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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女太玄全文阅读

作者:羽外化仙     帝女太玄txt下载     帝女太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六十一章

    有了双保险,曲慕歌这才彻底放心的出宫去。

    宫门外,顾南野竟然在等她,看到白家的马车后,直接拦下了曲慕歌。

    曲慕歌不露面,顾南野只好自己上前掀她车帘,问道:“还在生气?”

    曲慕歌不理他。

    她才不会因为喜欢他,就由得他糟践自己的感情。

    顾南野掏出一封信,说:“我母亲又来信了。”

    曲慕歌立刻伸手去拿信,并说:“这次回信,我一定要在夫人面前告你的状!”

    顾南野问道:“告我什么状?不该插手你的婚事?”

    曲慕歌横了他一眼,说:“你又不是不知道叶桃花以前被逼着嫁人最后有多惨,你还敢逼我嫁人,这与那些欺负我的人有什么区别?”

    顾南野竟被她说服了,他想了想说:“皇上想替你找个根基稳固的世家,让你有更多的庇佑,这是为你好,我也没有理由去反对。”

    曲慕歌抬头看向他,说:“你真认为这是对我好?”

    顾南野没有说话。

    曲慕歌道:“罢了,整个雍朝都没人能搞懂顾侯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我又怎么能猜到你的想法。夫人的信我收到了,多谢顾侯,我还要赶回书院上课,就不跟您多聊了。”

    顾南野后退一步,让白家马车过去。

    徐保如一直在不远处,断断续续听了一点,他低声道:“不怪公主会生气,她对您的心意……”

    “不得胡言乱语。”顾南野喝止道。

    徐保如自然不敢继续说,但他心里却十分清楚,太玄公主从在金陵时就仰慕侯爷,如今看来,小姑娘已动了芳心。

    侯爷那么睿智的人,怎么会不知道?

    他明明感觉到侯爷对太玄的事非常上心,但不知侯爷为何一直不肯回应,反倒是对小姑娘忽冷忽热的,难怪小姑娘心火直冒了。

    顾南野没有回京城的宅邸,而是去了天音阁。

    宋夕元见他要了酒一个人独饮,便过去陪他说话。

    “难得看到你如此惆怅,这是怎么了?”

    顾南野给他斟酒,却没有说话。

    宋夕元自幼与顾南野相识,知道他除非想清楚了,未确定的事他不会轻易说出口,于是自顾自的说道:“须愁春漏短,莫诉金杯满。遇酒且呵呵,人生能几何。你啊,就是想太多了,人生除了生死,还有什么大事吗?想简单些,别把什么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顾南野说:“你又知道我在想什么了?”

    宋夕元灿然一笑,说:“让我来猜猜!顾家的事有姑母打理,没听说有什么问题;朝中的事,不过三个月,就已除掉几个外戚肱骨,这次虽动不了左贵妃和二皇子,但已把他们在朝中的人都引诱出来,后面只需要慢慢收拾即刻,也没什么好烦心的。军务上京军和西岭军都未传什么急报,天下尚且太平……啧,这我思来想去,你只能是为别人的事这么忧心了。不过嘛,这天下间,能让你如此在意的,可不多啊。”

    宋夕元没有明说,但两人心知肚明。

    顾南野一口将杯中的酒饮尽,问道:“你还记得我从军前一夜跟你说的话吗?”

    宋夕元十分少见的变了脸色,严肃说道:“那不过是你少时的胡乱揣测,都过去好多年了,你怎么又提此事?”

    顾南野是在西北战场上重生了,但他还记得自己前一世从军之前,家里发生的事。

    那时他才十四岁,每日除了在金陵书院读书,就是到山上骑马打猎,生活恣意快活,除了父母偶尔不和,他没什么好忧愁的。

    一次,他跟宋夕元在山中游玩误了时辰,顾夫人担心他出事,催顾老爷赶紧派人进山去找。

    彼时顾老爷才喝了花酒回来,不愿管此事,就和顾夫人争吵了起来。

    金陵周围的小山怎么会困得住顾南野?

    他只是发现山崖边有非常好看的一丛映山红,想摘回来献给母亲,耽误了些时候。

    当他抱着花束悄悄跑去主屋,准备给母亲一个惊喜时,正听到酗酒的顾老爷大吼道:“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是谁的种,我忍气吞声多年,你们母子不要得寸进尺!逼急了,我把这件事说出去,让你宋家颜面扫地,让天下士子骂你这个贱妇,让你爹在泉下也不得安息!”

    “你不要信口雌黄、血口喷人!”顾夫人痛心疾首,却被气得说不出更多的话。

    少年顾南野如遭雷击,站在窗外听着母亲的哭声、父亲的骂声,一动不动,直到顾老爷要离开主院,顾南野才匆匆跑开,惊魂失措的找到宋夕元。

    回想起往事,顾南野说:“我也希望是我胡乱揣测,但我在西北打仗时,我向皇上要兵他给兵,我要粮他给粮,五年时间,连续十道嘉奖令,擢升我为指挥使、封我为侯。雍朝百年间,便没有我这样的。回到京城,我要京军虎符,他给;我说太玄是他女儿,他信;我要除左党,他就干,正常吗?他对大皇子、二皇子尚有猜忌,却对我如此无理由信任、重用,我父亲尚且不记得我的生辰,他却记得,原因何在?”

    宋夕元板着脸说:“我无法揣测圣意,但我相信姑母绝对不是……不贞之人!而且你做的都是利国利民、为君分忧之事,皇上欣赏你、支持你,有什么不对?”

    顾南野慢慢说道:“我会查清楚的。”

    前一世,母亲命丧虬穹人之手,他与皇上互相猜忌,他终其一生都无法确定自己的生父是谁,这一世,他一定会找到机会查清一切!

    宋夕元心情也沉重下来。

    他原本听徐保如说了顾南野和太玄公主的争吵,还准备打趣撮合一下,如今这些话怎么说得出口?

    曲慕歌从皇宫回来之后,一脸不开心,但白家老太爷得知要追封文妃,十分开心。

    他主动来到白玉堂,夸赞曲慕歌:“好孩子,有孝心,不辜负你母亲遇到战祸还拼命把你生下来。你母亲死前已位列四妃,这次若是能追封个皇后,那真是光宗耀祖了!”

    白老太爷真是敢做春秋大梦!

    曲慕歌闭上眼睛才忍住没有翻白眼。

第六十二章

    亡故妃嫔追封皇后,基本上只有亲子登基为帝这一种情况,曲慕歌只期望能给文妃争个“德”、“贞”、“惠”之类的谥号就够了。

    “追封皇后?怕是没有这样的先例。”曲慕歌淡淡的说。

    白以诚说:“以前也没有公主上朝的先例。皇上自先皇后在康威二年病故后,十七年间都未立新后,群臣早就有意见啦。你再同皇上说一说,我去请同僚做做势,这事也许能成。”

    曲慕歌摇头道:“我们本就与左贵妃不合,若非要争着追封皇后,必会引起其他妃嫔的嫉恨。我回宫时日尚短,宫中毫无根基,不宜这样树大招风。”

    白以诚却不甘心,怂恿道:“文妃若追封皇后,你就是嫡公主,再没人敢取笑你在民间长大了。”

    曲慕歌不接他的话了。

    白以诚看她神情不开心,只得暂时作罢,转开话题说:“也罢,追封皇后之事的确不易,就今天三法司判左贵妃的情况来看,左贵妃在朝中势力依然稳固,虽然判决有些不公,但公主不要为此事不开心,更不可因此事跟皇上起间隙。就算皇上罚了左贵妃,咱们也得不到一丝好处,如今皇上自知亏了我们白家,给我们追封和赏赐,这才是最值当的好处。”

    曲慕歌冷笑道:“外祖父,左贵妃害死的可是你亲女儿,你半点不想为我母亲报仇吗?”

    白以诚面色一僵,道:“你母亲想必也不愿看到你为了她的事受苦,你和白家都好好的,她就能知足瞑目了。”

    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白以诚如此自私自利、毫无正义之心,曲慕歌庆幸白家之前没有缠上性格软弱的叶桃花,不然真是会被这个老吸血虫活活榨干。

    “你的意思我听懂了,我还要做功课,就不陪您说话了。”曲慕歌起身去书房,也未安排丫鬟恭送白老太爷。

    白以诚走回自己的院落后,气的拿烟杆敲桌子,对白老夫人说:“不是家养的,果然不听话!”

    白老夫人却不感到意外:“就算是家养了,她也听不了你的话。你还没发现吗,咱们这位公主,可不简单。哪位公主住过养心殿?哪位公主上过太和殿?连左贵妃都讨不了好,你还要与她争什么气?还有西岭侯给她撑腰,她何须依仗我们?咱们该庆幸,白家出了这么个不简单的人物,用不着你费心筹谋,她就会帮你光宗耀祖的,真不知你气什么。”

    白老太爷想了想,道:“夫人说的有道理。勤伯——”

    他唤了管家过来,安排道:“进了腊月,家里怎么一点年味都没有?年货、年礼都提早拿出来,给白玉堂那边多送一些过去。她自幼在外面,怕是没过过一个好年。”

    对于白家送来的东西,曲慕歌照单全收,但她并不去谢礼,依旧只跟二房的两个姑娘一起上课,对其他房头的人都不太搭理。

    初九这日,白家又给曲慕歌送来一盒首饰店新做的头花,她挑出几只好看的让环环给白灵秀、白灵嘉送去。

    环环道:“这几天送去二房的礼够多啦,家中其他房的小姐看了,不知道多眼热,昨天二小姐已说了让公主别再赏她们了。”

    曲慕歌招招手,让环环到身边来,她摘出一只好看的头花给环环带上,打趣道:“你这下不眼热了吧?”

    “哎呀,公主,又不是我吃味!”

    曲慕歌指了指门窗,示意她关好。

    环环很懂眼力见的去把门窗关好,还打发走院外的其他丫鬟。

    “怎么啦?”

    “二舅母因为娘家卷入诬陷案中,在白家很被动,若我不对她们好一些,白家那些看人眼色行事的东西,岂不是更要欺负他们?”

    环环忧心的说:“虽然您是为了她们好,但闵家和卫家怎么说也是姻亲,若二夫人因卫家获罪而记恨您,您岂不是养虎为患?我听府里近日又传言,说要给您换新的陪读,不让二小姐和五小姐给您伴读了。”

    曲慕歌摇头,道:“若二舅母是个拎不清的,早就找我说情,求我帮忙了,正因为她清楚是卫家的错,所以没有来为难我这个苦主。而且看她和卫夫人姊妹情深,倒是个有情有义的,比起白家别的房头,可好太多了。”

    很多时候,人与人之间是友是敌很难说,曲慕歌从未主动与长房白灵婷结怨,但她前世今生都与自己不合。

    反观二房,纵然其中有卫家这个隔阂,闵氏及两个女儿对她也从未有半点怠慢和怨恨。

    这便是素养、眼界和是非观的问题。

    曲慕歌想了想又问环环:“当初在金陵,夫人款待谢夫人,请卫、林、梁三位夫人作陪,这个名单我记得夫人问过侯爷的意见,是有这个事吧?”

    环环点头:“是的,夫人说她不懂谢大人在官场上的情况,怕选错人作陪,场面尴尬,这三家是侯爷点的。”

    曲慕歌便问:“谢家是大皇子党,侯爷为何点了卫家这个二皇子党的人作陪?”

    “这……”环环为难道,“这我就不懂了。”

    曲慕歌却若有深意的说:“侯爷可从不做无意义的事。”

    环环依然不明白。

    曲慕歌想了一想,说:“你这几日去你哥哥那里打听打听,看卫家母子四人如今被发落去了哪里。”

    环环问:“公主没有其他话要带给侯爷吗?自初一朝会之后,您和侯爷都有快十日没联系了。昨日腊八节,天音阁送来的腊八粥,听说不是宋七公子送的,是侯爷让人送来的,咱们还没答谢呢。”

    曲慕歌不想讨论顾南野,于是捏捏她的腰逗弄她,说:“让你去问个话,哪儿这么啰嗦……”

    打发了环环,曲慕歌独自在房里做功课,却总是走神。

    她想到顾南野的各种小举动,他常常关心她、时而亲近她,这种感觉应该不是她一厢情愿、自作多情。

    但自己一旦过分表露心意,就会被他推开,在婚姻大事上,他更是态度坚决的拒绝。

    实在想不通他忽冷忽热、忽远忽近是什么意思。

    “哼!渣男!”曲慕歌恨得咬牙,但心里还是牵挂着,始终放不下。

第六十三章

    到了十五朝会,皇上批了礼部的奏请,宣布追封文妃为“懿文贵妃”,按贵妃礼制添补丧仪。

    圣旨到了白家,曲慕歌与白家众人在大堂接旨谢恩,又开了祠堂、摆祭坛告慰懿文贵妃及白家先祖的在天之灵。

    恰逢年关,京城各家都借着百年的名义来祝贺白家得了封赏,也想借机拜见李慕歌这位圣宠正隆的公主。

    但曲慕歌以为母亲戴孝,不宜出席宴席的由头,拒绝了所有应酬,白玉堂、无涯书院两点一线,深居简出,不刷丝毫存在感。

    环环那边也拿了消息回来,说:“朝会之后,刑部的文书也下来了。卫夫人发到了宫中浣衣局,卫小姐去了教司坊,卫长风在兵部京郊马场养马,卫问玉要去工部玉照石场做苦力。”

    好端端的官宦家眷,全都沦为了苦工,也真是令人嗟叹。

    曲慕歌想了想,喃喃道:“浣衣局、教司坊、工部和兵部……”

    浣衣局和兵部是左贵妃的势力范围,卫夫人和卫长风被分到那里并不奇怪,但教司坊隶属礼部,礼部和工部抢了卫晓梦、卫问玉二人,不知是正常的安排,还是有人刻意为之。

    “我记得金陵谢大人的三个儿子都出仕了,可有在礼部或工部当差的吗?”

    环环睁大眼睛惊叹道:“哇,侯爷果然了解公主所思所想!侯爷交代说,公主若问到礼部和工部,就请公主二十日放假后去天音阁详谈。”

    曲慕歌一阵无语,顾南野到底什么意思啊?她不理他,他还故意撩拨她的好奇心?

    前世叶桃花是在左贵妃倒台后回宫的,不清楚左贵妃倒台的具体细节,但大致听说过是大皇子和二皇子争斗的结果。

    自从曲慕歌发现顾南野故意借顾夫人宴请,给谢、卫二家搭桥相识,她就怀疑顾南野在暗中推动大皇子通过卫家下手查左贵妃。

    如今卫大人已死,他若有留下左贵妃的什么秘密或把柄,必定是留给家人做为保命符了。

    大皇子肯定是要争夺卫家家眷的,所以礼部和工部,应该是大皇子争取的安排。

    曲慕歌觉得自己推测的八九不离十。

    竟然大皇子已开始动手,她旁观就好了,至于其中细节,她不知道又如何,她才不会去找顾南野问呢!

    “我不去,你告诉侯爷,我重孝在身,怎么能去天音阁这种玩乐的地方?”曲慕歌有点傲娇了,不想再被人撩拨来撩拨去,她得给顾南野一点颜色看看。

    书院临放假的前两天,午休时只白灵嘉一人来找曲慕歌吃饭。

    “你姐姐呢?”曲慕歌问。

    白灵嘉垂头丧气的说:“姐姐上课分神,被先生责罚抄书呢,都快放假了,先生还这么严厉。”

    曲慕歌问道:“灵秀上课分神?你家里出什么事了吗?”

    白灵嘉连连点头。

    她年纪小一些,嘴巴守不住秘密,加之曲慕歌天天把自己的好东西分给她,她俨然已经是太玄死党了。

    “卫家姨母和几个表兄表姐都被充了官奴,金陵卫家本家的人也不管他们的死活,我母亲到处走动关系,想把他们买回来。这事被祖父知道了,祖父发了脾气,逼我父亲休掉母亲,说她只会给家里找事,不懂为家里着想……”

    被贬的官奴,在被分配给各衙门后,是可以通过买卖把官奴变为私奴的,但需要通融衙门中的关系获得释放令。

    白闵氏想把姐姐和孩子们买回来,虽然脱不了奴籍,但有她照顾,不至于太凄惨。

    但白老太爷恨不得连闵家一起都脱开关系,自然不会去帮她。

    “闵家也不管吗?”曲慕歌问。

    白灵嘉愤慨的说:“可别提了,舅舅们坏死了。他们说拿不出那么多钱去赎姨母,而且几个表兄来年就要赴考,让母亲不要再生事端。”

    曲慕歌叹了口气,她知道卫家四人有大皇子和二皇子控制,多半是买不出来的,但这所谓的亲人连试也不试,闵氏想必十分觉得寒心。

    仗义每多屠狗辈,负心皆是读书人。

    白家如此,闵家也如此,难道雍朝的风气就是如此?

    无涯书院从腊月二十开始放新春假,书院中的各书社、画社频繁与京城其他书社联谊,一起举办新春活动。

    曲慕歌不感兴趣,也有守孝的借口可以不去,便在白玉堂里装咸鱼。

    但刚轻松了三天,宫里就来人接她回宫过年。

    莫心姑姑带着皇上口谕而来,并告诉曲慕歌:“太后娘娘回宫了,得知您不在宫里住,还将皇上训斥了一顿,说这样太不合规矩,无论如何是要接您回宫过年的。”

    曲慕歌敢随意敷衍外祖父白以诚,但太后却不一样,她只得道:“皇祖母回宫了,我自然要进宫拜见,姑姑待我收拾一下,明日就进宫去。”

    莫心走后,曲慕歌脸色就丧了下来。

    喻太后不是皇上的生母,是由正宫皇后晋升的太后,早些年因雍帝的后位空虚,一直是太后管理后宫,近几年是身体不济,便迁去行宫休养身体,抚养皇嗣。

    环环见曲慕歌叹了口长气,问道:“公主是担心太后为难您吗?”

    曲慕歌摇头,说:“我虽不知太后如何看待我,但皇长子是太后跟前的宫女所生,太后应该是支持他的,那她定然就与左贵妃不合。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应该暂时不会为难我。”

    “那您怎么不开心?”

    她叹气的原因是,太后回宫,那就意味着其他三位公主,也都回宫了。

    雍帝的五位公主中,目前还未出嫁的三位公主李慕贞、李慕妍、李慕锦,都是在太后身边长大的,她们的母妃身份虽不高,但因受太后疼爱,心气都很高。

    特别是李慕贞,以前可没少欺负过叶桃花。

    不过时过境迁,以她现在的情况,这些姐妹应该不敢再明目张胆的欺凌她。

    翌日,白家马车送曲慕歌回宫,在城门前下车的时候,在宫中当值的顾南野好巧不巧的巡到了城门下。

    “殿下万安。”顾南野抱拳行礼道。

    曲慕歌稍显冷淡的说:“侯爷免礼。”

    而后便作势要往太后的慈宁宫走去。

第六十四章

    顾南野示意拦了一下,问道:“公主为何近日没有给金陵回信?逢年过节,家母更是盼着你的消息。”

    曲慕歌说:“不劳顾侯操心,我已请白家替我准备了丰厚年礼送去金陵,信也一并送过去了,除夕之前必能送到。”

    顾南野微微讶异,小姑娘这架势,是彻底与自己生分了啊。

    他无奈点头,转而嘱咐环环,道:“好生伺候公主,在慈宁宫若有什么事,便来养心殿求皇上,我今天也在。”

    曲慕歌听完无名火起。

    他什么意思啊?敌进我退、敌退我进?跟她玩欲拒还迎?

    曲慕歌呛道:“顾侯是外臣,请注意分寸。你这般关心我,若有什么风言风语传到太后耳中,问我们是什么关系,我倒是解释不清了。”

    如小辣椒呛喉,顾南野被怼了个无语:“那,恭送殿下。”

    曲慕歌咬牙走了,但心里又堵的难受。

    环环看到快要被她扯烂的丝绢,低声说:“公主何必说气话,即伤了顾侯,又让自己难受。”

    曲慕歌委屈又愤然的说:“那你告诉我,我和他是什么关系?他有什么立场来管我的事?”

    环环也不懂顾南野一面给两人间筑起一堵墙,一面又关心太玄公主,到底是什么意思。

    但她大胆猜测道:“侯爷待您好不好,咱们这些下人在旁看的清楚。只是,您还年幼,侯爷大您许多,怕您没想清楚,所以才这样保持距离的吧。”

    一句话立刻让曲慕歌心里放晴了。

    是这样吗?

    曲慕歌的生理年龄,过了年才十四岁,她小顾南野七岁,年纪差距的确大了一些。

    “那也不对,保持距离也不用怂恿父皇给我说亲事啊。”曲慕歌说道。

    环环极力撮合道:“那……那肯定是侯爷在试探您,看您是小孩子闹得玩,还是真的已经明白感情是什么了。”

    虽然知道环环是在替顾南野编蹩脚的借口,但暗恋便是如此,替他找到个理由,又克制不住自己继续去喜欢。

    等她走到慈宁宫时,心情总算有所好转。

    而慈宁宫也早就得到了她进宫拜见太后的消息,做好了准备。

    曲慕歌经通传后进入慈宁宫,喻太后与三位公主都在正殿里坐着。

    她看着都在梦中早已见过的各位,克制着行了一个标准的礼,道:“孙女慕歌给皇祖母请安,祝皇祖母身体康健、福如东海、寿比南山。”

    喻太后看着模样标致、举止娴雅、气度大方的李慕歌,有些意外,大概是没想到民间找回来的孙女,能这么得体。

    “好孩子,快起来,走近些,让皇祖母看看你。”

    曲慕歌站起来,往前走了三步,微笑着望向太后。

    太后仔细看了看她,与身边的一位老嬷嬷说:“像,果然是像,与白歌刚进宫时的模样太像了。”

    老嬷嬷笑道:“是啊,跟懿文贵妃一个模子里刻出来似的。”

    太后又指着坐在旁边的三个少女说:“算算年份,这些是你的妹妹们,你们互相认识一下,贞儿、妍儿、锦儿,过来。”

    三位公主都在十二三岁的年纪,与曲慕歌差不多。

    在皇长子出生后,有那么七八年时间,宫里生下的都是公主,直到左贵妃的二皇子出生。

    三位公主早就在打量这位突然冒出来的姐姐,三公主李慕贞问道:“皇祖母,那贞儿以后岂不是四公主了?四妹变五妹,五妹变六妹。”

    喻太后被她逗乐了,笑着说:“正是如此,你们要记着改口,不要记错了。”

    “嗯,好吧。”李慕贞款款行礼道:“贞儿见过皇姐。”

    喻太后非常疼爱李慕贞,见她懂事,更是喜欢。

    她拿出给李慕歌准备的见面礼,是一对金钗,而后又拿出三支珠钗分给其他公主:“你们姐妹团聚,都有礼物。”

    李慕贞立刻喊自己的宫女:“青禾,快帮我换上,我要戴皇祖母送的这一支。”

    宫女帮她换上后,她立刻拥到太后面前,问道:“皇祖母,您快看,贞儿戴您赏的珠钗,好看吗?”

    “好看,当然好看!”喻太后夸奖道。

    李慕贞又转头问曲慕歌:“太玄姐姐怎么不戴?是不喜欢皇祖母送的礼物吗?”

    曲慕歌微笑说道:“我第一次收到皇祖母的礼物,不舍得戴,想好好收起来。”

    真是不负她的期待,李慕贞还是这么会争宠斗艳,又这么喜欢打压人,但还好她已不再是叶桃花了。

    喻太后慈爱说道:“不必留着,以后逢年过节都有赏,喜欢就戴吧。”

    “是,皇祖母。”曲慕歌这才让环环帮自己把金钗戴上。

    她今日穿着丁香色的鸾凤三阳开泰方领袄,本就显得娇嫩矜贵,戴上金钗后,更显贵气。

    喻太后赞赏道:“当年选秀时,白歌模样长的最好,气质温婉,娇而不媚,哀家一眼就相中了,果然,你看看,生的孩子也如她一般,长得这么齐整。哎,只是可惜啊,年纪轻轻的就死于战祸了……”

    老嬷嬷赶紧抚慰道:“娘娘别伤心,懿文贵妃得知寻回女儿,现在指不定如何开心呢。”

    曲慕歌也道:“孙女有父皇疼惜、祖母宠爱,我母妃一定很开心。”

    祖孙二人其乐融融,李慕贞已吃味的变了脸色。

    叙了片刻话,曲慕歌说还要去给皇上请安,便先从慈宁宫退了出来。

    待她走后,喻太后对老嬷嬷说:“这个孩子真让人意外。”

    老嬷嬷笑着说:“龙生龙,凤生凤,公主哪怕在民间长大,这通身的气度,一看就是皇家的人。”

    喻太后对这个孙女第一印象倒是不错,不小气、不扭捏,也没有一朝得势的骄纵感。

    “皇祖母~”李慕贞撒娇喊道:“贞儿伤心了,贞儿以后就不是您最疼的孙女了!”

    毕竟是自己亲手带大的,喻太后捏了捏她的脸蛋,道:“你这就吃醋啦?你们三个是我一点点拉扯大的,自然更疼你们!”

    曲慕歌到养心殿时,雍帝在与大臣议事,她就先随莫心姑姑安置住处。

第六十五章

    “太后娘娘说您住养心殿不合规矩,便下令将体元殿收拾出来给您住。”

    体元殿有三间配殿,中间的配殿僻为通道,连通长春宫,东西配殿可以居住。体元殿后有三间抱厦,是长春宫的戏台。

    体元殿并不算十分好的居住之地,中殿人来人往,后殿吵闹,但曲慕歌不太计较,毕竟春节过后,她应该还是要出宫住去白家的。

    环环领着宫人把曲慕歌带进宫的东西都收拾进屋子里,在西配殿里发现了一箱不知是谁遗留在这里的碎布和针线。

    她打开检查,说:“都是些布头和玩具……呀,公主您看,这娃娃和布老虎是不是做的还挺好看?”

    曲慕歌从她手中接过箱子里的布娃娃,娃娃用料精贵、手艺精致,的确做的非常好。

    看着这些娃娃,勾起了曲慕歌的一些记忆:“这想必是安美人的,她以前也许住过体元殿,你派人给她送去吧。”

    安美人是六公主李慕锦的生母,原先位分较高,是嫔位,但后来也不知犯了什么错处,从安嫔一路被贬至美人。

    安美人有一手好女红,最会缝制布艺玩具,什么都能做的活灵活现。

    长春宫的贤妃得知太玄公主搬到自己跟前来住了,亲自过来看望,并说:“公主若差什么东西,只管派人来长春宫要,太后娘娘把您安置在这里,就是让本宫多照看你的。”

    多照看她?是给贤妃创造机会多见皇上才对吧。

    也难怪她的态度与冬至大典时相比,倒是好了不少。

    “谢谢娘娘关怀。”冷冷敷衍的态度。

    宫人们把一切都安置妥当时,就到了吃午膳的时间,胡公公过来请她,说:“皇上得知公主进宫,请公主一起用午膳。”

    “是,我这就过去。”

    走出体元殿,曲慕歌正好遇到来长春宫用膳的大皇子李佑显。

    两人在公开场合见过两次,但从未私下说过话,李佑显主动招呼道:“太玄妹妹是搬到这里来住了吗?”

    曲慕歌点头。

    李佑显笑着说:“那我以后来给贤妃娘娘请安,就能常常见到妹妹了。”

    有胡公公在,两人简单招呼过之后,就各自用膳去了。

    到了养心殿,雍帝问她去给太后请安的情况,得知一切顺利,便放心了:“太后喜欢孩子,你乖巧懂事,她定会喜欢你的。”

    太后喜欢孩子,更喜欢体面,叶桃花之前不知因“有失体统”被太后打过多少次手心。

    因年关繁忙,雍帝午膳吃的比较快,曲慕歌也识趣的早早退出来。

    从养心殿到体元殿,要进西六宫的大门,而后绕过太极殿,路程说不上远,但是冬天走起来也要花些时辰。

    曲慕歌和环环边散步边聊天,刚走到西六宫和慈宁宫交接的宫道上,就看到李慕贞、李慕妍、李慕锦三姐妹由宫人簇拥着走过来。

    李慕贞走在正中,见到曲慕歌一点行礼问好的意思都没有,曲慕歌也不强求,便无视她们,右转往西六宫走去。

    “等等!你站住。”李慕贞被无视,像是受到了挑衅一般喊道:“你没看到我们吗?”

    曲慕歌说:“自然是看到了,也看出来妹妹不想搭理我,既然是这样,咱们就各走各的,互不招惹,岂不很好?”

    李慕贞见不得别人在她面前摆谱,于是讥讽道:“在皇祖母面前装作一副乖巧听话的样子,原来背地里是这么个怪脾气,你别以为你骗得过皇祖母?她一定能看穿你的假面孔!”

    曲慕歌不想整天跟熊孩子缠斗,便说:“贞妹妹,咱们今日第一次见,原本无冤无仇,你不过是怕我跟你抢皇祖母的疼爱,我可以跟你明说,我并无跟你争宠的意思。等到新年过了,我就出宫回白家了,想来是很合你心意的,你何不忍耐一些时日?若实在忍不了,你不如帮我早日出宫?”

    她这番话太出乎李慕贞的意料,一时间,好半天没有说话。

    她伴着喻太后住在行宫时,常听人禀报,说新公主如何得皇上疼爱,与皇上同吃同住,还追封她母妃为贵妃。

    在李慕贞的印象中,父皇永远是一幅清清淡淡笑着的样子,也从不对她们任何一个姐妹格外好。她们除了家宴,很少被父皇留下来一起吃饭,自从太后身体不佳搬到行宫休养,她们见父皇的次数都很少了。

    李慕贞十分嫉妒,也有些恐慌。

    她才是最受皇祖母和父皇疼爱的孩子,怎么会横空来了一个人,不仅占了她“三公主”的名头,还跟她争宠夺爱?

    皇祖母是她最后的救命稻草,她一定要牢牢抓紧!

    李慕贞瞪了她一眼,说:“你休想骗我!皇祖母把你接回来,你高兴都来不及,怎么会想出宫?你不过是想利用我、陷害我,到时候说是我要赶你走!”

    曲慕歌无奈道:“甲之蜜糖乙之砒霜,你不信也罢,但是我可提醒你了,别招惹我,不然我可对你不客气了。”

    李慕贞愤怒道:“不客气?你打我试试!你敢动我一下,我一定要你好看!”

    曲慕歌笑了笑,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我话还没说完呢!”李慕贞不依不饶的。

    曲慕歌有些烦了,问道:“你到底想干什么?”

    李慕贞问:“你又去养心殿打扰父皇处理政务了吗?”

    “是父皇传我过去用饭。”

    李慕贞捏着拳头,说:“你头一天回来,不陪皇祖母用膳,就知道讨好父皇,跟你短命的母妃一样,都是狐狸精的做派!”

    曲慕歌歪头看看她,问道:“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李慕贞昂首挺胸的说:“我就说了,怎么样?”

    曲慕歌转向六公主李慕锦,说:“你知道吗?你母妃给你缝的布娃娃,都是你贞姐姐丢掉的。”

    一时间,李慕锦和李慕贞都睁大了眼睛,互相看着对方。

    李慕锦的生母安美人位分很低,女儿能被太后养在身边,安美人很开心,但因为思女心切,她常常给女儿缝制一些娃娃,希望娃娃代替自己陪在女儿身边。

    可娃娃送到李慕锦身边后,往往不出三天,就消失不见了。

    李慕锦最初会到处找,后来李慕贞告诉她,肯定是皇祖母不喜欢她跟安美人走的这么亲近,才让人丢掉的。

    从此之后,安美人一直送,娃娃一直丢,但李慕锦再也不会找了,而且越来越怕喻太后。

第六十六章

    “你赔我娃娃!”李慕锦哭着扑向李慕贞,一下子把她推倒在地,两个少女撕扯起来,吓坏了一众宫人,胆子稍小的李慕妍更是站在一旁吓哭起来。

    曲慕歌见李慕锦占了上风,就不动声色退了出来,转身走了。

    环环又惊又叹的说:“六公主好厉害,个子小小的,一下子就骑在了四公主身上,不过……公主,你怎么知道四公主丢了六公主的娃娃?”

    当初叶桃花回宫那年,李慕贞刚刚出嫁,但她时常回宫陪伴喻太后,并住个两三日。

    那时太玄观刚刚修好,旁边有一片还未修整的荒芜水塘,周边堆满了乱石和杂草。

    叶桃花不习惯住在高屋华厦之中,也害怕看到宫女们瞧不起她的眼神,常常一个人躲在水塘边散心。

    一日傍晚,她正在编野草玩,突然听到东西掉进水里的声音。

    她举目看去,池塘上漂着一只精美的人偶娃娃,娃娃身上穿着锦缎丝绸,头上还戴着逼真的发饰,她从未见过这么好看的玩具!

    见它一点点浸湿下沉,她赶紧找来树枝,将娃娃捡了上来。

    娃娃刚捡到手,就有人拨开乱草走了过来,一把扯走娃娃,并吼道:“哪里来的贱婢,敢管我的闲事?”

    叶桃花吓了一跳,惊慌失措的问道:“是、是你的娃娃吗?对不起,我以为是被人丢掉的。”

    年轻女子扬手又把娃娃丢到水里了,说:“是我丢的,但并不代表我丢了你就可以捡!”

    叶桃花不知道这皇宫里的人都是什么怪脾气,只想着惹不起就赶紧躲开。

    她刚要跑,就被一把拽回来,推倒在地上:“你还想跑?去告状吗?”

    叶桃花从地上站起来,说:“我不认识你!你别拦着我,我要回去了。”

    女子打量她几眼,又看看一旁的太玄观,恍然大悟道:“原来你就是那个下贱的脏东西。”她拿出手帕擦了擦自己的手,并丢掉,说:“脏了我的手。”

    叶桃花脸都涨红了,气得快要哭出来。

    她不知道这个女子为什么要为难自己,正无助时,另一个年纪小一些的少女跑了过来。

    “贞姐姐,果然是你!”

    先前的女子变了脸色,赶紧说道:“锦儿妹妹,你来得正好,我发现她偷了你的娃娃在玩,正在盘问怎么回事呢。”

    叶桃花惊慌的说道:“我没偷,我从水里捡的。”

    李慕锦十分生气,看向李慕贞说:“你不用攀扯别人,我早就怀疑是你拿走我的娃娃了!自从你出嫁,我的娃娃就没丢过,但凡你回宫,我的娃娃就会不见!我们一起生活这么多年,我把你当亲姐姐,你为什么这么对我!”

    李慕贞冷笑道:“亲姐姐?我们一起在皇祖母膝下长大,皇祖母待我们一视同仁,我有的你就有,但你呢?你从你母亲那里得了东西,有想过分给我吗?凭什么你有的我没有?”

    李慕锦气愤的说:“那是我母妃为我做的,怎么能给你?”

    “是啊,我知道你不会给我,那就谁都没有才好,这样才公平!”

    李慕锦难得粗鲁的说道:“你有病啊?你不仅丢掉我的娃娃,还骗我是皇祖母没收的,让我误会她这么多年,我一定要告诉皇祖母!”

    李慕贞冷笑道:“你去说啊,安美人现在在我母妃的殿中寄人篱下,我若受了罚,那就让她替你偿还好了!”

    李慕锦紧紧捏着拳头,什么话也说不出来了。

    叶桃花在她们争吵期间,默默的站起来,缓缓后退,就在马上要钻进草丛时,李慕贞忽然注意到她,并喝道:“你给我站住!”

    叶桃花无助的说:“你们的事,我什么都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让我走……”

    李慕贞威胁说道:“今天的事,你若敢说出去,我就告诉所有人,是你偷了锦妹妹的娃娃,是不是,锦妹妹?”

    叶桃花也看向少女,她竟然缓缓点头。

    无奈之下,叶桃花说:“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从来不多管闲事,你们就让我回去吧……”

    自这件事之后,叶桃花虽然没有去揭发李慕贞,但李慕贞只要见到叶桃花,就欺负她、针对她。而李慕锦便如沉默的帮凶一般,忍受着,也纵容着。

    想到刚刚的李慕锦扑上去打李慕贞,曲慕歌心中感慨,还是小时候好,单纯,没那么多顾虑。

    不过,曲慕歌对环环叹道:“她们打了这一架,我虽然解气了,但一会儿皇祖母必然要叫我去问话,真麻烦。”

    果不然,她回到体元殿没坐一会儿,太后就传她过去。

    李慕贞哭的形象全无,李慕锦也委屈的怂着肩膀,李慕妍躲在一旁,声都不敢做。

    喻太后面色不好的问:“慕歌,哀家原以为你是个老实心善的孩子,但没想到你竟然挑拨是非,惹你两个妹妹打架,你可知错?”

    曲慕歌行礼道:“皇祖母,孙儿知错了,两位妹妹年纪小、性子冲动,我不该直接把真相说出来,应该先禀报皇祖母才对,相信皇祖母一定能秉公处理。”

    “哦?听你这话,你是说你并没有挑拨离间?”

    曲慕歌说:“四妹妹丢掉六妹妹的娃娃,这事是真的,孙女没有冤枉她。”

    “你就是胡说!”李慕贞喊道。

    曲慕歌不被干扰,解释说:“皇祖母有所不知,之前您不在宫里时,宫里有些传闻,说安美人是妖媚,她会捏小人,会施巫术。孙女在民间待的久,听惯了装神弄鬼的一些话,便不信这些,细问下来才知道,原来是因为六妹妹身边的娃娃自小就经常丢失,这才传出娃娃会跑,安美人会巫术这些谣言。”

    “娃娃自然不是真的会跑,那肯定是有人拿走了。敢在太后身边做这种把戏的人,其实并不多,我原本还有些不确定是谁,但直到我听说一件事。”

    曲慕歌转向李慕锦,问:“六妹妹,四妹妹是不是告诉你,娃娃是皇祖母没收的?”

    李慕锦有些疑惑,她明明没跟曲慕歌说过,她怎么知道?

    但李慕贞的确这样说了的,于是她点头。

    喻太后气的拍桌子,说:“哀家何时收过你们生母给你们的东西?”

    李慕贞脸色彻底白了。

第六十七章

    曲慕歌说:“四妹妹因为嫉妒,丢掉六妹妹的娃娃,又说是皇祖母没收的,离间六妹妹和皇祖母的祖孙情,外加宫里那些流言导致安美人渐失圣宠。四妹妹年纪小小就这么厉害的手段,也不知是天生異稟,还是受人教唆?”

    喻太后已经气的呼吸都重了。

    “贞儿,哀家这些年亲自教你养你,竟然把你教成了这样一幅歹毒心肠,你太让我失望了!”

    “皇祖母、皇祖母饶命,贞儿知错了!贞儿只是嫉妒六妹妹有母亲疼,才丢掉娃娃。其他的事,贞儿都不知道啊。”

    喻太后失望说道:“你既然如此想念你的生母,哀家今日便让熙嫔把你领回去。”

    “不要、不要啊!皇祖母,贞儿不想离开您!贞儿知道错了!”

    喻太后挥手,让嬷嬷把李慕贞带下去,而后对李慕锦说:“今日你动手打人也有错,罚你打手心二十下,自个儿去领罚吧。”

    李慕锦心情复杂,看看喻太后,又看看李慕歌,领罚退下了。

    最终,喻太后命殿里其他人都退下,单独留下曲慕歌,说道:“哀家小瞧你了,你才回宫多少日子,这也听说、那也听说,听到的竟是哀家在宫里多少年都不知道的事,你倒跟哀家说说,你都是听谁说的。”

    曲慕歌知道自己惹了太后怀疑,解释道:“孙女刚进宫时,宫中各位嫔妃都给孙女送了见面礼,其中就有安美人缝制的布娃娃。那个布娃娃做的很精美,孙女很喜欢,日日放在床头。但养心殿的宫女看到了却有些惊慌,并劝孙女丢掉,追问之下,孙女才得知了关于安美人的一些流言。孙女相信,一位母亲对自己女儿绝不可能有加害之心,安美人送给六妹妹的娃娃不会有问题,有问题的只是其他人罢了。”

    喻太后问:“那你怎就断定是贞儿?”

    曲慕歌说:“贞儿妹妹说是皇祖母您不愿让安美人跟六公主多接触,若您真有这个意思,只需要让人带个话,安美人就不敢再送娃娃来,既然不是您,四妹妹又说慌,那就必定是她做的了。只不过也可能如妹妹所说,她只是丢了娃娃,另有人借这个事,造了安美人的谣言,导致她受到贬黜。”

    喻太后止住她的话,说:“后宫谣言,哀家自会命人彻查,但是你听了这些话,不来告诉哀家,怎么能利用这件事惹贞儿和锦儿打架?”

    曲慕歌委屈道:“这件事本与孙女无关,但今日四妹妹见了我之后,四妹妹就对孙女多加刁难,情急之下,孙女才以此反击,没有料到此事令皇祖母如此伤心,实在是孙女之过。”

    喻太后叹了口气,想到孩子们吵架,说什么话都有,就没有太过责备她,只是说:“除去你出嫁的两个皇姐,现在公主里面你最大,你更该慎言慎行、行事稳重。今日你逞一时之快,闹的妹妹们打架,终是有错,哀家罚你抄宫规两遍,明早就送上来。”

    “是,孙女领罚。”

    雍帝傍晚时来给太后请安时,左右一个孩子也没看到,便问发生了什么事。

    喻太后将今日几个孩子的事都说了,而后跟雍帝说:“贞儿变的如此善妒,怪哀家没教好。这几年哀家身体日渐孱弱,不比往年,能亲自教养缦儿和莉儿,是真的力不从心了。皇帝,教养皇嗣、管束后宫,乃中宫皇后的职责,你后位空虚多年,才导致如今孩子没人教养,宫妃无人约束,你不要怪哀家旧话重提,你是该立位皇后了!”

    “母后,是朕的错,让您如此操劳。后宫的事,朕会多照顾几分,您好生保重身体。”

    喻太后不快的说道:“你又要这般敷衍我!立不立后,你给哀家一个准话!”

    雍帝心中很清楚喻太后的想法。

    喻太后一直有心想要立贤妃为后,这样大皇子即是长又是嫡,等于直接坐稳了储君的位子。

    但雍帝始终想等孩子们都长大了,再选位贤德的皇子,不愿早早确定储君,也因此,他绝不会立任何生育过皇子的妃子为后。

    雍帝坐着没说话,喻太后迟迟等不到正面回答,也知道这就是雍帝的回答了。

    体元殿中,曲慕歌秉烛抄写着宫规。

    环环替她添加了一些碳火,并絮絮叨叨的说:“幸而是罚抄,而不是打手心,不然过年都拿不了筷子了。”

    曲慕歌笑道:“就算我吃不了,也让你帮我吃。”

    环环问道:“不过……这件事真的不用跟侯爷说嘛?我看四公主很不好相处的样子,今日她被熙嫔领回去后,肯定对您记恨在心。”

    曲慕歌觉得她担心的有道理,但想了一会儿说:“熙嫔住在钟粹宫,我记得钟粹宫的应公公与白家关系不错,明天我去见见他,请他帮我多注意些李慕贞,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

    这是她曾在白家提供的名单上的人,但还未见过。

    有些关系,也需要维护一下。

    临近新年,宫外大街小巷中都有了年的味道。

    天音阁中也在准备过年,范涉水刚刚从金陵送完年货回来,顺带捎回了许多金陵的年货。

    范涉水先前没保护好曲慕歌,让她在进京的途中身中剧毒,做为惩罚,顾南野没有把他安插进京军中,依然做着侯府的家将。

    宋夕元跟范涉水一起清点送进京的货物,顺便闲聊道:“侯爷很多年都没在关内过年,今年终于可以不用守边关了,却不能跟夫人一起团聚,夫人可有不高兴?”

    范涉水摇头说:“不高兴倒没有,只是问侯爷跟公主怎么一直吵架,让咱们劝着侯爷一些,不要总是欺负公主。”

    “啊?夫人如何知道的?”宋夕元很疑惑,太玄公主送往金陵的信件,都是通过天音阁传送的,信件内容他虽没看过,但顾南野都是看了的,每回看的时候,还总是笑,公主写的内容并不像是告状的。

    范涉水说:“夫人多么明察秋毫的一个人,这次公主送往金陵的年货,是白家的人送去的,她就猜到两位又闹不和了。”

第六十八章

    宋夕元心中叹气,顾南野和太玄公主的心结能不能打开,就在于顾夫人和雍帝的隐秘关系,但他们这些晚辈,如何能开口查问?

    顾南野说要查自己的身世,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查起,千万别弄巧成拙伤了顾夫人的心才好。

    宋夕元内心感叹着,又听范涉水说:“听辛妈妈说,夫人曾经动过心思,想撮合侯爷和太玄公主,但看他们总是这样不和,怕是年龄差别太大,侯爷又不懂照顾小姑娘,让公主受了委屈。”

    宋夕元眼神一亮,问道:“夫人有这想法,是知道太玄公主的身份之后吗?”

    范涉水不太确定,说:“夫人一直都很喜欢公主,什么时候起的这个心思不清楚,但是年前才说起的。”

    宋夕元脸上已笑开了花,他用扇子砸了一下手心,心中觉得这事十分靠谱!

    顾夫人知道了太玄是雍帝女儿之后,不仅没有旁敲侧击的让顾南野和太玄公主保持距离,还有意撮合他们,这足以说明顾南野的出身没有任何问题!

    他可得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给顾南野了!

    心中正雀跃着,范涉水又问:“侯爷今天又去衙门了?还没放假吗?”

    宋夕元意有所指的说:“放是放了,但他在京中不用走亲访友,为了方便照顾公主,宫中值日,他全安排的是自己。”

    范涉水笑道:“论亲力亲为,怕没有指挥使能比得过咱们侯爷了。”

    宋夕元也笑:“谁说不是呢,连宫中巡防的事都自己干,也是少见。”

    两人笑中别有涵义,彼此心知肚明,也就不多说了。

    东六宫的钟粹宫中,熙嫔站在配殿的门前,敲了半天门。

    李慕贞自从昨日从慈宁宫搬回来,就一直把自己关在房里,怎么都不开门。

    熙嫔在外说:“贞儿,你不要跟太玄公主攀比。娘知道你心里不痛快,但她母妃是贵妃,本就高我们一头,又因流落在外多年,皇上太后都有补偿她的心思,还有白家这样的世家撑腰,咱们是比不过的。”

    她叹了口气,对宫女吩咐道:“在门外守着,公主若是饿了,立刻把饭菜热好送进去。”

    她转身欲回正殿,就听应公公传报:“太玄公主来了。”

    熙嫔略有些吃惊,主动迎到钟粹宫门口,就见一个少女穿着五谷丰登的妆花短袄,款步走了过来。

    两位在之前的家宴上都是打过照面的,自然认得彼此,曲慕歌主动问安道:“熙嫔娘娘好。太玄今日来钟粹宫,是来给娘娘赔罪的。”

    说罢,环环就将带来的糕点送了上来。

    熙嫔惊讶道:“大家都知道您轻易不出门的,您肯来我钟粹宫坐坐,我求之不得,还说什么赔罪,公主快请进。”

    曲慕歌随熙嫔走进钟粹宫,待上茶坐定后,曲慕歌说:“不瞒娘娘,我昨日与贞妹妹闹了脾气,太后娘娘罚了我们,为了这事,我昨夜一直与心不安。”

    熙嫔惭愧道:“事情的原委我听宫人说了,是贞儿欺负妹妹,错全在她,是我该替贞儿赔罪。”

    曲慕歌透过花窗望向侧配殿,问:“贞儿妹妹还没消气?”

    “哪里呀,是我罚她闭门思过。”熙嫔说。

    曲慕歌劝道:“过两天就是新年了,熙嫔娘娘不要罚的太狠了,说两句就行了,过年的时候要和乐融融才好。既然妹妹在思过,还请娘娘把我的歉意带到,我就不多打扰了。”

    熙嫔送曲慕歌出殿,应公公一直把曲慕歌送到钟粹宫的宫门外。

    曲慕歌望着上了年纪的公公,说:“我对东六宫不熟,有劳应公公多送我两步吧。”

    应公公快速的看了她一眼,脸上浮起了笑容,说:“是,能伺候公主,是奴才的荣幸。”

    钟粹宫靠近御花园,应公公主动说道:“梅园的梅花开了,昨晚才落了雪,今日赏梅正好,公主可愿多走几步?”

    “有劳公公带路。”

    曲慕歌、应公公和环环三人走到御花园的梅园中,环环将皮坐垫铺在亭中,请曲慕歌坐下。

    曲慕歌见四下无人,说道:“公公是宫里的老人了,我初回宫中,什么也不懂,听外祖父说,您与他有些旧交情,还请公公对我多加照拂。”

    应公公欣喜道:“太玄公主客气了!老奴虽然今日才见到您,但早就听说了,公主您特别得皇上喜爱,有皇上的宠爱,何须我等奴才多手多脚。”

    “公公太谦虚了,有些小事父皇管不到,正是公公得力的地方。就如昨日,我迫不得已得罪了贞妹妹,我心中就很担心。在宫中,有敌人可不是件好事。”

    应公公答道:“奴才明白公主的意思了。”

    曲慕歌望了望四周晶莹剔透的梅枝,说:“公公做了一辈子伺候人的事,心里可有什么所思所愿吗?我或许能帮上忙。”

    应公公惶恐道:“不敢不敢,奴才尚未给公主效力,哪儿有脸开口,没这规矩。”

    曲慕歌说:“我不懂宫里的规矩,但我在宫外时却知道,请人办事是要有回报的,我不会亏待公公,公公若想到了,就给我带句话吧。”

    外面太冷,曲慕歌不想多坐,起身说:“您也不能出来太久,快回去吧。”

    应公公走后,曲慕歌问环环:“左贵妃还在琉庆宫禁足吧?”

    环环点头道:“您想去看看吗?”

    琉庆宫在东六宫,离御花园不算远。

    曲慕歌摇头,她才不想没事找事:“我只是想起来问问,似乎很久没听到左贵妃的消息了,她这么安分,反倒有些奇怪。”

    一阵寒风吹来,曲慕歌缩了缩肩膀,把手拢在袖子里:“好像又要下雪了,咱们快回去吧。”

    两人匆匆往回走去,在御花园与北五所交接的地方,遇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

    “卫夫人!”曲慕歌睁大了眼睛,看着这个小半年不见,却已面目全非的中年妇人。

    卫夫人穿着皂色的棉袄,头发简单的梳在一起,面色蜡黄,全然不似以前那样洁白富态。

    卫夫人看到她有些慌张和局促,但还是站定了行礼:“罪妇拜见公主。”

第六十九章

    卫夫人跪倒在地,曲慕歌让环环扶她起来,问道:“夫人在浣衣局……怎么样?”

    问到一半,曲慕歌不知道该怎么说,问她还好吗,明显不好啊……

    卫夫人倒是主动说道:“罪妇是过来收脏衣裳的,还有很多活,罪妇就先走了。”

    卫家的落马毕竟与曲慕歌有直接关系,她不清楚卫夫人是不是视她为仇人,也就不多挽留了。

    待卫夫人迈着急促的步子走开,曲慕歌问环环:“你看到刚刚跟卫夫人说话的人是谁了吗?”

    环环摇头:“还有其他人吗?”

    曲慕歌皱眉,她看到卫夫人时,分明还有个人影闪开了。

    但隔得太远,她看不太清楚。

    “罢了,走吧。”

    从东六宫绕过御花园,再回到西六宫,这一路走了快一个时辰。

    等她回到体元殿时,顾南野抱着双臂站在殿外,满脸都写着不耐烦。

    他一早就进宫了,但等了一上午都没等到曲慕歌的人。

    “去哪儿了?”顾南野上前问道,但问的是环环。

    环环老实回答道:“公主一早就去慈宁宫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留公主用了早膳,还赐了糕点。之后公主去钟粹宫看望了熙嫔和四公主,还在御花园赏了会儿梅花,就回来了。”

    曲慕歌瞪环环,小声道:“干嘛跟他汇报这么清楚。”

    顾南野听了之后问:“去了东六宫?那边最好少去。”

    曲慕歌没应他,环环替她答应了。

    曲慕歌一直在怪顾南野替她张罗亲事的事,所以没有好脸色。

    但顾南野主动进宫来看她,她又非常高兴。

    心里别扭的不行。

    最终,还是高兴的念头占了上风。

    曲慕歌主动问道:“你来找我有事?”

    顾南野说:“今日我值班,巡防路过,来看看。”

    “哦……”

    原来不是专门来看她的。

    顾南野见到人了,就打算走了。

    “天寒地冻的,少在外面跑,回去吧。”

    曲慕歌嘟着嘴,目送顾南野离开。

    待人走了,环环怂恿道:“好不容易见侯爷一次,你怎么什么也不说呀。太后的事,四公主的事,侯爷想必都很关心的。”

    曲慕歌缓步走回体元殿,说:“这有什么好跟他说的呀,不是都解决了吗。”

    “那您也可以请侯爷进来喝杯茶呀,这么冷的天,路过咱们这里,连杯热茶都没讨到,侯爷也太可怜了……”

    曲慕歌横了她一眼,说:“没什么话说,请进来喝茶岂不是尴尬。”

    刚说完,她就看到了自己寝殿中的桌子上多了一只正方形木匣。

    她走过去打开来看,里面盛放着一只花篮形的白瓷百彩手炉,手炉表面绘着花鸟奇珍,十分精美。

    曲慕歌转头问外头的宫女:“这个手炉是谁送来的?皇上赏的吗?”

    宫女进来答道:“是西岭侯刚刚拿进来的,没说是谁赏的。”

    曲慕歌抿嘴笑了,倒真的后悔没请他进来喝茶。

    她吩咐宫女:“去取些碳来,我正好想要烧个手炉。”

    环环见曲慕歌开心了,大胆说道:“侯爷处处牵挂着您,您是不是也给回个礼呀?这大冬天的,巡防可不好受,要是您做个皮帽什么的给侯爷,想必非常适用。”

    曲慕歌忍着笑,说:“他要什么没有,自个儿买去。”

    “那不一样,您也不缺这个手炉呀。”环环继续说道。

    曲慕歌不好意思的说:“我不会女红,你可别为难我了。”

    环环说:“那您之前还送白大人剑穗了呢。”

    曲慕歌不说话了,说起剑穗她就心碎,她还欠顾南野一个生日礼物呢

    思来想去,曲慕歌决定给顾南野织一条围巾。

    她去针织局走了一圈,这个时期竟然还没有毛绒线。

    所谓瞌睡遇到枕头,翌日早晨,安美人竟然找上门来,来答谢她对李慕锦的照拂。

    安美人的谢礼是一件皮绒的比甲,做工精致,绣花精美。

    曲慕歌看着这件衣服,动心了,问道:“安美人女红真是出色,不知道能不能教教我?”

    安美人有些受宠若惊。

    来之前她还打听了,据说这位太玄公主仗着皇上宠爱,不喜欢搭理人,宫内宫外都不见客的。

    她原做好了吃闭门羹的准备,没料到公主愿意主动亲近她。

    “我想给父皇做个新年礼物,但我从小没学过女红,实在是不会,你能教教我吗?”

    安美人激动说道:“公主若不嫌弃,我帮你做就是了。”

    曲慕歌摇头:“礼物当然要自己做,你肯教我就行。”

    安美人连连点头:“肯,当然肯。不知公主想学什么?”

    剩下两天就大年三十了,难的也来不及做,曲慕歌想了想说:“围巾、帽子、手套,哪个容易学哪个。”

    安美人笑道:“那自然是围巾最简单了。”

    环环按照安美人所说,找来上等的皮草、绸缎和针线,安美人便手把手的开始教她做。

    “缝制很简单,只要针脚整齐就行,做的好不好看,全看选料和配色。臣妾看公主就很会配色,您这个湖蓝的绸缎配上明黄的系带,就很亮眼。”

    两人在屋里做了一整天,待暮色降临时,一条缝了里子的貉子皮草围巾就做好了。

    看到成品,曲慕歌特别开心,再三感恩的把安美人送走。

    刚送走她,曲慕歌又取出材料继续做。

    环环问道:“不是做好了吗?怎么又在做呀,当心眼睛。”

    曲慕歌道:“这条是给父皇做的,给父皇做了自然要给皇祖母做,你不是还让我送侯爷吗?这还差两条呢。”

    环环笑嘻嘻道:“给侯爷做个礼物不容易,还要把皇上太后都照顾到,回头定然要让侯爷知道您的辛苦!”

    到了晚上,两人点着油灯继续做着,曲慕歌困的打呵欠,但时间紧迫,也只能熬着。

    恍惚间,她听到外面有声音,便问环环:“这么晚,怎么来人了?”

    环环一下子警醒起来,道:“不会吧,宫门都落锁了,我出去看看。”

    环环揉了揉眼睛,举着油灯从东配殿走出来,刚探出头来张望,一道光影闪过,环环反应迅速的蹲到地上。

    只听“呛”的一声,一把刀砍在了门框上。

    “有刺客!”环环大喊一声,并从腰间抽出随身的软剑还击上去。

    刺客想必是惊呆了,没有料到这个宫女会武功。

    腊月二十八的子夜,皇宫里热闹非凡,灯火一盏一盏的亮了起来,十二卫也不断的深入各个宫殿,搜查着刺客。

第七十章

    皇上闻讯赶到长春宫时,贤妃正哭着,曲慕歌倒跟没事人一样坐在旁边喝着热水安神。

    “皇上,可吓死臣妾了!”看到皇上来了,贤妃冲了上去。

    皇上拂开她,问曲慕歌:“歌儿你没事吧?”

    曲慕歌摇头,说:“幸得贤妃娘娘庇佑,女儿没事。”

    当环环喊出有刺客时,曲慕歌毫不犹豫的就往离的最近的长春宫跑去。

    刺客被引到长春宫,又被环环再三阻击,见刺杀不成,匆匆跑了。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顾南野深夜带着侍卫来长春宫,向皇上回话道:“刺客走投无路,自尽了。”

    “死了?”贤妃惊慌问道:“死了也要查清楚他的身份,如此胆大妄为,实在是令人发指!”

    “是。”

    顾南野看向曲慕歌,说:“在查明刺客刺杀太玄殿下的原因之前,臣建议太玄殿下先搬往养心殿居住。”

    养心殿有侍卫把守,但东西六宫只有侍卫巡逻,安保不在一个等级上。

    曲慕歌说:“先前皇祖母已经说了,我住养心殿不合规矩。不过这刺客来的突然,的确让人害怕。”

    雍帝斟酌道:“顾卿,加强体元殿的守卫,此事交由你全权处理。”

    “臣领命。”

    已至凌晨,皇上回到养心殿休息,长春宫也锁紧宫门,顾南野安排完布防和调查的事之后,来到体元殿。

    曲慕歌披着厚重的斗蓬在东殿等着他。

    “先前是我疏忽了,没想到有人敢在皇宫里派刺客明目张胆的动手,现在由冯虎带人亲自守卫,你可以安心睡觉了。”

    曲慕歌烧了一壶茶,请他坐下。

    “忙了半晚上,侯爷休息一下吧。”

    这么多天,曲慕歌终于有一句软话,顾南野颇觉得难得,便坐了下来。

    曲慕歌说:“方才我一个人想了半天,会是谁派来的刺客。”

    “殿下想明白了吗?”顾南野问。

    曲慕歌说:“左贵妃被禁足,有人看守着,若与外面有来往,很容易被查出证据,应该不是她。我住在体元殿,由贤妃负责照看,我出了事,她也脱不了干系,所以也不是她。四公主虽然与我不合,但她和熙嫔都是纸老虎,叫不来刺客。最有嫌疑的……是二皇子。”

    顾南野没急着说话,但却有些惊诧。

    其实刺客的身份,他们在第一时间已经查明,是亲卫军内部的人,虽跟二皇子没有直接关系,但的确是前任指挥使段沛的心腹。

    “你与二皇子接触过了?”顾南野问。

    曲慕歌摇头:“没有,但可能跟昨天的一件事有关……我昨天从御花园出来时,路过北五所,遇见了卫夫人。她先前应该是在跟什么人说话,但发现我来了,那人就跑了。我没看清那人的长相,但肯定是个男的,且个子不高。如今回想起来,只能是二皇子了。”

    能在北五所和后宫出入的男子并不多,大皇子二十有余,个子比较高,三皇子、四皇子还是小孩子。

    曲慕歌说:“也不知他们说了什么,大概是疑心被我听到了……”

    这么着急杀人灭口,自然是事关重大。

    顾南野手指敲敲桌子,说了句让曲慕歌意想不到的话。

    “这事怪我。前两日,我命人把卫长风被人打断手脚的消息传到了浣衣局,看来卫夫人是着急了,等不了左贵妃解禁,直接找到了二皇子……”

    曲慕歌吓了一跳:“卫长风被人打断手脚了?”

    顾南野点头:“他做惯了大少爷,成了养马的奴才,还不知身份。兵部有个小吏羞辱他,他便故意激怒坐骑将这个小吏的腿摔断了,那小吏便找人报复,把他手脚都打断了,扔在马棚里无人救治。”

    “卫夫人知道这个消息,必然十分着急,她会去找二皇子帮忙不奇怪,但二皇子为什么会见她?”

    一个皇子,一个罪妇,除非卫夫人手上拿捏着左贵妃或者二皇子的把柄。

    顾南野说:“好问题,这也是为什么会有人刺杀你的原因。”

    “你快告诉我呀……”曲慕歌的好奇心被勾起。

    顾南野拍拍她的脑袋说:“知道太多秘密不是好事,你看今晚就是最好的证明。”

    曲慕歌不依道:“我明明不知道,这也太冤枉了。”

    顾南野说:“不说了,再不睡觉,天都要亮了。”

    命冯虎好生守卫后,顾南野又收到消息,说浣衣局那边也闹了刺客,还好他提前布置了人手,卫夫人没死,被救了下来。

    顾南野亲自去了一趟浣衣局,与卫夫人密谈了一小会儿后,便让人把卫夫人提到京军牢中了。

    雍帝自被刺客吵醒之后,就睡不着了,直到清晨时,他传顾南野问道:“昨夜可审出什么线索了吗?”

    这次的两个刺客在顾南野看来有些儿戏,行事仓促、破绽百出,像是仓皇之间临时安排的新手,与左家专门豢养的死士格外不同。

    这样的安排倒的确如曲慕歌推断的一样,左贵妃可能并不知情,是二皇子慌张之间,擅自下令做的。

    顾南野答道:“刺客的身份已经查明,是亲军卫的列兵,至于行刺的缘由,可能跟二皇子有关……”

    雍帝冷着面色:“继续说。”

    “卫闵氏已经招供,叶典诬告太玄殿下是左贵妃安排的,卫家替左贵妃顶罪后,左贵妃答应会照顾卫家家眷。现在卫家长子重伤垂危,左贵妃自身难保,卫闵氏便找到二皇子,希望他能够出手相救。二皇子不愿搭救,卫夫人便以左贵妃的往事秘辛相要挟。”

    “往事秘辛……”雍帝面色更加不好,他一手抻着额头,有些伤感的问顾南野:“是朕想的那样吗?”

    顾南野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雍帝立刻追问道:“是什么秘辛?”

    顾南野说:“卫闵氏认为这个秘密是她和儿子的保命底牌,宁死也不愿交代。”

    即使卫氏不说,顾南野也是知道背后隐情的,前一世左贵妃倒台后,全都被查的清清楚楚。

    他之所以没有立刻告诉雍帝,是因为跟白家也有些牵扯,他有些担心会影响太玄在宫里的处境。

    “给朕审!审到她交代为之!”雍帝气的捶桌。

    “皇上息怒。”

第七十一章

    早在十月份曲慕歌进京时,雍帝在白府听了魏德贤的供词,他心里就察觉到了一个问题。

    魏德贤当日说,左嫔是因为发现自己身怀有孕,为了孩子,才抛下待产的文妃离开金陵。

    但那时,雍帝已离开金陵四个多月,左嫔怀的是谁的孩子?

    雍帝后来秘密命人翻了御医院的医案,医案上记载的是左嫔在回宫之后才身怀有孕,且的的确确怀胎九月才生下二皇子。

    这其中时间与魏德贤所招供的完全对不上,他一时不知该信谁的。

    在怀二皇子之前,她难道还怀过其他野种?

    亦或者说,二皇子就是她在宫外怀的孽种?

    雍帝设想了很多种可能,但当年给左贵妃调养身体的御医早已去世,现在除了医案,宫内查无可查。

    这期间,他一直秘密派顾南野在宫外调查着,原本毫无进展的事,没想到会有关键证人送到了宫里来。

    雍帝已气得冷静不下来,说:“给朕一查到底,朕要知道她如何不守妇道,朕要查明二皇子到底是不是朕的骨血!”

    顾南野笃定劝道:“皇上,二皇子的出生医案完整无误,他的身份并无问题。”

    “你叫朕如何信她?她在后宫一手遮天,医案又如何能信?”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疯狂滋长。

    因为刺客的原因,宫里的这个春节过的很紧张。

    大年三十那天,雍帝和太后率领宫妃和皇子公主在皇极殿祭祀先祖,期间因二皇子不经意咳嗽了一声,被雍帝狠狠责罚,命他在皇极殿外罚站。

    从皇极殿祭祀出来,众人转而到交泰殿吃年夜饭。

    雍帝比往日更寡言少语,全靠喻太后撑着场面。

    曲慕歌看皇上心情这么差,大概猜出几分缘由,也跟着沉默着,更不敢多话。

    但偏偏有个看不清楚形势的贤妃,她因左贵妃被禁足、二皇子被罚,心情正雀跃着,在宴席上怎么都没办法安分下来。

    她笑着与喻太后说话,将身边的三皇子李佑翔送到太后面前,说:“翔儿有半年没有见到皇祖母,常跟臣妾说十分想念您。”

    喻太后看着三皇子,淡淡的笑着说:“翔儿长大了不少,功课学的怎么样?”

    一提功课,李佑翔就皱了皱眉,他喜欢骑射,读书一直不如两个哥哥。

    贤妃赶紧替孩子说道:“先生放假前检查功课,说翔儿比以前进步了呢。”

    喻太后有些不满意,说:“翔儿你自己说。”

    李佑翔紧张的答道:“父皇今年御驾亲征,打退了虬穹敌军,先生命我们想一想该如何收整山河,恢复边疆民生。孙儿和皇兄们写了文章交上去,都得了先生的赞许。”

    喻太后问道:“哦?你们都写了?显儿,你献的什么计策?”

    贤妃气结,喻太后最关心的永远是大皇子,她想让自己儿子多表现一下,太后都不给机会。

    皇长子李佑显起身说:“回皇祖母,孙儿的策论旨在降税赋、促农耕,让刚刚经历战乱的百姓们有时间休养生息。”

    喻太后十分满意:“不错,显儿知道体恤百姓,也明白国之根本在于民,心地仁德,学的不错。”

    贤妃赶紧插嘴问道:“翔儿,你写的什么,快跟皇祖母说说。”

    喻太后却打断道:“好了,现在是吃年夜饭,贤妃就不要考校孩子们的功课了,让他们吃饭也不安心。”

    她转而对雍帝说:“快到开宴的时间了,喊斐儿回来吃饭吧,小孩子一时失礼,皇上不必太过计较。”

    雍帝却黑着脸说:“什么一时失礼,朕看他最近格外的目中无人,让他在列祖列宗前好好反省。”

    交泰殿中的人都噤声了。

    谁也没想到皇上在吃年饭的时候,连皇太后的面子也不肯给。

    众人都看出来,二皇子和左贵妃怕是真的要出大问题了。

    场面冷了下来,太后想到雍帝最疼太玄,便转移话题说:“今年是太玄第一年回宫里过年,你可要吃多一些,这样来年才会丰衣足食。”

    曲慕歌顺势站起来说:“谢皇祖母,孙女一定多吃一些。皇祖母,孙女看今年冬天格外寒冷,给您和父皇做了一条围巾,孙女以前没有正经学过女红,做工粗糙,还望皇祖母不要嫌弃。”

    她把两条围巾呈上去,喻太后笑道:“你有这个心思就够了。”

    雍帝也面色缓和了一些,说:“你是公主,不会女红也没关系,以后难道还要你亲自动手做针线不成?”

    曲慕歌道:“给父皇和祖母的东西,女儿不希望借他人之手,以后我会好好学,一定能学好的。”

    “好孩子。”

    贤妃接话道:“啊,对,臣妾也备了新年贺礼。”

    在场的众人自然都是备了年礼的,接下来互相送礼,气氛才融洽起来。

    曲慕歌收到了不少礼物,除了太后和皇上赏的,各位妃嫔都给皇子和公主备了礼物。

    待宴席结束后,皇上还要守夜,请太后先回去后,就带着妃子、儿女们回皇极殿去。

    皇极殿外,二皇子李佑斐几乎冻成了冰棍,站在石板地上瑟瑟发抖,一旁服侍的太监手上拿着手炉和斗蓬,也不敢给他用上。

    见皇上来了,李佑斐上前请罪道:“父皇,孩儿错了,不该在列祖列宗前失仪,请父皇原谅儿臣这一次吧。”

    雍帝“哼”了一声,没有理他,率众人进去了。

    皇极殿的暖阁里,宫人升了火盆,端了瓜果来。

    年饭时一直没说过话的李慕贞见太后此时不在,终于胆子大起来,问道:“三姐姐,你在民间过年时,都怎么过?也有年饭吃,也有新衣穿吗?”

    曲慕歌看了她一眼,这小姑娘真是不休不止的想找她麻烦啊,问这些,无非是想让曲慕歌难堪。

    六公主李慕锦突然说:“四姐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在父皇的治理下,雍朝百姓怎么会没饭吃没衣穿?”

    李慕贞一噎,才意识到自己以前的小跟班,已经完全站到曲慕歌那边去了。

    “你不要乱歪解我的意思!我没去过民间,只是想请三姐跟我说一说。”

第七十二章

    今天气氛本就不好,曲慕歌不想再因自己起争执,于是回答说:“民间的生活自然比宫里差远了,但只要无战乱,百姓穿衣吃食还是无忧的。只不过收养我的那户人家,并不是什么好人,所以我以前吃不饱饭,总是盼着过年,因为只有过年才能到别人家拜年,吃个饱饭。新衣自然是没有的,不过他们为了自家的脸面,会用新布给我做一层罩衣,让我穿两天,等过完初一,又将布收回去,做别的衣裳。我若是把布弄脏了,还会惹来打骂。”

    “呀,原来你以前过的这么惨!想必咱们这席面上的山珍海味,你很多都是第一次吃到吧!”李慕贞说道。

    她以为她让曲慕歌丢了脸,殊不知这些话听在雍帝耳中,更让雍帝觉得心疼。

    雍帝训斥李慕贞:“跟你姐姐比一比,你要更晓得知足!听说你最近总是不好好吃饭,丢了不少饭菜,以后再如此,就饿着不要吃了。”

    李慕贞吓了一跳,赶紧低头答应下来。

    熙嫔赶紧圆场说道:“臣妾那里还有些适合小姑娘穿的贡绸,臣妾回头就让人送到三公主那里。”

    曲慕歌委婉拒绝道:“谢谢熙嫔娘娘,不用了,吃不饱穿不暖都是以前的事了。”

    雍帝也不快的问道:“歌儿已经回宫了,难道还差衣服穿?”

    众人发现了,今天皇上心情特别不好,除了太玄公主,几乎是谁说话他就吼谁,大家渐渐都不愿开口说话,就默默的等着子时的到来。

    曲慕歌中途借出恭为由,去殿外透气,也找到了亲自率兵守卫的顾南野。

    “侯爷,新年快乐。”曲慕歌将自己给他做的围巾递上去。

    顾南野眼神亮了几分,但神色上依然不显,只是客气道谢说:“多谢殿下。”

    曲慕歌说:“我是临时跟安美人学的针线,你平日在家里可以戴一戴,但还是不要戴出门去,免得有损你的身份……”

    顾南野低头仔细看了看,做工的确一般,跟叶桃花以前的水准可差别大了。

    他若有所思的问:“你不会女红?”

    曲慕歌以为他嫌弃自己手艺,伸手去拿围巾:“你不要就还给我吧,我做了一晚上呢!”

    顾南野把手抬高,曲慕歌立马就够不着了。

    “谁说不要了。”

    曲慕歌抿嘴笑了,说:“也谢谢你的手炉,很漂亮,也很好用。”

    顾南野却扫兴的说:“入冬之后,你的字写的丑了许多,想来就是冻到手了,以后写字前先暖暖手。”

    曲慕歌眉头耷拉下来,没想到又被他无形嘲讽了。

    顾南野看着小姑娘,有点愁上心头。

    新年之后,雍帝必定要追查左贵妃的秘辛,白家横竖是逃不掉的,但他想把太玄从这件事里摘出来。

    该怎么做,他还未决策好。

    “太玄。”顾南野轻声喊了一声。

    曲慕歌立刻仰头看他,自她做了公主,顾南野一直敬称她“殿下”,极少喊她名字了。

    “若白家做了错事,会连累到你,你会怎么办?”

    曲慕歌想了想,说:“每个人的出身都无法选择,就如你父亲会做错事连累你和夫人,我的亲人也会做错事连累我,但不能因为怕自己受连累就不明是非,对吧?”

    顾南野赞赏的点了点头,说:“放心,我会尽量护你周全。”

    曲慕歌一方面感激他的保护,一方面意识到什么,问道:“白家又怎么了?”

    顾南野摇摇头没多说:“长辈们的陈年旧事,没什么要紧。”

    其中内幕,顾南野并没有刻意瞒她,只是觉得污耳朵,不听也罢。

    他虽然不说,但根据二皇子和卫闵氏前前后后的一些事,曲慕歌大概也猜到了,估计是跟左贵妃的往事有关。

    当年左贵妃跟懿文贵妃做了多年的闺蜜,跟白家走的极为亲近,想来是有把柄落到卫闵氏手中,如今被卫闵氏拿出来要挟二皇子。

    到了大年初一,宗亲和百官都进宫朝拜,太后和皇上忙得不得了,顾南野也要加强守卫和安检,异常忙碌。

    曲慕歌按照规矩,一早去给太后和皇上拜年,而后去东六宫、西六宫转了一圈,给各位主位娘娘拜年。

    路过左贵妃的琉庆宫时,宫门依然紧闭,什么动静也没有。

    新年伊始,大家至少看起来都很开心,也没人这么不开眼的在这个时候使绊子。

    唯独是北五所传来消息,说二皇子昨夜受冻,病的起不来床,这事儿还没人敢去跟皇上说,免得又吃排头。

    白家也有人进宫拜年,来的是长房陶氏。

    陶氏到体元殿给曲慕歌请安,而后问她在宫里可还安好,客气话讲到最后,陶氏说道:“你二舅母本想进宫给您问安,但您外祖父担心她去浣衣局看望卫夫人给公主惹麻烦,就没让她进宫。”

    闵氏一心想救卫夫人和几个外甥,卫长风被打得快要死的事,她肯定是知道的,现在指不定有多怄气多着急。

    曲慕歌虽然认为闵氏重亲情很值得赞赏,但卫家的事到了现在这个地步,不是闵氏,也不是白家能救得了的。

    “卫闵氏犯了些错处,如今被亲军卫扣押着,二舅母就算进宫,也看不着的。大舅母回家劝劝二舅母,如今卫家姨母的事,已不是咱们家管得了的。”

    陶氏听了大惊失色,压低声音问道:“公主可知具体是犯了什么事?”

    曲慕歌虽有意提醒一下白家,但想起昨夜顾南野提醒她的话,她忍住没有说二皇子的事,只是说:“具体什么事我也不清楚。”

    之后,陶氏就有些坐不住了,曲慕歌也顺势将她送走。

    陶氏回家之后,镇定的神色立刻就变了,她几乎是跑着找到了白老太爷和白老夫人。

    “卫闵氏又犯事了,只怕卫家的事还没结束。而且媳妇出宫时,有个宫女撞了上来,她塞了一个纸条给媳妇,媳妇看了之后实在害怕……”

    白以诚问道:“纸条上写了什么?”

    陶氏把纸条呈上去,上面只写了一个人名:“白彦。”

第七十三章

    白氏老夫妇对视一眼没有说话。

    陶氏紧张问道:“小叔都死了十几年了,怎么还有人提到他?跟宫里的人能有什么关系?”

    白氏老夫妇的脸色更苍白了,什么也没说,但什么都明白了。

    他们将陶氏打发走,待屋里只剩下白以诚和白夫人,白以诚说:“这是要出大事啊……”

    白夫人悔恨道:“看来当年彦儿和贵妃的事,卫闵氏还是知道的,我就说当初不该顾忌什么姻亲,宁可错杀也不要放过才行。”

    白以诚忧心道:“现在不是后悔的时候,若彦儿的事真的按不住了,咱们家可就完了!”

    白老夫人狠心道:“当然要按住!只要卫闵氏一死,左贵妃绝不会自己开口说那件事,脏水就泼不到咱们家头上来。”

    白以诚有些紧张的说:“你是说……”

    白老夫人闭眼到:“为了全家老小的命,你还不敢吗?”

    “不是不敢,是太难了!”白以诚道:“万一留下破绽,咱们家可万劫不复了!”

    白老夫人严肃说道:“如今卫闵氏被京军卫看守着,咱们宫里的人都不便动手,此事只有渊儿能办,去把他喊来吧。”

    在关键事情上,白以诚反倒有些犹豫:“他还年轻,经不起这么大的事。”

    白老夫人喝道:“以后白家要靠他撑起门面,此事他得知道,也必须由他来办!”

    白渊回在给同僚拜了年之后,原打算去顾南野和宋夕元那边走一趟。

    顾南野虽然在宫中当值,但宋夕元想必是闲着的。

    但他刚走到天音阁门口,家里的小厮就找了来,说有要事唤他速速回去。

    家中最近的大事只有两件,一个是跟太玄公主有关,一个是跟卫家有关,不论哪件,他都不敢掉以轻心,便匆匆赶了回去。

    祖父的主院中,管家勤伯亲自把着门,院里一个服侍的都没有,气氛之严肃,决然不像是新年头一天。

    白渊回莫名有种非常不好的预感。

    走进主屋,屋内烟气缭绕,祖父的烟袋烧的正浓。

    他给祖父、祖母问安,就见祖父指了指一旁的椅子说:“坐下,仔细听着。”

    白渊回很不安,坐下之后,说话声音也不自觉的低下来:“祖父、祖母,出什么大事了?”

    开口的是白老夫人:“你可还记得你的小叔叔?”

    白渊回其实并不太记得,小叔叔白彦在他非常年幼的时候就死了,后来家里也几乎没有人提起。

    “孙儿只知道小叔叔是在保护懿文贵妃娘娘的时候,死于战乱,其他就不太清楚了。”

    白老夫人叹气道:“你是家中长孙,家里有些不能见光的往事,需要你知道,也需要你去解决。”

    不能见光?

    白渊回变了脸色,大气都不敢喘一声。

    白老夫人低声道:“你小叔叔当年读书好,非常有出息,十六岁就做了内秘书院的起居郎,皇帝下江南时,也命他随行。后来懿文贵妃娘娘怀了身孕,因你小叔叔是娘娘的胞弟,皇上就特许他留在金陵陪产。”

    这些白渊回都听说过,后来起义军进城,小叔叔为了保护娘娘,死于起义军之手。

    “当时留在金陵的还有左嫔。左嫔自闺中就与懿文娘娘要好,与你小叔叔更是从小便相识。那时皇上回京,山高皇帝远的,年轻男女忘乎所以,左嫔与你小叔叔,竟然稀里糊涂的走到了一起。待左嫔娘娘发现自己有了身孕时,你小叔叔才慌张的跑去找懿文娘娘帮忙,这才埋下了后来的祸端!”

    白渊回的手紧紧捏着膝盖,尽量保持镇定。

    白老夫人说:“那个孩子是绝对不能生的,我和你祖父得知之后,秘密派信得过的太医去金陵给左嫔娘娘堕胎,太医过去时,战乱正起,左嫔娘娘不肯拿掉孩子,只想跟你小叔叔趁乱私奔。你小叔叔担心连累白家和懿文娘娘,哄着左嫔娘娘先出城,而后折回金陵去救懿文娘娘。你小叔叔最后还是死在了乱军手中,左嫔娘娘恨他抛弃自己,又怕懿文娘娘会把自己的丑事告诉给皇上,所以才痛下了杀手,将懿文娘娘灭口。”

    白渊回太受冲击,白家竟然早就知道懿文娘娘是被左贵妃杀的,但为了瞒住私通之事,竟然从未追究!

    他觉得这事完全超乎自己的想象,不论是小叔与左贵妃的纠葛,还是祖父祖母在这件事中的抉择。

    “那……那二皇子是?”白渊回想到了最坏的结果。

    白以诚摇头道:“二皇子是左贵妃回宫后生的,你小叔叔的孩子已由你小叔叔亲手灌药打掉了。”

    白渊回松了口气,还好二皇子跟白家没关系,不然这可就是谋篡皇位、抄家灭族的大罪了。

    白以诚继续说道:“当年知道左贵妃与你小叔叔有私情的人,差不多都死了,只有一个卫闵氏,她当初与懿文娘娘和左嫔娘娘走的很亲近,我们并不确定她是否知情,又沾亲带故的,所以没有动手。但近来宫里传出消息,卫闵氏被抓,又有人送字条给我们,提到你小叔叔白彦。渊儿,这是威胁,是对白家几百口性命的威胁!你可懂祖父的意思?”

    白渊回握紧了拳头。

    琉庆宫中,左贵妃不施粉黛,一脸洁净的坐在临窗的拔步床上。

    院中的积雪堆了很深,已经很多日没有人来打扫了。

    宫中的人都势利的很,她被禁足多月,失了圣宠,纵然有贵妃头衔,也无人来讨好她了。

    宫女飞翠提着已经凉掉的饭菜走进殿里,高兴的说:“娘娘,宫里这两日有宴请,咱们的伙食也好了许多,您快来吃一些吧。”

    左贵妃手没有动弹,只是问道:“让你办的事,你办了吗?”

    飞翠过来,小声答道:“消息已经送出去了,但是娘娘……白家真的会帮咱们吗?”

    “会的,那是他们欠我的。”

    左贵妃最近半年,一直都觉得有些力不从心。

    仿佛自己所有的计策,都晚了一步。

    她原是打算年后解了禁足就设计除掉卫家这些威胁,但没想到过年的十几天都没熬过去,卫闵氏那边就出事了。

第七十四章

    卫闵氏去威胁二皇子,实在是自寻死路,但二皇子谁都不商量,学着左贵妃的做派,自行派刺客去灭口,也太过鲁莽。

    局面变成这样,左贵妃觉得真是难办。

    过了会儿,左贵妃努力镇定下来,问飞翠:“二皇子的病好些了吗?”

    飞翠失望的说:“没打听到,二皇子不肯见奴婢。”

    左贵妃有些难过,但自己的丑事被儿子知道了,被埋怨也是正常的,她不能怪他。

    “那让你带的话,带到了吗?”她担心卫闵氏被抓,儿子沉不住气,慌乱之间又做出什么错事。

    飞翠说:“奴婢跟随风说了,娘娘一切自有安排,请二殿下镇定下来安心养好身体。但随风态度很差,竟然说正是因为娘娘,二皇子才陷入险境……他敢如此诋毁娘娘,真是不想活了!”

    左贵妃皱眉,儿子还是年纪太小,如此沉不住气,身边的人竟然都知道了。

    现在唯有期望左、段二家的人能够做些什么,不要由着二皇子的意思胡来。

    新年期间,京城又下了几场大雪,道路冰滑,太后免了一众晚辈问安的规矩,曲慕歌便躲在体元殿中看书写字做女红。

    她最近心情特别舒畅,因为顾南野每日傍晚都会来她这里查看一圈再出宫,曲慕歌便提前准备好热茶点心,总要留他坐一下。

    她虽不知顾南野为何又与她亲近起来了,但她总归是开心的,非常珍惜每天傍晚小叙的时间。

    初七这日,顾南野照例来了,曲慕歌问道:“无涯书院初十就要开课了,我打算这两日就跟皇祖母和父皇说出宫的事。”

    顾南野阻止道:“再等几日,上元节之后再说。”

    “咦?有安排?”曲慕歌问。

    顾南野说:“过年期间不宜大动干戈,刺客的事还没发落,这两日各衙门都已开衙,该清算清算了。”

    体元殿外有冯虎守着,门外有环环在,曲慕歌便大胆问道:“皇上要对二皇子怎么样?”

    顾南野摇头说:“二皇子还小,皇上不会对他怎样,但是段家该发落了。”

    在体元殿和浣衣局抓的两个刺客,都跟段家有关。

    曲慕歌想到了顾南野除夕夜问她的话,于是说:“那白家呢?你之前不是说他们可能有错处。”

    顾南野犹豫的放下茶杯,说:“我还在等,等他们的选择。”

    若白家对卫闵氏下手,顾南野不会再顾及他们的兴衰;若白家来找他、找太玄公主,甚至找皇上,白家则还有救。

    曲慕歌听出他的意思,说道:“你不必因为我对白家手下留情。”

    顾南野摇头说:“但你若被白家牵连太深,后面倒有许多麻烦。”

    能有什么麻烦?不过是担心她失了圣宠,被人欺负罢了。

    曲慕歌小声道:“谢谢你处处为我着想。”

    顾南野淡淡“嗯”了一声,曲慕歌心底就欢喜起来,他难得承认对她好,今日倒是稀奇了。

    心情愉悦起来,曲慕歌胆子也大了起来。

    她说道:“我听说,太后把上元灯节的事交给贤妃娘娘安排了,你那天肯定也要到宫里当值的吧?我们一起看灯吧。”

    顾南野起身,说:“那天事情恐怕很多。”

    又被拒绝了……这人真是一个巴掌一个枣,从来就不肯给她一个明确的态度。

    曲慕歌心中默叹,只得尴尬的送走顾南野。

    从体元殿出来,顾南野回班房守夜。

    白渊回在亲卫军班房门外徘徊,见顾南野回来了,反而躲到一旁没有上前。

    直到徐保如来给顾南野送饭时撞见他。

    “你来找侯爷吗?怎么不进去?”徐保如问。

    白渊回有些紧张的说:“我来问问刺客的事查的怎么样了,担心太玄公主在宫里不安全。”

    徐保如说:“侯爷这会儿有空,进去说吧。”

    顾南野回来时就知道白渊回在外面,但他没有喊他,等着他自己想清楚了做选择。

    白渊回看起来很累,抱歉的笑着说:“叨扰侯爷用膳了。”

    顾南野无所谓道:“行军打仗的人,吃饭不讲究这些,有事就说吧。”

    白渊回说:“听说你抓了卫闵氏,她与我家沾亲带故的,家里有些担心,便让我来打听些消息。她跟刺杀太玄公主的案子有关吗?应该不会吧。”

    顾南野吃着饭,没急着回答,只是说道:“白家在宫中耳目众多,打听一般消息的话,不用你到我这里来问,你到底想问什么,可想好了?”

    白渊回心里一咯噔,顾南野的提示再明显不过,他已经知道了“不一般”的事了。

    “侯爷……看在太玄的份上……”

    顾南野打断道:“就是看在太玄的份上,我才给你这个机会,你打算怎么做?仔细想清楚了,再跟我说。”

    “我……”白渊回很纠结,事关家族兴衰的大事,他不敢随意对外面的人说。

    但是这几日,他在家中冥思苦想,总觉得杀了卫闵氏也无法完全解决白家的危机。

    这件事的症结在左贵妃身上,白家有这样的把柄被她捏着,就永远也别想安生。

    能对付左贵妃的人,他想来想去,也只有一个顾南野可以合作了。

    “看来侯爷什么都知道了!我小叔叔当年犯下弥天大错,但是他已经死了,此时再将此事翻出来,只会给无辜的人带来伤害!白家几百口人,还有太玄,都将受到牵连!可是若要瞒下当年的事,又怎么是件容易的事?就算卫闵氏死了,左贵妃、二皇子始终会把这件事当成把柄要挟白家,甚至会胁迫白家帮他夺嫡,这将造成更可怕的后果!”

    顾南野满意的点了点头,还算白渊回是个明白人,知道这事的症结不在卫闵氏。

    “人死怨消,白彦已经死了,纵然皇上气他,也不能问你们的罪。何况这件事太不体面,皇上本就不愿公布于众,只能咬牙忍了。你若主动替你叔叔负荆请罪,让皇上泄了这口气,并帮皇上解决掉这件丢人的事,说不定还妥当一些。”

    只要白家拿出效忠皇上、认错请罪的态度,有顾南野在旁说情,境况就不至于太难。

第七十五章

    大年初十,锦衣卫白渊回因玩忽职守,被皇上罚了三十大板,并革去职务。

    曲慕歌得知之后,知道这是皇上开始算账了。

    她心里颇有些不安,请环环去徐保如那里打听详情。

    徐保如没有隐瞒,将白彦和左贵妃的往事仔细告诉给环环,好让曲慕歌知道。

    曲慕歌之前猜到秘辛的大概,但当她仔细听到其中过往,不禁有些感慨。

    白彦一方面辜负了左贵妃的感情,在私奔的紧要关头反悔;一方面又逼左贵妃打掉他们的孩子,极为负心薄幸;还在最后发生战乱时丢下左贵妃不管,选择去救懿文贵妃,也不怪左贵妃会恨上白家。

    在白彦死后,左贵妃为了自保和复仇,对懿文贵妃痛下杀手也就不奇怪了。

    白家对左贵妃有愧,又怕左贵妃拖着白家玉石俱焚,难怪白以诚这么多年从来不想着为懿文贵妃报仇。

    环环说道:“侯爷叮嘱说,皇上最近在生白家的气,可能有些冷落公主,请公主不必慌张,过了这段日子,侯爷会帮公主想法子的。”

    曲慕歌叹道:“其实我和白家受不受冷落,关侯爷什么事?因为我的原因,连白家都成了侯爷的拖累,处处给他添麻烦,我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环环安慰道:“侯爷视公主为自己人,处处为您考量,这是好事。”

    自己人……到底是个什么定位的自己人?

    曲慕歌一直看不透顾南野的态度,所以没办法坦然的接受他的关照。

    小惩了白家之后,紧接着,又一道圣旨下来。

    左贵妃失德,夺敕贵妃位,贬为婕妤。

    众人惊讶极了,不明白这又刮的是什么风。

    原以为左贵妃被禁足一段时间就会被解禁,毕竟没听说左贵妃又犯了什么错,这道贬斥圣旨中也说的不清不楚的。

    琉庆宫中,被贬为婕妤的左贵妃起初听到自己的贬斥圣旨,尚能够保持镇定。

    她问来传旨的胡公公:“雷霆雨露均是君恩,臣妾领旨就是。只是不知,受罚的是臣妾,受赏的又是谁?”

    胡公公道:“哎哟娘娘,最近皇上心情非常不好,一连几天都下的是贬斥的圣旨,哪儿还有人受赏呀。”

    左婕妤追问道:“哦?除了臣妾,还有人受罚?”

    “可不是嘛,连太玄公主的母家都受罚了,说来冤枉,白侍卫只是当值迟到了一会儿,就被革职,还打了三十大板呢!”

    听完之后,左婕妤忽的脸色苍白,仓皇的倒坐在了椅子中。

    白家在这个时候受罚,极有可能是皇上知道了当年的事和确切的人。

    再指望白家在这个时候出手去除掉卫闵氏,几乎是不可能。

    与此同时,得知贬斥消息的二皇子彻底慌了,他带病出宫,跑到段府找到闲赋在家的段沛。

    段沛见他如丢了三魂七魄一般,请他进书房,悉心安慰道:“殿下不要慌张,后宫沉沉浮浮,本就是常事,这个时候,您更要镇定,只要您立得住,娘娘才会平安无事。”

    李佑斐连连摇头,说:“不一样,这次不一样!”

    段沛不是很理解二皇子为何如此慌张。

    在他看来,左贵妃杀懿文贵妃、毒害太玄公主、灭口证人,又诬陷太玄公主不是亲生,这桩桩件件虽然没被皇上拿到实证,但皇上心里肯定已有计较,只将她贬为婕妤,已是极大的隐忍和照顾。

    “殿下,这世上难免有些见不得光的事,若捂得住,便太平无事,若一朝被人揭开,则要敢承担后果。当初娘娘为了在后宫立足,选择了对懿文娘娘下手,娘娘就已料到可能会有今日。但后宫事后宫了,皇上不会因为娘娘犯下的事,影响您的前程的。”

    李佑斐慌张道:“怎么不会影响我?我连自己是不是皇子都不知道!”

    段沛震惊了,喝道:“殿下,不可胡言乱语!”

    “你们到现在还想瞒着我!我什么都知道了!那罪妇现在被顾侯抓了,皇上肯定也知道了,父皇很快就要处置我了,我不能就这么等死!”

    段沛伸手按住李佑斐的肩膀,问道:“殿下,您冷静下来!您同我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二皇子年前曾擅自调用段家在亲军卫中的人去刺杀太玄公主和罪妇卫闵氏。

    这两人的性命,左贵妃早有交代,迟早是要取的,段沛虽然觉得有二皇子的令有些仓促,但他在宫外联系不上被禁足的左贵妃,便只能信二皇子,依令派人去刺杀。

    但岂料那两人身边都有暗卫,齐齐失手。

    如今回想起来,倒像是二皇子落入别人的圈套了。

    “那罪妇、那罪妇找到我,说我不是龙嗣,而是母妃在金陵跟别人有私情所生的孽种!”二皇子崩溃的说道。

    段沛睁大眼睛,一拳揍在桌上,喝道:“胡说八道!”

    左贵妃与白彦之事,段家的确不知道,连左家也是不知情的。

    段、左二家不止左贵妃一个女儿,若知道了此事,必然会将当时的左嫔当做废子,选其他女儿再送进宫中培养。

    段沛很快冷静下来,说:“那个疯妇为了活命,什么话都敢说,她想替死去的卫大人报仇也不是不可能。这么荒谬的话,你怎么能信?你是娘娘在京城怀胎生下的,自始至终都由我们信得过的太医照料,绝不会有错!”

    “可、可父皇肯定信了,父皇不让我进祠堂,还罚我在雪地里站着,朝廷开衙后,他也免了我去学政务的功课……他肯定是信了!”

    “好了殿下,这件事老臣已经知道了,您安心回宫,那个疯妇和谣言,就交由老臣来处理。”

    二皇子还发着烧,如此强撑着跑出来一趟,听到有人会帮他处理,他立刻就松懈了下来,哭着说道:“舅公,我好怕……”

    段沛拍拍他的肩膀,说:“殿下,想要成为最强王者,就要经历各种匪夷所思的磨难,以前有娘娘给您遮风挡雨,以后,总有一天需要你成长起来独自面对。但您放心,不管何时,段家和左家,都是您背后的支柱,我们竭尽全族之力,也会支持您!安心回宫,安心养病,然后如常的给皇上请安,一切都会好的。”

    送走二皇子后,段沛再也克制不住,一掌拍碎了厅里的木桌。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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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女太玄介绍:
自从被顾家救下,曲慕歌就走上了默默发育、弱女逆袭的青云之路。
这条路上有前恩旧怨,有阴谋诡计,有白骨累累,幸好,这条路上也有他一路相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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