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交代
方元琮休养了半月，气色才好转了一些。
这一日，他把方宸穆和方昭叫到跟前，慈蔼地看着他们，道：“为父怕是时日无多了，日后方家就交到你们兄妹二人手中了。”
“父亲……”
方宸穆跪伏在床边，看着方元琮一脸憔悴的模样，心里很不是滋味，两行热泪从腮边滚落了下来。
方元琮对他挥了挥手，着恼地道：“大丈夫，怎么哭哭唧唧的，何况为父还没死呢！”
方宸穆赶忙用手背擦了擦眼泪，破涕为笑道：“父亲福泽深厚，一定会长命百岁的，昭儿，你说是不是？”
方昭没有说什么，方元琮这次中的巫毒很是凶险，能捡回一条命已是不幸中的大幸，这还是她用巫灵之力强行将方元琮体内的毒素逼出来的，否则，方元琮早就毒发身亡了。
方宸穆见方昭没有吭声，心中大感不妙，神情沮丧地垂下了头，父亲只怕真难过这一关了。
方元琮看向方昭，知道她已经尽力了，方家收养了这个养女，方元琮没有尽过一天做父亲的责任，让这孩子吃尽了苦头，可这个养女却几次三番对方家伸出援手，方元琮深感愧疚，只好想办法慢慢弥补了。
“今日邀你们兄妹前来，是有些事情放心不下，要交代一二……”
方元琮脸上闪过一抹懊悔之色，沉声说道：“为父这一辈子做人坦坦荡荡、光明磊落，唯独做错了一件事情。当年，我身为大夏国的将领，率领大夏骑兵应战九夷蛮族，吃了败仗，两万将士无一生还。我本想以死殉职，可一想到尚在襁褓中的穆儿，又重新燃起了求生的信念。我被那群蛮族人一路追杀，闯入一处蛮族神殿中，杀了几名蛮族长老，破坏了他们的祭献仪式，窥探到了这座蛮族神殿的隐秘。”
方元琮停顿了片刻，喘了口气，才继续说道：“这座神殿祭祀的是魔神窫窳，据说这头凶兽被困在神殿地下的四方灵阵之中，只有巫族灵牌才能开启这座四方灵阵，将那头凶兽释放出来。”方元琮从怀中掏出一物，正是那块颜色翠绿、雕工精美的玉牌。
“父亲，你不会将那头凶兽放出来了吧？”原来昭儿从曹裴那里听来的传闻是真的，父亲手上的确有一块巫族灵牌。
方元琮苦笑着摇了摇头，“四方灵阵不仅需要这块巫族灵牌，还需实力强悍的大巫才能开启，哪有那么容易？”
方宸穆松了口气，轻轻拍了拍胸口，心中不禁产生了一个疑问：既然父亲没有开启神殿的灵阵，放出那头凶兽，那蛮族人明明打了胜仗，为何撤兵了呢？
方元琮看出了方宸穆的疑惑，踟蹰道：“不知因为什么原因，我离开那座神殿时，四方灵阵的确松动了，还释放出了大量的魔气，蛮族人退兵想必与此事有关。”
方宸穆心中了然，道：“事情过去那么久了，父亲为何对此事耿耿于怀？”
方元琮喟然叹息了一声，“这块巫族灵牌会为方家招来祸端！这些年，蛮族人一直在寻找这块巫族灵牌的下落，方家安然无恙，多亏公主府庇护，而今，方家与公主府解除了婚约，那些人很快就会闻讯寻来了……”
原来父亲是在担心这个，怪不得不管方宸穆说什么，他都不肯解除与公主府的婚约。
方宸穆与方昭对视了一眼，有些动容地道：“父亲不必担忧，就算那些蛮族人来了，孩儿也会让他们有来无回！”
方元琮扶着座椅的扶手站起身，看向方宸穆的眼神中布满了惊惧，“穆儿，有件事情你一定要答应为父。”
方宸穆微微一怔，道：“父亲想让孩儿做什么，直接吩咐便是。”
方元琮摇摇头，情绪有些激动，加重语气说道：“这件事须得你亲口承诺。”
“好，孩儿答应父亲。”方宸穆果决地回答道。无论父亲提出的要求是什么，他都没办法拒绝父亲。
方元琮欣慰地拍拍方宸穆的手背，道：“为父只有两个要求，其一是倘若蛮族人来寻仇，无论发生什么事，你都不要插手，带着你妹妹尽快逃离此地！”
“这……”
方宸穆迟疑了片刻，不明白父亲是何用意，可他刚刚应下了父亲的请求，也不好即刻反悔。
“其二是你要尽力挽回与公主府的婚事，跟长平郡主成亲。”
“父亲，孩儿做不到！孩儿喜欢的人是……”
方元琮怒火攻心，面色一白，喷出了一口污血，方宸穆只好将未说出口的话咽了回去，为方元琮拍背顺气。
“穆儿，你记住……只有公主府能救方家，你也不想亲眼看着方家的家业毁在你手里吧？”
方宸穆的面色变了几变，最后握紧了双拳，低声道：“孩儿知道了。”
方元琮脸上浮现出一丝挣扎的神色，沉了沉眼眸，“你不要怨恨为父，跟方家百年基业比起来，儿女私情根本算不得什么。你妹妹如今……不傻了，你与长平郡主结亲后，也好为她物色一门好亲事，岂不是皆大欢喜？”
方宸穆听到方元琮的话后，一颗心痛得都要裂开了，皇都那些喜欢狎妓玩乐的纨绔子弟，怎么配得上他的昭儿？
方昭垂首站立，一张俏脸上始终面无表情，仿佛方元琮父子谈论的事情与她毫不相干似的。她插不上话，方元琮也不会听从她的意见，还不如闭口不言。
直至方元琮低声呼唤她的名字，她才抬起头应了一声。
“昭儿，为父自知对不起你……可为父若是去了，还要靠你来支撑起这个家。”方元琮将手中那块巫族灵牌向前递了递，“此物就交给你来保管吧！”
“父亲。”方昭大感意外，方元琮为什么要将这么重要的东西交给她呢？
方元琮垂下眼眸，叹息道：“大夏国两万将士命丧九夷，尸骨无存，我与蛮族人的仇恨不共戴天，这块灵牌断然不能落入那群蛮族人手中。你聪慧过人，为父相信你会保护好这块灵牌的。”
“昭儿一定不辱使命。”方昭点点头，伸手接过了那块灵牌。
第二十章 线索
听闻巫族圣女身上藏着不死仙药的秘密，只要寻到她，灵主便可以一统巫族众部落，重新树立起威信。
可十三年来，那个孩子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无论那群巫族长老用什么手段和秘术探查，都寻不到她的半点踪迹。
巫黾长老既然被杀了，是不是他查到了什么？
巫玥绕着那处阵法走了一圈，也没有看出什么端倪，不禁在心中暗暗摇头，可能是自己想多了。正当她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瞥见巫黾长老的一根手指上沾染了一些暗红色的血渍。
这是……
巫玥眯起细眼，行至巫黾长老的尸身旁边，将那只沾染了血迹的手向外挪动了一下，登时睁圆了双目，只见巫黾长老的衣袖下面用鲜血写出了一行字：大夏国，方家。
巫琅也凑了过来，盯着地上的字迹看了看，挠挠头道：“这是什么意思？”
巫玥薄唇微抿，唇角浮现出一丝弧度，一双眼睛亮晶晶的，满是兴奋之色。随后，她抬手一拂，将地上的血字抹去了。
“巫玥师姐，你这是干什么？灵主知道了会怪罪的。”
巫玥白了巫琅一眼，“你不说，我不说，师父她老人家怎么会知道？”
“这……倒也是，师姐放心，此事师弟一定会守口如瓶，替师姐保守秘密。”巫琅轻咳了一声，觉得巫玥说得很有道理，不愧是他的小师姐，聪明伶俐、机敏过人，只是他不明白巫玥为什么要将那行字迹抹掉呢？
大夏国……方家……
巫琅似乎想到了什么，蓦地大叫了一声，伸手指向地面，又指了指巫玥，张大嘴巴，一脸惊讶地道：“不会是那个巫族圣女找到了吧？”
巫玥对巫琅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用手指敲了敲他的头，嗔道：“呆子！你喊这么大声是想让全天下的人都听到这个秘密吗？”
“哦，抱歉！”巫琅赶忙捂住嘴巴，满含歉意地看了巫玥一眼。
巫玥没有真生气，反而被巫琅那副窘迫的样子逗笑了，她双手叉腰，笑容从唇边溢了出来，然后漾及全脸，眼尾眉梢尽是笑意，笑得花枝乱颤。
巫琅师弟就是这样，从小就跟在她的身后转，对她言听计从，她说的话恐怕比师父还要管用。
巫琅见巫玥笑了，面色红了红，道：“师姐，我们快些把这个好消息告诉灵主吧！”
巫玥收住了笑容，摇摇头，小声说道：“此事不宜声张，知道的人越少越好。既然得知了巫族圣女的下落，我们一定要赶在其他人之前找到她，把她带回灵山。”
什么？
巫琅掏了掏耳朵，他没有听错吧？
大夏国他听师父提起过，距离此地有数百万里之遥，隔着绵延起伏的十万伏魔山。伏魔山是妖族人的领地，那里终年瘴气弥漫、危机四伏，盘踞着实力强悍的大妖，几乎没有巫族人能活着走出那片山脉。巫琅不觉打了一个寒颤，以他们两个人的实力硬闯十万伏魔山，无异于自寻死路。
就算他们成功翻越了那片山脉，抵达大夏国也需要十数年的时间，到时候巫族圣女只怕早就离开了吧！
巫玥猜到了巫琅在想什么，她轻轻一跺脚，臂弯上悬挂的素纱垂铃轻响了起来，“师弟别忘了，我们可是巫族人！”
巫琅双目一亮，师姐只说要去大夏国，并没说如何去，要是有传送灵阵的话便会节省许多时间，只是巫神国境内的上古灵阵大多废弃了，灵山仙阁内的阵法也在十三年前那场浩劫中毁掉了，去哪里能找到可以使用的灵阵呢？
“我倒是知晓一处传送灵阵，只是需要大量的灵石才能开启阵法。”巫玥眉目低垂，像是对巫琅说话，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可我们没有灵石啊？”巫琅摊开手掌，皱着眉头说道。
灵石是天地灵气的结晶，其内蕴含着大量的灵气，不仅可以提升修为，还可以布置灵阵阵法。听闻在上古时期，巫神国到处都是灵石，那时候的巫族人实力十分强大，是唯一一个可以与神族抗衡的种族。后来随着灵石的巨量损耗，灵石矿脉日渐枯竭，昔日强盛的巫族部落也随之衰败没落了。
如今的巫神国境内，灵石是十分罕见的，哪怕只有一块，也会引起一场腥风血雨的争夺，更遑论大量的灵石了，要到哪里去寻呢？
巫玥看着巫琅，诡谲地笑了笑，“我们是没有，可师父她老人家有。”
灵山仙阁是巫族人朝圣的圣地，藏宝阁内存放着大量的灵器和珍宝，自然也少不了灵石，身为灵山仙阁的主人，他们的师父巫曦负责保管这些珍宝和灵石。
“师姐是说……我们去偷？”巫琅睁大了双眼，神情惊愕地问道。
巫玥摇头，伸出芊芊素指指了指面前的巫琅，“不是我们，是你去偷！”
巫琅的一张脸登时垮了下来，灵山藏宝阁内机关重重，又有重兵把守，别说他这样的一品术巫了，就算是实力强悍的祭巫，只怕也硬闯不得，要是被师父知道了，一定会重重处罚他的。
巫玥轻轻拍了拍巫琅的肩膀，出言安慰道：“师弟不必担心，到时候师姐会为你引开那些护卫，你只需要偷偷潜入藏宝阁，将灵石偷出来就可以了。”
巫琅暗暗咬了咬牙，一脸悲壮地道：“一切都听师姐安排。”
巫琅出生在巫神国南部的一个巫族部落，在他年幼时，整个部落迎来了灭顶之灾，他的父亲母亲还有其他族人们被另一个凶残的巫族部落屠杀殆尽，他被母亲藏在地窖中才侥幸活了下来。虽然那段记忆已经变得很模糊了，但巫琅记得杀死父母的仇人身上都穿着黑色的斗篷，胸前绣着人首蛇身的暗红色徽记。
师父巫曦发现了孤苦无依、衣衫褴褛的巫琅，把他留在了身边。那时候的巫琅不吃不喝也不说话，满眼都是仇恨，直至那个漂亮的绿衣女子出现。她说她叫巫玥，从今往后就是巫琅的小师姐了。师姐的笑容很甜美，对巫琅格外关心，她的出现慢慢融化了巫琅冰封的心，使他像一个寻常孩子那样慢慢长大。
虽然自幼失去了双亲，可长姐为母，为了师姐，巫琅什么事情都愿意做。
第二十一章 交代
灵山地处巫神国的最南端，盘恒百里，嵯峨万仞，自古以来就是巫族人的圣山。
山顶白练垂挂、仙气缭绕，修建了十余座华丽的宫殿，灵山仙阁便是其中最雄伟的一座，历届巫族灵主都居住在这里。虽然灵山仙阁曾在十数年前那场大战中损毁了，但经过几次修葺之后，面貌焕然一新，依旧散发着神圣庄严的气韵。
藏宝阁位于后山的一座青石塔内，那座青石塔有阵法保护，塔外还有巫族士兵日夜看守，普通人根本无法接近。
巫琅和巫玥躲在一簇花丛中，远远看着青石塔周围持枪鹄立的巫族士兵，脸上的神情十分紧张。
“师姐，这个办法当真可行吗？”
“师弟，师父她老人家在闭关修炼，我好不容易从巫姑那里求了一张破阵符，成败就在此一举了。”巫玥对巫琅点了点头，将一张泛着金光的灵符塞到了巫琅手里。
“可那群守卫怎么办？”
“我会设法引开他们，你就等着瞧吧！”巫玥说完，不待巫琅做出反应，就拨开花丛走了出去。
“师姐……”
巫琅低吼了一声，怕被人发现又把头缩了回去。
“叮铃铃——”
一阵悦耳的铃铛声响起，守在青石塔外的巫族士兵们循声望去，只见一名身穿秘色云纹绉纱长袍，头戴翡翠莲花冠的中年美妇款款朝他们走了过来。
“属下参见灵主！”
那几名巫族士兵互相看了一眼，眼底闪过一抹讶色，忙对那名中年美妇抱拳施礼。心中忍不住猜想：今日灵主怎么到藏宝阁来了，难道是他们差事办得不好，出了什么岔子？
那名中年美妇掩口轻咳了一声，对那几名巫族士兵招了招手，刻意压低声音说道：“你们几个随我来一下，我有事情要交代。”
“是。”那几名巫族士兵不敢耽搁，随着中年美妇一起离开了。
等那群巫族士兵走后，巫琅才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师姐的幻形术越来越逼真了，她扮成师父的模样，简直可以以假乱真，竟然骗过了藏宝阁的守卫。
巫琅从花丛中飞身而起，几个起跃就来到青石塔门前，见四下无人才将那张破阵灵符贴在胸前，阔步踏入了石塔之内。
石塔内黑沉沉的，只有石壁上镶嵌的火把发出点点跳动的火光，将巫琅的影子拉得斜长。
整座藏宝阁如同一座迷宫一般，分为上下五层，第一、二层存放的是普通的功法和武器，第三、四层存放的是仙丹灵药和巫族法器，虽然都是难得一见的宝物，但与第五层存放的稀世珍宝比起来就不值一提了。
“沙沙沙沙——”
巫琅脚步不停，紧贴着石墙不断向上飞奔，径直奔向藏宝阁的第五层，开启灵阵所需的灵石就存放在那里。
第五层的光线较前几层亮了许多，这些光亮竟是从那些奇珍异宝上面散发出来的宝光。
巫琅被眼前形形色色的宝物晃得眼花缭乱，可他连一样都没有动，只是取了一些散发着七彩光芒的灵石装入了腰间的兽皮袋中。
就在巫琅装好灵石，准备离开的时候，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了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一个黑影向他欺了过来，巫琅还来不及反应就被来人一掌劈晕了。
巫玥将藏宝阁的守卫骗走了，可那群守卫很快就会发现事情不对劲赶回来。她在青石塔外面来回踱着步，脸上满是焦急的神色，巫琅都进去那么久了，怎么还不出来，莫非遇到了什么麻烦？
就在巫玥疑惑的空当，一个高大的黑影从藏宝阁内蹿了出来。
巫玥定睛一看，此人根本就不是巫琅，他身上穿了一件合体的黑色锦袍，头戴长冠，发带末端还垂着几颗翡翠玉珠，他的相貌格外英俊，只是脸色看上去有些苍白。
“你……你是什么人？胆敢擅闯灵山仙阁……唔唔唔——”
巫玥话未说完，就被那名男子捂住了嘴巴，远处隐隐有一阵杂乱的人声传来，那名男子回头看了一眼，身形一晃，与巫玥一同消失了。
当巫琅醒过来的时候，后颈处传来了一阵钻心的疼痛，疼得他直咧嘴，他发现自己躺在房间内的床榻上，一名身穿秘色长袍，头戴莲花冠的女子正背对着他站立。
“师姐……”
巫琅从床榻上坐起身，摸了摸腰间空空的兽皮袋，三步两步走到那名女子身边，拉住她的衣袖，道：“我本来已经得手了，可惜不知被什么人击晕了，灵石也被他劫了去，实在是太可恶了！”
那名女子转过身，目光森然地盯着巫琅，冷声道：“谁是你师姐？”
“啊！原来是师……师父！”
巫琅暗道一声不好，他还以为眼前的师父是巫玥师姐乔装的，不小心将两个人偷盗灵石的计划说漏了嘴。
“日防夜防，家贼难防，你们两个真是胆大包天，竟敢潜入藏宝阁盗取灵石！”
巫曦唰地一下抽出长剑，将冰冷的剑尖抵在巫琅胸口，一脸怒气地道：“巫琅，今日之事你若是不给为师一个交代，为师便要清理门户，杀了你们这两个孽徒！”
“师父饶命！”
巫琅双膝跪地，俯首求饶，再也不敢有一丝隐瞒，将整件事情的来龙去脉和盘托出。
巫曦面色清冷，听完巫琅的叙述后收回了长剑，缓缓道：“你是说那个巫族圣女找到了？”
巫琅点点头，“师姐和我就是想去大夏国将巫族圣女捉回来，交由师父处置。可通往大夏国的灵阵需要灵石才能开启，我不得已才……才出此下策，这件事都是我一个人的错，与巫玥师姐无关。”
巫曦冷哼了一声，“不是为师看不起你，就凭你那个榆木脑袋，怎么能想出这些弯弯绕绕的鬼主意，你不用替那个臭丫头打掩护了，到底是谁的过错，为师心知肚明。”
巫琅垂着头，脸色红了红，他不仅没有取到灵石，还被师父抓个正着，要是师姐在这里，又会怪他没用了。
“那个臭丫头呢？她跑到哪里去了？”巫曦眼中怒意未消，冷冷说道。
“师姐她没有回来吗？我去取灵石的时候，师姐就守在青石塔外面。”巫琅突然想到了什么，惊呼了一声，道：“糟了！一定是袭击我的那个人将师姐掳走了！”
第二十三章 杀心
即使是夜晚，灵山的景色依然十分秀美，林间草木繁盛、流水淙淙，还有一群流萤飞来飞去，萤火点点，煞是好看。
朦胧的夜色中，一名黑衣男子和一名绿衣女子在崎岖的山路上现出了身形。
绿衣女子挣脱开黑衣男子的手，恼怒地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捉我来干什么？我师父是灵山仙阁的灵主巫曦，她若是发现我不见了，肯定会带人来寻我的！我师父剑法很厉害的，你根本就不是她老人家的对手，识相的就赶紧放我离开……”
“聒噪！”
黑衣男子皱了皱眉，将一把乌通体黑的长剑抵在了绿衣女子的咽喉处。
他身为灵山十巫之一，原本整座灵山都是属于他的，如今竟然沦落到要偷偷潜入藏宝阁盗取灵石的地步，还被眼前这个小丫头捉了个正着。这个小丫头虽然没有认出他，却看清了他的容貌，的确不能留了！
要动手的时候黑衣男子脸上又浮现出一抹挣扎的神色，这个小丫头看上去只有十五六岁，跟那个孩子年纪相仿，他实在有些不忍心下手。
这名绿衣女子正是巫玥，她看了一眼抵在自己脖颈上冰冷的剑尖，身躯微微一颤。
这把剑煞气极重，而且透着一股血腥之气，剑身上还盘绕着一条赤色的小蛇，正对她吐着蛇信，应该是一把魔剑！看来此人真的动了杀心。
“大侠饶命啊！”
巫玥紧紧咬住下唇，抬眸看向黑衣男子，摆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臂弯上的铃铛发出了一阵清脆悦耳的响动。
不知是否是错觉，黑衣男子的视线开始变得模糊，站在他面前的绿衣女子身躯左右摇晃，化为好几个重影。那些影子又幻化成了身穿羽衣罗裳，绮丽美艳的女子，对着他妖娆舞动。
“你……竟敢对我使用幻术！”黑衣男子瞪大眼睛，仿佛醉酒一般，感觉自己的四肢软绵无力，他的脚步踉跄了一下，用长剑支撑住身体才没有倒下去。
“修为高有什么用？还不是中了本姑娘的迷魂术！”巫玥轻哼了一声，贴身上前，两只手在黑衣男子胸前摸了摸，又向他的腰间探了过去。
“你干什么？”
黑衣男子羞愤难当，活这么大，还是第一次被人如此羞辱，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咬破舌尖，眼前的幻境消失了，可他仍然使不上力气。
“别挣扎了，没有用的。”巫玥从黑衣男子腰间解下一个兽皮袋，在他面前晃了晃，“这些灵石我替灵主收回了，等我走后，你身上的迷魂术会自行解开。”
“小丫头，你知不知道自己招惹了什么人？”黑衣男子阴沉着脸说道。
巫玥抬起头，视线与黑衣男子对上了，他的眼眸幽暗如深潭，看久了仿佛整个人都会陷进去。
巫玥面色一赧，害羞地垂下了头，“你这眼神……是要吃人么！要不是看你长得这么俊，我早就将你绑回灵山，交给师父发落了！”
黑衣男子挑了挑眉，冷声道：“如此说来，我还得谢谢你？”
巫玥轻轻一笑，“谢就不必了，反正日后我们也不会再见面了。”说完这句话，巫玥心中隐隐有些难过，转过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就算巫玥没认出这名黑衣男子，也认出了他手中那把斩魔剑！他是灵山十大护法之一，灵主巫雅的夫君巫彭。
只是他的身躯周围盘绕着一股魔气，像是中了半神族人的魔毒。曾经在巫神国叱咤风云的人物，怎么会流落到这般田地呢？
巫玥摇头叹息了一声，纵身向灵山仙阁的方向飞奔而去。
当巫玥回到灵山仙阁的时候，巫琅和师父巫曦正准备出门寻她。巫琅看到巫玥，疾行几步，将巫玥一把抱入怀中，神色振奋地道：“师姐，你没事真是太好了。”
巫玥一见眼前的情形，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压低声音道：“师弟，你不会将我们的计划跟师父挑明了吧？”
巫琅虎躯一颤，点了点头，红着脸说道：“我在藏宝阁被人打晕了，醒来后错把师父当成了师姐你，不小心将那个计划说漏了嘴，结果挨了师父好一顿训斥。”
巫玥咬牙暗恨，巫琅师弟什么都好，就是性情太憨直了。
巫玥见师父巫曦正神情肃然地向自己看来，忙推开巫琅，躬身施礼道：“拜见师父，徒儿方才去追那个盗贼去了，将藏宝阁遗失的灵石寻了回来。”
巫曦微微颔首，接过巫玥递过来的那个兽皮袋，愤声道：“你可看清了那个贼人的样貌？此人贼胆包天，竟然打起了灵山仙阁的主意，若不手刃此贼，为师这个灵山仙阁的灵主也不必当了！”
巫玥轻垂眼睑，心下惴惴，“天色太暗了，徒儿未曾看清那个贼人的样貌。”
巫曦沉默了半晌，才道：“既然没有看清，那就算了吧。藏宝阁那边为师已经加派了人手，相信那个贼人也不敢再来了。”
听了师父的话后，巫玥莫名松了一口气。
一旁的巫琅却将拳头攥得喀喀响，拱手说道：“师父！那个蟊贼应该还未走远，徒儿这就去把他抓回来！”
巫玥横了他一眼，“你跑过去送死吗？我都是侥幸从他手中逃出来的。”
巫琅心中不忿，双臂抱胸冷哼了一声，道：“师姐为何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
“你要去便去，谁要跟你在这里缠七缠八。”巫玥越听越气，干脆背过身去不再理会巫琅。
“琅儿，你师姐说得对，你不是那个贼人的对手，此事有损灵山仙阁的声誉，日后休要再提了。”巫曦对巫琅摆了摆手。
“是。”巫琅沉闷地应了一声。
巫曦盯着巫玥看了一眼，若有所思地道：“你们两个要去寻找那个巫族圣女，为师不会阻拦，但为师也有一个请求，为师希望那个巫族圣女永远不要在巫神国出现。”
巫玥抬起头，神情复杂地看着巫曦，揣度道：“师父是想让我们杀了那个巫族圣女？”
巫曦眼底闪过一抹厉色，“没错！为师要你们在其他人动手之前找到那个巫族圣女，并将她杀死！”
“徒儿领命。”
巫玥虽然不知道师父为何要杀死那个巫族圣女，但她却没有选择的权利。
第四十二章 残卷
这块灵牌雕工精美，入手微凉，方昭轻轻抚摸着灵牌上那个人首蛇身的半神族人纹饰，心头蓦然一惊，一丝熟悉的感觉油然而生。
此前她从未见过这块灵牌，为什么会产生一种似曾相识之感呢？难道因为自己是巫族人？
方昭压下心头的惊异，将那块灵牌贴身藏好，并未将这种异样的感觉说出来，她不是刻意隐瞒自己巫族人的身份，只是这件事她实在不知道该如何开口解释。
“你们兄妹二人出去闯荡，一定要牢记‘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为父就是轻信了别人，才险些铸成大错……”方元琮想到曹裴和柳姨娘的死，难掩失落，脸上露出了疲惫的神色。
“是，孩儿记下了。”方宸穆和方昭同时躬了躬身，一起应答道。
方元琮挥了挥手，“好了，为父乏了，你们退下吧。”
方宸穆迟疑了一下，抬起头看向方元琮，道：“父亲答应过让昭儿去密室选宝物的。”
“哦，那件事……”方元琮无奈地笑了笑，“穆儿要是不说，为父差点忘记了。去吧，昭儿喜欢什么就拿什么，不用来知会为父了。”
“多谢父亲。”
离开方元琮的房间后，方宸穆情绪低落，一直低垂着头在前面引路。
方昭拉住方宸穆的衣袖，低声安慰道：“穆哥哥，不要难过了，父亲中毒虽深，一时半刻却不会有性命之虞。”
方宸穆停下脚步，怔怔地看着方昭，随即脸上一热，感觉有些无地自容。他是很难过，不过不是因为担心父亲，而是因为自己刚刚许下的承诺，他喜欢方昭，不想和长平郡主成亲。可父亲的话犹言在耳，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昭儿是怎么想的？自己要是娶了长平郡主，她会不会伤心呢？
方宸穆点点头，引着方昭向书房的藏宝密室走去。两人刚走到书房门外，就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气，方宸穆面色一凝，直接破门而入。
书房内一片狼藉，书架倒了，密室的门也被人撬开了。几名方府的仆人倒在了血泊之中，都是喉咙中剑，一击毙命，看样子像是刚刚死去不久。
“不好，家里遭贼了！”
方宸穆阔步走进密道，藏宝室的石墙被人用外力毁去了，里面的宝物被洗劫一空。他看着满地的碎石和空空的宝箱，双拳紧握，目光森冷，“到底是什么人干的？”
“这伙贼人趁着父亲病重，方家大乱的时候动手，想必早有预谋，而且，除了这间藏宝室外，其他院子都没有听到动静，可见这些人是偷偷潜入府中作案的，对方府的地形十分熟悉。”
方宸穆的面色沉了沉，昭儿说得无不道理，最近与方家走动频繁的只有公主府，难道是公主府的人干的？公主府打方家的主意不是一天两天了，因为驸马曹裴的死方家与公主府的关系闹得很僵，又赶上父亲病重，正是下手的好时机。
这件事要尽快禀报父亲，好让父亲定夺。
方宸穆垂着头，略有遗憾地道：“昭儿，都是我的错，我早该带你过来的……如今，却便宜了那伙盗贼。”
方昭摇了摇头，她的目光在密室内四处搜寻，落在一块碎石上，她伸手指着那块石头道：“穆哥哥，我想要那卷书，可以吗？”
方宸穆顺着方昭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那块石头下面压着一卷残破的书卷，书封上写着《祝由符篆》四个大字，字迹都有些看不清了。
这卷书是藏宝室里的宝物吗？他之前好像从未见到过。
“既然昭儿想要，我这就去替你取来。”方宸穆将那块石头移开，取出那卷书递给方昭。其他宝物都被搬空了，这卷书又旧又破，被压在石头下面，才侥幸保存了下来。
方昭拂去书卷上的浮尘，展开书卷一瞧，登时露出了惊喜的神情，如获至宝般将那卷书捧在怀中。这卷书里面记载的是巫族人的符箓术，方昭前几日开了脉，是一名二品司巫了，刚好缺一本修炼功法。
这卷书算不得什么宝贝，但看到方昭喜欢，方宸穆也很高兴。
“穆哥哥，谢谢你一直以来对我的照顾。”方昭耳根微微泛红，柔声说道。
方宸穆靠近方昭，弯曲手指轻轻刮了刮她挺翘的鼻尖，笑道：“傻丫头，跟我还客气什么？”
两人的距离贴得太近了，方昭的身子不由自主地向后缩了缩，整张脸都羞红了，她虽然不讨厌方宸穆的触碰，可他们毕竟是名义上的兄妹，方宸穆迟早要娶亲生子，就算不是曹敏也会是其他女人，她不想再被别人误会。
“昭儿，你为什么要躲我？”方宸穆怔了怔，他们之间有过更亲密的举动，昭儿从来没有躲开他。
“穆哥哥，你不是亲口答应了父亲要娶长平郡主为妻吗？”
果然是因为这件事，方宸穆莫名感到烦躁，昭儿是急着跟他划清界限吗？他皱着眉头，向前逼近了一步，一张俊脸上阴云密布，“我答应了又怎样？你要从我身边逃走吗？”
方宸穆把方昭逼到了墙角，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底怒意隐现。
方昭不禁有些慌神，穆哥哥这是生气了吗？她轻咬着嘴唇，抬眸看向方宸穆，“穆哥哥，你别生气，我只是怕你为难……”
看到方昭惊慌的神情，方宸穆叹了一口气，将那个娇小的身躯揽入怀中，沉声道：“昭儿，再给我一些时间，我会处理好这些事情的。”
这一次，方昭没有躲闪，任由方宸穆抱着。其实她想告诉方宸穆的是不必再为她担心了，她开了脉，可以习武了，不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废物，将来可以保护自己了。
“穆哥哥，有件事情我还没有来得及告诉你，我……”
方昭的话还未来得及说出口，忽听门外传来一阵激烈的打斗声，方宸穆扭头向门外看了一眼，以为是刚刚那一伙盗贼去而复返，提着碎星剑就冲了出去。
方昭心中有种不太好的预感，跟在方宸穆身后匆匆向门外走去。
第二十二章 应对
巫神国最北端是一片茂密的树林，这片树林终年瘴气笼罩，毒虫遍地，没有巫族人敢靠近这里。
在这片密林深处，修建着几十座宏伟的石殿，这些石殿被树丛掩盖，石壁上长满了青苔，盘根错节的古树如同巨蟒般盘绕在石殿周围，使得这些石殿充满了神秘古朴的气息，这里便是夏氏部落半神族人的居所。
一只通体乌黑的血鸦震颤着翅膀从远处飞来，化作一团黑气钻入了一座高耸的石殿之中。
石殿内光线昏暗，只有石壁两侧镶嵌的油灯向外散发着微弱的火光。两排巨大的石柱支撑着拱形的穹顶，上面刻满了雕工精美的浮雕，这些浮雕大多是人首蛇身的半神族人战斗和祭祀时的场景，形象逼真，栩栩如生，为庄严的石殿增添了几分典雅。
石殿后方的宝座上此时正端坐着一个人，他的身躯隐藏在黑暗中，脸也被风帽遮住了，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和紧抿的薄唇。
那团黑气闯入石殿后化身成一名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胸前还绣着人首蛇身的暗红色徽记。他疾行几步上前，单膝跪地，沉声禀报道：“启禀神尊，属下赶到巫黾长老那里的时候，他已经遇害了。”
“咯咯咯咯——”
坐在宝座上方的男子薄唇牵动了一下，发出一阵怪笑，那笑声格外阴寒刺耳，好似从地狱中爬出来的厉鬼在嘶叫，让人不寒而栗。
黑衣男子打了个寒颤，只觉得眼前一花，一条粗壮的青色蛇尾朝他飞卷而来，缠住他的身躯，将他拖到了宝座跟前。
宝座上的男子垂头看着黑衣男子，咧开嘴角，露出两颗尖利的獠牙，声音嘶哑地道：“巫䴖，你的胆子越来越大了，任务没完成，还敢回来见我？”
青色的蛇尾越缠越紧，黑衣男子面色涨紫，浑身上下的骨头咔咔作响，艰难地开口道：“神尊，请给属下一些时间，属下这就去查是谁杀害了巫黾长老……”
黑衣男子被勒得鼓睛暴眼，口吐白沫，就在他认为自己难逃一死的时候，宝座上的男子却挥动蛇尾将他丢了出去。
“是谁动的手并不重要，只不过巫黾那个老头子还不能死，你去灵山走一趟，去请灵主巫曦，让她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复活巫黾长老！”
“属下领命！”
黑衣男子说完，躬身施了一礼，身躯爆成一团黑气，化身成一只血鸦急急向石殿外飞去，一刻都不愿意在此处停留了。
一名身穿胭脂色高开叉烟罗裙的女子缓缓从暗处走了出来，她双臂环抱，唇边噙着一丝笑容，冷声道：“巫黾被杀了，看来那个巫族圣女找到了。”
坐在宝座上的那名男子没有说话，只是面色阴鸷地舔了舔嘴唇。
“巫黾那个老头儿说的话可信吗？伯羿被镇压在四方灵阵下近百年了，灵力早就耗尽了，说不定早已变成一具尸体了，当真会被一个乳臭未干的黄毛丫头救出来？”
那名男子转头看向红衣女子，眯眼笑道：“羲和，你不是喜欢过伯羿吗？你希望这个传言是真是假？”
红衣女子收住脸上的笑容，正色道：“贰负，你不要忘了，当初讨伐伯羿时，是你我二人联手设下的圈套，伯羿中了计，才会那么快束手就擒。不然，以他强悍的实力，那场战事孰胜孰负还很难说。”
“嘻嘻嘻嘻——”
贰负奸笑了几声，那笑声无比阴森，“羲和，你说得不错，我知道你比我更恨他，因为得不到才想要毁掉！从某些方面来看，我们两个人很相配，你跟我是同一类人。”
红衣女子羲和攥紧双拳，清秀的面容逐渐变得阴戾，低吼道：“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吧！只是不要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伯羿要是逃出来，绝不会放过你我二人，希望你想好了应对之策。”
贰负神情不屑地摇了摇头，“羲和，你多虑了，四方灵阵是由几个大祭巫联手布下的，固若金汤，牢不可破，若非如此，也不会将伯羿困在蛮荒近百年之久。”
“固若金汤，牢不可破？”羲和冷冷一笑，“我怎么听说那处灵阵在十数年前就松动了呢？”
贰负面色一黑，沉着脸道：“松动了我就再派人去加固封印，巫魍和巫蠚两位护法都被我派去了蛮荒，想必此时他们二人已经抵达那里了。”
羲和抬起头注视着贰负，眼底眸光闪动，“看来你还是怕了，也是，费尽心机抢来的东西，怎么舍得拱手让回去呢？”
“够了！”
贰负一挥衣袖站起身，“羲和，这件事我会看着办，你就不要再插手了。”
“那个巫族圣女你打算怎么办？”羲和黛眉轻垂，看似漠不关心，可她的声音却有些发紧，指节也在微微颤抖。
贰负笑了笑，被兜帽遮挡住的脸孔看上去更加阴沉，“放心，就算她躲到天涯海角，我也会将她找出来的。”不仅要找到她，还要将她抽骨剜心，炼化成不死灵药！
“要是复活了巫黾长老，这件事情就容易多了……”
巫族人的巫术十分强大，其中最厉害的巫术当属复活术了，不过这种巫术操作起来极为复杂，需要上百名童男童女做祭品，还要数名大祭巫联手布阵，用灵力持续催动阵法，七七四十九天之后才能完成祭祀，即便消耗如此巨大，也不能保证复活术一定成功。
“那位灵主巫曦曾经追随过伯羿，此人可以相信吗？”
听了羲和的话后，贰负狭长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细线，目光狠戾地道：“那些巫族人不过是一群走狗而已，若是乖乖听话也就罢了，如若不然，我就让他们看看背叛半神族人的下场究竟有多凄惨！”
羲和微微点了点头，巫神国各大巫族部落都已归顺，灵主巫曦不过是一个空架子，想要除掉她易如反掌。只要杀掉巫族圣女，断掉巫族人最后一丝希望，巫神国就彻底归半神族人统治了。
第四十三章 寻仇
天色已暗，屋檐下惨白的灯笼随风摆动，透出几分森寒，使得四周的黑暗越发压人。
方宸穆抬起头向方宅主院的方向看去，打斗声就是从那边传过来的。他暗道一声不好，忙飞身向主院的方向赶去。没想到自己刚离开一会儿，父亲就出事了。
远远看到院子里火把连成一片，聚集了一大群人。
方元琮和姚云娘正与一伙人对峙着，那些人身上都穿着黑色的斗篷，将头和脸遮住了，看不清容貌。地上横七竖八躺着十几具尸体，死状惨烈，都是方府的仆妇和下人。
方宸穆快步走上前，在方元琮耳边道：“父亲，藏宝室被盗了，可是这伙贼人所为？”
方元琮看到方宸穆和方昭，脸色又苍白了几分，疾言厉色地道：“穆儿，现在顾不上那些了……赶快带着你妹妹离开这里，走得越远越好，永远都不要回来了！”
方宸穆闻言神色一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父亲是想让他连夜逃走吗？
“方家有难，孩儿怎么能丢下父亲母亲独自离开呢，我不走！”
“混账！为父的话你都敢不听了？”
方元琮扬手甩了方宸穆一个耳光，他的脸颊瞬间红肿了起来。方宸穆被这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耳朵嗡嗡作响。
“父亲就算打死我，我也不会离开！”方宸穆说罢，将手中的碎星剑向前一指，对那伙穿斗篷的黑衣人道：“你们是什么人？夜闯方府究竟意欲何为？”
“哈哈哈哈！”
一名黑衣人大笑了几声，掀开风帽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丑陋脸孔，他的身躯高大魁梧，站在那里就如同一座铁塔一般，给人施加了一种无形的压力。
“十数年未见，不知神武将军可还认得在下？”
方元琮的面色沉了沉，他怎么可能忘记呢？当年他率领大军北上蛮荒，就败在了此人手里。北部蛮荒之地由九个异姓部落统治着，合称九夷。此人便是九夷胡氏部落的首领胡燮。
“胡燮，你来得正好！当年，你屠杀我大夏国两万将士的性命，今日便叫你血债血偿！”方元琮病体未愈，此时情绪太过激动，又吐出了一口黑血。
“父亲！”
方宸穆扶住方元琮，怒视着胡燮，神情冷峻地道：“你们这些蛮族人竟敢跑到大夏国的将军府来撒野，就不怕大夏国的皇帝震怒吗？”
“原本方家与公主府有婚约，还让胡某忌惮一二，现在嘛……”胡燮脸上的疤痕抖动了一下，冷笑道：“你们两家亲事作罢，只怕公主府也不会再庇护方家了。只要神武将军将盗走的宝物归还，说不定胡某还会网开一面，留你们一个全尸。”
“好大的口气！”方宸穆怒喝一声，挺身向前，挥剑疾刺，一道道银色的剑光倾泻而出，向面前那群黑衣人卷去。
“穆儿，不可！”
方元琮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只见胡燮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狞厉的笑容，他从身后抽出两把泛着青光的双刃巨斧，对着漫天剑光猛地一劈。
巨大的斧影与剑光碰撞到一处，发出轰地一声巨响，方宸穆只觉得自己被一股巨力击中，整个人倒卷了出去，喷出一大口血块，碎星剑也震脱了手。
“穆儿！”
方元琮看着重伤昏迷的方宸穆，目眦欲裂，满腔悲愤化为一声怒吼，提着长剑向胡燮冲了过来。
胡燮虽然只是一名八品武师，但蛮族人十分强壮，勇猛善战，十数年前，两人对战也能轻松战个平手，胡燮还略胜一筹。如今，方元琮体内余毒未清，更加不是胡燮的对手，可他管不了那么多了，他要为穆儿和死去的数万将士报仇。
“穆哥哥！”
方昭惊呼了一声，飞奔到方宸穆身边，见他全身的经脉和骨头尽数断裂，人已经奄奄一息了。
就算施针也来不及了，这可怎么办？方昭泪流满面，形容极度悲伤，她用衣袖抹了一把眼泪，一脸坚定地道：“穆哥哥，你放心吧，我一定会救活你的！”
方昭取出一把锋利的匕首，轻咬着下唇，对着自己的白皙的手腕割了下去。
随着利刃划破皮肤，鲜血涓涓涌出，方昭急忙捏开方宸穆的嘴，将自己的手腕送上前，鲜红的血液沿着她的皓腕向下流淌，滴入了方宸穆的嘴巴里，被方宸穆吞入腹中。
方昭知道自己拥有强大的自愈能力，受了伤能很快恢复，但她不确定这种办法能不能救人。
记得上次落水时，她的血液滴落到荷花池中，那一池荷花枯梗逢春，再次恢复了勃勃生机。因此，她心中抱着一线希望，期盼自己的血能救活方宸穆。
不知过了多久，方昭的面色都有些泛白了，方宸穆终于醒了过来，他的眼睛睁开一条细线，见方昭将胳膊抵在他的唇边，迷迷糊糊地道：“昭儿……你在做什么……”
“穆哥哥，你醒了？”方昭泪眼婆娑地看着方宸穆，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放了下来。
喝下方昭的血后，方宸穆感觉喉咙干涩，体内有一股强烈的烧灼之感，断掉的骨头和经脉正在快速恢复，他一把抓住方昭的手腕，低声道：“你给我吃了什么？”
方昭将衣袖向下扯了扯，摇摇头道：“没什么……”
方宸穆看到了方昭手腕上的伤口，加上舌尖隐隐传来的血腥气，心中好似明白了什么，也没有出言戳破。
“穆哥哥，我们赶紧离开这里吧，再迟就走不掉了。”
那群黑衣人的实力深不可测，胡燮还不是修为最高的，另外几个人身上的威压也很恐怖，要是那些人一起动手，就算他们两个人留下来也是白白送死。
“昭儿，你自己走吧，我要留下来与方家共存亡。”方宸穆神色悲壮地道。
方昭含泪捶打着方宸穆胸口，“你是傻子吗？父亲根本不是那群人的对手，他拦住那些人，不过是想为你多争取一些时间，你想让方家绝后吗？”
方宸穆抬眼看向方昭，沉声道：“昭儿，你说的话我都明白，可让我丢下他们独自逃走，我真的做不到。”
方昭擦干眼泪，抱着双膝在方宸穆身边坐了下来，垂着头道：“那好，你不走我也不走，我们两个一起死在这里吧。”
第四十四章 生死
方宸穆心尖颤动了一下，方昭愿意留下来陪着他，他很感动，越是面临生死存亡的关头，方宸穆越清楚自己想守护的东西是什么，他的昭儿决不能死。
他伸出手抓住方昭纤瘦的肩膀，柔声道：“昭儿，你快走，你本就是方家的养女，那些人不会为难你的。”
方昭强忍着泪水摇了摇头，语气果决地道：“要走一起走，要死一起死！”
看着方昭哭红的双眼和沾满泪痕的脸庞，方宸穆心疼不已，终于忍不住将她揽入怀中，喉结轻轻滚动，嗓音低沉地道：“昭儿，乖乖听话，父亲将那样东西托付给了你，你要守护好它。”
方昭从方宸穆怀里抬起头，泪眼朦胧地望着他，“穆哥哥，你有没有想过，我一个人能逃到哪里去？离开了你……我还能活下去吗？”
离开了你我还能活下去吗？还能活下去吗……
方宸穆的脑海中訇然作响，一直不断地重复着方昭这句话，他感觉自己被什么东西扼住了咽喉，就快不能呼吸了。
“穆哥哥？”
方宸穆的神情微微一顿，他确实没想到这一层，昭儿不会武，一个弱女子离开了家族的庇护很难再生存下去。昭儿需要他，昭儿不能没有他。
方宸穆转头看了一眼不远处正在酣斗的方元琮和胡燮，眼底浮现出一抹挣扎之色。
方元琮本就不敌胡燮，加之他一直分神关注着方宸穆这边的动静，剑法招式的锐气不免顿挫，威力骤减。
胡燮一身蛮力，一对巨斧大开大合，大有排山倒海之势，逼得方元琮节节败退。
见到方宸穆醒过来，方元琮才松了一口气，经历了这么多事情后，尽管他重新认识了那个养女，却还是低估了她的本事。
方宸穆只是一名一品武师，胡燮刚刚那一击使出了全力，即便是自己也很难接下那一斧之力，方宸穆必定受伤极重，那个养女不知用了什么办法，竟然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苏醒了过来，的确有些古怪。
紫雷现，天地变……
方元琮目色稍沉，又想起了那句谶语，难道这个养女的身世真的很不一般？这对于即将惨遭灭门的方家而言，究竟是福是祸呢？
“哈哈哈哈！”
胡燮大笑了几声，低吼道：“神武将军，数年未见，你的剑法非但没有精进，反而退步了不少，打得一点都不尽兴，甚是无趣，胡某不陪你玩啦！”
胡燮言罢，抡起巨斧呼呼甩动了几下，一道青色的斧影遮住了夜空，直奔方元琮的头顶袭来。
方元琮神色大惊，向身后疾退，手中的长剑向半空中飞速点刺，一眨眼的功夫就刺出了上百剑，漫天银光乍起，好似水波荡漾，将那片青色的斧影拦截了下来。
“穆儿，你看好了，这就是八荒剑法中的第七式‘火树银花’。”
“轰——”
青色的斧影与银色的剑芒相撞，激荡的气浪向四周席卷而去，修为较弱的，直接被这股气浪掀翻在地，动弹不得。
八荒剑法是方元琮从蛮族神殿中带回来的宝物中最完整、最珍贵的一套剑谱。他已经将前六式剑法传授给了方宸穆，只差这最后两式，方元琮自知大限将至，索性将这最后两式也施展出来，方宸穆能否领悟就看他的造化了。
胡燮被这股剑气逼退了两步，抬起头看着方元琮，情绪激动地道：“好，好！这才有点意思，来，继续打呀！”
胡燮大喝一声，怒目圆睁，好似巨灵神一般飞身而起，举起青光斧向方元琮直劈而来。
一阵破空之声响起，转眼间那对青光斧就劈到了方元琮的面门前，锋芒毕露，寒星扑面。
方元琮忙挥剑抵挡，他手中那把长剑为玄铁铸造，剑刃极薄，与胡燮手中那对青光巨斧比起来如同小儿玩具一般。但他的身法极为灵活，好几次胡燮手中的巨斧就要将他击中，却被他堪堪避开了。
两人又激斗了数个回合，胡燮有些不耐烦了，频频出招，奋力抢攻，只求尽快获胜，好取下方元琮的人头，他可不想被部族的人看笑话。不料却被方元琮寻到了破绽，趁虚而入，在他的肋下刺了一剑。
“可恶！”
胡燮捂住肋下的伤口，眼中杀气腾腾。方元琮这套剑法变化多端，着实很难对付。
方元琮虽然剑法高超，可他不停地催动内力，体内的毒素加速扩散开来。他面无血色，脚步虚浮，看他这副模样，就算胡燮不动手，他也撑不了多久了。
“昭儿，别忘记为父对你说的话，穆儿就交给你了，一定要想办法活下去……”方元琮并没有回头，可他的声音中气十足，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父亲，昭儿记下了。”
方元琮点点头，眼眶微微有些泛红，继续说道：“穆儿，这是八荒剑法的最后一式‘万剑归一’，我只演示一遍，你看好了！”
方元琮举起手中的长剑，速度飞快地舞动了起来，无数剑光像扇面一样铺展开，又迅速聚拢在一处，在方元琮身后化成了一柄擎天巨剑的虚影。
在场的人无不骇然，都被这柄巨剑散发出来的可怕威压震慑住了。
“胡燮，你我之间的恩怨也该做个了结了，看剑！”伴随着一声大喝，方元琮手中的长剑向前一挥，那柄巨剑轰地一声向下斩落，将地面砸出一个巨大的深坑。
“噗——”
方元琮喷出了一大口黑血，高大的身躯缓缓向后倒去。
“父亲！”方宸穆飞身近前，将方元琮扶住了。
方元琮颤抖着双唇，微笑着看向方宸穆，缓缓吐出几个字：“穆儿……快逃……”然后就闭上双眼，断了最后一口气。
“不——”
方宸穆如同愤怒的野兽般仰天嘶吼。
方昭抹了抹眼泪，在一旁劝解道：“穆哥哥，人死不能复生，你不要难过了！”
嗖地一下，一道黑影从那个深坑中蹿了出来，胡燮和那群黑衣人被剑气击中，受了重伤，却没有死。
第四十五章 逃亡
胡燮掸了掸身上的尘土，怒不可遏地道：“姓方的，你这个老匹夫，竟敢伤我，就算你死了，胡某也要灭了你方家满门！”
说罢就抡起巨斧朝方宸穆劈了过来，姚云娘见状，扑身上前抱住了胡燮的大腿，眼神惊惧地盯着方宸穆，大吼道：“穆儿，快走！”
“臭婆娘，去死吧！”
胡燮手起掌落，对着姚云娘的后心重重拍了一掌。姚云娘从未习过武，连普通的武者都不是，哪里能承受八品武师的一掌之力，她的五脏六腑直接被胡燮这一掌震碎了，喷出一大口血，身躯软塌塌瘫倒了下去，但她的手却没有松开，仍然死死抓着胡燮的衣角不放。
胡燮二目圆瞪，抡起巨斧唰地一下砍断了姚云娘的双手，血污喷溅了他一脸，使他那张满是疤痕的脸孔看上去更加凶戾。
“母亲！”
方宸穆还沉浸在失去父亲的悲痛中，又在极短的时间内失去了母亲，母亲为了救他，死得如此凄惨！方宸穆双瞳剧烈收缩，实在无法相信这个事实，犹如被晴天霹雳击中一般，整个人呆立在当场。
“小子！你将神殿的灵牌交出来，我可以饶你不死！”
“呵呵呵呵！”
方宸穆捂着脸惨笑了几声，有什么湿热的东西从他的眼尾滑落了下来，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是未到伤心处罢了。父母的惨死让方宸穆明白了一个道理，眼下他还不能死，他要忍辱负重，蓄积力量，然后为父母报仇。
“你想要那块灵牌吗？我可以交给你，你靠近一些。”方宸穆向胡燮招了招手。
胡燮向前走了两步，担心方宸穆耍诈，猛然停下脚步，绷着脸道：“小子，你把灵牌丢过来。”
方宸穆双目一沉，将一个燃着火线的竹筒丢到了胡燮脚下。那个竹筒呲呲作响，向外喷出一股紫色的浓烟，瞬间就将胡燮吞没了。
胡燮双目刺痛，不受控制地流着眼泪，根本睁不开眼，低声咆哮道：“啊！我的眼睛！臭小子，胆敢使诈，被我捉到一定要将你剥皮抽筋！”
待那股浓烟散去后，其他黑衣人也从深坑中爬了出来，胡燮再次睁开双眼，哪里还有那个臭小子的身影，连方元琮和姚云娘的尸首也一并消失了。他冷哼了一声，对身后那群黑衣人道：“他们逃不了多远，给我追！还有，一个活口都不留。”
“是。”
那群黑衣人四散开来，逢人便杀，方家大宅内顿时惨叫声四起，那些手无寸铁的仆妇和家丁们全都被残忍地杀害了。
方宸穆只身闯入马厩，将所有的马匹全都放了出来，让这些马匹朝着不同的方向奔逃，他自己则来到荷花池旁边的小院与方昭会合。那群黑衣人都去追马匹了，越危险的地方反而越安全。
方宸穆和方昭四目相对，相顾无言，两人在院子中挖了一个小坑，亲手将方元琮和姚云娘的尸首埋了。方宸穆还用碎星剑刻了一块石碑，上面写着父母的姓名和生卒年月。
他伸手摩挲着冰冷的石碑，身躯颤抖，泣不成声。
一夜之间他就失去了父母亲人，失去了所有……从今以后，他就是一个背负着血海深仇的孤儿了。
方昭从身后抱住了方宸穆，细白的双手放在他的腰间，将头埋在他的后背跟着他一起痛哭，泪水濡湿了方宸穆的衣袍。
感受到温软的身躯贴在自己身后，方宸穆悲痛的情绪微微缓解了一些，幸好他不是孤身一人，还有昭儿陪伴在他身边。
他宽厚的手掌覆上方昭的小手，轻轻拍了拍，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赶快离开这里吧！”那群黑衣人发现中了计，一定会去而复返，到时候想走就走不掉了。
方昭收拾了一个小包袱，牵着方宸穆的手，趁着夜色逃出了方府。
两人还没走出多远，就见方府的方向火光映天，燃起了熊熊大火。方宸穆回身望着那片火海，眸色晦暗，心底涌现一股悲凉。既然父亲母亲都不在了，那里也不再是他的家了。
他缓缓转过身，迷茫的眼神再次变得坚定，对一旁方昭道：“走吧！去皇都。”
去往皇都的官道上，一辆四轮马车疾驰而过，卷起一股烟尘，往来的行人纷纷侧身避让。赶车的车夫一脸凶恶，扬起手中的马鞭，抽打在躲闪不及的路人身上，低吼道：“快闪开！公主府的车驾也敢拦，冲撞了贵人，可是要掉脑袋的！”
方宸穆和方昭就站在人群中间，他们身上穿着粗布麻衣，头上戴着斗笠，将脸遮住了。
听到是公主府的马车，方昭扭头看了方宸穆一眼，方宸穆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低声告诉方昭不要出声。方家被灭门，他总觉得这件事跟公主府有关，在没有调查清楚之前，还是不要暴露行踪的好。
马车里，慕容千雪和曹敏相对而坐，旁边还跪着一个眉心有痣的中年美妇。她身上穿了一件秋香色的抹胸束腰裙，外面罩了一件素纱氅衣，头上簪了一朵芍药花，媚骨天成，风姿绰绰。
这名中年美妇对慕容千雪行了一个肃拜礼，娇声禀报道：“启禀长公主，事情已经办妥了。”
慕容千雪轻抬眼睑看向那名中年美妇，目色稍沉，“花娘，这件事情本宫不宜出面，只好辛苦你了，你追随本宫多年，对本宫尽心尽力，本宫自是不会亏待你的。最近，怡春楼的生意如何？”
怡春楼是皇都规模最大的一家妓坊，其背后也涉及了皇权的利益争夺，花娘一直替长公主打理着这家妓坊。可长公主何出此言？难道是要把这家妓坊送给自己吗？
花娘的心脏怦怦直跳，脸上却不露声色，“回长公主的话，最近皇都来了许多新面孔，怡春楼生意兴隆，恩客不断。”
慕容千雪凝思了片刻，伸出细长的指节轻轻敲了敲马车的厢板，“生意好的话，是不是该引进一些新鲜的血液了……”
花娘抬起头，一脸疑惑地看向慕容千雪，“长公主的意思是？”
慕容千雪轻轻一笑，对花娘道：“本宫还有一件事情需要你去做，待那件事情办妥后，怡春楼就归你所有了。”
花娘的目光闪动了一下，一张俏脸因为情绪激动微微有些泛红，躬身回道：“一切都听长公主吩咐。”
“附耳过来。”
花娘站起身，走到慕容千雪身边停了下来，慕容千雪在她耳边低声耳语了几句，花娘点点头，道：“长公主放心，花娘这就去办。”
第四十六章 巫祭
“哑！哑哑——”
一只血鸦飞过晴空，向密林中的一处祭坛飞去。
那是一座巨大的圆形祭坛，此时祭坛周围旌旗猎猎，围聚了许多人。在祭坛旁边的高台上，贰负、羲和和一众半神族长老分列而坐，脸上神情肃然，正凝目向祭坛中心望去。
祭坛中央燃烧着一堆旺盛的篝火，上面架着一个造型奇特的青铜方鼎，鼎身上刻满了密密麻麻的符文。铜鼎内不知煮着什么东西，看上去十分粘稠。
地面上刻画着一个繁杂的阵法，阵眼上盘坐着几名黑袍祭巫，他们不断催动体内的灵力，将其灌输到祭坛中央那座青铜方鼎之上。
一百名童男童女被带到了祭坛上，这些孩童的舌头被割掉了，发不出一点声音，但他们眼里的恐惧却掩藏不住。
“吉时已到，灵阵开启！祭神祭鬼，以正天道！”
“咚！咚！咚咚咚咚——”
摆在祭坛四周的数十面大鼓被敲响了，舞者们身穿彩色绸衣，头戴翎羽冠，将脸涂成了黑白两色，一边挥动鼓槌，一边翩翩起舞。
一名身穿红色氅衣，面罩金色面具的女子缓缓走上祭台，她右手执玉牙璋，左手捧着兽面觚，神情庄严肃穆，只见她款款走到那一百名童男童女身边，用手中的玉牙璋猛然刺向其中一个孩童的心脏，那个孩童瞪大了眼睛，身躯抽动了几下，就缓缓倒在了血泊之中。
红衣女子将玉牙璋上收集来的心头血倒入兽面觚中，移步到另一个孩童身边。
那个孩童亲眼见证了同伴的惨死，浑身上下如同筛糠一般抖个不停，伴随着一阵刺鼻的臭味，一股黄浊的液体沿着他的裤管流了一地。
“噗呲——”
红衣女子丝毫没有手软，将玉牙璋插入那个孩童的心脏，血点喷溅在她金色的面具上，有种诡异的美感。
采完血后，红衣女子又向下一个孩童走去。
她的动作越来越快，很快就将一百名童男童女的心头血采集完了，孩童们全都倒下了，鲜红的血液如同一朵朵绽放的花朵，将整座祭坛染成了血色。
祭坛上的阵法亮了起来，闪烁着暗红色的血光。
红衣女子高高举起兽面觚，将里面的血液倒入了青铜方鼎之中，开始低声吟唱一段古老的巫咒。伴随着红衣女子的吟唱，青铜方鼎上的符文漂浮了起来，围绕着鼎身不停地旋转着。
原本晴朗的天空突然变得乌云密布，厚厚的云层在半空中不断翻滚，越压越低，好似要塌下来一般。
红衣女子见状，急急结了一个手印，将几道灵符打入了阵法之中。
“轰隆隆——”
一阵惊雷声过后，一道闪电直劈而下，红衣女子吓得后退了几步。巫术本就是借助天道和自然之力为己所用，复活术更是逆天而为，很容易遭到天道反噬，引来天雷责罚。若是被天雷击中，就算不死也会脱层皮。
“不准退！继续完成祭祀！”坐在高台上的贰负低吼了一声，这声音竟然压住了雷声，震得众人耳朵嗡嗡直响。
贰负话音刚落，一道道黑气从高台后面激射而出，盘旋在祭坛周围，随时准备钻入红衣女子和那些巫族人的身躯之中，这就是令人闻风丧胆的魔毒！
红衣女子咬了咬牙，继续吟唱巫咒，阵法中的青铜方鼎血光大盛，咕噜咕噜向外冒着血泡。半空中的雷声一阵紧似一阵，闪电连成一片，整座祭坛瞬间就被电光覆盖住了。
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从青铜方鼎中冒了出来，慢慢幻化成人形，正是已经死去的巫黾长老。
当红衣女子念出最后一句巫咒时，阵法周围盘膝而坐的祭巫同时喷出了一口鲜血，巫黾长老缓缓睁开了眼睛，那是一双灰白色、没有瞳仁的眼睛。
半空中的雷云消散了，巫黾长老复活了，在场的众人无不惊愕失色，连红衣女子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咯咯咯咯——”
贰负怪笑了几声，一摆青色的蛇尾，缠住巫黾长老的身躯，将他卷到自己面前，道：“老头，你知道费这么大力气复活你是为了什么吧？”
巫黾一脸惶恐，“呃……小老知晓，神尊是想知道那个巫族圣女的下落。”
“没错！你要是敢耍什么花招，本尊倒是不介意让你再死一回！”
见贰负的蛇尾越收越紧，巫黾忙迭声道：“小老不敢，小老不敢。”
“说吧！那个巫族圣女到底在什么地方？”
在场的众人都知道巫族圣女身上藏着不死灵药的秘密，全都竖起了耳朵。
巫黾迟疑了片刻，压低声音说道：“大夏国，方家。”
贰负的眼神逐渐变得凶戾，笑着开口道：“你们都听到了，无论谁找到这位巫族圣女，将她带到我面前，作为回报都能得到一百颗灵石。”随后，他话锋一转，冷冷说道：“要是谁起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坏了我的好事，我也会让他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神尊威武！”
众人跪伏在地，即刻明白了贰负话中的威胁之意，不死灵药虽好，却不是谁都能觊觎的，还要掂量一下自己的斤两，看看自己有没有那个本事抢夺才行。
贰负对身后招了招手，一名身穿黑色斗篷的男子走上前，一展斗篷，单膝跪在了贰负面前。
“巫䴖，我命你即刻前往大夏国，去把巫族圣女带回来！”
巫䴖点点头，沉声道：“属下领命！”
祭祀结束了，贰负挥了挥手，示意众人可以离开了。
“神尊大人，请等一下！”
巫黾长老见贰负欲转身，急忙追上前去，主动请缨道：“请派小老一同前往大夏国吧！就算巫族圣女离开了方家，小老也有办法寻到她。”
神尊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将他复活了，巫黾一定要想办法证明自己的价值。更何况，他还有大仇未报，巫彭那个家伙，再次见到他一定会很惊讶吧？巫黾都等不及要看他脸上错愕的表情了。
贰负没想到这个巫黾还有些用处，瞪着眼睛笑了笑，“好啊，你同巫䴖一起去吧！”
巫黾对贰负拜了拜，道：“多谢神尊！”
众人相继离去后，祭坛上只剩下那名红衣女子，她缓缓摘下金色的面具，露出一张姣好的面容，正是灵主巫曦。
巫曦站在祭坛边举目远眺，心想：自己那两个徒弟应该抵达大夏国了吧？希望他们能顺利完成任务。
第四十七章 孽缘
巫神国北部的山脉连绵起伏，这里生长着高大的参天古树，树干漆黑，树冠繁茂，枝叶遮天蔽日，使得丛林中终日不见阳光，光线格外幽暗。
一处蕨草丛中传来了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随后，蹿出了两个人影。
满头发辫的男子将嘴里衔的草棍吐了出去，对身旁的女子道：“巫玥师姐，我们都在这片林子里转悠大半日了，是不是迷路了？”
巫玥取出一个造型独特、小巧精致的司南托在掌心，抬起头朝着密林深处望了一眼，道：“方向没错，那座灵阵应该就在前面。”
“可前方就是妖族的领地了，会不会遇上什么麻烦？”
巫玥沉吟了片刻，咬牙说道：“就算是龙潭虎穴，说不得也要闯一闯了。”说完，就抬脚向前走去。
巫神国毗邻十万伏魔山，与妖族接壤。
千百年来，巫神国与妖族一直相安无事，素来井水不犯河水，因为妖族与其他种族不同，他们不追求至高无上的权利，不喜欢战争，反而对金钱和财富特别痴迷。
正因如此，伏魔山中的妖族没有象征统治地位的皇族，却拥有一个庞大的商贾联盟，那就是万妖商会。万妖商会的买卖涉及了酒肆、赌坊、妓坊等等，还会定期举办一些隐秘的拍卖会，出售珍稀的灵药和武器。
在巫神国境内，也有万妖商会的影子，只要有利益的地方，那些妖族人就会嗅着铜臭味蜂拥而至。巫琅对妖族人没什么好印象，不过是一群唯利是图、爱财如命的家伙罢了。
巫琅分神的空当，巫玥已经走远了，她的身影化作一个小黑点消失在黑黢黢的暗林中。
这片林子根本没有路，到处都是蕨草丛和荆棘，远处时不时传来几声野兽的嗥叫，听上去令人毛发悚立。
“师……师姐，等等我！”
巫琅走得太急，被一条树根绊了一个趔趄，险些摔倒，心中不禁疑惑：师姐刚刚还在前面，怎么一眨眼的工夫，人就不见了呢？
“师姐！巫玥师姐！”
巫琅又呼唤了几声，见无人应答，匆匆向前方追了过去。
“唔！唔！唔——”
一棵粗壮的大树后面，巫玥看着巫琅越走越远，心急地跺了跺脚。她被一个黑衣人从身后捂住了嘴巴，禁锢在怀中，身躯动弹不得。
待巫琅走远后，那个黑衣人才在巫玥的耳边道：“臭丫头，没想到我们这么快又见面了。”
听到这个声音，巫玥惊恐地瞪大了眼睛，胸口剧烈地起伏着，嘴里呜呜叫个不停。
真倒霉！她怎么又遇到了这个男人？上次她对这个男人十分无礼，这个男人不会想杀了她泄愤吧？
身后男人的手向巫玥的腰间探了过来，巫玥害怕地闭上了眼睛，心想：完了完了，这么快就要动手了吗？她只有十六岁，还不想死啊……
那只大手在她的腰间摸索了一阵，隔着衣物都能感受到掌心传来的温热。男人的呼吸喷薄在巫玥的后颈上，她娇躯一颤，白皙的肌肤上立刻激起了一片细密的鸡皮。
巫玥面红耳赤，忿忿地想：这个男人究竟想干什么？不会是起了歹心，要把她先奸后杀吧？
就在巫玥胡思乱想的时候，身后的男人松开了手，拿着一个兽皮袋在巫玥面前晃了晃，笑道：“如果我没有猜错的话，这是属于我的东西，我先拿走了。”
巫玥的眼皮向下一沉，原来这个男人是在找灵石，不知为何她心中隐隐有些失落。
黑衣男子拿到了灵石，正准备离开，巫玥突然叫住了他，用另外一个女人的声音道：“巫彭师兄。”
巫彭高大的身躯一顿，虽然知道有诈，还是不受控制地转过身，睁大眼睛看着面前那个容貌清丽的紫衣女子。
“巫雅师妹……”
“巫彭师兄，人家好想你！”那个“巫雅”嘴角上扬，眼中却含着泪，快行几步，扑进了巫彭怀中。
“师妹……”
巫彭抱住那个“巫雅”，脸上的神情极为复杂，既有悔恨，又有悲伤，更多的是深深的自责。
“巫雅师妹，是我对不起你！我知道自己罪孽深重，这么多年来，我一直在想办法赎罪，可惜我的时间不多了。”
那个“巫雅”皱了皱眉，她用幻形术迷住了巫彭，已经取回了灵石，没有必要听巫彭继续讲下去了，可她仍然抱着巫彭，不愿意放手。也许是因为这个男人的遭遇太悲惨了，让她产生了一丝怜悯之心吧。
“师妹，我把巫黾那个老贼杀了，一切都是因他而起，是他将我们逼得走投无路，骨肉分离……所以那个老贼死得并不冤。”
“巫雅”轻轻拍了拍巫彭的后背以示安慰，其实她早就猜到了杀死巫黾长老的人就是巫彭。
“可那些人是不会放弃的，为了不死灵药，他们什么事情都干得出来，师妹，我们的女儿有危险……我必须要去救她。”
原来如此，这就是巫彭拼了命去灵山盗取灵石的原因，他要去大夏国寻找那个巫族圣女。
那个“巫雅”在巫彭怀中深吸了一口气，她没想到自己竟然如此贪恋这个男人的怀抱，可两个人要走的路终究是不同的，她是去杀那个巫族圣女的，师父的命令不能违抗。
“巫雅”抬起眼眸看着巫彭，缓缓说道：“师兄，我从来没有怨恨过你，我们的女儿……有她自己的命运，相信她会理解你的苦衷的，你若想保护好她，首先要照顾好自己才行，你这副憔悴的模样，看了就让人心疼。”
巫彭深情地望着怀中的“巫雅”，呼吸有些急促，距离越贴越近，他的鼻尖就要触碰到“巫雅”的鼻尖了。
“巫雅”迷失在巫彭的眼波里，心里小鹿乱撞，嘟起嘴巴朝着巫彭贴了过去。
就在两个人双唇触碰的瞬间，砰地一声闷响，巫彭的头上挨了一记重击，直接晕倒在了“巫雅”怀中。
“巫雅”惊呼了一声，看到巫彭身后的巫琅时，才回过神来，继而羞红了脸，她竟然幻化成巫彭心爱女人的模样，要与他亲吻！！
第四十八章 觅来
“师姐，你没事吧？”巫琅丢掉手中的木棍，神色担忧地道。
那个“巫雅”暗暗翻了一个白眼，她能有什么事？心里埋怨巫琅出现的不是时候，可师弟也是担心她的安危，才动手打晕了巫彭。
“师弟，我化成了巫雅的样子，你是怎么认出我的？”
巫琅指了指她臂弯上缠的那条素纱铃铛，努了努嘴，道：“当然是通过师姐身上这件高阶法器幻思铃了。”
“巫雅”垂头看了一眼手臂上的铃铛，苦笑了一下，心想自己的幻形术还是修炼得不到家，被巫琅一眼就识破了，巫彭想必是太过思念自己的亡妻，才没注意到这个细节。
“叮铃铃——”
悦耳的铃铛声响起，巫玥变回了本来的样貌，看着倒在怀中一动不动的巫彭，心头一跳，这个家伙不会死掉了吧？
就在巫玥不知所措的时候，巫琅抽出一把匕首，对着巫彭的后心猛刺了过来。
巫玥神色大惊，抱着巫彭侧身避开了巫琅的袭击，低吼道：“巫琅，你要干什么？”
“师姐，这个男人居心不良，对你动手动脚的，我要杀了他！”
巫玥一挥手臂，将巫琅的匕首拂开了，“师弟，你误会了，他没有对我无礼……是我不对在先……总之，你不能杀他！”
巫琅见巫玥一脸娇羞，语焉不详，只是一味袒护这名男子，心中更加气愤了。不过，有师姐拦着，他也不能对这名男子做什么，只好垂着眼眸道：“师姐，我找到那处灵阵了，我们快些走吧，不要在此处耽搁了。”
巫玥看了看昏迷的巫彭，把他丢在这里真的没事吗？这里是妖族的领地，时常有野兽出没，也不知他多久能醒过来，巫玥着实有些放心不下。
“师姐？”
“师弟，把他丢在这里他会没命的，我们要带着他一起离开。”巫玥说完，就将巫彭的胳膊搭在自己的肩膀上，搀扶着他向前走去，却被巫琅拦住了。
“师姐，还是我来吧。”
巫琅抓起巫彭的胳膊将他扛在了自己肩上，本想将这个男人丢下，可师姐眼中担忧的神情深深刺痛了巫琅的心，难道他跟师姐多年的感情，还比不上这个没见过几面的男人吗？
“师姐，你喜欢这个小白脸吗？”
“什么？”
巫玥的脸嘭地一下红透了，像一只炸了毛的猫一样跳了起来，“师弟，你不要乱说，我怎么会喜欢他呢？再说，他已经有爱人了。”虽然那个女人死了，可巫玥看得出来，巫彭对她用情至深。
听巫玥这么说，巫琅稍稍松了一口气。
两个人各怀心事赶路，很快就来到了一处空旷的山坳，那座灵阵就在这片山坳里面。远远听到灵阵附近有人声传来，两人急忙伏低了身子，藏身在一片蕨草丛后面，凝目向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高一矮两个身影出现在那座灵阵旁边，看两人的衣着打扮应该是妖族人。
身形高的那名男子叹了口气，道：“大哥，这座灵阵是上古巫族人留下来的，好端端的为何要将它毁掉呢？”
矮个男子见四下无人，才压低声音道：“二弟，你没听说吗，万妖商会的少东家不见了，那些人四处悬赏寻人，搞得整个妖族都乱了套。”
“这件事跟毁掉灵阵有什么关系？”
“二弟糊涂，不仅是这座灵阵，这伏魔山中所有的灵阵都被毁掉了，因为有人不想让少东家回来，想让他永远留在外面。”矮个男子伸出手，在自己脖颈间比划了一下。
“原来是这样，这灵阵毁掉容易，再想修复就十分困难了。”高个男子一脸惋惜地摇了摇头。
“二弟，你我只是奉命行事，其他的事情轮不到我们操心。”
“大哥说的是，事不宜迟，我们赶紧动手吧。”
躲在蕨草丛后面的巫玥与巫琅对视了一眼，眼神都有几分凝重，要是与这两个妖族人发生冲突，一定会引来其他妖族人，只怕不好脱身。可这座灵阵若是被毁掉了，他们就无法前往大夏国寻找巫族圣女了。
就在二人迟疑的时候，巫琅背上的巫彭闷哼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巫玥惊讶地张了张嘴，来不及细想，一个手刀劈在了巫彭的后颈上，巫彭头一歪，又昏迷了过去。
“谁躲在那里？赶紧滚出来！”那名矮个男子觉察了什么，转身朝着巫玥和巫琅藏身的蕨草丛看了一眼，神色警惕。
“师姐，怎么办？”巫琅对巫玥摆了摆口型。
“速战速决！”巫玥无声地回了一句。
巫琅点点头，隔空抓过一把冰蓝色的长弓，后撤一步，拉满弓弦，一支冰焰箭缓缓凝聚而出，嗖地一声射向了那名高个男子的眉心。
那名男子中箭后，身躯被一层淡蓝色的冰焰包裹住了，还没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就倒地身亡了。
“啊！是巫族人！”矮个男子惊叫了一声，扭头就跑。
“嗖——”
又一支冰焰箭破空而来，矮个男子忙挥剑抵挡。可冰焰箭一支接着一支，他有点招架不住了。
不远处传来了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其他妖族人听到动静，纷纷赶来增援了。
“师弟，快走，别管那个人了。”
巫玥朝着那座灵阵飞奔而去，将几块灵石放入了阵眼之中，灵阵上的阵符逐一亮了起来，巫琅扛着巫彭在灵阵开启的最后一刻闯了进来，一道金色的光幕冲天而起，那群赶来增援的妖族人眼睁睁地看着这几个人消失在了阵法之中。
大夏国的某一处山林中，巫玥和巫琅现出了身形，巫玥轻轻拍了拍胸口，仍然惊魂未定。
巫琅难掩振奋的神色，一脸欣喜地道：“师姐，我们成功了！”
巫玥点点头，指了指巫彭，道：“你把他放下吧。”
巫玥的话正合巫琅心意，他二话不说，直接将巫彭丢在了路边的草丛中。
巫玥垂头看了巫彭一眼，这里很安全，巫彭应该很快就会醒过来了，自己也算帮了他一个忙，日后再次相见的时候，应该就是仇人了吧？
巫玥收回了视线，情绪有些失落，对一旁的巫琅道：“走吧，我们即刻赶往方家。”
第一章 麻烦
当巫玥和巫琅赶到方家的时候，方宅已经被一场大火烧成了一片废墟，放眼望去，满目疮痍，到处都是残垣断壁。
巫玥看着眼前的景象，幽幽说道：“这里曾经发生了一场激烈的打斗，看来我们来晚了。”
“师姐，那个巫族圣女死了吗？”巫琅皱着眉头，他和师姐两个人不远万里从巫神国赶来了，却连那个巫族圣女的面都没有见到，的确令人沮丧。
巫玥摇了摇头，“我也不清楚，不过即便她没有死，想必也离开这里了。”
巫琅听了，不禁感慨道：“这可怎么办？人海茫茫的，要到哪里去寻找一个小丫头呢？还是回灵山向师父复命吧！”
巫玥在巫琅的头上敲了一记爆栗，巫琅疼得哎呀一声，巫玥斜睨着他，道：“我们刚来到大夏国，你就吵着要回灵山，真是扫兴，要回你自己回，我一个人也能完成任务。”说罢，就独自向前走去。
“师姐！”
巫琅赶忙追上巫玥，柔声软语地道：“好师姐，你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见巫玥不理他，巫琅挠了挠头，语气中带着恳求，“要不这样吧，从此刻起，一切都听师姐安排，师姐说什么，我就做什么。师姐，你看这样好不好？不要生气了嘛！”
巫玥轻轻一笑，“那你可不许再抱怨了。”
巫琅伸出三根手指指了指天，道：“师姐放心，绝不抱怨，可师姐总要告诉我接下来要去哪里吧？”
巫玥思索了片刻，抬起头朝着正南的方向看了一眼，“距离此地最近的都城就是大夏国的皇都建安城了，在那里寻找一个异族人，应该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情。师弟，走吧，我们去皇都。”
巫琅应了一声，两个人朝着皇都的方向急掠而去。
……
方宸穆和方昭从方家逃出来后，没日没夜地赶了两天的路，确认那群蛮族人不会追来了，才找了一处驿站歇脚。
这家驿站不大，已经住进了两拨人，将小小的驿站挤得满满当当。
客堂的角落里，坐着主仆模样的两个人，那名男子穿了一袭白衣，头上戴着幂篱，将头和脸遮挡得严严实实，看不清容貌。
那个仆人的打扮着实有些怪异，他身上穿了一件灰色的褂子，头顶缠着灰布巾，身高不足三尺，上唇蓄了两撇鼠须，一双小眼睛精光四射，两颗大门牙龇在外面，怎么看都像是一只成了精的大老鼠。
另一伙儿人身穿黑色麒麟纹官服，正大剌剌地坐在驿站的客堂里喝酒，看装束应该是皇家的侍卫。当方宸穆和方昭走进门的时候，那群人的视线在方昭柔弱的身躯上滚了几滚，目露不善。
方昭已经将斗笠的帽檐压得很低了，可从身形上还是可以看出她是一位妙龄女子。
方昭不想惹麻烦，拉住方宸穆的衣袖，压低声音说道：“穆哥哥，我看这家驿站已经客满了，不如我们去别处休息吧？”
方宸穆点点头，和方昭一同向外走去。
“呦，这位小娘子，先别急着走啊，陪兄弟几个好好喝一杯怎么样？”一名侍卫伸开双臂，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拦住了方昭的去路。
方宸穆将方昭拉到自己身后，怒视着那名侍卫，将碎星剑握在了手中。
客堂内喧闹的声音戛然而止，那群身穿麒麟服的护卫全都站起身，抽出了腰间的佩刀。
驿站的掌柜一看要打起来了，忙上前拦住那名护卫，陪着笑脸道：“这位官爷请息怒，不必跟一个乡野村夫一般见识，在下送官爷们几坛好酒，就当为官爷们赔不是了。”
那名护卫冷哼了一声，收回了腰间的佩刀，正欲转身，忽听背后传来一阵劈风之声，猛地回头，见那把泛着青光的长剑已经劈到了他的面门前，急忙闪身避开。
方宸穆一剑斩下，剑气四溢，将面前的桌椅都掀翻了。
“臭小子，竟敢偷袭老子！”那名侍卫圆瞪双眼，高声喝骂了一句，举刀迎向了方宸穆。
他是一名三品武师，修为比方宸穆整整高出了两个品阶，刀法又快又狠。方宸穆是大夏国最年轻的一品武师，使得一手好剑法，两人缠斗在一起，互有胜负，勉强战个平手。
可方宸穆知道那群侍卫中还有隐藏的高手，不禁暗暗自责，是自己太过冲动了，他若是战败了，昭儿就危险了。
“还不住手！”
一名锦衣玉服的少年从内堂走了出来，他容貌清秀，身形修长，只是走起路来一跛一跛的，腿脚不太灵便。他身后站着一名身穿绛色麒麟纹官服，身材健壮的男子，刚刚那句低吼正是出自此人之口。
客堂内的侍卫见到这两个人，纷纷躬身行礼。
“谁来说说这是怎么一回事？”那名身材健壮的男子沉着脸问道。
与方宸穆打斗的侍卫收回佩刀，拱了拱手，道：“孙将军，兄弟们可都看见了，是这个臭小子先动的手！”
那位孙将军这才向方宸穆看了过来，见他生得高大魁梧、英气逼人，面对修为比自己强的敌人，脸上毫无惧色，不由十分赏识。
“小子，你叫什么名字？”
方宸穆皱了皱眉头，他不想暴露自己的身份。
“孙将军问你话呢，你耳朵聋了？”那名护卫用刀尖指着方宸穆，一脸凶恶地道。
“焦大，不可无礼！”
那名护卫见孙将军指名道姓地呵斥他，脸上挂不住，额头上青筋直跳，可孙将军是禁军统领，他不敢抗命，只好收起腰刀向身后退了退。
“呵呵！真是一出好戏呢。”坐在客堂角落里的那名白衣男子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嘴角牵动，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
“你又是什么人？难道跟这两个人是一伙的？”那名惹事的侍卫急了，生怕白衣男子说出事情的真相，来了个恶人先告状。
矮个的仆从斜眼看了看那群凶神恶煞的持刀侍卫，吓得抖了个激灵，对那名白衣男子道：“少主，此事与我们无关，还是不要惹麻烦了吧！”
第二章 东风
白衣男子伸出纤长的手指在桌面上敲了敲，神色不耐地道：“提灯，我平日是怎么教你的？在江湖上行走，最重要的是守规矩，讲道义，扶倾济弱，不畏强虏，你全都忘记了吗？”
“可是，少主……”
白衣男子摆了摆手，阻止矮个仆从继续说下去，扭头看向那位孙将军，笑道：“尔等官袍加身，拿着朝廷的俸禄，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这大夏国还有没有王法了？”
“什么？”
这下不仅是那位孙将军，连那名锦衣公子的脸都黑了。
白衣男子这么说，孙将军自然听明白了，定是自己那些属下寻衅滋事在先，看来日后要好好整顿一下军纪了。可这位白衣男子似乎也来者不善，孙将军瞪着眼睛看向白衣男子，沉声道：“你是何人？”
“在下只不过是一个走南闯北的商贾罢了，本想来大夏国谈一笔买卖，现在看来，这笔买卖不做也罢。”白衣男子将茶杯送进幂篱，轻轻呷了一小口茶，不紧不慢地说道。
孙将军还欲追问，锦衣公子却对他摇了摇头，低声道：“正事要紧。”
“是。”
孙将军不敢耽搁，招呼一众麒麟护卫跟着那名锦衣公子向外走去。
“大皇子准备就这么走了吗？”
白衣男子话音刚落，那群麒麟护卫就呼啦一下冲过来将他围住了，锵锵锵拔刀之声连成一片。孙将军将泛着银光的腰刀架在白衣男子的脖子上，冷冷地注视着他，道：“你到底是什么人？是如何得知公子身份的？”
白衣男子伸出两根骨节分明的长指，将那把锋利的腰刀推开了，依旧气定神闲地坐在那里，轻笑道：“行事如此招摇，只有慕容皇族了吧？”
方宸穆也猜出了这名锦衣公子的身份，其实不用猜，就像白衣男子说的那样，大皇子根本就没想隐瞒身份。
大夏国的皇帝慕容百城有两位皇子，大皇子慕容轩是先皇后所出，从小就染上了腿疾，行动不便，被皇帝封为亲王。太子之位便传给了宓贵妃所出的二皇子慕容莲，可据说这位二皇子残忍嗜杀，贪淫享乐，整日纵情酒色不说，还光明正大地豢养了怡春楼的头牌女妓，把皇帝慕容百城气得半死，准备废了慕容莲，重新立慕容轩为太子。
大皇子自幼丧母，因为身体残疾并不受皇帝喜爱，能在这场残酷的皇权争夺中占有一席之地，的确不是一个简单的人物。
这伙人身穿麒麟纹官服，是皇家的侍卫，这位锦衣公子又身患腿疾，身份便不言自明了。
大皇子慕容轩跛着脚走到白衣男子面前，一撩衣袍坐了下来，“看来你是冲着本王来的，既然来大夏国是为了谈一笔买卖，不知出售的是何物品？”
白衣男子掀开幂篱，露出了一张艳美绝俗的脸，他没有束冠也没有插簪，一头银色的长发垂散着，更添了几分绝尘之气。
他轻抬银眸看了慕容轩一眼，肃容说道：“在下要出售的并非物品，而是‘东风’！”
慕容轩目光一凝，他所做的事情精心布局了很久，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此人一身古怪的装束，一看就是异族人，竟然说要来出售“东风”，究竟是巧合，还是意有所指？
父皇醉心炼丹，不理朝政多年。二皇子慕容莲就是一个贪图享乐的酒囊饭袋，对国事漠不关心。长公主野心勃勃，暗地里招兵买马，不断扩张势力，其实她早就有了谋反之心，只是在等待一个恰当的时机罢了。
大夏国皇室表面光鲜，实则从上至下藏污纳垢，早已腐朽不堪，皇权的争夺更加助长了这种不正之风。慕容轩空有一身抱负，面对这样的局势也无能为力。
恰在此时，九夷蛮族一众部落又开始蠢蠢欲动，数日前，这些蛮族人就在天子的眼皮子底下灭了神武将军满门，他便是为了暗访此事而来。
眼前这个异族人一脸邪魅，不似蛮族，也不似巫族，倒像是十万伏魔山中的妖族。不过，妖族向来不参与战事，只喜欢金钱，那他口中的“东风”指的又是什么呢？
白衣男子哈哈一笑，“看来大皇子信不过在下，不打紧，不久之后我们还会见面的，到那时大皇子自然就明白了。”说完便站起身，将幂篱重新戴好，对身后的仆从道：“提灯，我们走吧。”
“是。”
那个叫提灯的仆从从怀中取出一块碎银放在桌上，背上竹箧，跟在白衣男子身后向门外走去。
几名麒麟护卫起身欲追，被慕容轩抬手制止了。
现在的皇都各方势力盘踞，风声鹤唳，草木皆兵，内有皇权之争，外有九夷祸乱，内忧外患之下，随时都可能爆发一场大战。这个妖族人是敌是友还未分清，还是不要轻举妄动的好。
白衣男子走到方昭身边时，转过头看了她一眼。
方昭一惊，急忙施了一个万福礼，低声道：“多谢姐姐仗义相助。”方昭第一次见到这么漂亮的美人，心中猜想此人应该是一名女子吧。
白衣男子的嘴角抽动了一下，随即莞尔，他不过是从这个小丫头身上感受到了一种奇特的灵力波动，多看了她一眼而已。
至于仗义相助嘛，倒也谈不上，只是寻个由头与大皇子搭讪罢了。
方昭的话被那个尖嘴猴腮的仆从听到了，跳着脚道：“臭丫头！怎么说话呢？少主是……”
“提灯，又多嘴。”白衣男子摸了摸下巴，是自己的声音太过温润，雌雄莫辨，才让那个小丫头混淆了么？竟然管他叫姐姐，还真是令人印象深刻啊！
“是。”
提灯耷拉着脑袋，狠狠地瞪方昭一眼，才快跑几步，追上了白衣男子。
待那主仆二人走远了，方宸穆才对方昭小声道：“昭儿，我们也离开这里吧。”
方昭点了点头，两人正欲转身，就见大皇子慕容轩一跛一翘地向他们走了过来。慕容轩走至近前，对方宸穆抱了抱拳，道：“这位公子，方才多有得罪，本王给二位赔不是了。”
那群麒麟护卫见状，也跟着躬身行礼，一脸肃然。
方宸穆和方昭急忙拱手还礼，这位大皇子性情温和，平易近人，倒是比那群护卫和善多了。
第三章 暗访
方昭盯着慕容轩的腿看了一眼，脸上的神情有些古怪。
慕容轩注意到了方昭的视线，不自觉地将自己那条残腿向后缩了缩，解下腰间的玉佩，道：“本王还有要事在身，这块玉佩就当给姑娘赔礼了。”
“这如何使得……”方昭将那块玉佩向外推了推。
慕容轩将玉佩塞到方昭手中，“日后若是遇到了什么麻烦，姑娘可凭借此物来王府寻求帮助。”
“那就多谢大皇子了。”方昭再次躬了躬身。
方宸穆对这位大皇子的印象还不错，若是把大夏国交到这样贤良宽和的人手中，也不会闹出今天这样的局面吧？
可惜他身有残疾，注定无法当帝王。
送走了大皇子和那群麒麟护卫，方宸穆和方昭也无心停留了，此地距离皇都还有三天的脚程，两人商议了一下，决定雇一辆马车继续赶路。
官路上，尘土飞扬，十余骑快马疾驰而过，为首的那匹高头大马上，坐着一名锦衣华服少年，正是大皇子慕容轩。他和一众麒麟护卫从那处驿站出来，快马加鞭地赶了一整日的路，终于在天黑前抵达了方家大宅门前。
慕容轩勒住缰绳，让马匹缓缓停下来，眼前的方宅已经被大火烧得面目全非，宅门和墙垣都倒塌了，只剩下一堆残破的瓦砾。
孙将军驱马上前，对慕容轩道：“王爷，方府都烧成这样了……还进去吗？”
慕容轩点点头，翻身下了马，将缰绳交给了一名随从，吩咐道：“把院子里的尸体都清理出来，清点一下人数。”来都来了，怎么能无功而返呢？
“是。”
麒麟护卫们纷纷下马，开始动手搬运尸体，不大一会儿工夫，院子里面就摆满了几十具焦黑的尸体。
慕容轩用绢帕掩住口鼻，逐一向那些尸体看去，对身旁的麒麟护卫道：“所有的尸体都搬过来了吗？”
那名麒麟护卫俯身拱手，神色恭谨地道：“启禀王爷，整座府邸都翻遍了，只找到了这些尸体。”
慕容轩微微皱眉，心中暗忖：从衣着上看，这些人大多是方府的下人，并没有找到神武将军及其家眷的尸体，莫非方家还有人幸存？
“王爷，快来瞧。”孙将军站在一处巨坑前对慕容轩招了招手。
慕容轩跛着脚走了过去，看到那个由剑气劈斩出来的深坑时，瞳孔骤然一缩，神武将军不愧是大夏国的第一高手！之前只是听闻神武将军剑法莫测，遇河分河，遇山劈山，拥有移山倒海之力，如今亲眼所见，竟觉得传闻并非夸大其词。
“咦？这是什么？”
孙将军俯下身，捻起一小撮紫色的泥土放在鼻尖下面闻了闻，随即撇撇嘴，道：“是硫磺和狼毒，看来有人在此处放了烟弹。”
烟弹在战场上很常用，是将硫磺、焰硝、桐油等材料放入竹筒中制作而成的，使用时将其引燃，可以喷出一股刺鼻的浓烟，虽不致命，却可以让敌人出现轻微中毒或短暂失明的症状，方便逃跑。
慕容轩微微颔首，看来自己没有猜错，的确有人趁乱逃了出去。
一名麒麟护卫匆匆走了过来，躬身禀报道：“启禀王爷，在荷花池旁边还有一处隐蔽的院落，在那里发现了神武将军及其夫人的墓碑。”
慕容轩眼神一亮，对那名麒麟护卫道：“快在前面带路，本王要亲自过去瞧瞧。”
当慕容轩来到荷花池旁边的小院时，焦躁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整座宅子都被大火烧毁了，这处小院竟然完好无损。从小院的布局来看，这里应该居住着一名女子。
房间的大门敞开着，里面陈设简单，只摆了一架花鸟屏风，到处都是书卷，看着有些凌乱，屋子的主人像是匆匆离去的。
慕容轩随手捡起一卷书展开一瞧，居然是晦涩难懂的医书，不禁对屋子的主人产生了一丝好奇。
“神武将军与姚夫人育有一子，名唤方宸穆，还有一位养女叫方昭，不过听说这位养女有些痴傻，也不会说话，从来没有人见过她的真容，这里想必就是那个养女的居所了。”孙将军在慕容轩身旁低语道。
痴傻的人会看医书吗？
慕容轩放下心中的疑问，移步到院子里那座石碑跟前，躬身拜了几拜，此时大夏国正值用人之际，神武将军的陨落让他十分痛心。
他伸手抚摸着石碑，神色哀戚地道：“神武将军，本王来迟了一步，若是你的一双儿女还在人世，本王答应一定会替你好好照顾他们。”
等一等，一双儿女……
慕容轩灵机一动，似乎想到了什么，对身后的孙将军道：“那两个孩子多大年纪？”
孙将军沉思了片刻，才道：“方公子年方二九，那位养女豆蔻少华，芳龄十四。”
慕容轩瞪大眼睛，惊呼道：“糟了，怕是错过了。”
孙将军挠了挠头，不明白王爷为何如此激动，“王爷，错过什么了？”
“孙樾，快去备马，说不定还能追上那两个人。”慕容轩想起了在驿站里见到的那两个人，虽然他没有看清那名女子的容貌，可那名男子高大英武，气宇不凡，一看就不是普通人。慕容轩越想越觉得那两个人形迹可疑，刻意乔装打扮，像是在躲避什么人。
孙将军一头雾水，也不敢问，只好吩咐属下备马。
慕容轩命人将方家下人的尸首安葬了，带着其余的人马掉头向那处驿站赶去。
待这群人走远后，一个黑影从一棵大树后面闪了出来，他身穿黑色锦袍，头戴发冠，发带末端还垂着几颗翡翠玉珠，一张俊脸由于愤怒都扭曲变形了。
此人正是巫彭，他抓住了那个偷自己灵石的小丫头，中了她的幻术，还被她打晕了两次，醒过来后，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来到了大夏国。
巫彭思女心切，即刻赶往方家，却发现方家被灭门了，也不知道他的昭儿是死是活……
就在他准备离开的时候，这群身穿麒麟纹官服的人出现了，难道他们就是灭了方家满门的凶手？果真如此的话，他一定不会放过这群人。
巫彭握紧双拳，身形几个起落，已然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