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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奇才录全文阅读

作者:天下九九     江湖奇才录txt下载     江湖奇才录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281.龙之七寸

    智颠道:“每个皇帝都有宝玺,或许有几个,但全天下只有一方传国玉玺,谁得到了这一方玺,谁才是真正的天命之主!”

    奇才道:“怪不得大宋、契丹、夏王李继迁都下这么大力气寻这宝藏。”

    智颠挥了挥手道:“都是扯淡!说来说去,传国玉玺乃是人力所制,又非天生之宝,不过是一块打磨过的美玉而已,便是得到又有何用?哪个皇帝传了千代万代?秦不过二世,王二十三不也亡了国?”

    奇才道:“大师言之有理,可天下几人能有大师这番见识?天下人都信这方宝玺,皇帝便不得不信,否则会被天下人的口水淹死。”

    智颠道:“是啊!中原久遭战乱,人心思定,大宋立国四十年,大体算是个承平之世,只是一直外患不断。宋辽两强相争,逐鹿中原,党项人就中搅局,此时传国玉玺面世,落在谁的手里,谁的分量便重了许多,天下百姓需要天命之主。”

    奇才道:“此事大师可有眉目?”

    智颠忽地以手击头,叫道:“笨!我这脑子就是笨!白白浪费了几十年光阴!最近才有所悟,这龙穴必定在此地不远之处!或许就是这座山峰!”

    奇才顺着他的手指向上看去,却见山上树木不繁,杂草丛生,只觉此山与别处无甚不同,看不出什么名堂。

    智颠道:“不信吧?我也一直不信,这座山无名无姓,毫不起眼,别说帝陵,便是名人之墓也没有一个,怎么会是传说中的灵穴所在?”

    奇才道:“还请大师指教。”

    智颠道:“北邙山乃是天下灵山,灵穴无数,那些帝陵所在都是山势巍峨,堂堂正正,山势起伏甚有龙形,确是天下少有的灵穴之所。我之前只是在那些名山之上踏勘,对此等无名之山不甚理会,只是走来走去,一直不得要领。为此老衲苦闷非常,总是在想错在哪里,怎么就寻不到那天下灵穴?直到前些日,老衲偶尔夜观天象,见满天繁星,杂然分列,观之良久,目眩神迷,忽觉角、亢之间似有所动,自东向西,蜿蜒似一条飞龙,头尾宛然,龙爪飞动,倏然而逝。再凝神看时,此景已然不见。老衲沉思良久,忽然北邙山一座座山峰之形涌入脑中,北邙山三十三峰,自白马峰到神尾峰,星陈数百里,每一寸土地老衲都曾走过,但从未将其连在一起来想,如今想来,这数百里邙山头尾相接,其势岂不是一条卧龙?若我能凌空俯视,必见此龙!我思来想去,这龙之七寸,正在此地附近!”

    奇才忽地想起紫云庄的那幅“江山万里图”。细想那图画上山势蜿蜒,正如智颠所言有卧龙之势。

    他忽地恍惚起来,脑海中竟现出杨月儿所唱的儿歌:“月亮挂在山顶……井里有个天呀,井里有个天!”心中似有所动,却一时捕捉不到。

    智颠又道:“我与阿鼠在此踏勘了几日,每隔三丈挖掘,观其土,察其气,实在是难得的灵穴之地,哈哈,这么多年,我竟未发现这块宝地!”

    奇才忽道:“大师,山顶可曾掘过?”

    智颠道:“蠢才!真是不懂风水!山顶怎能藏风聚气?八风来吹,大凶!”

    奇才哦了一声,心道智颠是风水大师,他说不行那必定不行了。

    此时解阿鼠捧着水罐跑来,“师祖!师祖!那黄道人又带人来了!多亏我机灵,没被他们看到!”

    奇才道:“可是你当年偷雌雄双珠的黄道长?”

    解阿鼠道:“兄弟,你这话说得不对,什么偷?哥哥我可不是贼!师祖说了,宝物只能为德者所有,那黄道人那么缺德,他就不配带着那两颗宝珠。。。兄弟,那珠子可带在身上?进穴的时候可得靠它照亮。”

    智颠忽地搂头给了他一掌,斥道:“什么进穴?进什么穴!”

    解阿鼠抱头叫道:“不进就不进,您老也不能打人哪!”

    奇才看着他们打闹,心中却抑郁非常,雌雄双珠早被他拆开,雌珠如今在绿夏之手,绿夏。。。绿夏真的要成亲了么?

    他恨不得立时好起来,再去找郑三探个究竟,可是刚刚一动便觉疼痛非常,低头一看,肋下的鲜血已浸透了衣裳。

    他听到智颠说道:“看来耶律锋手中确有地图,否则不可能寻到此处。”

    解阿鼠急道:“师祖,咱们快去干活,莫被他们先挖了去!”

    智颠道:“谁挖去与你有什么相干!快背上奇才,我们走!”

    解阿鼠道:“他这么重,我怎么背得动?哎,师祖,等等我,咱们往哪儿走啊?”

    智颠道:“还不是你!到处显摆从地下挖出来的宝贝,把大内高手都引来了,害得老衲无家可归,如今还能去哪儿?在山里胡乱找个地方藏身,等着灵穴出土,宝藏面世吧!”

    解阿鼠见智颠不许他挖宝,急得要命,却不敢再多说,只好背起奇才,跟在智颠身后。一路走一路偷偷嘟囔道:“自己找了几十年的宝贝,怎么能眼看着别人去挖?臭和尚脑子有毛病!”

    奇才笑道:“阿鼠哥你放心,他们挖不走。”

    解阿鼠道:“黄道士带了好多人,都带着家伙,一看都是起穴的行家,怎么挖不走?”

    奇才只是笑,并不说话。

    他们手里没有“井冢图”,怎么挖掘?那“井冢图”只在王家庄的大槐树下和自己的脑袋里!

    耶律锋经营十几年,原来全为的这传国玉玺,他灭了杨月儿家,夺得“江山万里图”,灭了洪家,夺得黄金匣的钥匙,为了此事他真是费尽心机,可是依然没有找到至关重要的地下之图。

    奇才暗暗冷笑了一声,耶律锋绝对不能得逞,自己不会让他如愿,他是大宋的敌人,传国玉玺怎能落在异族之手!

    他正在胡思乱想,解阿鼠已纵身一跃,上了一棵老树,将他放到树上的窝棚里,拍拍手道:“多亏我留了一手,多搭了两个窝棚。师祖!你和奇才兄弟在这儿歇歇,我再找个地方睡觉。”

    智颠道:“你若敢背着老衲去寻宝,我便废了你的功夫,将你逐出门墙!”

    解阿鼠道:“好了好了,我知道了,你传给我的绝世棋艺,只管拿回去好了!”

282.荒山

    黄道长最近颇有些烦躁,他受庄主之命,于北邙山探墓已有两年,大大小小的墓偷偷挖了十几个,挖出来无数珍宝,除了少数上缴庄里之外,大多数落入自己的腰包。

    本想为自己攒一些养老的银子,未料到被王奇才席卷而空,不止他的私房钱,便连庄子里的公银也未能幸免,那个黑和尚趁机着实说了些坏话,差点让他丢了这上好的肥差。

    自己的老本儿都被人拿去,黄道长心痛异常,更何况此事让他在庄主面前出了丑,庄主虽未说什么,心中也定是有所不满。因此他将奇才恨到了骨子里,恨不得立时拿住他碎尸万段。

    黄道长本没有什么大的志向,一大爱好便是钱。当年他在落拓之时投身于紫云庄,老庄主待他甚厚,金银从未缺过,他也知恩图报,凭自己的本事倾力为庄里做了几件大事,故此在庄主的眼里地位很高。

    钱是个好东西,年纪越大黄道长越认识到这个道理,他本希望重整旗鼓,在北邙山里再挖点好东西出来,不料庄里的账房崔先生从中作梗,一时不离他左右,即便是挖出什么宝贝,黄道长也没机会下手,所得金银珠宝全充了公。

    庄主到底给了他多少好处,让姓崔的如此费劲心血?黄道长恨恨地想。

    前几日庄主来信,说要亲自来北邙山,黄道长不明白他来干什么,庄主来此不是第一次了,每次来还不是一样?那传说中的宝藏不会因为他来就从地底下自己跳出来。

    只是此次有所不同,庄主不仅自己要来,而且先派了杨自横过来,带来了几个掘墓的好手,指定要在这座山上挖掘,真是好笑!庄主从哪得来的消息?这么一座无名的山峰,怎么会有天下闻名的灵穴?

    黄道长带人在这儿挖了几日,除了挖出来些虫蛇,连个坟头都没见到。唉,看来这趟是白折腾了,别指望能捞到什么油水。

    黄道长绕着山转了几圈,山上树木不是十分繁茂,旁边又没有水,完全不是出龙穴之处,不知庄主怎么选中了这么一座平平无奇的荒山。

    在下面没看出什么出奇之处,黄道长上了山顶,山顶上草木青黄,一派荒凉景象,顺着山脊前行,约百步左右,荒草中露出些碎砖烂瓦,更显得破败不堪。看那些砖瓦,应该很有些年头了。

    看样子这里以前是一个院子,而且这院子还不小,可是,有谁会在这荒山顶上建宅子呢?八成是一座寺院,在多年的战乱中荒废了。

    黄道长精通堪舆之术,依他看来,这山顶是不必费力挖了,高处无遮无挡、生气不聚,哪里能藏风得水?这等四处漏风之处是不会有灵穴的。

    那姓杨的小子却不这么想,自打来北邙山之后,他终日徘徊山顶,东一锹西一镐的,在断井颓垣中翻拣,不知在找些什么。

    有时他什么也不做,只是坐在山顶,一坐坐半天,也不知在想什么。

    黄道长暗暗冷笑,一个无知小子懂得些什么风水?不过是装模作样罢了。

    本来掘墓之事都在夜里偷偷进行,因为此地荒凉,罕有人至,故此黄道长也胆大起来,常带着众人在白日挖掘。

    这日众人正在山坡上忙活,忽见远远地过来七八个人影,那些人脚程甚快,方才还在另一处山顶,转眼便到了这边山脚。

    黄道长心里一惊,来人看起来功夫不弱,不知是什么来路,难道是朝廷的人来查访?

    他并不怕朝廷兵马,这茫茫大山,要想藏身并不难,可若是被盯上了,日子总是不好过。

    正想着,那几人已向山上走来,黄道长忙迎了过去,崔先生和杨自横等人随在他身后。

    一个大汉当先过来,离着多远便叫道:“哈哈,这天下真是小,居然在此遇到黄道长和崔先生!”

    黄道长暗暗地皱了皱眉头,抬头时却瞬间换了副脸面,他向着来人稽首道:“原来是李帮主,你不在河东逍遥,来此何事啊?”

    在紫云庄之时,杨锋与断袖帮多有往来,故此黄道长、崔先生与李昌燮相识。

    李昌燮笑道:“我正想请问道长,这荒山野岭,你们又挖又铲的,难道是在开荒种地?”

    黄道长道:“正是!李帮主若也想开荒,恐怕得去别处山上,此处我庄已经播种,李帮主莫要乱走,踏坏了田地,毁了我们今年的收成!”说着脚下一移,已挡在他身前。

    李昌燮脚下不停,嘴里说道:“这山什么时候归了紫云庄?本帮主倒想去游览一番。”竟不避让,身子径直向黄道长撞来。

    黄道长见他蛮横,心里有气,左掌一伸,向李昌燮当胸按去,李昌燮也不客气,抬掌迎了过来,只听“砰”地一声响,两人各退一步,黄道长手臂发麻,心中暗惊:“姓李的内力如此强劲!”

    李昌燮却喝了声彩,叫道:“漂亮!黄道长功夫果然厉害,来来咱们再对几掌!”

    断袖帮护法刘四元在后面扯了他一下,低声道:“帮主,别光顾着打架,正事儿要紧。”

    李昌燮哈哈笑道:“对对,黄道长,改日再请教,咱们游山去!”众人一拥而上,呼啦啦地上山去了。

    黄道长看着他们的背影,却未再上前阻拦,李昌燮不过是个粗人罢了,便上山去能找得到什么?况且这么大一座山,自己想拦也拦不住。

    黄道长不是个鲁莽的人,也不执着于什么面子,转眼间已经说服了自己。

    果不出所料,断袖帮一行人不过是在山上乱跑一气,胡乱看看而已,李昌燮嘟囔着,“这破山有什么可挖的?”便带着人匆匆下山去了。

    黄道长暗暗冷笑,如今不知有多少人盯着北邙山,就连李昌燮都惦记上了,看来这宝藏即便挖得出来,要守住也是难上加难。

    如今他反倒盼着庄主快些到来了,山里的形势很杂乱,稍有闪失便前功尽弃,有庄主坐镇,自己也好卸下这副担子,能不能得到宝藏也怪不到黄某人头上了。

283.联盟

    李堂主最近也不顺利,去保州捉拿王奇才,连个人影都没见着,一大帮人白跑了一趟。

    令主不怎么高兴,还好有长老和公义使在上面顶着。这事儿都怪白无常打草惊蛇,若不是他私自跑到前面去争功,那个小子早就成了汝州堂的阶下囚了。

    这事儿刚刚告一段落,李堂主又被调到了北邙山,唉,命苦!连和老婆孩子多呆几天的功夫都没有。

    李堂主知道此事紧要,否则也不会让他千里迢迢地赶过来,直接在本地调用洛阳堂不是更方便么?

    洛阳堂乃是新归附的,不像汝州堂是老班底,北邙山之事不能放心让袁亮来办,他也只能留在洛阳没事儿给方家添添堵。

    韩家归附,魏家几乎全灭,梁家跑得快,没等公义门下手就举家南逃了,中原武林大半归顺,只有方家还在苟延残喘,本来应挟大胜之威,直接南下灭了方家,却又在这北邙山一停数日。

    三大公义使全在北邙山,难道传说中的宝藏真的要面世了吗?

    对这宝藏之说,李堂主是不怎么当回事的,他活了半辈子,只相信看得着摸得着的东西,功名利禄、权力美女,这才是人生的追求,这种江湖上传的神乎其神的宝藏,李堂主心里是嗤之以鼻的。

    当然他不能表现出这种态度,令主说有,那就是有,令主让挖宝,咱们就挖宝,李堂主知道自己的位置。

    他想好了,一定要安心掘墓,不怕吃苦受累,挖不着没事儿,关键是要听话,要去挖。

    可是来北邙山十几天,李堂主未动一锹一镐,每日里就是漫山遍野地跑,毫不留情地杀。

    对于朝廷派来的人,也就是高继宣一伙儿,严密监视动向,等那些大内高手落单时伺机暗杀,对于有组织挖掘坟墓的,比如黄道长一伙,要紧盯但不出手,对于如公义门这般,自己不挖掘,只看着别人,随时准备黑吃黑的,毫不留情地杀。这是李堂主总结的令主指令。

    他前几日和党项狗贼狠狠地干了一场,突然遇到了老对头王奇才,那小子中了郑三一剑,还是跑得那么快,一转眼不见踪影。李堂主带着众人找了几天也没找着。

    这小子简直是李堂主的克星,自从第一次在他手底下吃亏之后,李堂主就没在他身上占到过便宜,奇怪的是,每次再见到他,感觉这个小子的实力都比上次强上几分。

    汝州堂众人已经搜了三天,还是不见王奇才的踪影,兴许在哪个林子里倒毙喂狼了,李堂主想。

    傍他在山上跑了一大天,身体极为疲累,傍晚时才回到了庄子里,刚进院子,便听郑三大声叫道:“德甫,快看看谁来了!”

    一个苍老浑厚的声音叫道:“小李子也是一堂之主了,有出息!”

    李堂主听到这声音,心里咯噔一下子,难道。。。

    等到进了屋,见到那老者时,李堂主早换上了一副面容,他一把捉住那白须老者的手,嘴唇翕动,泫然欲泣,哽咽道:“童堂主,您,您总算回来了!”

    童长云的眼睛也湿润了,心道:“还是自己的老部下好啊!”

    李堂主道:“堂主,您回来了,我总算能卸下这副担子了!这些年,我无时无刻不盼着堂主归来。。。”

    郑三笑道:“德甫,你别想偷懒,小心童长老打你屁股!”

    听到郑三称呼童长云为长老,李堂主一颗心放进肚子里,老家伙升了,不会和自己抢汝州堂了,他立时换上一脸喜色,施礼道:“恭喜堂主高升,属下拜见童长老。”

    童长云笑着扶住他,“什么长老!那是门主看在我年岁大的份上抬举我,这公义门终究还是你们年轻人的!”

    李堂主面带羞色,笑道:“长老,我也快五十了,可不年轻了!”

    童长云忽地叹道:“唉,二十年了,小李子都老了!”

    二人携手入座,同座者还有三个公义使。

    李堂主道:“童长老,琼州的兄弟可都回来了?”

    童长云道:“只我带着几个人回来,琼州分舵已全部交由熊思义打理。”

    周老大道:“童长老,依您看,南方武林大势如何?可有什么豪杰人物?”

    童长云道:“南方是两山夹一门,三足鼎立,西面青城山,东面括苍山,中间荆门,三家都很强。再向南小门派并立,到了雷州就是兴帮的天下,武山门等无法与其争锋。说起来,若不是公义门与兴帮联盟,不需要再壮大琼州分舵,我这把老骨头还不一定回得来。”

    “怎么门主和兴帮联盟了?”李堂主诧异地道。

    周老大道:“门主有意经略江南,不想兴帮与荆门联手,故此采用远交近攻之法,暂时稳住他们。”

    李堂主向上虚拱了拱手,仿佛门主就在那儿看着,他口中言道:“门主英明,定能扫平江南武林,一统江湖。”

    童长云道:“我听说兴帮小帮主来中原结盟,并向门主求亲,求娶夏主儿,可有此事?”

    郑三冷哼一声,说道:“那姓花的小子欺人太甚,在百花园差点坏了夏妮儿的性命,还有脸上门求亲!门主为何不杀了他?”

    周老大道:“姓花的小子上门负荆请罪,说因仰慕夏主儿已久,以至于做事冲动,但从未想过要坏她性命。如今他孤身来此赔罪,任由门主处置。”

    郑三道:“门主如何处置他?”

    周老大道:“处置他还如何与兴帮联盟?兴帮和姓花的早晚都要收拾的,只是如今还没到时候。”

    郑老三道:“这小子奸诈,他一个后生小子,如此姿态,门主还真不好拿他怎么样,否则岂不显得量小,和小孩子过不去?”

    童长云道:“难道门主竟答应了这门亲事?”

    周老大道:“没有,怎么会这么应了?门主是想为夏主儿寻一门亲,可夏主儿死活不应,逼得急了,便道,她的郎君要年轻英俊,是天下一等一的豪杰,有天下一等一的功夫,否则她宁可去死也绝不就范,门主拗不过她,只好定下了下月初一大摆擂台,为夏主儿比武招亲。”

    李堂主道:“夏主儿是当今武林第一美女,又有这般本事,她要比武招亲,那整个武林的年轻俊杰都要来了。”

    童长云叹道:“夏妮儿虽是女娃,却极有见地,人又精明能干,真不知哪个少年郎能配得上她。那个王奇才,倒也是个豪杰。。。”

    未等他说完,郑三道:“若他敢去比武,我非杀了他不可!”

    周老大道:“你想违命不成?门主要借此大会天下武林,凡是来比武的英雄豪杰,都是门里的客人,不准私自寻仇。”

284.正名之思

    周老大的意思很明白,要想收拾王奇才,什么时候都行,比武大会上不行。这次比武大会一定要和为贵,谁都不能在会上捣乱。当然,若是有不服之人,只有用拳头让你知道什么是和为贵。

    童长云拈须道:“这比武大会难道就是为夏主儿择婿吗?莫不是。。。门主要借此大会正名,号令天下?”

    周老大笑道:”童长老高见,门主确有此意,此事要看会上情景而定,春秋之时齐桓公九合诸候,成就霸业,门主如今据有中原,却未正盟主名分,无法令行江湖,此次大会武林,若各门派宾服,众望所归,自当正名。之后再以盟主之令,传檄江南,则大事可定矣。“

    童长云眼含泪花,连连点头道:”老天有眼,让我老童等到这一天。“

    周老大叹道:”到那时盟主威加海内,公义布于四方,实在是苍生之福啊!“

    童长云举杯道:“老夫初回中原,便听到这个大喜讯,不枉我流落琼州二十年,来来,咱们为公义门一统江湖,为门主号令武林,干!”

    众人共饮一杯,又唏嘘良久,周老大道:“想必门主也是为了让童长老出席盛会,见识见识咱们公义门今日风光,故此才急急地请您回来。”童长云道:“门主大恩,童某粉身难报。”

    周老大道:”盛会一开,公义门大事可成,夏妮儿的大事正好一起办了,天下武林豪杰云集,正可为她选一个如意郎君。这两年她到处乱跑,多次涉险,我的胆子都要被她吓破了,若是她成了亲,也好收收性子,老老实实在家相夫教子。“

    童长云道:“夏主儿可不是乱跑,她的行事,老夫佩服得五体投地。”

    郑三笑道:“要教她老实在家呆着,除非太阳打西边出来!唉,夏妮这么好的人才,哪个武林才俊能配得上呢?”

    周老大道:”偌大的武林,武功出众、样貌英俊的年轻人不知有多少,夏主儿见了,或许,或许就有倾心之人。比如那兴帮小帮主花小花,样貌便甚是风流俊俏。“

    郑三道:”那怎么行!此人品行太差,哪里配得上夏妮儿?“

    童长云笑道:”依老夫看,两位公义使都多虑了,夏主儿是何等有见识的一个人!怎么会被那绣花枕头迷了眼?她必会为自己选一个合心合意的。“

    周老大沉吟道:”是啊!夏妮儿眼光不差,只要门主允她自己选......“

    郑三道:“那可不一定,女人心,海底针,尤其这个年纪的丫头,谁知道她在想什么?被人几句花言巧语就蒙蔽了眼睛,一颗心就牵挂上了,那姓王的小子不就是......”

    周老大咳嗽两声,郑三住了口,笑道:“反正他中了我一剑,怎么也去了大半条命。”

    周老大叹道:“可惜让他跑了。”

    李堂主频频点头,在座之人个个地位在他之上,李堂主只有附和陪笑的份儿,好在他对此事早已驾轻就熟。

    吴老二道:“洛阳方家还在顽抗,方行之这厮,没想到竟有这番骨气。”

    郑三道:“方行之无能之辈!只洛阳堂便可将他收拾了!”

    周老大道:“方家不可小觑,瘦死的骆驼比马大,百年武林世家,哪儿那么轻易便败亡了。”

    郑三道:“方家之败非是一日之功,方树之无论武功或是治家都是上上之才,不知他为何壮年归隐,不理俗务,只愿行走四方,以致为人所害。方行之不过是个中才,实在负不起如此大的担子!他功夫倒也过得去,只是生性计较,太过算计,没有容人之量,内不能让家里拧成一股绳,外不能抵御袁家挑战,以致方家众人离心,势力一日不如一日,如今家中弟子虽众,功夫强悍者也不少,不过人心早就散了,到了关键时候能出力的有几个?说到底方家只余一副空壳而已。袁亮此人野心不小,早就想着吞并方家,成为洛阳第一家,洛阳堂虽实力差了些,心气儿可高着,若袁亮行事得法,凭一堂之力收了方家也有可能。依我看,倒是袁亮此人不得不防。”

    周老大道:“想必令主也作此想,因此命我们将此间事了后,一起去洛阳了结方家之事,本来一个破败的方家不值得咱们大动干戈,令主此番安排,大概也是要在洛阳立威,让洛阳堂知道自己到底是姓袁还是姓何。”

    桌上五人都是老公义门人,因此众人说话也不忌讳。李堂主心中暗笑,袁亮这厮近日风头正劲,明明是刚刚入门不久,却已有些狂傲之气,不将其余各堂放在眼里,其实在公义门上层看来,洛阳堂不过是杆还能用的枪而已,说到对他的信任,那就远远不及李堂主了。

    童长云道:“我本要直接去见门主,令主有命,让我先到此地与他相会,不知令主何时过来?”

    周老大道:“就在这几天了,这宝藏之事,令主极为看重,一得闲便会过来。”

    郑三道:“李继迁此贼野心太大,要在西北割地封王,居然派了自己的儿子来此寻宝,他一个小小番邦,竟跑到我大宋撒野,真是岂有此理!”

    童长云一拍桌子,怒道:“此是国事,便是朝廷不管咱们也得管!”

    周老大道:“长老息怒,三弟和李堂主已教训了他们。”郑三道:“可惜没拿住李德明,那小子功夫竟是不错。”

    李堂主道:“公义使,党项人不知去哪儿了,属下已派人去寻;今日黄道长等人还在那荒山上挖掘,已挖了八日了,高继宣在附近加派了人手,又带人在别处搜索,有两个探子潜到咱们的营地附近,被兄弟们干掉了,不过咱们也折了两个弟兄;断袖帮李昌燮进山了,不过后晌就走了。”

    他几句话将这几日动向说得清楚,周老大沉吟道:“难道宝藏就在那荒山之中?二弟、三弟,咱们晚上走一遭,看一看那荒山有什么稀奇!”

285.夜勘

    奇才在山上休养了数日,伤势好了个七七八八。

    自从黄道长等人来了之后,智颠便不能再明目张胆地去山上,只是趁着无人时才去踏勘一番。

    解阿鼠一时也闲不下来,除了每日为三人打点饮食、被智颠抓苦力之外,他还要偷偷地溜出去,也不知干些什么勾当。

    奇才大致猜出他的动向,不外乎做些老本行的东西。智颠常常骂解阿鼠是没出息的小贼,他只是嘻嘻笑着也不辩白。

    奇才无事时只是默默练功,这酒色神功他已然驾轻就熟,毫无从前走火入魔之虞。

    他每日行功之时,只觉丹田内息源源不绝,浑身经脉畅通之极,五脏六腑无不舒爽,以至于这功竟练得停不下来。

    这两日奇才都是一早打坐,坐到红日当头,浑身上下气息涌动,似是有使不完的力气,此时方才一跃而起,先打一趟拳,再拣一根树枝操练剑法。

    这天夜里,奇才与解阿鼠正在相对饮酒,因智颠食素,不沾酒肉,两人便远远地躲出去,在一处树杈上对饮。

    奇才背靠树干,脚蹬着一根粗大的树枝,一手扯着旁边的树枝,一手提着酒囊,一口一口地啜着。

    解阿鼠则坐在一根横枝上,一脚垂下,一荡一荡地晃着,将酒囊整个倾过来,嘴对嘴地长长吸了一大口。

    奇才道:“阿鼠哥,最近发财了吧?”解阿鼠咂着嘴,向空中呸了一口,说道:“发个屁!根本没挖着什么宝贝,还差点把命搭进去!”

    奇才问道:“怎么了?”解阿鼠道:“兄弟你不知道,如今这山里不比以往,大家都跟发了疯似的,不知有多少人在寻宝,我这几日出去,已见到三个死人,好不容易寻到了个吉穴,还没挖通,便被人发觉,差点被人堵在洞里,若不是我逃得快,恐怕命都保不住。”

    他向前探了探身子,压低声音道:“这次老和尚可把我带到火坑里了,若真的找到了宝藏,这些人不一定疯成什么样子,到时能全乎着出去就不错了。”

    奇才道:“阿鼠哥你后悔了?”

    解阿鼠道:“不!我不后悔,人怎么活都是一辈子,与其在家老老实实过日子,不如出来见见世面,这寻宝之事虽然险难,不过。。。”他龇牙笑了一下,说道:“我喜欢!”

    奇才道:“大师说要尽传所学与你,恭喜阿鼠哥得偿所愿。”

    解阿鼠不屑道:“切!那个破和尚能有什么本事?我看他就是装神弄鬼。。。咦,这老家伙要去哪儿?”

    他突地跳下树来,向着智颠奔去,此时智颠身上收拾得极为利落,好似要出去踏勘。

    解阿鼠道:“师祖,这大半夜的您还出去挖啊?跑了一大天,我都快累死了!”

    智颠道:“累什么?你就是贪酒!算了,我只出去看一看,不需你跟着。”

    奇才道:“我闲着难受,不如随大师走一遭。”

    两人穿过树林下得山来,见对面荒山上草木朦胧,月亮高高地挂在天上,仿佛正在那山顶之上。

    两人停下脚步,闪身在树后,前面乱草中窸窸窣窣,一个人在草中行走,只在草丛中露出一个头来。

    那人倏地过去,背影消失在乱草中。奇才和智颠仍旧不动,一眨眼的功夫,又一个人影闪过,蹑着前面人去了。

    两人闪出身来,向荒山之上掠去,这荒山几天之内已变了样,满地都是挖出的洞穴,新土丢得到处都是。

    两人借荒草树木掩着身形,迤逦到了山上,智颠在前头,奇才跟在他身后,两人直走到那断壁颓垣之中。

    智颠坐在半截断墙之下,藏住了身体,奇才忙蹲身在他旁边。

    智颠指着山下道:“如今不知有多少眼睛盯着这荒山。”奇才向里缩了缩身子,将身子全躲入阴影之中。

    智颠轻声道:“这几日我天天夜里来此,将这山顶细细地看了一遍,依老衲来看,此地不是吉地,尤其这山顶四处漏风,更非灵穴所在,但奇怪得是,此处确有龙气。我想来想去,山顶虽非龙穴所在,但可能是入口啊!若那穴位足够深,藏得住风水,这山的低洼之处却有灵穴之像。”

    奇才道:“这就对了,此地必是井冢入口。”智颠叹道:“可此山无水也无井。”

    吉穴需背山面水,无水便无源,何来灵穴之说?

    奇才道:“大师可挖过了?”

    智颠道:“不需我来挖,那些人早挖过了,我又细细地找了一遍,确无水井入口。”

    奇才放眼望去,这山顶树木不是很繁茂,荒草极多,间或几株树木,却都不甚粗大。只西面低洼之处有一株老树,看样子有些年头。

    此时夜色愈发深了,智颠站起身来,向西行去,边走边在草丛中搜寻。

    奇才随在他身后,两人走出几十丈开外,奇才忽地低声道:“有人来了!”

    两人闪身在大树之后,却见半山腰出现三个人影。

    这三人身法好快,眨眼的功夫便到了山顶,当先之人钻出荒草,脸现在月光之下。

    奇才见了,心里向下一沉,原来此人竟是公义门郑三,他身着黑衣,挎着宝剑,周老大与吴老二跟在他的身后。

    智颠皱了皱眉,没想到会有人打扰,看来今晚又寻不得什么了。忽觉身边奇才有异,却见他面皮紧绷,右手紧紧地握着剑柄,好似随时要跳出去厮杀。

    智颠忙按住他的手,默默地摇了摇头,这三人可都是高手,没一个是好惹的。

    奇才心中却有些怒意,因王三五之事,三个公义使一直揪住他不放,自己几次落在他们手中,亏得运气不错,几次死里逃生,而这次郑三使诡计,用绿夏扰他心神,差点要了奇才的命。

    王三五之死其实与他没有什么干系,公义使竟将这笔账算到他的头上,一而再再而三地找他麻烦,奇才心中甚是不平,如今见他三人在此,按捺不住地便想冲出去,给他们些颜色看看。

    或者。。。从他们口中打探些绿夏的消息。奇才也说不清自己到底想做什么,只是想与这三人碰上一碰。

    智颠按住奇才,见三个公义使在山顶来回走动,有时跺一跺脚,有时用刀剑在地上挖几下,吴老二取出个什么东西来放在地上,好像在定方位。

    三人寻了半晌,渐渐接近二人藏身之处,智颠用手轻轻扯了扯奇才,意思想让他一起开溜。没想到他手上一紧,“嘶啦”一声,奇才的衣襟破了,而他的人如离弦之箭,已“嗖”地蹿了出去。

286.纷纷现形

    此时三个公义使鼎足而立,郑老三突前居中,吴老二在他的左后方,半蹲在地上,周老大在右后方,正弯腰低头在草丛中搜寻。

    三人上山之时,着意察看了四周,虽说没有走到四处去看,但以三人的武功修为,若是有人在附近窥探,便是几十步之外也会有所发觉。

    三人察看之后,认定山顶无人,便将注意力集中在寻找灵穴之上。

    未料到奇才精于内息功法,可以收敛呼吸,而智颠虽名声不显,却是个绝顶高手,他若刻意隐藏行迹,自是可以令人察觉不到。故此他们两人虽在附近,三个公义使竟没有发觉。

    奇才本来藏得好好的,突然见到公义使,一怒之下杀气外露,郑三离他最近,高手对危险都是异常敏感,奇才杀气一起,郑三突然便有了一丝感觉,他心里一动,猛地抬起头来,忽觉微风拂面,眼前一黑,郑三暗叫不好,倏地纵身一跃,已没入旁边草丛之中,手向腰间一摸,空空如也,宝剑竟不知哪里去了,郑三顿时惊出一身冷汗。

    三人之中,吴老二最懂风水,此次他带了罗盘出来,正蹲在地上校正方位,忽听郑老三轻呼一声,刚发觉有异,已是冷风袭体。

    吴老二大惊之下,抱头向地上一扑,毫不停留,贴地便滚出去几丈开外,耳边听着“嘶啦”一声,后背一片冰凉,想必衣服已被剑锋挑破。

    郑三自草丛中跃起,见几丈开外剑光霍霍,周老大已舞动宝剑,合身扑向来人。

    周老大在几人中功夫最高,他出了手,便是一时不能制服来敌,也尽可缠住他,待其余二人合围,三人联手之下,任对手有天大的本事也休想逃得出去。

    吴老二和郑三分别向着来人扑去,尚未到近前,却听丁当几声脆响,那人竟自周老大身边掠过,他身法诡异非常,几下兔起鹘落,已向着山下奔去。周老大掉头去追,一转身的功夫,已是落在了十丈开外。

    吴老二和郑三都吃了一惊,他们二人连续中招,还可说是突然遇袭,没有防备,可周老大是主动出击,以他的身手,竟不能稍阻对方片刻,待三人合围。那人究竟是什么来头,功夫竟如此惊人。

    周老大也是猝不及防,他出手已是快极,却不料对方更快,两剑一交即走,双方错开身形,周老大右手剑贴着左肋回刺,使出一招“回手剑”,若对方从自己身边擦过,这一剑便万万躲不过,必得出手架拦不可。

    没想到对方竟是理也不理,只自他身边一掠而过,而他身法更是快得匪夷所思,周老大这一剑追之不及,竟是生生地落了个空。

    此时吴老二和郑三也扑了上来,三人齐齐向前飞奔,郑三已认出奇才,叫了一声道:“王奇才!”

    周老大听了,毫不迟疑,将右边袖子一甩,只听“嗤嗤”声响,一枝断箭带着红光飞向天空。

    这是公义门内纠集门众的暗号,本来三人乃是轻装夜行,不想惊动众人,没想到会遇到王奇才。自从知道奇才未死,令主已下令不惜代价缉拿,并为此特意派沈长老带人去保州,却不料被奇才溜掉。

    公义使本来便与奇才有仇,今日又被他偷袭,一招夺了郑三兵器,刺破吴老二衣服,并从周老大手下脱身,公义使纵横天下几十年,如今竟被一个后生小子如此戏弄,若传出去定是威风扫地颜面尽失,少不了为天下人耻笑。

    三人如今恨不得生吞了他,周老大暗下决心,于公于私,都不能让这小子活着出山。

    故此他不惜暴露公义门行踪,发出门人召集令,这座荒山周围暗布公义门人,见了暗号,定会向附近集结,若能阻一阻王奇才的脚步,待自己三人赶上,便能将他联手绞杀。

    公义门人反应不能说不快,暗号发出之后,立时有几人冲了过来,可王奇才这厮的轻功已臻化境,身法让人捉摸不定,只见他左冲右突,身形如鬼魅一般,几个公义门人连他的衣角都没沾到,已被他突围而去。

    这围堵虽稍稍阻了奇才的脚步,让三个公义使追至他身后几步之处,但奇才轻功在他们之上,便是领先一步也能将优势慢慢拉大。

    郑三急切之下,也顾不得要留活口,手中暗器连发,公义门人齐齐出手,一时暗器乱飞,忽听“哎呦”一声,草丛中已有人中镖,却不是王奇才。

    而奇才一边回剑抵挡,一边向前蛇行,这样略略耽搁,郑三已当先追上。

    他手中无剑,只以一根树枝,向奇才后背疾刺,这一剑又狠又准,带着尖锐凌厉的风声,若是中了,也少不得将奇才背心洞穿。

    不料奇才身形一耸,整个身子如一枝穿云之箭,直直地射向空中,郑三一剑刺空,身体借着惯性前扑,他生生顿住身形,却见奇才自高高的树顶一掠而过,向南去了。

    此时黑暗中不知又冒出多少人,有公义门人,也有契丹人、党项人、当然更少不了朝廷的高手,一时这荒山上人影乱蹿,众人都分不清敌我,一通混战。

    黄道长远远地望见,叹道:“没想到这小小的荒山,竟潜伏了这么多人,这些人都隐藏着,我便是挖出宝来,如何躲得过这群饿狼?”

    他细思之下,深觉不妥,连夜带着众人下山,回到庄里,坐等杨锋到来。

    高继宣听到手下禀报,带齐人手连夜赶来,却只见到十余具尸首。

    朝廷的立场当然是夺宝,退一步则是消灭其余夺宝者,不使国宝外流。但自从这一日后,高继宣深感夺宝各方势力交错,以他目前的人手无法压制,便飞书回去,请求再派援兵,要以人数优势打赢这一场夺宝大战。

    至于其他人,见了这一夜情景也是各自心惊,各有布置。随着各方人力投入愈大,北邙山夺宝之战更加激烈。

    众人纷扰之下,谁也没注意到山顶的那个老和尚。

    智颠眼看着奇才出手,被他的功夫吓了一跳,心道:“奇才功夫怎么强了这么许多?若再似这般进境,有望冲击宗师之境,以他的身法,那三人虽是高手,也奈何不了他。”

    他并不担心奇才,也不在意山下众人吵嚷,看看周围没有别人,便背了手,围着那株老树转了两个圈,这树。。。有哪里不对呢?

287.孤坟

    奇才站在山坡上,三个公义使将他围在当中。

    吴老二恶狠狠地道:“我看你还能往哪儿跑!”

    奇才冷笑道:“我若真想跑,你们追得上么?”

    三人都是一楞,的确,奇才本可以甩了他们,这一路追来,几个人拿他毫无办法,可他竟走走停停,一直留在三人视线之内,似是故意要将他们引过来。

    周老大道:“你还有什么话说?”

    奇才道:“世人皆道公义使是天下的豪杰,不仅武功高强,而且一言九鼎,言必信,行必果,素为众人景仰。小子与公义使也算是老相识了,当年与王三五前辈赌斗轻功,虽侥幸获胜,实则是他暗中相让,若论真实功夫,在下绝不是他的对手。王前辈义气深重,不才佩服得很。”

    郑三咬牙道:“你还敢提三五,三五因你而死,今日我们就给他报仇!”

    奇才道:“公义使要将这仇算到我的头上,在下也无话可说。”

    吴老二道:“难道我们还冤枉了你不成?”

    奇才问道:“王前辈可是死在我的剑下?”

    吴老二道:“就凭你也配!”

    “那他可是我设计暗害死的?可是我逼迫他自尽?”

    郑三道:“三五的死,你是无论如何脱不了干系的,你就是说破天,也休想让我们饶过你!”

    奇才哈哈大笑,说道:“我王奇才虽不是什么英雄豪杰,也绝不会向人摇尾乞怜。在下要与三位赌斗一场,若是输了任由各位处置!”

    周老大道:“你想怎么赌?”

    奇才道:“在下愿以一柄剑领教三位的联手高招!”

    吴老二怒极反笑,“哈哈!他说什么?他要以一敌三?大哥,三弟,这人莫不是疯了?”

    奇才指着三人道:“三位这个样子,不就是想一齐上的么?”

    三个公义使一时都无话可说,毫无疑问,三人本来就是想一拥而上,将奇才乱剑杀死,可是被他一语道破之后,突然觉得心里不自在起来。

    公义使早就是江湖上的成名人物,威风八面,闻者丧胆,多少豪杰俯首称臣。王奇才虽然最近声名鹊起,却只不过是个后生小辈,说起来不管三人谁与他对阵,都有以大欺小之嫌,如今若是联起手来,以三敌一,即便是赢了,传出到江湖上,公义使必将受人耻笑,脸面无存。

    可是奇才已连杀黑白无常两个一流高手,又在何玄的手下逃生,功夫之强劲,足可与公义使匹敌。可以说三个人无论谁出手,都没有把握胜得过他。

    单打独斗没有把握,群殴太过丢人,公义使陷入两难之境。

    郑三心道:“这厮功夫越来越强,简直是一日千里,如今好不容易将他困住,合三人之力必能杀了他,若是再被他逃脱,凭他的轻功,再找机会就难了。这厮要以一敌三,正是自己找死,只要杀了他,谁会知道此间之事?”

    想到此他说道:“大哥,三五的仇不能不报,跟他废什么话?杀了就是了!”

    周老大是公义使之首,公义门中有关公义之事都由他裁决,在门中威望很高,兄弟几个也以他为首。故此两人都看向他,希望他拿个主意。

    周老大道:“三弟,我们一起杀了他,三五若是知道了,会怎么说?”

    吴老二低下头去,郑三沉吟不语。

    王三五最是豪放,堂堂正正坦坦荡荡,大有英雄气概,从他肯与王奇才比试轻功并爽快认输便可看出。若是他知道三个公义使围攻一个后生小子,怕是会骂他们脓包废物,坏了他的名头,丢了公义使的脸。

    周老大转头向着奇才道:“你说三五与你比试时有意相让?有何凭据?”

    奇才将当时情景细说一遍,又道:“王前辈可以说是亲自送我脱离险境,当时我也不明白,直到后来才想清楚,在下与窦天宝素昧平生,尚且不忍见他无辜受戮,王前辈与窦有成莫逆之交,岂会无动于衷?在下送窦天宝出去,是受了窦氏夫妇的嘱托,说起来也是王前辈的托付。”

    吴老二道:“大哥,别听他胡说,这小子不过是怕我们报复,编出这么一套说辞而已。”

    周老大叹道:“你们可记得,当时三五瞒着我们三个,偷偷一个人前往窦家,他为何如此?”

    郑三道:“不管怎么说,三五之死与他有关,我愿与他决战,雪三五之耻!”

    这些年,他们一直将王三五的死归罪于奇才,即便心里清楚地知道不该,可不如此,则无处化解心中的愤怒,一见到奇才,这愤怒便如遇到火星的木柴,顿时燃烧起来。这火焰烧光了所有的真相,那个可能颠覆他们信仰的真相,因此,对于奇才的复仇,成为了对于公义门的忠诚,对于公义的坚持。

    周老大缓缓地道:“我愿与你赌斗一场,若我赢了,你任由我们处置,若你赢了,三五之事就此作罢。”

    奇才道:“还请公义使告知,绿夏,绿夏她真的要成亲了么?”他一直等公义使过来,大半的原因是为了绿夏。

    周老大道:“这个说与你也无妨,下月初一,本门将在大名府大会武林,各门各派将上场比武,门主有意在获胜者中择一年轻俊彦,与绿主儿配成夫妇,你若有心也可前去,凭本事去争。”

    奇才心道,若他去参加大会,便是钻进公义门的老巢,恐怕到时候身不由己。若是不去,正顺了何玄等人的心愿,让绿夏无话可说,只好顺从父亲的安排。想来想去,自己是非去不可的,即便那是一个火坑,为了绿夏他也非跳不可。

    此时周老大道:“你随我来!”当先举步,奇才毫不犹豫,随后跟上,吴老二和郑三二人落在后面,好似押送犯人一般。

    四个人翻过了这座山,向山谷中走去,走了约有二三十里地,树木越来越茂密,耳边传来溪水之声。

    几个人越过一条山间小溪,折而向上,钻入一片密林之中。

    周老大脚程不快不慢,奇才便也压着步伐,紧紧随在身后。

    走了一柱香的功夫,眼前豁然开朗,面前是一片光秃秃的山坡,山坡上有一座孤坟,坟上荒草青青。

    周老大在坟前停下脚步,奇才跟了上去。只见坟前一块石碑,上面写道:“公义门公义使王三五之墓。”

288.斗剑

    奇才见到王三五的墓,心中很不是滋味,当年他落入公义使之手,绿夏掳了他南下,说是要去王三五的坟头上杀了,自己一直信以为真,对她暗自埋怨,辜负了绿夏的一片好心。如今他与绿夏无法相见,越发念起她的好来。

    周老大道:“王奇才,四大公义使行同一人,既然三五输给了你,我们定要替他雪耻,咱们就当着三五的面儿比上一比,是非对错由三五评判!”

    此时他只说雪耻,不提报仇,显然心中已有所松动,不再坚持奇才是害死王三五的仇人。

    奇才上前,在坟头前跪下,恭恭敬敬地磕了三个头,大声道:“王三五前辈,你对公义门忠心,对朋友有义,做事有担当,是个顶天立地的大丈夫!奈何英年早逝。。。晚辈心中又是敬佩又是惋惜。公义使要杀我,为的是你们兄弟之情,我虽不愿与他们为敌,但也绝不逃避,今日大家在此做个了断!不管结果如何,望你在天之灵得到安息。”

    周老大见他如此,心中暗自叹息,绿夏眼光不差,这王奇才确有过人之处,只可惜门主下了追缉令,他此时是与整个公义门为敌。想到他独自一人闯入太平庄,解救魏家诸人,真是长了一副泼天的胆子,可惜,此等人物竟不能为公义门所用。

    奇才已站起身来,看着周老大道:“公义使请进招吧!”

    周老大拔剑出鞘,也不客气,向着奇才便刺,他是个冷静现实的人,既然决定要动手,便以取胜为唯一目的,先出手当然更为有利,周老大绝不会轻视对手,尤其是奇才这样的高手。

    奇才以七色气剑招架,刚碰到对方兵器,忽觉周老大剑上一股大力,带着自己向前一步,这一步出乎他的意料之外,未免显得有些踉跄。

    周老大宝剑一搅,奇才手上吃紧,七色气剑似要脱手而去,他却不急着回夺,只默念卸字诀,气沉丹田,手腕一沉,七色气剑划过周老大宝剑,发出一声长长的尖锐声响,两剑倏地分开。

    周老大暗叹可惜,这一招看似平常,却是他毕生功力所系,暗藏极厉害的杀招。若是奇才运力回夺,他便瞬间收了力,奇才力道落空,必将猝不及防、站立不稳,自己的后续杀招便顺势而出,对方断难躲过。

    没想到奇才变招极快,一下子便撤剑抽身,虽说有些狼狈,但是脚步未乱。

    观战的吴老二和郑三心中一宽,心道王奇才虽然厉害,终究没有大哥功力深厚,一招便落下风。

    周老大宝剑一振,随后跟上,剑尖嗡嗡作响,不离奇才身上要害。

    他每次出手都贯注了雄浑的内力,而他的内力很是奇怪,总是黏性十足,奇才的剑常常被他带得偏出,一时间手忙脚乱。

    周老大牢牢把握先手之利,奇才十分被动,每一招都受人牵制,无法发挥出威力,幸亏他轻功卓绝,步法高妙,常常于间不容发之际躲过对手的杀招,周老大若想拿下他却也不易。

    两人翻翻滚滚斗了一百多个回合。周老大剑气越来越强,将奇才罩在当中。

    周老大的功夫在公义门内是数得着的,几乎仅次于几大长老,比黑白无常等人更胜一筹。他这种高手对局面的掌控力极强,若是被他的攻势压住,便很难翻得过身来。

    吴老二郑三见了愈加放心,比武已完全进入周老大的步调,照此下去,再有几十招王奇才必定落败。

    周老大心中叹息不止,这个王奇才功夫惊人地强,似他这般年纪,功夫能练到这个程度,实在是世所罕见。看来他必是得了方树之的真传,暗中修习了剑典。

    奇才此时被压制得死死的,不由自主地跟着对方的路数走,几次想出手反击,却有力使不出,完全施展不开,他越是急躁,越是被动。

    此时周老大道:“方树之还教了你什么?尽数使出来!”

    是啊!方树之还教了我什么?奇才搜肠刮肚地想。

    方树之说过:“落于下风时急不得,自己稳住阵脚最重要,要忍耐,不要急于出手,不管对方是多高的高手,招数也不会十全十美,不断寻找对手的破绽,若是发现机会,便全力出手。”

    奇才定了定心神,挥剑护住全身要害,使出方家剑法蓄剑九式,收缩剑气,专心于防守。

    蓄剑九式适合防守,收得越紧,力量越足,弹性越强,对方要突破防守,须得付出更大的力气。

    奇才稳住了阵脚,周老大虽不断催动内力,将奇才压缩在一个小小的圈子里,却一时无法攻破蓄剑九式的防守。

    若是他内力足够充盈,久战之下自是可以突破剑圈,可奇才也不是易与之辈,他的酒色神功已修炼一年,内力从无到有,增长极为迅猛,此时比周老大虽然尚有不及,却也相差不多。

    周老大主攻,当然要多耗费些力气,而奇才收缩防守,力量更为集中,正弥补了双方内力的差距。一时两人谁也奈何不了谁,局面陷入胶着。

    周老大却有些急了,他没料到这个年轻人如此老道,竟在极为被动的形势下稳住了阵脚,现在看来,对方步法超绝,剑术精奇,自己唯一的优势便是内力高出一筹,可是维持进攻很是耗损真元,若再拖下去会渐渐力不从心。

    怎的逼着他与自己对拼内力才好?

    周老大招式忽地变慢,一剑横削,奇才挥气剑迎上去,只听“当”地一声大响,双剑相交,奇才胸口一热,感觉对方的剑招刚猛非常,全不似方才黏性十足,一震之下,不由得退后了一步。

    刚站住脚,周老大左掌右剑同时劈至,奇才让过这一剑,抬手与他对了一掌,这一掌更是力道刚猛,奇才连着退了两步方才站住,胸口更是翻腾不止。

    周老大掌剑交加,全无花哨,奇才连着接了几下,只觉气血翻涌,经脉欲断,脚下不住地后退。

    忽听“噗”地一声,两剑相交,奇才本运足气力去迎,却不料对方手臂一收,自己的剑竟又被黏住,身子似是被一股大力扯着,猛地向前扑去。

    眼见着对方的左掌向着自己胸前印来,奇才的剑被黏住,无法躲开,好似除了出掌相抗之外,别无他法。

    可是奇才本能地觉得危险,对方招法连续,这一掌全在周老大的算计当中。

    绝不能跟着对方的路子走,奇才脑袋里一闪念,也许自己尚未想清楚,可身体已提前行动了。

    他松开了握住七色气剑的手,脚下一个“夜叉巡海”,身子如鬼魅般,忽地自对手身边绕了过去。

    这一招绝对出乎周老大的意料,一个剑手丢掉自己的剑无异于自杀,接下来只能够任人宰割。依他的计算,奇才非得接这一掌不可,而这一掌是他蓄势半晌,雷霆一击的杀招,若奇才接了,将再难脱身,陷入与他比拼内力的绝境,自己的内力更强,虽说并不是绝对优势,也足够重创他,即便自己受些伤,可对方只会更糟。

    没想到这全力的一掌竟扑了个空,周老大一惊之下,只觉右手一轻,刚黏过来的七色气剑已被奇才自背后顺势接过。

    周老大顿时出了一身冷汗,奇才的身法太快了,自己刚反应过来,他已到了身后,高手对决,绝不能把后背卖给对方。

    周老大一惊之下,向地上猛地扑去,同时脚尖急转,想就势翻过身来。

    突然,他只觉浑身上下热气滚滚,仿似盛夏的热浪无处不在,而自己浑身的毛孔都惊恐地张开,凌厉的剑气凶猛地侵袭过来,将他全身笼罩在内。

    周老大翻过身来时,眼前是一片七彩的光,奇才的脸在剑光后面朦胧闪烁。

    他知道自己完了,只好绝望地闭上了眼睛,等待那致命的一击,而那一剑却迟迟没有到来。

    原来吴老二和郑三见周老大遇险,顾不得比武规矩,双双扑上前来,却不料奇才一招得势,却倏地闪身而退,在两丈外站定,朗声道:“公义使,承让了!”

289.水柳树

    周老大站起身来,面色灰白,说道:“三五之事就此作罢,你走吧!”

    郑三低声道:“大哥,门里的追缉令。。。”

    此时吴老二向奇才身后迈出一步,这一步显得杀气腾腾。

    周老大落败,三个公义使每个都已不是奇才对手,可是他们现在仍然可以将他联手攻杀,这个机会很难得,也十分有诱惑力。

    今日放虎归山,不知他武功会再进境到什么地步,杀了他,是执行门主的命令,今夜之事便无人知晓。

    周老大未理会郑三,只向着奇才道:“今日之后,咱们不论私仇,只谈公事,再相见时,我三人是为门里拿人,那时便没有什么江湖规矩了。”

    他如此说,是放奇才走的意思,郑三便不做声,吴老二后退了一步。

    奇才道:“还请公义使转告绿夏,让她。。。等着我,咱们武林大会见!”

    看着奇才的背影,吴老二道:“去武林大会?那不是找死么?”

    郑三道:“这小子。。。夏妮儿为了他和令主别扭,也算值得。”

    周老大叹道:“老了,如今的年轻人这般厉害。。。可惜不是同道中人,如今我倒舍不得他死了,他若入我公义门,做了门主的孙女婿,将来前途不可限量,可惜。。。”

    周老大还在叹息不止,奇才已离开这座山坡,在林子里走走停停,一直走到天亮,到了那座荒山附近,忽见十几个人远远地过去,其中一个女子,只看背影便觉得极为美丽。

    奇才正觉得眼熟,却见她旁边一人转过头来,附在她耳边低低地说话,奇才从这边看过去,只见到他半边脸孔,不是杨锋是谁?原来是杨锋和杨月儿来了。

    奇才躲进旁边树丛,眼看他们上了荒山,渐渐远去,方才走出来,心道:“这两人也来了,不知杨氏姐弟是否见过了。”

    前两天他还见到杨自横在这山上出没,如今杨月儿也来了,难道杨锋那么好心,让他们姐弟在此相认?

    他回到居住的木屋,却见智颠在一棵树下盘腿坐着,一动也不动,本来他闭着双眼,见奇才过来忽地张开,大大的眼睛紧紧地盯着他。

    奇才吓了一跳,问道:“大师,怎么了?你在这儿做什么?阿鼠哥呢?”

    智颠看着奇才,忽地拍手大笑道:“哈哈,我知道了!奇才,我找到了!”

    奇才心里发毛,这老和尚是怎么了?失心疯了吗?或者。。。他找到了灵穴?

    智颠笑罢,大瞪着奇才道:“你可知那棵树?”

    奇才愈发摸不着头脑,问道:“哪棵树?”

    智颠眼里闪着光,“那棵,那棵树,那棵柳树!”

    奇才搜肠刮肚地想,忽地指着荒山道:“山顶的那棵?”

    智颠连连点头,“对,对!就是那棵!”

    “那是柳树?”

    “柳树,而且是水柳,这种树没有水是不好活的。”

    “你的意思是。。那山上有水?”

    “当然!”

    “水在哪?”

    智颠得意非凡,大笑道:“在地下啊!你小子真是笨!”

    奇才瞠目结舌,“柳树下有水,怎么有水?难道,难道那棵柳树下是水井?井冢的入口?”

    智颠哈哈大笑,说道:“然也!这便对了,这灵穴在地底深处,而地底必然有一条暗河,否则那高高的山顶如何打出一口井来?”

    奇才心里狂跳不止,“难道真的,真的,那棵树。。。”

    “废话,我智颠大师什么时候胡说过?”智颠道:“这荒山这么秃,一共也没有几棵大树,你不觉得那棵树长得格外显眼么?我已看过了,那棵树虽然占地广,却不甚高,也许这只是他露在外面的半截树身吧?依我看,这树恐怕有一大半是在井里。我在树下挖了挖,挖出了些青砖,正是砌井所用,若是找些人深挖一遍必会现出穴口。”

    奇才道:“大师要挖这井么?”

    智颠道:“怎么挖?如今这荒山有多少眼睛盯着?我这条老命还想留着呢!我告诉你,此事万不可告诉阿鼠知道,我怕那个小子要钱不要命!”

    奇才道:“那大师是想放弃么?”

    智颠道:“放弃什么?难道我会去寻宝?”

    “大师的意思是。。。”

    智颠道:“我只要找到灵穴即可,这口井只是入口,真正的穴位不在山顶。”

    奇才叫道:“大师,你就不要卖关子了!快说到底在哪儿?”

    智颠骂道:“蠢才!灵穴大多面水,而这井底是一条暗河,暗河流出地面,必然汇入到大河之中。我猜这井冢还有出口,或许就是这暗河流出之地。”

    奇才道:“大师的意思,要去寻灵穴出口?”

    智颠点头道:“然也!那出口可能离穴位更近些。我要踏勘这荒山周围的活水,这井冢总不能挖出几百里去,那出口也离此不远!”

    奇才蓦然无语,心里默默地回忆那幅井冢图,藏宝处有一条细细的线,自己一直不知是什么,难道竟是一条地下暗河?

    他沉吟半晌,指着荒山西面道:“大师,你可以去那边看看。”

    这几日荒山周围忽地平静了,往日热闹的场景全然不见,那些人仿似一夜之间蒸发掉了。

    荒山周围清静非常,公义使再未露面,党项人一伙儿失去踪迹,高继宣也不知到哪儿去了,便连黄道长一伙儿也全部失踪。仿似众人都一起约好了一般,山上没有人挖掘,也没什么人打斗。

    奇才本想和高继宣通个气,却连着几天也找不到他,只在山中一处道观里见到张成和赵兴,这两位大内高手已没了初见时的高傲,张成尚有些愤愤不平,赵兴对奇才却极是客气。

    从他们口中得知,高继宣前天出山搬救兵去了,若是顺利的话两三日便回。他的手下还在山里巡视。

    奇才不想与张赵二人说什么,只好告辞出来,想等高继宣回来再说。

    荒山周围有些泉水,看起来却都不成气候。智颠每日口中念念有词,在山间来回寻觅,解阿鼠却嫌他乏味,直说自己要玩个大的,懒得陪师祖在这宝山里蹉跎岁月。

    杨锋和杨月儿再没出现过,不知他们在哪里落脚。

290.火神王

    圆月高挂,群山弯曲着脊背,撑起一片青灰色的天空。平日璀璨的星星慑于月亮的光芒,都躲得远远的,仿似一群书生面对景仰已久的大儒,虽然心里仰慕,却不敢上前唐突。

    奇才悠闲地躺在树屋里,两手枕在脑后,嘴里叼着一片树叶,望着屋顶漏进来的月光,若有所思。

    这几天格外不寻常,几天前的轰轰烈烈一下子消失了,好像所有人都突然不见了,北邙山又恢复了平静,可这寂静却让人分外不安。

    奇才隐约觉得,也许真的要有大事发生了。

    他“呸”地一声吐出嘴里的叶子,两手一撑,身子似鱼一般自门口游出,左脚刚触到一根树枝,右脚便顺势勾了上去,身子一挺,整个人已飘飘地站在树枝之上。

    随着树枝上下起伏,一个瘦小的身影在枝叶间时隐时现。那人身子向前狠狠地弓着,只露出头顶在奇才的眼前。

    奇才心里奇怪道:“阿鼠哥随智颠大师出去,怎的一个人回来?”

    此时解阿鼠已爬上山坡,两手撑住膝盖,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奇才腾地跳下树来,正落在解阿鼠身前,笑道:“阿鼠哥,你这是挖了几座坟头?偷了多少宝贝?怎的累成这样?”

    解阿鼠将一口浓痰吐在地上,直起腰道:“跟着这个臭和尚,哪里能弄到宝贝?眼看着一座天大的宝藏摆在面前,他楞是不让碰!不拿宝贝费这么大劲找它干嘛?这美女都脱光坐怀里了,还让人做什么柳下惠。王兄弟,你说说,这,这谁能憋的住?”

    奇才道:“大师也是为了你好,寻宝的能人不知道有多少,那宝贝怎的就能让你得去?你要真得了宝贝,也不见得是好事,不知道后面多少人追杀哩!”

    他压低声音道:“其实,智颠大师的功夫才是宝贝,大大的宝藏!”

    解阿鼠道:“还不是因为这个!否则说什么我也忍不住,贼不走空啊,啊不不,是解大爷从来没有空手而归过,看了宝贝不拿,简直是贼。。。解大爷的耻辱!”

    奇才道:“你怎地自己回来了?”

    解阿鼠道:“老和尚犯了棋瘾,跟人下棋呢!没完没了的,我催了他两句,他就不乐意了,把我训得跟孙子似的,大爷一生气就回来了。”

    奇才暗笑,你可不就是孙子么?

    又问道:“大师和谁下棋?在哪儿?我去看看!”

    解阿鼠伸手指道:“从这边翻过两座山头,向西走几里地,那儿有一个深潭,他们就在潭边下棋。那个老头我不认识,据说是臭和尚的老相识。”

    智颠本是天下奇僧,他的相识想必也不是寻常人物,奇才闲得没事儿,正好去见识一下。两个山头在他脚下不过是一顿饭的功夫。

    奇才扯开步子,好似要在草上飞起来一般,眨眼间下了山坡,不一时翻过了两座山,一路向西奔去。

    走了七八里地光景,拐过一处山脚,远远地看到十几条人影。

    再奔得近些,便看见一潭清水旁两人席地而坐,十来个人站在不远处观看。

    此时一个苍老的声音道:“智颠,你的棋还是那么臭。”

    智颠道:“火神王,你还是那么心黑手辣!”

    奇才心里一惊,火神王萧力奇?这个人绿夏曾经提过,乃是契丹第一高手,他的功夫与公义门耿长老同源,都是功力极其深厚,掌法登峰造极,耿长老擅使“火雷掌”,萧力奇擅使“火神掌”,因其掌法出神入化,当世罕逢敌手,故此人称“火神王”。

    智颠居然和“火神王”是老相识,是老朋友还是老对手?

    这个时间,火神王顶着契丹第一高手的名头,以一代宗师之尊,千里迢迢来到北邙山,绝不会是来跟智颠下棋叙旧,几乎肯定与宝藏有关。

    奇才放慢脚步走上前去,在这距离已隐约看见火神王萧力奇的模样,他的面容扁平,眼睛细长,看起来面无表情。

    萧力奇开口道:“我久未踏足中原,没想到中原竟出了如此厉害的年轻高手。”

    火神王身子一动也没有动,奇才却觉得浑身上下都被他看了个通透,那感觉让人极不舒服。

    智颠笑道:“你呆在那个山旮旯里坐井观天,哪里知道这世上每天都有新鲜事。”

    奇才走过去,叫了声“大师”。站在他的身后。

    一抬头,忽见萧力奇身后一人颇为面熟,那人背着双手,身着白衣,面貌俊秀,风姿翩然,仔细一看,原来是花小花。

    奇才一怔,花小花怎么到了这里?

    花小花已抬头笑道:“王大哥风采依旧啊!”

    自从上次百花园的事情之后,奇才已对此人深恶痛绝,见了他也没什么好脸色,只冷哼一声道:“花小花,莫非你又认了个新爹?”

    花小花脸色一变,又倏地换成笑脸,说道:“王大哥真能说笑,在下已拜了火神王为师,火神王德高望重,功夫当世无敌,能拜他老人家为师,想必义父也是乐见的。”

    此时那火神王道:“这位就是斩杀耶律浑的王奇才?真是英雄出少年,那耶律浑学艺不精,活该被宰!”

    这话倒也有五成真,契丹人民风彪悍,崇拜强者,失败者不会得到同情,而是受到众人嘲笑。

    智颠只埋头道:“呀,这块棋要死了,这可怎么解?”

    奇才定睛看去,只见地上铺着个木制棋盘,上面黑白分明,下了百余手之多。

    黑夜中棋盘看着有些暗淡,可对于武林高手来说,耳力视力都较常人强出许多,完全看得清这盘棋。

    依奇才看来,智颠的白棋已四面楚歌,面临崩坏,黑棋处处占先,顺风顺水,看样子萧力奇棋力远胜智颠。

    萧力奇落下一子,抬头道:“这几十年过去,你还是这般棋臭瘾大。”

    智颠却不急了,只用手向棋盘上一抹道:“我棋不如你,却比那萧思特强多了。”

    萧力奇冷哼一声,“那个卖国求荣的东西!竟去做李继迁的走狗,为什么细封家充当教习!作了细封良的师傅!”

    奇才立时想起那个大大的鼻子,深深的眼睛之人,两人曾在党项人的营帐外交过手,细封良叫他师傅,原来竟是火神王的师弟萧思特。

291.忍

    萧力奇与萧思特是一个师傅的师兄弟,两人都有极高的天资,自学艺时起便互相争斗,最终萧力奇技高一筹,执掌了火神门,并成为契丹第一高手,深得契丹皇帝器重。

    萧力奇得势之后,对自己的师弟百般打压,必欲除之而后快,萧思特一怒之下远走定难,投了李继迁。

    二人势同水火,虽名为师兄弟,却似有深仇大恨一般互相仇视。

    智颠年轻时曾到辽东游历,与这师兄弟颇有一番渊源。只是这师兄弟功利心很重,而智颠生性淡泊,几个人完全不是一路。

    萧力奇道:“大师,你不是视金钱如粪土么?怎么也搅和起这寻宝之事了?”

    智颠道:“老衲方外之人,宝藏于我何用?”

    萧力奇哂道:“你在这荒山里晃悠,难道是为了游山玩水不成?”

    智颠捻着胡须,抬头一笑道:“老衲就爱看热闹!你休要惦记了,老衲不会帮你的。”

    萧力奇身子向前弓着,说道:“当今太后和圣上崇佛,你若来契丹,我保你主持天雄寺,若是寻得宝藏,便是有大功于朝,还可获封国师称号。”

    契丹佛教兴盛,从皇家到平民百姓都有很多信徒,故此僧人在契丹颇有地位,天雄寺是上京有名的大寺,其住持在契丹地位极高。

    萧力奇知道智颠是风水高手,一心想拉他来为己用,可智颠不求钱财,只好用名声作饵,想来一个山里小寺的不知名的和尚,定会对此动心。

    智颠却嘻笑道:“什么住持、国师,早晚是冢中枯骨,要来有什么用?”

    萧力奇心道,这老和尚在山里踏勘多年,大半已知道宝藏下落,既不能为我所用,须得除了他,免得他将宝藏位置泄露给他人。

    智颠是何等人物,见他忽地顿住话头,眼中精芒闪动,早已窥测到他的心意,当下右手一伸,抓过一颗白子,回头笑道:“奇才,我来变个戏法你看!”

    手指向着潭水中一弹,只听一声尖锐的声响,棋子箭一般射入水中,水底瞬间窜起一线激流,瞬间又落了下去,一圈圈的水纹迅速铺开,越传越远。

    水纹方歇,水面上竟浮出几条鱼来,那些鱼都一动不动地漂在水上,翻着白白的肚子,看样子竟是死了,想来是被这强大的力量震死的。

    智颠见了死鱼,唬得脸色大变,忙起身双手合十道:“罪过罪过,佛祖恕罪,弟子犯了杀戒,误伤鱼儿若干,弟子有罪,定当闭门思过,为死去的鱼儿超度。”

    智颠这一手功夫极是惊人,一枚小小的棋子,在他手里竟有如此巨大的威力,可见他功力极为深厚。

    萧力奇的几个弟子见了,都心中暗惊,这老和尚貌不惊人,怎地功夫如此强悍?在他们眼里,自己的师傅是天下第一高手,只是从没见过师傅试过这么一手,不知他是否也有这等功力。

    几个人暗暗地摇了摇头,怎么可以怀疑火神王?契丹武林神一般的人物,自己无所不能的师傅,若他老人家出手,一定轻松胜过这老和尚。

    好似看穿了弟子们的心思,萧力奇淡然一笑道:“智颠大师果然是世间难得的高手,这手戏法果然有趣,我倒也想试上一试。”说着拈起一粒黑子。

    智颠忙道:“罪过罪过,千错万错都是老衲的错,火神王切莫再杀生了,饶了这潭里的鱼儿吧!”

    萧力奇道:“几条鱼儿而已,大师言重了。”猛一用力,指间黑子已然出手。

    他自信这颗黑子的力道绝不在智颠白子之下,自己将展现超出一筹的实力,让那敢在自己面前嚣张的老和尚自惭形秽。

    萧力奇还来不及得意,忽觉眼前光芒一闪一收,只听叮地一声清脆声响,那颗黑子已远远地飞了出去,没入旁边树林之中。

    那个蓝衫的青年已收剑回鞘,站回到智颠的身后,英俊的脸上毫无波动,好似他从来一直在那站着,从未出手过。

    奇才说道:“上天有好生之德,在下向萧掌门求个情,饶过那些鱼儿吧!就算成全智颠大师的慈心,免得多添罪孽。”

    智颠忙道:“善哉善哉,王施主实乃仁人也。”

    萧力奇先是大怒,稍一琢磨又心中大惊。

    怒的是这年轻人竟当面向自己出手,虽说不是对着他的身体,可那棋子从自己手里发出,已算是自己的兵器,这王奇才竟然悍然出手,丝毫不顾自己契丹第一高手的面子,简直是对自己赤裸裸的挑战。自己成名之后纵横江湖,罕逢敌手,从来没吃过这么大亏。

    惊的是此人看起来不过二十几岁年纪,竟然功夫如此惊人。自己出手在前,他出剑在后,他是如何将那黑子一剑斩落的?

    诚然对方定是对自己出手有了预判,可见他的眼力也着实高明。而那黑子蕴含着自己的十成内力,速度已是快极,这王奇才是多么惊人的身法,才能追着劈出这么一剑?

    萧力奇自忖,若是换上自己在他的位置,也绝难劈出这么一剑。

    难道王奇才的剑法竟如此通神,竟能与自己一较高下?萧力奇从未见识过这等快剑,那么,若是自己与他动手,会。。。战而胜之吗?

    面对一个原本没有当成对手的后生小子,萧力奇竟有些不自信起来,欲要发作却没有十足取胜的把握,若不发作面子上实在下不来,一时间进退两难。

    其实奇才这一剑是托了七色气剑的福,若是普通长剑,无论如何也追不上那颗黑子。妙就妙在这气剑可长可短,随自己内力强弱而定,而奇才的内力经过酒色二功合练之后一日千里,早非当年所比,他刚刚战胜周老大那样的强一流高手,信心达到一个高峰,运足力量的一劈,七色气剑暴涨出一道长长的剑芒,正正触到那颗黑子,这还算是萧力奇功力深厚,否则棋子就不是劈飞,而会是一劈两半。

    奇才也是为智颠站台助威,才露了这么一手,一剑劈出,将当场之人全都镇住。

    萧力奇毕竟是见过大世面的宗师,片刻的震惊之后便回过神来,淡淡地道:“既然智颠大师和王少侠一起讲情,在下怎么也得卖个面子,就饶过这些鱼儿吧!”

    他的弟子们此时更加震惊,自己的师傅,火神王,契丹第一高手,面对一个年轻人的挑战,竟是忍了!

292.杀心

    萧力奇有如今的江湖地位绝不是浪得虚名,武功自然是登峰造极,更重要的是他看得清形势,能进能退。

    自己是一代宗师,奇才不过是个名声初显的年轻人,他与奇才动手没有任何好处,赢了是以大欺小,输了便威名扫地,别说输了,便是奇才在他手底下走上几十个回合,便与他名声大大有损,何况旁边还有一个绝世高手智颠和尚,自己未必讨得便宜去。

    算了!何必与一个后生晚辈斗气呢?自己可不想作年轻人成名的垫脚石。

    萧力奇回身看了看几个弟子,若是他们能有人出头教训一下这小子就好了,可是照刚才奇才出剑的声势,自己的弟子没有一个是他的对手。

    萧力奇暗暗地叹了口气,看来这次只能认了,可是,真是不甘心啊!

    此时花小花却自他身后弯下身子,轻轻地说了几句,萧力奇脸色微动,抬头说道:“原来是剑神的关门弟子,剑典的传人,怪不得有此等剑法。”

    智颠嘿嘿一笑道:“岂止剑神,便连老酒鬼和老色鬼都传过他功夫。”

    萧力奇吃了一惊,说道:“竟有如此际遇!”

    花小花哼了一声,“他不过就是运气好!”

    奇才道:“这么说花大少爷是嫌自己的运气差喽?”

    花小花自知失言,面色略显尴尬,看了看萧力奇说道:“以前我自是比不上你的运气,自从遇到师傅,当然。。。当然是否极泰来,转运了!”

    奇才笑道:“不知花大少爷还会转几次运?”

    花小花道:“我只一心一意随师傅学艺,不和你逞口舌之利。你既然跟着剑神学了一身本事,为何不替他报仇?剑神为小人所害,含冤而死,你身为他的弟子,竟还容他的仇人在世上横行,岂不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何况那小人也是陷害你的仇人!”

    奇才嘴上道:“花大少爷替我想得真周到,不过我是君子还是小人不劳你费心!”心里却在想,看来是时候收拾杨锋奸贼了,只是不知他这几天去了何处,他手下的一帮人功夫很强,怎么找一个他落单的时候才好。

    他脑海中突然现出史客郎惨死的样子,青青是不是真的出山了?若是她出山,定会找杨锋去拼命,可杨锋本就是一流高手,又有黄老道黑和尚等手下,一个不小心。。。不行,得把杨锋早早结果掉才好!

    花小花巴不得奇才与杨锋火拼,他才好坐收渔翁之利。他来中原这两年一直在寻找杨锋,利用兴帮的眼线,终于查到杨锋的下落,没想到这厮竟然是契丹高官,如今在契丹南京居住。

    花小花带了几个人在杨锋家门口守了几日,看到杨锋还家,便在夜里偷偷地溜进去,没想到被人察觉,府里的护院一出手,自己手下损失惨重,自己连杨锋的面都没见着,倒差点死在一个黑黑的和尚手里。

    花小花自此才知道,自己的实力还远远不够,若杨锋在中原,自己还能集结兴帮兄弟打上门去,不过那也是胜负难料,除非他来岭南。。。可是岭南有老不死的管着,不会任他瞎折腾,再说了,杨锋没事来岭南做什么?

    花小花是有法子的人,他在幽州耽搁了两个月,百般钻营,漫使银钱,好不容易拜入火神王萧力奇门下。

    萧力奇在契丹不仅有崇高的江湖地位,还有强大的靠山,他与契丹南京统军使,兰陵郡王萧达凛过从甚密,萧达凛对杨锋父子怀有很深的戒心,一个前皇子在异国的后人,归国后在朝中广交高官,尤其是军中的将领,说得好听是融入故国,说得不好听是必有所图。

    而杨锋一直在宋境活动,也结交了很多宋朝官员,虽然为契丹提供了不少消息,立了些功劳,可谁知他会不会把契丹的底细交与别人?

    萧达凛对杨家父子信任,这种怀疑开始时还在暗处,自从杨锋回幽州以后,萧达凛处处与他为难,双方的争斗慢慢浮出水面,变成了幽州城里公开的秘密。

    杨锋的敌人就是自己的朋友,看到仇人有如此强大的敌人,花小花毫不犹豫地投靠过去,他以兴帮作为自己的本钱,可廖南兴还活着,兴帮还没落到自己手里。

    他如今能掌控的不过是中原的少量帮众,他愿以这些为萧力奇驱使,不过他改换师门的事只有少数心腹知道,否则恐怕廖南兴要废了他。

    北邙山的宝藏传说由来已久,契丹人也曾派人来过,此次杨锋要来,萧达凛当然不放心,忙请萧力奇亲自出山,跟随着过来,一时怕他真的寻到,独吞了大功,二来防他自己留一手。

    杨锋将自己的亲信尽数带来,花小花自忖不能力取,只好先随着萧力奇见机行事,不想在此见到奇才,所以他极力怂恿。

    凡是杨锋的仇敌都要利用起来,尤其这个王奇才,他一看到他就心里不舒服,让他与杨锋都上一场,不管谁死了都是件大快人心之事。

    萧力奇却对奇才上了心,据说这小子是世上唯一修习过剑典之人,从他的功夫来看,传言并非空穴来风,十有八九倒是真的。

    学武之人对与武道的追求是无尽头的,即便他已达到了极高的武学境界也不例外。

    萧力奇贪心既起,杀心也油然而生,只顾忌着对方是两个绝顶高手,不敢贸然出手而已。

    他稍一思索,向着智颠笑道:“大师,你我几十年未见,正应开怀畅饮,好好叙叙别后情景,可你是出家人,不能饮酒。小弟住处离此不远,颇是宽敞,不如二位与我同去,我与大师效古人风雅,秉烛手谈,咱们边品茶边弈棋如何?哦,正好我寻到一本古人棋谱,其间有不少精妙之局,也请大师品评赏鉴。”

    智颠抬手摸了摸自己的光头,笑道:“品茶,下棋,赏棋谱,听起来不错。只是。。。老衲没空。”

293.联手

    智颠站起身来道:“困了困了,回去睡觉!”

    话音刚落,萧力奇身后的十余人忽地齐齐向前,隐隐有包围二人之势。

    奇才一转身,见两名火神门弟子就站在身前,对着他虎视眈眈。

    奇才暗自冷笑,脚步交错,身形微晃,倏地从二人中间穿过。

    那两人只觉人影一闪,面前已不见了奇才,不禁心头大骇,急忙转身,伸手去摸腰间的兵器,不料却摸了个空,低头一看,腰间空空如也。

    奇才一只手提刀,一只手提剑,笑道:“可是找这个?还你们!”双臂一振,将刀剑丟了过去。

    那二人慌忙伸手接过,狼狈万分。

    智颠道:“别玩了,走了!”与奇才并肩而去。

    萧力奇本有心倚多为胜,不料两个弟子一招被人夺去兵器,顿时大为气馁。心道:“即便我胜了智颠,也不知要费多少功夫,这些废物未必是姓王的对手,看来今日只能放过他们。”

    他今天吃了大亏,却只能愤愤地望着二人的背影,心中暗自恼怒,一个弟子走上前来道:“师祖,就这么让他们走了?”

    萧力奇回身喝道:“不放走,留着出你们的丑吗?一群废物!”拂袖而去。

    智颠边走边道:“奇才,你的功夫进境如此之快,如今那些所谓的一流高手都不是你的对手,再过一两年,恐怕要跻身武林顶尖高手之列,和一棍之流争锋了。”

    奇才道:“这几年一棍大师又来过云通寺么?可有天宝的消息?”对于那个虎头虎脑的窦天宝,王奇才记忆犹新,心里还时常惦念。

    智颠道:“来倒是没来过,不过有过他们的消息,蓬莱青龙帮在当地杀人越货,去年被人端了老窝,据说收拾青龙帮的是一大一小两个人,各使一条长棍,依我看,八成是一棍和天宝所为。”

    奇才惊喜地道:“那小孩子便是天宝?他才几岁,就出来闯江湖了?”

    智颠道:“风云三十六棍棍打天下邪魔,一棍的棍法是打出来的,不是闭门练出来的,想来那青龙帮离风云渡不远,一棍带着天宝出来试试手也是有的。”

    奇才心中欣喜,没想到天宝小小年纪便能行侠除恶,不枉自己拼死救他出来,也不枉王三五用自己的命换他的命。

    两人聊着闲话回到树屋附近,听到树上鼾声如雷,酒臭屁臭熏人,树下丢了一地啃过的鸡骨。

    智颠皱眉道:“这只臭老鼠,偷着老衲吃酒肉也便是了,如今竟敢当面如此放肆,看老衲不扒了他的皮!”

    说着便要去拎解阿鼠,奇才死命地拉住,将他扯到一边去,远远地还有个窝棚让两人栖身。

    入睡之前,奇才说起史客郎的事情,问智颠是否有青青的消息。

    智颠笑道:“何施主临走时交待,她要潜心习武,不想被人打扰,让我莫要告诉别人她的所在,老衲听了她的嘱咐,一直守口如瓶。不过前些天那庵主来了封信,说何施主已经离庵,一行四人全下了山,想来是剑法有成,又出来行走江湖了。”

    奇才虽然怀疑史客郎是青青所杀,却是第一次听到她下山的确切消息,不禁心中喜道:“果真是她!看她如今的身手,应不会再惧怕杨锋之流,不过我还是早早下手的好,免得青青不小心吃了亏。”

    忽地想道:“智颠大师方才说什么一行四人,难道还有什么人与她在一起。。。想必是庵里的尼姑吧!”

    再细细地问,老和尚也说不清哪里来的一行四人,问不出个所以然。不管怎么说,青青有了三个同伴,互相有个照应,多少让奇才放下心来。

    他一门心思想寻到杨锋,出手料理了他,为青青绝了后患。

    第二日一大早,奇才便在山里四处奔走,寻找杨锋的下落,可是找了一大天,仍旧不见他的踪影。

    他正在着急,忽见前面树林中钻出几个人来,为首的正是花小花。

    花小花奔上前来,叫道:“王大哥,我可找着你了!”

    奇才向后闪了闪身子,狐疑道:“你找我做什么?”

    花小花笑道:“王大哥,你怎么一副嫌弃的样子?我花小花哪一点及不上你了?是啊,你如今功夫好了,看不起人了,可你别忘了,当初咱们可是一个锅里吃饭的弟兄!”

    奇才斥道:“谁和你是弟兄?有话就说,有屁就放,我没功夫跟你闲扯!”

    花小花脸色变了变,强笑道:“那咱们不说兄弟,咱说说联手对敌。”

    奇才道:“你作了契丹人的走狗,就是我的敌人,我要对付的就是你!”

    花小花道:“什么走狗走狗的,你别说这么难听。我花小花乃堂堂大宋子民,兴帮小帮主,怎么会为契丹人做事?我拜姓萧的为师,不过是想借着他和杨锋不合,就中取事而已。”

    奇才道:“我和你没什么可说的,你弄你的阴谋诡计去,别缠着我!”

    花小花道:“王大哥真是小气,说来说去,你是记着百花园那笔账,唉,那时候兄弟是有些莽撞了,唐突了佳人。。。不过我那么好的园子都被你们烧了,你还想怎么样?”

    奇才哼了一声,冷冷地看着他,没有说话。

    花小花道:“今日我不跟你说何姑娘,咱们就说杨锋,王大哥,你这么漫山遍野地瞎跑,何时能找着杨锋?”

    奇才问道:“你知道他在哪儿?”

    花小花道:“我就说咱们可以联手,别忘了,杨锋是你的仇人,更是我的仇人!”

    奇才道:“你既已拜入火神王萧力奇门下,有什么仇不能报的?”

    花小花道:“火神王都奈何不了你,我指望他不如指望你。”

    奇才道:“你指望我什么?”

    “我指望着和你联手,一起杀了杨锋!”花小花的脸上放出热切的光来,眼睛里好像有一团火。

    他向前凑了半步,说话时的气息已喷到了奇才的脸上。

    “今夜萧力奇邀杨锋来庄子里赴宴,咱们埋伏在半路,联手杀了他!”

    花小花将手用力向下一劈,好像已砍下他仇人的脑袋。

294.暗箭

    绿树掩映着一座山庄,红墙绿瓦,屋舍俨然。这庄子还算宽敞,三进的院落,十几间房屋,足够几十人居住。这本是兴帮的产业,如今被萧力奇等人住着。

    今日山庄里灯火通明,颇为热闹,几个年轻后生正在进进出出地准备酒食。

    在一间不大的雅室之内,主客相谈正欢,但任萧力奇怎么劝,耶律锋还是滴酒不沾,只是以茶代酒。

    他是一个极其自律的人,胸有大志,做事严谨,与人相处极为谦和,颇能得人,在契丹和大宋都有不少拥趸。

    他虽有官职在身,却丝毫没什么架子,要知道萧力奇虽是白身,却执掌火神门,手下弟子无数,他常常出入兰陵郡王萧达凛府第,时不时地进宫面圣,在契丹高官中是个颇有影响的人物。

    耶律锋对萧力奇态度恭谨,说话间尊崇有加,一番马屁拍下来,萧力奇心情格外舒畅。

    他心道,怪不得众人皆道耶律锋厉害,此人说话滴水不漏,头脑清楚,确实是个有本事有城府的人物,可惜他出身不正,身世不清不楚,此点颇为人所诟病。

    耶律锋父子经营多年,一步步爬至高位,对一些实权人物倾力结交,在朝中声名渐起,但他们的皇族宗室身份一直得不到官方承认。

    萧达凛曾说过,耶律锋英姿飒爽,样貌与太祖皇帝颇有几分神似,言语间对他颇有些忌惮,虽然也用他,却用得极为谨慎,生怕他趁机坐大。

    就如此次寻宝,本是耶律锋多年经营,萧达凛却不放心,又要萧力奇过来,名为帮忙,实则监视。

    萧达凛是萧太后的族兄,属于外戚一系,在朝中权势很大,在南京更是说一不二,耶律锋在他手下做事,真是处处小心,如履薄冰。

    好在他极为熟悉大宋情景,又在两国朝廷都有自己的人脉,对于大宋之事,萧达凛还免不了倚重于他。

    萧力奇道:“耶律大人。。。”耶律锋忙道:“萧掌门,切莫再如此称呼,在下愧不敢当,尤其在这大宋境内,还是小心些为好,咱们都是习武之人,还是按江湖规矩吧!”

    萧力奇道:“如此也好。。。杨庄主,我看这北邙山里藏龙卧虎,连大宋朝廷都盯着,不知你有什么打算,这宝藏。。。到底该怎么挖?”

    杨锋道:“大宋若是调集军马,大张旗鼓地进山,我等便没什么法子了。如今宋军迟迟不动手,这是好事儿,表明他们还没有找到宝藏的位置。对于我等来说,这便是个机会。如今我们不仅要抢先一步挖出宝藏,而且要人不知鬼不觉地将东西运出去。萧掌门,我说实话,难啊!”

    萧力奇道:“杨庄主文武全才,精明强干,王爷常夸你是国之柱石,我临来时他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我好好帮衬杨庄主,办好这趟差使。此事便连太后和今上都在看着呢!杨庄主,你身上的干系大得很,若能成功,便是奇功一件,定能震动天下,在下先敬你一杯,预祝杨庄主马到成功!”

    杨锋叹道:“此事谈何容易,不只大宋,便连党项人也蠢蠢欲动,据说李德明亲自出马来此夺宝,他手下颇有几个能人,尤其是他的师傅,名字唤作萧思特,据说出自火神门,功夫极为高强,在下实在是敌不过,萧掌门来了便好了,定能替我解决此人。”

    萧力奇脸色一变,说道:“不瞒杨庄主,这萧思特原是老夫的师弟,乃是我门中弃徒,老夫正要找他,你放心,于公于私,老夫都不会放过他!”

    心里却暗自骂道,这小子哪壶不开提哪壶,分明是将我一军。我若不收拾了萧思特,以后很难在他面前抬起头来。

    他思索片刻道:“老夫昨日见到两个人物,其中一个是云通寺的智颠和尚。。。”

    杨锋道:“那个和尚颇有些道行,常年在这山里踏勘,也算是个世外高人。”

    萧力奇道:“那和尚手段虽高,却还不在老夫眼里。只是另一人,却与你颇有些渊源。”

    他看了杨锋一眼,接着道:“他年纪也就二十几岁,功夫却高的惊人,据说是剑神的传人。”

    杨锋脱口而出道:“王奇才?他也在这儿?”

    “正是,据说他也曾拜你为师,却处处与我大契丹作对,如今连这宝藏也想插一杠子,杨庄主。。。”萧力奇看着杨锋阴沉的脸,笑道:“咱们各自清理门户吧!”

    天色已晚,杨锋起身告辞,他此次出来只带了黑大师和紫云庄的崔马二人,一行四人脚步匆匆,就着月色在山林中穿行。

    杨锋越走越是不安,不知为何,今日他只觉得哪里不对,临来时杨月儿千叮咛万嘱咐,让他多带些人手,他还在心里暗道,妇人果真是胆小。

    如今他却有些后悔,离着住处还有十里地光景,这黑夜中的茫茫大山,实在是个危机四伏之地。

    杨锋振作了下精神,心中暗笑,自己未免有些紧张了,崔马二人功夫不弱,自己和黑大师都是一流高手,便是有人想要暗算,谁又能有那么大的本事?

    王奇才吗?最近他声名鹊起,阵斩耶律浑,杀了黑白无常,武功已与昔日不可同日而语,看来他确是得了方树之的真传。

    可是他剑法轻功虽好,年纪尚轻,功力必定未到火候,内功这个东西,没有几十年的修行,休想达到一流境界。他便有再大的本事,还能厉害到哪儿去?萧力奇不过是危言耸听罢了。

    杨锋边想边走,此时几人正穿过一条山谷,越过山谷,再翻过对面那座山,便离自己的庄子不远了。

    不远处传来一种轻微的声响,杨锋几乎立即反应过来,身子向后一闪,一枝箭贴着右脸倏地飞过,尖利的啸声刺得耳朵生疼。

    几乎是一瞬间,无数的弩箭自黑暗的树丛中飞出,带着锐利的尖啸,向着四人迎面扑来。

    杨锋已拔剑在手,舞出一团剑光,护住身上要害,急速掠过狭长的山谷,向对面的树丛扑去。

    他知道,在这片相对开阔的谷地,自己几人就是对方的箭靶子,只有等着挨打的份,只有冲进树林才算暂时安全。

295.毒箭

    杨锋当先冲进树林,身后“咄咄”之声不绝,那是弩箭钉在树上的声音。

    他钻进密林深处,背靠一棵大树,稍稍定了定心思,黑大师紧随着他,崔先生也踉跄着跟在身后。

    黑大师道:“老马中了一箭,虽没射中要害,却立时毙了命。”

    杨锋心里一沉,方才他隐约听到马先生的呼声,知道他中箭,却没想到会致命。

    看来箭头是淬过毒的,见血封喉,对方就是要他杨锋的命。武林中若不是极大的仇家,一般不会这般狠毒不留后路。

    杨锋完全想不到是谁对他下这般毒手。这做派不像宋军,也不像党项人,难道是公义门?

    此时不是考虑此事的时候,当下要紧的是脱离险境,回到庄子里。

    杨锋忽地转身,当先向前奔去,黑大师道:“庄主,庄子在东面呢,你怎么反向西去?”

    崔先生作为杨锋的心腹,脑子甚是灵活,一想之下已知端的,说道:“想必敌人知道我们的行踪,恐怕前面还有埋伏。”

    三人借着夜色的掩护,在树丛山石间潜伏向前,一阵风吹过,荒草簌簌作响,三人顿时止步,直到草丛恢复平静,才又摸索着前行。

    走了大半个时辰,西面远远地传来人声,星星点点的火光入眼。

    崔先生道:“庄主高见,那边果然有埋伏。”黑大师道:“要是知道是哪个混蛋做的,洒家定要把他的脑袋拧下来!”

    杨锋紧抿着嘴唇,没有接话,只是默默地向山坡上爬去。崔先生便也不做声,黑大师气呼呼地走在最后。

    翻过一道山梁,四周再无人声,只听到三人的脚步声响,沙沙沙。。。

    忽地一个黑影自大石后扑来,杨锋向后一闪身,黑大师大吼一声扑上,一下子将黑影铲为两半。

    崔先生道:“是一只野猫,大师好快的身手!”

    黑大师道:“这畜牲自己找死,怪不得洒家!”

    三人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看来敌人已被甩掉了,接下来便是如何绕道回去。

    杨锋这一路一直没有说话,此时也开口道:“从此处向西北,绕过那座山,应该可以回。。。”

    他忽地顿住话头,右手还指向西北方向,整个人就似一尊雕像一般呆立不动。

    崔先生唤道:“庄主?”顺着他手指的方向望去,忽地脑袋嗡地一声响,仿佛浑身的血一下子涌上头顶。

    离他们几丈开外,有一个笔直的人影,谁也不知他几时来的,他无声地站在那儿,一声不响,纹丝不动,好像一棵树,天生就长在那儿。

    黑大师已跳了起来,叫道:“是谁在那儿装神弄鬼?”

    杨锋的声音依然很稳,“奇才,你的轻功越发好了。”右手已暗暗地握住了剑柄。

    王奇才身上透出凛凛的杀气,他虽只是站在那儿不动,却让人从心底里冒出凉气,而他越是不声不响,越给人带来无形的压力。

    对手近身却没有发觉,这是武林高手最怕的事,说明对手实力远在自己之上。

    所以奇才只这么一站,便已夺了对方的气。

    两人上次见面是在几年前,那时奇才还够不上做杨锋的对手,如今只一个照面,杨锋便知对方再不是那个本领低微的少年,虽未动手,他已认定对方是个绝不输于自己的高手。

    奇才好似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杨锋,我们的账该算算了!”

    杨锋笑道:“奇才,你一向是个憨厚的孩子,怎么也学会了暗箭伤人。。。喂了毒的箭。”

    奇才道:“我便是要报仇,也绝不会和花小花之流同流合污。”

    杨锋念头一转,已知端的,原来暗杀他的人竟是花小花,怪不得下手如此狠毒。

    他一生经历过无数次危险,早修炼出一副冷静沉着的性子,短暂的震惊之后,已渐渐定下心来,王奇才再厉害,还能破得了他们三人联手不成?

    崔先生却是见过奇才的身手,知道他轻功极好,此时他已是拔剑在手,与黑大师分站在杨锋左右,两人再向前两步,便能将奇才围在当中。

    杨锋面容一冷,说道:“王奇才,你要报仇,杨某奉陪到底!”拔剑进身,向奇才当胸便刺。

    这一剑又快又狠,极为直接,没什么花样,却极为有效,定能让对方手忙脚乱。

    谁知这一剑竟刺了个空,杨锋只觉眼前一花,便不见了奇才的人影。他暗道不好,猛地转身,剑随着转身之势扬起一道弧线。

    “叮当”一声响,两剑交击脆响,杨锋已惊出了一身冷汗,这一剑险到了极致,王奇才身法简直如鬼魅一般,眨眼间便到了自己身后,若不是他临敌经验老到,一击不中迅速回防,这一剑便可要了他的命。

    此时黑大师狂吼一声,挥起月牙铲,向奇才当头砸下,崔先生剑走偏锋,自他身侧逼近。

    杨锋丝毫不敢怠慢,运剑如风,上前夹击。

    三人鼎足而立,将奇才围在当中。

    奇才身周幻化出七彩的颜色,好似一只彩色的小船,在狂风骇浪中上下颠簸,却顽强地浮沉出没,任风吹浪打也不能将他湮没。

    杨锋有一种熟悉的绝望感觉,就像当年他带着六个兄弟围攻方树之,任自己使出浑身解数,也奈何不了对方分毫。

    方树之当时是成名已久的剑术大师,而奇才不过是近年崛起的武林新秀,竟有如此神乎其神的剑术,更让他格外吃惊。

    毫无疑问,王奇才定是得了方树之的真传,修习了剑典,剑术才如此突飞猛进。

    杨锋有些恼羞成怒,自己殚精竭虑,经营多年,不惜冒险暗算中原第一高手,最后竟被这小子捡了现成,岂不让人气闷?

    黑大师将月牙铲舞得呼呼作响,他是一味刚猛的路子,外家功夫登峰造极,每一招都有开碑裂石的力道。

    可奇才并不与他斗狠,他的剑总是在他铲上轻轻一点,便让整个兵器变了方向。百招过后,黑大师已累得气喘吁吁,却伤不到他分毫,而奇才抽冷子反攻一剑,却立时令他手忙脚乱。

    三人看似攻势猛烈,占了上风,却连奇才的衣服都没碰到。

    杨锋已觉得不妙,王奇才临敌很冷静,明知不能力敌三人,便先稳稳地守住,若三人久攻不下,稍一松懈,便会被他找到突破口。

    正焦躁着,忽听奇才道:“杨锋,你不是要学剑典么?我便让你见识一下!”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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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湖奇才录介绍:
一场身边的仇杀,一张染血的宝图,将草根少年推向梦中的江湖。是怎样的奇遇,让他成为撬动整个武林的支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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