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7章 疑点重重
姚夫人却沮丧：“事发后，警方调阅附近所有了监控，没有看到可疑人员出去。”
“没有可疑人员？若是熟悉的人员呢？”于微时意味深长的笑着反问。
所有人把目光都盯在可疑的不常见的人员身上。若是监控视频出现一个常常进入姚家的熟悉的身影，想必没什么人会多看两眼。
一语惊醒梦中人。
姚夫人恍然：“对哦。”
宫律是姚先生最信得过的得力助手，三五不时的出入姚宅。不但家里佣人保安习以为常，只怕队近的邻居都见怪不怪了。
丁婆婆正正神色：“我们会把这个情况跟警方反应的。”
“谢谢。太感谢了。”姚夫人这回的腔调正常了，十分诚恳：“我对刚才的无礼道歉。你们是明辨是非的好人。这样吧，为了感谢你们的仗义，今晚过后，我会消失，还姚宅一片平静。也让你们有个交差。”
“这个，倒没必要。”丁婆婆轻笑了下：“你现在也消失不了。不如先蛰伏起来，等警方调查结果出来怎么样？”
“好呀。”姚夫人当然巴不得。
她所求的就是一个真相！
真相大白之前，让她去地府报道，其实她是心不甘情不愿的。
“你先回花房吧。”丁婆婆做出安排。
姚夫人诧异：“你怎么知道我这些天魂居在花房？”
“因为那是你生前喜欢待的地方。而且角落较偏，平时没有去，阴森冷清，适合你栖身。”
“没错。”姚夫人语气里有淡淡的惆怅：“生前，我最爱的待的地方就是花房，侍弄那些花花草草比跟人打交道舒心多了。”
于微时忍不住：“姚夫人，你是全职太太啊？”
“是的。”姚夫人轻轻自嘲笑：“他事业还算成功，不需要我抛头露面。跟他结婚后，我就全职在家。虽然不至于跟时代脱节，但很无聊，没有真正的朋友。只好跟花花草草打交道喽。”
“你的社交圈很窄吗？”
“相当窄。偶而跟他一块出席酒会朋友红白事这类的，也只是走过场。那些富家太太们，个个势力眼，不容易交心，所以我死这么惨，不但没朋友为我出头讨公道，就是娘家人也薄情寡义。”
“你的娘家人，也许是接受了入室行窃这个理由……”
“不。”姚夫人否认了：“若是我娘家真心疼我，会对我的死因提出质疑的。”
于微时就想不通了：“所以，你其实是希望你的亲人朋友因为你的过世，跟姚先生闹的不可开交？”
“嗯。”
“这怎么可能？”于微时轻笑出声：“他们也不知真相如何，自然把姚先生当成受害者家属了。这个时候安慰还来不及，怎么会跟他闹起来呢？于情于理都说不通嘛。”
姚夫人低叹：“其实在事发前，我跟我娘家嫂子提到了他负心养情妇的事。”
“哦。我懂了。”于微时这才弄明白：“你事发前向嫂子抱怨过姚先生的负心行径，刚好你出事了。就希望娘家人把两件事联系起来，然后为你讨还公道？”
“对，就是这样的。”姚夫人深深长叹：“可惜……”她的愿望是好的，娘家人却没那么丰富的联想力。
“也没什么可惜的？姚先生在外人面前可是表现的情深意重，谁会在他困给时期瞎联想呢？”
“我可惜，生前对娘家那么照顾。他们都有不少的工作，不菲的收入，都是因为我的缘故……”姚夫人还不甘心：“当然喽。他们都在公司帮忙打工，可能也得罪不起顶头上司吧？”
“顶头上司就是姚先生吧？”
“嗯。”
“这就对了嘛。”于微时理所当然：“死者已逝，他们没必要因为姚先生养情妇就猜忌你的死因，从而丢掉可观的收入。谁会跟钱过不去呢？”
“可他们是我的亲人啊？”
丁婆婆听了这半天，问了一句：“平时，你们亲人之间走动勤快吗？”
“呃，一般般。节假日会聚一聚吃顿饭，平时的话……”姚夫人说不下去了。
“那就对了嘛。”丁婆婆无声轻笑：“你们之间关系淡漠，那怕有血缘关系，他们也犯不着为没证据的事得罪姚先生。”
娘家人知道姚先生养情妇，可这跟姚夫人被害有什么关系呢？
他们可能不会把两码事联想起来，就算有人想到了，又怎样？向姚先生质问？岂不是跟钱过不去？
“是呀，没证据。”姚夫人怨叹：“不怪他们。就是我自己，知道这两个消息，也没想太多。”
丁婆婆奇怪问：“为什么你没有想太多？”
“因为巨额意外保险这个事，他为我买了，也为他自己买的有。我以为这是夫妻双方的惯例。”
“那养情妇的事呢？”于微时代问：“你不是说他嫌弃你不想跟你过了吗？”
“我是听到风声，他嫌弃我，想离婚再娶了。只是我想以为大不了离婚嘛。分走他现在的财产一半，我也能过的潇洒，谁怕谁呢？”
“哦，你不是说离婚等于割他的肉，不会再离婚的吗？”
姚夫人感到抱歉：“这些是我死者才想通的，生前，我没有这么机敏。”
若她有死后一半的警敏，本可以避免这场精心事故的。
“差不多完全听明白了。”丁婆婆摆摆手，认真的捋了遍来龙去脉，顿了顿对姚夫人：“天色不早了，我们得休息了。你先回去，等我们的好消息。”
姚夫人轻轻应了，过没多久，丁婆婆皱眉：“怎么还不走？”
“我有点不敢……”姚夫人怯怯：“门外那是你们的人吗？他杀气太重，我不太敢靠近。”
于微时俏皮的吐吐舌头：“那是我男朋友。你放心，他是好人。”
一路小跑开了门，于微时拉着寻呈翼，笑嘻嘻：“好了，你回房歇着吧。”
“怎么样了？”寻呈翼小声问。
于微时左右看看，感觉到姚夫人不在附近，可能飘去了花房，便转述了一遍她的说词。
饶是寻呈翼沉稳，仍目瞪口呆不敢置信：“怎么反转成这样了？”
第478章 回老家
“嗯哼。所以说任何事件不能听信一面之词。现在双方答辩完成，且看警方怎么下结论了。”于微时目前没有完全采纳姚夫人的说词，没有偏信女方，当然也不倾向男方。
一夜平静。
第二天清早，姚先生就打电话给丁婆婆询问进展。
丁婆婆诓他：“是闹鬼，我已经收了。你放心吧。”
“真的假的？”姚先生半信半疑，这效率也太高了吧？
“不信，你今晚回来一趟就知道了。”
姚先生想了想：“也好。今晚开个趴体，请朋友们聚一聚乐一乐，若是没什么事，我就付尾款。”
“没问题。”
姚先生的想法也很简单。
他暂时还不敢回家住，但丁婆婆又说鬼被收了，那就验证一下喽。
邀请海市朋友们，合作方开个简单热闹的趴体不就行了。
丁婆婆和于微时跟警察打交道最多就是危子训。
可惜，危子训还在休年假中，并没有接手这个案子，也不可能插手。
她们只好想到一个办法：打匿名电话向警局检举姚夫人之死的疑点，重点提到那个助理宫律。
姚先生虽然是主谋，可人家躲在幕后操纵，不容易留有把柄。
案件若有突破，只能从宫律身上开刀。
市局接到这个匿名电话后，还是高度重视的。
主要是姚先生在海市有一定的影响力，而且大白天入室行窃谋财害人，间接表明海市治安堪忧。警方恨不得早点结案平息负面影响。
回到桂花巷，于微时跟丁婆婆提及回桐城老家一趟的事宜。
章老太这回不抬杠了，附合：“应该的。一来你爷爷生病，回去看看也好。二来，店里也没什么生意，我帮着看就行了。三来，正好可以带小寻回家见见长辈。”
“是的，我就是这么打算的。”
丁婆婆略沉吟：“可以的。日子定好了吗？”
寻呈翼笑：“越快越好。本来想今天的，怕是来不及，就明天吧。”
“明天？”有点赶，不过也不是不行。
“行。”丁婆婆点头，特意叮嘱：“我也好久没跟娘家那边亲戚联系了。正好趁着这个机会，小微，你帮我带些礼物回去，可好？”
“好呀。”于微时差点就要开口邀丁婆婆一块回家看看了。
章老太笑眯眯抢先：“何必麻烦小微呢。你回去一趟不就行了？”
丁婆婆笑叹气：“这边走不开。”
“有什么走不开的？一个小破店，停业几天没什么关系？再说年底没什么生意，我帮你看着就是了。”
“你会吗？”
“哟，瞧不起人是吧？看店谁不会？”章老太很自信：“这不都有标价吗？我保证不会贱买你的货物。”
“行了。”丁婆婆摇头笑：“我不是怕你贱卖我的店。真的走不开。”
于微时小心问：“姨婆婆，你是不是一直在查利敏婆婆下落？”
“嗯。”丁婆婆点头：“一直没确切消息，我这心里总是不踏实。”
寻呈翼搓把脸：“海市快翻遍了，他们的下落，还是谜。”
“没事，我慢慢找。你们做你们的事去。”丁婆婆摆摆手。
孤直翁的人带走利敏，冲她来的。
于微时和寻呈翼离开海市回一直桐城，正对她的心思。
“那，我今晚问问朱轻？”于微时也不是很有把握。
崔判官没找到孤直翁下落，朱轻难道就能找到？
但是，万一呢？
朱轻这个消息灵通，尤其是小道消息，加上他跟海市的孤魂野鬼们熟悉，说不定能挖到有价值的消息呢。
“也好。”丁婆婆没有意见。
阴阳联手，才能更快达成目的嘛。
定下来回老家的事宜后，于微时，丁婆婆都忙起来。
她们去了商场大扫荡。
于微时要给家里每个人带礼物，堂妹堂弟都有份，还得依照各人兴趣口味来买。
丁婆婆的娘家人就只有于奶奶最亲。其他小辈她从来没见过面，谈不上亲情。隔了两三代关系也淡了，所以礼物不用考虑太多。
一直忙到日落西山，回到桂花巷大包小包的被邻居看到，免不得又是一通好奇的围观询问。
邻居中，丁孝中扮成老人混杂其中，亲眼看到她们从车后备箱提出许多礼品袋子，耳朵接收到于微时跟邻居的对话，得到个重要消息。
“什么，她要回老家？”孤直翁皱皱眉。
“嗯，听说是于微时爷爷生病，要回家看望。顺便带着寻呈翼见长辈。”
孤直翁眯了眯眼：“这么说，桂花巷就只剩下姓丁的和姓章的两个老太婆？”
“可以这么说。”
“好消息。”孤直翁眉开眼笑。
他不太怵丁婆婆和章老太，有点怵寻呈翼的鬼斧。
如今寻呈翼离开海市，正是下手的最佳时机。
恰好，叶紫悄悄近身，轻声报：“伏老，利婆婆醒了。”
“哈哈哈，天助我也！”孤直翁差点要喜的抓狂了。
利敏婆婆悠悠醒转，眼睛直愣愣盯着天花板，脑子一时还没转过弯来。
身边有人惊呼，她无动于衷。
身边有人给她嘴巴抹水，仍然一动不动。
直到身边的人增多，听到一个稍稍熟悉的老头声音问：“怎么回事？”
“她睁开眼睛，但是一直没说话，也没动。不知哪里出问题了？”
眼前探过一只手，拨拉下她的眼皮，老头说：“没事，还在蒙圈中，让她清醒清醒就好了。”
这一清醒，过去了十分钟，利敏婆婆的大脑才开始正常运作。
她第一感觉就是累！
腰酸背痛，浑身乏力提不起劲，肚子还饿，迷迷糊糊的有些片段争先恐后窜进脑海中。
花费了一定的时间，利敏婆婆才张张嘴，轻哑声一字一顿：“这，是，哪？”
最后的记忆中，她隐约记得在医院。
可现在，明显不像在医院。至少没有消毒水的味道。
“你还认得他吗？”孤直翁把丁孝中推上前，问。
利敏婆婆被叶紫扶坐，腰上枕着下靠垫，微微仰礼着最前面的丁孝中，歪着头仔细辩认了下，老眼一怔：“丁孝中？”
“很好！脑子和记忆没有坏掉，这是个不错的开头。”孤直翁表示满意。
利敏婆婆稍稍侧头，对上他那张保养良好的脸，神色复杂张张嘴：“你……”
第479章 路途中
回桐城的高铁一等座车厢。
于微时和寻呈翼只带了随身行李，那些大包小包由快递公司快递回家，隔天就到，方便得很。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停前，于微时陷入沉吟。
“微微，在想什么？”
“我想，是给爷爷奶奶惊喜呢还是提前说一声？”于微时侧头摸摸耳垂。
寻呈翼笑了：“我的意思呢说一声比较好。好让他们有个提前准备。”
“对哦，你是第一次上门，让他们准备准备。”于微时点下头，给堂妹发微信。
“我，严格说起来不是第一次登你家的门吧？”寻呈翼较真。
于微时歪头，想了想，恍然：“哦，你是说那次……”
六年前，寻呈翼当兵野外训练，路过她家，两人过短暂的碰面。当时还在上高中的于微时就出落的亭玉立，给寻呈翼留下很深的印象，一直难忘。
寻呈翼笑着挤眼：“是吧？我没说错吧？”
“倒也没错。不过六年间，家里也发生了变化。我跟爷爷奶奶住的旧屋子刷了新漆，然后门前还新修了一条省道。”
“哦，那是变化不小啊。”
“不过……”于微时抱歉苦笑：“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奶奶装神弄鬼也就蒙蒙四乡八村的普通人，没有多余的钱用来改善内部环境。房间内还是比较旧，你可能住不惯。”
“怎么会？”寻呈翼忙表态：“我当兵的时候，条件可艰苦了，什么样的环境没待过？”
“可你现在……”
“我现在仍然是租房呀，修理铺也脏乱差，不一样好好的。我有那么娇气吗？”
于微时展颜笑：“可是你到底出自寻家……”
“微微别担心，我适应力很强。”寻呈翼摸摸她脸，低声：“你家是什么情况我一清二楚，别纠结这个无关紧要的问题。”
“哦。”于微时反正把丑话说在前头。
寻呈翼要是住不惯乡下旧屋，可以去镇上小旅馆开个房。
桐城没有高铁直达，他们在怀城出站后，还得去搭公交车转去桐城，再搭车去镇上，镇上到村里，可以走路当然也可以搭顺路车。
出怀城后，已是下午了。
寻呈翼接到个电话，是裴豫打来的。
他接起，就听到裴豫语气很不确定：“小九，你知道吗？警方来人把老姚带走配合调查了。”
“是吗？”
“怎么回事？老姚说丁婆婆是骗子……”
寻呈翼漫不在乎：“裴三叔，千万别去捞人，相信警方就是了。”
“小九，你是不是知道内情？”
“嗯，略知一二。”
“是什么？”
“姚夫人遇袭致死，另有隐情。”
裴豫也不是个傻的，他略转念头：“你是说，姚夫人之死，可能跟老姚有关？”
“我可没这么说。反正呢，警方还在侦查阶段，带走姚先生配合调查，也是常规操作。裴三叔，不用这么惊讶。”
裴豫叹气：“我能不惊讶吗？老姚正跟我们聊天聊的好好的，警方就过来把人带走了。老姚情绪很激动……”
“现在怎么样了？你们去打听了吗？”寻呈翼其实很好奇。
“唉，律师正在接触。我听说，还把老姚最信得过的助手烤走一个。是的，没听错，是烤走，不是客气请去配合。”
寻呈翼挑挑眉：“哦。”
“小九，你现在在哪？”
“裴三叔，我现在在怀城。我陪微微回她老家见长辈。”
裴豫一听，马上就把姚先生的事给抛脑后了，立马：“你们已经离开海市了？”
“对。”
“去几天？”
“这个还不确定。起码一个星期吧？”
“怎么不事先说一声呢。”裴豫跌足：“太措手不及了。”
寻呈翼就纳闷了：“这个事，不好事先跟你说一声吧？”
裴豫解释：“今早，你三婶和小娜回国了。也不知她们说了什么，小娜说要跟于小姐当面谈谈。”
“那等微微回来再约个时间见面吧？”寻呈翼一听，这多大的事呀。
裴豫又轻叹一声：“我的意思是，如果知道你们回老家，我们这边也可以安排一起回去一趟。”
“呃？”寻呈翼呲牙抽口冷气。
于微时竖起耳朵在旁听听，也愣了，不可思议小声：“什么意思？”
裴豫那一头听见了，苦笑：“内子想去拜祭于先生。怎么说也是于小姐的生父。当年也是好聚好散的。”
“切！”于微时直接不屑出声：“千万别来，免得给人添堵。”说完这句后，她就不再听他们的电话对话，走开到一旁去了。
寻呈懵很蒙，左右为难，眼睛看着于微时，小声对电话那一头的裴豫道歉：“裴三叔，坐大半天的车，微微有点累了。情绪有点过激，你别介意。”
“我没事。”裴豫不得不感慨一句：“只是于小姐这气性未免太大了吧？我们可是一直在寻求双方满意的解决方式，她怎么就不能心平气和的坐下来好好沟通呢？”
“不，微微她脾气很好，很讲道理的。只是最近杂事多，她受了点影响。等过段时间，我们回了海市，再想办法约个时间聊一聊吧？”
“也只能这样了。”裴豫反正觉得自己在尽力了。
不但妻子努力想改善跟于微时的关系，他也掺和进来助一臂之力。如今连最反对的女儿裴娜都愿意跟于微时好好谈一谈，他们诚意十足了，怎么于微时就那么顽固不化呢？
小小年纪被母亲所弃，心里有怨可以理解。只是记恨十多年，是不是过了点？
收起电话，寻呈翼静静看着于微时背影，小声唤：“微微……”
于微时回头，挤个勉强的笑容：“回家是件高兴的事。所以别拿我不高兴的杂事来烦我。可以吗？”
“好。”寻呈翼就绝口不提裴家的态度了。
“走吧，搭公交车去。赶在天黑前回家吃晚饭。”于微时拉起行李箱先行一步。
寻呈翼嘴角轻扬，大步上前，接过她的行李箱，笑：“别急，赶得上。”
“难说哦。保守估计起码还有三个多小时呢？”
冬天黑的早，能在天黑前赶到乡下老家，得看司机驾驶技术和车速了。
第480章 家人
紧赶慢赶，在天黑之前来到于家坳。
西边，最后的一点余光马上就要消失在尽头，山林染上重重墨色。
鸡犬相闻，还有妇人用方言大声叫唤玩疯的孩童归家的声音。
于微时站在公路边，眺望于家方向。
离家不过半年，不知怎么就有一种游子归家的感慨：“终于回来了！”
那是她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家，亲切又熟悉的归巢。
一身的疲惫，消失大半，于微时抖搂起精神，侧头对寻呈翼：“你要做好被盘问的准备哦。”
“没问题。”寻呈翼也看着于家方向，心生感叹：“真的变样了。”
“还认得出来吗？”
“大部分认得。”寻呈翼记忆不错，指指四周：“我记得，原来那边是空地，没想到起了一座房子？”
“嗯。”
“还有，你们家原来是木屋吧？现在都是砖屋了。这边二层楼的是……”
“我二叔家。”
寻呈翼点点头：“日子总是越过越好啊。”
于微时略感心酸，不是滋味道：“是呀。”除了她家，几个叔叔家都越来越好了。
她目前依附着爷爷奶奶住在旧房旧屋，怎么说呢？其实也挺好的，就是逢年过节，堂妹堂弟们有父母带着走亲串友，她就暗生羡慕。
“微微姐！”前坪有个女孩锐叫。
“小欣。”于微时使劲挥挥手，对寻呈翼：“是我堂妹。跟我比较谈得来。”
很快，于家跑出几个小孩子，一阵风似的穿过田埂小路迎向于微时二人，几条看门狗也凑热闹的跑过来。
更多的大人从屋里出来，站在前坪笑着看着。
气氛很融洽，大家对于微时回家表示了热烈欢迎，对第一次上门的寻呈翼热情加倍。
桐城人好客是出名的。
于微时先去见了爷爷奶奶。
于爷爷在屋里半坐半躺着。因为孙女儿带男朋友回来，似乎还换了半新的衣服，专心等着。奶奶精神不错，只是白头发又增多了。
于微时莫名心疼，先介绍了寻呈翼，又询问爷爷病情，奉上进口药，坐下寒暄。
爷爷奶奶的屋子比较窄，寻呈翼就被请去外屋跟叔叔堂弟们闲聊。
趁着这个功夫，于微时就跟奶奶说了丁婆婆的近况。
奶奶捂下脸，叹气：“她呀，从小就特别。特别要强，特别心狠。竟然一直在海市，怎么就不跟家里的联系呢？”
“可能当年还是有苦衷的吧？”
“有什么苦衷连家里老人过世也不回来看最后一眼？”奶奶还是埋怨的。
于微时就不吭声了。
“算了，不提她了。反正娘家那边也就当没她这个人。”
“奶奶，我去海市还多亏姨婆婆收留呢。”
“哼！”奶奶不满哼一声。
爷爷虚弱在一旁和气笑：“别跟孩子说这些丧气话。小微呀，这位小寻，家里是做什么的呀？”
“他家呀，做生意的。”
“京市做生意的？”奶奶老眼一亮：“有钱人啊。”
于微时也不好多说什么，泛泛：“比咱们是有钱多了。不过在京市也就那样吧？”
奶奶老眼又黯了黯。
比于家有钱，那在国内不计其数了。
“你见过他家的长辈没有？”
“还没有。想等你们先过目合格了，再跟他去见他的家长。”
“好，这个好。”奶奶赞同：“就该女方先过目。”
于微时抿嘴笑了笑：“奶奶，你现在还问米吗？”
“问，怎么不问？”奶奶得意自夸：“前些天，还有人千里迢迢找过来问米呢。我呀，真把他过世的家人请上来，一模一样，他心服口服。”
爷爷苦着脸：“你可拉倒吧。一分钱没收人家的，人家当然作死的夸喽。”
奶奶不乐意了：“人家愿意给咱打广告，我还好意思上人家的钱？你这老头子，不会打算。”
“行行，你会打算。家里快揭不开锅了。”爷爷叹气。
于微时听愣了：“怎么？奶奶，叔叔们不给粮米油吗？”
“给是给的。就是……”奶奶支支吾吾的。
爷爷奶奶老了，干不动活了。几个叔叔就商议着共同出粮食日用品赡养。两老口有自己的小厨房，自己做饭。
平时，叔叔家有什么好吃的也会送一份进来。
按理说，没什么麻纱扯，两老口胃口也不大，花销也够了。
爷爷又叹气：“你奶奶呀，最近信什么神。每个月定额捐钱米孝敬天神呢。”
奶奶横起眼睛：“你懂什么。自打我信了这个神，我问米的本事见涨。”
“哪里涨了？倒是镇上物价一天涨过一涨。”爷爷很发愁。
奶奶砸巴嘴：“你少说两句。微微才回来，让她安生几天。别拿这些事烦她。”
于微时很抱歉，低头：“是我不好。在海市也没找到什么好工作，就一直在姨婆婆店里帮忙，每个月也就生活费刚刚好。这几个月都没有余钱寄回来。”
“小微……”爷爷不是这个意思。
于微时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爷爷奶奶：“这里有两千块，别嫌少。你们先用着，不够了，我以后想办法每月多寄点回来。”
爷爷推辞：“你自己留着。快嫁人了，总得手里有点积蓄。”
“行，那我帮你保管着。”奶奶笑眯眯接了。
爷爷瞪一眼奶奶，低声：“这钱你不能要。”
“怎么不能？这是小微孝敬我们的一片心意，不收是嫌少吗？”奶奶理直气壮的。
爷爷气的差点犯病。
于微时微笑：“没错，奶奶你收着吧。一点心意千万别嫌少。”
“你男朋友不是有钱人吗？怎么不给你钱花？”奶奶问的很直接很实际。
于微时敷衍：“他现在自己创业，白手起家，也很艰难。”
“啧啧，年轻有为。”奶奶就不再罗嗦什么了。
其间，有个婶婶过来请奶奶去掌勺。有道菜，是奶奶的拿手好戏，专门用来招待贵客了。
等里屋只剩于微时和爷爷时，她才轻声：“爷爷，我见过我父亲了。”
“什么？”爷爷相当诧异。
于微时半真半假：“是在姨婆婆的协助下见到他的。他在那边还不错，快要去投个好人家了。”
第481章 做客
爷爷顿时老泪纵横：“阿年，他……”
这个大儿子是他这辈子的骄傲，英年早逝也是他这后半辈子最大的伤痛。
平时掩饰得很好，只要于微时知道爷爷对父亲的病逝难过又自责。
自责到无法原谅自己。
当年，就是他极力赞成大儿子大学毕业后，回到家乡，回报家乡。
没想到，凭一己之力，根本无法改变家乡的落后，反而累病了，病入膏盲，最后英年早逝。
“还有，那个女人，回国了。”
“谁？”爷爷抹下泪，不解问。
“那个当年抛夫弃女的自私女人。”
爷爷马上领悟，面色凝重：“她……”又不知说什么好？
怎么说也是于微时的生母，不好说太多扫兴的话。
“她想认我，我不肯。”
“为什么呢？”爷爷更迷糊了。
亲妈主动相认，做女儿的不肯，那是不孝吧？
“她没尽到做母亲的义务，也没参与我过成长，我凭什么不计前嫌跟你相认？”于微时冷冷说出原因。
爷爷不说什么了，只是深深叹气。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啊！
外屋，寻呈翼受欢迎的程度是空前的。
几个叔叔对这位未来侄女婿发起了审问式盘问，都被寻呈翼举重若轻化解。
堂妹堂弟们虽然也有手机，也对外面的世界并不陌生，但看到这么一样长的帅，完全可以素颜出道的准堂姐夫，那是相当感兴趣。围着他叽叽喳喳也是问个不停。
寻呈翼虽然是硬朗的帅气，亲和力也是十足。
不到一刻钟，就赢得了小辈们的一致欢心。
婶婶们在厨房统一忙着做菜。
好不容易来个贵客，还是京市大城市来的，谈吐不俗，长相出众，气概非凡。她们差不多把压箱底的美味佳肴都拿出来招待。
晚餐，其乐融融。
喝酒是少不了的，幸好寻呈翼酒量不错，不至于被灌醉。当然，于微时也挡了不少酒，话语间表明寻呈翼初来乍到，不要吓着人家。
最后席散，寻呈翼得以清醒。
夜深，于家安排了客房，就在于微时房间的隔壁。
冬天山里冷，客房铺的电热毯。
于微时换上家居服，把他送到客房，四瞅无人，小声问：“感觉怎么样？”
这是两人难得的独处时光。
“不错。”寻呈翼揽过她笑：“你家人很热情，真把我当座上宾呀。”
“那是当然。”于微时得意：“其实我们桐城人对客人都这么热情招待的。尤其是男客，喝酒不可避免。你还得有个心理准备。因为接下来几天走亲访友，酒席少不了。”
“我明白。放心，我千杯不醉。”
“是吗？”于微时稍感意外：“你还挺能喝的？”
“一般般吧。”寻呈翼又谦虚上了：“反正啤酒我是不怕的，白酒的话，半瓶也可以。”
“我们村上家家有自酿的米酒……”
“就晚上喝的那种？度数低，更加不在话下了。”
于微时抚额笑：“早知这样，我就不帮你喝那几杯了。瞧我现在，都有些上头了。”
寻呈翼瞅瞅她，皮肤白里透红，娇艳如花，美人如玉。
“真好看！媳妇，你真好看。”
“叫错人啦！”
“没错。都见过家长了，过关了吧？你就是我准媳妇了。”
“我还没正式见过你家里人呢？”
寻呈翼马上：“回去就见。要不这样，过几天，我们不回海市，直接跟我去京市。”
“过几天？”于微时嘴角轻抽：“我还想待到过年呢。”
“啊？”寻呈翼快速盘算了下，苦着脸：“离大年三十还有差不多一个月呢。”
“对呀。过完年，我就回海市。正好赶上去镇妖山。”
“这……”寻呈翼指指自己：“我怎么办？”
于微时故意笑：“能怎么办？你要么留下来陪我一起过年，要么就独回京市喽。”
这真是个两难的选择。
寻呈翼不想跟她分开，可让他留在于家坳将近个把月，又不太现实。
“行啦，别苦着脸。我最多待一个星期。”于微时轻叹：“你要嫌多，就先回海市喽。”
“不，我不嫌，我陪你。”一个星期在寻呈翼可接受范围内。
他们在桐城于家坳待到第三天，就接到危子训的电话了。
电话是这么说的：“丁婆婆和章婆婆出事了。”
“什么事？”于微时和寻呈翼同时吓一跳。
危子训尽量平铺直叙：“我跟云茉回来安顿好，去桂花巷，敲半天门没等到丁婆婆开门，还以为她们二老出门了。可是问了邻居，尤其是陆阿嬷一口咬定，丁婆婆和章老太并没有出门，一直待在店里。一刻钟前还开着店做生意的。”
“那……”于微时着急想插话。
危子训马上：“我一听，也顾不得什么了，就亮明了警察身份，请了锁匠开门进屋。里头的的确一个人都没有。不过前店乱七八糟的，好像是曾经打斗过。”
“打斗过的痕迹？”
“对。前店的货物散乱在地，好像遭了小偷似的。我检查了一下，抽屉是故意撬开的。”
于微时马上：“不可能。”
“对。丁婆婆的店怎么可能遭小偷光顾呢？何况还是大白天。退一万步讲，就算有小偷胆大包天趁着冬天巷子里人少流窜进店里，两位老婆婆也不是等闲之辈，怎么会让他得逞呢？”危子训当然不相信有小毛贼能平安从丁婆婆和章老太手下溜走。
“危警官，先别报警。”寻呈翼就冷静多了：“可能事出有因。”
“我知道。我只是跟你们说一声。”危子训明白问题的严重性。
寻呈翼跟于微时对个眼神，俱做出同一个决定：“我们马上赶回来。”
“好。”
虽然遗憾于微时在家里只待了三天，不过听说海市的丁婆婆出事了，大伙也就释然了。
奶奶对这个堂妹还心存埋怨，不过还是紧锣密鼓的添加回礼，还念叨：“小微，你带句话给她，抽空还是回趟家。这里到底是她的家。在外头流浪这么多年，老了，总是要落叶归根的。”
“好，我会带话给姨婆婆的。”
“还有呀，若是见了小寻的家长，商量婚期这个事，千万别自己拿主意。一定要跟家里的说一声，听到没有？”
第482章 神态不对
“奶奶放心，还早着呢。”于微时苦笑不得。
“早什么早？你同学，前村的小菊，都当妈了。你也到了该结婚的年纪了。”
于微时眨巴眼：“城里流行晚婚。”
“你可别学城里那一套。晚了，会被人嗤笑的。”奶奶自有她的担忧。
“哦。”跟老一辈没必要争执，于微时左耳进，右耳出。
第二天大早上，于微时和寻呈翼就告别家里人返海市。
到达海市快黄昏了，危子训特意开车去高铁站接的他们。
在车上，于微时就着急问：“危警官，有消息了吗？”
“暂时还没有。”危子训稳稳开着车：“我跟同事说了一声，帮忙调取了桂花巷附近的监控，发现丁婆婆和章婆婆有离开的身影。”
“她们一块离开桂花巷？”
“对。当时她们手里什么都没拿，走的也不急不慢，没看出异样。”
寻呈翼沉吟问：“看清脸了吗？”
危子训侧头瞥他一眼：“我特意截取了画面，待会跟你们认一认。”
“寻呈翼，你想说什么呀？”于微时低声：“难道离开的不是我姨婆婆和章婆婆？”
“这个，真的难说。”寻呈翼皱眉：“凡事都有可能。”
“要这么说的话，煞费苦心的只有……”于微时想到孤直翁，可她同时又想起崔判官的话，歪头：“不对呀。桂花巷周围都有人盯着呢。如果是他，早就暴露了吧？”
地府也在找孤直翁呢？他送上门来，岂不是自投罗网？
寻呈翼张张嘴，想到什么，又轻摇头：“先回去再说。”
回到桂花巷，前店还维持着原来的乱七八糟的场面，危子训坦然：“我是故意没收拾的，就是让你们也看看，也许有什么线索也说不定。”
“很好。”于微时肯定他的作法。
寻呈翼目光如电，扫瞄前店的杂乱。
椅子是倒地的，原来架子上那些殡葬品不少散落在地，还有被踩扁的纸糊人，柜台抽屉被打开，里头有的杂物被随意丢出来。
锁着账本的抽屉被撬开，零钱没有了。
好在丁婆婆现在也手机支付，店里现金不多。
“手机呢？”寻呈翼问：“打过电话有人接吗？”
危子训凝重神色：“我打过了丁婆婆的手机，开始是通的，后来就一直关机了。”
“一直关机？”
“对。直到今天，我还试着拨打了电话，仍然关机。”
“可以追查到手机定位吗？”于微时问。
危子训摇头：“不开机不开定位，很难查到。”
寻呈翼摆手：“微微，查手机定位没什么用。如果在别人手里，一定会扔掉，扔进河里也说不定。”
“也对。”于微时走到后廊。
菜园子还在，厨房也整洁，不像经过打劫。
“楼上呢？”
危子训歉意：“楼上，我匆匆检查了一遍。”
“哦。”于微时上楼，将自己屋子仔细查验了一遍。
没少什么东西，也没有什么人进来的痕迹。
隔壁也是一样，都保持原样。
“这不是小偷所为。”寻呈翼沉着脸肯定：“向是专门着丁婆婆来的。”
于微时也下结论：“除了孤直翁，我想不起还有谁这么煞费苦心针对我们。”
危子训表示无奈：“问题是，附近能拍到桂花巷的监控，我都看过了，没有孤直翁身影。”
“他有同伙。”
“丁孝中和卓江吗？”危子训摇头：“这两人我也认得，他们没有出现。”
于微时叉着腰转圈：“一定有同伙，新入伙的，不留意的人闯进来……”
“如果是新入伙的，他们怎么做到在两位婆婆手下过几招的？而且最不可思议的是，监控画面拍到两位老人家，是自己离开桂花巷。身边没有可疑人物。”
危子训很想不通，哪怕他是资深刑警，满头疑问，解答不了。
监控画面显示出丁婆婆和章老太的正面，比较清晰，是本人无误了。
两位老婆婆两手空空，从桂花巷走出来，略站了站就朝公交站台方向去了。
“沿路其他的监控呢？能调取到吗？”于微时问。
危子训点头：“调取到了。不过奇怪的是，在经过桂华小区旁边的巷子时，两位婆婆进了巷后，从此消失不见了。”
“巷子内没有监控？”
“巷口有一台，不过坏了。”
“这么巧？”
“不是当天坏的。据说坏了半个月，没人通知也就没有来修。”
寻呈翼又问：“那你进巷找过了吗？”
“我沿着那条巷子找了两圈，巷子通向另向一条巷子，然后就是马路。十字巷有住户，我问过了，他们当天没有谁留两个上年纪的老婆婆。”
于微时托腮：“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寻呈翼却叹气：“我觉得不对劲的地方蛮多。”
两位婆婆为什么在前店那么乱七八糟的时候离开，还是从容不迫，不像是追赶某人。然后进了巷子，就再也没出现过的。
遭遇不测了吗？总有目击证人吧？怎么一点动静都没有？
处处透着怪异。
“是有点多。不过我的关注点却是……”于微时指着危子训截取的监控画面，沉思着：“章婆婆竟然一路无言，就这么跟姨婆婆走出巷口？”
危子训不解：“什么意思？”
“她们两个，一向爱抬杠拌嘴的。尤其是章婆婆，无风也要搅点浪花出来。这么安静的跟姨婆婆走在一起，而不言不语不闹点脾气，都不像她了。”最后一句，于微时失声笑出来。
寻呈翼灵感一迸，惊讶：“对呀，画面中这两位婆婆，真的是丁婆婆和章婆婆？”
“难道还能有人假冒不成？”危子训诧异反问。
“我再看仔细点。”于微时不敢确定：“这个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于是那段两位婆婆走出桂花巷，略做停留的监控就一直循环播放。
“停……”于微时指着章老太：“章婆婆神色不对。”
“哪里不对？”
“神态。”于微时跟章老太接触久又生活在一起几天，对她的行为举止比较了解。
“神态有什么不对吗？”危子训眼拙看不出来。
第483章 近在眼前
于微时不急于解释，而是说：“我打个比方哈。如果一个人长年累月愁容满面为小事斤斤计较，那怕她突然暴富，短时间内的小家子气是改变不了的；如果一个总是戾气满面，又不是专业演员，那她一定装不成慈详的模样……我这样说，你们懂了吗？”
“我懂了。”寻呈翼认真点头：“爽快的章婆婆不可能是这副欲言又止，愁眉不展的别捏样子。”
“没错。”于微时心细如发，注意到章婆婆有几次看向丁婆婆的神态，不那么爽利，扭扭捏捏的，根本就不像她平日所为。
危子训琢磨过后，产生新的疑问：“那她是谁？”
“面相可以改变，不过眼神……嗯，监控视频还是拍不出近距离眼睛的精准神态。那唯一不能做假的就是身高胖瘦了吧？”于微时分析。
“对。”寻呈翼颇感欣慰：“微微说的完全正确。”
危子训默然：“章婆婆属于普通身高胖瘦，想假冒她，难度不高吧？”
“但是，模仿的像模像样，一般人做不到。”
“这么说，假冒她的可能是熟悉的人？”寻呈翼猜测。
于微时重重点头：“据我所知呢，章婆婆一向独来独往，没有家人没有朋友，也就跟姨婆婆还有我们比较熟悉……”她忽然觉得漏了谁。
寻呈翼帮她补充：“还有利敏婆婆……咦？”
仨人一怔：利敏婆婆？
又异口同声：“会是她吗？”
于微时惊呼：“利婆婆醒了吗？”
“如果真是孤直翁的人接她出院，那么大概率差不多也该醒了。”寻呈翼慢慢道：“这么一联系，倒是前后对应上了。”
“可是前店那么乱……”于微时还有几处疑点没想明白。
危子训却道：“当务之急，先把人找到，其他的等见了面再说。”
“怎么找？”于微时摊手：“毫无线索啊。”
寻呈翼手抵嘴边，转了半圈：“从消失的那条巷子找起。”
危子训不乐观：“我找过了。”
“也许我们再找一遍有新的发现。”
“……行吧。”
尽管天色已晚，他们还是赶到桂花小区旁边的巷弄里。
巷弄时不时有人出入，并不算很冷清。
巷弄另一头是个十字巷口，一端通向桂花小区侧门，另一端通向马路，还有一头是另一道巷子口。通向马路这条路是一排小商铺，门面都不大，卖的大多数是生活日用品。
于微时留意了下，这一排小门面基本没人谁装摄像头，大概因为店面小，不惧小偷光顾吧？
直走就是另一条巷子，比较幽静，不过也住着人。家家户户都把门掩紧了。
只有通向桂花小区后侧门的那条路比较热闹，很多住在桂华小区的人，下班从公交站台抄近路走这条路。
他们没有向任何人打听两位老太太动向，而是站在十字巷口，沉默的观察。
寻呈翼左手微动，像是附近有什么异样似的手指弯了弯。
“桂华小区……”他目光最后定焦在围墙内的桂华小区上。
于微时扭头：“你怀疑桂华小区？”
“对。”寻呈翼眉头轻锁：“你们不觉得桂华小区，是最好的藏身处吗？”
“最危险的地方最安全？”于微时失笑：“那还不如他们索性租住俞大爷屋子呢？”
“俞大爷家就在隔壁，如果好几人住进去，再怎么低调也容易被发现。但桂华小区就不同了。离桂花巷近，有什么风吹草动支援也快。”
危子训摸摸下巴若有所思：“有道理。不过桂华小区好几十栋楼，住着近千把人，排查难度可想而知。”
“这不难。”于微时笑嘻嘻：“像这种半旧小区，总有那么些碎嘴闲的无聊的老头老太太，最好侦查别人家的事。咱们多跟几个老太太闲聊扯几句，说不定就有新发现。”
“在夏天可行。但现在是冬天，碎嘴老太太们，也怕冷，不太可能在小区闲逛歇凉啊。”寻呈翼指出重点。
于微时摇手指：“漏，你忘了一点。跳广场舞的那一拨是不怕冷的。”
“跳广场舞的阿姨们会管别人家闲事吗？”危子训小声问。
“多少会留意哪家出租，哪家住了什么人之类的吧？你们想呀。孤直翁不可能一个人躲在这里吧？他身边怎么着也得有几个狗腿子吧？再者带着利敏婆婆，总得有女性在旁照顾吧？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的一拨人，小区的八婆们想不留意都难。”
“有道理。”危子训冲她竖竖大拇指。
“承认。”于微时豪气的抱抱拳。
马上行动。
桂华小区管理不严格，有门卫也形同虚设，什么人都可以进。
他们在小区空地等了会，很快就三三两两聚集起将在跳广场舞的人群。
当然以中老年女性居多，也掺有几个老太头子，是极少数派。
有位阿姨在调试音响，一部分在聚在一起话家常，另有一部分在做热身准备。总之，相当热闹，人气很高。
于微时有性别优势，混进那堆闲聊的人群中，侧着耳朵听家长里短。
无非就是‘你家儿子快要结婚了？酒席打算摆几桌呀？“
“你屋儿媳那个肚子大的哟，怕是双胞胎吧？”
“你闺女在国外找个了洋女婿吧？几时回家探亲呀？”
“哎呀，还是你好，老头子又升了一级。正局待遇呀。”
“我呀，别提了。楼上小孩子天天跳，烦的我找物业投诉，没点用。过了一天又开始了。”
“对对，我家也是。自打对门搬来新房客，我就没睡过安稳觉……”
“怎么啦？新房客作怪啦？”
“天天晚上做恶梦！老是梦到隔壁那个房客举着刀追杀我呢？吓的我哟……”
“你对门房客不是个年轻女人家吗？”
“唉！说起来就可气。听说签合同时是个模样妖妖的女人。哪里知道搬进来好几拨人。有老有少有男有女，乱的哟，我都不好意思说。”
“快说快说，我爱听。”
“对对，怎么个乱法？”阿姨们兴致更高了。
于微时眉毛一挑，思忖着：有老有少有男有女，怎么听怎么符合孤直翁那一伙人啊。
第484章 眼红
桂华小区十栋三单元六楼六号。
旧小区，还没装电梯的，因为是最高一层，又是最靠边的一户人家，所以相对来说比较清静。
桂华小区的房型有好几种。
有两室一厅的，有两室两厅的，也有三室两厅的。
十栋是统一的三室两厅，面积比别的栋要大，当然价格相对贵点。
孤直公就租住在这里。
靠南的客房，有一张单人床，一个简易衣柜，一张书桌和两把椅子，陈设十分简单，墙上几乎没有装饰。
丁婆婆抱膝坐在床头，冷冷看着利敏婆婆：“……阿敏，为什么？”
利敏婆婆原来还有愧色，现在却神情坦荡：“比赛的时候，人人只记得冠军。哪怕亚军季军付出的努力跟冠军一样多，就因为运气的原因，就要比别人矮一截，十分不公平。”
“你想说什么？”
“为什么，你总是比我强那么一点呢？明明我的实力不逊于你？”利敏反问。
丁婆婆吃惊：“你在计较这个？这有什么好计较的。我们分工不同呀。”
“我也可以捕鬼啊。”利敏婆婆淡然一笑：“灭鬼符，我也有呀。”
“那不就得了。”丁婆婆没想通：“有什么好比较的呢？各司其职就好了嘛。”
利敏笑着摇头：“我再怎么努力，江湖中人人只知道一个丁聪儿，哪里还记得我利敏？”
“这个名气的问题，不是我能控制的。”
“难道不是你跳的太欢了，所以引起注意了？还引起了地府鬼王的注意？”
丁婆婆张张嘴，不可思议：“阿敏？不会是吧？你不但眼红嫉妒，难道对那个家伙……”她不想说下去，真相太残酷。
利敏搓搓自己的脸，笑的很不甘愿：“我各方面不比你差吧？”
“不差。”
“为什么，那些人的目光总停留在你头上？我就是个透明人呢？”
“你问那些人去呀？”丁婆婆拉长了脸。
利敏苦涩笑：“我问过了。”
“你问谁了？”丁婆婆忽然福至心灵：“你问过孤直翁？他是怎么跟你说的？”
利敏没否认，而是继续：“前半生你的运气比我好，我认了。但后半生，你的运气还是盖过我，我就不服了。”
“我后半生哪有什么运气？不就是个碌碌无为的老太婆吗？”丁婆婆自嘲笑。
利敏却缓缓摇头：“自从于微时来过海市后，你重新活跃起来了。”
“那又怎么啦？我不能重操旧业了？我不能见着个天赋不错的孩子指点一二了？阿敏，你就为了这些理由，跟孤直翁同流合污？”
“我没有。”利敏却快速否认：“我没跟他同流合污？”
“事实摆在眼前，还狡辩有意义吗？”
利敏却顽固：“我只是跟他透露了点你的消息，别的不要冤枉我。”
丁婆婆看着眼前这么多年的老朋友，无奈笑了：“阿敏，我是真没想到，背后捅我刀子的人会是你？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在自欺欺人。有意思吗？”
“我没有。”
“为什么你要假冒阿瑜？”丁婆婆击中要点。
利敏婆婆张张嘴，竟然低声说实话：“这是你逼我的。因为你让我昏迷不醒，是孤直翁让我短时间内醒过来，知恩图报嘛。所以……”
“所以，你们诓走了阿瑜，然后让你假冒她再来诓我？”
利敏婆婆摊下手：“这是我跟他最后一次合作。”
“你这么感恩，那我这么多年，跟你朋友一场，怎么就换来这么个结局呢？阿敏，你是不是主次颠倒了？”
利敏嘴角一撇：“你把我当朋友吗？”
“当然。否则，你不仅仅只是昏迷而已。”
“哟，那我还得大谢你不杀之恩喽。”利敏婆婆嘲讽：“你不是不想杀我，只是怕担刑责而已。”
丁婆婆觉得跟她扯不清，苦闷的叹气：“算了，跟你说不清。你们有什么目的，让孤直翁跟我当面谈。”
“很简单，把印章交出来。”利敏婆婆代答：“只要交出印章，就放你回去。”
丁婆婆捂下脸：“你能作主吗？”
“我能。”利敏婆婆十分清楚孤直翁的目的。
鬼斧暂时有难度，但印章还是有得到的希望。
丁婆婆的实力早就不如当年了，孤直翁探明这点后，打算软的不行来硬的。
“阿瑜在哪？”丁婆婆稍加思索。
章老太说有上街买点东西，很久没回来。等到回来，却是利敏假扮的。虽然当场识破还动了手过了几招，丁婆婆没做无谓反抗，就跟着利敏婆婆来到这里。
利敏笑了笑：“她呀，还在商场逛呢。”
“不可能！”丁婆婆不相信。
利敏点明：“他们在商场设计了鬼打墙，除了章瑜一时半会走不出来，其他人没有受到影响。”
丁婆婆懂了。
章老太没啥价值，不用哄骗，让她在商场转悠拖延时间就得了。
主要还是把她骗过来，先用利敏出面劝说交出印章，接下来可能就动手抢吧？
“好，我给。”丁婆婆权衡了下利益后，做出艰难的决定。
利敏一愣，惊喜：“你真给？”
“让孤直翁来见我。”丁婆婆不想理她了。
通过今天这回事，她们之间那点交情算是玩完了。
利敏看她一眼，扭头出房门。
没过多久，孤直翁被推着轮椅进来。
这大概是两人很多年后，第一次近距离面对面了。
丁婆婆专注的盯了他几眼。
不得不说，保养良好，状态看起来不过五十出头，精气神明显不像个花甲老头。
推轮椅的是叶紫，身边跟着丁孝中。
“丁聪儿，好久不见啊。”孤直翁笑眯眯打招呼。
“祸害遗千年，古人诚不欺我呀。”丁婆婆也回以笑脸，出语却不怎么客气。
丁孝中怒：“老太婆，你说什么？”
“这里有你说话的地方吗？没大没小。”丁婆婆横他一眼。
“退下。”孤直翁轻斥丁孝中。
丁孝中讪讪恼怒的后退一步。
“行了，咱们只有仇没有交情，开门见山说吧。”丁婆婆换个坐姿：“你想要印章，可以没问题。”
孤直翁淡定自若：“哦，条件呢？”
他不信对方肯轻易交出那么重要的东西。
第485章 来的及时
丁婆婆从容自然：“我的条件很简单，从此之后，不许再找我们的麻烦。你有多远滚多远。”
孤直翁盯着她瞧，想从表情中看出她到底说的是真是假？
“就这样？”
“是的，就这样。”丁婆婆跟着利敏婆婆过来，就已经想通了。
无非就是要印章嘛，那就给喽。
反正，印章带有鬼王鬼气，孤直翁就算有极强的障眼法也无法掩盖气息，然后地府那边自然就循迹找到孤直翁，再把印章抢回来就是了。
“这么简单？”孤直翁反而惊疑不定了。
丁婆婆默默点头：“就是这么简单。”
“你到底打的什么主意？”孤直翁十万个为什么，就是不相信。
丁婆婆可怜的看着他：“一把年纪了，还分不清真话假话也是可怜。”
孤直翁红润的脸刷的一下绿了。
“你身边这些人，都不讲真话是吧？或者经常说假话蒙你？”丁婆婆嘲笑：“所以，听到别人说真话，不敢相信？”
孤直翁恼羞成怒，摊手：“拿来。”
“你先答应我。”
“我若不答应呢？”孤直翁冷冷：“难道你还能不给？”
“你还能明抢？”丁婆婆神色自若。
孤直翁不作声，不过态度表明，他真可能这么做。
天色一点点暗下去，丁婆婆觉得夜幕降临，附近的鬼卫们也该有所警觉了吧？
于是，她又自嘲的哈哈一笑：“行行，给就给。”
她从贴身脖子拽出一条红绳，系着那枚浅黄色印章。
“给我。”孤直翁的眼眸一下炽亮。
丁婆婆磨挲着，似乎很舍不得，恋恋不舍：“要换个东家了，你将就点。说不定很快就要物归原主了。”
印章好像闪了闪浅光。
丁婆婆递过去，被孤直翁一把夺过，上下左右确认后，孤直翁得意笑：“哈哈哈……印章终于是我的了。”
“恭喜伏老。”叶紫巴结笑。
丁婆婆冷静问：“现在，可以放我回去了吧？”
“放你回去？”孤直翁侧头，阴冷一笑：“咱们当年的账还没算呢？”
“你想怎么算？”
孤直翁摆摆头。
叶紫就拍了下巴掌，丁孝中手里端着一个托盘，再次进来。
托盘放着一个纯色茶杯，有半杯浅绿色的水。
“喝了它，咱们的恩怨就了清了。”孤直翁下命令。
“这是什么？”丁婆婆不慌不忙，保持镇定。
“甭管是什么，总之喝了它，咱们两清了。”
丁婆婆拒绝：“我不喝这种来历不明的东西。”
“我亲手调配的饮料，有历可查，不算来历不明。”孤直翁笑的很奸险。
“我不喝。”丁婆婆目光咄咄逼视他：“伏向南，你已经得到你想要的一切，为什么要赶净杀绝呢？”
“放心，我不要你的贱命。”孤直翁冷然：“生不如死才是最高的报复。你当年，联合鬼王等人逼我逃亡海外，这笔账该清算了。”
丁婆婆冷冷：“你是自做孽不可活。放你一条生路，已经仁至义尽了。”
“生路是我自己努力换来的，不是我们放的，搞清楚好吧？”
丁婆婆承认：“这倒是。当年，我可没想饶过你。”
“所以，现在我也不可能轻易饶了你。”孤直翁短促一笑。
丁婆婆无言以对。
形势比人强，现在说什么圆滑的话都没有了。
只能拖延时间，等待救援。
“你拿到印章也没有？没有口令，照样指挥不动阴兵鬼将。”丁婆婆吐露实情。
孤直翁却不受她影响，不冷不热：“这个不需要你操心。”
“我好心提醒一句，不爱听，那我说点别的。”
孤直翁惊醒过来：“你会有这么好心？”然后，他向叶紫使人眼色：“灌她。”
为免夜长梦多，不再废话多说，直接强灌。
丁婆婆弹身蹦起来，做最后的一拼。
夜色渐浓，城市的路灯早已亮起。
楼下，偶有住户说话打招呼的声音。
丁孝中将茶杯给叶紫，然后活动手腕，狞笑：“这叫敬酒不吃吃罚酒。”
‘咣咣咣’危急时刻，有人大力拍门。
正要推着轮椅出房的孤直翁眉头一跳，果断：“灌她。”然后轮椅一滑，出到客厅。
‘咣咣咣’大门还在响，有人说话了：“我是楼下邻居，开门。”
“什么事？”那个酒吧老板代问。
“水管冻住了漏水啦。”
“哦。”
“快开门，你们的水已经漏到我家了。”是个中气十足的妇人吼声。
孤直翁侧耳贴着门板听了听，冷声：“我们检查过了。没有漏水。”
“胡说八道！明明楼下快成水帘洞了。你快点开门，否则我报警啦。”
孤直翁轮椅一滑，来到客房，丁婆婆总归年纪大了，不敌丁孝中蛮力，被他和叶紫两个压在床上，准备灌水呢。
孤直翁满意一笑，在门口比划一阵，结了个界，然后点头：“开门。”
开门就开门，反正若是普通住户，完全可以搞定。
大门一打开，突然就冲进来寻呈翼，危子训和于微时。身后却是真切的楼下住户，一个劲嚷：“哎哎，说好叫开门给钱的。”
于微时忙里抽空：“闭嘴，少不了你的。”
客厅开始打起来了，那个楼下住户一看这架势，明智的选择闭嘴，并悄悄躲到门边，好奇的张望。
寻呈翼这边占了先手，冲进来就开始控制孤直翁和那个酒吧少年犯，紧接着就向三个房间搜查。
于微时还大声叫：“姨婆婆，姨婆婆。”
“这里不对劲。”有一间客房冲不进去，寻呈翼抬腿就踢，却挨不到。
于微时急的跳脚：“动用鬼斧劈开。”
关键时，大门忽然‘砰’的关上，有个懒懒声音：“不用了。”崔判官若隐若现冒出来。
“你来得正好……”寻呈翼严肃指客房：“这间房……”
崔判官手一比划，客房门前的结界消失，然后丁婆婆很狼狈的冲出来。
“姨婆婆！”
“小微，你们来的及时！”丁婆婆站稳了，缓口气。
孤直翁眼睛都直了：“这，这……”
怎么回事？崔判官真的跟幽灵似突然钻出来了？还有丁孝中和叶紫到底没把那杯特制药水灌给丁聪儿？
第486章 车祸事故
有了强力助攻，战斗结束的很快。
不过崔判官却提出一个古怪的主张：“伏向南这一伙就先放了吧？”
“哈？”不但丁婆婆他们吃错，就是孤直翁都呆滞了。
这，这么轻易放了他？有这好事。
崔判官表情抽搐了下，丁婆婆忽然福至心灵，带头表态：“竟然崔先生发话了，那就交给你啦。”
“嗯，上道。”
“姨婆婆，你还好吧？”于微时扶着丁婆婆关心问。
“不太好。”丁婆婆疲倦无力：“差点让他们得手了。”然后走到孤直翁跟前，问：“那杯水是什么？”
“没什么。”孤直翁不肯吐露。
丁婆婆也知道他不肯说实话：“我猜不是毒药。你只会让我生不如死？所以，喝了后会变成植物人吗？”
孤直翁只保持着浅笑，就是不说。
“好，我没问题了。”丁婆婆得不到答案也没追紧不放，而是对崔判官：“多谢崔大人来的及时。”
“这个嘛，说起来得谢谢你自己。”崔判官袖着双手：“若不是鬼王印章有异响，我们也不可能及时赶过来。”
于微时惊奇：“你们是察觉了鬼王印章的气息，所以顺藤摸瓜找过来的？”
“没错。”
“呵呵。”孤直翁听见了，自嘲一笑：“没想到，我又阴沟里翻船了呀。难怪那么痛快，乖乖把印章交出来，原来还留了一手。”
丁婆婆微笑：“现在知道，晚了。”
后续交给危子训来处理，他有警察身份，向住户解释起来比较令人信服。
于微时和寻呈翼扶着丁婆婆回到桂花巷。
刚落坐，丁婆婆就让寻呈翼去把章老太接回家。这会不定还在商场鬼打墙走不出来呢。
寻呈翼应了一声转身就出门了。
“姨婆婆，哪里不舒服吗？”
“都还好，就是累了点。年纪大了，力气到底不比从前了。”丁婆婆摆手示意她：“别忙活，我歇会就好了。”
“哦。”于微时给她泡了杯热茶，还去下了几个饺子当晚餐。
摆好后，就陪在房间。
“对了，小微，你们怎么这么快回来？”恢复稍好点，丁婆婆就有疑问了。
“是这样的，我们接到危警官的电话，他说回到海市就来桂花巷，然后敲门……”于微时讲叙了一遍全过程，末了道：“姨婆婆，利敏婆婆为什么要这么做？”
“她呀，眼红病吧？”丁婆婆苦笑：“总认为自己不差，却被我压一头，一直不服气。”
“啊？”
丁婆婆摇头涩笑：“我就服气她。这么多年，积压着这么多怨气，还跟我做朋友，该说她会演戏呢还是心理素质强大？”
“呃，两者皆有吧？”于微时不可思议：“她是怎么跟孤直翁搭上关系的？”
“原先并没有搭上关系，是我们这么折腾，她通过叶紫搭上的。”
于微时瞪圆了眼睛：“那她得到什么好处没有呢？”
丁婆婆冷笑：“据我所知，她没得到什么好处。她唯一想做的就是让我一败涂地，等不到明年跟鬼王再见吧？”
“咦？”于微时听出点微妙的意思了：“她会不会当年对鬼王……”
“嗯。”丁婆婆点下头：“有点意思。那家伙，还真是做鬼也风流啊。”
于微时不由也笑了。
章老太话里话外，也有点对当年的鬼王有点意思。不过她坦坦荡荡，一点也没藏着，时不时还酸上几句。
比利敏婆婆这样藏着掖着的倒显得正人君子多了。
“姨婆婆，你跟利敏婆婆交过手了？”
“对。”丁婆婆捧着热乎乎的茶，垂着眼皮，慢吞吞：“阿瑜说出去买点生活用品，我就一个人看店。没多久，阿敏就假扮成阿瑜的样子进来了。几句话后，就露出破绽了……”说到这里，她停下来歪题，笑：“也多亏阿瑜平时跟我抬杠，我习惯了她阴阳怪气的腔调，所以阿敏装不下去了。”
“然后就打起来了？”于微时也轻松笑问。
“是的，我们动手过了几招，开始我占了点上风，后来阿敏就威胁我，说阿瑜在她们手里。我一想，她假扮成阿瑜，可能说的是真事。”丁婆婆摇摇头：“阿瑜平时跟我闹归闹，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所以就跟着利敏出门了。”
“你老人家不求证一下吗？比如听个电话声音什么的？”
“当时哪里想到那么多。”丁婆婆平静笑：“我也做好上当的准备了。无非就是被她引着去见孤直翁嘛。”
“原来如此！”于微时这才弄清楚。
为什么监控里，丁婆婆那么配合，一点也不像是被挟持的样子。
知道来的人是利敏，她就明白，孤直翁就在附近，引她上钩呢？
索性来个将计就计，反正她清楚，附近有地府派来的阴兵暗中保护。
她奈何不了孤直翁一伙人，地府的阴兵鬼将总会在关键时刻出手相助吧？
“哎，不知道崔判官为什么轻易就把孤直翁一伙给放了？太假仁假义了吧？”
“霍哟，背后说人坏话呀。”崔判官鬼魅本尊冒出来。
于微时吓一大跳，差点蹦起，脸色白了白不满：“鬼吓人，会吓死人的。”
“吓死正好。”崔判官咧嘴露出个意味深长的奸笑：“我们地府缺下女主人。”
“去！”于微时恼羞啐他一口，问：“你来干什么？”
“哎，你们没电视，不看新闻呀？”崔判官答非所为。
于微时皱眉：“什么意思？”
丁婆婆听出点苗头，指示于微时将她房间那台陈旧的电视打开：“看一看是什么新闻？”
正好在播到南市的晚间新闻。
主持人端庄严肃，用平淡的语气播的：“最新消息，通向南市机场的高速公路发生一起车祸。车上人员经证实，全部遇难。”
画面切到车祸现场，有消防员在紧张抢救。
是辆豪车，已经变形，被一辆大货车给压到车轮下，车上人员生还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于微时内心毫无波动：“这样的车祸意外事故，全国各地每天没有十起也有八起。”
崔判官面无表情问：“如果车上坐着的是孤直翁一伙呢？”
“啊？！”于微时瞬间错愕石化中。
第487章 隐患没了
“怎么回事？”丁婆婆都面露诧异之色，好奇追问。
崔判官还是那副死样子，不咸不淡：“他们的寿数到期而已。”
于微时却提出疑问：“一车人的寿数同时到期？”
“这很奇怪吗？不经常有大巴车出事故，同时死掉好几个人的报道吗？还有飞机……”
“行了别举例了。”于微时瘆的慌，搓搓手臂转而问：“可是孤直翁现在身份是外籍吧？”
“不是，他没有入籍。又在境内出事，当然轮到我们出手。”
“叶紫呢？那个女的只是一个华人身份，国籍不是呀。”
“哦她呀，在境内，就由我们勾魂喽。”
于微时眨巴眼：“你们是不是跟国外地府有业务往来？”
“这是商业机密，无关人等不要瞎打听。”
就这还商业机密？国与国之间互派人员常驻。她就不信冥界，国内与国外没有互通消息？她很好奇，他们之间，是怎么个业务往来？
丁婆婆好奇心没她这么大，或者说不关心这个问题。
她关心的是：“那他们魂归何处？”
“当然是我们这边的冥界啦。”崔判官得意洋洋。
丁婆婆皱眉：“如果是归你们管的话，孤直翁他……”
“放心，为防止他搞破坏，直接就扔到十八层地狱享受单间了。”崔判官好像知道她们在顾虑什么。
丁婆婆迷茫的‘哦’了声。
倒是于微时很高兴，拍手：“太好了！简直大快人心！可以开香槟庆祝一下了。”
门口有人问：“啥事这么高兴？”
转头对上章老太和寻呈翼。
于微时喜滋滋：“特大好消息……”电视上还在滚动播出，于微时就借机说了事情原委。
章老太同样惊讶：“孤直翁就这么没了？不可能吧？”
崔判官不乐意了：“怎么就不可能啦？我亲手勾的魂。”
“我不是怀疑你的勾魂能力。而是……”章老太罕见的心平气和：“他本事可不小，一桩小小车祸会避不开？”
于微时点头：“对哦。”
崔判官被几道目光聚焦，十分不自在，干咳一声：“你们没听过一句俗话吗？阎王要他三更死，不会留人到五更。”
“但孤直翁不是一般人？”
崔判官冷笑：“难道他有三头六臂七十二变？”
于微时和寻呈翼对视一眼，同时笑了。
她还调侃：“听起来，崔大人还记恨着齐天大圣擅改生死薄的旧事呢。认为天地之间，唯有一个齐天大圣敢逃过阎王死咒吧？”
“哼。”崔判官鼻哼一声。
没有三头六臂，谁也无法逃过生死薄的勾魂一笔。
幸好这天地间，只有一位勇闯地府乱改寿数的齐天大圣！
“就这么没有？”章老太喃喃一句，还意犹未竟：“我还打算跟他算账呢。”
商场鬼打墙，让她瞎转悠好半天，腿都快走不动了。
“那你算不到了。”崔判官面无表情：“我直接把他打入十八层地狱了。”
“这个好！”章老太欢喜起来：“十八层地狱才是他最好的归宿，比我单方面找他算账强。谢谢哈。”
崔判官翻眼仰头望天。
“姨婆婆，家里有香槟吗？”
“没有。”
“寻呈翼，这个任务交给你啦。”于微时摩拳擦掌，认为值得好生庆贺一番。
“遵命。”寻呈翼也被她喜色感染，调皮的敬个礼，去找香槟来庆贺了。
崔判官还杵着不走，被章老太嫌弃：“你怎么还不回去？”
崔判官板着死人脸，冷漠：“你是主人吗？轮到你赶我走？”
“我是半个主人。”章老太大言不惭：“你快走吧，我们这忙着呢没空招呼你。”
“不用招呼，我说完就走。”崔判官翻白眼，对丁婆婆说：“一大隐患除掉，这十来天好好休养，镇妖山的事还需要各位尽力。”
“我们明白。”丁婆婆郑重其事：“镇妖山最近怎么样？”
崔判官犯愁：“不好。十分不太平。”
“听说，鬼斧的事，已经在道上传的沸沸扬扬了……”
“这个是真的。”崔判官倒没有隐瞒，而是比朱轻提供更多的细节：“你们在地府鬼门关那么一闹，虽然小鬼们不敢靠近，总有几个胆大的偷窥，然后就口口相传，现在道上都知道鬼王神斧出世，还被民间普通人所拥有。”
丁婆婆紧张：“小寻是不是有危险？”
“放心。”崔判官微叹：“我们知道这个情况后，放出风声，谁敢动寻呈翼就是跟地府过不去。”
丁婆婆和于微时不约而同松口气：“多谢。”
“不用谢。明说了吧，这个呢只能镇君子，不能镇小人。总之寻呈翼还是多加小心才好。”崔判官说的是大实话。
于微时频频点头：“明白，我们都懂。”
“总之，明患没有了，隐患总归还是存在的。”崔判官打起官腔：“还有一件事，孤直翁在道上名气颇大，而且实力不俗，各地散落着不少徒子徒孙。你们商量一下，他出事要不要宣扬开去？”
丁婆婆表情凝重：“宣扬开去，对我们不利吧？”
“有利。”崔判官分析：“这样的话，别人不敢轻易打你们的主意。因为跟你们作对的下场就一个字：死！”
“有害吗？”于微时问。
崔判官耸下肩：“就是我说的隐患喽。他的徒子徒孙万一几个不开眼的，非要找你们报仇呢？暗箭难防嘛。”
丁婆婆拧紧眉头：“这个，我们得好好商量一下。”
“行，商量吧。我就这等着结果。”崔判官晃出房间，在前店转悠。
等到夜色渐深，寻呈翼和危子训都赶过来会合，众人一合计，觉得还是低调点。
孤直翁这么出车祸过世，警方排除他杀，认定是交通意外，证据也确凿，监控拍的也清晰，他的人在卓江的带领上又过细调查了一遍，无功而返，默认了‘意外事故’的定调。
隔天，于微时还在被窝睡懒觉，手机就一直响个不停，生生把她吵醒。
迷糊中摸到枕头上手机，她也没看清是谁打来的电话，含混：“喂……”
第488章 疯子与蠢货
“是我，出来吧。”对方语气淡漠而且还理所当然。
于微时脑子当机了一秒，揉揉眼睛，看来电却是个陌生电话，问：“你谁呀？”
对方迟疑少许，冷笑：“不要装了。”
“装你妹！”于微时懒得理这种骗子，十有八九是新型行骗电话，她不想浪费时间果断挂断。
没想到，才挂断对方竟然契而不舍又打过来。
于微时就要开骂了：“你……”
“我是裴娜。”这回不吊胃口了。
“呃？”裴娜？论起血缘关系，还真是她同母妹。
于微时清清嗓子，冷冷：“什么事？”
“我在巷口便利店。”
“哦，跟我什么关系？”
“你答应过好好谈一谈的。”
于微时继续窝在被子里，平静：“我改主意了。”
“你……”裴娜显然生气了：“你怎么这样？”
于微时轻笑：“我怎么不能这样？”真是好笑，她们当她什么人呀。召之即来，挥之即去！
“你，你胆小鬼！”
“你自大狂。”
裴娜愣了：“什么？”
“你以为你谁呀？让我大清早出来就得出来？”于微时话峰一转：“知不知道扰我清梦了？知不知道起床气很可怕？”
裴娜简直觉得跟她无法沟通。
都什么时候了，还在谈起床气？
“行了，有话快说，有屁快放。我没功夫跟你闲聊。”于微时倒想听听裴娜想说什么？
看来，面谈是没可能了。
裴娜清清嗓子：“你听着。别想卖惨，我们裴家永远不欢迎你。当然，你一毛钱也拿不到。”
“哦。还有吗？”
“还有，妈妈只是我跟小加的妈妈，你不要动什么歪心思。”
“呵呵。”
“别以为攀上寻家我们就怕你了。寻呈翼又不会娶你这么一个乡巴佬灰姑娘，人家就是玩玩而已。别想狗仗人势。”
于微时不怒反笑：“你是寻呈翼肚子里的蛔虫吗？怎么知道他不会娶我？”
“就凭你？无父无母无钱无势没有家世，就连学历都相当难看，寻家会让你进门？做梦吧！”
“要不咱们打个赌。我如果嫁进寻家，你当街裸奔一圈，并且嘴里还得喊着‘我是蠢货’怎么样？敢赌吗？”于微时笑眯眯的提议。
听见裴娜在电话那一头倒抽冷气：“你，你是个疯子！”
“我还有更疯狂的呢。等我这边忙清白了，我会请最好的律师打官司，拿回属于我的东西。比如说继承权。等着接招吧蠢货！”于微时不介意亮出底牌。
反正能唬到裴娜这个蠢货就行了。
“什么？你怎么敢？”裴娜尖叫。
“我怎么不敢？蠢货，你以为一切尽在你掌握中？就凭你那豆仁脑子，还想跟我斗？”于微时笑出声，轻蔑极了。
裴娜显然被气的不轻，愤然挂断电话。
她悄悄调查过于微时。身世家境很普通，学历也不够看，也没什么可称道优点，唯一就是长的漂亮。货真价实的花瓶吧？
花瓶通常都没脑子，她以为自己三两句话就可以把人唬住。
至少，电视里的演的灰姑娘基本都是圣母加蠢货。
没想到，于微时一点也不圣母，也不蠢，反而咄咄逼人，差点要把她气死。
裴娜没有别的办法，只好一直装病，强留着母亲在身边照顾。
且说于微时被她这么一闹，困意顿消。稍稍赖了会床，慢腾腾下楼洗漱。
寻呈翼早就精神奕奕的锻炼好了，正在厨房忙活了。
“哇，你亲自下厨呀？”
“是呀。阿勤说中午过来蹭饭。”
“好呀，小美也过来吧？”
“对。”
“菜够不够呀？要不要再去买点。”
丁婆婆和章老太都笑：“当然要去菜场采购。来来，列个清单。”
于微时诧异：“还要列清单？”
“就是列一些小美爱吃的菜。”丁婆婆笑：“我也好久没看到小美了，怪想念的。”
“那行。”于微时抿嘴笑。
中午还没到，楼勤和戚洵美大包小包来蹭饭了。
老友相见，格外激动。
戚洵美跟丁婆婆，章老太打声招呼后，就拉着于微时上楼说悄悄话了。
“怎么样，好事将近？”于微时比她更高兴更八卦。
戚洵美无奈一笑：“没那么快啦。”
“双方见过家长了吧？”
“嗯，见了。”
“然后呢？结婚就提上日程了吧？”
戚洵美苦恼的皱眉：“还没到这一步。我是不太想这么快谈婚论嫁的。”
“为什么？”
“我哥呀，你可能不知道，他工作就那样，在海市是买不起房的。谈了个女朋友，花钱还大手大脚的。听我爸妈的意思，想让我出首付给我妈买房呢。”
“啊？你出首付？”
戚洵美唉声叹气：“是呀，我才多少薪水呀，我出得起吗我？他们无非就是想间接让阿勤出钱。可我不想跟阿勤牵扯太多金钱上的瓜葛。”
于微时撑着脑袋想了想：“你的想法我是赞同的。婚前，还是不要陷入金钱纠纷，免得麻烦。何况八字才一撇就用太多男方的钱，给人感觉也不好。”
“可不是吗？我又不是图他的钱。再说，我哥买房，管人家什么事？”戚洵美也耿直。
“对。那你直接回绝就是了。”
“你说的轻巧呀。”戚洵美苦恼：“我委婉的跟爸妈说了没那么多钱。他们就暗示找阿勤。所以这阵子我都不敢让爸妈跟阿勤见面，生怕他们话里话外带出这层意思。”
于微时也陪着她叹气：“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呀。”
“你家怎么也有难念的经？不是说带着寻呈翼一起回老家了吗？怎么样？”
“挺好的。我的家人长辈对他很满意。”于微时沉吟了一会，决定还是跟好朋友交个底：“小美，其实，我生母并没有死。”
“哈？”戚洵美愣了：“你母亲……”
“她其实在我五岁时跟我爸离婚，然后改嫁移民国外去了。”
戚洵美还是一脸蒙：“那你怎么说她死了？”
“有些人活着，我当她死了。有些人死了，却永远活在我心里。”
“哎呀，金句啊。”戚洵美笑着开句玩笑，马上神色转正，机智问：“微微，你突然提到你母亲，是不是最近她回来找你了？”
第489章 武器
于微时搓把脸，艰难：“嗯。”
“那你……”戚洵美掩下嘴，语气柔和：“怎么想的呢？”
“陌路人。”
“这……”戚洵美轻皱眉头。
血脉亲情这种事，当事人想否认也否不了吧？
“她嫁的很好，还有一子一女，我这个外人，何必添堵呢，对吧？”
“嗯？”戚洵美挠挠头：“就算你不去融入她的家庭，总是要相认的吧？”
“不认。老死不相往来，我认为是最好的结局。”
戚洵美小心问：“那你母亲现在家庭知道你的存在吗？”
“知道。她现任丈夫还比较通情达理，想当和事佬。不过女儿却霸蛮阻拦，生怕我回去分她财产似的。可笑！”
戚洵美不知说什么好了，默然片刻：“所以，这就是你当年封闭自己的原因。”
“我当年封闭自己了吗？”
“当然呀。你说不相信爱情，多少人追你，都不屑一顾。是不是你受父母的感情影响？”戚洵美把前后因果联系起来了。
轮到于微时沉默了。
“不过，微微我很高兴。你尝试着接受寻呈翼，现在你们这么好，我真的很欣慰。”
“小美，谢谢你。”于微时轻轻抱了抱她，低声：“没错，我当年是受我父母感情的影响。他们当年，也是自由恋爱，也爱的轰轰烈烈，义无反顾，生相相随。可后来呢，还是败给了现实。这个世上哪有什么爱情，不过是头脑一时发热罢了。”
“爱情这个东西的确很魔幻。人人都在谈论，但真没几个人见过。”戚洵美也故做深沉：“我觉得不必苛求。做到两情相悦深深喜欢就可以在一起了。何必一定要等到爱情降临才接受对方呢？”
“有理。所以我试着接受了寻呈翼……”
“怎么样？很甜蜜对不对？”戚洵美挑眉暖昧笑。
于微时想了想满面幸福：“还行吧。”
“只是还行？”戚洵美压低声音：“老实交待，滚过床单了对吧？”
“去你的。”
“干嘛还瞒我呀？我一看你们的肢体语言就知道已经滚过不止一次了对吧？”戚洵美得意笑。
于微时白她一眼：“你的火眼金睛来自你自己的实战经验吧？”
戚洵美却很坦荡：“这倒没错。我跟阿勤也早就滚过床单了。”
“哇哦。”于微时吹声口哨。
“哇啥？这有什么稀奇的？这不跟喝水吃饭一样水到渠成，自然而然吗？”
“嗯嗯，你说的对。”于微时无意跟好朋友讨论这么隐私的问题，敷衍着岔开话题：“咱俩好久没逛街了，一会大采购去不？”
“可以呀。不要带男士，他们会不奈烦的。”
“把两位婆婆也叫上怎么样？”
“没问题。”戚洵美兴致勃勃：“还有利敏婆婆呢？”
于微时就讪讪假笑：“她呀，回乡下老家了。”
“哦。”
……
冬天日短夜长，时间过的飞快。
快到年底了，街面上比往常热闹。
丁婆婆坐在店里正盘算着：“要不要再进点货呢？”
章老太啃着零食，漫不经心：“还进什么货呀？过两天就要去镇妖山了，也不知道能不能平安回来。还是留点钱多买点好吃的吧？”
“你就知道吃。瞧瞧，脸都圆了一圈。”
“圆就圆呗。像你瘦不拉叽跟难民似的，难看！”
丁婆婆搭拉下嘴角：“你好看？”
“比你气色好。哎，我说呀，明年就是阴年了，阴年阴月，很可能鬼王能再次出山，就你这鬼样子，不怕他嫌弃？”章老太笑眯眯问。
丁婆婆握拳，一忍再忍。
从后廊过来的于微时打圆场：“算了，一人少说一句。”
“你是没听她说的叫什么话？”
“我听见了。”于微时对章老太：“章婆婆，我算是听出来了，话里有点酸哦。”
“我酸？”章老太失笑：“我酸个屁。”
丁婆婆冷笑：“你酸什么，自己心里清楚。”
“我不清楚。”章老太开始胡搅蛮缠了。
“行了，姨婆婆，我陪你去进货吧？年底了，还是进点比较好。”
“嗯。”
“喂喂，你们就这么走啦？”章老太还想接着吵架呢。
丁婆婆回头甩一句：“好好看店。”
“凭什么？”又不是她的店。
不过，混在这里，总不能好吃懒做吧？章老太只得认命的帮着看店。
出了桂花巷，丁婆婆叹气对于微时说：“过两天去镇妖山，我想过了。你不用跟过去。”
“我……”于微时很没底气：“我知道自己没啥本事，可能会拖后腿，不过我还是想一起去看看。”
“没什么好看的。”
“那危警官也不掺和吗？”
丁婆婆点头：“他上有父母，下有得而复失的女朋友，又是公务员身份，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们负不起这个责。”
“他怎么说？”
“他倒是没强求。不过答应，提供武器。”
“武器？”于微时错愕：“还需要高科技武器吗？不用是法术攻击？”
丁婆婆短促笑了下：“如果妖怪成精，法术伤不了几分。还是重型武器管用。”
“那……”很难搞到吧？违法的呢。
丁婆婆冲也挤眼笑：“有危警官出力，小寻出钱，武器不成问题。现在的问题是怎么运到桂花巷而不被人发现。”
“对呀。万一暴露了，可是要坐牢的啊。”
丁婆婆轻松笑：“所以，我们这趟过去，打掩护。”
“现在？”不是进冥店的货吗？
“对，就是现在。”丁婆婆轻摆头：“跟我来。”
重型武器毕竟难搞，比如说大炮什么的，那绝对非法禁运。不过搞到几挺火力猛烈的机枪还是轻而易举的。
丁婆婆显懂障眼法，在海市郊外水路上，由寻呈翼押运，竟然一路畅通回到桂花巷。
章老太事先不知情，乍然一见，惊喜交加。
惊的是：“哇哟，真枪啊！这是要抢银行吧？”
喜的是：“什么，用来对付镇妖山的大魔头？哪个机灵鬼想的这一出呀！那咱们不就胜券在握了！太好了！”
危子训最冷静理智：“嘘，低调，另外的话，你们都没接触过真枪吧？需要紧急培训。”
“我没问题。”章老太第一个拍胸脯打包票。
第490章 偏向虎山行
两天时间转瞬即过。
寒冬最冷的这一天，于微时的心情也低落到极点。
经过投票，一致决定，她单独留下来看店，其他人都一起去镇妖山。
“危警官也去吗？”于微时还想拉个垫背的。
危子训笑：“是的，我也去。”
“但你的体质……”他不属于异能人士，去了也白搭吧？
在场的崔判官淡漠：“他的体质比你好，可以一试。”
“所以，我，我就一个人留下喽？”
“对。”
“其实我不会拖后腿的，我可以帮你们加油助阵啊。”
除了寻呈翼，所有人无语看着她。
还加油助阵？生死关头，哪里听得见加油声。
“微微，你安心留下来，我们很快回来。”寻呈翼安慰她：“到时，我会把细节一一讲给你听的。”
于微时争取无望，只好认命：“好吧。那你们快去快回。”
章老太吩咐：“可能去过一两天，也可能一两个时辰，你准备点好吃的。”
“行。”
就这么说定了，然后由崔判官带领着一行人消失在后院。
院子一下子冷清，于微时还有点不适应。
刚刚还热热闹闹，突然就冷清潇条，寂寞袭来，她抱着双臂逃回楼上缩到被窝双手合十向着各方神佛祈祷。
且说镇妖山，很不平静。
丁婆婆一行人赶到时，竟然四周聚满了人，各种怪七怪八的。
阎罗王没跟他们互相介绍，只指着一个面相很像鱼的人说：“那是水族太子。”又指一个长的特别普通过目即忘的家伙说：“那是神界的第一高手。”
寻呈翼看去，满山拿刀拿枪的兵士。怎么讲呢，服装上还偏古装，手上的武器也有现代化的。
“他们手里拿的什么？”
“真刀真枪。枪呢就是现代的火器。不过太重型的，他们也搞不到。”阎罗看着他们带来的几架重火力机枪，表示满意：“看你们的了。”
“阴兵鬼将呢？”章老太左右张望。
阎罗看向丁婆婆：“这个时候，需要配合祭出调兵印章了。”
“给。”丁婆婆也不含糊，直接将印章递给阎罗王。
阎王一愣，小心接了，确认是真品后，显然有些激动，难得的笑了笑：“我这就调兵遣将。”
等一切布置妥当，阴兵鬼将都到齐，镇妖山忽然一阵地动山摇。
“地震啦？”章老太惊呼。
“不好，是妖魔们要出世了。”崔判官吃惊：“小心。”
话音刚落，无数的怪兽咆哮着从四面八方疾驰而来。
“开工啦。”丁婆婆掳掳袖子，对一旁蒙圈的危子训：“危警官，保护好自己。”
“明白。”危子训对眼前一切感到稀奇和震骇，不过他也没发呆太久，很快就端起机枪扫射。
‘嗒嗒嗒……’枪声大响，伴随着震耳欲聋的喊杀声，混战开始。
这批怪兽跟上前的有所不同，十分凶狠，战力惊人。且数量庞大，黑压压的，好像全天上的怪兽都聚集到一起了。
寻呈翼的鬼斧发挥出巨大的威力，差不多是一斧一个，鲜血四溅，还有绿色的液体喷到身上，火辣辣的烧。
“别让它们咬到。”崔判官紧急之下普及：“有些怪兽自带毒牙。”
“知道啦。”章老太袖箭射头稍差，不过身手还算灵敏，几次躲闪过怪兽攻击。
镇妖山周围沦为一片修罗场，空中残肢乱飞，血流成河。
眼看着，怪兽在一点一点被砍杀，而阴兵鬼将和水族的人也在渐渐减少，丁婆婆歇口气，换了一只手甩出几张符，燃起簇簇火花，对身边危子训说：“子弹快打完了。”
“我有。”危子训身上带了不少。
崔判官跳过来：“这还只是开始。子弹就快打完了？”
“没办法，消耗太厉害了。”
“家里还有吗？”
“还有一点。”
“在哪，我让人送过来。”崔判官说了句：“很快的，说清具体地点就行。”
丁婆婆忙：“别让小微掺和进来。”
“明白。”崔判官召来一个鬼吏跟班叮嘱几句。
鬼吏跟班瞬间消失不见，没过几分钟再度出现，手里果然拿着不少弹药。
寻呈翼一头一身都是血和不知名液体，刚刚打退一头最凶的两头虎，退到自己人这边，轻喘声问：“现在怎么办？”
怪兽慢慢散开，没有再进攻了，零散的退到外围不时吼几声。
阎罗清点损失，发现阴兵鬼将折损不算很严重，比水族那边要好。
“还有不到一刻钟，镇妖山的镇妖符即将失效。”崔判官幽幽看向山顶。
“没有人自愿当勇士去把符换一张吗？”章老太问。
“试过了。”阎王的脸黑沉黑沉的：“根本上不去，无路可走。”
“那当时是怎么镇妖符贴上去了呢？”
“当时贴的神人，如今也无能为力了。”
章老太嘲笑：“神人也有办不到的事？”
“当然有。”崔判官翻她一眼：“神，没有世人传说的那么神通广大。如果真的那么神奇，早八百年前，就该出现电和光了。”
“这话我赞同。”危子训抹把汗，严肃：“所以当年我是个无神论者。竟然神存在上千年，又被民间渲染的无所不能，为什么直到近代才出现电灯电话电视电脑，火车汽车火箭之类的高科技呢？”
丁婆婆和章老太茫然点头：“对呀。不对，可是……”
“可是鬼魂又是我亲眼所见的，所以我也不知该相信什么了？”危子训现在很矛盾。
无神论吧大量实际数据支撑，可他又实实在在在清楚鬼魂是存在的，到底是无神还是信鬼呢？他现在很纠结，需要时间好好捋一捋。
章老太同情的拍拍他：“危警官，别自寻烦恼了。这世上，自相矛盾的地方多着呢。”
‘轰隆隆~’一阵接一阵的巨响，大地在摇晃。
丁婆婆和章老太相扶搀着站稳，面面相觑问：“这里地动山摇，会波及到人间吗？”
阎王爷跟盟友沟通去了，他们留着一个崔判官。
“会。”崔判官神色异常凝重：“地龙发动，人间某个地方只怕有强震。”
“怎么让它停下来？”寻呈翼着急问。
第491章 地动山摇
崔判官目光沉沉看向镇妖山：“停不下来。本来有两个方案，弹压下去或者毁掉它。”
丁婆婆等人一致摇头：“这情形弹压不了。”
那就只有毁掉它。
但眼前这座山，不是小山包，明眼人一看就凶险难搞定。
‘轰隆隆’的动静一直没停过。
阎罗疾奔而来，对着寻呈翼急切：“寻呈翼，到你出马的时候了。”
“我该怎么做？”寻呈翼相对来说比较平静。
阎罗简洁：“山有山脉，只要把山脉斩断，地动有可能会停。”
“那妖魔之类的呢？”
阎罗叹气：“很可能会被放出来，不过我们严阵以待。出来一个灭一个。”
寻呈翼还没开口，章老太就抢先问：“小寻一个去？”
“还有其他盟友。”
“有危险吗？”丁婆婆也不希望寻呈翼出事，否则怎么跟家里盼望的于微时交待。
阎罗苦笑：“当然有。目前这局面，哪里是安全的？”
“这……”丁婆婆还在犹疑，寻呈翼表态了：“好，我去。”
“小寻……”丁婆婆看他一眼：“其实不用……”
“没事。我会小心的。”寻呈翼目光坚定看向阎罗：“山脉在哪？”
“跟我来。”阎罗也没跟他多废话，头一摆，带着他去跟水族的太子会合。
这边，地动山摇的更厉害了，镇妖山顶有阵阵黑烟从山缝冒出来，石块在慢慢裂开，然后蹦的到处都是。
那些残余的怪兽们好像听到什么召唤似的，齐吼吼的又冲过来。
丁婆婆等人急忙迎战，又是哀嚎一片，断肢横飞，血溅八方。
章老太脚下滚近一个兽头，她定睛一看，吓一大跳：“啊！”后蹦着闪开。
崔判官笑话她：“一把年纪，胆子这么小！”
“你懂个屁。”章老太出言不逊，指着那个死不瞑目的兽头：“你们瞧瞧，好像是张人脸？”
歇过气的丁婆婆，危子训小心上前看了一眼，俱吃惊：“果然是张人脸。”
只有崔判官不急不慢：“大惊小怪。这些怪兽大部分快修炼成半人半兽，有张人脸很奇怪吗？”
丁婆婆倒吸冷气：“它们修炼成半人半兽了？”
“不然怎么会千里迢迢听到召唤就跑来围攻？怪物集结，所以我们需要的人手也要足够多才能弹压下去。”
章老太下巴都快掉了：“它们，还在兽与怪之间，但却听令于镇妖山下的妖物？”
“可以这么理解。”崔判官幽幽转向颤动不止的镇妖山，不安道：“我们怀疑，镇妖山的妖怪，可能已经被吞噬成一只妖王了。”
“什么意思？”危子训感觉三观再次刷新了。
“本来镇妖山镇着不少作恶的妖怪。通过最近我们的观察，发现很可能妖怪之间也在各不相方，最后就跟人间养蛊似的，最后只剩得一只妖怪，吞掉其他小妖，成为最强妖王。”
丁婆婆目光呆滞：“这，就麻烦了。”
“是的，相当麻烦。一只战力顶天的妖王胜过无数只战力平平的妖怪。”
大伙默然，随即听到一声震天的巨响，镇妖山‘轰’然塌掉一半，滚滚石块和尘烟加大量的黑烟裹卷着袭向四面八方。
“散开。”崔判官拉了一把最近的章老太。
所有人齐刷刷的后退丈许。
那些没来得及退后的阴兵等被砸中，个个当场没了影子。
浓浓的尘土和黑烟中，突然有股刺鼻的臭味。
“呕~”章老太捂着鼻子也快吐了。
“不好！”崔判官大叫一声：“它出来了！”
镇妖山又‘轰轰’响了两下，彻底安静。
大地是归于平静了，不过丁婆婆等人却惊恐的发现，黑烟渐渐散去，露出一只怪模怪样的东西。
长了九个头，每个头都不一样，有人脸有兽脸也有只两只眼睛的……
身上有鳞，青黑色，还有一对短短的翅膀，看不清长没长脚，反正露出来的就够惊悚了。
“我的妈呀！”章老太下意识惊呼：“这，这是什么怪物？”
“果然只有一只？”危子训冷静的检查机枪，还有子弹，不晓得能不能制止这头前所未见的怪物。
‘刷’凌空一张大网当头罩下，九头怪十八只眼睛向上一翻，无数道白炽光顶向头上大网。那张大网瞬间化为灰尽。
崔判官搓搓手：“完了。那是神界的兜天网，就这么没了。”
“看来是打不过了。”丁婆婆叹气：“但没有退路了。”
章老太忽然惊呼：“那是什么？”
九头怪恶狠狠的喷出难闻的臭味，空气中满满都是味道。
在它身后，突然冒出一些人影，身形极快的偷袭而去。
“是小寻。”丁婆婆认出其中一个身影是寻呈翼。
大伙的心一下提起。
寻呈翼等人斩断了山脉，地动是没有了，怪物果然也出世了。
并且，真的只有一只特别厉害的出世。
阎罗等人果断的下令，击破它的九个头是当务之急。
“杀！”也不知听到什么命令。
水族和阴兵鬼将们呐喊一声，对着九头怪密密麻麻杀奔而去。
“这不送死吗？”章老太不认可。
九头怪明显过于强大，水族的兵将和阴兵鬼将们那战斗力，不堪一击。
“这是分散注意力。”崔判官神色凝重，飘然过去指挥前进。
“我们怎么办？”章老太活动下手腕。
她不是怕死，而是不想这么没意义的送人头。
“静观其变。”丁婆婆能力也有限，并且体力不支了，并不赞同就这么一古脑的冲上去。
只有危子训冷静：“我去支援。”
“危警官，不可以。”
危子训很理智：“我清楚自己是肉胎凡身，会加倍小心的。”
“可是……”丁婆婆还是皱眉摇头：“多你一个不多，不如……”
“我有分寸。”危子训从侧旁潜入，架上武器开始轰炸。
九头怪陷入包围中，惊慌了一下下马上就冷静过来。
它的头四下扭转，反过来袭击偷袭它的寻呈翼等人，另外的翅膀扇动把阴兵鬼将震扇出好几丈。嘴里喷出味道，不是毒气胜似毒气。
一时间，天昏地暗，难分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