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0章 责怪
景云愣了，想摇头，可对上丈夫期待的眼神，心虚了下，垂眼：“是的。”
裴三叔拉她回沙发坐下，特别诚恳：“到底怎么回事？她是哪位故人的女儿？小云，你跟我说实话。”因为他到现在都不相信，寻呈翼看中的女孩会那么没家教。
景云麻木坐下，无助的撑着额头，内心纠结。
她不知该不该说实话？
她是想说的，又怕丈夫多心。
可不说吧，这样的局面，智商正常的都会怀疑。
“我……”她犹豫着喃喃：“我不知说什么，其实吧，她……”
“慢慢说，没关系。”
景云深吸气，调匀气息，抬眼，正面看着丈夫：“裴豫，我瞒了你一件事，瞒了很久。”
“什么？”
景云咽咽喉，张张嘴，艰难：“于微时，她，她其实是是……”说出真相太难了。
“嗯？”裴豫嘴角还溢出鼓励的笑容。
“她，她是我女儿！”呼，终于说出来了。景云竟然长长松口气。
裴豫笑容凝固：“什么？”
大概是夜晚，四周寂静，景云攒成勇气，决定一鼓作气：“我，我前段婚姻里，其实有个女儿。”
“啊？”裴豫听明白了，不可思议皱下眉头：“你有女儿？”
“是的，就是于微时。”
裴豫站起来，叉着腰转圈，等好不容易消化这个事实后，他渐渐冷静：“你怎么不早跟我说呢？”
“我，我当时……”景云捂脸：“怕你不要我。”
“我知道你离过婚，就算知道你有女儿，也不会多意外啊。”裴豫想不明白了。
他娶她的时候，就知道她是离过婚的女人。
但她并没有跟他提到，跟前夫还有个女儿。
“这么多年，你一直没告诉我，你还有个女儿？”
“对不起，我实在很害怕。”景云轻轻啜泣：“我怕说了实话，就保不住我们的婚姻了。而且我也不知道怎么开口？”
裴豫不可思议问：“这么多年，你从来没跟于微时联系过？”
“呃？很少了。”景云心虚的低头。
裴豫像不认识她似问：“你因为害怕露馅，所以就断了跟她的联系？”
“也，也不会是这个原因。小加小娜出生后，我的精力有限，就那个……”景云支支吾吾。
“小云，我是真的没想到，你竟然这么狠心？”
景云抬眼：“什么意思？”
裴豫抬手摆了摆：“你有女儿，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你可以跟我讲实话。我不是那么小气没胆量的人。可你为什么怕我误会，宁可舍弃那个在乡下的女儿，这就有点不像是个母亲的作为呢。”
“裴豫？”景云愣了。
“你爱小加小娜，对他们而言，你是个百分百的好母亲。可是对于小姐来说，的确残忍了点。也难怪，她会那么抗拒跟你见面。”
“我，我也没办法。”景云捂着哭：“我受够了在桐城的日子，我不想再过那样的生活。我也想她，但是……”
为了她的好日子，只能放弃那个大女儿了。
“小云，我真是看不透你。”裴豫有些失望：“你瞒着我有个女儿的事，对我而言不算什么。可你对亲生女儿的作派，我是理解不了。我觉得，你有两副面孔，不知哪副是真是哪副是假了？”
“裴豫，你听我说。我不是诚心想瞒你的，我有好几次想跟你坦白的，只是时机都没选好。就这么阴差阳错，然后就变成这样了。”
“所以，你到现在，还很抱歉隐瞒了我？”
“对呀。”景云茫然，脸上还挂着两行泪，灯下看，楚楚可怜，自有少妇的风韵。
裴豫摇头：“小云，你最该抱歉的是你大女儿。”
“我知道。所以，我想弥补，我尽量在修复我跟她的关系，只是我没想到，她那么排斥我？”景云抹拭眼泪，又心痛：“看她过的这么不好，我特别难受。”
裴豫淡漠看着她，问：“你知道你的前夫过世了吗？”
“最近才知道。”
“那你，从来没委托娘家人，对于小姐表达过想念的意思吗？”
景云羞愧摇头：“对不起，没有。在海外的日子，尤其是小加小娜出生后，我想她的时候很少。”
“你回来，有没有想过会遇到她？”
“没有。”
“那么说，你这次回来，也没打算去找她？确认一下她过的好不好？”
景云头垂的很低，小声：“没有。”
“如果不是这次意外相遇，你是不是彻底遗忘有个女儿在国内了？”
景云叹气：“也许吧。也许我忽然想起来，也许忙碌起来，会一直想不起来。”
裴豫看着她摇头：“你真是自私。”
“我……”景云惭愧，慢慢道：“我从来没说过我完美。”
“那可是你亲生女儿？”
“我也没办法。”景云无奈苦笑。
裴豫盯她看一会，转身想进房。
“裴豫，你会看不起我吗？”景云忽然问。
裴豫停步，没回头，只是想了一会：“我不知道。我只想静一静。”
“……好吧。”景云没强求。
他需要更多的时间消化这突如其不的消息。
何况，裴豫这个人，平时温文而雅的，道德感比较高，骨子里还有点传统古板。
对她这种因为荣华富贵而弃女的行为，从内心来讲是鄙视的。
他可能从来没想到枕边是如此自私冷血。
景云一直在客厅沙发上，坐到天亮。
等天边出现一丝鱼肚白，她稍稍眯了会眼，再清醒时，身上多了件薄毯。
她笑了笑：到底是多年夫妻，他是会体谅她的。
“妈咪，早安。”裴娜欢快的蹦过来。
“小娜，早安。”
裴加慢悠悠探出头：“妈咪，热茶还是咖啡？”
“嗯，热茶好了。”景云揉揉眼睛，站起来问：“你爸爸呢？”
“爹地出门了。”
“这么早，他说了去哪吗？”景云大吃一惊。
裴娜摇头：“不知道。是大伯父说的。”
景云一惊，指薄毯：“那这件毯子……”
裴娜骄傲指自己：“是我帮妈咪盖上的。虽然屋子里的暖气，可大早上，气温还是偏低哦。妈咪，我是不是很乖？”
“乖。”景云的笑容很勉强。
第461章 我不想有姐姐
她进到洗手间，瞧着镜子里的自己，面容还是美丽的，保养得宜，比同龄人至少年轻五六岁。
坐到马桶上，她打电话给裴豫。
电话倒是很快接通，她低声问：“你在哪？”
“我在桂花巷。”
“什么？”景云惊诧：“你，你大早上去桂花巷……”
“我想单独跟于小姐谈一谈。”
景云半响没吭声。
裴豫在那一头轻叹：“放心吧，我想了一晚上，觉得，你们母女之间需要个桥梁，我认为我再合适不过了。”
“裴豫？”景云鼻子一酸：“你不用这样的？”
“小云，你还会放弃吗？”
“当然不。”景云马上否认：“竟然我这次跟小微相逢了，我不会再轻易放弃。哪怕她一直冷脸对我，我会耐心等她想通。”
“那就行了。哦对了，你打算怎么跟小加和小娜说？还是继续隐瞒？”
景云只思考了半秒，坚定：“我会跟他们坦承的。我想，他们有个姐姐，应该会很高兴吧。”
“也许。”
电话挂断后，景云闭闭眼，心情很复杂。
感激裴豫不计前嫌，还愿意帮她认回这个女儿，又纠结这本该是她能单独处理的事，却弄成这样的局面，实在失败。
裴家的早餐，品种丰富，气氛又融洽。
裴加和裴娜一直说个不停，都是今天的行程安排，又转头问景云：“妈咪，爸爸说什么时候回来吗？”
“很快。”景云心不在焉挤个笑。
“催催爸爸，我们今天要去海市周边的小镇逛呢。我早就在网上查了行程攻略，不能延误哦。”
“急什么？”
“玩一天回来，明天我们就出发去京市。”裴加大声宣布。
景云愣了：“谁说的？”
“我呀。妈咪，你不是说要回京市看望舅舅吗？”
“你舅舅出差，没在京市。”
“那什么时候回京市呢？”裴娜都奇怪了：“妈咪，你不是说想早点跟舅舅舅妈见面吗？为什么这几天，一直往桂花巷去呢？”
裴夫人听到，眉毛一挑：“小云，你在桂花巷有熟人吗？”
“呃，这个，一言难尽。”景云支吾，然后摆手：“以后再说。现在，小加小娜，你们跟我来。”
“哦。”
早餐也吃的差不多了。
景云把一儿一女叫进房间，端正坐下，严肃：“小加小娜，妈咪有件事，要跟你们认真说一声。”
“妈咪，什么事呀？”
“妈咪，在嫁给你们爸爸之前，有过一段婚姻。”
小加和小娜都不以为然：“哦。”
他们都隐约听长辈提过，虽然提及次数很少，但也听在耳中。没太放在心上。
别说在国外，就是在国内，离婚再嫁都不再是新鲜事了。
“我，在上一段婚姻中，有一个女儿，也就是你们的大姐。”
景云话一说完，特意观察儿女的表情。
小加和小娜双方一怔，好像一道天雷滚过，被雷的不轻。
“什么？”
“啊？”
他们各自有反应了，都震惊到失态蹦起。
“是的，你们有一个姐姐，已经见过了。她叫于微时。”
“啊啊啊~”小娜尖叫：“怎么可能？”
“不会吧？”小加也高声嚷：“怎么可能？”
景云把多年心事说出来后，意外一身轻，还笑了笑：“是真的。”
“妈咪，怎么会这样？为什么你不早点说？”
“对呀。我们原来还有个姐姐？怎么从来没听你提过呢？”
景云不得不叹气：“说来话长。总之呢，于微时就是你们同母的姐姐。”
小娜恍然：“难怪妈咪总是去找她。原来不是故人之女呀。”
“不是。是我亲生女儿。”景云忧叹：“我没想到，回国后，会遇到她。”
“那晚，她突然狂奔而出，是因为妈咪吗？”
“是的。”景云苦笑下：“我离开时，她已经五岁了。差不多懂事也记事了。我的样子没什么改变，她认出我来了。”
所以，于微时不管不顾，掉头就走。
“为什么她不肯见妈咪呢？”小加到底是个男孩子，很快就接受了这个事实，就是觉得奇怪：“按常理来说，她应该喜极而泣，然后当场认亲才对嘛。”
景云也没藏着掖着了，用正式的语气：“她在怪我当年没带走她吧？”
“哦。”小加明白了。
小娜却撇嘴：“气性可真大啊。”
“小娜，不许这么说你姐姐。”景云制止：“小微她小时候，日子清苦，比不得你从小蜜罐里长大。”
“哼。所以她现在心里怨气喽？就不肯认妈咪喽？不认也好，我才不想多个人莫名其妙介入我的生活。”
“不会的，小娜。”景云试图劝女儿：“你要好好跟这个姐姐相处才对。”
小娜翻翻眼：“这么说，她也会跟我们一块去加拿大喽？”
“嗯？只要她愿意，我跟爸爸一定会想办法把她办出去。”
小加意外问：“爸爸也赞成？”
“是的。你们的爸爸是世界上最好的爸爸。他知道小微的存在，不但没有介意，还想办法促成我们母女相认呢。”
“哇哦。”小加搓搓手：“我迫不及待想跟姐姐相认了。”
“别拉上我哦。”小娜歪歪嘴：“我吃了几次闭门羹，对相认什么的不感兴趣。”
景云偏头，无奈：“小娜……”
“妈咪。我都看到了。这几天，她那是什么态度吗？好像我们求着她似的。”
“是我求着她呀。”
“可你们不是母女吗？她为什么这么拽呀？哪有这么对亲生母亲的女儿嘛。”
景云摸摸小娜的头，低声：“小娜，妈妈知道你是心疼我。不过，小微她有理由这么对我。你不用埋怨她。”
“我就是怨她。”小娜嘟嘴：“反正，我说心里话，我不希望我的生活，多个不相干的人掺和进来。”
“小娜，小微是你姐姐……”
“我不想有这么个姐姐？”
“为什么呢？”景云就奇怪了：“你们相差不过几岁，本应该血浓于水，很好相处才对嘛。”
小娜搭拉下眼角，小声：“才怪。”
若是不相干的女人，她当然会礼貌的跟人相处，说不定真的能成为朋友呢。
但如果那个女人忽然成了她的同母异父姐姐，说不上心里是什么滋味，裴娜一点也没有欣喜感，甚至产生了强烈的排斥。
第462章 和事佬
于微时很早就醒了。
醒来后，觉得脸上湿乎乎的，一抹，全是泪水。
她轻轻呜咽，蒙着被子平抚情绪。
她做梦了，梦到童年离别那一幕。
那是她第一次知道什么叫生离。后来父亲去世，懂得什么叫死别。
在她短短的二十来年，她就尝过了生离死别的滋味。
那个披头散发追着汽车跑的小女孩如今长大了，不会再轻易哭了。
狠狠擦干眼泪，于微时叹气着起身。
窗外，还只是一点蒙蒙亮。
寒风透过窗缝灌进来。
于微时呆坐了片刻，轻手轻脚出房下楼洗漱。
总得找件事做，分散注意力，这样心里的压力可以减轻一点。
“早，微微。”楼上，寻呈翼一身运动衫，准备去跑步。
于微时抬头，淡淡：“早。”
寻呈翼定了定神，很快走下楼，问：“早餐想吃什么？”
“我什么都可以。”于微时指指厨房：“我来做吧。”
“不用了，水太冷，我去买回来。”
“不用麻烦了。”于微时还客气上了。
寻呈翼滞了滞：“不麻烦。我跑几圈很快的，你等我。”
“哦。”于微时应了。
寻呈翼还没走，而是问：“昨晚没睡好吗？怎么有黑眼圈了？”说着还凑近细看。
于微时挤个浅笑：“是吗？”
“浅浅的，不深。不细看，看不出。”
“呵呵。”于微时笑的假假的。
寻呈翼当然看在眼里，知道他们之间有了间隙，于微时在排斥他的亲昵。
心狠狠揪了下，寻呈翼仍笑着：“院子冷，回屋吧。我很快回来。”
“哦。”于微时不知该说什么，敷衍点下头。
气氛有点僵，寻呈翼搓搓手：“那我，先去跑步了。”
“嗯。”
寻呈翼迟疑着，伸手试探性的摸摸她的头，笑了笑：“等我回来。”
于微时愣了愣，等到想起要避一避时，他人已经开门出去了。
独自在院廊下站了会，于微时没有一点睡回笼觉的意思，干脆套上袖套，把后厨后院大扫除一遍。
正忙活着，丁婆婆和章老太都起床了，惊诧于她的精力旺盛：“小微，早呀。”
“两位婆婆早。”于微时额头出了一层薄汗，笑嘻嘻：“怎么样？院子焕然一新吧？”
“嗯，顺眼了不少。”章老太打着哈欠：“还是又破又旧。依我说呀，这几堵墙怎着也该刷新了一下吧？再厨房换上新式灶具……”
“你出钱呀？”丁婆婆刷着牙问。
章老太马上闭嘴了。
等到天光大亮，于微时的大扫除也告一个段落，寻呈翼也买了品种丰富的早餐回来。
几人正吃着，一时都没说话。
大门就是这个时候被敲响。
章老太嘀咕一句：“这么早就有客户上门？”
丁婆婆翻她一眼：“可能是邻居来借东西。我去开门。”
“你是……”丁婆婆眯起老眼认了认。
“你好丁婆婆，我是裴豫。想跟于微时小姐单独聊一聊。”
丁婆婆张张嘴：“哦，你是……”
“对，是我。”裴豫笑容真诚。
“请等一下。”丁婆婆做不得主，让他在门口等着，回身就跟于微时小声：“有人找你。”
“谁呀？”于微时擦擦嘴，正要收拾餐桌。
丁婆婆看着她：“裴豫。就是那个……”
寻呈翼听见了，惊讶：“裴三叔？”然后想起什么，说：“我去跟他说。”
“站住！”于微时不满了：“他指名道姓来找我，你去干什么？”
寻呈翼很无辜：“我这不是因为……”
“我的事我会处理好。”于微时漠然转头，问：“姨婆婆，他一个人还是几个人？”
“他一个人。”
“好。我就见见他。”
冬天的早晨，雾蒙蒙，寒风凛冽。
于微时换了件厚外套，裹上围巾，戴上手套，出门对上裴豫，以东道主的姿态：“屋里不方便，我们外头说吧。”
“可以。”裴豫无所谓，只要她肯见他就行了。
“这边请。”于微时手一摆，朝桂花巷端先迈步。
裴豫点下头。
门口的章老太小声：“也不知他们能聊什么？小寻，你要不要跟去听听？”
“好。”寻呈翼正有此意。
就算他不能靠太近，远远跟着也好。
万一他们谈不拢，争执起来，他好冲上去帮忙不是？
桂花巷开始有叮咣的动静，居民大多数开始起床为工作和学习做准备。
于微时停在两棵桂花树下。
这里暂时一个人也没有，十分冷清，当然，西北风也吹的厉害，刮的皮肤刺痛。
“裴先生，说吧。你想聊什么？”于微时开门见山问。
裴豫这次好好近距离打量她。
越看，越跟妻子有五六分相像。特别是眉眼，一看就是亲生的。
“于小姐，我暂时这么称呼你吧。”裴豫不好端出长辈的架子，还是礼貌道：“我已经知道啦。”
于微时挑眉：“知道什么？”
“你跟我妻子，其实是母女关系。”
于微时半天没作声。
“我们国人讲究血浓于水……”
于微时抬手制止他，认真问：“裴先生，你是来当和事佬的吗？”
“可以这么说。”裴豫微笑：“这么说吧，在这之前，我其实并不知我妻子有一个女儿在国内。”
“所以你被瞒了十多年？”
“是的。不过我并不怪她。她做出隐瞒的选择，也是经过深思熟虑的。”裴豫笑了笑：“过去的事不提了。咱们着眼未来怎么样？”
于微时冷笑：“什么未来？我的未来跟你们有什么关系？”
“好吧，于小姐，那我就挑明了说。”裴豫本来想绕下弯子的，可看于微时这态度，再绕，她又得生气了。
“于小姐，我不知道你跟你母亲之间是什么样的误会。但请你相信，你的母亲，始终是爱你的。”
于微时双手插兜：“你不知道有什么样的误会，就敢来当说客？你是她肚子蛔虫吗？”
不等裴豫回话，她又冷笑：“瞒了你十多年，你轻轻揭过不提，所以也希望别人像你一样既往不究？凭什么？”
裴豫愣了：“于小姐……”
“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呀。”于微时嗤的笑了：“狗屁都不知道，就巴巴的劝人大度，你以为你是谁呀？”
第463章 别想试图改变什么
裴豫是儒雅的文化人，这半辈子就没讲过一句粗话，家里也从来没有敢讲脏话。来往的朋友都是文质彬彬的上层人，忽然听到个年轻漂亮的姑娘家爆粗口，真不适应。
“于小姐……”
于微时戏谑：“裴先生，劝你省点力气吧。与你无关的事，少掺和。”
“怎么叫与我无关呢？”裴豫叹气：“你母亲是我妻子，按咱们国内的辈份讲，我是你继父。”
“你就这么上赶着当我继父呀？”于微时冷笑。
“这是事实，无论你承不承认，都抹不掉。”
于微时顿了顿，歪歪头：“哦，这么说的话，以后你腿一蹬去了西天，我可以继承你的遗产喽。”
这话过于直白，不好听，细究起来，却不无道理。
裴豫面色微变，却仍保持风度：“在我没立遗嘱的前提下，可以这么理解。”
“哦。”于微时拖长音调，忽然：“你一对儿女知道吗？知道有人要来分他们的财产吗？”
裴豫咽咽喉，不作声。
于微时笑了：“我竟然觉得有趣起来了是怎么回事？”
人性最经不起金钱的考验。
多少反目成仇的亲人，就是败给了金钱。
“于小姐，这是两码事。请不要混为一谈好吗？”
“是一码事。”于微时轻松笑：“不如裴先生回家举行一个小型家庭会议。如果你的一对儿女一致同意接纳我这个忽然冒出来的姐姐，那么，我可能真的会认真考虑。”
裴豫倒是吁口气：“于小姐，你的意思是，只要小加小娜认你当姐姐，那么你也会跟你母亲相认，对吗？”
于微时轻摇头：“我会再三考虑。”
她不会做出任何保证。
“于小姐，这就没意思了。”
“这事本来就没意思。属于家丑了，你非得往外扬，很没意思。”于微时面色微冷。
裴豫就知道自己可能要无功而返了。
于微时太有主见，太固执，也难以被说服，而他的口才又不是那么突出，想一个早上就把事解决，太妄想了。
“那吧，我不劝你接受你的母亲。那么，你能告诉，当年发生什么事了吗？”
于微时撇下嘴：“这是我应该告诉你的吗？”
“我想听听你的说词。”裴豫尽量做到公正客观。
于微时望天翻眼：“我的母亲，在我五岁就永远离开我了。所以，我现在是无父无母的孤女。这样说，裴先生懂吗？”
裴豫愣了一会，面色凝重，缓缓点头：“我懂。你……”
“如果你真懂，那么请闭嘴。”于微时露出不奈烦的神色，哈口气，低声：“就说到这里吧，裴先生，别试图改变什么，没用的。”
“于小姐……”
于微时看看四周，有街坊邻居开始上班上学，桂花树走动的人渐多。
“裴先生，拜拜。”于微时挥挥手。
裴豫还想再说点什么，于微时转身就走。
她走了几步，看一眼旁边等待的寻呈翼，什么也没说，径直回家。
裴豫塌下双肩，叹气。
“裴三叔。”寻呈翼搓搓手，走过来，低声：“不要逼太紧。微微那里，我会好好劝她的。现在，给她一点时间。”
裴豫唉声叹气：“我也不想这么冒然过来打扰于小姐的。主要是你三婶这几天茶不思饭不香的很难受，我……”
“裴三叔，微微她心里有道坎，轻易过不去。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再等等吧。”
“我明白了。”裴豫抬眼，认真问：“于小姐有没有跟你说小时候的事？”
寻呈翼抿抿嘴，摇头：“没有。她很少提及。”
“她的心结，靠你解开了。”
“好的。”寻呈翼答应了。
于微时回了店，丁婆婆和章老太两个坐在柜台内烤火商量着什么。
“小微回来啦。”
“嗯。”
“冷吧？过来烤烤火。”章老太招手。
于微时想了想，解下围巾和手套，坐过去烤火。
“谈的怎么样？”丁婆婆轻声问。
“不欢而散。”
章老太小声：“他是什么意思？认你当女儿呢还是警告你别想混进豪门？”
于微时被她的话逗笑了：“章婆婆，你可真逗呀。”
“电视上不都是这么演的吗？他也算得你的继父了吧？难不成，是希望你们母女相认？”
“嗯。”于微时垂眼。
“哟，那他可真大方呀。”章老太转念一想：“不会是以退为进吧？我说小微呀。你家这个事吧，外人不好插手，还得你自己拿主意。”
“我知道。”
章老太又轻声：“你们母女没什么感情，那就尽量利益为先。可别吃亏。”
于微时抿嘴轻笑：“我没有母亲。在我五岁时，我母亲就永远离开我了。我只有一个父亲。”
“这……”看来，她心里主意已定。
“算了，阿瑜，别问那么多了。”丁婆婆听不下去，拦了拦：“小微这么大人了，自己的事能作主的。咱们还是说说阿敏的事吧？”
章老太别别扭扭：“我这不是怕小微上当吗？算了，我懒得管。”
“你们在说利敏婆婆……”于微时巴不得她们转移话题。
“对，正说起她。你说怪不怪，好端端的在医院住着，让人给接走了。”章老太最快人快语，三言两语就把利敏的事讲给于微时听。
于微时听的一惊一乍：“啊？这样呀？不会吧？怎么会这样呢？”
正说到这里，寻呈翼送走裴豫也打转回来了。
“小寻，来得好。咱们正说起阿敏的事。”章老太直肠子：“你不是人脉广，在海市有门路吗？打听打听孤直翁现在在哪？”
“没问题。”寻呈翼二话不说揽下了。
丁婆婆点点头：“若是离了海市，那也就算了。若是还在海市，咱们得留意，指不定他们在憋什么大招呢？”
“我看啊，他们是指望利用阿敏，逼我们就范吧？尤其是老丁你，跟阿敏关系错。”章老太直言不讳：“我有个大胆的猜测，是冲着鬼王印章来的。”
丁婆婆皱眉不信：“不会吧？如果想用鬼王印章换回阿敏，我肯定不答应呀。阿敏是跟我关系不错，但抵不上印章。”
第464章 朋友的压力
章老太斜眼：“如果当着你的面折磨她，你真的能狠下心不管不顾？”
丁婆婆认真思考了几秒，坚决摇头：“不管。”
“不会吧？你真狠得下心？”
丁婆婆淡然：“我能。”
“哟霍，看来那个家伙，比阿敏重要。重色轻友啊。”章老太调侃。
丁婆婆翻她一个大白眼，小声：“当着晚辈的面人，你能不能收敛点？”
“我怎么啦？我张狂了吗？”章老太不服气问。
于微时和寻呈翼装傻充愣，明智的保持了沉默。
有关长辈的感情往事，他们有好奇心，却不好意思打听。
尤其是于微时，从朱轻那里听到只言片语后，被点燃了好奇心。
“懒的跟你说。”丁婆婆不想搭理人来疯的章老太，转向寻呈翼：“小寻，这几天你也忙的够呛，好好休息去吧。”
“好的。”
“还有小微，你身体好点没有？没什么不适吧？”
于微时笑着摇头：“没有。很好。”
“你也好久没跟小美见面了吧？把她邀过来吧？”
“好啊。”于微时大喜。
说起来，她是真的好久没跟戚洵美聚一聚了。
她可就这么一个真心的朋友。
电话打过去，响了好几声戚洵美才接起，压低声音，兴奋：“微微，你可接电话了。这些天去了哪里？回来了吗？”
“小美，一言难尽。我现在就在桂花巷。你今晚有空吗？请你吃饭。”
“今晚呀？”戚洵美犹豫了下。
“怎么？要加班呀？请半天假嘛。”
戚洵美支支吾吾：“不是啦。快年底了公司的确比较忙，不过我还好。就是今晚，我已经约了饭局……”
“谁的饭局呀？比我还重要？”于微时感到不可思议。
戚洵美还在思考呢，那边传来楼勤的声音：“小美……”话筒被捂住了，隔了半分钟，戚洵美才重新轻声：“不好意思，微微，我马上有个会议。今晚实在不行，明晚吧？”
于微时眯了眯眼：“你今晚约了小楼总？”
“不是。”戚洵美心虚的嘿笑。
“那就是约了见家长？”于微时胡乱猜。
没想到歪打正着，戚洵美嗯了一下，扭扭捏捏：“是，是见我爸妈啦。”
“哎呀，真的呀？你们已经进展到见家长的地步了？恭喜恭喜。”
“其实并没有。”戚洵美轻轻叹：“是我妈听到风声，知道我交了男朋友，非得让我带回家见见不可。我都推了好几回，这次实在推不掉。没办法我就跟小楼总提了一嘴，他答应了。就定在今晚景江饭店。”
“理解了。”于微时笑了：“那我的饭局就改天吧。对了，你见过楼总和楼夫了吗？”
“嗯？见是都见过了。还没去家里正式见面的。”戚洵美停了下：“还有两分钟。微微，说说你吧。”
“我没什么好说的？就是老样子呀。”
“你跟寻呈翼……”
于微时就截下话头：“老样子，没什么变化。”
“就是说没进展喽？上次……”
“哎呀，两分钟到了吧？小美，要开会去喽。对了，你是不是升职了？”于微时抢先转移话题。
戚洵美听出来，顺着她的话：“是呀，我是升职了，现在不在行政部了。”
“调到哪呢？”
“嗯，在秘书室当见习秘书呢？”戚洵美又叹气：“太难了。跨行业，又专业不对口，干的太吃力了。”
于微时惊讶：“见习秘书？是跟在小楼总身边当秘书吗？”
“目前还不是。”戚洵美幽幽道：“其实相当于上了一个台阶，然后我就发现，自己有点跟不上。她们真的个个人精似的，就我笨死了。”
于微时只好安慰：“你是初学者嘛，慢慢学呗。谁也不是生下来就什么都会对吧？”
“是这个理。可我基础太薄了。原来小楼总为了报学习班真的是为我好。”
“对吧，你有个坚实的后盾，还担心什么呢？”
“唉，微微呀，你差不多算是自由职业，不明白大公司上班的那种激烈竞争状态。尤其是从底层跳上一层，眼界是开阔了，但那种压力，也在成倍增加。”
默了少许，于微时悄声问：“你这种苦恼，小楼总知道吗？”
“我没跟他说。这本来就是我应该克服的。”戚洵美再次叹：“微微，我羡慕你呀。”
“我有什么好羡幕的？穷的要死，没有前途。我都不知道以后的出路在哪里？”于微时也唉声叹气了：“我想，若是海市混不下去，只好回桐城乡下接我爸的班，当个没有编制的老师了吧？”
戚洵美很惊讶：“你竟然还想着回去？”
“总要做好这个打算吧？”
“寻呈翼的家世和人脉，难道还不能让你在海市站稳脚跟？微微，你跟他吵架啦？”
于微时瞪了瞪眼：“为，为什么这么问？”
“如果你们两个好的蜜里调油，你怎么会萌生混不下去就打道回府的念头呢？所以，你们现在在冷战吗？”
“我靠！”于微时都快要唤戚洵美一声‘大师’啦。
“怎么？被我猜中了？”戚洵美短促笑了声。
于微时不否认也不承认，又故计重施：“两分钟过了，你的会议开始了吧？”
“管它呢。反正我就是一小虾米，到不到场估计也没人在意。”戚洵美豪气笑：“休息转移话题。我说的对不对？”
于微时搓下脸，淡定：“不对。”
“真的？”
“真的。不信，你今晚过来赶过场，看看就清楚了。”
戚洵美磨磨牙：“微微，不要跟我赌，我很可能一会就杀过来哦。”
于微时面色轻变，干咳一声，故意调笑：“哟，小楼总的女朋友，了不起呀。可以随时翘班？”
“少来。”戚洵美不卖账：“你们到底怎么啦？快说！”
于微时垂头，被她缠的没办法，只好小声：“说来话长。有空再聊吧。”
“现在就有空？”
“你赶紧开会去啊。别仗着有后台就混水摸鱼。小心被人拿住把柄，连累到小楼总哦。”
这话还是有几分道理的。
万春国际是姓楼，但股东不止楼氏家族，还有好几位老家伙呢。
第466章 摔跤老太太
于微时去到药店，拿着手机问店员有关某种进口药，对方告诉她：“我们这里没有。”
“谢谢。”
一连走了几家，大多数药店没有这种药。
有一两家倒是有类似的进口药，不过价格奇贵，且还需要医生开处方才肯卖给她。
于微时苦恼了，自己搞不定，看来只能走托人情这条路了。
站在店外翻手机通讯录。
廖廖几个联系人，除了楼勤和寻呈翼，都人脉不广的。
犹豫着要不要打给楼勤呢？
楼勤想必会买她面子，但一定会问东问西，然后还会转头告之寻呈翼。
寻呈翼知道后，会不高兴的质问她为什么有事相求，第一个想到的却是楼勤而不是他呢？
这么思量着，于微时迟疑不决。
她现在跟寻呈翼还处在冷战中，至少她单方面，是不怎么想搭理寻呈翼的。
平时就给冷脸，有事就涎着脸相求，这种两面三刀的嘴脸，她做不出来。
可爷爷的病，拖不得啊。
“哎哟……”天寒地滑，有个老太太在她面前摔了一跤。
于微时刚想上前，又却步了。
这年头，碰瓷的老人可不少。仗着年纪大，蛮不讲理，警察也拿他们没办法。
老太太在勉强撑起身，因为穿的厚，又行动不便，十分吃力。
路过的行人也有迟疑不决的，也有坚定视而不见的。
“老太太，你等一下哈。我用手机录个视频。”于微时上前晃了晃手机。
老太太诧异：“录什么？视频？干嘛的？”
“证明你摔倒了，与我无关。”于微时伸手：“这样我就可以放心大胆的扶你起来了。”
老太太无语了：“小姑娘，你也未免太小心了吧？这到处都是监控，我哪敢呀？？”
“这可难说。”于微时笑：“这么说，你同意喽？”
“同意，我理解。”老太太叹气：“一颗老鼠屎坏了一锅粥。”
“来，你小心，慢慢站起来。”于微时一手录视频，一手扶人。
老太太颤巍巍扶着她站起来，笑眯眯：“小姑娘长的漂亮，还这么善良，难得呀。”
“举手之劳。”于微时问：“你没摔伤吧？”
“没有。没什么要紧的。”老太太揉揉腰，皱眉：“哎呀，腰好像闪了。”
“要不，我通知你家里人一声？？”
老太太垮下脸：“我家里，没人了。”
“啊？”于微时不解。
老太太愁眉苦脸：“老伴早就过世了，儿子一家在外地，家里，就我一个孤老太婆……”
于微时不知该说什么了。
她默默收起手机，无意中瞄了眼小视频，瞳孔一缩。
“……天寒地冻的，家里又没吃的了，我这不出门去超市买东西，真是倒霉呀，偏生又闪了腰，这下可怎么办？”
于微时皱起脸直勾勾瞅着她。
“……小姑娘呀，我看你有颗热心肠，为人又机灵，这样吧，能不能麻烦送我回家呀。不远，转过前头巷子就到了。”
于微时笑眯眯：“好呀。”
“真的呀？”老太太还意外了下：“小姑娘，你答应啦？”
“答应了。”
“你不怕我是碰瓷不讲理的人？”
“不怕。因为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于微时扶起她：“走吧，老太太，我送你回家。”
“要得要得。”老太太喜滋滋的慢慢朝不远巷子走。
进了巷，明显人少了。
于微时却不走了，而是双手抱臂：“老太太，还没请教，怎么称呼？”
老太太愣了下，马上笑：“瞧我这老糊涂了。我娘家姓崔……”
“请问崔婆婆，能不能解释下，为什么我手机录不到你的身影？”于微时将手机一翻转。
刚才录的视频画面，有马路，也有于微时的手臂，可就是没有这位老太太。
“呃……这？”老太太张张嘴，半晌无语。
“姓崔？”于微时灵感迸发：“你不会是崔判官吧？”
“啥？”老太太偏头凑过耳朵：“啥判官？”
于微时静静无语看着她。
双方瞪了会眼，老太太到底心虚熬不过，只好堆起笑，声音恢复成那个熟悉的崔判官声音：“哎呀，士别三日，刮目相看呀。于小姐，佩服！”
于微时蹙眉了：“这唱的那一出呀？”
“此处不是说话的地方，跟我来。”老太太头一偏，健步如飞。
于微时迟疑了会，到底跟了上去。
若是别人，她早就掉头离开了，可崔判官出马，还是想看看他葫芦里卖什么药？
这条巷弄幽深少人行，墙壁布满青苔。
于微时无法想像在海市还有这么安静的巷子。
“到了。”巷弄最尽头，单独门户，很陈旧的红木门紧闭，一道木门槛。
“这是哪？”
“临时歇脚点。”崔判官推开门，做个请的手势：“进来吧。”
“还有谁？”于微时警惕问。
崔判官笑了下：“放心，除了我几个心腹，没外人了。阎罗爷也不在。”
“我不是担心，我只是好奇。”于微时迈进门槛，没想到院内大有玄机。
不但温暖如春，还花花草草不少，一条小石子路通向一座很中式的大瓦屋，屋檐下有几个木偶式的人，看到崔判官回来，麻木着脸行礼迎接。
“他们是人还是鬼？”于微时都要闹不清了。
看脸是鬼，可穿着打扮跟街面上的普通人一样。
“我的心腹，你说呢？”崔判官让人在屋子一侧的凉亭摆上茶水点头，解释：“这些都是人类的东西，可放心食用。”
“谢谢。”于微时搓把手，前前后后打量一遍，感慨：“没想到，寸土寸金的海市还有这么一个清静的地方？”
崔判官抬眼皮，同样惊讶：“我有说这是海市吗？”
于微时被吓到了：“这时不是海市，那是哪？”
崔判官报了个南方城市，平静淡定反问：“若是海市，能这么暖和吗？”
“啊？”于微时跌坐石凳上，好半晌才回过神来：“这，这怎么做到的？明明，我记得，就走过那么长长的巷子……”
崔判官嘿嘿一笑：“那条巷子，可不是普通巷子。具体怎么操作的恕我无法细说。反正事实是，咱们现在身处海市百里之外。”
第467章 阎罗喜欢你
于微时喃喃：“就，就这么点路，我，我就已经在百里之外的另外城市了？”
这太也神奇了吧？
当然，冷静下来后，于微时认真回想了下。
在传奇志怪小说中，曾经有过这样的记载。
这叫缩地术吧？
“怎么做到的？”于微时太好奇了。
崔判官已经恢复成在地府那幅惨白的鬼样子，很洋派的耸肩：“说了你也不懂。而且这属于失传的保密异术，不能详说。”
“好吧，那我另外打听一下，为什么你要装成老太太的样子引我注意？”
崔判官难得嘻嘻笑：“这叫测试。”
“测试什么？”
“善良度。”
于微时挑眉：“为什么？为什么要做这种测试？”
“因为，人性中，善良最难得。才能才情才华其实不难，通过长期的训练可以拥有。但善良的品性在如今世人中是稀罕物。”
于微时还是茫然摇头：“不懂。干嘛突然要测试我的善良度？我还用得着测试，我一看就是好人啊。”
“好人未必真善良！人性有两面，善与恶通常在一念之间。好人在特定的环境下，就不会顺手牵羊啦？平时邻居中的老好人就不会犯罪啦？”
“呃？这个真难保证。”
“对嘛。”崔判官煞有介事点头。
于微时皱眉：“但，为什么是我？”
“哎呀，这个问题，咱们先搁一边，于小姐，我来问你一个问题。请你如实回答。”崔判官打马虎眼了。
“问吧。”于微时倒要听听他是什么目的。
崔判官稍稍迟疑，小声问：“你对阎王爷是什么看法？”
“嗯？”于微时朝后一仰，先是困惑，然后就失笑：“这，又是什么意思喽？”
“没别的意思，唠唠嗑。”
于微时眨巴眼，隐约有个不太好的猜测。
她定定神：“诶，要听实话是吧？我觉得阎罗王跟民间传说的很不一样。首先，是很威严，不过并不可怕。其次很绅士，对女士很尊重，考虑的很周到。最后，很好学。对世间新鲜事抱着感兴趣的态度，并不排斥，很难得了。”
崔判官瞪圆眼睛：“哟，这评价蛮高嘛。”
“当然。虽然你们把掳我扭曲成请我作客，但过程中，还是相处融洽的对吧？这趟地府之行，让我看到一个完全不一样的阎王爷和崔判官。还有，真正的地府原来是那样的，我开眼界长见识了。”于微时说的圆滑，尽量不得罪。
崔判官微微笑：“于小姐能这么想，那就太好了。我早就夸过你，特别难得，特别好。”
“是吗？跟谁夸过我呀？”
“当然是跟我们阎罗王喽。”
于微时不可思议：“怎么，你们在背后还提到我了？”
“嗯，提到了。都是夸的，没有贬的，你放心。”
于微时更不放心了，面上倒是没显露出来，而是继续问：“阎罗王对我什么评价呢？”
“高度评价。从来没见他这么高度评价一个女孩子。”崔判官笑容意味深长。
于微时抿抿唇，淡淡：“替我谢谢他。”
“于小姐，我再问你哈。你喜欢那个小花园吗？”
“就是我在地府暂住的小花园？”
“对对。”
于微时漫不在乎：“一般般啦。”
“只是一般般？”
“对呀。比起来，我还是偏向桂花巷。我喜欢有人情味的地方。”
崔判官敛了笑，沉思：“如果有一天，你能地府人间自由转换，愿意吗？”
于微时愣了下，想了半天，猜：“走无常那种？”
“不不，不是那种。”崔判官赶紧否认：“就是以活人的身份，随意进出人间地府，不受任何外界所扰。”
“可以这样吗？普通人好像不行吧？我体质也不允许待在地府太久吧？”于微时是真的不懂。
“你愿意的话，可以在体质上做些调整。不会伤害健康那种。”
于微时就更迷惑了：“这种好事，干嘛落到我头上？我何德何能呀？”
“哦，你通过了我的测试，所以天上掉馅饼了。”
“是掉馅阱吧？”于微时可不好唬弄，而是直接板起脸：“崔判官，明人不说暗话。你到底想说什么？别绕来绕去的兜圈子。”
“于小姐，我也不是明人啊。”崔判官开句自嘲的玩笑。
于微时盯他一眼，起身：“麻烦，送我回去吧。”
“于小姐，留步留步。”崔判官急忙挽留：“请坐，坐。”
“说不说？”于微时也不知为什么自己竟然还敢板着脸跟崔判官谈条件：“不说我回去了。”
“说，我说。”崔判官搓着手，苦恼的五官纠结在一起：“呃，是这样的，于小姐最是冰雪聪明……”
“开场白省了吧。直接转到重点。”
崔判官搓把脸，四下张望了下，轻声：“于小姐，想必你也看出来了。阎罗王对你特别礼遇有加对不对？”
“可以这么说吧。”于微时心忽然急跳了一下。
“好吧，这个恶人就我来当吧。”崔判官暗暗为自己鼓劲，用极低声音：“我实话跟你说吧，我们阎罗王很喜欢你。”
哎妈呀，说实话的感觉真好！
崔判官一脸轻松，于微时的脸色就复杂不明了。
“你……”她期期艾艾：“这，别开玩笑了。”
“我不是开玩笑。”崔判官板起正经脸：“是真的。于小姐，你好好想想，阎罗王是不是对你特别照顾？”
于微时嘴角扯了扯：“我不知道。我无从比较起。”
“哦，那我以旁观者的身份来介绍一下。曾经呢，有不少活人因为阴差阳错的缘故也到过地府，但没有人像你一样得到高规格待遇。”
“因为我是女生？阎罗王特别绅士而已。”
“不是，绝对不是。”崔判官肯定摇头：“章老太和丁婆婆也是女性，咱阎罗王绅士了吗？”
于微时张嘴还要反驳，崔判官举手示意：“咱们别歪题。于小姐，我认真问一句，你知道阎罗王的心意后，是什么想法？”
“没想法。”于微时干脆极了，浅笑：“我有男朋友了。”
“只是男朋友，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吧？”崔判官还挺开明的，一点也不迂腐保守。
第468章 判官媒婆
于微时深深吸气，当然还没到谈婚论嫁的地步，可她再怎么着，也不会考虑阎罗王呀？
“快了，我跟寻呈翼的感情特别好。等转过年，就会把婚事提上日程。”
“这么快？”崔判官皱眉：“据我所知，你们谈恋爱的时间，不到半年吧？”
于微时保持着微笑：“真正的感情不在时间长短。崔先生大概不知，现在世人还流行闪婚呢。就是两人看对眼，一见钟情，可能第二天就去登记领证了。”
“这不是开玩笑吗？”崔判官不认同闪婚。
“感觉到了就行。有些人，比如从小一起长大的，相处的够久吧？可就是不来电。时间不能做为检验感情的凭证对不对？”
崔判官显然很沮丧：“这可怎么好？”
于微时听到了，没接腔。
这事荒唐了！不要说她有男朋友，就是没有，阴阳两隔，她也不可能找个厉害的鬼当男朋友吧？就算解决了出入地府的问题，她还是接受不了。
“于小姐，你真不妨认真考虑一下，我们阎罗王特别实在……”崔判官跟媒婆似的还准备苦口婆心劝说她改变心意。
于微时淡笑问：“你跑上来说这些话，阎王爷知道吗？”
“他不知道。”崔判官很痛快的揽到自己身上，道：“是我看他这两天茶饭不思的，好像有心事。旁敲侧击打听了下，原来跟于小姐有关。所以就擅做主张上来告诉你一声。”
“哦，我现在知道啦。多谢厚爱，无福消受。”
“于小姐……”崔判官叹气：“我给你列举下好处……”
“我不想听。”于微时摆手：“这事，绝无可能。简直太可笑了。我是活人呀，活生生的人……”
“那又怎么啦？你姨婆婆当年还不是跟鬼王有一腿。现在不好好的吗？”崔判官马上给她举例子。
于微时眉毛一耸：“不要胡说八道。”
“确有其事。怎么，你不知道？”
于微时略知一点，索性摇头：“不知道。长辈的事，我怎么会知道？”
“我跟你说，当年呀……”崔判官为了让她相信，活人是可以跟鬼魂交流相处的，滔滔不绝讲叙丁婆婆跟鬼王之间的恩恩怨怨。
听得于微时一惊一乍：“原来是这样呀！后来呢？怎么，你们没加以制止……什么？鬼王权力大，太有主见了，谁都左右不了……哎呀，原来你们也欺软怕硬呀。”
崔判官所知也有限，他也不可能躲人家床底下偷听到，把自己知道的讲给于微时听后，得意洋洋：“这桩人鬼恋，差点就成了一段佳话。唉，后来呀……”
“对，后来鬼王怎么突然消失不见了？”
崔判官耸耸肩：“我真不知道。他消失这么多年，我们也在找，无从找起。”
“我听说，他是被囚在一个神秘的地方，凭你们的能力也没找到？”
“没有。若是找到了，印章和神斧还能流落民间？”崔判官深深叹气：“这事吧，很古怪。凭鬼王的能力，单挑没落过下风。除非被围殴，可这三界中，谁会围攻他？而且我们一点风声也没收到呢？”
“你们真的一点消息也没有收到？”
“没有。”崔判官凝重神色：“鬼王到底是地府掌兵权的，动他就相当于跟我们地府过不去。我们想不出会是谁跟他过不去，然后还把他给囚禁起来。”
于微时沉吟半响点头：“会不会是你们内部搞鬼？”
崔判官苦笑不得：“开什么玩笑？我们好端端的干嘛对付他？”
“有人眼红他的兵权呗。”
“也许是有人眼红。但实力不允许。”
“地府中，谁的实力超过鬼王？”
崔判官脱口：“当然是我们……”马上闭嘴，还瞪了她一眼：“哎哎，不要偏题呀。”
于微时却感兴趣追问：“是不是阎罗王的实力跟鬼王相当？”
“不要乱打听。”崔判官横她一眼，又笑了：“想知道呀，自己去问呀。”
“我怎么问？”
崔判官笑嘻嘻：“只要你愿意，我马上带你去。”
“我不愿意。”于微时没好气挥手：“你怎么跟媒婆似的，那么碎嘴呢？”
“我当一回媒婆容易吗？你可是我们阎王爷第一个动心的姑娘家。”崔判官不以为然。
“少来！”于微时皱眉：“你上来就为这事吧？那谈完了，送我回去吧。”
“急什么？”崔判官摆手：“喝杯茶，再聊会。”
“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崔判官阴险笑：“真的吗？比如说，你爷爷的寿数？”
于微时一惊，瞪圆了眼睛：“我爷爷的寿数怎么啦？难道……”大限将至？
她顿时很紧张，欠身急问：“怎么回事？别说话说一半呀。”
“没什么。我呢上来之前顺手查了查你们于家近亲的寿数。发现你爷爷有点熬不过……”
“他最近是生病，不过是小毛病而已。没什么大碍吧？”
崔判官就拿腔拿调：“这个，我不好透露啊。”
“不能透露，那你干嘛提到我爷爷的寿数？你就是故意吊我胃口是不是？”于微时不顾了，气愤的质问他。
“不是。”崔判官否认的干脆：“我就是找个话题而已。”
于微时眯了眯眼，轻哼：“不跟你闲扯了，我还有事，快送我回去。”
“于小姐，别急嘛。”
“我亲人在生病，我能不急吗？没空陪你闲唠嗑。”于微时站起来，很严肃：“什么都不要说了，请马上把我送回桂花巷。”
崔判官没完成任务，很不甘心：“于小姐，再坐会嘛。”
“如坐针毡。”
“这样吧，我再回去翻翻生死薄，帮你好好查一查。”
“不用了。我不想欠这个多余的人情。”于微时冷漠回绝。
崔判官好没意思，讪讪道：“话不要说那么难听嘛。举手之劳，不算人情。”
“咱们不熟，还是分清楚比较好。”
得，崔判官自知把事搞砸了，还惹得于微时不痛快，陪起笑脸：“于小姐，你真的误会我了。”
“不用解释，赶紧送我回去。我真的有急事。”
她还没去买进口药呢？也许药店是买不到了，只能求助寻呈翼或者楼勤。
第469章 和好
“咦？怎么是晚上了？”于微时重新出了那条幽暗的巷子，惊讶的发现天色已晚，华灯初上了。
崔判官袖着双手，漠然：“时间上，是有点点偏移的，不用大惊小怪的。”
于微时直勾勾剜着他：“怎么不早说？”
“早说晚说有什么关系吗？”
“当然有。”于微时赶紧掏手机，果然有好几通未接来电，大部分都是寻呈翼发来的。
崔判官眨巴眼：“哦，忘了说，我们刚才待的地方，不通网络。希望谅解。”
“我谅你个头。”于微时拽起拳头想揍他了。
崔判官翻翻白眼：“还有呀，最近别到处乱跑。”
“为什么？”于微时火大了。
崔判官若无其事道：“因为我们暂时也没查到孤直翁现在何处？”
“什么？”于微时大怔：“什么意思？”
“我说的是普通话吧，这都听不懂？”崔判官还嘲笑她。
于微时磨磨牙，抿紧嘴角：怎么办，好想打人！可是打不过！
崔判官最会察言观色了，立马就知道不能再惹恼她了，平静注解：“孤直翁消失在我们的掌控中。他这个吧，实力与能力兼具，对我们不会造成什么损害，对你们嘛，那就不好说了。”
“连你们都不知道他现在在哪？”
“没错。”
“怎么会呢？他有这么大本事可以隐身？”于微时很想不通。
孤直翁有实力，她知道。
但阎罗王他们不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吗？
“他这个吧，有点偏才。杂七杂八的本事不少。”崔判官微微叹气：“怎么说呢？就是他隐藏了气息，我们探查不到。所以，你要格外小心。”
“我明白了。”于微时抚额：“我最弱。他要报复，肯定挑弱小的我下手。”
“对的。”崔判官微微颔首：“你明白就好。”
于微时双肩一塌，沮丧的不得了。
她不想成为拖后腿的人！
“行了，也别太在意。你周围有我们的人。”崔判官如是说。
“我知道。让他们离我远一点。别打扰到我的日常生活。”于微时怏怏闷声。
崔判官撇下嘴：“你真是不识好歹哦。别人求都求不来，你还嫌弃？”
“别人是别人，我是我。每个人都是独立的个体，请不要混为一谈。”
崔判官呆滞脸，半晌翻着眼：“走吧走吧。”
于微时有气无力冲他挥挥手，转身朝桂花巷去。
到了巷口，她站定了，想了想，打了个电话给寻呈翼。
接通后被秒接，寻呈翼急切：“微微，你在哪？”
“我就在巷口呀。”
“我马上过来。”寻呈翼说完这句又叮嘱：“别挂电话，保持通话。”
“哦。”于微时乖乖应了。
巷口冷，不见白日的热闹，偶有几个街坊路过。
于微时懒得跟人打招呼，都用围巾遮了半边脸装做看不见。
她想，也许自己有社交障碍。
她十分不喜欢跟半生不熟的人打招呼，更加不可能谈笑风生。
这么想着，她觉得自己毛病不少。
“微微。”寻呈翼跟她通着话，快步找过来。
“在这。”于微时收起电话，迎上他，第一句就是：“我没事。不过，我遇见了一件怪事。”
“什么怪事？”
于微时大方的讲了讲跟崔判官见面的事，不过省略了他的部分说词。
“他为什么要这么拐弯抹角见你？”寻呈翼一听就指出关键。
“嗯，大概是提醒我最近出行注意点吧。孤直翁下落不明了。”
这么一说，倒也圆得上。
寻呈翼没提这茬，而是拉着她：“微微……”
“寻呈翼，我也有话跟你说。不过我不想去姨婆婆店里说，咱们另外找个地方吧。”
“好。”寻呈翼稍稍想了下：“去修理铺？”
于微时迟疑了下：“有火炉子吗？”
这天可冷了，修理铺可没有装暖气。
寻呈翼笑了：“有。我才请人新装上壁挂式采暖炉。”
“那好。”
看到修理铺，闻到那股独属于修理店的气味，于微时有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她有一阵子没来了，但细究起来也不过几天而已。
“怎么啦？”寻呈翼开了卷门，回头见她在发呆，不由问：“不喜欢呀，那就另外换个地方。”
“不是。”于微时紧紧围巾，走进修理铺。
寻呈翼掩了门，开了里间的小屋，然后说：“等一会就暖和了。”
“嗯。”于微时脱下手套，哈口气。
气氛静默，谁都没说话。
于微时抬眼，对上寻呈翼思念的眼神，嘴角微微一勾：“你看什么呀？不认识啦？”
“微微……”寻呈翼伸臂揽过她入怀，低声：“我想你想的快疯了。”
“我们不是天天见吗？”于微时轻笑了。
“对不起，我不该跟你吵架。”寻呈翼很后悔。
没见时，想念得紧。见着了，又因为别的杂事竟然起了争执，白白浪费相处的时间。
“我也有点任性了。”于微时任由他抱着，低声：“寻呈翼，其实我也不想跟你吵，就是偶尔无法控制情绪……”
“我明白。不会了，以后再也不会了。”
“嗯。”于微时在他胸前蹭了蹭，然后抬眼，犹豫道：“有个事，我想请你帮个忙。”
寻呈翼苦笑不得：“干嘛跟我这么见外？”
于微时抿嘴笑了，直截了当：“是这样的，我白天得到消息，爷爷生病了，一直咳个不停总是不见好。医生也开了药，不过提到有种进口特效药比较管用，让我们自己去市面上找找看。”
“有名字吗？”寻呈翼当然责无旁贷。
于微时从微信里调出堂妹发过来的图片：“呶，就是这种药。我今天跑了几家药店。有的没有，有的需要医生开证明。我想，你人脉广，或者能不能通过小楼总，从海外代购几盒回来？”
“没问题。”寻呈翼低头操作着，痛快道：“我就这让人找找去。不出两小时应该就有结果反馈回来。”
“谢谢。”于微时长松口气。
寻呈翼抬眼看看她，迟疑了下：“跟我还客气？”
“呃？”于微时挤眨眼俏皮笑着反问：“客气下怎么啦？”
“没怎么，我就随便问问。”寻呈翼在手机上转发了几下，然后搂过她坐到腿上，亲昵：“终于肯笑了。”
第470章 你是我的真命天子
于微时斜眼，玩笑反问：“这叫什么话？我喜怒哀乐一切正常着呢。”
“是是，很正常。就是……”寻呈翼本想诉诉这两天的冷落，想了想就作罢。
于微时挑眉等他说下去，见没了下文，便体贴的主动转移话题：“对了，你那个长辈家里事，处理好了吗？”
说到这个事，寻呈翼面色正经起来，轻叹：“不好。”
“怎么啦？”
“那位阿姨没抢救过来。刀刀命中要害，宣告不治。”
于微时感到遗憾：“真是不幸。现在的小偷这么猖狂了吗？”
不但谋财还害命？
寻呈翼皱着眉头缓缓摇头：“是比较古怪。按理说，海市的治安一向不错，大白天公然闯进豪宅偷东西，还能伤人，实属罕见。”
“警察怎么说？”
“还在侦查阶段。”
“豪宅一般都装有监控吧？难道没拍到什么有价值的画面？”
寻呈翼摸摸她的脸，眉心仍未展开：“这就是古怪之一。监控调了，有两处坏了，有两处还在运行，但没拍到任何有用的线索。”
“这么巧？”于微时不懂了：“偏生，正常运作的监控没拍到什么。两处坏的，又正好在范围之内？”
“对，就是这么回事。”
于微时摸摸耳垂：“会不会是另有隐情呀。”
“嗯？比如说呢？”寻呈翼感兴趣问。
于微时想了想：“我总觉得现在小偷没这么不识趣吧？大白天偷到豪宅去？难道不知人家装有监控吗？他们动手之前也不会知道监控正好坏了吧？好，退一万步说，监控是小偷破坏的。那他们手段这么高明，用得着行凶伤人？”
“聪明。”寻呈翼亲昵的拧下她的鼻尖，笑道：“我们也在怀疑，可能不是小偷入室行窃这么简单。”
“你长辈跟人结仇了？”
“这个，我还不太清楚。这位长辈是裴家的朋友，曾经碰个面，不是特别了解。”
于微时就轻轻笑了：“那你还忙前忙后？”
“没办法，裴伯伯拜托我，总不能推辞吧？何况，是举手之劳。”
“真是热心肠。”于微时搓把他的脸，夸奖：“这么积极热络，当心被富家小姐看上。”
寻呈翼失笑：“你想多了。我一个大老粗，谁会看上？”
“林家小姐不就是慧眼识珠吗？”
“她呀……”寻呈翼不想提：“不要说她了，破坏气氛。”
“哎呀，你真是不会聊天。”于微时娇嗔：“你就不会趁机说一句‘也就你看得上我’这种甜言蜜语？”
寻呈翼一愣，哈哈大笑：“对对，我呀，就你看得上。”
“切！”于微时戳他一下，垂下眼：“寻呈翼，问你一个认真的问题。”
“你问。”
“你，要不要跟我回家一趟？”
寻呈翼敛起笑意，凝重问：“回桐城？”
“对呀。还有三十多天，你们可能就有得忙了。过了年后，你不是还要去找那个赠斧的人吗？事多，可能就没什么时间了……”
“好呀。”寻呈翼嘴角扬起：“好。择日不如撞日。明天咱们就出发吧。”
“明天？”这也太快了吧？于微时苦笑：“有点赶呀。”
“不赶。我去催催你要的那种进口药，然后中午就可以出发了。”
于微时张张嘴：“明天中午？”
“对，越快越好。先把咱们的事定下来，我也好安心。”寻呈翼说漏了真实目的。
于微时揪着他的面皮，磨磨牙问：“你要安什么心？嗯？”
“我，没，没什么呀？”寻呈翼哪里敢说实话。
“哼！”于微时轻送一个白眼：“你就这么不相信我呀？”
“我信，我相信你。”寻呈翼急赤白眼：“我是对我自己不自信。”
于微时错愕：“什么？你不自信？”
怀疑听错了。
样样出众，三百六十度无死角，无可挑剔的寻呈翼不自信？普通平凡人还有脸活吗？
寻呈翼紧紧手臂，将她搂近，低声：“微微，我以前吧，总以为自己做的足够好了。不说人中龙凤吧，至少样样不差。可是，最近明白，山外有山，天外有天，强中更有强中手。”
“最近？什么事刺激你了？”于微时明知故问，可她就想问一问。
寻呈翼先叹气，微抬眼目光灼灼直视她：“地府之行，对我感触颇深。”
当然，他明智的没提阎罗王。
于微时迎着他的目光，轻轻一笑，捧起他的脸，在额头浅吻一下，轻笑：“放心。你是我的密斯特right.。”
这话简直是寻呈翼听过最舒心最打动他的表白了。
“微微……”寻呈翼抱紧她。
得她吐露心声，那他就真的高枕无忧了。
这一晚，两人没回桂花巷，就歇宿的修理铺那间小小单人床上缠绵运动了大半夜，大汗淋漓，畅快肆意。
对寻呈翼来说，这些天的辛苦都值得了。
对于微时来说，饿久的人呀跟狼似的，她快累的散架了。某人却仍是生龙活虎精神奕奕的样子，怕要是把她拆骨入腹吃干抹净方罢休。
地府，崔判官正在办公呢，埋头拿着墨笔批示。
鬼吏悄无声息过来，附耳嘀咕几句。
崔判官瞪大眼，马上：“叫他进来。”
来的鬼吏对他行个礼，汇报桂花巷动静：“一切正常，没发现可疑人物。”
“继续盯着，不可怠慢。”崔判官心里暗暗补充一句：那可是重要盟友。
“嗯，还有，寻呈翼和于微时两人……”负责安全警戒的鬼吏自然将二人的动向也简略报告了一遍。
崔判官呲起牙：“这段呢，跟我说一声就行了。若是阎王爷问起，你省略过去就对了。”
“是大人。”鬼吏还不知道阎罗王对于微时有点心思，乖乖听从崔判官吩咐就行了。
“去吧。”
“是。”鬼吏退下。
崔判官盯着公文直皱眉，小声：“成何体统，都没成亲就洞房，害不害臊呀？”
不过，想想现在人间都二十一世纪了，早就敢叫日月换新天了。
男女之间根本不需要媒妁之言，现在流行自由恋爱。
同居这回事呢，崔判官也略知一二的。没办法，新来的鬼魂们，行为举止也跟百多年前大不一样了。
“唉！”深深为阎罗王叹气，崔判官遂丢开这事，重新埋着公文中。
第471章 大师都有架子
第二天，气温有所回升。
于微时带着两个黑眼圈，大清早悄悄开门上楼。
“小于呀，回来啦。”章老太从厨房出来笑眯眯问。
于微时呲下牙：“章婆婆早。”
“还有更早的呢。”章老太指厨房：“你姨婆婆天一亮就开始熬汤，闻到味道没有？”
耸耸鼻子，于微时笑：“闻到了。”
章老太还四下看了看：“小寻呢？”
“他，他，买早餐。”
“叫他不用买了。家里有现成的。”章老太笑的很意味深长。
于微时不自然摸摸耳垂：“那个，我先上楼啦。”
“去吧去吧，去睡个回笼觉。瞧你黑眼圈明显的，昨晚没睡好吧？”章老太看似无意，句句调侃。
于微时嘴角轻扯，赶紧跑上楼。
“啧啧，现在的年轻人啊……就是营养好，精神足！”章老太还点评。
厨房里的丁婆婆忍不住：“你说你干嘛堵着小微，讨人嫌呀。”
“我这不是关心她吗？一夜未归，做长辈的担心嘛。”
丁婆婆翻她一个白眼。
“看来，明年有喜酒喝喽。”章老太感慨。
丁婆婆皱眉：“没这么快吧？小微年纪也还不呢。”
“只怕肚子不等人呀。”章老太有什么说什么，丝豪不顾忌。
“你就不能少说一句？”
“怎么啦？我说的不是实话？小年轻，久别胜新婚……”
丁婆婆不耐烦打断：“得得，甭说了。越老越没大没小。”
“切。装什么装？”章老太横起眼睛质问：“你当年跟鬼王之间，难不成清清白白？”
丁婆婆瞪她：“你听听这叫什么话？”
“我敢问，你敢答吗？”
“我干嘛要回答你这种没有意义的废话？”
章老太冷哼一声：“当然是满足我的好奇心呀。你们人鬼殊途，是怎么就看对眼搞上的？”
“我呸死你！”丁婆婆抡起锅铲要打她。
章老太伸头，耍着赖皮：“来来，往这里打。”
“别以为我不敢？”
“你敢，那就下手啊。”章老太嘻嘻笑：“反正我独身一人，做鬼也逍遥。”
丁婆婆无语看着她。
这泼皮无赖的样子，越老越欠打。
于微时的确很困，挨到床又睡了过去。
等她醒来，已近中午了。
窗外有街坊邻居说话的声音，隔壁还有电视新闻在播放。
无非是今年是百年难遇的极寒天气，建议市民早就防寒准备。
某地塌方，地陷成湖。
某景区忽然出现野兽，已经造成游客损伤，目前在封闭状态中……
于微时耳朵接收着新闻，穿好外套下楼。
前店，章老太一个人在看店。
“章婆婆。”
“你醒啦。饿了吧？厨房有吃的。老丁出门了，小寻在他修理铺。打过几次电话回来问你醒了没有？哦，还有危子训和云茉的事快办妥了，过两天就回来。”
于微时‘哦’应了。
她肚子是有点饿了，先填饱肚子再回电话给寻呈翼。
“微微，你醒啦？我不在修理铺。对，我在裴家这边……嗯，就是我说起的那位长辈的事，警方暂时没有进展。是他家，怪怪的。”
于微时好奇问：“怎么怪怪的？”
那边寻呈翼压低嗓门：“据说闹鬼。这位长辈目前不肯住在家里，死活要搬到裴家暂住。裴三叔他们正商量要不要请个神婆。我呢，正打算推荐丁婆婆。你看行吗？”
于微时好半天没吭声。
有生意上门，还是土豪，进项一定不匪，这是好事。
可中间偏偏掺和上裴家，她就有点膈应。
寻呈翼低声：“你要不同意，我就什么都不说了。”
“……你，还是推荐吧。”于微时苦涩笑：“于公于私，都是积功德的好事一桩。”
“微微，你真这么想呀？”寻呈翼还担心她会坚决反对呢。
“嗯。反正这两天也闲着。只要他们肯出大价钱，我想，姨婆婆也不会拒绝吧？”
“行。”寻呈翼就彻底放心了。
裴家正在召开家庭会议。
老朋友姚先生家里出大事，暂时收留没问题。
可总是暂住也不是长久之计，总得根除才对。
不管是接受了西方教育还是中式教育，大伙不约而同都有一个念头：请大师驱邪。
寻呈翼站出来，坦然的推荐了丁婆婆。
别人还好，裴豫就先大怔：“丁婆婆还会驱邪？”
“会。这个我以人格保证。”
“她就是俗称的神婆？”
“差不多吧。不过她是货真价实的大师，不是市面上装神弄鬼那种。你们大可以放心。”
裴老大因为认同寻家，自然也信任寻呈翼：“那就听小九的。”
寻呈翼不得不补充：“不过，她不轻易出手。一旦出手，收费不低。”
姚先生听罢，赶紧表态：“只要有效果，钱不是问题。”
“行，那姚先生，你准备一下，亲自登门相请吧。”
“怎么？还要我亲自去请？架子这么大？”
“真正的大师，都是有架子的。”寻呈翼笑着说。
姚先生还在犹疑，裴家的人就劝他：“就试试看吧。总比这样提心吊胆强。”
“也对。”姚先生想到家里闹出的那些灵异事件，就心里发毛，再无二话答应了。
散会后，裴豫特意唤过寻呈翼：“小九，你来一下。”
寻呈翼跟他走到角落，问：“裴三叔，什么事？”
“那个，于小姐她……”裴豫抹把脸：“她还好吗？”
寻呈翼笑了：“挺好的。”
“咳……”裴豫干咳一声：“你转告她，如果有一天想通了，随时来找我们。”
寻呈翼挑挑眉。
“小娜突然牙疼，本想就在海市就医的，她偏不肯，非得让你三婶陪着回加拿大找熟悉的医生。过几天还会回来。”裴豫在解释什么。
寻呈翼维持晚辈的笑容：“裴三叔，我懂了。”
“那个，可能我呢过几天会去一趟京市，也许年前会再返回海市，于小姐如果……”
“她决心已定，不会轻易母女相认的。”寻呈翼代于微时重申态度。
裴豫深切扼腕叹惜：“咱们国人讲究血浓于水，打断骨头连着筋，怎么她们母女就闹到这地步呢？”
第472章 家宅不宁
寻呈翼不作声，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于微时那么排斥生母？
明明章老太劝说的有理有据，有情有义。
就算当年裴三婶抛夫弃女，那也数十年过去了，多少恩怨也该随风飘逝了吧？
微微的气性也稍稍大了点。
当然，这话寻呈翼是不敢再提及。好不容易两人的关系有所缓和，他才不愿再触逆鳞呢。
“裴三叔，这事急不来。不要太逼微微了。”寻呈翼真心建议他们再去骚扰于微时。
“我明白。”裴豫叹气。
他自己有儿有女，对认不认继女是一点不急，他是忧心妻子因为这件事，犯旧疾不开心。
景云是稍稍自私了点，不过十多年相处下来，总归是恩爱夫妻。
他不希望看到妻子忧思过重，整天闷闷不乐的。
“小寻呀，那就麻烦你带路了。”姚先生很和气的样子，挺着个大肚腩，还是个地中海发型。一看就是老板的派头。
“不麻烦，姚先生，请跟我来。”
桂花巷，丁婆婆逆风而归，正坐在火炉边烤手，跟章老太嘀咕：“这天冷的沁骨头。”
“可不，若是往年呀，我早就去南方过冬了。今年被你们拖后腿了。”
这话真不爱听。
丁婆婆翻她一眼：“我们怎么就拖你后腿了？你想去南方，现在就走啊，没有拦你。”
“别激我，我可真走啦。”
“走吧，要不要我送你一张火车票？”
“小气！就一张火车票？凭我的劳苦功高，怎么也值飞机票吧？”
于微时听到这里，忍不住笑出声。
丁婆婆平静问：“你哪来的劳苦功高？”
“呐，我扳手指头数给你听啊……”章老太摊开手掌。
丁婆婆面无表情嘲笑：“嗯，你文盲，是得扳手指头数。”
“我呸！”章老太自己都笑了。
正说话着，寻呈翼领着姚先生找过来。
“请坐。”丁婆婆已知大概来意，很客气的迎进后廊。
“哎呀，是家冥店？晦气！”姚先生还以为得寻呈翼推祟的神婆，家里环境神秘又有仪式感呢？没想到，却是家殡葬用品店，面色当场就拉下来。
章老太跳出来：“冥店怎么啦？专治邪门歪道。这位先生，我一看你就印堂发黑，近期不但在破财，还有性命之忧。”
姚先生倒吸气，直愣愣剜着她：“老太太，药可以乱说，话不可以乱说啊。”
章老太翻个白眼，随手就给他展示了一手小把戏。
桌上的杯子平空飘浮到手上，她十分随意说：“声明哈，这不是魔术。”
姚先生眼珠子一突：“这……”
“一点小把戏而已。”
“这位是丁大师吧？”姚先生认错人了。
章老太哈哈一笑，斜眼丁婆婆：“我姓章，这位才是店主。”
寻呈翼也怪不好意思的。
进门开始到现在还没一来得及互相介绍了，所以闹了这么个大乌龙。
“丁婆婆，这位是姚先生。”寻呈翼抓紧机会为双方介绍。
“姚先生，考虑清楚了？”丁婆婆淡淡颔首，并不急于谈条件。
姚先生打量她一眼。
是个很顺眼的老太太。
体面整洁，气度也堂皇，一看就不是市井长舌妇。
“我……”姚先生本来有点打退堂鼓的，现在又不确定了。
章老太不耐烦：“磨叽什么？有诚意咱们就坐下来好好谈。没有就请回，出去带上门啊。”
一旁的于微时和寻呈翼对视一眼，相当无奈。
章老太就跟搅屎棍似的，到处搅一搅，生怕少了她的份。
“嗯？那就有劳啦。”姚先生也是死马当活马医了。
“请坐。”丁婆婆先坐下，问：“姚先生，请详细描叙你所见所闻？这样我们才好对症下药。”
真像那么回事？而且开口不谈报酬，大概靠谱吧？
姚先生坐下来，愁眉苦脸：“是这么回事，我太太前些天一人在家遭遇不测，最终医治无效过世。虽然我心里悲痛，还是去领回遗体打算治丧办后事……”
遗体不可能领回家，而是放在殡仪馆，丧礼也将在那里进行。
因为这几天为这事忙乱，姚先生十分疲累，回到家里没吃饭就躺下了。
半夜他被饿醒，迷糊中出门去厨房找吃的，却看到厨房的灯是开着的。
他没在意，家里请的是佣人，可能忘了没关。
还没进到厨房，又听到里头有响声，好像谁在翻动碗筷似的。
姚先生还是没当回事！
住家的佣人半夜偷吃也是有的。
可当他进了厨房后，却被惊出一身冷汗了。
厨房一个人都没有，空荡荡的。
炉子上的火忽然自己燃了，接着双开门冰箱轻轻拉开一条缝。
这情形谁看到不怕？
姚先生吓的高叫一声，掉头就跑，偏生脚一滑，重重跌在地上。
感到脚踝被什么握住，快要吓尿他了，不管不顾的大声喊叫起来。
家里佣人听见了，披衣出门查看。
人一多，姚先生惊魂稍定，回头一看，差点要骂人。
原来脚踝绊在地毯里，难怪像是被什么牵住一样？
他指示佣人去厨房察看炉火。
佣人去看过回报：“姚先生，炉火是熄的。”
“不可能！”姚先生亲眼看到炉火自燃，难道还会自熄？
仗着有人，他麻起胆子进了厨房。
炉火静悄悄的，冰箱也是关的严严实实的。
他就纳闷了：“难道是我的幻觉？”
太累了，又饿，可能看花眼了。
姚先生这么一想，心下稍安。
第二天，他继续奔波在警局和殡仪馆，还有应付朋友们的慰问。
到了晚上，他特意吃饱喝足，早早就躺下休息。
可半夜时分，偏生又醒了。
他是做个了恶梦被吓醒的。
醒来后，发了一会呆，听到房门走廊有脚步声。
姚先生也不年轻了，又没练过，况且家里前阵子还进了贼弄出人命，他就更不敢开门察看动静了。
不过，他也上了点年纪，不是轻易被吓大的。
侧耳听了听，脚步声有点耳熟。
姚先生搜索了下记忆：似乎，不是佣人保安，也不太像是哪个朋友……
突然脸色惨白。
他想起来了，门外细碎的脚步声，很像是他刚刚过世的妻子平常走路的响动。
第474章 近在咫尺
寻呈翼沉吟片刻：“你听出他讲叙的有所隐瞒？过程不详细吗？”
“也不是。”于微时轻摇头：“讲叙细节时，有些不要紧的情况可以省略一语带过。只是，我主观认为，他……”略加思索：“是不是真相，不是他说的那样？”
“什么样的真相？姚宅闹鬼？不是真的？”寻呈翼有时心细如发，有时粗心大意。
于微时轻咬下唇：“这任姚夫人，果真是小偷入室行窃所害吗？听他描述，平时家里有佣人有保安的。”
“主屋跟佣人屋隔的不近。”寻呈翼指出重点。
“大白天，不至于佣人没事就躲回自己屋吧？”
寻呈翼歪头想了想：“这个我倒没过细打听。”
“对了，他们的报警，接警的是哪家警局？要是市局，说不定可以请危警官打听一下细节呢？”
寻呈翼撇下嘴：“危子训还在休长假中，不方便插手。不要麻烦他了。等明天，我再问问。”
“对了，孤直翁有下落了吗？”
寻呈翼困惑摇头：“稍微正规的一点的旅馆酒店查过了，没有他的登记记录。购票平台也没有他的购票记录。但是需要实名的地方，都查不到他的踪影。我怀疑，他并没有潜去外地，还在海市。”
“会躲在哪里呢？”
寻呈翼不慌不忙：“船上。如果租条游船，海市河流纵横交错，随便停靠在哪里都不会被轻易发现。我打算重点查水路。”
于微时就起崔判官说过的孤直翁消失的无影无踪，连他们的人都搜不到。
“如果，我是说如果，孤直翁刻意掩了痕迹，只怕水路也难找？”
“他为什么会刻意掩盖踪迹？”寻呈翼纳闷：“只要他不找我们的麻烦。我们反而不会去主动找他。”
“难说。”于微时就略略讲了讲跟崔判官的对话，然后道：“以防万一，地府会先出手吧？”
“哦。”寻呈翼垂眼，掩下疑问：“地府会怎么对付这个前盟友呢？”
“以我看，会把他请出国内吧？”
这还是委婉的说词。说难听点就是赶出国内，不让他兴风作浪吧？
毕竟，孤直翁实力和能力都是有的。
他当然不会正面杠地府，却会对丁婆婆这一行人暗中搞鬼。
“竟然地府也出面找他，那咱们不着急。”寻呈翼心大想得通。
他仰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发愁一点：“我现在担心两点。一是三十多天后，镇妖山那边怎么收场？另外，明年不是阴年吗，阴月也近在眼前吧？捕鬼女也有下落了。该兑现当初我许下的诺言了。”
于微时对后者感兴趣：“你还记得当初奇遇的地方吗？”
“记得。不过具体地址，不好说。”
“有个大概就行了。我想，他指定海市捕鬼女，说明姨婆婆另有奇方。”
话题一下就跳转了，寻呈翼侧头抚抚她的脸，好奇：“丁婆婆就是当年的捕鬼女？为何后来甘居在桂花巷呢？”
“受伤了呀。实力有所下降吧？”
“不需要多大的实力吧？”寻呈翼并没有想通。
鬼魂大多数没什么法术，以丁婆婆的能耐，可以胜任。
恶鬼猛鬼之类的，到底是少数。
实在打不过，还可以请利敏婆婆相助嘛。
偏生丁婆婆这几十年心甘情愿隐居的桂花巷开一间小小的冥店，过着清贫的生活。
“那就不知道了。”于微时苦笑下：“怎么觉得，我姨婆婆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了。感觉她的人生经历，都可以写成一本书了。”
“这个主意不错。我想，云茉姑娘这对个题材会感兴趣。”
于微时撑着下巴，苦恼笑：“可是，现在哪个作家写手会把一位老奶奶当成女主角来写呢？”
至少，她看过的小说中，女主角不是十六七岁，就是二十出头。三十多岁的女主角都是异类少数，何况六七十岁的老奶奶。
人们看书消遣，似乎对老奶奶的丰富多彩人生不感兴趣，更愿意看年轻漂亮的小姑娘平淡的人生经历。
寻呈翼一想也是。
那么，孤直翁到底在哪呢？
其实，他并没有躲远，就在桂华小区，离桂花巷不到百米。
为什么会找不到他？
租住民房，不需要什么正规手续，不用走中介，直接跟房东接触，一手交钱一手交房就是了。
至于为什么地府也查不到？
这个更简单了。孤直翁本身有两把刷子，又把丁孝中弄到身边，稍微弄个障眼法就蒙混过关了。
“醒了吗？”孤直翁打完坐，问叶紫。
叶紫被劫回来后，就一直跟在他身边听候调遣。
“快了。”没头没脑的，叶紫领悟他指的是利敏婆婆。
“看看去。”孤直翁来到另一间屋内。
利敏婆婆平稳的躺在床上，嘴角一直轻微上扬，带着些许浅笑。
除了不会睁眼说话，各方面机能都正常。
“师尊……”丁孝中推门回来了。
他嘴角粘着小胡子，头发也染黑了，架着一副平框眼镜，乍看像换了个人似的。
“怎么样？”孤直翁问。
丁孝中压低声音：“他们一切正常，没有其他举动，跟原来一样开门做生意。就是寻呈翼发动人脉关系在海市查找咱们的下落。”
孤直翁摸摸下巴。
“师尊，寻呈翼这个人，不好对付……”
“不但不好对付，还不能轻举妄动。”孤直翁扫他一眼：“寻家在海市虽然根基稍浅，在京市的势力举重若轻，马虎不得。”
“是。”丁孝中也是最近才知道寻呈翼这个来头颇大。
“继续盯着。他们一定有所行动。”孤直翁指示。
地府放弃他转而跟丁婆婆一行人结盟，目的不单纯，绝不仅仅是印章和鬼斧的关系，只怕还有更深层次的缘故。
只是这个缘故，孤直翁目前不得而知。
“伏老，卓律师电话。”
卓江是律师，最会钻法律漏洞了。他犯了事，不需要服刑坐牢，稍稍狡辩，警方就拿他没办法，只能取保候审放回家。
卓江的来电给孤直翁打了针兴奋剂似的：“什么？寻呈翼拥有绝世神斧的事，传播开了？民间地下开始流传……可以，继续盯着。”
第475章 邪门
黄昏已至。
丁婆婆，于微时和寻呈翼站在姚家门厅前，由姚先生亲自接着领进大厅。
宾主稍稍寒喧几句，不罗嗦，先了解环境。
厨房在一楼，面积很大，抵得上丁婆婆家的一楼面积了。样样齐全，大大的双开门冰箱，进口的。厨房门口摆着地毯，花色淡雅。
通向二楼的梯梯是实木的，光滑透亮，保养很好。
二楼有条走廊，分布着三间卧室，一个书房和两间洗手间，三楼是大大露台和一间阁楼，陈设清新悦目，看得出来主人花费了不少心思。
站在露台，可以俯看后花园，因为是冬天，园景一般没什么看头的。再过去一点是单独的平屋，那是佣人住的地方。
阁格被姚先生改造成一个收藏室。
收藏了不少杂七杂八的宝贝。
有古董，有书画，有旧旧的陈年圈椅，还有玉器，装有警报，安保级别比较高。
于微时特意看了看门锁，没有被破坏痕迹。
姚先生解释：“上次的小偷很可能想进入收藏室，被我妻子发现了，然后就丧心病狂伤了她……”
“保安呢？”
“当时一个保安正好去了洗手间，另一个保安没留意这边出问题了。还是内子最后按了墙上的警报器，保安赶过来时，内子已经受伤倒地……”
“你的卧室在哪间？”丁婆婆问。
“跟我来。”
主卧室在二楼靠东间，非常宽大，比普通人家的住宅面积还大。
不但有更衣间，还辟有会客室，陈设相对来说富丽堂皇，尽显土豪品味。
姚先生坐到床边，指指房门：“那晚我就坐在这里，听到门口走廊脚步声……”他的胖脸抖了下，面色难看，还在后怕似的。
“那么早起时，你调取了监控查看了吗？”
“调取了，监控显示，那个时间段，走廊空无一人。”
丁婆婆盯着他追问：“没有什么古怪的影子之类的吗？”
“别吓我！”姚先生惊怕：“监控只能拍到人，拍不到鬼影吧？”
“也不一定就是闹鬼？”
“不，绝对是闹鬼。”姚先生十分肯定：“我想了很久，最近没跟谁结仇，不至于有人故意弄这么一出吓我？而且，家里出事后，多装了几台监控，力求做到不留死角，还要求保安二十四小时轮班。我不相信，还有人能半夜偷摸溜进来什么都没带走，就光吓唬我？”
他这么一说，寻呈翼就倾向于可能是邪门了。
海市有钱人多，像姚先生这样的富豪级别，平时也没多高调，不至于引起高手的注意。
而且悄悄说句实话，姚先生那些收藏，以他的眼光看，大多数是假的仿冒品。
高手会来偷假冒藏品吗？
“那个，丁大师，今晚……”姚先生搓搓手苦笑：“我不用歇在家里吧？”
他还是怕！就算有大师登门，为了保险起见，还是躲出去的好。
于微时斜他一眼：胆子也太小了吧？这么多人，还怕？
倒是丁婆婆思索数秒：“行，你若是相信我们呢，就把这里暂时交给我们一个晚上。若真是邪门歪道，一个晚上就足够查清了。”
“信，我信。那就有劳了。”姚先生巴不得这句，竟然跟住家佣人交待好好招待客人，然后就开车溜走了。
“这，什么人呀？”于微时抚额无语。
“由他去。”丁婆婆不以为然：“若真有不干净的东西，有他没他，区别不大。”
“姨婆婆，若真是阿飘之类的，用他当诱饵岂不是更好？他跑了，阿飘不出现怎么办？”于微时考虑周到。
丁婆婆微笑：“不出现也没关系。只要在附近，就够了。”
她这么有把握，于微时倒不好说什么了。
寻呈翼摸着下巴：“若不是阿飘所为呢？”
“若是有人故意吓唬搞鬼，也没关系。”丁婆婆手指夹着一张符：“只要今晚他出现，就让他有来无回。”
他们此行，悄悄进行，没有惊动左邻右舍，除了佣人保安知道家里来了几位客人，外人并不清楚姚家多了几个人。
姚家亮起灯，寻呈翼装扮成姚先生的模样在窗前多晃动了几下，然后没再出现。
丁婆婆和于微时则安静待在客房，晚餐也是由佣人送进来的。
这样，给人造成一种姚先生在家的错觉。
当然是这蒙人的，蒙鬼没这么简单。
“姨婆婆，这里是不是有鬼？”
“有。”丁婆婆在晚餐前巡梭过屋内后，面色凝重。
于微时心口一跳：“真是闹鬼？”
“不知是不是这只鬼在闹，但大厅角落，有阴森鬼气。”丁婆婆轻声：“我问过佣人了，那是花房。是姚夫人生前经常出入的地方。”
于微时眨巴眼，吃惊：“过世的姚夫人？她不是在殡仪馆吗？她过世是在医院。家里只是受伤，难道魂还留在家里？”
丁婆婆困惑摇头，刚要开口说话，客房突然一冷。
她立马甩出去一张符。
‘哧’半空中，那张符文不知碰到什么，竟然起火燃烧。
‘嘤嘤嘤~’有细细的古怪杂音被于微时听到了。
她霍然喝问：“谁？”
“你，你们太欺负人了！”角落，有个声音在控诉。
于微时花容失色：“谁在说话？”
丁婆婆神色严正，目光瞟向角落，那里空空无物。
“你是人是鬼？”于微时想确认下。
“我，已经死了！”
于微时跟丁婆婆对视一眼，了然：“你是姚夫人？”
“嗯。你，你们是他请来的大师？专门来对付我的？”姚夫人问。
“可以这么说。”丁婆婆坦荡承认。
姚夫人呵呵鬼笑：“助纣为虐呀。”
“为什么这么说？姚先生有什么对不起你的地方吗？”于微时不解问。
“他，他对不起我的地方可多了。”姚夫人冷笑：“我，我就是被他害死的。”
“什么？”于微时皱眉：“你不是死于入室行窃吗？”
“去他的入室行窃！”姚夫人激动：“根本就没有什么入室行窃，这一切都是姓姚的撒谎故意胡说八道误导警方。”
丁婆婆跟于微时又交换个眼色，俱面色端肃。
如果事实反转成这样，那性质就变了！
第476章 反转成了刑案
人不能听信一面之词。
要不然，古今中外，原告和被告都是同时要到场做出各自的陈述，好让法官做出最不偏不倚的裁决。
丁婆婆谨慎问：“姚夫人，到底是怎么回事？你能跟我们说说吗？”
“你们不是他请来的大师吗？怎么，肯听我说？”
于微时不太喜欢她这个调调，面色淡淡：“我们不是什么大师，略通一点异能而已。我们跟姚先生就是单纯的雇佣关系，不是他的下属不是他的跟班，不用听命于他。你想说就说，不想说，那就请老实回地府，不要搞三搞四吓人。”
“呵呵。”鬼笑瘆人。
丁婆婆颔首：“没错。有冤曲呢，尽管直说。如果是事实我们可以帮着报警。如果不听劝非得搞些虚头巴脑的，那就休怪我们不客气了。”
客房内静默少许，姚夫人轻轻哭泣。
丁婆婆和于微时都没有开口劝慰，让她自怜自艾哭个够。
反正，她们是兵来将挡，水来土淹，根本不怕这位新鬼魂。
‘咚咚’叩门响，寻呈翼轻声：“丁婆婆，微微……”
于微时走去开门，竖起一指小声：“嘘，她来了。”
“谁？”寻呈翼检查姚宅，暂时没发现异动，特意来说一声好让她们安心的。
于微时眼角一歪，轻声：“姚夫人的鬼魂。”
寻呈翼面容微动，低声：“真的是闹鬼？”
“没错，在客房内。”
寻呈翼忙关切：“你们没事吧？”
“有姨婆婆，能有什么事。”于微时却拉近他，趴在他耳边轻声：“不过，事件好像的反转？”
“什么？”
“姚夫人控诉她是被姚先生害死的。”
“哈？”寻呈翼这回是真的大吃一惊。
于微时撇嘴点下头：“正劝她开口讲明真相。你在门外守着，别让人打扰。”
“收到。”寻呈翼比个OK手势。
于微时回身掩上门，丁婆婆神色凝重，在认真聆听着。
“……他就是嫌弃我了，所以才故意设计了这么一出。那天，我一个在家，是听到阁楼方向好像有什么不同寻常的动静，然后我就上楼察看。不知被什么一绊，重重摔倒在地，接着就被人偷袭按倒，头朝下，后脑勺被猛击当场就昏迷过去了……”
姚夫人停顿了下，于微时正好就发问：“这么说，你并没有看到偷袭你的人是谁对吧？”
“我是没看清。不过我闻到他的气味了。我这人鼻子有点灵，尤其是对气味和香水什么的，特别敏感。”姚夫人冷哼：“偷袭我的人有狐臭。”
“你先生有狐臭吗？”丁婆婆问。
“没有。”姚夫人冷然：“不过，他最信得过的助理有。那个助理在三天前被他派出国外考察。”
于微时听不太明白了：“事发前三天，助理出国了？”
“对。不过这是烟雾弹。其实打个转，又偷摸着回来了，然后潜在阁楼，等待时机向我下手。”
“你这么肯定？”丁婆婆听到这里，疑问更多了。
姚夫人十分坚决：“我肯定。因为我在医院短暂醒过来，看到那名助理了。在一股消毒水的味道中，闻到他身上熟悉的味道。就是偷袭我的人。”
“假设，你说的是真的。那么怎么证明是你先生指使的呢？”
稍停片刻，姚夫人说了两点：“第一，在事发前一个月，他帮我购买了巨额意外险，受益人就是他。第二，我得到消息，他金屋藏娇，嫌弃我，不想跟我过了。”
“不想过，可以离婚呀？”
“离婚对他而言就相当于割肉。”姚夫人不屑哼道：“他有前妻当年就分走了一半的家产，他当时就心在流血。到现在两人虽然有孩子的牵绊，却老死不相往来的。”
“你跟姚先生没有孩子？”丁婆婆问。
默然小会，姚夫人轻声：“没有。我身体其实不太好，生不了。幸好当年他不计较这个事，且本身有孩子，对子女方面的执念不深。”
丁婆婆做个手势，把主题纠正：“所以说，你怀疑你丈夫才是真正的凶手？”
“没错。”
于微时认真想了想：“有疑点，但证据不充分。”
“我知道证据难找，突破口在那个助理身上。”
“那你为什么不去吓那个助理呢？”于微时好奇反问。
姚夫人默然片刻，幽幽：“你以为我不想吗？我寸步难行。”
“什么意思呀？”于微时脱口。
姚夫人无比哀怨：“我还没到头七，魂离不了这座宅子。”
于微时看一眼丁婆婆，恍悟：“哦。所以，你只能吓吓姚先生？可你想过没有。姚先生完全可以躲出去，等你被鬼差抓回地府，再回来，过几年娶个小娇妻，照样过日子？”
“我知道我奈何不了他。只能晚上吓唬吓唬，能吓个半死当然好，吓不死，吓成神经病我也算是报仇了。”
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举。
其实人死后，魂是不灭的。可纵然有魂识在，对仇人是没有什么办法，只眼眼睁睁看着他风生水起。尤其是这种刚死不久的鬼魂。心里有股怨气，死赖着不肯去地府报道，却仍是束手无策。
想到去地府报道这回事，于微时就想起章老太了。
自从她的走无常一职被削掉后，海市难道又陷入群鬼乱晃的地步吗？
“助理叫什么名字？”丁婆婆问关键重点。
“宫律。”姚夫人不但报上名字还报上对方的身份证号码：“你们可以去查航班。甚至可以调取附近的监控视频。我就不信家里拍不到他，难道路上也拍不到吗？”
“姚夫人，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真的是你丈夫跟助理合谋的话，宫助理不必偷偷潜进来躲着，而是坐着你丈夫的车大摇大摆就进家来。只要避过佣人和保安的耳目就行了。”
“这……也是可能的。”姚夫人怔了怔：“若是坐着私家车进入家里，再稍稍避开佣人，那就真的太过小心，计划完美啊。”
“这世上没有完美的计划。”于微时却笑着摇手指：“一定有破绽的。比如说，这位宫助理得手后，怎么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