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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羽外化仙     帝女太玄txt下载     帝女太玄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百五十二章

    曲慕歌蹋在顾南野怀里休息。

    顾南野问道:“看你忙进忙出一整天,是不是累了?”

    曲慕歌摇头道:“开心,不觉得累。”

    “别人大婚,你这么开心?费这么大劲做什么。”

    曲慕歌回忆着说:“看到神仙眷侣一样的新人会开心,看到喜庆隆重的花轿会开心,看到满满当当的彩礼嫁妆会开心,看着华贵漂亮的凤冠霞帔也会开心!”

    他轻轻地拥着小姑娘,耳中听着她毫不掩饰的羡慕语气,脑海中回想着她今日兴奋开心的模样。

    今天一整天,她一直守着新娘子,眼神都不肯挪开一下,这是该有多羡慕?

    顾南野收了收手臂,低声说:“别人有的,我的小姑娘都会有。”

    曲慕歌没料到他会说这个话,先是一愣,而后重重点头,答道:“嗯!”

    心中的幸福感油然升起,曲慕歌紧紧的回抱住顾南野。

    两人在马车里腻歪了一会儿,顾南野最终将人送到宫门前,还有些不舍。

    他们虽然常在养心殿里相聚,但曲慕歌都是躲在屏风后面的。

    曲慕歌偶尔能听见顾南野的声音,但顾南野即见不到人,又听不到声音,他好几次找借口想单独留下来跟雍帝议事,但雍帝跟没察觉他意图一样,并不叫曲慕歌露面。

    所以算一算,他们已经有些日子没独处过了。

    曲慕歌拉着顾南野的手,也不想下马车:“我最近是真的好忙呀,忙完这场婚事,后面又要忙父皇的选秀,我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对于选秀,曲慕歌完全没有任何经验。

    她身为公主,本也不适合主理这种事,但是向贵嫔因为向家要送向思敏进宫选秀的事,气“病”了,不肯接手,喻太后便非要曲慕歌来安排一应事项。

    顾南野忽然有点后悔,不该让皇上和太后这么信任她的,搞得曲慕歌这么累。

    他说道:“一应杂务自有户部和内务府去操心,皇上要留哪些人也早有计划,你跟着他们走走过场就行了。而且要学着知人善用,不必事事亲力亲为。”

    曲慕歌点头记下,又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是告别回宫了。

    曲慕歌大概是宫斗小说看多了,虽然顾南野跟她说要差使别人去做,但她并不敢完全撒开手,生怕出了什么人命关天的事。

    全国各处选送上报户部的女子共二百六十八人,由内务府筛选两轮后,剩下四十人,最终由皇上亲自殿选。

    殿选的日子定在了二月二十六日,到了日子,曲慕歌请太后和熙嫔一同陪雍帝筛选。

    雍帝却提前拿了名册,勾了几位重要大臣家的小姐后,对曲慕歌说:“其他的你们商量着办吧。”

    “可是父皇……您若连面也不露,秀女们会很失望的。”曲慕歌捧着名册,为难的说。

    雍帝不在意的说:“难道朕还要哄她们高兴?”

    曲慕歌没见过“娶媳妇”这么不上心的,也只得依照皇命办事。

    曲慕歌孤身前往储秀宫,喻太后看情形,就知道雍帝不会来了。

    自雍帝登基的几次选秀,他一直都是这个态度。

    喻太后说:“时辰不早,那便开始吧。”

    其实经过户部和内务府筛选多轮后,能留下的四十名秀女,都是容貌上佳、身世清白的大户人家小姐,曲慕歌没什么可问的,便只按照雍帝的意思把他要留的人留了。

    喻太后另外挑了几个看得顺眼的,熙嫔不敢擅作主张,全然跟着喻太后的意见来翻牌。

    选秀的速度非常快,最后共留下八人,其中六人是雍帝钦点的,两人是喻太后留下的。

    留下的八名秀女都安置在储秀宫,品级都是“良人”,在接受为期一月的训练后,可以开始侍寝,之后能否受封晋升,就看各自的造化了。

    李慕锦因跟向思敏私交不错,便来找曲慕歌,说她想去看看向思敏。

    曲慕歌想到向思敏在选秀时见到她,羞的头都不敢抬,便对李慕锦说:“你去看看她也好,不过她现在是父皇的妃嫔,你不能再称她姐姐了,要喊她向良人,莫害她被人取笑。她可能会羞于见你,你开导开导她吧,以后咱们在宫里可是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李慕锦点头道:“知道的,我正是为这个事去找她呢。”

    但李慕锦才去了片刻,很快就折回,有些不安的说:“我没找到人,储秀宫的宫人说向良人被向贵嫔的人唤走了。”

    向贵嫔还是老脾气,真是一刻也忍不住……

    曲慕歌有些头疼,不知道该不该管这个闲事。

    就算她救得了向思敏一次,可又不能明摆着为她跟向贵嫔反目,再者向家把向思敏送进来,就该料到有这样的情况。

    她思来想去,对李慕锦说:“我们先看看吧,说不定她们姑侄有什么话要说,我们冒然打扰也不好。”

    “嗯……”

    李慕锦找不到向思敏,没事做了,便待在体元殿跟曲慕歌闲话。

    “三姐,你最近好忙啊,我来找你,十次有八次都见不到你。”

    曲慕歌无奈道:“是啊,我巴不得多来几位主位娘娘主理后宫事务,也好救救我!我这才做完选秀的事,后面马上就是大皇兄的大婚,皇祖母今天还跟我说,要准备清明祭祖的事了!”

    李慕锦抱着头说:“这太能干了也不好……不过,你生辰打算怎么过呀?到现在都没动静,是不打算办及笄礼了吗?”

    是哦,要到她十五岁生日了!

    曲慕歌的生日是三月十八,李佑显的大婚是三月十六日,她快忙忘记了,其他人显然也不记得了。

    女孩子到了十五岁就能办及笄礼,及笄之后便说明姑娘已长成,可以嫁人了。

    但也有很多推迟办及笄礼的,太后和皇上都没有跟她提及笄礼的事,这便说明他们没打算在今年把她嫁出去。

    曲慕歌想到这个事有点郁闷,特别是在看了白渊回和谢知音的婚礼后,她就特别特别想为顾南野穿上大红的嫁衣。

    李慕锦以为曲慕歌被忽视了而感到失落,连忙劝道:“今年的时间跟大皇兄的婚期相冲,不适合办及笄礼,明年办更好一些……”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太平二年的春天,京城的几场婚礼,一场比一场隆重。

    庆王大婚的宴席从大婚之日头一天开始摆,足足热闹了三日。

    在迎亲那日,迎亲队伍自庆王府出发往白府去,接了新娘子后往皇宫去,在皇极殿完成典礼,再巡城一周,最后回到庆王府办喜宴。

    皇家的喜糖和红纸散了一路,举城皆欢。

    白灵婷乘着王妃的八抬大轿被抬进庆王府,跟在她轿子后面的还有一顶红色的四人小轿,那是侧妃朵丹乘坐的轿撵,也一起被抬进了庆王府的院中。

    同一天完婚的侧妃不能出席仪式,只能在洞房里坐着等新郎来掀盖头喝喜酒。

    但这一晚,朵丹直到坐到天亮,也没有等来庆王。

    她神情漠然的掀开自己的盖头,吩咐侍女打来热水,自行睡下。

    侍女委屈的要掉眼泪,朵丹反而笑了:“我并不爱他,有什么好伤心的?永远不要忘了我们的目的。”

    侍女伤心的跪下说道:“是,虬穹万民将永远铭记王女的奉献……”

    大婚翌日,庆王带着正妃和侧妃进宫请安。

    白灵婷穿着大红的王妃礼服,面色红润,神色自得,非常开心的拜见了太后和雍帝,又准备了丰厚的红包给宫里的小姑和小叔们。

    曲慕歌接过她的厚红包,笑道:“谢谢嫂嫂!”

    白灵婷得意道:“这声嫂嫂可比表姐好听多了。”

    她又拿出另一个盒子,说:“这是我和庆王送你的生日礼物,我明日要回门,不能进宫给你庆生了。”

    曲慕歌十分意外,没想到白灵婷如今对她这么上心,在大婚的时候还记得自己的生日。

    她这回真诚的道了个谢,欢喜的收下了礼物。

    到了第二天,太玄生辰。

    宫里按照例行的规矩,早膳时赏了寿面、寿酒和寿礼,雍帝还特地给她放了一天假。

    寿面是在慈宁宫吃的,雍帝也来作陪。

    待雍帝离开后,喻太后脸色沉了沉,缓缓的说道:“歌儿,今日一过,你已是足了十五岁,你母亲当年,就是十五岁进的宫,嫁给皇上的。”

    曲慕歌放下筷子,以为喻太后是想商量她的婚事。

    但喻太后下一句却是问:“皇上说今日放你一天假,怎么,他还日日检查你的课业?”

    曲慕歌心中一咯噔,不好,要露馅。

    喻太后其实心中早有疑惑。

    近几个月她安排了不少宫中事务给太玄做,但不管事情有多少,她都是集中在下午处理,上午从不做事。

    有的时候,管事公公或主事姑姑遇到急事要找她,还找不到人,几次告到太后面前,太玄也只是解释说自己有白家先生布置的课业,上午学习,下午做事是给自己定的规矩,不能打破。

    太后先前只是觉得这孩子太好学了,是好事,也不太好。

    但在没分辨出个丁卯之前,她也没说什么。

    今日一听雍帝说放她一天假,不检查她功课了,喻太后便觉得有些不痛快。

    雍帝连皇子的功课都不管,为什么独独管太玄的功课?

    但喻太后这种不快也没有太强烈,毕竟太玄只是个公主,跟皇子比不得。

    曲慕歌也赶紧解释道:“父皇总说我字写的差,文章也写不好,像样的话都说不出。大概是想让我更知书达理一些,好帮您更多的分担后宫事务。”

    喻太后点点头,这段日子接触下来,太玄在后宫管账管物、差遣用人上做的很不错,但要她代笔拟个懿旨封赏那些秀女,她都拟不出,文化功底到底是差了点。

    从慈宁宫出来,曲慕歌暗暗松了口气,她如今在宫里根基尚不稳,她一点也不想得罪太后,更不想被大皇子视为眼中钉。

    回到体元殿时,白渊回已经等着她了。

    白渊回一早进宫,是代表白家来给太玄恭贺庆生。

    因他之前忙着准备自己的婚事,以及白灵婷的出嫁,曲慕歌也在忙宫里的事,两人很长时间都没有坐下好好说话。

    曲慕歌今日有空,便问起了白家的近况。

    她心里盘算着,白渊回外有白灵婷这个王妃妹妹支持,内有谢知音这个贤内助,也该发力争取点成果了。

    她斟酌着说道:“你和知音姐姐成亲一个月了,我却没抽出空去看你们,她在府里都还习惯吗?”

    白渊回笑着说:“知音孝敬公婆、善待姑侄,家里人都很喜欢她。”

    曲慕歌便问:“外祖母也喜欢吗?”

    白渊回面色一僵,犹豫了一下,说:“如今是三叔一家在祖母跟前伺候,我们并不用常去问安,倒也相安无事。”

    曲慕歌没有多问三房的事,转开话题说:“户部正在推行《田林法》,皇上钦定了燕北做试点,认命庆王为特使,不日就要北上。这一举措,既是削藩,又是收地,燕北王必不会听命于庆王,到时候白家是何立场?你们和外祖母还会相安无事吗?”

    曲慕歌日日学政,对这些事越渐清楚。

    白渊回之前从顾南野和谢家那里也了解过一些,但没料到推行的这么快,更没料到皇上会派庆王亲自出马。

    曲慕歌也没等他表态,直接说道:“在燕北的事上,庆王态度坚决,大概觉得处理妥当了,便能拿下太子之位。朵丹甚至献上虬穹王令给庆王,允许庆王在紧要关头调动虬穹骑兵在燕北边境施压。朵丹尚做到这一步,你可不要让庆王妃难做。”

    白渊回吓了一跳,显然没料到朵丹竟然支持庆王到了这一步。

    白渊回表态道:“公主放心,婷妹如今已嫁给庆王,谢家大舅爷在户部执政,我母亲又与陶王妃出自同族,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我都该在这件事上多出些力的。”

    曲慕歌道:“攘外必先安内,你想的再好,若是祸起萧墙,也能让你防不胜防。外祖母既然如此喜欢三房,就让他们一道回酉阳老家吧,也免得她在京城指手画脚。”

    白渊回点头道:“我明白了,我尽快安排。”

    曲慕歌见他答应的这么干脆,倒有些不放心,说道:“你有几分把握?若有我帮得上的,你也只管同我说。”

    白渊回晒然一笑,说:“公主和侯爷已经帮我良多,若我连齐家的本事都没有,又怎么辅佐皇上平天下?成与不成,都让我先试试吧。”

第一百五十四章

    曲慕歌怕白渊回因为自己施加的压力,把事情做过头了,补充道:“只是把外祖母送回老家,到底是一家人,注意些分寸,还是要遵纪守法的。”

    白渊回失笑,应了句:“是,定然遵纪守法。”

    白渊回平日在顾南野和曲慕歌面前十分老实本分,但他当初能不顾家中反对做了锦衣卫,又在朝中履职多年,没几分本事也是做不到的。

    锦衣卫平日里尽替皇家调查官员的黑料,处理些大理寺和刑部处理不了的棘手问题。

    曲慕歌估摸着他手上也有一些白家的黑料,他既然这样说了,那想必是能办到的,她就不细问了。

    今日是庆王妃出嫁回门的日子,曲慕歌就没有留白渊回的午膳,放他早早的回白府去了,想必他见到白灵婷,还有些事要商量。

    宫中嫔妃和其他几位公主,或是亲自来恭贺,或是差人送来礼物,曲慕歌一一答谢,等忙完了,已到了午膳的时候。

    在她以为没有客人的时候,环环禀报说:“钟粹宫来人了。”

    因为李慕贞的原因,曲慕歌跟钟粹宫来往并不密切,熙嫔和四公主派人来给她庆生,倒有几分意外。

    代替钟粹宫来送贺礼的是应公公,应公公说了些吉祥话之后,接了曲慕歌的打赏,但没有走的意思。

    曲慕歌便让环环上茶,说道:“许久没有与公公坐下喝茶,公公今日有空,就多坐片刻吧。”

    应公公的胡子都花白了,是各宫管事公公中年岁最大的。

    他笑着说:“趁着今日公主的好日子,老奴想来讨个彩头。”

    曲慕歌点头,她先前拉拢应公公时,就说了会给他“好处”,只是应公公一直没跟她“开价”,她也就一直没主动跟他走动。

    应公公说:“老奴上年纪啦,今年越发做不动事了,是到了告老还乡的年纪。但老奴孤身一人在宫中几十年,宫外半点亲人都没有,只怕是死了都没有人管。老奴便想早点出宫,趁着手头存了点银子,去宫外抱养个孩子,养几年,也好给我养老送终。”

    曲慕歌很理解,太监无后,最担心的就是身后事。

    “公公服侍皇家一辈子,我怎会让你老无所依?你想出宫抱养孩子,这些都容易,只是你上了年纪,孤身带着孩子也不方便,还是得有个主家做依靠。”

    应公公眼神闪了闪,他本就是白家的线人,以为太玄公主的意思是让他出宫后继续为白家做事。

    他拒绝道:“老奴年纪大了,就是废物一个,哪里还有人家收留,就不必陡添麻烦啦,公主也不必为我一个奴才欠外家的人情。”

    曲慕歌有些讶异,应公公不仅要出宫,还要跟白家划清关系,这便有意思了。

    她没有追问,而是说道:“公公是宫里的老人,怎会没人家请你去?我从不跟公公绕弯子,便直接跟您讲了。毅勇侯府的顾夫人手中管着娘家宋家的产业,自从去年进京,就有些力不从心,想找些有经验又可靠的人替她去金陵办差。公公若是愿意,顾家和宋家必然是非常欢迎的。”

    应公公愣住了,对于这个安排有些意外。

    但他没有立刻回答,只说谢公主好意,容他再斟酌斟酌。

    送走他,环环有些不解,说:“公主从去年就对他示好,他一直半冷不热的,去年找您说了回事,还惹的您心烦意乱,也不见有什么用处。您给他安排这么好的去处,他竟然还不领情,公主也太给他情面了。”

    曲慕歌说:“应公公是服侍我母妃的老人,从母妃一入宫,他就贴身服侍。不管是宫里的事还是白家的事,他必然是知道不少的,只不过我还没能撬开他的嘴。更重要的是,自从母妃去世,她身边的人陆陆续续都被左贵妃除了个干净,他却能一直安然无恙的活在宫里,本事可不简单。如今他突然要出宫,还不愿意投靠白家,只怕是他知道了什么我不知道的事,才开始为自己谋后路。”

    环环意会到了,说:“那是得看住他,不能让他就这么脱身了。”

    处理完这些琐事,曲慕歌望了望门口,有些郁闷的说:“侯爷今天没派人来带个话吗?”

    环环神色也稍微低沉了一些:“还没有,可能再路上吧,您的生辰,侯爷怎么都不会忘的。”

    何况她昨天还跟哥哥徐如环递过信,再三强调了今天太玄生辰的事。

    顾南野这个月刚从刑部调离,平调至工部,任工部尚书,重整营缮、虞衡、都水、屯田四清吏司。

    工部职掌土木兴建、器物利用、渠堰疏降、军器制造,矿冶、纺织等官办工业也由工部综理。

    顾南野新官上任,又是百业待兴的局面,日以继夜都不足以形容他的忙。

    这些曲慕歌都知道,所以也没指望顾南野今天能帮给她过生日。

    只是一句话都没有,也有点让人伤心啊……

    曲慕歌整理了一下情绪,让环环传午饭来。

    看着公主独自吃午膳,环环有点替她委屈。

    因为侯爷的时间不确定,太玄推辞了所有的生辰宴请,专为他空出时间来,谁知道最后却要孤零零的自己过生日。

    曲慕歌的生日,顾南野自然是记得的,但他已接连轴转开了三天的会,就是为了能在今天挤出一点点时间陪她。

    今年是考核的大年,各处地方太守和要员都在陆续回京考核述职,三台六部没有一个人有空,何况今年工部也要推几项新政,他得跟地方上一一谈清楚。

    会议间歇期间,被他调到工部的范涉水送来午餐,顾南野抽空吃了两口,又拿起会议章程看了几眼,指着傍晚的安排说:“不是说了这个时间要空出来吗?”

    范涉水为难的说:“庆王明天一早就出发去燕北,此行凶险,他说今天务必要再跟您面谈一次。”

    顾南野皱了皱眉,心里很烦,却拒绝不了。

    庆王尚在新婚第三天就要远行,又是为了回收燕北田林国土所有权的事,他没道理拒绝会面。

    他只得吩咐道:“让徐保如把殿下的生辰礼物送过去吧。”

    他原本不想假他人之手,要亲自送的。

第一百五十五章

    徐保如依照吩咐把礼物送进宫去,并自作主张的帮顾南野解释了几句。

    曲慕歌面色不改,笑着收下礼物,并让徐保如注意照顾侯爷身体,不可劳累过度。

    将人送走后,曲慕歌纵然再大肚,也忍不住露出了失落的神情。

    她低头打开手中的礼盒,里面是一根马鞭,狼皮编的,挂着狼尾做的绒毛坠子。

    徐保如送来时说,这是侯爷从军第一年,在西北猎的狼,这张狼皮一直留着做纪念没有使用,专门为她的生辰找出来,做了这样一根马鞭。

    据说狼皮做的马鞭带着狼的气息,能让马儿更驯服。

    知道他心意仍在,但曲慕歌心头那一点孤单失落的情绪,怎么都挥洒不去。

    她握着马鞭起身,吩咐道:“更衣,我要去马场骑几圈。”

    顾南野送给她的小马驹“明月”有专人照料,三个月过去,小马驹长高了一大截。

    换上合适的马鞍,曲慕歌翻身上马,在马场上策马奔跑了起来。

    三月午后的暖阳很温暖,曲慕歌运动了一会儿,心情渐渐释然。

    她想到她和顾南野未来的“征程”,他们只会越来越忙,她得适应这样的节奏,她要更克制,更体谅,不能随便闹情绪。

    如此想着,她眼中却憋出了几滴眼泪。

    明明一开始,她只想要平淡的生活,若是有点甜甜的恋爱就更好了。

    但是……谁让他爱上一个这么有事业心的男人呢。

    环环见她停在马场中间擦眼睛,连忙跑过去,问道:“公主,您怎么啦?”

    曲慕歌仰起头说:“被风沙迷了眼睛,没事,已经好了。”

    刚准备下场,三皇子李佑翔又出现在了马场上。

    曲慕歌只来过两次,就遇到了他两次,可见李佑翔真的经常在这里骑马。

    李佑翔驱策着坐骑上前,喜气的说:“三皇姐,你今天生辰,怎么没出宫玩,一个人在这里骑马?”

    曲慕歌说:“先前吃了几场喜酒,又是连番的节庆,只觉得闹的慌,好不容易今天有空,想一个人清静一下。”

    李佑翔问道:“那我岂不是打扰到你啦?”

    “没事,我也骑累了,准备回屋的。”曲慕歌说道。

    原意是让出马场给李佑翔,但李佑翔却跟着曲慕歌往外走。

    “三弟还有事找我?”

    李佑翔连连点头,说:“下个月京城里有场赛马活动,我想参加,皇姐能不能帮帮我?”

    曲慕歌顿了一下,说:“你若想参加,跟贵嫔娘娘说一声不就好啦?”

    “哎呀,”李佑翔拉住她,说:“若是我母妃同意,我也就不麻烦皇姐了。现在宫里都知道,皇姐你说话特别有用,你帮我跟母妃说一说嘛!”

    李佑翔是向贵嫔的心头肉,平日在宫里骑马都担心摔倒,不常让他来,怎么会准许他出宫赛马?

    想也不用想了。

    曲慕歌摇头说道:“旁的事我或许能说上话,但在你的事情上,连太后娘娘也不多插手的,贵嫔娘娘怎么会听我的?”

    李佑翔郁闷坏了,想必是被向贵嫔管的太狠,他抱怨道:“她不许我骑马,不许我习武,说是怕我受伤,说是为我好,可真的就是为我好吗?大皇兄书读的好有什么用?父皇照样不喜欢他,说不定我练出一身好武艺,父皇就像喜欢顾侯那样喜欢我了!大家都说,比起我和大皇兄,顾侯才像是顾侯的亲儿子。”

    曲慕歌左右看看,还好马场没有别的人,连忙劝解道:“谁说父皇不喜欢你和大皇兄了?他只是父之爱、责之切,三弟这些气话可不能乱讲,被人传出去,不管是父皇还是大皇兄,听了都会不高兴。”

    李佑翔不服气道:“三姐你别安慰我了,你跟顾家关系那么好,难道你不清楚父皇多喜欢顾侯?听说顾侯是父皇的私生子……”

    曲慕歌心中一紧,上前捂住李佑翔的嘴,严厉喝道:“三弟,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到底是听谁妖言惑众?”

    李佑翔头一次见太玄发脾气,表情严肃起来时有点吓到他了,他便退开几步,不答话了。

    在别人耳中,这或许只是个茶余饭后的笑谈,但曲慕歌知道,这对顾南野来说,是个有一点苗头就必须被摁灭的诽谤。

    顾南野前世因私生子的谣言受了不少罪,且不说太后一直因这个原因针对他,朝臣也担心他有篡位之心,群起攻之,最后迫得他不得不远走南洋,征战扶桑。

    最后连造反的燕北王,也将他视为皇室余孽,步步紧逼,必要斩草除根。

    原以为这一世有顾夫人,有她和顾南野的感情在这里,不会再生出这样的荒诞谣言,但没想到还是来了。

    曲慕歌心头一阵情绪翻滚,道:“好,你不说,我去问向贵嫔!”

    说罢,不管李佑翔在身后怎么赔礼道歉,曲慕歌头也不回的往长寿宫走去。

    慈宁宫和养心殿几乎是同时得到传信,说太玄公主大闹长寿宫,将伺候三皇子的八个奴才全都打了,其中领头的两个被杖罚并掌嘴,已快不行了。

    雍帝十分意外,问莫心姑姑:“歌儿打的?”

    莫心姑姑神情为难的说:“是,太玄公主下的令,向贵嫔和三皇子要拦,但公主调了禁军过去,强行执行并亲自观刑,现在还没结束,查完三皇子的人,又要查向贵嫔身边的人。向贵嫔请皇上和太后过去救命……”

    雍帝放下朱笔,依然诧异。

    他这个女儿自回宫,从没听说她责罚过宫人,唯一一次见她发脾气,是驳回顾侯提亲的那一次,但她也没气多久,回头就劝好了。

    这是出了什么事,惹的她勃然大怒?

    雍帝询问原因,莫心姑姑也是摇头:“三公主关上门亲自审问长春宫的宫人,连向贵嫔都不知道是为什么,但看三公主的架势,向贵嫔已吓得不行了,只怕是三皇子做了什么大逆之事。”

    雍帝想了一下,说:“太后得到报信应该会过去,朕就不去了。你替朕过去看着,待那边处理完了,再带歌儿来见朕。”

    莫心姑姑领命而去。

第一百五十六章

    莫心姑姑赶到长春宫时,太后已经到了,坐在正殿上。

    向贵嫔拉着李佑翔跪在太后脚边,哭诉道:“娘娘,您快管管吧,公主带着禁军冲进我宫里就是喊打喊杀的,纵然是皇上,也从未这么对待过臣妾啊……这青天白日的,眼见就要闹出人命了,可她一个交代都不给,您来了,她也不见,真的是要造反了啊……”

    喻太后听到消息时,先是被太玄放肆的做法震惊到了,但想到必然是出了什么大事,更多的是疑心向贵嫔和三皇子。

    但她到长春宫都坐了一会儿了,太玄仍然让人守着侧殿在里头审问宫人,她传话也不出来见她,喻太后渐渐的就心情很不好,这个丫头到底是眼皮子浅,让她当了几天家,就这么目中无人了!

    曲慕歌黑着脸将向贵嫔和三皇子贴身的人都审完了之后,这才来到正殿拜见太后。

    喻太后一盏茶都要喝完了,面色不快的说:“三公主这么大的阵仗,这到底是出了什么事?哀家坐着这里稀里糊涂的好半晌,还以为宫里有人造反了。”

    曲慕歌望着向贵嫔冷冷一笑,说:“离造反也不远了。”

    她这一句话把殿里的人都吓的不轻。

    喻太后也坐直了身体,看往向贵嫔。

    “你、你不要乱说!”向贵嫔紧张的辩解道。

    曲慕歌挥挥手,让自己和太后身边服侍的人都退下,又让冯虎关上正殿的门,严加看守。

    莫心姑姑犹豫着是走是留,曲慕歌客气而又抱歉的对她说:“烦请姑姑在外面等片刻,我晚些跟您去见父皇。”

    莫心比较了解圣意,雍帝派她来本就是为了防止太后责罚太玄,于是说:“奴婢就在外头候着,公主若有什么事,随时唤奴婢进来就是。”

    待殿里清静了,曲慕歌看了一眼李佑翔,对喻太后和向贵嫔说:“今日三弟跟我说了个玩笑话,三弟不如也讲给太后娘娘和贵嫔娘娘听一听?”

    李佑翔在自己的两个贴身宫人被打的吐血时,就已经吓破胆了,随着曲慕歌的逼近,他快速往向贵嫔身边靠了两步,否认道:“我、我什么都没说过。”

    曲慕歌冷笑了一声,也懒得跟他们兜弯子。

    “我将所有宫人赶出去,连莫心姑姑都回避,就是为了给向贵嫔和三皇子留点脸面。三弟既然不敢说,那便我来说吧。”

    “今日三弟对我说,人们都说顾侯是父皇的私生子,所以父皇格外偏爱、信任他。”

    只这一句话,向贵嫔和喻太后都屏住了呼吸。

    向贵嫔稳了一下情绪,要开口反驳,但曲慕歌没给她这个机会。

    “我原本觉得,这是三弟身边的人乱嚼舌根,打算惩戒一二,但一审之下,让我问出更耸人听闻的事来。”

    曲慕歌平复了一下心情。

    三皇子贴身服侍的太监也只有十几岁,没经历过什么大场面,二十板子下去,就打出了实话。

    小太监说,自从顾侯求娶太玄公主被皇上拒绝,长春宫里就有这个流言了。

    不仅说顾南野是皇上私生子,还说皇上在京城私会顾夫人,做了苟且之事。

    甚至猜测皇上之所以不立储君,是存了念想,要把顾氏母子认祖归宗。

    曲慕歌听了气得不行,立刻又开始审向贵嫔身边的宫女。

    这一审下来,果然发现这些谣言是向贵嫔亲口说出来的,不仅是谣言的事,另外还审出了一些别的事!

    曲慕歌盯着向贵嫔,说:“贵嫔娘娘真是好教养,非议父皇私德,拿这些污言秽语教导三皇子,实乃大不敬之罪!”

    雍帝和宋长乐、顾南野母子到底是个什么关系,喻太后曾经也怀疑过,但顾夫人进宫替顾侯求婚时,她已基本否定了私生子的猜疑,没有比做母亲的更清楚孩子的出身了。

    至于皇帝和顾夫人现在的关系……喻太后不好说,但不影响江山社稷、皇家血脉,她也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更重要的是在有证据之前,这些不能往外说,更不能拿到孩子们面前去说。

    向贵嫔这张嘴巴,实在是太坏了!

    喻太后喝问向贵嫔:“这些都是你说的?”

    向贵嫔下意识摇头,不肯承认。

    曲慕歌说:“娘娘不用急着否认,您做的错事,又何止这一件!”

    她看向喻太后,继续说:“自庆王与白家订婚,向贵嫔便担心我和庆王太过亲近,想着法子的离间我和庆王。先前二皇子回宫,向贵嫔便派宫女在二弟面前搬弄是非,说是我和大皇子联手设计了琉庆宫的大火案,激的二弟持刀报复我!另一方面,她又教唆三皇子,要他跟我和顾侯亲近一些,鼓动顾侯把庆王拉下马。只要庆王没了希望,顾侯又是私生子,储君自然就是三皇子的囊中之物!向贵嫔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盘,不仅非议父皇,还挑拨皇嗣间的感情,觊觎储君之位,这与造反有何异?!”

    “混账!”喻太后再也忍不住,砸烂了手边的杯盏,“来人,把这贱人给我拖下去!”

    冯虎听到动静,带人冲了进来。

    听到太后的吩咐,曲慕歌暗中点了点头,冯虎立刻就派人将哭闹嘶喊的向贵嫔拖走。

    李佑翔吓哭了,跪在地上说:“母妃只是说一说,我们什么也没做……我们什么也没做……”

    喻太后本来就不喜欢三皇子,如今知道他们对大皇子起了歹心,更是恨的不行。

    曲慕歌见喻太后眼中起了凶光,抢先说道:“长春宫的事,孙女下午已经审问清楚了,向贵嫔和三皇弟要如何责罚,需要请父皇定夺。皇祖母,不若咱们一道去养心殿走一趟吧?”

    喻太后气的不行,一是气向贵嫔母子,二也是气太玄。

    她这处事的样子,真的是要在后宫里当家做主,让她觉得有些不安了。

    但喻太后还是耐着性子跟她一道去了养心殿,她可以随意处置妃嫔,但皇子该如何处置,还是要皇上开口。

第一百五十七章

    雍帝听了长春宫传的污言秽语后,气的不轻,震怒的样子比太玄更盛。

    他亲自盘问了向贵嫔的贴身宫人,即刻下令废除向氏贵嫔之位,幽禁于长春宫。

    长春宫三十余名宫人,全部杖杀。

    至于三皇子,雍帝一时之间,并未决断。

    喻太后眼中容不得三皇子这种威胁,想要雍帝贬三皇子为庶人,但被雍帝驳回,只说改日再议。

    喻太后气呼呼的走了,雍帝将太玄单独留了下来。

    待连喝两碗茶消气之后,雍帝才说:“朕有五女四子,说起来儿女众多,子嗣繁茂,但这许多年,后宫一直不睦,便是有左氏弄权、向氏弄非的缘故!朕原以为向氏只是碎嘴,危害不大,没想到朕的子女,她竟是谁都不放过!”

    流言可以杀人,向氏在二皇子面前说的那些话,就是想让大皇子、二皇子和曲慕歌三人缠斗,她好坐收渔翁之利。

    曲慕歌知道雍帝寒心,但后宫这么乱,也有他放纵不管的缘故,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劝解。

    父女俩各自想着事情,沉默了一会儿,雍帝接着说道:“向氏是朕在皇子府时的旧人,很早就在朕身边服侍。她对朕和顾夫人之间的往事十分了解,所以会多想。朕不允你和顾侯的婚事,并没有这层原因。”

    身为父亲,要对女儿解释这些,是非常难堪的。

    但雍帝不得不说,他担心宫里这些污言秽语传到顾夫人耳中,又把人气回了金陵,再也见不到了。

    曲慕歌这才开口说:“女儿知道,正因为知道,才更为气愤。如今流言已被扼制,对于向氏被贬,还需对外另有个正当说法。”

    雍帝满意的点头,知道曲慕歌不会把这件事的真相往外去说,打算找个堂而皇之的理由替代。

    他斟酌了一下,就说:“向氏善妒,欲谋害向良人,德不配位,废之。”

    曲慕歌点点头,雍帝这个理由想的很好,对外、对向家都有个交代。

    若向贵嫔是因为谋害向思敏被贬,向家必定不会再替向贵嫔求情了。

    雍帝望着她,问:“至于翔儿,朕还没想好如何处置,你有什么想法?”

    曲慕歌从来的路上就一直在想。

    李佑翔毕竟只是个十一岁的孩子,他所说所想都是向贵嫔教导的,他本身也没做什么大恶之事。

    于是,曲慕歌建议道:“三弟只是被教唆,惩罚了向贵嫔已足以。不如罚三弟闭门思过三月,将他交于向良人教养。向良人为人正派,性格温柔,想必能善待三弟,也会用心教养他的。”

    雍帝心中有些意外,他才发现太玄雷厉风行、手段狠辣的一面,有些担心这个女儿内心狠毒,所以故意拿三皇子试她。

    没有料到她倒是非常疼惜三皇子,还顺带着提拔小向氏。

    雍帝细想了一会儿,太玄的这种处理方式的确是最好的。

    三皇子还在,向家还在,那么就有力量去制衡大皇子。

    不然众皇子皆陨,将大皇子立为储君的呼声就止不住了。

    在贬了向贵嫔之后,养心殿又下圣旨,晋升向良人为向婕妤,担三皇子的教养之责。

    这一切变化不过是在一天一夜之间,消息传出皇宫时,多少有些走样。

    众人只知太玄公主在自己生辰这一天,查出向贵嫔谋害小向氏的阴谋,向贵嫔被幽禁,长春宫所有宫人被杖杀,纷纷惊叹这位年刚十五岁的公主,竟然如此手段辛辣,假以时日,不知是何等厉害的人。

    这件事传到外面,有褒有贬,对于一个少女来说,贬义的评价还是居多。

    外界的评价,是庆王妃白灵婷带进宫告诉给曲慕歌知道的。

    白灵婷十分气愤,说:“都是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长嘴婆,竟敢对你说三道四!宫里的宫务虽由你协理,但你若处置的不当,皇上和太后怎么会由你胡来?外头竟然敢说你帮着王爷故意打压三皇子!”

    说完,白灵婷小了一点声音,问道:“不过……这事儿说来是有些凑巧,庆王正要离京远行的这晚,三皇子就出事了,大家都猜是王爷为了安心离京,故意做的。公主,这应该不是你故意设计的吧?若真是这样,你可得跟我明说,我一定让庆王承你这个大人情!”

    曲慕歌连连摇头,这个人情她可不敢要。

    “我哪儿有这个手段?是向氏自己做错了事,我只是依照宫规处罚长春宫的众人罢了。”

    说完又觉得好笑,没想到让庆王帮她背了这个黑锅。

    白灵婷想想也是,她也不觉得太玄是个铁血手腕的人。

    她转而又说:“越是这样越气,外头传什么的都有,脏水已经泼到庆王头上了。”

    曲慕歌反倒安慰她,说:“何必在意那么多,因言论而瞻前顾后,那什么事都不用做了。”

    白灵婷望着她就笑了一声:“你有没有发现,你跟顾侯越来越像了?”

    曲慕歌意外的看她,问道:“有吗?”

    白灵婷说:“两年前,顾侯那么声名狼藉,我听到他的名字都要怕死了,但他该干什么干什么,根本不在意别人怎么说。你现在也有几分他当初的样子了,可是公主,你好歹是姑娘家,可要爱惜一些名声,万万不能像顾侯那么胡来!”

    曲慕歌开玩笑道:“若我名声也变差了,等到跟顾侯订婚的那日,世人只怕会说一句般配吧?也挺好的。”

    白灵婷气结,转而又去太后那边请安。

    庆王去燕北办差,白灵婷不想呆在王府跟朵丹大眼瞪小眼,就常常进宫。

    她虽然脾气不好,但非常清楚庆王的最大靠山是喻太后,所以花了十足的功夫孝敬喻太后,更是不惜财物的打赏慈宁宫众人。

    一段时日下来,倒也有些成效。

    自向贵嫔的事情之后,喻太后隐隐有些防备太玄,渐渐将协理后宫的权利往回收,启用她亲自选进宫的秀女王良人和褚良人,不再事事都差遣太玄。

    曲慕歌身上的琐事少了,真心是求之不得。

第一百五十八章

    随着曲慕歌听政的日子渐久,雍帝派给她的功课更多了,她能够腾出更多的时间来处理朝政上的事,也更游刃有余。

    清明节前夕的内阁朝会上,几位阁老为是否颁布一项经商令的事争执不下。

    曲慕歌如往常一样,安心坐在养心殿的屏风后,记录着各位阁老的意见,时不时添几句自己的点评。

    待内阁大臣散去后,曲慕歌拿着自己的笔记出来跟雍帝交换意见,今日竟意外发现顾南野也在。

    她全程没听到顾南野出声,还以为他不在呢。

    顾南野一直看着她,嘴角带了点笑。

    但曲慕歌神色冷冷的,根本没有回应顾南野,径直回雍帝的问话。

    “……光明关做为西北贸易通关的隘口,需要扩建商市,修建官道,但南部海岸的远洋渡口,也需要跟上建设。海运比陆运方便,虽有航海风险,但载物量和通商距离都远超光明关。远洋渡口和船坞建设,需要提早规划。”

    雍帝听完,又问顾南野的意见。

    顾南野这才将目光从曲慕歌身上挪开,回答了雍帝的问题。

    三人交流了片刻,礼部有人来请雍帝去准备清明节祭祀大典的事,这才中止了会谈。

    余下曲慕歌和顾南野二人,曲慕歌转回屏风后面收拾自己的学习工具,而后冷着脸离开养心殿。

    顾南野亦步亦趋的跟着她,待走到宫道上,他才问:“不理我了?你看都不看我一眼。”

    曲慕歌依然不理他。

    顾南野知道曲慕歌在闹什么脾气。

    且不说她生辰那天自己没露面,如今已是四月初,已经半个月了,宫里还发生了不小的事,他依然问都没问一声。

    “春汛来了,我前些日子赶去黄河岸边检查堤坝了,昨晚才回来。”

    曲慕歌没吭声。

    她是知道的,徐保如来报过信。她是气他连当面道别的时间都腾不出来,真就这么忙?怕是认识久了,渐渐就不重视她了!

    顾南野又说:“我下午又得走了,去光明关……”

    “什么?”曲慕歌惊讶的止住了脚步。

    光明关在最西北,离京城相当远,单程都要近一个月!

    顾南野下午就要走,她没工夫跟他闹脾气了。

    见她转过身,顾南野从怀里拿出一张纸卡。

    “原谅卡,你送我的生辰礼物,我虽然舍不得,但这次拿来用了,你不要生气了好不好?”

    曲慕歌咬着下唇接过“原谅卡”,赌气道:“怪不得你这么肆无忌惮,原来是仗着自己有特权!”

    顾南野伴着她来到体元殿,这才牵着她的手,安慰道:“先前是我不好,不该如此忽视你。”

    顾南野并不是真的忽视她,她的情况徐如环、冯虎会定期给侯府汇报,顾南野正是知道她在宫里无恙,能够独挡一面了,才没有插手。

    曲慕歌心里也没有多大的气,但为了两人未来着想,有些规矩,她觉得还是要立。

    “我知道侯爷为社稷鞠躬尽瘁,没空管我,我也不该跟你怄气,但你半个月甚至一个月都不来见我,我就算是再善解人意,心里还是会难受。我就是希望侯爷不管再忙,也抽出时间来看看我。我去看你也可以,只看一眼都行,别搞得像失踪一样。”

    顾南野以前行军打仗,一两年在外奔波都没个讯息回家。

    他如今虽然知道自己不该跟以往一样,但也有做的不周到的地方。他这次出发巡堤前虽然有想过要跟她道别,但是晚上收衙时太晚,早上出发又太早,便没有扰她休息。

    看到小姑娘这么委屈,他也心疼道:“好,我记住了,以后不管去哪,都先跟你当面说。”

    得了这个承诺,曲慕歌安心了一些,这才问正事:“光明关建商市是户部的事,你为什么要过去呀?”

    顾南野说:“光明关扩建,要改造城墙和城门,对军防有影响,西岭军不放心,请我去看看。”

    没有人比顾南野更了解光明关的军防,这个理由听着挺有道理,但曲慕歌就是觉得不对头。

    顾南野现在不掌管军政边防,工部又是忙翻天的时候,他还能抽出一两个月的时间去帮西岭军考察?

    见她存疑,顾南野强调道:“到底是国防要务,还是要慎重对待。”

    曲慕歌点点头,没有多说,毕竟在军务上,她什么也不懂。

    问了行程安排和归期,又问了带哪些人去,见一切都安排妥当,曲慕歌也没什么要交代的话了。

    顾南野反而有些恋恋不舍,说:“争取回来陪你过七夕节,好不好?”

    曲慕歌终于笑了,主动投在他怀里点头:“嗯!我等你回来!”

    转眼就到清明节,雍帝斋戒沐浴、礼拜先人,三天的祭祀典礼在一场春雨中结束,雍帝也在春雨中病倒了。

    早在三月立春大典上,雍帝亲自执礼时就觉得身体很吃力,扛了一个多月,到底是没休养过来。

    大皇子和顾南野都不在京城,跟前也没有一个分担的人,雍帝只得冒险,提前让太玄走到朝臣面前。

    曲慕歌的桌椅被搬到雍帝的病榻之前,三省六部送到养心殿的折子由曲慕歌读给雍帝听,并代执朱批。

    有大臣到病床前向雍帝禀报要事时,曲慕歌便在跟前帮着拟圣旨。

    大臣们心中打鼓,猜测着雍帝这样安排的用意,却又不敢明着质疑。

    在一场内阁会议结束后,几位阁老从养心殿出来,互相看了几眼。

    因无涯大讲堂对太玄公主比较有好感的田阁老先开腔,说:“皇上病重,朝政繁重,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大家就别多想了。”

    向阁老到底是因为太玄处置了向贵嫔,对她心怀芥蒂,反驳道:“什么没办法的事?中书省是吃干饭的?”

    中书省的官员掌管制令决策,在皇帝授权的情况下,是可以代阅奏折,拟定决议的。

    “哎,向阁老你……何必动气?”田阁老看了眼掌管中书省的刘阁老,对向阁老劝道。

    向阁老瞪着眼睛说:“你们今天没听出来吗?太玄公主对政令的熟悉程度,哪里像是代为传话?皇上只怕早就是让她参政了!”

    “不会吧?”其余两位阁老都有些吃惊,但再想一想,又觉得公主今日的表现,的确一副了如指掌的样子,雍帝咳嗽着含糊不清的说几个词,她都能迅速的明白雍帝是什么意思。

第一百五十九章

    向阁老有旧部调去礼部任职,曾当做趣谈跟他说过,礼部有些政令,听说是太玄公主的建议。

    他当时只当是白家拿太玄公主当幌子,想利用礼部干涉士林的事,如今再一想,只怕没这么简单。

    想着,他便看向掌管中书省的刘阁老,问道:“皇上病重,中书省不打算帮皇上分担一二吗?你们也太荒废政务了!”

    刘阁老原先是翰林大学士,在左阁老倒台后,顾南野向雍帝提的建议,破格提拔上来的。

    他走的不是六部官员的路子,最是方正不阿,当即驳斥道:“皇上献身社稷,心系百姓,既坚持亲力亲为的审阅三省六部的奏章,我们做臣子的难道还不允?倒了一个左擎天,难道向老有意做第二个?”

    之前左阁老执掌中书省时,奏章大多由中书省直接批示,而后送到雍帝面前盖个玉玺,做样子罢了。

    雍帝以前放手朝政,却因体制不健全,养出一堆外戚权臣。

    自从除掉段左后,雍帝就已逐渐将权利收回,虽建了全新的内阁,但还没有重新把权利放下去。

    几人争论了几句,到底不敢直接议论公主干政的事情,各怀心事的出宫去了。

    太玄公主辅政的事情,到底是渐渐发酵,在朝堂中引起了不小的议论。

    有御史台大臣写奏折弹劾,但折子却是落到了太玄手中。

    “公主幼年失教,才疏学浅,使其辅政,必误国殃民。再观此事,实乃毅勇侯窃权盗柄之举,毅勇侯出身武勇,以讨贼为生,然其不专于外患,存图谋社稷之心,其天下之第一大贼乎!”

    曲慕歌坐在床头,将弹劾奏章念给雍帝听。

    起初念自己的那部分,她没什么感觉,但念到御史弹劾顾南野的部分,她越来越生气。

    念完之后,她将奏折用力一合,丢在桌上,说:“父皇,你听听,这都说的什么?抨击我就抨击我,为什么要攀扯顾侯?”

    雍帝却是浅浅一笑,想到太玄是第一回读弹劾的奏折,便说:“这已算是客气的,早两年骂顾侯的奏章,都要堆成山了。你若想看,可去库房调出来看看,读完几十册,吵架的本事都能涨不少。”

    曲慕歌没想到雍帝有心情开玩笑,有些发愁的说:“那遇到这种事,该怎么办呀?”

    雍帝教导道:“若是说些不痛不痒的话,就丢在一旁不用管。若是接二连三的死谏,便诏来安抚两句,晓以道理,诱以厉害。再不行,就听从劝谏,明贬暗赏,他们也没什么办法。”

    曲慕歌听出来雍帝的意思,眼下是不打算管那个弹劾奏章了。

    但雍帝又说:“不过,御史台有喻家的人。”

    曲慕歌心中一惊,道:“那皇祖母想必是知道了……”

    雍帝叹了口气,说:“若是太后找你,这段日子要委屈歌儿忍一忍了。”

    曲慕歌点点头,但也在琢磨雍帝的意思,是不打算替她撑腰,也不打算跟太后正面交锋了。

    她略微有些不快,要她参政的是雍帝,现在有了矛盾,怎么就不管她了呢?

    曲慕歌也有些忐忑,毕竟顾南野不在京城,她没经历过这种事,连商量的人都没有。

    中午从养心殿出来之后,曲慕歌没有回体元殿,直接出宫去了侯府,在路上又命冯虎去请葛铮和宋夕元来毅勇侯府议事。

    顾夫人听太玄说了来意,也有些发愁,跟她一起见了葛铮和宋夕元。

    这两人是顾南野的左膀右臂,也是立宪派的肱骨,对当前局势十分清晰。

    葛铮说道:“这一年来,皇上和侯爷推行各种新政,虽有阻力,但强压下来,也渐有成效。但只有立宪改制一事,不管是单独与阁老密谈,还是在内阁议会中开个头,都会被所有大臣否决,坚决不肯详述。皇上请公主辅政,为的是给朝臣施压,逼他们做选择。”

    曲慕歌后面有些没听懂,追问道:“做什么选择?”

    葛铮觉得事大,虽只有可信任的四个人在场,但还是不肯明说。

    宋夕元没他顾忌那么多,径直说道:“皇上意在告诉他们,若是不接受改制,他就有可能立公主为储君,将社稷交到你手中。”

    曲慕歌虽然知道雍帝对他有较大的指望,但她只以为是类似于“垂帘听政”这种,从来没想过以女儿之身坐上储君之位。

    在雍朝这般封建体制下,这简直比改制还要耸人听闻!

    顾夫人也听的心惊胆战,说:“皇上也太胡闹了,这不是让小玄儿成了众矢之的?小野也同意了?”

    宋夕元解释道:“侯爷同意让公主参政,但没想让公主这么快公开。皇上这次卧病,让公主公开辅政的事,侯爷并不知情。书信已经在路上了,等侯爷知道,必定十分生气!”

    曲慕歌摇头道:“我看父皇的意思,是要用我引蛇出洞,木已成舟,就算侯爷知道了,我也没办法退出了。”

    葛铮同意曲慕歌的猜测,说:“不管是改制,还是立公主为储君,都会把朝臣和宗室们逼到大皇子那一边。皇上此时用公主投石问路,是想先除去大皇子和喻太后的先锋爪牙。这件事皇上之前就打算做了,但被侯爷阻止。这次侯爷离京,皇上便一意孤行,没人劝得住了。”

    顾夫人握住太玄的手,心疼的望着她,说不出话。

    被自己的父亲当成政治工具,任谁也不会好受。

    曲慕歌的确不舒服,但也没有太强烈的情绪,毕竟她灵魂上与雍帝并无亲情羁绊,她能够比较客观的去看待这件事。

    雍帝刚登基时要改制,险些被喻太后弄下台,这说明喻太后在朝中、在宗室中有很大的力量。

    之前她一直认为储君之位非大皇子莫属,才一直没有大动作。

    此时发现了威胁,必然有举动,那也会随之暴露她的力量。

    “我能够理解父皇的举动,既是如此,那咱们也得配合着把事情做漂亮一些,总不能吃了亏又没达到目的,那才是感情用事了。”

    葛铮赞赏的看了她一眼,十五岁的少女,能这么冷静客观,让他十分意外。

第一百六十章

    宋夕元给她分析了一些可能发生的情况,比如太后会给她施压,或是庆王妃会跟她背离,亦或是有人会过激的谋害她。

    几人商量了一下对策后,曲慕歌未免惹人生疑,没有多留两位大人,让他们早早的走了。

    单独剩下顾夫人,她忧心的说:“现在局势这么不好,我怎么放心让你回宫?”

    曲慕歌安慰道:“夫人放心,现在已经不是刚回宫的那会儿了,我这半年在宫中掌事,也留了些后路,不至于应对起来毫无章法。”

    顾夫人跟喻太后过过招,知道她的厉害,叮嘱道:“不要一味逞强,若是真有事,一定要递个信告诉我。”

    曲慕歌点头应下,说:“好,要求夫人帮忙时,我必不会跟您客气的。”

    出了毅勇侯府,曲慕歌又去了庆王府。

    这还是她头一回登门,白灵婷非常诧异,又有些惊喜。

    “你今日怎么有空来王府做客?也没派人提前说一声,我也好准备准备。”

    曲慕歌看了眼一同来迎客的朵丹,对白灵婷说:“有些白家的事要跟你商量。”

    朵丹听了便知趣的走了,白灵婷也收了笑,显得有些忐忑,问:“出了什么事要你亲自跑一趟?”

    曲慕歌既然要做好准备跟太后对抗,就得保证无内患。

    白灵婷是夹在她和大皇子中间的那个人,最容易被太后利用,她要先下手为强,把她给安抚好。

    两人去了王妃的正寝密谈,曲慕歌低声问道:“你可知父皇刚登基那会儿,皇祖母并不喜欢父皇?”

    白灵婷自然是知道的,自从和大皇子议婚,她就通过白家的各种途径,了解了许多皇家的事。

    她有些紧张的问:“为什么突然提这个事?”

    曲慕歌说:“我是担心往事重演,你和大皇兄站错了立场。”

    白灵婷一脸诧异,在她看来,庆王现在并不存在选边的问题。

    如今前朝后宫中,唯庆王一个皇嗣接触朝政,三皇子、四皇子极其不受宠,根本没有竞争储君的可能,皇上和太后的立场,怎么还能有分歧?

    若是有分歧……那只有一个特别匪夷所思的可能……

    她不由得靠近了几步,低声问道:“太后和皇上之间,出什么事了?”

    曲慕歌问:“你不会猜不到吧?”

    白灵婷的婚事是曲慕歌牵的线,所以白灵婷近来特别信任她,便直截了当的说:“听说皇上以前要立宪改制,要把手中的皇权交出去。太后不同意,就说他不想当这个皇帝,不如交给别的人来做。当初皇子就皇上一人,太后是打算扶持一位郡王登基。但这个事不是早过去了吗?皇上现在不会又不想当皇帝了吧?今时不同往日,若他不想做了,太后都不用扶持郡王,有……有庆王和三皇子在呀……”

    曲慕歌问:“那依你看,庆王和三皇子,谁更有希望做储君?”

    白灵婷笑着说:“妹妹这不是明知故问嘛。”

    向贵嫔才被打入冷宫,三皇子更没有竞争力了。

    曲慕歌说:“若真如你所想,形势这么明朗,为何父皇迟迟不立储?”

    这倒把白灵婷问住了,她也疑惑,不知道雍帝在死扛什么。

    曲慕歌索性直接问道:“我们来做个假设。如果皇上不肯传位给庆王,但太后坚持扶持庆王登基,你觉得庆王会怎么选?你又会怎么选?”

    白灵婷很想再说一句“明知故问”。

    但她到底没敢说,因为她很清楚,纵然她自己这门婚事是太玄撮合的,但太玄和顾侯还是站在皇上那一边的。

    “妹妹这问的,也太为难我了。”

    曲慕歌一点玩笑的神色都没有,严肃问道:“若这种事就会发生呢?且不管庆王怎么选,你会怎么选?”

    白灵婷被她逼的有些烦,说:“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能怎么选呀,庆王又不与我商量这些事,这事我管不着。”

    曲慕歌说:“那我来帮你分析分析。”

    “庆王若是跟随太后与父皇作对,赢了,庆王登基,但因为我和白家支持皇上,你必不会得庆王信任,冷宫就是你的归宿。若是输了,庆王就是逆王,你也只能随他去了。”

    简而言之,只要庆王跟雍帝对抗,不论输赢,白灵婷都没好日子。

    白灵婷脸色白了下来,神情不善的说:“公主既然早想到这些事,为什么要我嫁给庆王又不支持庆王?你这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吗?”

    见她恼怒,曲慕歌没有生气,只是淡淡的说:“若野心不受控制,庆王府便是火坑。若是甘于做个贤王,我自然是与他同气连枝。是极乐,还是地狱,都在一念之间。”

    白灵婷明白了,太玄是逼着她和庆王站在雍帝这一边。

    虽对太玄心生不满,但她现在不敢与她翻脸,只得忍着脾气问道:“皇上到底打算立谁为储君呀?”

    曲慕歌说:“圣意难测,我们能做的就是管好自己的野心。庆王此次北上办差,朵丹竟然将虬穹军令给庆王使用,虽说能帮庆王对抗燕北王,但庆王手中有兵后,若是起了逆反之心呢?朵丹千方百计嫁给庆王,这其中到底有什么图谋,你难道想不到?你做为妻子,可不能不管。”

    白灵婷遍体生寒,她原是做着皇后美梦嫁给庆王的,怎么现在就快变成造反的逆贼了?

    更何况,朵丹对于她的威胁,已近在眼前!

    在庆王离京之前,朵丹突然献出军令,哄得庆王十分开心,竟然一改对虬穹的忌讳,当晚就住到了朵丹房中。第二日一早,不仅带朵丹出城给他送行,还带了一个虬穹护卫一起北上。

    她原本指望利用太玄、顾侯、白家的支持来争取庆王的器重,但若庆王真的一门心思的要跟皇上作对,这些人必不会帮庆王,自己在王府的日子也会越来越难过!

    “我试着劝劝吧。”

    见她动摇了,曲慕歌说:“既然是我促成了你们的婚事,就不会害你。只要庆王不做乱臣贼子,我定保全你们身家性命和荣华富贵。”

    临走前,曲慕歌又提示道:“表哥先前跟顾侯南下金陵,手上捉了几个虬穹奸细,你可以同他商量商量对策。”

    见她果然没有丢下自己不管,白灵婷不安的神情淡定了一些,还算友好的送走了太玄。

第一百六十一章

    忙完宫外的事,曲慕歌赶回宫时,暮色已至。

    她的车马刚进宫,便有慈宁宫的人来请她,说太后下午四处找她,让她速速去回话。

    曲慕歌深吸了一口气。

    该来的总是要来,躲是躲不掉的。

    慈宁宫里,晚膳已经摆在桌上了,但是喻太后沉着脸没有用饭,坐在外殿神色不明的拨弄着手中的茶盏。

    有姑姑进来禀报说:“三公主回来了。”

    说完转身去打门帘。

    喻太后抬眼看向被掀起来的门帘,“哐当”一下将茶盏重重的放在茶几上。

    曲慕歌刚跨过门槛,被这清脆的陶瓷撞击声敲的心里一颤,尽可能平静的走上前给太后请安,还带着笑说:“孙女出宫未能提前告诉皇祖母,害得皇祖母担忧,以后再也不敢啦。”

    喻太后冷淡的问道:“你出宫去哪儿了?”

    曲慕歌答道:“大皇兄刚刚新婚就北上当差,这一走好多天,我担心嫂嫂被虬穹王女欺负了,就去庆王府转了一圈。”

    “你倒有心。”喻太后不咸不淡的说了句,但也想起是太玄帮大皇子解了婚事难题,脸色终于没那么难看了。

    她将一本奏折丢到曲慕歌脚边,说:“你自己看看。”

    曲慕歌捡起来,跟早上在雍帝那看到的弹劾差不多,也是一本说她不该参政的折子,但因是呈送太后的,并没有提顾南野什么事。

    喻太后说:“前朝之事,哀家向来是不多管的,但你胆大妄为,小小年纪就敢插手朝政,现在外头都骂哀家,说哀家没有把公主教养好,也就由不得你再胡乱放肆了!”

    曲慕歌解释道:“皇祖母明鉴,是这位大人误会我了。父皇卧病在床,我只是尽女儿一份孝心伺疾罢了。”

    “尽孝?你不用在本宫面前巧舌如簧!你小小年纪,知道什么国家大事?哀家知道你是因情误入迷途,任由顾侯摆布,今日也不深究,便请出皇家家法,将你打清醒!郑嬷嬷!”

    太后身边的管事嬷嬷托着一个盖着黄布的托盘走出来,黄布掀开,盖的是一把黑曜石戒尺。

    戒尺闪着冷光,看着都格外可怕。

    喻太后掀起低垂的眼睑,下令道:“责,尺刑,手足各三十!”

    郑嬷嬷取出戒尺走上前,说:“三公主,得罪了。”

    曲慕歌抬起手,握着拳,有些犹豫……

    在回宫路上,她想了很多,知道这一顿打是躲不过的。

    不受这顿打,太后的这口气憋着,还会找其他机会;不受这顿打,皇上就不会心疼她,依然会拿她当饵……

    但真要打在身上了,她还是很怕。

    犹豫间,郑嬷嬷冷声道:“公主,请吧,若让奴才们强行动手,就不体面了。”

    曲慕歌只得咬着牙,把手心摊开。

    郑嬷嬷捏住她的右手指尖,戒尺无情的落下,抽的她生疼。

    郑嬷嬷数到第五下时,曲慕歌终于忍不住,松开唇齿抽泣起来。

    伴着戒尺规律的抽打声音,小姑娘抽泣的声音变成抑制不住的哭声,哭声渐渐伴着喊叫,最终,曲慕歌带着哭腔喊道:“皇祖母,饶了我吧!”

    喻太后不理,郑嬷嬷强拉着曲慕歌的手,硬生生的把三十下抽完后才松开。

    在松开的一瞬间,曲慕歌左手托着右手,连退几步。

    望着皮开肉绽的手心,她浑身都疼的颤抖起来。

    郑嬷嬷跟上来几步,说:“公主,还有脚下三十下。”

    曲慕歌泪眼涟涟的望向喻太后,委屈的道:“皇祖母,您明知道这不是我能左右的事,君命、父命,我都不能违抗,您罚我有什么用……”

    喻太后今日责罚太玄,一是气她不知自己的身份,竟敢与大皇子争长短,二是气雍帝,竟胆敢生出妄想,企图葬送宗室大业。

    她虽喜爱这个聪明能干的孙女,但若这份聪明成了对她、对宗室的威胁,她半分都不会手软!

    “郑嬷嬷,还在等什么!”喻太后叱道。

    郑嬷嬷向左右的宫女使了个眼色,立刻有两名大宫女上来架起曲慕歌,把她的裙摆掀起、裤脚卷起,露出白皙的小腿。

    曲慕歌的皮肤虽白,但小腿上伤痕累累,不堪入目。

    有在叶家被养父母虐打的旧伤,也有先前和顾南野一起在山路上遇伏时受的伤。

    郑嬷嬷望着这些旧伤,神情动容了一下,稍犹豫的转头向喻太后看去,但喻太后没有半分收回成命的打算,郑嬷嬷便再次扬起戒尺抽了下去。

    徐如环守在慈宁宫外,听着自家公主在屋里的哭叫声,急的要疯了,但她什么都做不了。

    曲慕歌进去之前与环环商定了暗号,除非曲慕歌喊“父皇救命”,不然不让环环去搬救兵。

    环环也懂如今的局势,太玄此时不能跟太后和皇长子正面对抗,必须隐忍一段时间,但听着屋里的动静,她都快要稳不住了。

    她这种贴身服侍的人,最知道侯爷平日里有多疼惜公主。

    虽隔着重重宫闱,但侯爷安排了京军卫中最可靠的守卫保护她;从不利用职权徇私的一个人,却在内务府各司都打点了关系,吃穿用度都给公主最好的。

    日日关心、夜夜询问,就这样捧在手心里的一个人,现在却正在挨打!

    也不知侯爷回京后知道了有多心疼,多生气!

    就在她快要把脚底板磨穿时,门帘终于掀开,两个宫女扶着满脸是泪的曲慕歌走了出来。

    环环快步上前将人接到手中,急切问道:“公主,您怎么样了?”

    曲慕歌的手脚火辣辣的疼,哭的嗓子也疼、脑袋也疼,哪哪都不舒服。

    她委屈哭道:“我走不了了。”

    环环便把她背到背上,忍着怒意说:“我们回去!”

    曲慕歌趴在环环的背上,还在抽泣,身上控制不住的在颤抖。

    她垂在环环身前的手已经肿成了馒头,还渗着血。

    环环不敢耽搁,快速把她背回体元殿,并请了太医。

    来的是太医院的何医正。

    春节时太玄被二皇子刺伤,就是他医治的。

第一百六十二章

    何医正看到太玄公主腿上密布的新伤旧痕,已做了人父的他十分心疼,问环环:“公主这些伤都是怎么来的?”

    环环指着暗红色的痕迹说:“以前在民间,被收养的人打的。”又指着一道巴掌长的缝合痕迹说:“这是左段叛乱时被埋伏受的伤。”

    何医正叹息道:“哎,公主真是命途多舛。”

    环环又气又委屈,说:“谁说不是呢!以为回到宫中就好了,没想到又被太后打,这可是她亲孙女,下这么狠的手!”

    “环环,别说了……”

    曲慕歌哭累了,躺在床上任由太医处理脚上的伤,听到环环出言不敬,不得不阻止。

    何医正给她包扎好手脚的伤,又熬了消炎止痛的汤药来,待曲慕歌睡下了,他才离开。

    环环送他出去,何医正便问环环:“皇上知道公主受罚了吗?”

    环环说:“我还没来得及过去传话,慈宁宫那边应该不会说吧。”

    何医正便说:“我正要去给皇上复诊,就由我来禀报吧。”

    环环略有些讶异的看向他。

    宫里当差的人,一般都是明哲保身,不会多事的。

    何医正便明说道:“侯爷离京前,特地嘱咐微臣要关照公主的玉体。”

    环环恍然大悟,连忙道谢。

    曲慕歌喝药之后睡了一会儿,但手脚太疼了,整个手臂和小腿都涨痛难忍,睡也睡不安稳。

    昏昏沉沉之间,环环到床边传话,说:“莫心姑姑来看您了。”

    曲慕歌点点头,手脚一牵扯就疼,索性也不起身了。

    莫心姑姑进来传话说:“皇上知道您受了责罚,非常心疼,原是打算亲自来看您的,但是太医叮嘱他的龙体还没痊愈,不可见风,只得由奴婢代为探望了。”

    “多谢父皇关心。”曲慕歌应了一句,不想多说。

    莫心姑姑又说:“皇上特地赏了特制的伤药和补药,奴婢已经交代下去了,太医一会儿就来替您换药。”

    曲慕歌应道:“有劳姑姑走一趟,替我谢父皇赏赐,另外帮我告假,我现在这样,不能再去养心殿为父皇分担政务了。”

    莫心姑姑连忙说:“皇上知道,皇上嘱咐公主安心养伤,不必多想,自有他为您做主。”

    曲慕歌淡淡笑了一下。

    挨了一顿打,若说曲慕歌心中不气是不可能的,她虽然有一颗造福社稷的心,但却不想做雍帝的棋子。

    雍帝想用她引出朝堂中的太后党,如今目的没达到,雍帝绝不会开始反击。

    为她做主?她倒想看看雍帝怎么为她做主。

    太玄被太后责罚的事,后宫各处很快就知道了。

    有亲近的人来探望她,如李慕锦、安美人;也有明哲保身装不知道的,如熙嫔、向婕妤;也有趁火打劫的,如新进宫的王良人。

    自太玄处置了向贵嫔,太后防备太玄在后宫做大,渐渐回收协理后宫的权利,将一些事交由她亲自选进宫的王良人来办。

    但王良人到底是位分太低,很多事办不了,所以还有许多宫牌是留在太玄这里的。

    被责罚的第二天,王良人就来体元殿,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神色,说:“太后娘娘说公主如今卧床,不便再操劳,命我来取回宫牌。”

    环环正在喂曲慕歌喝药。

    曲慕歌没有第一时间应她,待喝完了药,她擦了擦嘴,才问:“手谕呢?”

    王良人一愣,说:“这是太后的口谕。”

    曲慕歌便道:“留在我这里的宫牌,干系到内务府六司九监的人与物,你空口无凭就要把宫牌都拿走,我怎知真假?这可不合规矩。”

    王良人见她不给,以为她不肯放权,声音提高了几分,说:“公主这是什么意思?公然违抗太后的命令不成?”

    曲慕歌也不恼,说:“若真是皇祖母的意思,我自然把宫牌都交给你。不是我不信你,但宫牌历来都需由主位娘娘掌管,从未交到过区区良人手上,我也是怕出了差错。你请了皇祖母的手谕,我立刻就交给你。”

    王良人气恼的走了,也没有再带着手谕返回。

    宫中手谕都是要留档的,太后若真白纸黑字写下把宫牌交由一名良人掌管的手谕,这便是大大的不合规矩,太后是不会做这种事的。

    除非是太后自己屈尊降贵到体元殿来取,不然就算命太玄亲自送过去,她也能称病拖着。

    环环有些不解,问:“公主不是早就不想管内务了吗?干嘛不趁机把事情都丢出去。”

    曲慕歌近日心情不好,也没平日那么好说话,她道:“我是不想干了,但也不能任由一个良人欺负到我头上。今日由得她为所欲为,她日得了势,更是要欺负我。”

    九品良人,吊车尾的妃嫔,曲慕歌若连她都怕,在这宫里住着也太没意思了。

    曲慕歌昨日疼的头发昏,今日渐渐清醒,才想起很多事没安排。

    她交代环环:“我被罚的事,不要传出宫去,更不要传信给侯爷,他在边陲知道了,只能白担心,没必要。再传个话给庆王妃,近来和我生分一些,多哄哄太后,别连带着她也被太后恼了,那以后更不好做庆王的工作了。”

    环环依言去安排,但白渊回在锦衣卫行走,还是听说了太玄被责罚的事,便托谢知音进宫来探望她。

    谢知音本就是个面色稍显冷淡的人,知道太玄受伤,神色显得更为严肃。

    曲慕歌瞧在眼里,以为她婚后过的不开心,反倒关心问道:“嫁进白家是不是糟心事很多?我瞧你神色不好,若是白家有人给你气受,你告诉我,我骂表哥去,他竟然不给自己媳妇出头!”

    谢知音皱着眉说:“你瞧瞧你的手,还有心情打趣我!你这怕是一个月都握不了笔!”

    曲慕歌宽慰道:“握不了笔正好,可以正大光明的偷懒!你不知道从开年到前几天,我每天写多少字,手都写出茧子了,可算能休息了。你别担心我,倒是你,白家现在情况怎么样?先前表哥说他有法子,但这么久也没见有什么动静。”

    从她生辰那天早上面谈到现在,马上就一个月了。

    谢知音说:“家里是发生了一些事,但没有定论之前,想着不要让您烦心,就没有特地来说……”

第一百六十三章

    清明节时,白家酉阳老家的祠堂办祭祖大典,典礼中途被一群农户举着锄头大闹了一场。

    酉阳县丞将闹事的农户都抓了,但一细盘问之下,竟然发现白家三房在酉阳放高利贷。

    利钱盘剥了一层又一层,还不上的就强行签了卖身契送到白家田庄做劳工。

    近来因跟霍家关系吃紧,白家在燕北的林场木料运不出来,银子周转出了问题,白老夫人便让三房把放出去的利钱都收回来,因逼的格外紧,在乡下闹出了人命,这才引起了事端。

    事情发生后,白家族老一方面在酉阳当地疏通关系,一方面写信给京城,请他们从上头压一压。

    但这事被白渊回知道后,白渊回却是一顿反向操作,走了刑部的路子,一定要严查。

    谢知音低声同曲慕歌说:“老太太现在被酉阳族老逼的紧,没办法交代的话,三房老爷和族里的两位长辈就会有牢狱之灾。但老太太也查到有人暗中资助农户闹事,现在怀疑到长房头上,关系闹的很僵。”

    曲慕歌暗暗问了一句:“那是你们做的吗?”

    谢知音点了点头:“我接手中馈时查账发现有笔奇怪的收入,暗中盘查才知道家里在放利钱,我跟相公商量,本想关起门来把这事解决了,但三房行事太急,逼出了命案,相公这才下狠心。”

    曲慕歌思索着说:“这件事你们虽然做的是对的,但绝对不能让白家查到实证,不然族老们绝对不会同意把族长之位交到表哥手上。”

    哪怕是正义的事,伤害了家族利益,还是会被家族摈弃。

    谢知音点头:“相公正在为此事头疼。”

    曲慕歌想了想说:“不如趁此机会,让白家跟霍家彻底翻脸吧。”

    谢知音秒懂,公主的意思是要让霍家背锅。

    她思忖了一下说:“倒是有可行的办法。”

    若是霍家为了让白家低头服软,故意设计断了白家其他生路,道理上是说得通的,只需要“安排”一些蛛丝马迹,把祸水东引。

    曲慕歌又说:“家里在燕北的生意会受到重创,利钱这些昧良心的钱也不能再赚了,这么大一家子人的花销,以后可要落到你和表哥身上了,你们想好后面怎么办了吗?”

    谢知音说:“我与娘家哥哥商量了一下,打算试试关外生意,已经托管事去勘察光明关的商市了。”

    谢家舅哥在户部当差,对朝廷发展外贸的事十分了解,也清楚其中的商机。

    白家除了珠宝、林业的生意,还经营了一些香料、文玩的生意,这些生意不太会受燕北的局势影响,去做外贸是极好的。

    曲慕歌又提了一个建议:“简先生最近写信给我,想要扩建无涯大讲堂,但我寻思着,新建分部,教舍要钱,请先生要钱,还不一定解决得了人多的问题。若是能将讲堂上所讨论的内容集结成册,每月一期或两月一期,印刷售卖,不仅能让更多的人学到东西,还能补贴些书院的开销。”

    谢知音赞许道:“就我所知,已有人在卖手录本,一本难求,应该是有销路的。这个主意不错,我回去就跟简先生商量。”

    两人关起门说了许多体己的话,曲慕歌还八卦了一下他们夫妻的感情,听说白渊回对谢知音很体贴,曲慕歌这才放心。

    不管家里遇到多少事,只要夫妻齐心就好办。

    送走谢知音,她靠在床头捋了一会儿白家的事,忽然问环环:“应公公还没来回话吗?”

    环环便说:“估计是为了避嫌,不方便过来。”

    熙嫔不敢得罪太后,所以钟粹宫没人敢来体元殿走动。

    曲慕歌说:“他再不来,等我宫牌都交出去,就不能安排他告老还乡了,知会他,请他务必想办法来一趟吧。”

    环环吐槽道:“他自己的事都不急,您养着伤还替他操心,对他也太好了吧。”

    关于应公公,曲慕歌有些猜测。

    最初白家将后宫线人的名单给她时,她曾问过白渊回应公公的来历。

    白渊回只说应公公从懿文贵妃入宫时,就是在身边服侍的,是个忠仆。

    但在曲慕歌主动向他递出橄榄枝后,他对太玄并没有太过亲近,唯一一次报信,也只是传了些李慕贞对雍帝的臆想。

    若不是因为她通过顾南野而了解雍帝的为人,估计会偏信李慕贞的谣言,跟雍帝也生分起来。

    这一事情让她觉得应公公这个人不是很可靠。

    最近几个月,曲慕歌常在养心殿出入,与胡公公走动频繁,交谈也多了起来。

    闲聊之际,曲慕歌便拿四公主越发内向的事,向胡公公打听过钟粹宫的事。

    说到钟粹宫的管事应公公时,胡公公说应公公很小就被送进宫,曾在御前服侍过先皇。先皇原本是把他留给先太子做大太监的,但先太子坠马暴毙,他也就没了前程。

    曲慕歌得知这些事颇有些讶异。

    先太子是太后的嫡子,能留给先太子做大太监的人,必定也是深得太后信任的。

    应公公如今想出宫养老,不去找太后求恩典,却来找她……

    应公公和太后之间应该是有了隔阂或嫌隙。

    若她能拉拢到应公公,以后真到了要与太后正面对抗的那一天,等于是有了一个内应和助力。

    环环借着给各位公主送新头花的由头去了一趟钟粹宫,第二日天蒙蒙亮,应公公就来敲门了。

    曲慕歌因伤不能下床,直接在内室接见了他。

    “公公避开众人来一趟不容易,咱们抓紧时间,公公就不要再试探我了。”

    应公公恭恭敬敬的说:“公主说的哪里话,奴婢哪里敢试探您。”

    曲慕歌摊开自己受伤的手掌,说:“我如今失了太后娘娘的信任,在宫里能做的事,一天比一天少。若公公再这么耽搁时间,以后就直接去求太后娘娘的恩典,不用来找我了。只不过,公公在宫里一辈子,知道的,和不该知道的事,不知道有多少,也不知你的主子肯不肯放你出宫。你说是吧?”

    应公公眼神一颤,飞速的看了一眼曲慕歌,又垂下眼去。

第一百六十四章

    应公公明面上的主子是熙嫔,但熙嫔是无法做主放不放太监出宫的事。

    曲慕歌说到这个份上,应公公明白了,太玄公主知道他真正的主子是谁了。

    “三公主果然如众人说的那般聪慧,您既然知道奴才背后之人是太后,那奴才斗胆问一句,您真的能做主放奴才出去吗?”

    这是他最近一直犹豫的事,他怕太玄答应了他的事做不到,又得罪了太后,那他才是真的死路一条。

    曲慕歌淡淡的笑了一声,说:“以前或许做不到,但眼下有个好时机。太后娘娘不愿意我天天去养心殿,我此时若是提出来想在宫外建公主府搬出去,她想必非常乐见。到时候公主府要选府臣,你稍许在太后娘娘跟前说一说,送你去我那里,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太后既然疑心了太玄,就会着手在她身边安插眼线。

    应公公服侍过懿文贵妃,又得到白家信任,必然是最合适的棋子。

    应公公听了,果然很心动。

    他思忖了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说:“公主既然连路都给奴才铺好了,奴才若再不领情,真的就是白眼狼了。”

    曲慕歌神情自在了一些,靠在床头问道:“那公公不如先告诉我,您怎么就突然想告老还乡了?据我所知,你自幼进宫,家人都不知道在哪,若想养老,宫里也不会亏待你。”

    应公公明确表态之后,说话倒是直接了不少,他告诉曲慕歌:“奴才再不想办法出宫,只怕小命就要保不住了……”

    曲慕歌挑了挑眉,听他继续说道:“四公主到出嫁的年纪了,只是奴才万万没有想到她闭着眼睛挑了燕北世子……更没想到的是,熙嫔暗中问太后娘娘的意思,娘娘竟然默许了……”

    曲慕歌坐直了身子,确认问道:“李慕贞和霍朗?”

    应公公点头,说:“自四公主听信了左婕妤的遗言,认为皇上是弑父、弑妻、弑师、弑子的歹毒之人,害怕留在京城会性命不保,所以一心想要远嫁,寻个靠山。恰遇到燕北世子有求娶公主之意,二人一拍即合,已经暗中幽会多次了。”

    “幽会?他们哪儿来的机会?”李慕锦分明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

    应公公答道:“他们会趁着宫中宴请时私下见面。”

    曲慕歌忽然就想到了小年夜那一次,她和顾南野在宫道上散步,遇到了独行的李慕贞。她当时分明就是要去哪里见人,但曲慕歌没多想也没有追问。

    如今回想起来,她格外气闷,李慕贞偷偷跟霍朗幽会,有什么立场嘲讽她和顾南野?

    不过儿女私情并不是重点,重点是他们两人的婚事,会影响燕北局势……

    曲慕歌默默的想了片刻,问应公公:“他们二人联姻,与公公的性命有什么关系?”

    应公公说:“太后娘娘的意思,是要老奴陪着四公主远嫁燕北的,若是四驸马犯了大错,到时候我们这些做奴才的,也只有死路一条了。我这辈子都活宫里,不想临到终了,还死在他乡……”

    看来他对燕北的局势和野心,十分清楚,并不想跳进火坑。

    按照宫里规矩,年迈的宫人可以去行宫养老,死后自有宗人府的人替他们安葬。

    若在宫外有亲人,也可回乡养老。

    应公公一把年纪了,太后却还要他远走他乡……

    曲慕歌问:“皇祖母安排你去燕北,是对燕北有什么想法,还是对你有什么安排?”

    应公公一愣,面上表情颇有些钦佩的样子,说:“公主当真敏锐!老奴推测,太后娘娘把老奴打发到燕北,是想在大皇子登基前,将宫里的老人斩草除根。奴才若真的随四公主出嫁去燕北,估计在路上就会‘病亡’了。”

    曲慕歌皱眉,这事怎么又扯到大皇子身上了?

    应公公似是下定了决心,跪下给曲慕歌磕了三个头,投诚般说道:“老奴今日告诉公主一件秘辛,也求公主救奴才一命。”

    曲慕歌倾身上前,听应公公跟她说了一件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的宫中往事。

    听完之后,她想了半晌都没有说话。

    应公公有些忐忑,正犹豫着要说什么,就听曲慕歌问道:“这件事,父皇和侯爷知道吗?”

    应公公摇头:“绝对不知道!当年知道的人都被太后娘娘除掉了,连喻皇后都是因此事而死,老奴能侥幸活下来,全靠运气!”

    曲慕歌心里愈发沉重,叮嘱道:“公公今日同我说的话,要烂到肚子里去。你即给我献上这等大礼,我必然会保你性命!”

    应公公忠心道:“得了公主这句话,奴才总算能睡个安稳觉了。”

    天色大亮,外面的宫人渐渐多起来,曲慕歌便让应公公先回去了。

    将人送走,曲慕歌独自琢磨起太后应允霍朗、李慕贞联姻的事来。

    公主下嫁,代表着宗室的认可与支持。

    燕北的野心昭然若揭,雍帝拿燕北做改革试点便是试探燕北的底线和野心,在这个时候,太后却想要通过赐婚的方式支持燕北,这就是打雍帝的脸。

    也足以见得太后对新政的抵触,竟然不惜以内乱为代价。

    牵涉到立宪改制的事,曲慕歌不敢忽视,加之应公公向她告密的陈年往事也非常重要,她立刻亲笔一封,送去给远在西北的顾南野。

    除却国事,白家的家事也是不断。

    四月二十日,林家迎亲队伍进京,白家二房在这一天办送嫁喜宴,白灵秀在喜宴过后,就会随林家南下去金陵,五月在金陵完婚。

    白渊回知道曲慕歌受罚有伤,原本只是提前知会了她一声,没想让她出宫赴宴。

    但曲慕歌想着以后见白灵秀就难了,而且伤势好的差不多了,就到白家亲自送送白灵秀。

    她来送嫁,无意间给二房撑了不少面子。

    跟白渊回大婚、白灵婷出嫁相比,白灵秀的婚事就简单多了。

    一来她不是长子长女,二是夫家跟大皇子也不能比,更重要的是,白家的确是资金周转不过来了。

    前头两场婚事,白家银子流水似的花出去,又因白灵婷是作为王妃出嫁,家中给的陪嫁格外多,远远超出了预留给她的那一份,所以白灵秀的陪嫁,只有白灵婷的一半。

第一百六十五章

    对于嫁妆不公平的事,白家二房什么也没说,倒是谢知音做为大房媳妇有些看不过去,陪曲慕歌吃喜宴时说了两句。

    “……差别太大了,叫人心中不平,幸而是林有典诚心诚意求娶,不计较这些,但这事若是传回金陵林家,难免会落人口舌,编排秀妹妹在家中没地位,岂不是叫人看轻?”

    曲慕歌问:“现银拿不出来,宅子、田产难道拿不出吗?”

    谢知音面色不好的说:“祖母拿着二房先前闹分家的事做文章,不同意动祖产。”

    曲慕歌叹了口气,说:“眼下白家不由你做主,等以后家中整顿清楚,你再补一些给她吧,添丁生子,总是有随礼机会的。”

    谢知音点头,道:“这事我记下,不会委屈秀妹妹的。”

    把白灵秀送走后,曲慕歌就琢磨起挣钱的事。

    她虽不缺吃穿,但手上除了宫里每月给的例钱和赏赐,她也没钱,今天想贴一点给白灵秀都拿不出来。

    等她自己立了府邸,也要搞点产业才好。

    如此一想,她越发急迫的想要自立门户了。

    挑了个春暖花开的午后,曲慕歌主动登门去养心殿给雍帝请安,雍帝也问起她的伤势,捏着她被打伤的掌心看了看,露出心疼的神色,但什么也没说。

    因有事相求,曲慕歌一点都不计较受体罚的委屈,说道:“父皇别看了,这点小伤没事的,已经好的差不多,我过两天就能握笔了,到时候又能帮父皇分忧啦。”

    雍帝问道:“太后打你打的这么狠,你不怕再被打?还敢来?”

    曲慕歌说:“怕自然是怕的,但事有轻重,国家社稷为重,个人荣辱为轻。不过,儿臣有个想法,也许即对社稷有帮助,又能让儿臣少受点皮肉之苦……”

    雍帝听的有趣:“哦?你说说看。”

    曲慕歌说:“儿臣想求个赏赐,在宫外自立门户。这样的话,儿臣就跟臣子们一样,依旧进宫来分担政务,但皇祖母就管不着我了,就算是特地传召我去后宫问罪,我也提前有个应对。”

    雍帝想了想说:“公主出嫁时赐公主府是惯例,你的婚事,需要再等等,眼下不行。”

    曲慕歌摇头道:“皇子成年就能自立门户,为什么公主非得出嫁才行?就是要打破旧例,这样朝臣和太后娘娘更觉得您将我视同皇子,他们就更着急了。一着急,就容易忍不住动作……”

    一动作,就知道哪些是太后的党羽了。

    雍帝赞许的点了点头,先从各种待遇上将皇子、公主一视同仁,才能逐渐扩展到其他领域。

    虽然大概同意了,但雍帝将事情压了一下,说:“你自立公主府并不是小事,选谁做府臣,带哪些人出宫,都需要慎重。等顾侯回京,再仔细商议。”

    算算日子,顾南野还要两个月才能回来,拖太久了。

    曲慕歌就说:“侯爷七月才回来,人选可以等他回来商议,但是可以先把设立公主府的事说出去,投石问路,看看太后和朝臣的反应。”

    雍帝诧异问道:“顾卿跟你说七月回来?”

    曲慕歌点点头,问道:“是呀,侯爷没跟您说吗?”

    雍帝默了,没再说话。

    曲慕歌眉头微微皱起,心中有些不好的猜想。

    顾南野堂堂工部尚书,外出数月,工部的事怎么安排,什么时候能回来,不可能没有计划,雍帝怎么会不知道?

    他的反应像是顾南野此次远行,并未定归期……

    从养心殿出来后,曲慕歌直奔礼部找宋夕元。

    宋夕元见太玄公主铁青着脸来,心中一沉,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

    等到两人单独进了议事厅,曲慕歌小手重重拍到桌案上,怒道:“你们一个个,合起伙来骗我,好玩吗?刺激吗?”

    宋夕元一看这形势,以为太玄知道侯爷的真正行踪了,忙解释道:“公主息怒,侯爷让大家瞒着你,只是不想你担心。这次的行动,我们计划周全,做足了准备,绝对万无一失。”

    曲慕歌心中“咯噔”一下,还真让她诈出来了,顾南野果然事瞒着她!

    她依旧绷着脸,冷声道:“万无一失?你倒是说说看,你们做了哪些准备,竟然敢保证保证万无一失?!”

    宋夕元道:“侯爷五年前就在燕北王府中安排了内应,做足了准备才北上入燕,西岭军也暗中集结,在边境蓄势待发。纵然发生了最坏的事,我们也能立刻控制住京城的霍朗和霍明媚,可以换得庆王和侯爷的性命。”

    曲慕歌手心一点点凉了下来。

    宋夕元这每一句话都让她心惊胆战。

    顾南野跟庆王一起去燕北了,在内部安排了内应,在后方调了军队,还准备了人质。

    他们到底准备干什么?

    是要跟燕北开战吗?

    还是燕北要提前造反了?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怎么就一下子到了这个地步?”曲慕歌心中跟装了石头一样,无比沉重。

    宋夕元沉声道:“在庆王北上之前,朝廷已安排了御史前往燕北宣贯新政,但御史一行人前往山林走访时,突遇女真偷袭,尽数丧命。这都是官府明面上的消息,但侯爷收到内应传回的密信上却说,御史大人一行二十余人,在到燕北宣贯新政的第一天,就被燕北王尽数斩杀于堂下……”

    燕北王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斩杀身负皇命的朝廷命官!

    曲慕歌尽量稳定心情,追问:“侯爷带着大皇子去,又是做的什么打算?”

    宋夕元默了默,说:“取贼王首级。”

    顾南野也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深入敌营,手刃王侯!

    曲慕歌彻底慌了。

    她虽没见过燕北王,但她知道燕北王曾在上一世攻入京城皇宫杀尽皇室,是个与顾南野隔江而治的枭雄!

    她曾想过,这一世,他们要怎么预防燕北王的叛乱,要怎么避免雍朝分崩离析的局面,万万没想到,顾南野如此简单粗暴,要将这一世枭雄斩杀于微末间!

    她以为这种事需要细细谋划、长期运作,可顾南野都没有跟她商量过,只身一人就这样以身犯险的去做了!

    曲慕歌捂住自己的脸,长久不语。

    她想到顾南野曾对她许诺,不会让他等很久;也想到顾南野曾对霍明媚放狠话说会成全霍家不要命的想法。

    原来他说的都是真的。

    他选择用行动来兑现诺言。

    这个人……真的是要她的命!

第一百六十六章

    宋夕元见太玄一幅崩溃的样子,劝解道:“我们都知道此行凶险,但侯爷并非冲动莽撞,虽然我无法解释他为何能在五年前就高瞻远瞩的开始布局,但不管是燕北王府内,还是女真,都有他早早培养的亲信,加上西岭军和庆王手中的虬穹军,燕北如今已是瓮中之鳖!”

    曲慕歌放下捂着脸的手,沉默着点头。

    是啊,顾南野上一世跟燕北王斗了那么久,重头再来,怎么可能不做准备?

    他暗中准备了这么多年,现在打算收网,能有什么危险呢?

    她呼了口气,不断的告诉自己,要相信他。

    收整了情绪之后,她又问宋夕元:“你们确保看好霍家兄妹了吗?”

    这对人质兄妹是最后的底牌,也是她现在能帮得到顾南野的地方。

    宋夕元说:“放心,范统领亲自带人日夜潜伏在霍家别院,不会让他们溜走的。”

    没有完全把人扣住,曲慕歌就依然不放心。

    她忽然想到了上一世影响局势的一个关键人——帮霍朗偷出圣旨的顾盼儿。

    于是她问宋夕元:“顾盼儿在哪儿?”

    宋夕元愣了一下,不知道太玄公主的话题怎么会一下子跳跃到顾家一个私生女的身上。

    “侯爷虽然不肯承认顾老爷的那些私生子女,但顾老爷如今瘫痪在床,侯爷就送盼儿姑娘过去金陵田庄伺疾了。”

    曲慕歌确认的问道:“庄上有人看守吗?不会跑了吧?”

    就她看来,顾盼儿不是个安分守己的人,让她在乡下伺候一个瘫痪的老人,怕是不会长久。

    宋夕元不解问道:“公主突然这么紧张盼儿姑娘,是有什么原因吗?”

    曲慕歌不能明说,只含糊道:“盼儿跟霍家有些关系,我怕出什么岔子。”

    宋夕元讶异不已,但不敢忽视,连忙说:“好,我会千里传书,命金陵的人严加注意。”

    从礼部出来,曲慕歌好久都眉头不展。

    心悬在空中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

    她回到体元殿后,一宿都没有睡,隔日就传唤应公公来密谈。

    “李慕贞平日跟霍朗怎么联系的?”

    应公公道:“四公主经常会派一个叫做含欣的小宫女去给明媚郡主送礼物,跟霍世子约会的私信就夹在礼物中。”

    曲慕歌想了想说:“公公帮我一个忙吧……”

    京城的霍家别院中,霍朗躺在一张织金的地毯上,头枕着一名美颜舞姬的白嫩大腿,一边观赏歌舞,一边跟跪在地毯旁的下人说话。

    跪着的人低声说:“王爷非常着急,庆王已经抵达燕京了,但毅勇侯此时在京城消失不见,定然有诈。王爷要我们务必速速打探出他的行踪,才好决定怎么应对庆王。”

    霍朗皱了皱眉:“父王多虑了,管毅勇侯在哪,肯定不会在我们燕北。毅勇侯跟庆王一直都是貌合神离,若毅勇侯真的帮庆王吞下我们燕北这块肥肉,那毅勇侯自己的好日子也该到头了,他不会这么傻。”

    跪着的人不敢违命,只得劝道:“王爷许是有别的考虑,世子还是遵照王命找一找吧。”

    霍朗也不敢忤逆他父王,虽觉得没必要,但还是说:“那就派人去金陵走一趟吧,顾家不是有个废物老头吗?老头子出了事,他这做儿子的总不能一直不露面吧?”

    “是,属下明白。”

    那人犹豫了一下,又说:“王妃特地暗中叮嘱,请世子酌情提前回去,万一御史案的泄露,怕世子在京城会有危险。”

    霍朗对自己的事儿倒是比较上心,点头道:“也是,这么大的事儿,不知能瞒到什么时候。父王气性也太大了,说杀就杀。不过我宫里的事儿也快办成了,这个时候走,就前功尽弃,实在可惜……”

    他坐起来摸了摸下巴,忽然不怀好意的笑道:“不过我可也先把生米煮成熟饭,把鸭子吃到嘴,就不怕她飞咯……”

    五月的端午节转眼即至,白家今年节省开支没有设宴,而是由庆王妃做东,在王府设了端午宴,并在洛水河边搭了观赛棚,供亲朋玩乐。

    今年的赛龙舟活动没有顾南野和白渊回参加,曲慕歌兴趣缺缺,临近比赛时间了才从宫里出发。

    李慕锦和李慕妍跟她同车前往,李慕锦一上车就抱怨道:“四姐真是个古怪性子,明明接了庆王府的请帖,却又不跟我们一起去,回头传去皇长姐耳中,皇长姐又要说我们孤立四姐了!”

    曲慕歌勉强的勾了一下嘴角,说:“不管她。”

    李慕贞当然不会跟她们同行了,她已经跟霍朗约好了要在端午节私会,去庆王府只是李慕贞的一个出宫借口。

    抵达观赛棚时,大多数宾客已经到了,热闹的在谈笑。

    曲慕歌跟大家打了招呼之后,坐到长公主李慕缦身边,逗她儿子玩。

    等到外面比赛开始时,李慕贞的宫女含欣来报信,跟东道主白灵婷说:“四公主的马车在路上坏了,没办法前来赴宴,让奴婢前来给王妃告罪,还请见谅。”

    白灵婷倒是耿直,问:“车坏在哪里了?我这里车多的是,你赶紧带个车去接。”

    含欣脸红红的,低头说:“不必劳烦王妃了,四公主已经折返回宫了。”

    白灵婷与李慕贞并无私交,也不强求,便说:“那行吧。”

    李慕缦在旁听着,眉头渐渐皱起,过了会儿,状似无意的问曲慕歌:“四妹怎么没跟你们一起来?是又跟五妹闹脾气了吗?”

    曲慕歌没有回答,露出很为难的神情。

    李慕缦一看有事,追问道:“这是怎么了?”

    曲慕歌这才低声说:“皇长姐借一步说话吧。”

    李慕缦把儿子交给身边的嬷嬷,凝重的随着曲慕歌走到观赛棚的背面。

    曲慕歌从腰间拿出一张纸条递给李慕缦,说:“四妹今日应该是跟燕北世子私会去了。”

    李慕缦神色陡然一变,迅速的将纸条看了一变,又抬头质问曲慕歌:“成何体统!你既知道此事,怎么不拦着她?”

    曲慕歌为难说道:“皇姐有所不知,我听说熙嫔有意将四妹嫁给霍朗,此事皇祖母已知道了,但因朝政的关系,还没告诉父皇。他们这般情况,我也不知该不该拦,若是说出去,反倒坏了他们的姻缘,该怎么办呐……”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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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女太玄介绍:
自从被顾家救下,曲慕歌就走上了默默发育、弱女逆袭的青云之路。
这条路上有前恩旧怨,有阴谋诡计,有白骨累累,幸好,这条路上也有他一路相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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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主重生,武将出身,转战朝堂,一手遮天,口碑极差,所有的温暖都给了女主。
女主穿越,前期低调,后期大佬,不白不作,有点手段,一根筋喜欢男主,所有的真心都给了男主。
1V1CP,没什么狗血争情夺爱,就讲两个人携手共进,所向披靡。帝女太玄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帝女太玄,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帝女太玄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