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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奇才录全文阅读

作者:天下九九     江湖奇才录txt下载     江湖奇才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96.神兵利器

    好像是三九寒冬时打开房门,刺骨的冷风呼地扑面而来,杨锋整个身体瞬间被寒冷浸透,以致于他想逃,逃得越远越好,远离这笼罩全身的冷冽杀意。

    可他知道不能躲闪,自己转身再快也快不过奇才手中的剑,这杀气会在身后如影随形,直到自己变为一具尸体。

    狭路相逢勇者胜,此时正是拼命的时候,杨锋咬紧牙关,挺剑向着那绚烂的剑光冲去,他的眼前花花的一片,甚至已看不清对方的招数,此时的出剑只是凭着自己的直觉。

    生死存亡之际,谁也不敢放松分毫,后退,就是死!一不留神,就是死!

    剑气卷起草屑纷飞,月牙铲砸得山石火星四溅。连绵不绝的兵器交击之声,伴随着黑大师阵阵怒吼,激得四周一片热气。

    而身在其中的人却只觉得冷,奇才正使到一招“冰冻三尺”,杨锋已觉牙齿咯咯作响,浑身都冷得微微发抖。

    四人都在冷热交替中煎熬,熬过去才能见到天明的太阳。

    他们都已杀红了眼,没心思注意周围情景,即便看到了也无法分心去想。

    此时有十余人正爬上这面山坡,慢慢靠近四人。月光下现出为首二人的脸,正是大内高手张成和赵兴。

    二人看着这场厮杀,都在暗自心惊,赵兴低声道:“老哥,你莫要再小瞧这王奇才,看他这功夫,咱哥俩谁都不是对手。”

    张成嘴上还不肯服气,说道:“行不行地得动手看,有的人也就是看着厉害。”

    赵兴嗤道:“老哥既有这等本事,就请你替他们几人解斗。”

    张成道:“那怎么成?我虽然功夫强那么一点点,也不能事事占先,抢了老弟你的风头。”

    赵兴撇了撇嘴道:“你这个老家伙就会说嘴,那你说怎么办?舜举临走时可说了,这姓杨的是万万死不得的,这也是朝廷的意思。”

    张成道:“那就上呗,这个王奇才虽然功夫不错,对付这三个已是吃力,加上咱们哥俩,怎么也收拾得了他了。”

    赵兴道:“老哥你糊涂了吧?你再看他不顺眼,那也是咱自己人,咱们打了一辈子契丹狗,临老怎么能帮着外人杀咱大宋自己的好汉?”

    张成道:“我也是这么一说,俺老张英雄一世,怎么能以多打少,对付一个江湖后辈?再说了,这小子和舜举是老相识,咱们把他杀了,怎么向舜举交待?”

    赵兴道:“这话说的是,这俩一个都不能死,可他们斗得这么紧,还真是不好插手。”

    此时只听哎呦一声,黑大师踉跄后退,腿上已着了一剑。而杨锋突地撞进奇才怀里,左手一翻,一柄寒光闪闪的匕首插向他的前心。

    这一下事出突然,奇才躲闪不及,眼见要命丧当场,张成赵兴惊呼出声,双双向前扑去。

    好个王奇才,千钧一发之际猛一拧身,七色气剑回收,迎着那柄匕首切下。

    杨锋的匕首擦着奇才的胸口过去,锋利的刃口在他腋下切出一道血槽。

    七色气剑稍慢了一点点,未碰到匕首,却向杨锋的左手斩落,杨锋反应也是快极,危急中缩回左手,手中匕首叮当一声落在地上。

    这一下电光火石,两个人都惊得心胆俱裂,奇才稍慢一慢,便会被剜心破腹,杨锋若慢上一分,这只左手便保不住了。

    两人稍一停顿,张成赵兴已扑了上来,将双方从中隔开。

    赵兴叫道:“王兄弟,你怎么样?伤着没有?”一把捉住他左臂,张成顺势扶住奇才右肩。

    这两人一左一右,看似护着奇才,其实确是封住了他出手的线路。

    这一拦的功夫,杨锋已跳出战圈,与崔先生一起,向山下飞奔而去,黑大师也不敢再逞强,提着禅杖一瘸一拐跟在后面。

    奇才欲待要追,却被张赵二人绊住,眼睁睁看着杨锋等人远去。

    他知道今日奈何不了杨锋,只好收剑回鞘,问道:“两位前辈来此做甚?”

    赵兴自怀里取出金疮药,忙着为奇才敷上,张成却道:“做什么?你说做什么?咱们看你被人围攻,看在舜举的面子上,来帮一把手,你小子倒不领情!若不是我们老哥俩,那几人能吓得落荒而逃吗?”

    奇才没有说话,只弯下身去,拾起杨锋掉落的匕首,那其实是一柄短剑,尺余长短,比一般的匕首要略长一些。

    这短剑颇有些与众不同,剑刃上有几处孤形缺口,使整个剑身呈现不规则的锯齿形状。月光一晃,剑刃便泛起清冷的光,看起来锋利无比。

    张成对于兵器颇为内行,一看便知不是凡品,“咦,这剑。。。”

    他伸手要摸,奇才却一缩手,剑刃掠过张成的衣袖,那片衣袖在这轻轻一划之下,竟自断了,无声地飘飘落下。

    张成吓得一缩手,嚇道:“真快,这是宝剑!”

    奇才不愿与他们纠缠,收起短剑,说道:“请二位告知高大哥,多多留意翠云峰西面那座荒山,尤其是山顶的一棵水柳树。”

    说罢也不耽搁,身形一晃,径自下山去了。

    张成道:“这小子太没规矩了!咱们哥俩拼死帮他,他全不领情,连句感谢的话都没有,还让咱们留意什么荒山柳树,留意个屁!”

    赵兴笑道:“帮他?你到底是帮谁?没有咱们,恐怕他已取了姓杨的性命。你还指望他感谢你?”

    张成道:“姓杨的真是不争气,三个打一个还是打不过,咱们能保他一次,可保不了他一世。”

    赵兴道:“算了,看他自己的造化吧!”

    张成还在叹息:“那短剑真是难得的宝物,偏让姓王的得去,唉!我怎么手脚这么慢!”

    此时奇才也正抚着短剑,猜测着它的来历,这世上的神兵利器都是有数的,这个出自杨锋之手。。。难道竟是“齐州三宝”之一的断发剑?

    他猜的没错,这柄短剑正是杨锋费尽心机,杀了洪家十几人才夺来的断发剑,他一直视若珍宝,随身携带,今日生死攸关之际,才拿出来作致命一击,没想到却落到奇才的手里。

    杨锋懊恼着宝剑的失落,更惊叹于奇才的武功。他知道,自己又多了一个可怕的敌人,以后的日子越发难过了。

297.宝弓

    杨月儿刚离开窗子一会儿,便听到院子里黑大师的怒吼,她急急地扑回到窗前,见到院子里那个熟悉的人影,悬了半夜的心才放了下来。

    她对自己的如释重负有一些排斥,甚至可以说是痛恨,这使她的喜悦打了折扣。

    这么多年了,如果不是费力去想起,她已忘了自己是谁。

    海浪将沙滩冲刷得干净平整,曾经巍峨的沙堡全无踪迹,不管方才它带给孩子们多少快乐。

    杨月儿也是如此,她几乎已忘记了仇恨的感觉,只在不知哪次深夜梦回之际,记起那座仇恨堆积的沙堡。

    她努力抓住这仇恨,时刻维持着自尊,忘记这些让她害怕,见到杨锋的欣喜又带给她深深的羞耻。

    她快步坐到梳妆台前,脸对着镜子,眼睛透过自己的妆容瞄着身后,满耳都是门外的脚步声,那是属于男人的大步,一步步像是配合着她的呼吸,不紧不慢,渐渐地接近了门口。

    杨月儿深深吸了口气,将最后一丝表情从脸上赶走,此时她从镜子中见到的,已是一个面容平静无波的女子。

    高大的身影已在门内,杨锋声音很平静,“怎么还不睡?”

    杨月儿慵懒地转身,以手掩口,微微打了个哈欠,“正要睡,你就回来了。”说话间全是不经意,假装自己不是一直在等他。

    “那是我打搅你了。”他在椅子上坐了下来,一只胳膊随意搭在桌上。

    杨锋的样子有些疲惫,在杨月儿看来,甚至有一丝狼狈。

    她倒了杯茶,慢慢推了过去,杨锋看着淡绿的茶水,眼神有些恍惚。他突地伸出手去,捉住她离开茶杯的手。

    “若是我死了,你会哭么?”他抬眼看着她。

    杨月儿凝住不动,然后反手握住他的,直视着那个男人的眼睛,“谁也不能杀死你,”她嘴角带着笑意,话里却有些咬牙切齿的意味,“除了我。”

    黄道长又忙了起来,带着他的一干人马向东寻去,停在天罗丘一带。

    这是一次大张旗鼓的挖掘,二十余人不眠不休,干得热火朝天。

    只挖了一天功夫,引了不知有多少人在周边逡巡,李昌燮也是其中之一。

    他手里提着根短鞭,好似监工一般走来走去,靴子不断踢着土块瓦石,嘴里大声吆喝着,“好好干活啊,不许偷懒!挖到什么都要上交,让本帮主好好鉴别一下,本帮主可是古物专家,就没有我不认识的东西!。”

    更可气的是众人忙得热火朝天,他却一手烧鸡,一手酒葫芦,一边吃得打嗝,一边指点道:“来来,这边挖一挖,什么?饿了,挖不动?不行,不挖完不许吃饭!”

    “见了你们庄主,告诉他我等他一起喝酒!哦,他不会,不会喝酒还算老爷们吗?这过得是什么日子?你们不如加入我断袖帮好了,保你们天天有酒有肉!”

    李昌燮摇头叹道:“可惜了,你们没有赶上好时节,如今咱们不抢娘们了,不过娘们哪有酒好!”

    黄道长看着他有些头疼,他从未见过如此厚脸皮的人,简直不拿自己当外人。

    若不是庄主交待过不能与他动手,黄道长早就想出手赶人了。

    不出手还有别的原因,比如李昌燮掌力之雄浑,让黄道长没有胜过他的把握,比如他手下的一帮弟兄,每个都不像好惹的主儿,当然这一点黄道长是不会承认的。

    断袖帮十几个人,都和他们的帮主一样,个个似大爷一般,不干活,只吆喝,倒好像黄道长等人是为他们做事的。

    一直折腾到晚上,直到黄道长等人收工,李昌燮才慢吞吞地下山去。

    刘四元跟在他身边,说道:“这么大一座山,用脚走一遍都得俩月,这一锹一锹地挖,哪那么容易能挖出来宝贝?”

    李昌燮道:“管他呢!反正姓杨的答应了,若是挖到就给咱,他只要宝藏,那个东西他又不要!”

    身边忽地有人笑道:“大哥,你要找什么东西?”

    李昌燮吓了一跳,转眼又是一喜,叫道:“兄弟,你怎么来了?你跟鬼学的功夫吗?人都到了跟前,还是一点声响都没有!”

    断袖帮众都招呼道:“王兄弟来了!帮主又有借口喝醉了!”

    李昌燮笑骂道:“胡说!老子喝酒还要借口吗?本帮主想喝就喝,想喝多少就喝多少!”

    奇才道:“喝酒我甘拜下风!没想到大哥这样的人也寻宝!”

    李昌燮道:“当然要寻!那是我家祖传的宝贝,怎么也得找回来,就是落到当今皇上手里,本帮主都得打上他的皇宫大内,把我的东西要回来!”

    奇才心道,难道李大哥竟是个有野心的人,要复兴祖上的荣光,抢得玉玺,问鼎天下吗?

    这也不是没有可能,李昌燮毕竟是前朝帝室之后,所思所想必然有异常人。

    但奇才实在不愿他来这一趟浑水,凭断袖帮的实力,要想在这宝藏中分一杯羹着实不易。

    更要紧的是,他希望李昌燮永远是那幅什么都不在乎的潇洒模样,而不是为自己套上国恨家仇的枷锁。

    李昌燮道:“兄弟,别的东西我也不想要,可这宝弓自古就是我们家的,我多少辈的祖宗都用它,别人谁也别惦记!”

    奇才道:“什么宝弓?”

    李昌燮道:“兄弟,这你就不知道了。”

    原来宝弓是当年晋王李克用的兵器,他曾仗着此弓一箭射下双雕,在他临终之时,将宝弓与三支箭传给儿子李存勖,吩咐他说,第一支箭要讨伐卢龙节度使刘仁恭;第二支箭要打败契丹耶律阿保机;第三支箭要消灭后梁太祖朱温,以此告慰他在天之灵。

    李存勖将宝弓和三支箭供奉在祖庙里,在讨伐刘仁恭、耶律阿保机和朱温出征之时,便请出一支支的箭。胜利归来之日,再将箭送回祖庙。

    李存勖完成了父亲的愿望,依次打败了三个仇敌,打下了一片江山,可他的江山来得快去得快,庄宗皇帝被杀之后,这宝弓便随之不见了。

    有人说他们落入后来的皇帝之手,那么后唐末帝李从珂就成了嫌疑最大之人。若是挖他的坟,李昌燮当然不能轻易放过。

298.内斗

    李昌燮道:“兄弟,你怎么在这儿?难不成也想夺宝?不是哥哥说你,你一个人,要那么多金银做什么?还是赶紧找个弟妹要紧。听说那个公义门的妞儿是个绝色,要趁着武林大会招女婿,兄弟你这番身手,去了定能手到擒来。”

    他一拍大腿,满脸惋惜,“若不是我已有了九个老婆。。。算了!我答应了姓邹的丫头,以后再也不抢老婆了。兄弟,走咱们喝酒去!”

    奇才道:“大哥,我还有事,今日就不喝了,你在这山里可要多加小心,不知有多少人在寻宝,山里到处是高手。”

    断袖帮传信使周通道:“王兄弟,你这话就让人不爱听了,咱们帮主的功夫,还怕什么高手不成!”

    十几个帮众轰然称是,奇才便不言语了,这些人对李昌燮有着谜一样的信任,都认为自己的帮主是天下第一高手。

    好说歹说辞别了李昌燮,奇才独自一人向西行去,此时天色已晚,夜色渐深,虫鸣渐起,树影婆娑。

    奇才心道:“自己在这山峰看了半日,此番挖掘虽说声势不小,黄道长却似乎不十分上心,并不如以往那般盯得紧,难道杨锋只是在此虚张声势,将众人引来此处,再去那座荒山寻宝?”

    他越想越觉得是如此,辨明方向,直奔荒山而去。

    山脚下一片寂静,奇才顺坡爬上去,一路没有遇到什么人。刚到半山腰,忽见山顶火光一闪,之后冒出一股黑烟。

    奇才加快了步子,一忽的功夫便奔到山顶,远远地见前边人影重重,便悄悄地靠过去,躲在暗处观看。

    山上十余个黑衣人正斗在一起,却只是闷斗,只听到兵器相交的叮当之声,全无人声呼喝,便是受伤之人也绝不呼痛。

    两个老者正在拼斗,这两人奇才全都认识,一个是火神王萧力奇,另一个是他的师弟,党项人细封良的师傅萧思特,这两人并不用兵器,只是相互出掌相拼,两人每发出一掌,都带得空气灼热,若是双掌相交,便发出砰的一声响,两人之间冒出点点火星。

    奇才仔细观看,心道这功夫倒有些像公义门的耿长老,耿长老的风雷掌极是厉害,一出手也是热气扑面,掌中挟带风雷之声,时有烟火腾起。

    此时萧思特一掌劈去,萧力奇闪身避开,那一掌便扑地一下打在一棵树上,那碗口粗的小树顿时从中折断,断枝上腾起一片火光,随即青烟升起。

    两人功力相若,打了个旗鼓相当,山顶的草木在他二人掌力之下烟火腾腾。

    奇才心道这二人功夫果然强横,与耿长老相比也不遑多让,只不知这同门的师兄弟,如何积了这么大的仇怨,想来都是名利所累,越是亲近之人,若是相争起来便越发凶狠,就如岭南武山拳门的陈万豪与黄安师兄弟,非要分出生死才能解开仇怨。

    那十余个黑衣人也斗得正紧,奇才辨了半天,才认定其中一人正是细封良,他带着几个党项人是一方,另一方都是萧力奇的徒弟,花小花却未在内。

    双方人数相若,功夫相当,斗得难解难分,看来这竟是一场火神门内斗。

    此时萧力奇与萧思特二人四只手掌全抵在一棵大树之上,两人相对站立,一动也不动,眼看是在比拼内力,那棵树却有些簌簌发抖,似是经受不住二人的掌力。

    奇才发现,这大树正是智颠说过的水柳树,看样子二人并不知此树的秘密,只是误打误撞,竟假手于这水柳树,斗起内功来。

    二人师出同门,功力相若,功法相同,便是两人的反应也大同小异,都是满头大汗,头顶腾腾地冒着白气,四只手掌所及之处,竟渐渐焦黑,冒出腾腾的黑烟来。

    这种比拼毫无取巧之处,只以功力相搏,最是凶险不过,一斗上便难解难分,若有一方心生退意,便会被对方排山倒海般的掌力摧毁,不死也得重伤,所以此刻二人都是有进无退,只能不断地催发内劲,斗到一人送命为止,而另一方也会极大地耗损元气。

    比拼内力是生死相搏,若非是血海深仇,一般不会如此不留余地。

    两人催发内劲,那水柳树承受不住,树叶竟着起火来,树干上黑烟滚滚。便是树顶的枝叶,虽距离二人手掌较远,也在这热力之下渐渐变得干枯,枯枝枯叶咔咔乱响,不断地自树顶折断落下,散落得满地都是。

    二人却仍是不动,头顶白气愈浓,脸色也愈来愈红,水柳树在他们的手下不断抖动,他们手掌所及之处越来越焦黑,黑烟腾腾而起,愈发浓郁。

    奇才看得咋舌不已,四只肉掌竟有如此声威,火神门果真是名不虚传。

    此时两人头上的汗珠已干,脸色都是红得吓人,红里却又透着些青黑,看他们的情景,功力实是不分上下,若一直斗下去,必是个两败俱伤的结局,而以他们的功力,即便六大高手在此,想要拆解二人也是难上加难。

    忽听水柳树干“咔”“咔”乱响,一根粗枝冒着青烟掉落,看来这老树也要承受不住,要毁在二人手里了。

    萧力奇一声低吼,衣服忽地鼓起,像是船上的满帆,水柳树忽地动了一动,向萧思特倾去,萧思特闷哼一声,衣服也无风自动,那树干止不住簌簌抖动,两人似是都使出全力,忽听“嘶啦”连声,二人的衣服忽地绽裂,露出身上块块肌肉,虽都是六七十岁的老者,身材竟似壮汉一般。

    萧力奇身上忽地起了一片火苗,萧思特身上也冒出了青烟,两个人的袍子恰似纸片遇到火一般,转眼便被烧去,此时二人全都精赤了上身。

    水柳树抖得越发厉害,随着二人不断加力,树干上红光大炽,黑烟滚滚,看来他们的功夫都是阳刚的路子,两人相斗是硬碰硬,火上架柴,必是越烧越旺。

    他们的徒弟见了,越发斗得凶狠,众人都知道,两位高手斗到紧要时刻,最怕旁边有人出手,若是哪一方的徒弟向其中一人发起攻击,这二人谁都难以抵挡,所以徒弟们的拼杀也决定了师傅的生死,哪一方的徒弟获胜,便可上前相助师傅。

    奇才不屑于乘人之危,只在旁边观看,萧力奇与萧思特斗得极紧,徒弟们也打得火热,谁都无暇顾到其他。奇才倒不用故意隐藏身形,只是斜靠在一棵树上,这边打得热闹,他却看得悠哉游哉。

    细封良身高臂长,手上招式凌厉之极,与对方缠斗正酣之时,忽地跳出圈子,一刀向萧力奇头顶斩落。

    这次出手极为突然,他的对手一时未察觉到他的奸计,欲待出手阻拦,已是不及。

299.毒气

    萧力奇不愧是契丹第一高手,手虽未离开树干,脚下却横移半步,于间不容发之际,身子绕着树干稍稍闪开,躲过了这一刀。

    细封良挥刀再劈,萧力奇的徒弟已合身扑上,挡开他的长刀。

    虽这一刀没有砍中,却着实令萧力奇分了神,手上稍微弱了一弱,萧思特的掌力如排山倒海一般袭来,让他几乎忍受不住,萧力奇一时气血翻涌,胸口一滞,差点吐出血来。

    他急催内力,欲扳回局势,身为掌门师兄,萧力奇的功力稍稍强出一筹,若是二人一直斗下去,他的胜面更大,可细封良一刀之力,却让他吃了个暗亏,差点便受了内伤。

    萧思特自是得势不饶人,将全身内力催发到极致,二人在这一刻功力都达到了顶点,正是要分出胜负生死的时刻。

    原来二人正好相对,掌力势均力敌,虽有树干相隔,却相当于二人掌对掌,一方的掌力通过树干,全被另一人接下,谁的力道强上一分,那树干便向对方倾斜一点。可萧力奇稍稍转了个角度,力道的平衡却略有偏差,两人再不是正对,而是斜着对掌,掌力催发之下,虽双方各自承受对方的大量掌力,却也有股力道被那棵老树承受,本来那老树在二人之间已将被烧焦,大力推动之下,竟呼地腾起火光,粗大的树干从中折断,轰然倒塌,长长的树干连着巨大的树冠落在地上,声势极为惊人,一时山上枝叶乱飞,烟火缭绕,尘土飞扬。

    等烟尘稍住,已不见萧力奇与萧思特的身影,放眼四周,却见二人已在几十步开外,相隔丈余相对而立,却不再动手,各自站在原地,萧力奇面色凝重,萧思特怒目而视,两人身上都是尘土,面上灰扑扑的,连头上都沾着树叶。

    奇才知道,这二人虽侥幸解了争斗,却都或多或少受了内伤,暂时无力再斗,都在各各运气疗伤,谁恢复得更快,便能率先发起攻击,致对方于死地。

    那原本高大的水柳树只余一截断根,顶上还不住地冒着黑烟,一股呛人的气味散发开来。

    此时他们的弟子还在酣斗不止,黑色的人影晃来晃去。一个契丹人将对手杀得招架不住,那党项人转身便跑,契丹人紧追不舍,二人绕着水柳树断根缠斗,党项人被压得转不过身来,若不是有这粗大的残根掩护,恐怕他早已被追上杀掉。

    奇才看着这二人一个逃一个追,绕着树根转了十来个圈,忽地那契丹汉子停了脚步,像喝醉酒一般,身子摇晃不止,那党项人正好绕着树根转了回来,见状大喜,上前便要下杀手。

    他举起刀正要劈下,忽地大叫一声将刀丢掉,双手捉住自己的喉咙,踉跄着向前两步,撞在那契丹人身上,二人一起扑倒在地,身体抽搐了几下,便一动也不再动。

    一个黑衣人大叫道:“师兄!”扑了上来,将地上之人翻过来一看,见那人面目狰狞,似是经历了极大的痛苦和惊吓,这黑衣人吓得倒退两步,又壮着胆子伸出手去,在他鼻子下面试探,却像碰到火一般,立时缩回了手,嘶声尖叫道:“师兄死了!有鬼!师傅!师傅!”

    他站起身来便跑,跌跌撞撞地跑出十几步,忽地脚下一软,扑倒在地,浑身抽搐不止。

    周围人见了,大为惊异,一时停止了争斗,远远地围了上来,却是不敢靠近,只驻足在两丈开外。

    萧思特上前,排开众人,只向地上看了一眼,便道:“有毒!”众人听了,呼啦啦散开,远远地退了开去。

    随着水柳树残根上的黑烟,一股股不好闻的气味散发开来,众人早已忘记了拼杀,人人掩住口鼻,远远地站着观看。

    细封良上前说道:“师傅,看来这棵树有些古怪,普通的一棵柳树,为何会有毒气?”

    萧思特冷哼一声道:“还不是被萧力奇火神掌烧着。。。倒折了我两个弟子!”

    萧力奇道:“难道你萧思特没有出掌?如今说这些有什么用?只是。。。为何这树烧了这么久没有毒气,刚一断掉便毒死了人?”

    他忽地转头向着奇才道:“王少侠可有什么高见?”

    奇才看了半晌的热闹,众人打斗时未注意到他,待毒死了人又都被柳树残根吸引,更没人理他,不料萧力奇问了这么一句。

    他说道:“两位前辈见多识广,尚且不知端的,小子更是不知。”

    萧力奇道:“王少侠来这荒山却是为何?难道只是看我二人争斗?”

    他方才虽在比拼掌力,却也看到了奇才,当即吓了一跳。萧力奇深知以奇才的功夫,若是趁着两人比拼内力出手,他必定万难抵挡,心中不由得暗自焦急,后悔轻率答应了萧思特的挑战,将自己置于险境。

    谁知奇才只是观看,却不动手,萧力奇心中稍安,转念一想,这姓王的深夜来此,到底有何图谋?他与智颠一起寻宝,难道这荒山竟有什么古怪?让他深更半夜来此探看?

    奇才道:“我正想问问萧前辈,你不在契丹享福,不远万里来我中原,在这这荒山里作甚?难道只是为了与这位萧前辈打架?”

    萧力奇道:“老夫生性爱山水,来此游历而已。山川乃是自然造化,王少侠来得,老夫当然也来得。”

    王奇才微微一笑道:“这也正是我要说的话。”

    此时山坡上人影重重,十几个人疾奔上山,当先一人正是杨锋。

    杨锋见了奇才,眉头一皱,说道:“奇才,想不到你功夫进境如此之快,方树之果然传了你剑典。”

    话一出口,众人的眼光齐刷刷地聚在奇才身上,剑典乃是天下至高武功秘籍,方树之以此成就剑神之名,没想到这小子竟是剑典传人,怪不得年纪轻轻武功便如此高强。

    萧力奇心中疑惑方才落地,原来这王奇才竟身负剑典,难怪如此厉害,若是能拿住他。。。

    萧思特的眼里也放出光来,一时间山上诸人都看向奇才,个个蠢蠢欲动。

    奇才暗骂,杨锋就是故意如此,一句话挑得众人都视他为仇敌。

300.钥匙

    自从上次交手之后,杨锋知道自己再也制不住奇才,夺得剑典成了一句空话,面对这个自己一手造出来的强大仇敌,他只能退而求其次,将剑典消息公开,让他成为众矢之地。不管奇才多么高的功夫,若是被整个武林惦记上,也只能是日夜防备,时刻提心吊胆,不知何时丧命在何人手下。

    方树之就是前车之鉴。

    果然,他只是随口一说,山顶诸人便全都眼睛放光,萧家师兄弟暂时忘记了内斗,心思转到剑典上来。

    “剑典传人?”萧力奇上下打量着奇才,点头道:“果然是不同凡响,英雄出少年。”

    萧思特冷哼道:“方树之其人名声很大,不知功夫到底几何。我本想与他切磋一二,可惜他已经死了。”

    萧力奇微微一笑道:“眼前不就有他的传人么?”

    萧思特道:“一个后生小子,能有什么本事?怎配老夫出手?”

    萧力奇呵呵一笑,“这后生的本事,恐怕你未必敌得过。”

    萧力奇说话处处挑拨,他心知奇才功夫不凡,自己虽有心下手争夺剑典,却忌惮他的功夫,又碍于自己的身份不好下手,若是萧思特能先出手,试探出此人深浅,自己便可相机行事。

    怎奈萧思特虽性情峻急,却也不是莽撞无谋之辈,心念一转已知他的用意。当即冷笑道:“萧力奇,你惯用此种伎俩,挑拨离间,借刀杀人,否则怎会谋得火神王之位?”

    萧力奇道:“老夫执掌火神门乃是师傅遗命,名正言顺,众望所归,你却不遵师命,屡屡发难,老夫身为掌门人,正当清理门户。”

    萧思特道:“师傅遗命,我才是真正的火神王,如今火神门在定难五州发扬光大,辅佐真正的天命之主。萧力奇,你还不醒悟么?”

    杨锋见他二人又开始剑拔弩张,全忘了剑典之事,心道:且让我师兄弟狗咬狗去,我须得收拾了王奇才,夺回断发剑再说。

    上次他与黑大师崔先生三人与奇才斗了个旗鼓相当,如今他身边精英尽在,而奇才只有一人,纵然他剑法通神,轻功更是高妙,但是猛虎也怕群狼,若能将他困住,自己一方稳操胜券。

    关键是不能让他跑了,杨锋一使眼色,周围众人散开,向奇才包围过来。奇才暗暗冷笑,趁众人尚未合围,脚步一动,已自黑大师身边掠过,那黑大师本就轻功不好,因上次受伤,腿脚颇有不便,此时更无法拦住奇才,眼睁睁看他破围而去,气得连声怒吼。

    奇才飘出二十步,却不下山,只回头笑道:“杨锋,有本事与我赌斗一场,倚多为胜算什么好汉?”

    杨锋微笑道:“奇才,若不是当初我送你去向方树之学艺,你哪里有这么强的功夫?如今你翅膀硬了,处处与我做对,你别忘了,你可是正式拜过师傅的,一日为师,终身为父,你如此行事,岂不是欺师灭祖?”

    奇才笑道:“这话是刘万山说过得的吧?你倒是个好徒弟,学得不错,转眼便用到我的身上。”

    刘万山是齐州天龙门掌门,杨锋的师傅,对他极为器重,一度要将掌门之位传于杨锋,谁知他杀良冒功之事败露,刘万山气得当场将他逐出门墙。杨锋出走,带走大批师兄弟,天龙门几乎覆灭,刘万山一病不起,他的儿子刘同余继任掌门,费劲力气才重整天龙门,其势头却大不如前。

    所以要说到欺师灭祖,杨锋是名副其实,当仁不让。

    杨锋的面皮像是铁打的,连红都没有红一下,“我从未当刘万山是师傅,却一直当你是弟子。我如此看重于你,想与你共谋大事,青史留名,你怎么就和我不是一条心?罢了,你既然如此执拗,我不勉强,咱们各走各的路,你将我的短剑留下,咱们师徒恩断义绝。”

    奇才取出断发剑,在手上打了个盘旋,顿时流光溢彩,剑刃在月光下熠熠生辉,奇才道:“你要这个吗?有本事来拿?”

    杨锋道:“这本是我的东西,偶然失落,被你拾去,今日正该物归原主。”

    奇才道:“我耳朵不好,没听清楚,你说什么?这把剑是你的?不怕洪老英雄从地下跳出来找你拼命吗?”

    杨锋皱着眉头不开口。

    细封良问道:“王奇才,你说来说去,这到底是什么神兵利器?”

    奇才道:“此乃济南府杨树村洪家祖传之断发剑。”

    周围顿时响起一片咋舌之声,“这竟是断发剑!”“那可是武林中有名的宝剑,竟只有这么长一点!”众人的眼睛盯着这闪亮的短剑,射出贪婪的光来。

    杨锋冷着脸道:“这么说你是不肯还了?”

    奇才大声道:“若你是此剑的主人,我当然会还!可你乃是强取豪夺,杀了洪家满门夺得此剑,便腆颜以主人自居。。。照此说来,此剑到了我手里,就是我的,凭什么给你?”

    萧思特道:“神兵利器,武林秘籍,都是能者居之,你耶律锋没那个本事,还厚着脸皮来要,真是让人笑掉大牙。”

    党项人顿时配合地发出一阵哄笑,杨锋身后诸人面露愤愤之色,对萧思特怒目而视。

    奇才笑道:“还是这位萧前辈明白事理。”

    萧思特道:“这是自然,老夫最是公道!娃娃,把断发剑拿来我看!”

    萧力奇道:“他明白事理?他不过是想横刀夺爱而已。”

    萧思特道:“咱们武林中人,就该拳脚上见高低,说什么废话,谁赢了宝剑就是谁的!”

    此时一个苍老的声音自众人背后响起,“这断发剑是夏王殿下的!”

    几十个人黑压压地围了上来了,当先二人正是李德明和张浦。

    李德明向着萧思特道:“萧掌门,夺得断发剑便是奇功一件!”

    萧力奇道:“堂堂夏王,居然也要出手抢一支短剑。”

    张浦道:“耶律锋没告诉你么?这不只是一柄宝剑,而是开启黄金匣的钥匙!”

301.群殴

    此言一出,众人都吃了一惊,仔细一看奇才手中的剑,果然剑刃弯曲,上有小齿,似是钥匙形状。

    萧力奇心道:“这耶律锋果然有异心,夺得黄金匣钥匙之事竟只字不提,此事郡王全不知晓。”

    此时山顶已聚集了不下百人,全是党项人与契丹人,将奇才团团围在当中。

    杨锋心道,此事已然公开,看来只有明抢了,李德明带了不少人,其中有张浦和萧思特等高手,自己人数虽不占优,可是个个都是精英,若是与萧力奇联手,当可不落下风,萧力奇此来就是为的宝藏,不怕他不出力。

    双方都虎视耽耽起来,械斗大有一触即发之势。可是其中最重要的人物当属王奇才,若是让他走脱,这百多号人便是打得再热闹也是无用。

    奇才静静地站在当中,断发剑还留在手上,此时这柄短剑聚集了所有人的目光,这柄闪闪发光的宝剑,承载了百年的秘密,惊天的宝藏,多少人为之流血,却从未离它如此近过。

    现场一时陷入沉默,人人摩拳擦掌,却又不敢立时上前,就像是爆竹竖在地上,手中的火石蹦着火星,正要点燃引信,众人屏气凝神,等待着那惊天动地的一声巨响。

    山风吹来,荒草簌簌作响,忽听“咔吧”一声,不知哪里的细枝断裂,声响格外刺耳,众人心头都是一惊,握着刀剑的手猛地一紧。

    呼地一声,两条人影自人群中冲出,直奔王奇才,还未到近前,奇才手上的尺半冷光忽地暴起,好似天空中的闪电,一闪即没,随即他凝立不动,硬挺的身躯像岩石一般,仿佛一直站在那儿从未动过,可身前却已多了两具尸体。

    断发剑依然静静地躺在他的手中,只是剑刃之上多了一线鲜红,泛着赤红色流光的宝剑,有一种说不出的诡异与艳丽。

    奇才的眼睛扫过四周,目光中带着挑衅,他并未将短剑收起,而是摊开手掌,仿佛在故意刺激着众人。

    一众契丹与党项高手又沉默下来,但这短暂的沉默与方才有一丝不同,方才的跃跃欲试中带着谨慎。可转瞬之间,鲜血刺激了人的凶性,对死的畏惧反倒少了一分,如今的沉默更像是大战前的蓄势。

    箭上弦,弓拉满。

    一声怒吼,长草倾伏,沉重的脚步声敲击着众人耳鼓,黑大师庞大的身影向前扑去。

    他上次在奇才手下吃了亏,一直愤愤不平,如今见对方嚣张,再也按捺不住,纵然腿脚不便,以他外家顶尖高手的一击之威,也足以令人心头一凛。

    他的禅杖直接横扫过去,霸道的力道大片地向前猛推,他知道奇才轻功卓绝,为防止招法落空,干脆扩大打击面,让对方无从躲闪。奇才身处众人之中的小圈子中心,若身子偏出过远,便可能受到不知哪一方的攻击。

    可奇才竟意外地没有闪躲,断发剑倏地翻起,众人耳闻一声脆响,只有高手才听出这并非是一声,而是不知多少声连在一起,奇才的出手快到了极点,以致于兵刃交击之声连成了一声。黑大师的杖影忽地被撕开一条缺口,王奇才连人带剑扑出,身子已到了黑大师身后,回手一剑,端端正正正刺在他后背之上。

    黑大师痛叫一声,扑地就倒,黄道长与崔先生等人一起抢出,手上兵器齐齐地招呼过去,有人趁机将黑大师拖了回去。

    一柄尺余长的短剑,比匕首长不了多少,是如何接得住沉重的禅杖的,恐怕当场大多数人都没想清楚,即便对于萧力奇等高手来说,这也是一件让人惊异的事。

    并不是奇才的内功远远高出黑大师,而是他的招法巧妙之极,他化整为零,将一剑分成十几剑,每一招所承受的力道便弱了十几倍,而他对自己的出手又化零为整,将全身力道集于这小小的短剑之上,以蓄满势的一点迎击黑大师力道分散的一片,当然是一戳就破。

    此时紫云庄有十余人卷入战团,呼喝连声,人影起伏,奇才在人丛中往来穿梭,如泥鳅一般,让人看不清行踪,十几条人影全搅成一团。

    萧力奇惊诧不已,这个年轻人功夫如此惊人,怪不得能在几千辽军中斩杀耶律浑,看来杨锋所言非虚,此人定是方树之的传人,定是修习了剑典。

    他自信功力胜过奇才,但奇才的轻功如此神妙,两人当真动手,自己绝不能轻松获胜。

    萧力奇心道,留着此人,早晚是个劲敌,不如此时将他趁乱杀死,永绝后患。

    至于那黄金匣的钥匙,也是非抢到手不可的。

    萧力奇一使眼色,他的几个徒弟会意,提刀加入战团。他自己握了握手掌,总算碍于一代宗师的身份,没有立时出手。

    李德明看着奇才的身影,叹气道:“这样的好汉,为什么不能为我所用?”

    张浦道:“小王爷,再这样下去,黄金匣的钥匙恐怕要落到他人之手。”

    李德明挥了挥手,一众党项人杀了过去,契丹人自然不肯示弱,双方一场混战,一时这小小的山顶变成了战场,惨叫声接连响起,不断有人受伤倒地。

    奇才的身边全是高手,一般人经受不住此处内力的威压,已退出十丈开外,只余下萧力奇、萧思特、张浦、杨锋、黄道长等共八个高手,八人将奇才围在当中。

    奇才七色气剑早已出手,他的身形裹在彩色剑光当中左冲右突。

    一般来说,在八个高手的围攻之下,奇才再强的功夫,恐怕也早已丢了性命,可是这场围攻却甚是怪异,八个人分属两派,所有人都想杀死他,而又要时刻提防着另一派,而每当奇才要突出重围时,两派又会暂时放下仇怨,联手对他实行封堵。

    即便如此,奇才也已数次遇险,都被他仰仗绝妙轻功,在间不容发之际躲了过去。

    山顶上一片乱战,党项人虽在人数上占了上风,杨锋带来的人却都是硬手,双方斗得旗鼓相当。

    偶有几人跑到水柳树附近,稍一停留,便脚步摇晃,当即中毒扑倒。在死了几个人之后,双方都认识到那里是一个死亡之地,众人渐渐远离水柳树的残根,那树根的周围成为山顶唯一的无人之地。

302.落井

    混战中张溥一剑刺向奇才前胸,奇才回剑一格,而萧思特的手掌已拍向他腰间,萧力奇的大手也向他头上抓来,奇才欲向旁闪,左面杨锋,右面黄道长联手封住去路,奇才正无法招架,萧力奇却倏地手掌向下,与萧思特双掌相交,替奇才解了围。

    原来断发剑被奇才别在了腰间,萧力奇怕萧思特抢到,便伸掌阻了他一阻,否则奇才断难抵挡。

    奇才暗叫惭愧,若不是这几人互相牵制,自己恐怕早已支撑不住。如今他的形势极为凶险,一不小心便会命丧当场。

    八个人聚在奇才身周,他的腾挪空间极为有限,轻功难以施展,如何才能突出重围?

    契丹人和党项人都大举行动,高继宣的人在哪儿?大宋的大内高手是眼下奇才唯一可能引以为援的力量,按理说他们早该有所察觉,开始行动了,可如今竟是全无动静。

    奇才强按下心头的焦虑,如今急也无用,面临如此绝境,更应摒除杂念,豁出命去,死里求生。

    他将七色气剑一挺,使出一招“冰冻三尺”。周围本被萧氏师兄弟的火神掌烧得灼热,此时仿佛三九严寒突至,众人都是心头一凛,却都觉得剑是冲着自己来的,不由自主地退了半步。

    奇才精神一振,“春秋十二剑”接连出手,“冰河直下”,“冬山如睡”,“春暖花开”,一时间剑气纵横,七色气剑暴起尺余剑芒,在空气中嗤嗤作响。

    众人见他剑法精奇,气势如虹,纷纷避让,一时场面极为怪异,八个高手被一柄短剑杀得慢慢后退,包围圈子不断扩大,中间彩光大炽,剑气纵横,奇才的身影出没其间。

    周围人等见了惊诧万分,这八人都是世上一等一的高手,便是六大高手也抵挡不住他们的围攻,如今面对一个年轻人,竟好似落了下风。

    奇才越斗越有精神,一套“春秋十二剑”使得行云流水,酣畅淋漓。他的身体由内到外极为痛快,丹田气息源源不断,在胸口喷薄欲出,斗至酣处,忍不住纵声长啸,啸声激昂清越,在黑夜的大山中越传越远。

    只在这一刻,奇才已将武功发挥到极致,又一次突破自己的极限,内力修为与剑法都到了一个新的境界,竟靠着一股气势,与平时完全不可匹敌的对手斗了个旗鼓相当。

    杨锋心道,这厮怎么越打越强,在如此纠缠下去,恐怕宋军大队人马过来,这近在咫尺的宝藏也无法挖掘。

    好似为了验证他的猜想,远处忽然出现点点亮光,仿似夜空中的星河,远远地流了过来。

    几个人大叫道:“宋军来了!”

    奇才听了更是振奋,杨锋等人却都焦急起来,若是宋军大队人马过来,众人便只能躲避,这宝藏钥匙只能落入宋人之手。

    八人并力上前,奇才顿时觉得有些喘不过气来。他之所以能坚持这么久,除了自己剑术高超之外,全在于围攻八人各怀鬼胎,相互掣肘,没有将力量用在一处,如今众人的意思,竟是铁了心要将他联手击毙,八人一心,形势果然大不一样,奇才压力陡增,顿时左支右绌。

    萧力奇萧思特掌力雄浑,带着阵阵热风,其余几人各使兵器,将奇才逼得喘不过气来,他的右手七色气剑抵住几支兵器,左手拔出断发剑奋力一挥,黄道长正使出一招“黄龙揽尾”,拂尘的尾巴正扫到剑刃之上,“嚓”地一声,黄道长的拂尘被切掉了半尺。

    七色气剑的神奇之处在于炫目的光彩,闪烁伸缩的剑芒,而断发剑则以锋利著称,可说是削铁如泥,不管什么兵器,当者立断。

    奇才左右手各持着天下有名的利器,围攻之人免不了投鼠忌器。只是这两柄都是短剑,“一寸长,一寸强,一寸短,一寸险”,八人虽困得奇才十分局促,但到了近身,他手中的两柄短剑便发挥出极大的威力,令众人不敢太过逼近,让奇才可以勉力支撑,不过他心知肚明,自己恐怕撑不了多久。

    自从断发剑出手,众人的注意力便都被吸引了去,毕竟那是宝藏的钥匙。奇才只觉左边压力骤增,而右手却稍稍放松了些。

    奇才的轻功何等厉害,稍有空隙便被他抓住机会,众人只见他身影一闪,已自包围圈中脱出,七彩剑芒在身后形成一道屏障,将他与众高手稍稍分隔开来。

    这是一个稍纵即逝的机会,奇才岂能放过,他脚下用力,埋头前奔。

    以他的轻功,要想甩掉众人并不难,众人的身法都远不及他。

    可一个人身法再快,也快不过暗器。

    奇才刚跑出几步,忽觉风声盈耳,不知什么暗器自身后袭来,他右手七色气剑反手斩去,“叮”的一声,那暗器竟拐了个弯,自身后绕到身前,奇才忙用断发剑一磕,才将那暗器磕飞。

    他暗自叹了口气,这么一耽搁,自己又要落入重围,这次可难杀出去了。

    奇怪的是,并没有人趁势上前向他出手,所有人都站在两丈开外,远远地看着他。

    奇才仔细一看,才发现自己已到了水柳树残根旁边,那黑黝黝的一截断木就在自己右侧。原来众人都怕水柳树散发的毒气,故此不敢上前夹攻。

    八人遥遥包围着奇才,都在等他中毒倒毙,可等了半晌,奇才却没有丝毫的中毒迹象。

    杨锋曾在奇才身上下了摧心花和断肠草剧毒,却并没有毒死他,如今见他不惧水柳树的毒气,心道:难道奇才有什么际遇,竟能够百毒不侵?

    此时山下传来杂沓的脚步声,大队宋军开始登山,无数的军士举着火把,光芒照亮了半面山坡。

    若再迟延,这座山便会被大军包围,那时再想走可就难了。

    契丹人与党项人双方已经停止了争斗,都聚在水柳树周围,眼睁睁看着奇才手中的断发剑。

    众人一拥而上便可杀死奇才,但慑于水柳树的毒气,谁也不敢上前。那就只余一个办法--用暗器杀死他。

    当暗器如暴雨一般倾泻而下,奇才的身形腾空而起,周身是耀眼的七彩光芒,伴随着一阵细碎的声响,一道白光远远地飞了出去,而奇才整个身体消失在水柳树的上方。

    周围众人都目瞪口呆,难道他竟钻入了柳树根里?

303.入水

    风声盈耳,奇才使劲睁开双眼,却只能张开一条小小的缝隙,眼前什么都没有,除了一片漆黑,他只知道自己在不断地坠落,坠落。

    奇才奋力挥动七色气剑,向眼前的黑暗刺去,手臂振动,一声长长的尖利声响,好似是剑刃划过坚硬的石头。

    七色气剑光芒闪动,映出冷冰冰的石壁表面,在奇才眼前迅速上升,闪得他脑袋阵阵发晕,只好紧紧闭上双眼。

    凭空坠落让奇才的心狠狠地悠起来,身心仿佛已经分离,身体疾速落下去,心却还停留在原地。

    他突然感到极度害怕,不是怕到了生命尽头,而是不知接下来将会面临什么,危险令人振作,未知却令人恐惧。

    奇才知道自己随时可能落地,在如此的高速下,与地面亲密接触,只会让身体成为一张肉饼,不能听之任之,他必须要自救。

    他感觉这个时间很长,其实只是短短的一瞬间。

    七色气剑狠狠划过石壁,点点火星迸射,虽未能插进岩石,却多少缓和了身体急坠的势头。

    奇才更用力地将剑向石壁刺去,耳边铿然有声,这股反弹之力将奇才的身体向后推去。

    他的脚触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想必是另一侧的石壁。

    奇才将腿深深地蜷起,脚用力一蹬,身子猛地向前蹿出,虽然他早有准备,手掌率先触到石壁,但是那力量如此之大,差点让他的手臂折断。

    然后他的肩膀整个撞了上去,撞得半边身子发麻,甚至来不及觉得疼痛,他的头已经重重地磕到石壁之上。

    这还幸亏他早早地侧开身子,让过了头颅,否则直接将头撞上去,恐怕会脑袋开花。

    从一直下坠到磕磕碰碰地落下,奇才每一次撞击石壁都暗运内力,渐渐减缓了下落的速度。

    在最初的惶急无策之后,王奇才终于可以掌控局势,一次深深的气运丹田之后,他大喝一声,将七色气剑狠狠地插入眼前的石壁。

    他的手臂猛地一顿,巨大的力量传来,仿佛要将右手自身上撕裂。

    奇才终究受不住,只好松脱了手,将宝剑留在那儿,身体连续在石壁上撞击几次之后,他的身体终于落到了实处。

    也不能说是实处,因为那是水,奇才的身体整个没入水中,从内到外透骨的凉。

    口鼻忽地被水淹没,这熟悉的感觉让他的心落到实处,他从小在河边长大,水性极好,到了水里就像在陆地上一般。

    下坠的惯冲之力让他继续向水下面去,好似一个猛子扎到水底,奇才终于感觉到脚蹬到了实地,他将腿向上一挺,身子就势上浮,凉森森的空气袭来,他的头已钻出了水面。

    奇才大口喘着气,抬手抹了把脸,甩了甩头,将湿答答的头发自眼前甩开。

    周围一片漆黑,唯有自己的胸前隐隐透出光芒,仿佛他的心是透明的一般。

    那是夜明珠的光芒,雌雄二珠中的雄珠就在他的怀里。

    他的头顶上方,远远地有一线七彩的光芒闪烁,那是留在石壁上的七色气剑。

    至于断发剑,在他落井之前的一瞬被一支暗器击飞,不知飞到哪儿去了。

    奇才抬头仔细地看了看,七色气剑在他头顶几丈开外,这难不倒他,只要有石壁可以着力,自己完全可以爬上去。

    他用右手拨着水,左手伸向身边的黑暗,忽然有一个滑溜溜的东西从他的手边划过,奇才并未害怕,而是张手一抓。

    他自小常在河里玩耍,水里的东西不外乎鱼虾水蛇之类,没什么可怕。

    他摸着黑的一抓却落了个空,那东西灵活得很,转眼已自他身边溜过,不一会儿便听到右边传来呱呱的叫声。

    奇才暗自发笑,谁能想到这么深的井里居然还有青蛙。

    他用两手交替向上,扒住石壁上的突起,将身体自水中拔了出来,刚开始很轻松,等脱离了水面,身体变得有点沉重。

    双手双脚扒在石壁之上,奇才引导内息,磅礴的气息沿着经脉游走,身体慢慢变暖,热气腾腾地升了起来,直到身体变得干爽,奇才觉得舒服了许多。

    此时他的眼睛已经适应了黑暗,在地牢里的三年,他的眼睛早已练得夜能视物,如今这井底与地牢类似,他身上还有夜明珠用以照明,比当年地牢好了许多。

    这是一口极深的水井,井壁都是坚硬的岩石,开状不圆不方,最宽处足有丈余。

    这绝非是寻常的井,在山顶处钻出这么一口又深又宽敞的水井,恐怕不只是取水之用,如果说之前智颠说这是井冢入口,奇才还是半信半疑的话,如今他已信了八九分。

    那传说中的宝藏入口就在左近,百年的秘密等待自己去揭晓,奇才心里陡地升起一种使命感。

    无论如何先要取回自己的兵器。

    奇才手脚并用,顺着井壁小心向上爬去,石壁极滑,上面布满黏湿的苔藓,无处抓挠,即便他有天下第一的轻功,这几丈的距离也使他费劲九牛二虎之力。好不容易爬到七色气剑下方,奇才并未急着将其拔出,而是伸左手握住剑柄,两脚半蹬在石壁之上,这使他终于得到一个稳定的支点,将自己半吊在空中休息片刻。

    有剑在手,他多少心安了些,腾出一只手自怀中取出雄珠,托在掌中一照,周围影像尽收眼底。

    上面是高不见顶的洞口,远远地看不到一丝光亮,谁能想到在水柳树的树根之下,竟有一口深井,奇才也只是撞运气,既然毒气自树根上涌,恐怕树已中空,自己当时若不逃避,只怕早被暗器射成了筛子,他只想着可进树洞躲避一时,未料到竟一直跌落井底,莫非这是天意,让他有机会探寻这世上难得的宝藏?

    井壁如此光滑,若想自井口原路爬回去,只怕半路就要累死,如今只好寻找到宝藏入口,或许真如智颠所说,有一条暗河,可以通向某个出口,那里才是自己的一线生机。

    寻找到井冢入口,不仅是寻宝,也是逃生。

304.蛙与蛇

    奇才左手紧握剑柄,将自己整个身体挂在短剑之上,右手在石壁周围摸索,触手全是冷硬的石头和湿滑的苔藓。

    入口应该就在井壁的某一块石头背后.

    奇才握紧拳头,运足内力,在石头上用力捶打,沉闷的声响在深井中回荡。

    他敲过一块,又去敲另一块,直到以七色气剑为轴,将周围井壁都敲打了一遍,并没有什么发现。

    他用脚蹬住石壁,右手运力,将短剑拔下,又顺着这股力道,将剑插入另一侧石壁之上,将那一面石壁又敲打一遍,依旧没什么收获。

    奇才一步步向下,将四面井壁的每一块石头都敲打了一遍,毫无所获。

    靠着井壁有一块突起的石头,稍稍高处水面,是这口井中唯一的落脚点。

    奇才纵身跃下,站在那块石头之上,石头只能容下他的两只脚,再没有多余的地方。

    这一通折腾使他感到疲累,好不容易有个落脚点休息片刻。

    奇才取出雄珠,照亮四周,眼睛在水面上细细地搜寻。

    井水在夜明珠的光芒下微微发亮,像烛光下昏暗的镜子。

    水面一动不动,下面隐约有石头的影子,可是即便奇才目力超人,在区区一颗明珠的亮光下,也无法看到水下情景。

    他抬头向上看去。

    自己搜索过的区域只是从水面向上几丈高的井壁,可是再向上不知还有多少丈,若是自己一点点搜索过去,不说要花费多少时间,恐怕自己也无法办到。

    奇才的肚子咕噜噜地叫了起来,自己进来折腾了半天,现在已然天亮了吧?

    山顶会不会有人到柳树根前,探寻宝藏入口呢?哪怕是杨锋带人下来,自己也有一线逃生的机会,好过在此地等死。

    这井里不知有什么古怪,竟然散发出毒气,别人靠近都要中毒而死,更别提下井。自己百毒不侵,别人可都是血肉之躯,等到外面的人找到办法应对毒气,不知要多久,自己能不能挺到那个时候很难说。

    搜不到入口,也无法向上爬出井口,难道在这儿等死吗?奇才陷入了无路可走的绝境。

    他站在那儿闭目调息,内息顺着经脉缓缓流动,直到流遍全身,复归丹田,奇才觉得神清气爽,疲劳全消。

    正在收功之际,忽然耳畔听到一丝声响,待他睁开眼睛,只见水面波动,“噗”地一下,跳出一只青蛙来。

    这青蛙一下子跳到奇才的脚上,端端正正地坐在那儿,想必这块石头本是它的地盘,如今虽被奇才霸占,可它还是习惯在此歇脚。

    这青蛙竟不怕人,在奇才脚面上稍歇片刻,后腿一伸,又跃入水中,向下游向对面的井壁,渐渐消失不见。

    奇才心里忽地一跳,想起杨月儿唱过的歌谣,“青蛙跳,明珠照,一头扎进水里面,水里有个天呀水里有个天。。。”

    此刻自己手托雄珠,青蛙自脚上跳过去,不正应了这歌词?

    难道天意如此,来让青蛙为自己引路?难道那入口不是在井壁之上,而是在井水里面?

    奇才顿时兴奋起来,一下子又充满了希望,他将身上的衣服和兵器扎紧,纵身跃入水中,向着青蛙消失的方向,一个猛子扎了过去。

    他落井之时,曾借着惯力,触碰到井底的石头,如今一头扎进去,一下子竟未到底。

    奇才靠近了水底的石壁,雄珠在水里散发出清幽的光,光芒照亮尺许之外。

    水底的石壁并不光滑,有很多形状不一的凸起,奇才一块一块地摸索过去,将石头向里推,向外抠,左拧右转,每一块都纹丝不动。

    他的内息功造诣已深,虽在水中却无憋气之虞,折腾了好久才上水面透一口气。

    奇才手扒住井壁休息片刻,重又钻入水中,将水面下的石壁都摸索一遍,却没有什么发现。他不禁有些泄气,肚子又不争气地叫了起来,心里暗暗有些后悔,方才应该捉住那只青蛙,好歹是块肉,吃了也能充充饥。

    青蛙可是美味,当年在家里的时候,奇才和二牛两个没少捉来吃,用棍子穿上几只青蛙,架在火上烤,慢慢地香味散发出来,两个人在旁边眼巴巴地等着,默默地咽着口水。

    想到这儿奇才口角生津,暂时忘记了寻找入口,眼睛四处搜寻着,想找到只青蛙,先吃了填填肚子再说,想来这种绝地,不会只有一只青蛙,自己需要吃食保持体力,才能有力气寻找生路。

    等了一会儿,果然有一只青蛙跳上石头,坐在那儿“呱呱”叫了两声,奇才心中一喜,正要伸手去捉,水中却突然钻出一条蛇来,张开大口将青蛙吞了下去,奇才的手停在半空,只见到蛇口边的两条蛙腿。

    自己的吃食居然被抢走了!

    奇才有些着恼,转而却愈发欣喜,蛇肉也是美味,这么一条长蛇,其肉可抵好几只青蛙,足够自己吃上一顿。

    此时那条蛇仿佛已发现奇才,猛地将头缩回到水里,向下游走了。

    奇才岂能放它走?随之向下潜水追去。

    这井虽然宽大,却远远比不上外面的河流,这方寸之地,它能跑到哪里去?

    奇才有些戏弄地跟着蛇,看着他直直地游向石壁,将头钻进一条石缝,想来那是他习惯的游走路径。

    谁知它刚刚吃过食,那青蛙停留在蛇颈处,使得那一处身体鼓涨出一个大包,端端正正卡在石缝之外。

    这真是贪吃之祸了。

    奇才好整以暇地伸出手去,握住蛇身,稍一用力,那蛇挣扎几下,便再无动静,奇才提起死蛇,放在石头上,重又潜入水去,到了方才蛇头钻入的石缝,伸右手用力一抠,石头略有些松动。

    奇才用雄珠照着,仔细端详那块石头,见那块石头与别处不同,椭圆光滑,石面呈弧形突起。

    方才自己也推敲过这一块,但是并未在意旁边的石缝。

    奇才越看越觉得不寻常,不禁心里砰砰乱跳,自己定了定神,深深地吸了一口气,自丹田提起内息,运力于右手,将手指伸向石缝,用力向外,石头微微晃动。

    怎奈石缝细小,无处着力,奇才折腾半天,石头虽晃,却无法脱落。

    他着急之下,将手按在石头之上,内力一吐,石块忽地缩进去半尺。奇才又发力去推,那石头竟骨碌碌向里面滚落,露出一个水洞来。

305.岔路

    那洞口十分狭小,斜斜地向下,只能容一人出入,奇才没有犹豫,头下脚上,一个猛子扎了进去。

    洞又窄又深,上浮之力甚强,若不是奇才内力已深,早已被浮力托了回去。

    他运足了力气,拼命地下潜,却一直碰不到底,奇才的头已开始隐隐作痛,正难受着,忽地前伸的右手碰到了实处,他使出一手“壁虎功”,将手牢牢地吸在那儿,随后将身体扯了过去。

    水洞折而向上,奇才又开始了上浮,此时他又要用力坠着身体,免得上浮过快而感到不适。

    脑袋终于露出了水面,他大大地喘了口气,伸手扶住洞沿,将身子拉出水面。

    这一趟耗费了不少力气,奇才不禁又累又饿,开始后悔下来的太急,没有先吃了蛇肉铺垫一下肚子。

    他顾不上其他,先盘膝坐在地上,潜运内息,连走了几个大周天,身体渐感舒适,衣服也慢慢干爽。

    奇才一跃而起,取出雄珠来照路,眼前是一条甬道,足有一人多高,能容两人并行,上下左右都是石头砌成,夜明珠亮度有限,看不清甬道到底有多长。

    他慢慢举步向前,每一步都走得小心翼翼。开始时石壁上不断有水滴下,脚下也有些潮湿,慢慢地地面变得干爽。

    此时甬道已到了尽头,前面是一条三岔路,每一条路看起来都黑洞洞的,深不可测。

    奇才站在三岔路口,不知何去何从。难道要一条一条地探路过去?路上会不会有什么机关?

    他忽地一拍脑袋,暗骂自己糊涂,那副井冢图不是早就记在心里了么?事到临头却一时忘记了。

    他记得井冢的起点便是三条分叉的线,只有左边一条才被加粗。

    奇才托起雄珠向左边的甬道照了照,里面看起来极为幽深,不知前路是什么。

    管他呢!就是这条了!

    奇才迈步进了甬道,一手托着雄珠,一手轻轻地抚着石壁,触手依旧冰凉,却无什么异样。走了十几丈光景,手却摸不到了石壁,举起雄珠来看,原来是进入了一个石洞,不知有多大,四处寻摸时,忽地眼前黑影掠过,他骇了一跳,忙一掌拍去,有东西落在地上,扑楞了几下,便不动了。

    奇才低头一看,见一只死去的蝙蝠伏在脚边,一边的翅膀已然折断,蝙蝠一般是群居,想必此处还有更多。

    果然,原本的寂静被打破,周围忽地热闹起来,黑色的蝙蝠四处乱飞,无数双翅膀扇动,声势颇为惊人,看样子这石洞竟是不小。

    奇才看着眼前的蝙蝠咽了咽唾沫,此处没有引火之物,这东西也让他实在是下不去口,只好忍着饥饿继续前行。

    他脑海中的井冢图渐渐清晰起来,此处应是图上那个大大的圆圈,那么向右应该是出口。

    奇才一边躲避着乱飞的蝙蝠,一边顺着石壁摸去,忽地脚下一绊,他一个趔趄,随即站稳,原来脚下有一块大石,他未曾留意。

    奇才绕过巨石继续摸索,寻了许久,忽地手一空,眼前是一个出口,他心中一喜,正想迈步向前,忽见脚下有一只死去的蝙蝠,一只翅膀折断,他赫然一惊,这不就是自己一掌拍死的蝙蝠么?

    原来他已将洞摸索了一遍,此时又回到了原地!

    在这极黑之地,目力极为受限,确定方位比外面困难了许多,一不小心便要迷路。

    自己这一路寻过去并未看到出口,看来是有机关,暂时隐蔽了出口,难道还要每一块石头再敲打一遍,那要耗费多少力气,寻到几时?

    奇才仔细回想井冢图,那出口的位置约在右半边洞的中间处,他走了一遍,对路径已有些熟悉,便沿着洞快步又走了一圈,共百二十步。

    他又自洞口出发,向右走了三十步,出口应该就在这左近。

    此处正是那块大石所在之处,看来这大石应有些门道。

    奇才弯腰双手搂抱住大石,运力一摇,巨石纹丝不动,他左右摇撼,并无什么变化。奇才又抱着巨石左右拧转,忽地巨石一动,身边轧轧声响,石壁上竟现出一个门来。

    奇才举步进入,又是一条甬道,这甬道宽敞高大,足足容得下两匹马并辔而行,只是两边已非石壁,而是大块的青砖筑就。

    在地底建造如此一个陵墓,果然是帝陵气势,后唐末帝在位很短,想必他即位便开始在北邙山修陵,一真一假,假的用于掩人耳目,真的却建在这山腹之中,若不是他的亲信传下两张宝图,恐怕此墓永远不能重见天日。

    奇才一边慨叹一边前行,右手忽地触到一物,定睛一看,竟是一根短短的木棒,斜斜地插在墙壁之上。木棒头部焦黑,看样子是一只火把。

    难道有人先行进来了?

    奇怪的是的是,这火把是硬生生插入墙壁的青砖之上,而青砖并未开裂,看起来仍是完好的一块,火把与青砖浑然一体,倒好像是原本就设计好了一般。

    奇才伸手将火把拔了下来,带出的砖屑簌簌落下,他手臂一振,将火把又插上了墙,入墙半尺,与先前无异,只是那块青砖却出现几道裂纹,火把入口参差不齐,全没有原来那么规整。

    奇才不禁心内叹服,不知是什么高手进来,这等手法,真真让人望尘莫及。

    他更加小心,又走过两条岔路,皆是按照宝图所示,一路平静,未遇到什么机关。

    奇才知道离宝藏所在之地已经很近了,只是当初那张图曾被妹妹招财拿去包扎伤口,染上了一块血迹,在最后一处有些模糊,隐隐能看到宝藏标注之处,中间路径却有些看不清楚。

    他早已是饥肠辘辘,不知有多久没有吃东西了,幸亏所学的内息功有食气之能,九爷曾说过练此功可辟谷数日,只需食气,吸取天地精华,也可无饥饿之感。奇才默念“行”字诀,边走边引导内息,可减轻饥饿之感,至于以此辟谷,他却觉有些靠不住,此时尚可坚持,若再过一日两日不食,恐怕他要上演生吃活蛇的大戏。

    也许是我的功夫没到家吧!奇才心道,将雄珠举高了些,忽然又到了一条岔路,墙上赫然又是一支火把。

    他侧耳倾听,完全听不到人声,难道此人功夫如此之高,竟如修习内息功一般,可以做到呼吸无声?

    奇才高声叫道:“晚辈王奇才,不知何方高人在此,可否现身一见?”

    声音在地底嗡嗡回响,之后四周又陷入一片死寂,奇才等了半晌,绝无人响。

    他将此处仔细地查看了几遍,前前后后足有四条岔路,都没有门,到底要走哪一条?

306.碎骨

    他记得那藏宝点在图的右上方,所以直接放弃了左边的两条岔路,现在只剩下右边的两条可选,两条路都黑洞洞的,看起来没什么分别,看天意吧!奇才不再犹豫,举步迈向最右边的一条路,依旧是长长的甬道,到处都是一样,单调的青砖好似永没有尽头。

    转过一道弯,有了明显的变化,地面上到处散落着箭枝,这些箭枝比寻常的箭要短小,似是由小弩射出。奇才弯下腰去,拾起一枝,那箭杆已残破不堪,想必是被虫蛇啃噬,上面斑驳破旧,却没有完全腐烂,铁制的箭头也是锈迹斑斑。

    奇才心道,这箭射出去有十年二十年了吧?想着那插在墙上的火把,好似也有些年头了,难道那曾进墓的武林高手是多年前的人物?

    十几丈远的地上全是密密麻麻的箭枝,可以想见当年机关被触发,万箭齐发的场景,在如此狭窄的甬道内,奇才自认躲不过如此多的羽箭,可此处竟未见到人的尸体,可见曾入墓的高手未被射杀,那么他定是一个功夫远超自己的高手。

    奇才说道:“不管你是何方前辈,感谢你救命之恩,若非前辈探路在先,晚辈怕已是葬生于此。”

    他走得愈发小心,生怕触到什么机关,直到过了这一片乱箭之地,才轻轻舒了口气。

    奇才迈出一步,忽觉脚下一动,他反应迅捷无比,倏地一下,便已纵身跃起,身子贴在甬道顶端,却听“喀喇”一声响,地面忽地豁出一个大洞,倏地又闭上,不知洞里是什么。

    奇才惊出一身冷汗,若非自己逃得及时,早已落在洞中,生死未卜了。

    这一路顺畅,让他几乎放松了戒备,直到经过这乱箭之地,才又心生警觉,逃过一劫,此时这墓内可谓是步步危机,一不小心就要丢了小命。

    奇才心里暗自疑惑,难道是自己走错了路?

    已到了此处,断不可再回头,硬着头皮也要走下去,何况已有先行者为自己扫清了大部分路障,奇才决定无论如何也要探个究竟。

    之后到了一间屋子,他举着明珠四处照看,见这屋子三丈见方,方正宽敞,好似大户人家会客的厅堂。

    屋子左侧有一堆弩箭,想必又是一个被触发的机关,屋子右侧却有一块巨石,不知有什么用处。

    地上的弩箭不像在甬道里满地都是,而是凝成了一堆,看样子约有三四十根,有的箭簇由上而下,笔直插在地上的砖缝里。

    看样子这些箭是从头顶射下,想必是那高手来此,猛然遭遇了这么一场袭击,奇才向右边巨石走去,才走两步,脚下一空,又是一个翻板,奇才忙纵身一跃,正跃上那块巨石,好在这石头底下是实的,没有什么机关。

    他暗暗地松了口气,索性坐在巨石上休息片刻,略一低头,却见地上几块白色的碎骨,在巨石边缘,五根枯干的骨头伸开,分明是人的手骨!

    奇才吃了一惊,忙跃下巨石,在地上仔细查看,那五根手骨很是完整,大拇指上有一只翠绿的扳指,拿起一看,上面隐约刻着个“荆”字。

    在巨石周围遍布碎骨,大多是极为细小的骨屑,零星有几根比较完整,看样子这巨石应是从天而降,此人躲闪不及,在巨石下丧生,全身骨肉碎裂,死状不可谓不惨。

    奇才绕着巨石转了几圈,又看了看屋子一侧的箭簇,已看出其中端倪,那人先是触发了箭簇机关,一阵乱箭自头顶射下,他闪身避开,不料脚下竟是翻板,忙又纵身跃起,身形落下之后,突有巨石压顶,丢了性命。

    这一连串的机关,设计精巧,对其躲闪之后的落脚之处计算精准,明显是为入墓的武林高手量身定做。

    这探墓者的功夫,称得上是绝顶高手,连着通过两道机关,却在第三道机关处丧命。奇才自忖,凭他的轻功,也只能勉强通过两道机关,第三道机关大半丧命,看来这一套连环机关,就是对绝顶高手设下的生死局,果然一击而杀。

    奇才一边感叹机关巧妙,一边为探墓的高手叹息,身怀绝世武功,竟葬身于此,尸骨无法收拾安葬。转念一想,若不是此人先触发了这一路的机关,丧命于此的就是自己了。

    他撕下一块衣襟,将巨石周围碎骨收拾了,连同那碧玉扳指,全包了进去,牢牢地打了个结,小心收在包袱里面。

    奇才向着巨石俯身拜了几拜,说道:“若晚辈能生出此地,当送荆前辈遗骨归乡,让前辈入土为安,望荆前辈在天之灵,保佑在下前路平安。”

    这人荆字或许是此人的姓氏,奇才想来想去,想不出姓荆的绝顶高手。虽自己不知此人来历,但如此绝顶高手无缘无故失踪,武林中人定有传闻,或许一问智颠便可知晓。

    奇才拔出七色气剑,顺手一抖,气剑爆起两尺剑芒,在周围划了个圈。

    他已运力于臂,剑划过的力量不下于一个百十斤的人踩在地上。

    一剑过去,地面毫无动静。奇才便放心举步。

    他用此法,将整个地面探了一遍,再未发现什么机关,又举剑向墙壁上划入,剑芒划过青砖刷刷作响,砖屑簌簌而下。

    墙壁上的一块青砖忽地一动,似是缩了进去,奇才停手看去,却见那面墙壁“喀喇”一声,出现了一个大的豁口,好似家里墙壁上摆放佛龛的凹槽。

    凹槽里端端正正地摆放着一只弓,三只箭。

    奇才立时想到李克用的宝弓,李昌燮来到北邙山就是为此。

    他走到近前,见那张弓形状虽是完整,弓身和弓弦却已腐烂,便连箭矢也烂了箭杆,只余铁质的箭头完整。

    奇才未动其余,只取了三只箭头,牢牢地收了。

    他又四处挥剑探路,直到将整个屋子从上到下,从左到右全都搜索了一遍,再未发现什么异样。

    奇才断定这里没有什么了,宝藏不在此处,这就是一个存放宝弓之所。

    没有其他的法子了,奇才只能重新择路向前。

307.悬棺

    奇才顺着原路返回,又来到岔路口,直接踏上右手第二条路。他以七色气剑探路,走过一条长长的青砖甬道。

    一路无事,奇才却不敢放松戒备。刚转过一处墙角,忽听身后轰地一声,一块巨石落下,将后路封得严严实实。

    奇才吓了一跳,回身去推,怎奈那石块巨大无比,任他如何用力,都是纹丝不动。

    他千算万算,没想到是这么一个落石的机关,这机关虽不精巧,却十分有效,如今自己是有进无退,若是找不到出口,便只能为后唐末帝殉葬了。

    前面十几丈远,忽地没有了青砖铺路,上下左右全是黄土,一跺脚,头顶黄土便簌簌落下。

    地上散落着青砖,东一块西一块,好像是仓促之间,未来得及修好这一段甬道。

    土路只延续了十几丈远,前面是一个阔大的山洞,这个洞比前面的蝙蝠洞要大上数倍,奇才仔细地勘探了一番,大致摸清了洞里情景。

    洞是圆的,便连洞顶都呈圆弧状,里面空荡荡什么都没有,像是一顶硕大的军帐,却无人在内,也像是一座高大的坟头,却不知棺椁在埋在何处。

    洞的四周并没有出口,后路已被巨石遮断,怎么看这都是一处死地。但奇才必须找到出口,否则只能闷死在这大山腹中。

    眼下他不能确定这是否是藏宝地点,但如今他对于宝藏并没有太多好奇,只想着能快些出去,重见天日。

    进洞以来,不知已过去了多久,奇才不眠不休不食,只喝了些水,眼下已感觉头痛欲裂,身体疲累异常,心却一直吊在半空,不敢放松片刻。

    奇才在洞里走着,用剑反复刺着墙面、地面和屋顶,黄土落得他满身满脸都是,直走了两遍,并没有找到出口。

    他停了下来,心中有些绝望,若是再一寸一寸地寻找,不知要花费多少时间,自己的体力还能不能顶得住?

    他隐隐地觉得,藏宝点和出口之间有某种联系,与其没头苍蝇似地乱找出口,不如在藏宝点上下功夫。

    奇才盘膝坐地休息,脑海中不断闪现藏宝图的画面,那些线条纵横交错,中间一条粗大的曲线,连通着最终的藏宝地点,终点处用大圆套着小圆标注。

    虽则藏宝图中的一块被血迹模糊,想来想去,奇才还是觉得,此处的位置极可能就是藏宝地点,这个圆圆的山洞就似是外面的大圆,那么里面的小圆呢?

    他霍地站起,用步子丈量着,寻找到山洞的中心位置,用七色气剑划了一个圆圈,就地开始挖掘,直挖了一个一人深的大坑,却什么都没有。

    奇才跌坐在坑里,垂头丧气,他强按下心中涌起的阵阵绝望,努力使自己头脑清明。

    宝藏在哪儿?那个大圆中间的小圆,为什么遍寻不到?难道自己又走错了路?

    奇才将身子向后一仰,躺倒在土坑之内,身体张成个大大的“大”字,他疲累交加,困意潮水般涌来,将全身淹没其中。

    他的眼皮渐渐沉重,身体每一个毛孔都期待着休息。

    眼看奇才要被睡意击倒,意识模糊之际,脑海中忽地一闪念,他用最后的力气撑开双眼,茫然盯着黑洞洞的头顶。

    奇才忽然一跃而起,好似春风骤起,睡意如残冬的积雪瞬间无影无踪。

    他提气上纵,一剑刺向黑乎乎的洞顶,哗啦啦,头顶黄土落下一片,奇才不管不顾,只是不断地跃起上刺,直到地上堆积出一人高的土堆。

    “叮”地一声脆响,七色气剑触到坚硬之处,奇才心中振奋,愈加用力去刺,耳边”噗噗““叮当”声乱响,似是触到什么木材及金属之物。

    奇才运足气力,一剑横扫过去,头顶浮土尽去,露出一块木板表面,底端已被剑刃刺透。

    奇才手中剑不停挥,又足足扫了几十剑,一个三尺长的木箱清晰地显现出来,在木箱顶端,清晰的显现出一条粗大的铁链,原来这木箱是先行悬吊在空中,再以黄土封之。

    奇才用雄珠照着,清去了表面的浮土,见一侧的木板上有刀刻的痕迹,细看却是几行小字,“清泰三年葬大行皇帝于此,内有皇帝骨殖、衣冠及随葬之黄金匣。”

    字迹歪歪扭扭,似是临时刻上去的,木箱比之寻常棺材要小上几倍,但毫无疑问,这就是后唐末帝李从珂的棺椁!

    棺材乃是悬棺,以铁索吊于洞顶,奇才无处立足,又不敢攀扯上面的铁链,生怕有什么机关,只好纵跃着一点点地观看。他心中暗念,“皇帝老子,今日要得罪你了,在下无意冒犯,只是好不容易来到此处,要开了你的棺探个究竟,请你见谅一二。”

    一边用剑将一侧的木板劈开,跃身探手,自里面取出一个小小的精巧木匣,这木匣只有一尺见方,上面雕刻着繁复的花纹,奇才打开看时,见里面全是骨殖,便又将木匣合上。

    棺内有一顶皇冠,上面的珠宝在暗黑的洞里发着光,顿时让周围亮了几分。除去皇冠之外,还有一袭龙袍,只是布料早失去了往日的新鲜,已有些腐烂了。

    最后奇才自里面掏出一个金属的匣子,也是一尺见方,盒子表面发出金黄色的光,想必这就是外界传言的黄金匣,内有所谓的天下至宝了。

    外面传言非虚,这盒子确像是黄金所制,不管里面的珠宝,只算这匣子本身,便已是价值不菲。

    在匣子的一侧,有一个明显的锁孔,奇才用七色气剑刺入,撬弄了一番,却始终无法开启盒子,他不禁遗憾万分,若不是在落井前断发剑脱手,自己便能将其打开一探究竟了。

    黄金匣入手颇为沉重,想来这匣子本身就分量十足,里面又不知装了什么宝贝。

    难道这里真有所谓的传国玉玺?

    奇才相看了半晌,心道,我只将黄金匣带出去,交给高继宣,他自然会找匠人破开此匣,找到传国玉玺。

    可眼下的问题是,自己如何才能出去呢?

308.流沙

    奇才回到自己进来的甬道中,一路寻到巨石封路之处,沿路寻找出口不得,只好又退回洞中。

    这山洞的墙壁他都快刮下了一层,依然没有什么进展,他长久未曾饮食,身体经受不住,已然在瑟瑟发抖,心道:“若是再找不到出口,恐怕饿也要饿死了。”

    黄金匣端端正正地摆在山洞正中,纵然里面是无价之宝,也换不来一条逃生之路。

    奇才举目四望,四壁空荡荡的,到处都是一样,只有正中的悬棺,孤零零地吊在那儿,泰山压顶一般。

    这悬棺是如何吊上去的?难道是先从上方垂下来,再用黄土封住的?

    只有它了,只有这悬棺的锁链可以一试了。既然铁链是悬吊于此,那么应该是通向上面,至于上面离地面有多远,能上去时再说。

    奇才收剑回鞘,将浑身上下收拾利落,纵身跃起,左手攀住悬棺边沿,右手向悬于其上的铁链抓去。

    刚刚触及铁链,那悬棺忽地一沉,哗啦啦铁链声响,洞顶的铁链蓦地长出一尺。

    奇才稍一用力,顿觉身子下坠,头上铁链又长出数尺。

    奇才双手交替向上捉住铁链,想顺着攀爬上去,不料那铁链似是瀑布一般,竟哗啦啦倾泻而下,只听一声巨大的声响,悬棺已掉落在地,而头顶的铁链依然没完没了地掉落,哗啦啦的声响在寂静的地底显得格外震耳,片刻功夫便在地上堆起了一人高的一堆,地上的黄金匣以及后唐末帝的棺材都被埋在下面。

    奇才望着头顶上源源不断吐出铁链的洞口,心道既然有如此长的铁链,或者头上真的有一条通道。只不知这条铁链到底有多长,何时才能全部吐出。

    正想着,忽然手上一顿,哗啦声响立止,铁链停止了流动,一股力量扯着奇才吊在半空。

    四周重新陷入寂静,只是这寂静让人心慌,好似随时都有更让人惊骇的事情发生。

    奇才的耳朵敏锐地捕捉到一丝细微的声响,“沙沙沙”,好似是蛇游过草地,就在他的头顶。

    慢慢地声响越来越粗壮,簌簌的声响让人牙齿瘆得慌。

    奇才望着头顶的那个小洞,心道:“难道这上面全是蛇?他们如何能在百年前摆下一个蛇阵?”

    想到陷入万蛇堆中的场景,即便胆大如奇才,也禁不住打了个哆嗦。

    正猜测着,忽听头顶轰隆一声,洞顶竟豁出一个大洞,滚滚黄土扑面而来,差点将他砸到地上去。

    随着黄土落尽,又是劈头盖脸的黄沙,奇才被迫闭上双眼,免得沙土进去。

    细细的沙子倾泻而下,瞬间在地面上坟起,沙子已然没到奇才的大腿。

    奇才禁不住大叫一声:“不好!流沙阵!”捉住铁链,用尽全身力气向上纵跃,于千钧一发之际拔出身形,顺着铁链,顶着头顶倾泻而下的黄沙,疯了一般向上爬去。

    智颠曾讲过古墓里的机关,“流沙墓”是极其厉害的一种,建陵时在墓道或周边填上大量的沙子。盗墓者若想进入墓室,只能一点点地向外掏沙,可是刚掏出一点,周围之沙便立即涌过来填上空隙,如此循环往复,沙涌不绝,除非将所填之沙全部掏尽,否则绝不能进入墓道与墓室。

    流沙阵对于防止盗墓极为有效,盗墓者见流沙不止、无穷无尽,便只好停止打洞,寻觅别处陵墓去了。

    奇才没有想到会在地底遇到传说中的流沙阵,如果流沙不止,自己一时找不到出口,便会被活埋在墓中,即便内息功法可以让他多坚持些时日,终究也会憋闷而死。

    黄沙自头顶流下,脚下的沙堆越来越高,直扑脚底。奇才好似一个在沙海中冲浪的弄潮儿,一时被抛上涛头,一时又沉入海底。

    不知不觉中,他已将全身的内息调动到极致,顽强的求生意志激发了他的潜能,酒色神功此时突然爆发出无穷的力量,让他可以忘记疲倦,不断地向上,向上,寻找那一丝生还的机会。

    此时他已完全睁不开双眼,只能紧紧地抓住手中的铁链,幸运的是,任他如何攀爬,头顶却一直有路,只是他的身体不断地与旁边磕碰,奇才知道此时早已脱离了那个阔大的山洞,进入了一个狭窄的通道。

    想着那么一个大洞一会儿便已填满,此刻这狭窄的通道只能更快地被填充。奇才感觉到脚下的沙线疯狂地堆高,流沙已碰到他的脚踝。

    他发出一声凄厉的长啸,身子好似望空射出的利箭,猛地向上蹿去,霎时自沙堆里脱出。

    奇才第一次睁开眼向下看去,顿时骇了一跳。自己正置身于一个狭窄的圆洞内,四处的洞壁好似漏眼的筛子,细沙源源流出。脚底的沙子如涨潮般袭来,昏黑的沙线随时准备将自己吞噬。

    快!快!只有快才能活命!

    奇才埋着头,双手拼了命地交替向上,拉扯着那根维系着生命的铁链。

    他的左右脚轮换,飞速地蹬着洞壁,每蹬踏一次,整个身体便蹭地向上蹿出,经过几乎不可察觉的刹那间的停顿,另一只脚又蹬住了洞壁,身子便又箭射向上。

    他偶尔睁开双眼,便会见到脚底的沙线随着他的一停一走忽远忽近,让他有一种正在坐船的幻觉。

    奇才不敢松一口气,他知道,片刻的松懈便会葬送自己的性命。

    他的手掌已是火辣无比,鲜血顺着铁链流下,鲜红的颜色在身下一闪,瞬间消失在脚下的黄沙里。

    奇才忽地一阵惊喜,他看到了!虽然光线昏暗,所见并不清晰,但他真的见到了鲜血的红色!

    那是外面的天光!自己头顶的天光!阳光啊,终于见到了!

    奇才精神大振,身子向上冲得更快,求生之路如此艰难,他第一次见到可让人活下去的曙光!

    忽地他右手一空,头顶的铁链凭空消失,奇才的身心都猛地向下一沉,好似刚刚从水里爬出,脱水上岸的一刹那,整个人就要向下堆去。

    流沙倏地涨上了胸口,头顶没有了铁链,自己眼看要被流沙吞没。奇才急切之间来不及思考,双手扒住洞壁,一只脚蹬在实处,他运起最后的力气,气贯丹田,大喝一声,自沙中涌身而出。

    这一声暴喝声势惊人,在这狭小的洞内更是震耳欲聋。

    奇才顾不得耳朵嗡嗡作响,借着洞壁,身子已向上蹿起。

    谁知后颈突然一阵巨痛,顿时浑身酸麻,原来自己急切之间,后颈却撞到一块石头上,顿时被阻住了上升的势头。

    只这一瞬间的耽搁,疯狂的流沙已浸透了全身,奇才的胸口好似压上了一座大山,沉重无比,他眼看着流沙涌到脖颈,刚要发声呼喊,黄沙已灌入口内。

    奇才向上伸出双手,身子却忍不住向下沉没,他已是筋疲力尽,却忽地感到一阵轻松,好似他早就等着这一刻的到来。

    终于要解脱了!

309.山崩

    奇才的眼前黄色一闪而过,无穷无尽的黑暗便将他吞没,他感到浑身暖洋洋的,好似是疲累了一天之后,将整个身体浸入充满热水的大木桶,温暖包围了他,舒适的感觉爬向上方,没过头顶,沿着向上伸展的双臂,快速地到达手腕。

    好久没有这么轻松了。

    奇才无声地叹了口气,就这样了吧,自己再也不用挣扎了,一切都结束了。

    别了,王家庄的爹娘,别了,绿夏。

    他的心里忽地一阵刺痛,离别的痛苦刺破了将死的舒适,让他有了一瞬间的清醒,奇才忽地握紧双手,仿佛如此便能减轻疼痛。

    他的手里满满的,是满手的黄沙吧?奇才仿佛想抓住与尘世相连的最后一缕细线,即便是满手易逝的黄沙,也不肯放开手掌。

    他抓得很紧,在沙海中艰难地移动另一只手,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世界不动了,一切都凝固了,奇才仿佛石化于黄沙之中。

    或许只是一瞬,或许过了很久,奇才觉得周围一切都在晃动,这摇憾让他清醒,他知道自己还活着,这里不是地府,而是人间。

    晃动愈来愈剧烈,身周不再单纯是柔软的黄沙,而是多了些坚硬,身边的山石挤压着他,奇才毫无办法,只能似一个尚未成形的肉丸一般,随他人揉捏摔打。

    耳边是轰隆隆的声响,身体一会儿向左,一会儿向右,忽而直立,忽而倾倒,不断有碎石挤到身上,硌的他骨肉疼痛。

    奇才的手紧紧地扒住一块坚硬之处,以维持身体的稳定,但是忽然,这坚硬也靠不住了,竟迎头向他压来,巨大的力量让奇才感觉到绝望,什么盖世神功,在大自然的威力之下,都变得毫无用处。

    他只觉浑身疼痛,整个人似被压成了纸片,五脏六腑都移了位,奇才的身体好似要爆裂,口鼻中涌出咸湿的液体。

    轰隆一声巨响,奇才觉得自己飞了出去,身边的石头也飞了起来,身体与石块不断撞击,可他已感觉不到疼痛。

    眼前再不是一片黑暗,强光闪耀,他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飞沙乱石,铺满了整个天空,透过大大小小的石块,他看到一副骇人的景象,山崩!

    整座山都在崩塌,山头似豆腐般碎裂,黄沙漫天,夹杂着石块,劈头盖脸地扑至。

    而他自己,也不过是乱石中的一块,随着沙石一起坠落,身体在空中翻滚,眼前万物纷纷过,山石、白云、黄沙、断树、还有。。。水!

    滚滚波涛,大河翻涌,在眼前一闪而过,再见到时,分明已近了几分。

    奇才一下子明白了,山边是大河,自己正在向大河坠落。

    下坠之势不可遏止,但不同于闷在沙子里,他终于可以有所行动,绝世轻功有了用武之地。如今最要紧的当然是躲避乱石的袭击,安全落水,虽然他如今已是精疲力尽,但到了水里,于奇才就如在陆地上一样,这是他自小练出的水性。

    奇才奋力地手推脚踢,借力在空中躲避着乱飞的石头,尽量远离崩落的山石。

    水面越来越近。

    本来还算平静的河水,在山石杂树的不断冲击下,爆发出狂躁的本性,一个浪头接着一个浪头,不时发出巨大的声响。

    半座山峰垮塌下来,碎石黄沙不断落到水中,堵住了半条河道,河水却没有停滞,而是拥挤着向前,水位高涨,水流格外湍急。

    奇才翻转着扑了下去,滚滚浊流迎面而来,在入水的一瞬,他用双臂紧紧地抱住了头颅,巨大的冲击使他浑身疼痛,气血翻涌。

    到处是石块,随时可能砸中奇才,即便对一个武林高手来说,如此高处的落石也足以造成伤害。

    他甫一落水,立即顺势下潜,力图远离危险,可是他的体力早处于枯竭的边缘,身子不仅迟钝,而且无力,一个猛子扎进去之后,又被浮力慢慢地托出水面。

    好在奔涌的河水已将他向下游冲去,逐渐远离了山崩之处。

    奇才缓了口气,却无力划水,只能随波逐流,冲到哪儿是哪儿了。

    他并没有飘出多远,便被人自水中拎了出来,死鱼一样地搁在船上。

    奇才浑身沉重无比,眼皮已睁不开,耳边有一个人叫道:“奇才兄弟!兄弟,你醒醒!”声音极为熟悉,奇才却已昏昏欲睡,分辨不出是谁,他几日来一直紧绷着弦,如今可算是平安了,身心都放松下来,急需要休息恢复体力。

    另一个声音道:“叫什么叫,莫叫了!别见他脱力了么?”

    这时一双手在他身上摸来摸去,“兄弟,你挖着宝贝没有?让我瞧瞧!”

    奇才累得不行,一动也不想动,只是任他摸索。

    “奇才兄弟。。。他不会是死了吧!”

    “叭”一声响,好似是巴掌声音,“你这死老鼠死性不改,胡说些什么,明明一个大活人,胡乱摸些什么?把你的老鼠爪子拿开,吃你的饭去!”

    “吃饭就吃饭,打什么人?”那人嘟嘟囔囔地道。

    奇才正在半睡半醒之间,忽然听到“饭”这个字,“呼”地一下坐起,叫道:“饭!拿饭来!”

    解阿鼠忙端了一碗粥过来,嘻笑道:“奇才兄弟,你醒啦!你看,我真是你命中的贵人,每次你落难,都是我。。。”

    话未说完,奇才已一把伸出手,将他手里的碗夺了过去,急急地便往嘴里塞,也顾不得冷热。

    解阿鼠道:“唉,你慢点,这是几天没吃饭了,还有,还有!”

    奇才只顾喝粥,没空接话。

    解阿鼠忙又端来一碗,脑袋却凑近来,用极低的声音道:“兄弟,你挖着什么宝贝,咱们可得按规矩来,见面分一半,看在我救了你两命的分上,得多分我点儿,千万别让老和尚看见。”

    智颠耳目多么聪敏捷,早听了去,在旁边喝道:“混说些什么!那宝藏你若敢动分毫,我废了你!”

    解阿鼠悻悻地走开,嘴里兀自嘟囔道:“这都什么事?在这大河里漂了几日,没挖着宝贝不说,差点被大山砸死,好不容易能分点好处,还死活不让拿。。。你一个和尚倒是没什么花销,我得吃肉喝酒,还想买几亩地,娶个婆娘安家生娃,哪儿不用钱啊?哎哟!”

    他话未说完,已被智颠头下脚上拎在手里,”你这个孽徒,我把你扔在河里喂王八!“

    解阿鼠双手扒着船板,大声唤道:“师祖饶命,快放我下来,我再也不敢了,都听你的!师祖,师祖,船!是船!有船来了!”

    不远处几艘船逆流而上,向着他们开来。

310.解衣

    几艘船渐渐驶近,船上密密麻麻全是人影,解阿鼠忽地叫道:“师祖,师祖,是官兵!”

    智颠松开手,解阿鼠双手在地上一撑,一下子翻过身,拿起旁边的船桨,用力划了起来。

    智颠却坐了下来,问奇才道:“里面到底是什么情景?”

    奇才已连吃了三碗粥,身体虽舒服了些,却还是疲倦之极,脑袋反应也比平时迟钝了许多,一时茫然不解,目光略显呆滞。

    智颠又道:“井冢,在那山里?”

    奇才这才反应过来,点头道:“是流沙穴。”

    智颠道:“你触发了机关,引得流沙灌穴,山石下滑,引发山崩?”

    奇才不禁佩服,道:“大师所料不差。”

    解阿鼠不敢再出声发问,却在智颠身后无声地做着口型,“宝~藏~”

    奇才道:“里面除了棺椁,什么都没有,根本没什么宝藏。”

    “谁问你宝藏了?不要提宝藏!“智颠道,”只是这灵穴。。。果然是在这儿。”

    他忽地面露兴奋之色,“老衲在河上漂了几日,就觉得此处是龙脉所在,只是山势峭拔,无法起穴,没想到......居然在山腹作穴,妙啊,实在是妙!”

    “再妙也不过是个死人坑,连个宝贝都没有,无趣,无趣!”解阿鼠连桨都划得没劲了。

    忽地一抬头,见到大船靠近。忙丢了桨叫道:“师祖,咱们快走吧,官兵追上来了!”他一生为贼,见到官差便如老鼠见到猫一般,本能地想要逃走,三下五除二地脱掉衣服,便要向水里跳。

    智颠斥道:“站住!不准走!”

    解阿鼠住了脚,说道:“师祖,您不是不愿和官府打交道么?为了躲避那些大内高手,您连云通寺都不回去了,如今怎么。。。”

    智颠道:“此一时彼一时,你若想一生被人追杀,以后横尸街头,这便走吧!”

    解阿鼠顿时不敢再动,“师祖,您别吓唬我!”

    智颠看了他一眼,忽道:“这般打扮最好。”竟也除去身上衣物,裸着上身,露出干瘦的身躯。

    解阿鼠嘻嘻笑道:“师祖,您瘦得跟鱼干似的,还敢脱衣服!”

    智颠已长身而起,向着来船道:“老衲智颠,高大人可在?”

    高继宣走上船头,朗声道:“久仰智颠大师大名,晚辈多次拜会,无缘得见,幸得在此偶遇,还请大师移船相见。”

    智颠道:“此处还有一位故人,想必大人也想一见。”

    说罢双脚运力,那小船竟似有人推着一般,一点点向大船靠去,官兵尽皆骇然。

    大船上抛下缆绳,解阿鼠接过,将小船牢牢系住,扶起奇才。

    高继宣面色一变,“王兄弟,原来你也。。。你怎么了?”

    智颠一手挽住奇才,纵身跃上大船,奇才脚下一个踉跄,高继宣忙伸手扶过。

    智颠道:“这小船被山石击中,有些漏水,高大人!少不得请你差人修缮,老衲与我这徒儿衣衫尽湿。。。”

    高继宣回头叫人道:“快请大师去更衣,再备一只新船。”

    智颠点头道:“好好!”也不言谢,也不理奇才,由两个人引着去更衣了。

    高继宣挽着奇才进了船舱,奇才走路都是强打精神,见了椅子格外亲切,一下子瘫坐在上面。

    高继宣取出一只匕首,精光闪亮,上有小齿,正是断发剑。

    奇才摇头道:“若是带了它进去,或许我能把宝藏带出来。”

    高继宣道:“宝藏何在?”

    奇才眼皮打架,强撑着道:“后唐末帝的棺椁在地底深处,山腹之中,那儿有他的骨殖衣冠,还有黄金匣子,可惜钥匙在你手,我无法打开,后来墓内机关发动,流沙灌穴,无穷无尽,我向上爬了许久,终是被埋在沙里,幸得山崩,将我甩到大河之中,被智颠大师捞了上来。哦,黄金匣还在里面。”

    高继宣还想再问,却见奇才头一歪,沉沉地睡了过去。

    高继宣唤道:“王兄弟,王兄弟!”奇才鼾声已起。

    -------

    这一觉睡得天昏地暗,醒来时已是黑夜,奇才茫然了一会儿,不知身在何处。

    自己睡在一张宽敞的大床之上,身上是干净的衣物,桌子上点着一盏油灯,旁边是自己的包裹。

    奇才顾不得肚子阵阵抽痛,起身检视了包裹,短剑、夜明珠、三只生锈的箭头,还有自己的衣物,什么都没有少。

    此时高继宣推门而入,笑道:“王兄弟,你可算醒了!你都睡了两天了!”

    他的身后有下人进来,手捧托盘,上面有酒肉菜疏。奇才的眼睛立时亮了。

    高继宣举杯道:“王兄弟,你死里逃生,愚兄略备薄酒,为你压惊。”

    未等举杯,却见奇才扑了上去,扯下一只鸡腿,整个塞进嘴里,高继宣不禁瞠目结舌。

    若不是高继宣拦着,奇才定能将桌上饭菜一扫而空,他自从落井,便没吃东西,出来后在船上喝了几碗粥,勉强安抚一下肚子,之后又睡了两天,早已饿得前胸贴肚皮,若不是腹中疼痛难忍,恐怕他还会再睡。

    过于饥饿之人不能暴食过多,若是超过肠胃负荷,对身体大大不利,故此高继宣不敢让他多吃。

    奇才忍着继续大吃的欲望坐了下来,两人各端了一碗茶,慢慢地品着,高继宣将井冢内的情景细问一遍,奇才知无不言。

    高继宣叹道:“我急调了附近的禁军过来,到那荒山之时,契丹人和党项人四散奔走,军士们捉了些人,据他们所说,兄弟你落入了水柳树洞,那柳树周围毒气甚浓,无法近人,我想一棵寻常柳树有什么毒性,想必是下面连通古墓,墓中毒气上涌,才会如此。”奇才点头称是。

    高继宣又道:“这断发剑就在草丛之中,没想到这么一柄短剑,竟是黄金匣钥匙。”

    奇才叹道:“匣子太大,我无法带出,若是有这钥匙……”

    高继宣道:“这都是天意,未到宝物现世之时。”

    奇才问道:“不知智颠大师现在何处?”

    高继宣道:“智颠大师乃世外高人,怕与我等凡夫俗子相交会沾了俗气,早已告辞泛舟江湖去了。”

    智颠虽然随性,却心思缜密,他本来一直躲着高继宣等人,却在山崩之后,主动上了官船,归根结底是要洗清嫌疑,他知道自己与奇才在一处,便沾了宝藏的嫌疑,若不说清楚,少不得遭人怀疑,为日后埋下隐患。因此他解去衣裳,弃了小船,当着众多官兵的面,显示自己身无长物。

    高继宣岂能不知?

    奇才入井之后,他一面差人在井冢入口处把守,一面坐船,沿着大河在附近巡视,对附近的山峰,高继宣了如指掌,崩塌的山名唤石沙山,因那山上沙石居多,泥土相对较少,一般来说,此山不能起冢。高继宣对石沙山一直没怎么在意,没想到他巡山之时突遇山崩,他立时逆流而上,正遇到奇才三人。

    大河上无藏宝之所,高继宣相信奇才智颠解阿鼠三人身上无宝,那么宝藏就如奇才所说,极可能还埋在山中,或者与山石一道落入水里。他差了人挖山,又寻水性好的下河去打捞,如此大海捞针,也实在是没办法的事。若是寻得到最好,寻不到也是可接受的结果,因为宝藏并未落入他人之手,大家谁都没拿到,与从前一样。

    奇才道:“地底无日月交替,我都不知在里面闷了几日。”

    “四日。”高继宣道。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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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奇才录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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