他们想跑也跑不了。”她说道，握住了苏余天的手腕，“但现在……你也不希望有更多的人受到伤害，所以，可以帮我保密吗？”
望着若晴近乎是恳求的双眸，手腕上传来一点点凉意，苏余天怔怔地点了下头。
若晴走路还是有一点不稳，法源受的伤不是这一天两天能恢复的。若晴又服用了一些对法源恢复有帮助的药，等她再从地下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快六点半了。
若晴一看表，脸上的神情僵了一下。落夕中学的早自习是在六点四十开始的，苏余天家距离学校不近，学校附近又是拥堵路段，就算打车十分钟也决计到不了。
“余天……要不，我帮你请个假吧……”若晴小声说，低着头，显然是觉得自己拖累了苏余天了。
“你这是对我车速的不信任。”苏余天笑了笑，忍不住戳了一下若晴的脸，戳上后才发觉自己在干什么，忙把手收回来。
他们背着书包找到楼上大爷的自行车时，已经六点三十二了，不过，对于苏余天而言，时间充裕得不能再充裕。
“来，上车！”
第85章 瞩目
苏余天开始还怕他这么飙车若晴会受不了，毕竟郝晨渊那身体素质都被他飙车飙吐过，飙了一段后赶忙降了点车速，回头看了看若晴，却见后者笑着看着他，轻轻摇了摇头：“师兄带我都御过电，没事的。”
他也想起之前带若晴去郊区搬家的时候，那时候带着若晴狂飙车，若晴也确实没对他提出什么异议，他也就放了心，加快了车速。
为了坐稳，若晴的手臂不自觉地环上了他的腰，苏余天只觉腰间和被火燎了一般猛然一收缩。感觉到他腰间的一下颤动，若晴忙想松开手臂，但刚松开一点，身体就不由自主向后一震，惊得她忙又搂紧他的腰。
隔着两层运动校服外套，苏余天还是觉得腰间仿佛都能感受到若晴的体温，而且越来越烫。他不敢去想，加快了脚下的节奏。
从家到学校，用了竟还不到三分钟。到了校门附近，苏余天也不禁放慢了车速。
现在正是上学的高峰期，无数踩点来的同学都选择在这个时间进入学校。校门口人山人海，四处都有同学在奔走，一片喧闹，是苏余天上学不常能看到的热闹景象。
他忽然感觉若晴在身后拽了拽他的衣角：“余天，你把我在这儿放下来吧……”
骑车载人在校园里已经很瞩目了，更别提一个男生骑车载着一个女生，光是在校门口的小路上经过这一截，他们就收到了无数同学各种各样的目光，更不要提骑进校园了。
或许在几个周以前，为了避免那些眼神和闲话，苏余天可能会就把若晴放下。但想到若晴身上的伤，和她走路都跌跌撞撞的样子，他忽然觉得，这些什么流言蜚语都没什么好怕的了，为什么要躲着这些？！
“没事。”他伸臂拦住了有下车动作的若晴，回头向她笑了一下，“我送你进去。”
门口，距离上课的时间还算充裕，一些同学便走还在边叽叽喳喳地和同学聊着天，女同学们的长发甩在脑后，随着她们的步子一摆一动。
“你看到了吗？池校草和夏女神动态上发的相册……啊！好甜啊！”
“嘘……小声点，最近教导主任查谈恋爱，已经抓了好几对了。你小心把他们卖了！”
“哦……好吧，我给你讲哦，他们……啊！！！那边！什么情况！怎么回事？！！”那女生话说了一半，突然惊叫着指向前方。
苏余天骑着车，书包被他挂在车把上，他近乎是站起来骑的，拉开拉链的校服外套随风张开。他的身后，若晴侧坐着，脸上蒙了一层淡淡的红晕，她的双臂环着苏余天的腰，长马尾随着风飘向后方！
“哇！这也太大胆了吧！！啊啊啊……！”
“天呐！我酸了！！我女朋友现在连和我牵手都不敢！”
“我也酸了！我还没有女朋友呢！！”
“啊！太羡慕了，我男朋友连自行车都不会骑！”
“这是什么神仙操作！啊啊啊！好甜，爱了爱了！”
“完了，我感觉教导主任今天一定会查几十遍监控把他们逮出来……”
自行车从周围的同学身边超越，拐向车棚，把同学们远远地甩在后面，同学们的声音还在后面久久不散。
若晴的手臂好像比先前箍得紧了一些，苏余天仿佛能察觉出她刚才的紧张。
“害怕么？”他回头问，看到了若晴脸上的那一层淡淡的红晕。
若晴的胳膊松了松，抬头对上了他的眸。四目相对的一瞬间，两人都不由自主躲开了彼此的目光。
“不怕……”苏余天感觉若晴的手臂又收紧了一些，但这次不是紧张，“和你……好像就不害怕了。”
少女纤长白净的手就放在他身前，他不住想去看两眼。想起刚才同学们说的什么“教导主任今天一定会翻十几遍监控把他们找出来”，他却发觉自己心里好像无感了。他以前是怕教导主任的，自从上次小树林里看化学书被教导主任逮住以后更是见到教导主任就躲着走，但现在，明明干了这么一件事，他却发现自己并不心虚，反而还有点……刺激！！
他把车停在车棚，教学楼离这边很近，转个弯就到了。还有三分钟上课，时间是足够的。
若晴扶着他的手臂下了车，向前走了两步，步子还是半深不浅的，似乎有些吃力。他眉一凝，忽然蹲在了若晴前面：“来，我背你。”
车棚里除了他们还有人，正在停车的几个同学本来就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们，此刻，差点把车和自己锁在一起。
“我自己可以走……”若晴想推辞，但还是没推过他。
车棚门口，一群哪怕迟到也要看热闹看到最后的同学围了一圈，看到苏余天背着若晴出来，纷纷失声尖叫出来。
“天呐，这是什么神仙感情！爱了爱了！”
“完了，我感觉这对一会上教学楼就会被拆散……”
“谁说的！教导主任只能拆散他们的身，拆不散他们的心！”
“天呐天呐！哪个姐妹带手机了，我要质问我男朋友为什么没胆量周末骑车带我出去玩！”
周围的同学们议论没轻没重，但他们说了什么，苏余天一句话也没听进去，所有的心思都放到了身后的人儿上。
若晴大概还是第一次经历这种场面，手臂都不知道该往哪儿放，搭在他肩上，又不知道该不该搂他的脖子，似乎想动又不敢动。
她……真的好轻。
她的身高不低，但……真的好轻。
这次，他的后背和她的前身紧紧地贴着，他仿佛感觉背上要烧着了，也能感受到她呼吸的气流撒在他颈上，温热的，痒丝丝的。
他们在上楼的时候碰到了常老师，常老师先是一惊，大概从教十多年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失声大喊了出来：“你们在干什么？！！”
苏余天对上常老师的眸，他以为自己的语气会有些怂，但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有多么理直气壮：“若晴腿上有伤，走路不方便，我背她上楼，关心爱护同学！”
常老师足足看了他们有半分钟，似乎还没有从看到的场面和苏余天的话中回过神来，但苏余天说的也确实让他不知道怎么反驳，最后无力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赶紧进教室去。
第86章 彻底决裂
“卧槽！老苏，你们这……这这这……”苏余天和若晴在门口遇到了郝晨渊，郝晨渊硬是被惊得爆出一句粗口，指着他们半天没说出来后半句话。
苏余天对他一笑，双手占着没办法拍他的肩膀，用肩碰了郝晨渊一下，向教室内走去。
自习课前，教室里如落地的马蜂窝一般乱，同学们满地乱跑，说着永远说不完的话，苏余天甚至听到纪秋雨还在那儿宣传她那“复仇邪教”，但他们走进教室的时候，整个教室都安静下来了。
所有同学的目光都聚焦在了他们身上，惊愕的，羡慕的，愤怒的，他们长大了嘴，但什么声音也发不出来。就连门口刷题的平时能无视一切外来干扰的刘思明，此刻也抬起头，嘴张的能塞下两个拳头！
苏余天没有管他们的目光，直奔最后一排。把若晴轻放在她的位置上后，才转身坐到了自己的位置上。
纪秋雨才从刚才的一幕中回过神来，缓缓合上了嘴，眼角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畅快的笑。却装作不经意的发现了什么的样子，手捂住嘴，似乎很吃惊，但声音提高得让全班同学都能听到：“啊？安若晴，你的脸怎么了？！”
说完，她和旁边自己的几个跟班交换了一下眼神，看班里同学都在她的引导下向若晴的脸上看去，露出一个得意的笑容。
哼，她要看看，她今天怎么收场！害了她们的宏博哥哥，她会让她每时每刻都不得好过！
纪秋雨感觉时机差不多了，扭头想看看同学们异样的眼神和若晴的窘态，她甚至已经想好怎样才能让她更难堪了，却忽然听旁边的同学不明所以然地问她：“她的脸……怎么了吗？”
“？！！”
“你没看见？肿起来那么一大块！”田素素故作夸张地形容。
那同学一副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她：“你瞎了还是我瞎了？她这不是好好的？”
纪秋雨沉不住气了，忙扭头向最后一排看去。
看到纪秋雨向后望过来，苏余天在桌子下轻轻把手放在了若晴的手背上，若晴会意，向纪秋雨回了一个灿烂的笑容。
她看见，纪秋雨狠命向后抽了一口气。
纪秋雨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干了一件什么样的蠢事。若晴的脸上白白净净的，何止是没有她印象中的那些疤痕，甚至是连一颗痘痘都没有！清晨的光透过窗户，照在若晴的脸上，她微觉不适地眨了眨眼，浓密的睫毛在她侧脸上投下了一片密林，她精致的鹅蛋脸更是被照的白滑如玉！
纪秋雨竟也大半天没收回目光，嘴角狠狠地抽动了一下。
不会吧？恢复得这么快？她记得她初中的时候无意间额头碰到了桌角都青了一个礼拜。她是人吗？这才这晚上！她是不是在做梦？做一个噩梦！她昨晚是不是压根就没去？是自己梦见他们在公园里……
仿佛是专门为了气她，刘思明不偏不倚在这个时候开口了：“安若晴同学的脸变好看了，想必纪秋雨同学是想说这个吧。也是，人长的好看，不用化妆都这么好看！”
画着淡妆的纪秋雨的嘴角抽动得更厉害了。
。。。
“嗯，好……行，放在门房就行了，谢谢啊……”
下课，苏余天到卫生间里接了一个电话，是前阵子买的快递。交代完事情，他藏好手机，推门出去，刚打开门，迎面就碰上了贺代贤。
他不想看到这个人，没有什么寒暄，就要从贺代贤身边绕开，贺代贤却忽然向旁侧跨了一步，拦住了他的去路。他又往另一个方向绕，贺代贤同样挡在了他面前。
苏余天扭头一看，几个门上还显示着绿条，并没有人，贺代贤显然不是来上厕所的。他定了定神，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贺代贤打了个响指，几扇门被推开，走出七八个男生，有他们班的也有隔壁班的，但无一例外都是曾经和赵宏博交好的，还有几个是年级上出了名的混世魔王，他们很快将他包围在中间，其中几个指关节掰得嘎嘣嘎嘣响。
苏余天本以为自己会慌，但真正被他们围在这里后，才发现自己现在镇定得很。自从上次在教室里把贺代贤推开以后，他就想过会有现在这么一副场景，但他还是毫不犹豫地把贺代贤推开了。
贺代贤逼近一步，跨过了人与人之间的安全距离，掰了一下右手食指，冷笑一声：“宏博对你也不薄吧？”
是的，赵宏博是他高中同学中最好的朋友之一。但这句话从贺代贤口里问出来，就变了味。
男生们的包围圈越来越小，近乎让他到了一种一步也跨不出的地步，但他仅仅冷睨了他们一圈，并没有说话，他不想对牛弹琴。
他的眼神所到之处，侧边的一个男生仿佛被激怒了，猛地向前跨出一步，就要抓他的衣领。虽知自己难逃这几人的毒手，但苏余天不可能坐以待毙，侧身躲开，伸手就抓住了那个男生的手腕。
“你……！”那男生抽一下手腕没抽出来，又气又急，一拳就要呼过来，却被贺代贤出声呵住：“柯弟！不要动手！！”
那名被称作“柯弟”的男生还没呼出的拳头在听到贺代贤这声后缓缓松开，苏余天也放下了准备接下这一拳的手。那男生瞪了他一眼，又抽了一下被他抓住的手腕。不动手苏余天自然求之不得，任他把手腕抽出去。
“贤哥……”那男生不服气地活动着手腕。
“看在宏博的面子上，我们这次不和你动手。”贺代贤打了个“暂定”的手势，又靠近一步，“我就要你一句话，你是决心要站在她那边了？”
“是又如何？”苏余天回应了一声冷笑，毫无惧意，“你还有脸给我提宏博？！”
这句话显然戳中了贺代贤的怒点，他的一拳似要呼出，但深呼吸一口，终于放下。
“行……那从此以后，咱们一刀两断！”贺代贤招了一下手，虽然愤愤不平，但旁边的男生们还是往旁边让了一让，“校园里可能有人护着你，校外，别让我再看见你！！”
第87章 体育课纷争
又是一周两节的体育课。
上节课已经体测过了，这节课又没有什么特殊安排。在简单进行过热身以后，体育老师便叫大家自由活动。
同学们一哄而散，男同学们去抢乒乓球台和篮球架，女生们有的带着跳绳和羽毛球拍也走向一边。苏余天从队伍中找到若晴，准备扶着她找一处好位置坐下，但有些人偏偏不给他们这个机会——
“老师！安若晴上节课请假，体测没测，这节课要补测的！”纪秋雨突然举起了手，用方圆五十米同学都能听到的嗓门大声叫道。
苏余天的眉瞬间拧了起来。赵宏博去世的那天下午确实是有节体育课，就是那天体测的，若晴当天下午确实是请假了。但她现在的这个状态，旁人都能看出她身体虚弱，纪秋雨这个时候喊，明眼人都能看出她究竟是用意！
她这么一喊，她的跟班们也在旁边附和。
“对对对！别想逃过体测！”
“不体测，这学期的体育考核分可是0哦！”
郝晨渊把手里的篮球扔给了旁边的同学，走过来站到若晴旁边：“你们没看见她最近身体不舒服吗？！”
仗着自己是女生，郝晨渊不会对女生动手，纪秋雨向前跨了一步，毫无畏惧：“她说自己不舒服了吗？不舒服她不会自己找老师请假？她今天没请假，说明她没感觉自己不舒服，好好的凭什么不体测？！”
“你……！”
体育课前，苏余天就问了若晴要不要请假，若晴说先上着看，坚持不下来了再退出，但没想到，这能成纪秋雨猖狂的理由！
“行了行了！”体育老师也不是看不出来同学的状态，挥着手不耐烦地叫停了纪秋雨的高谈阔论，“我看这位同学的脸色确实挺不好的，注意身体。身体好了再体测。”
“谢谢老师……”
体育老师还有别的事要做，说完就匆匆离开。苏余天也打算带着若晴走，突然听到背后纪秋雨又开始大喊大叫：“你们看看！她自称自己会什么医术，现在自己身体出问题了都不会治！你们看看看，这是什么医生，是不是骗人的？！”
苏余天的拳握紧，指甲掐进手心里。如果这附近没有监控摄像头，如果后面站的是个男生，他可能已经冲上去了。
若晴微凉的手握住了他的手腕，她摇了摇头，手指轻轻在他手臂上摩挲，示意他冷静下来。
苏余天沉住了一口气，动了动手以回应，不再管后面那群聒噪的乌鸦，扶着若晴坐到了篮球架下。远远地看见那群女生还在不远处游荡，他确保若晴能时刻在他的视线范围内后，才随郝晨渊进了篮球场。
几颗球打下来，自然是郝晨渊占了绝对的上风。苏余天的余光时不时扫过若晴那边，却见若晴的目光始终在他身上，她的眸就如两颗碧空里的星，又像清秋的探水，又如天边暖色的云霞，明亮得清澈，清澈得温柔。
他也不知哪来的动力，只觉身体里仿佛有释放不完的能量，忽然一闪身，竟抢过了郝晨渊手中的球。郝晨渊发出一声惊呼，要上前截球。苏余天忽然退后，猛地跳起来，竟直接投出一个三分，篮球在空中滑过一条修长的弧线，但到底没有仔细瞄准，球虽在筐上逛了一圈，但因为冲击力太大还是冲出了篮筐。
苏余天脸上一燥。虽然平时也被郝晨渊虐得死去活来的，但还是第一次产出这种感觉。他能感受到篮球架下那道目光还在注视着自己，但却不敢扭头和她对视。
“可以啊！”郝晨渊刚才那惊吃了不小，闪身冲到篮架旁接住了横飞出来的球，“再来！”
郝晨渊的球技他确实无可攀比，郝晨渊这次也长了个心眼，苏余天的几次拦截都被他以假动作闪开，手臂忽一兜，球已经飞了出去，正中篮筐！
苏余天的脸上烧的厉害，偷偷的瞥了一下篮球架下的少女，少女的眼神仍然柔和，还带着几分期待，但仿佛在他肩上浇了桶油，让他双颊的温度越来越高。
他竟有种不敢再打下去的感觉，但又不肯在那道目光下退出球场，又一次迎了上去。他自知不敌，这次没有和郝晨渊近身过多纠缠，而是在他身侧干扰。终于，在郝晨渊投篮的时候，他在空中击变了那一球的轨迹，球砸在篮板上，斜飞出去。
他终于感觉脸上的温度下去一些了，暗暗松了口气，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处已满是汗，和手心沾着的灰土混在一起，渗在他手心的纹路里，但他却感觉说不出的畅快。
“啊……！”
一声尖叫猛然把他拉回现实。
他才想起，自己刚才光顾着躲若晴的目光，居然忘了若晴的情况！！
若晴捂着头瘫坐在篮球架下，低着头，眉目间流露着几分痛苦，她的身侧，还有一颗在缓缓滚动的篮球！
“若晴！”苏余天忙上前去把若晴扶起，小心翼翼地把她的手拿开。她的头发上果然沾着少许灰尘，他伸手想拍掉，却见若晴的肩膀忽然缩了一下，仔细一摸，才发现那有灰尘的头发下面已经起了一个包！
“疼不疼？”苏余天忙问，知道自己问了一句废话，想伸手去给她揉，想着她头上的那个包又不敢上手，一片手足无措。
“呀呦，不小心砸到人了呢？”身后，一道男声传来，无比熟悉，又让人无比痛恨，正是最近一直在针对若晴的贺代贤！
“我还以为她能躲开的，啧，连个球都躲不开，难怪会笨手笨脚地害死宏博呢！”
无论什么事他们都能和赵宏博的死联系在一起！而且，他们还在大言不惭地污蔑唯一一个能救宏博的人！
苏余天“蹭”地一下站了起来，把袖子挽上肘部：“给若晴道歉！”
贺代贤仿佛听到了什么笑话，嗤笑出来，但看到郝晨渊还在那边，稍微收了收脸上的笑意。
“道歉？她也得有那个资本！”贺代贤说着，从地上捡起了那颗篮球，“没记错的话，你初中的时候也是校篮球队的吧？敢和我比一场么？”
第88章 尊严对决（上）
贺代贤一句话放下，便向后走开两步，踏入了篮球场，嘴角勾着，露出一抹挑衅的笑。
苏余天记得，贺代贤初中的时候也是校篮球队的，虽球技还是比不上郝晨渊，但也是他们初中学校数一数二的存在。每次校园篮球赛，贺代贤他们班都能得第二，其中很大一部分就是贺代贤的功劳！
贺代贤此时提出挑战，意思已经很明确。而篮球场旁边，由纪秋雨带领，不管是想看热闹担心同学关系还是迫于纪秋雨的淫威，班里几乎四分之三的女生都围了过来！
看起来，贺代贤已经不给他拒绝的后路了。但是，他也不会拒绝！
苏余天把若晴交给闻声刚刚放下高考五三赶过来的刘思明，向贺代贤跨出了两步：“怎么比？”
“标准篮球赛计分规则，时间为十五分钟。怎样，有兴趣吗？”贺代贤饶有兴味地转着手中的篮球。旁边的女生那边，纪秋雨和她的几个跟班已经在叫着“代贤加油”“代贤最棒”，班里几个胆小的女生迫于纪秋雨的压力也跟着应和几声“贺代贤加油”，居然还有点气势！
苏余天扭头又看了看若晴，她眼神里带着些惶恐，摇着头，似乎怕贺代贤那里有诈，叫他不要上去，但他也摇了摇头，眼神坚决，望了望若晴头上那处还挂着灰的头发，再回头时已经握紧了拳：“你输了，就给若晴道歉！”
贺代贤冷哼一声，似乎对他的话没有半丝在意，又或许他笃定自己根本不可能输：“那你输了呢？”
“任你处置！”
“老苏！”郝晨渊惊叫一声。但这是苏余天自己说的，他又无话可说！
贺代贤又笑一下，眸中的轻蔑是苏余天不用抬头就能感受到的。他知道自己这么做赌得实在太大了，但就算不下赌，这场比赛也被迫赌上太多了！
见苏余天走向球场，郝晨渊也没有办法，看到那边和纪秋雨她们交流眼神的贺代贤，生怕他们合伙犯规计假分：“我计分吧！”
“不行！”纪秋雨一口回绝，“你什么心思我们还看不透吗？想计假分？！”
“你……！！”
球一开始就是贺代贤拿着的，就在这边还没商量出一个结果的时候，贺代贤忽将球甩掷出去，他已不知瞄准了多久，苏余天根本没来得及拦，“哐当”一声，他已进了第一颗球！
那边，纪秋雨她们似乎早有准备，没等郝晨渊喊出一声“还没说开始”，已经开始拍手尖叫：“进了！进了！！代贤最棒！！”
郝晨渊暗骂一声，却也拿她们没办法，他知道这没有裁判的比赛必然不会有什么公平，只能不断出声向苏余天提醒：“老苏！侧边，小心！！”
虽说贺代贤这颗球有耍赖的成分，但苏余天不得不承认，贺代贤也确实有那个进球的资本。
他暂时不去想贺代贤已经领先，借助身高优势抢先一步抢到了篮下的球，想侧身退后调整投篮方位，脚下却突然出现了一只脚，他毫无防备地踩到了那只脚上，忙移开，身体忽然向后一倾，虽及时稳住身子没摔倒，但就是这手上一没注意的功夫，球已被贺代贤抢走。
他知道这是贺代贤刻意使绊子，郝晨渊也看出来了，但还没来得及制止，那边的女生们比他喊的更快——
“代贤！你没事吧！！”
“苏余天怎么能耍赖呢？踩代贤！”
“耍赖！耍赖！！”
这一乱，贺代贤已经又一个三步准备压上篮筐，苏余天忙调整身姿跃起，但被绊的那只脚一时却使不上力，还是没追上贺代贤的脚步，“哐”的一声，贺代贤又进了！
“代贤最棒！代贤加油！！”
“哼！就算耍赖也比不上我们贤哥！”
“就是，切～”
“闭嘴！！”郝晨渊终于忍不住，大呵一声。
旁边的几个观战的女生抖了抖，但纪秋雨仍毫不畏惧地迎上了郝晨渊的目光，脸不红心不跳：“怎么了嘛？耍赖还不让人说？”
“你……”
“代贤就是厉害，都进球两次了！我们给代贤加油不行？苏余天他自己没人气怪我们？再说，我们女生也不怎么懂球赛规则，你对我们凶什么凶？”
郝晨渊本来打算争辩什么，但听到纪秋雨最后一句话被噎了一下。如果再说下去，倒显得他自恃懂得多欺负女生了。
旁边的女生嗡嗡嗡地叫成一团，叫的苏余天心烦，他本应注意着贺代贤的走位，但见那边郝晨渊似乎被她们吵得下不了台，神一跑，已经被贺代贤抢到机会，冲过他的拦截，又是一球进篮！
虽然有些水分，但贺代贤的水准也是毋庸置疑的，连着三次投篮三次进，也确乎不是一日之功。苏余天烦躁地脱下了校服外套，搭在篮球架上，甩了甩头，把旁边那堆叽叽喳喳甩出脑海，转身再投入球场。
说不在乎旁边的那些言语，但做起来还是很难的。只要他一微微处于优势，旁边纪秋雨她们就开始吹胡子瞪眼说他犯规，拼命喝倒彩；他一处于劣势，她们就开始拼命吹捧贺代贤，顺便把他贬得一文不值。这样的状态下，过了七八分钟，贺代贤又进了三四颗球，他虽也进了两颗，但比起贺代贤的比分，还是差的很远。
“靠！”不常骂人的郝晨渊也不由得爆了粗口，恨不得立刻冲上去撕了纪秋雨的嘴，但显然不能这样做。但这一点点小把柄被纪秋雨抓到，又成了弥天大罪——
“你竟然骂人！你骂谁？骂代贤还是宏博？宏博哥哥有对不起你的吗？你凭什么骂宏博？！”
不知道她们又是怎么扯到赵宏博身上了，但好似一句比一句有理，开始郝晨渊也自知自己爆粗口不对忍让着，但她们越说越过分，他不由得反驳了一句，但这一反驳，更是点燃了一串鞭炮——
“你骂宏博，还骂我们！你这个人讲不讲道理？！你还有没有素质！你的脸在哪儿？！”
听纪秋雨越来越过分，苏余天也忍不住了，但就是头往那边看的一瞬间，贺代贤突然拿球就是往他脸上一砸，他忙伸手去接，但还是让球砸上了额头，向后退了两步。
第89章 尊严对决（下）
苏余天也是第一次知道，在球场上，居然还能这么不要脸！
他拿手挡了一下，倒是没有伤得太厉害，但他接的时候，明显感觉到贺代贤用了十足的力度，仿佛要把他的鼻梁砸碎！
“贺代贤！！”郝晨渊本能地想冲上去，但在边界线处停了下来，规则都是他们定，他不知道贺代贤他们会耍什么幺蛾子。万一他冲进去被他们说“犯规”反而让他们起哄说苏余天输了，反而得不偿失！
“啊呦，不好意思啊，手滑了。”贺代贤冲苏余天笑了一下，在旁人眼里仿佛真的是失误，但只有接了那颗球的苏余天才能体会到那颗球上施加的力度！
“你胡说！贺代贤！你给我老实交代！”郝晨渊险些暴怒，被刘思明他们拦着才没有冲进篮球场里。
“怎么了这是？人家手滑一下还不行吗？”纪秋雨白了郝晨渊一眼，在旁开口，“比赛上有规定说不能手滑吗？我看苏余天也没被砸出个好歹来，你这副脸是摆给谁看的！”
是，是没砸出什么事来。如果砸出什么事来，以郝晨渊的性格，贺代贤现在还能完完整整地在场上站着吗？
苏余天看向郝晨渊那边，向他摇了摇头，额角还在隐隐作痛，有些闷疼，他不住伸手捂了一下，目光一转，忽地对上了篮球架旁那双澄澈的眸。
若晴的双手紧紧地抓着两边的袖口，已经踩到了白线旁，似乎想冲进来看他的伤势，但又碍着比赛不能冲入。与他四目相对的一瞬间，她的眸底本能地升起一丝慌乱，但很快被眸中的一片担忧吞没，目光灵动，闪着层层涟漪，紧随着他额上被砸的地方。
仿佛有什么妙药覆上了他的伤口，苏余天忽地发觉头上的伤不那么疼了，大脑里一片清爽，但似乎又有什么烈火般地东西要冲上来了！
场外，纪秋雨她们还在叽叽喳喳，每一句都像一片片枯叶，又如一根根干柴，投入了他无尽的心火中！
犯规是吧，辱骂晨渊是吧，砸若晴是吧？！
现在的比分，好像是14：3的对吧——还差的不是很远，逆风局没打过吗？没体会过逆风翻盘的滋味吗？贺代贤是吧，他又不是没和他交过手，他可以受伤，但今天那声欠，他一定要让他道出来！！
贺代贤还在笑，眼前忽然一道身影闪过，手上的球已经不见了，发愣的当儿，苏余天已经扣球进筐，快得连旁边的郝晨渊都没反应过来！
纪秋雨她们也被这突如其来的一下惊住了，但回过神来后又开始大喊大叫：“不要脸！趁人不备的伎俩！真不要脸！”
但是此刻，那些声音不再是水，是枯藤，是树枝，源源不断地引着他冲上心头的强火，让火势向四周裂开。
“还挺有斗志的嘛，看起来没受伤啊。”反应过来后，贺代贤也恢复了刚才的神情，忽地也向篮筐下蹿来，抢夺那篮筐下的球。
苏余天刻意让了他一步，却在贺代贤退后投篮的时候，突然起跳在筐边接下了那颗球，又手腕一转，将手中的球送入了手边的篮筐！
郝晨渊也被苏余天这波操作震得愣在了线外。回神一想，好像苏余天初中的时候在比赛前也刻意练过这一手，不过比赛的时候一直是他郝晨渊是主力，苏余天一直没把这一手展示出来，平时和他打球的时候苏余天甚至都没个拿球的机会。但现在，他初中在校队的训练结果，好像都一招招展露出来了！
郝晨渊发愣的当儿，苏余天和贺代贤已经一攻一守地拉扯到三分线旁，贺代贤突然往苏余天后退的位置把脚一伸，正在后退的苏余天被一绊身体不由自主地一后倾，贺代贤满意地笑了，向故技重施趁他不备抢球，却见苏余天眼神一横，竟直接手臂用力将球掷了出去！
贺代贤双手一把抓过去，却抓住了正在后摔的苏余天的手腕。苏余天毫不客气地借力站稳了脚步，还不忘勾嘴道一声“谢谢”，目送那颗球穿过大半个篮球场，在筐边的篮板上砸了一下，反冲进篮筐！
一个完美的三分！
贺代贤的脸有些发绿了。苏余天这样一个半悬空的姿势，却进了这样漂亮的一颗球，那声“谢谢”苏余天说的时候分明没有什么讽刺的意味，但在贺代贤耳中却满满是嘲弄！
但他不知道的是，初中在校队时苏余天为了这招练了多久，不知他练这个的时候真摔了多少跤，今天才被他展露出来！
比分在这几球下缓缓拉近了，约定的比赛还有五分钟。虽然比分还是领先，但贺代贤脸上也挂不住了，把衣服甩到篮球架上，也彻底投入这个赛场。
贺代贤的实力是整个落夕中学附中都有目共睹的，上了高中后仍能在高中的运动场上撑起一片天，苏余天对付他仍然有些棘手；贺代贤本以为自己认真起来以后会把比分拉开，但打着打着他才发现，两人的比分虽然都在增长，但苏余天和他的分差却越来越近！
贺代贤才猛然想起来，初中球场上的对决，似乎一直是郝晨渊在支配全场，苏余天好像真的没发挥全部实力，以前一起打球的时候水分也比较多，他似乎还真没好好考察过苏余天的实力。但现在才意识到，好像有点来不及了！
他怕再给苏余天创造机会，不敢再使绊子，心里默算着比分，苏余天一球又进，他忽然发现双方的比分好像拉平了！
“十，九，八……”已经到了比赛的最后时刻，那边看热闹的同学已经在给他们计时了！
贺代贤抢先一步到达了篮筐下，抢到了控球的机会，不敢浪费一秒钟，就要找合适的投篮位置。苏余天自然拦截，就要抢球——
“五，四……”
贺代贤向旁一躲，就要踏上投球点，忽见不知何时已经抢先一步踏上了他要踩的位置，他忙改变方位，却忽略了手上的动作，球被苏余天抢过——
“三——二——”
苏余天手中的球已经到了篮筐，在筐边打转——
“一！！”
球在这一刻停止了晃动，向篮筐里直坠下去！
“老苏！！厉害啊！太棒了你！！”郝晨渊终于忍不住，冲进了场中，一把搂住了球架下的苏余天，把贺代贤挤到了一旁。虽然他自己可能根本不用花什么力气就能完虐贺代贤，但这一刻，他带领学校比得了全县篮球联赛第一名还兴奋！
但这种时候，那道惹人心烦的女声又蹿了出来，说得振振有词：“那颗球明明是倒计时结束以后才落下去的！不算！而且苏余天之前犯规，应该比这个分要低！！”
第90章 水中泻药
那一刻，苏余天承认，他又被纪秋雨恶心到了。先不说最后那一颗球，确实有待争论，但是犯规的一直是贺代贤，就算纪秋雨她们不懂规则，也不会看不出来！甚至说，他们可能是事先安排好的！！
那边有同学也听不下去了，几个熟知篮球规则的男生在旁辩解：“规则里，只要倒计时没结束，投进去的球还是算的。而且，他没犯规！”
但论争吵，他们完全不是纪秋雨的对手。纪秋雨的态度比他们还要强硬：“谁说倒计时没结束！他们不都数到一了？你们聋还是我聋？！数到一以后球才落下去！怎么能算！”
“谁说是之后？明明是和‘一’一起的！而且你家倒计时‘1’就是结束？后面他们不是还喊了个‘停’？”
看这边争论得没头没尾，苏余天才推开了差点被把他勒死的郝晨渊，把跟在郝晨渊身后来到他身边的若晴扶到贺代贤身边。
“她们不懂规则，你总该懂吧？别告诉我附中校园联赛第二名班级的主力选手不懂规则。”苏余天挑着眉，“还是说，你想胡搅蛮缠，背信弃义？！”
贺代贤紧盯着他，眸中还透着阵阵不可思议，见郝晨渊也向他看过来，不由得向后退了退，但双唇抿得紧紧的。
“哎哎哎，你们怎么这么恶心？凭什么逼代贤给她道歉啊？”纪秋雨和几个女生也走过来，拦在了贺代贤和他们中间，“还想动粗逼代贤道歉？你们还要脸吗？！”
郝晨渊似乎想冲上去，苏余天把他抓住。苏余天不想在纪秋雨身上浪费时间，直接无视了她，盯着她们身后的贺代贤：“你还要女生保护吗？愿赌服输！”
前一句话仿佛刺到了贺代贤的心坎上，他咬紧牙关，但嘴还是硬：“我和你约的是我输道歉，咱们打个平手，就两不相欠了。”
这意思，竟是直接不算了最后那颗球！
“诶我去！”郝晨渊直接冲了上去，和纪秋雨一起拦人的田素素到底还是怕郝晨渊会真动手，忙向旁边让了一让，郝晨渊一把抓住了准备后退的贺代贤的衣领，“你是不懂规则还是眼瞎？是要我好好教教你规则，还是治治你的眼睛，还是教教你做人？！”
盯着郝晨渊的眸，贺代贤脸色发白，看了看被苏余天带到眼前的若晴，到底还是服软了：“对不起。”
郝晨渊的手捏上他的肩膀。
“对……对不起！！”贺代贤几乎是有些惶恐地大声喊出来。
看到若晴脸上露出一丝笑意，郝晨渊才松了手，顺带推了贺代贤一把，贺代贤向后退了几步，差点摔倒。
贺代贤又心有余悸地向后退了退，退出篮球场，确定这个距离郝晨渊不会突然暴起一把抓住他，才朗声道：“我告诉你们，我道歉是愿赌服输，可不是为那治死宏博的贱人！只要她还在我面前，就别想安生！”
说完，他心有余悸地看了看郝晨渊，决定还是先溜为敬。
苏余天猛然把手里的篮球对准篮筐砸出去，“哐当”一声，篮球砸到篮筐后猛然斜飞出去。贺代贤听到声响正好回头，忽然一个篮球横飞过来，他几乎还没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就被这一个篮球正中脸部！
“啊！！”贺代贤的一声叫的比见了鬼还惨烈。
“哦，不好意思，手滑没投中，偏了。”苏余天冲他笑笑，不忘补充一句，“谁没手滑过不是？手滑也不犯法啊！”
纪秋雨的脸色由红转青，似乎还打算发表个一万字论文，但显然贺代贤的状态更重要，忙扶着贺代贤在一旁坐下。
不过所幸，篮球毕竟在篮板上缓冲了一下，冲击力并不大，虽然疼，但并没有把贺代贤砸出个好歹来。
“余天，还疼不疼……”若晴的手指抚上他的额角，苏余天才想起自己头上还有伤，但摇了摇头。
“没事了。你还好吧？赶紧上点药。”
。。。
郝晨渊去给他们向体育老师请假了，苏余天扶着若晴上楼。若晴书包里有随身配带的药，只是头上抹起来不太方便。当她把药给若晴小心翼翼地上上去后，已经差不多下课了。
他想去饮水机上接一杯水，才发现已经没水了。
班里同学稀稀拉拉地上来，仿佛知道饮水机里没水了一般，每人手上都拿着一瓶矿泉水。毫不知情地苏余天找了一个同学问，那同学解释：“纪秋雨虽然不讲理了点，但还是挺细心大方的，人脉也广。她说她下来上体育课的时候看到饮水机没水了，正好她校外的朋友从体育场路过，她就拖她朋友给咱们班每人买了一瓶水。我们要付钱她还一个劲儿说不要了。哦，你们也别再闹矛盾了，多伤和气。她也给你们带了。喏——你看，赵玲珑手上呢！”
赵玲珑向这边跑来，见到他，把两瓶矿泉水递给了他，苏余天听说是纪秋雨的，不想要，但被赵玲珑强塞在手里：“行啦，你看人家多大方。”
好，倒成了他的不是了……
他准备顺手就把水送人，但看到若晴还坐在座位上。渴死了他自己也不能让若晴跟着他一起受罪不是？他拧开了一瓶水给若晴：“先喝点吧。水钱我塞也塞给她，咱们不欠她的。”
但他发觉，他拧的时候却是出奇的轻松，好像根本没用什么劲儿。
若晴看着没看拿瓶水，但声音却冷的怕人：“别喝，有泻药。”
苏余天差点把瓶子打翻了。
他又仔细看了看那瓶水，清清澈澈的，但是纪秋雨给的，还有一个仿佛被拧开过的瓶盖。
“你……闻出来的？”他小心翼翼地问。
“嗯。”若晴点头，虽然看不到她的眼睛，但苏余天仍能感受到她眼中的那一片寒光，“呵，这么差的下药技术。下药……那和他们有什么差别？！”
贺代贤他们走进了教室，若晴冷凝了他们一下，接过那瓶水，从书包里拿出一个瓶子，把里面的东西向水里倒了一点，又扣上瓶盖，把里面的水摇晃均匀，递给了他：“喝吧。”
苏余天不知道若晴在里面放了什么，但隐约明白了若晴的意思，当着他们的面饮下去半瓶水。
若晴也拧开另一瓶水，当着他们的面喝了下去。
苏余天看见，纪秋雨眼中露出了一丝阴谋得逞的得意，一闪而过，仿佛什么也没发生，和贺代贤聊着天走到了座位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