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一章 塑料大膜
“老板，我们这一个月工资才三十块，买了手表可就要喝西北风了，你就让几块给我们吃饭吧。”
陈翔虽然自己不买，可也帮着好友讨价还价。
“是啊，多少让一点，我们两个都买，回去了还给你宣传一下。”魏远说道。
李勇将手表放在了摊位上，站起来拍了拍手，道：“老板，你给个实诚价，多少钱能卖，合适的话咱们就买。”
意思是不合适的话就不买了。
张小雨挑了挑眉，这一招为什么那么眼熟呢？这不就是他经常使用的套路吗？没想到有一天被别人这样搞，心里那个不是滋味儿啊。
“好吧，好吧，让你们一块，二十八。”
“一块太少了，还不够吃顿饭的，最少两块。”
“二十七就二十七，你们回去了可不能说二十七啊，不然我这生意这没法做了。”
“行。”李勇三人大喜，连忙掏钱。
“老板，这电子表不会有问题吧？”
“这都是刚出厂的新货，来，我教你怎么调。”
张小雨将自己手腕上的电子表调节的过程演示了一遍，李勇三人看一眼就会了，高高兴兴的往厂里走去。
“这就开张了？”
小虎凑了过来，他是第一次做生意，紧张得不得了，刚才都不敢插话，生怕说错了话把人吓跑。
“昂，不然呢？”
张小雨扬了扬嘴角，一脸的得意。
“乖乖，二十七快，翻了四倍，我这五百块岂不是能变两千块？”小虎喃喃自语。
张承业沉默不悦，但眼神却格外明亮，显然心里也在算着自己的投入能有多少回报。
也就是小英没感觉，她可不是第一次做生意了。
过了一会儿，只见一大群年轻男女从服装厂里面走了过来，领头的正是李勇三人。
“大生意上门了，也不枉我让了两块钱。”
张小雨激动的站了起来，连忙吩咐道：“待会儿你们看好了，防止有人不给钱。”
“明白。”
“老板，我们给你带客人来了。”李勇隔阂老远就喊道。
“谢谢啦，谢谢啦。”张小雨连连感谢，差点没上去握着李勇的手称呼一声：同志，辛苦了。
“是这样的，老板，他们都是我的同事，这个价格也得便宜两块钱。”李勇先一步来到张小雨跟前低声道。
“没问题，你是老客户，你带过来的人，我就是赔本也得卖，咱们做生意的靠的就是朋友撑场面，不过一人最多只能买一块，多了我可扛不住。”
张小雨一脸的肉疼。
“没问题。”
李勇转身肚子和他带过来的人说道：“二十七块钱一个电子表，每人最多买一块啊。”
众人听到价格确实是二十七，纷纷蹲下开始挑选自己满意的款式。
小英负责收钱，小虎和张承业负责供货，监察偷窃行为，不一会儿就卖了二十多块手表，一群人浩浩荡荡的返回了厂子里，然后又是一阵炫耀。
“大哥留步，问你个事情。”
“什么事？”李勇停了下来。
“你们厂生不生产塑料大膜？”张小雨问道。
李勇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在工厂上班赚外快的机会不多，他立刻变得热情起来，道：
“你说塑料大棚用的那种吧，生产啊，各种农用薄膜我们都有，怎么，你要买？兄弟我跟你说，我从内部搞来价格绝对比你到市面上低三成。”
“哦，这薄膜材质是什么？”
“聚乙烯，这也是目前的主流材质，12米宽，差不多能用半年，你每年更换一次就可以了。”李勇解释道。
大棚主要是冬天前后一段时间使用，目的就是让蔬菜延期或提前，半年时间倒是够了。
“我的确有建造蔬菜大棚的打算，只是现在已经有点晚了，想着先找好路子，等我回家布置好之后直接过来拿货。”
张小雨前世没有搞蔬菜大棚，可是他的表哥家种了十几年，他有时也过去帮忙盖大膜，栽西红柿幼苗，到了来年三四月份，西红柿能卖5元/斤，据说一个大棚一季能赚二十万。
李勇闻言大喜，道：“好，那就这么说定了，我叫李勇，你直接找门卫报我的名字就可以了，就说是我表弟。”
“我叫张小雨。”
张小雨也报了名字。
等到李勇离开后，小虎和堂哥纷纷投来疑惑的目光。
小英问道：“咱们家什么时候要搞大棚啦？”
“我刚才看到这个厂子灵光一闪想起来的，现在大棚在全国各地都有，技术已经非常成熟，肯定能赚大钱，为什么不搞？”张小雨回道。
“这也太草率了吧。”小虎吐槽道。
张承业也跟着附和道：“这玩意儿好像成本挺高的。”
“瞧你们紧张的，我也就那么一说，回家之后还要仔细琢磨一下，行了，安心卖手表。”张小雨安抚道。
他算是感觉到了，小本生意还行，一旦动作稍微大一点，就会立刻引起亲朋好友的激烈反对，说到底还是威信不够。
“哼哼，等我这一次挣了大钱，看还有谁敢反对我。”
由不得张小雨不着急，1978年前后，国家就已经召开了好几次全国蔬菜大棚研讨会，全国大棚面积已经达到了十万亩，正是进场的好时机。
到了傍晚下班的时候，厂子里都知道门外有个卖电子表的，全市最便宜的价格，款式还新颖。
张小雨的摊位前围满了人，还有路上的行人也被吸引过来，周围还有好几个厂子，这里个地方可以说是行人必经之地，是张小雨经过考察选择的地方。
等到人群散去，张小雨的电子手表已经卖出去了一百多只，这还是很多人身上没有带够钱的原因。
第二天中午，生意更是火爆，将剩余的三百多只电子表全部卖完了，不过这一片的市场也趋于饱和，需要转战。
这个策略叫做打了就跑。
还有一个重要原因，就是现在的城市法制建设还不完善，小混混、黑社会泛滥，生意好的地摊都会被他们找麻烦坏你的人气。
张小雨一行四人当天晚上就买了去深圳的火车票，去叶楠的店铺里再次进了两千只电子表，正好一个人搬两箱，这就是人多的好处。
如法炮制在金陵各个区的厂子门口售卖。
第六十二章 无奸不商
“哇，发了，发了。”
看着满满的一大包钱，小虎脸都笑抽筋了，不过这个把星期的来回折腾，人也瘦了好几斤。
这钱是刚从银行兑换出来的第四套人民币，1987年发布的第四套人民币增设了50和100面额，就是为了适应快速增长的经济体量，不然的话用十块钱的大团结实在太多，扎眼。
“姐，统计出来了吗？”
“嗯，总共55000块钱，小虎得7800块，大哥得3100块。”
“那就先把钱分了吧，还有两箱，明天咱们去金陵大学看看，便宜一点出手。”张小雨说道。
目前这种突击方法适合在金陵这样的二线城市，因为北上广这样的地方已经被人占领过了，就算去了也只能喝汤，而且金陵作为曾经的首都，大学特别多，是理想的电子表销售场所。
“啧啧，这就是新钱啊，100块，这么大的面额怎么花呀？”小虎拿着一张面额一百的新钱左看右看，激动地不行。
张承业也是喜滋滋的数着钱，然后用手帕小心翼翼的裹起来装在挎包里面，时不时的伸手摸一下。
“对了，小雨，你赚了这么多打算买什么？”小虎抬头问道，这次张小雨赚的最多，他和张承业就是边边角。
“我打算到宿市买辆摩托车。”
“摩托车！！？”
小虎的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好几分，这玩意儿可是奢侈品啊，就算在全大沟镇也看不到几辆，万元户就算买摩托车也要掂量一二。
目前中国市场主要由日系摩托统治，动辄两三万，国产的也要七八千，完全就是实力的象征，处对象的时候要是能骑辆摩托车到街上兜兜风，那真是帅爆了，女方肯定死心塌地的跟着你。
“最便宜的得多少钱？”
小虎捏了捏手里的钞票，明显动心了。
“前几年新出的一款幸福125，轻型的，六千块钱差不多就能到手，耗油少，经济实惠，怎么样？咱们兄弟一人买一辆，到时候一起出去兜风把妹，快意人生，岂不爽哉！？”张小雨诱惑道。
宝马香车，仗剑天涯，这才不枉到人世间走一遭。
“买，不差这点钱。”
小虎立刻被张小雨描绘的画面吸引了，骑着摩托车在十里八乡转一圈，那说媒的还不得踏破门槛？
孙灵玉下了课之后，骑着自行车回家，在路过金陵大学门口的时候，就听到一个声音在呼喊。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最新款式电子表，清仓大甩卖，一律二十二元，你不要问价，也不要讲价，二十二你买不了吃亏，二十二你买不了上当，最后五十个，先到先得。”
“这声音好熟悉，不会吧？”
孙灵玉将车子停下来，朝着学生围着的地方走了过去，里三层外三层，不知道有多少人看热闹的。
“这么便宜不会是假的吧？新街口一块表上百呢。”有学生质疑道。
“就是啊，这也太便宜了吧。”立刻有人附和，学生们相对比较理性，知道挣钱的艰难，轻易不会上当。
张小雨信誓旦旦的拍着胸脯道：“实话跟你说吧，这表市场价30，但是公司倒闭，老板带着小姨子跑路了，现在清仓处理，最后一批，多了没有，来，你们仔细瞧瞧，假一赔十。”
“咦，这时间还挺准的。”
一个女学生对照自己的机械表看了一会儿发现没有问题。
“来来来，要是误差一秒，我一分钱不要。”张小雨嚣张的说道，“我这个人做生意凭的就是良心，你们看我自己都戴着呢。”
“我建议有条件的都买一只，没条件的咬牙也要买，为啥呢？时间就是金钱啊，带着手表能够强化时间观念，养成良好的作息规律，特别是学生，上课、考试、约会，哪个不需要看时间？你现在花了二十二块钱，能帮你少奋斗二十二年。”
“说得好。”
小虎藏在人群里鼓掌起哄。
“老板，能不能便宜一点，我这钱都是家里给我的生活费一点点挤出来的。”一个女孩羞涩的说道，她穿着一身流行款式的服装，戴着蛤蟆镜，很是惹眼。
“哎呀，你这叫我…..，算了算了，我知道你们的困难，你们都是国家的顶梁柱，我收你本钱就好了，二十块。”
张小雨表示很理解，他虽然是个小贩，可也心怀天下。
“谢谢啊。”
女孩掏出两张大团结付账，然后将电子表戴在手上高高兴兴的挤出了人群，这一下还在迟疑的人坐不住了，立刻开口询问。
“老板，我也想买一只，能不能也给我便宜一点？”
“好吧好吧，反正只有五十只了，都二十卖给你们吧。”
然后张小雨就开始愉快的收钱。
最开始买电子手表的女孩挤出人群之后，伸手拍了拍胸脯，正要寻个方向离开，就见旁边一人走了过来。
“你不是张小雨的姐姐吗？我记得你好像叫小英吧。”
“啊…，孙…孙老师，你怎么在这里？”
小英瞬间懵了，之前就是怕被孙灵玉碰到了太尴尬，特意避开师范大学的，居然还是撞见了。
老师这个职业自带正义。
接受审判吧！
“我家就住在附近，你们怎么跑到学校门口来卖东西了，还…”孙灵玉想要说行骗，但感觉不太合适，于是改口道：“这样不好。”
“我……”
小英当然知道这样不好，她一开始就是反对的，但是另外三人都同意了，她也没办法。
“唉！”
孙灵玉叹了一口气，她也不知道该不该拆穿，七块钱的电子表翻了三倍就算了，还请了两托，一个起哄，一个假装学生带头购买，不当演员真亏了。
一会儿工夫就把五十只电子表卖完了，张小雨将钱往包里一揣，招呼张承业收摊，准备到邮电学院再干一票。
所谓无奸不商，老老实实做生意不如回家种地。
第六十三章 佳能650
“姐，走了，去邮电…哎呀，这不是孙老师吗？幸会幸会。”
张小雨表面上很是热情，其实心里想骂娘。
“哼。”
孙灵玉冷哼一声，在深圳批发电子表的时候亲切的喊着灵玉姐，这会儿用不到了就喊孙老师。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犯罪？这是诈骗。”
张小雨脸上露出惊恐状，道：“您可别吓我，我就做个小买卖，哪里诈骗了？买东西本来就是你情我愿，货款两清的。”
“那你也不能让你姐假装顾客。”
“你误会了，这是营销策略，是常规的商业操作，再说了，那新街口一块电子表都卖上百，我这才卖二十，良心价呀，要不然这帮学生哪买得起电子表，我这是帮他们。”
“狡辩，你彻底没救了。”
果然不能跟做生意的讲良心。
“孙老师，咱们还是不要谈这些不开心的事情了，时间不早了，要不咱们一起吃顿饭，你上次帮忙我还没感谢你呢。”张小雨邀请道，后来他都是在叶楠的店铺里拿货的，真是物美价廉。
“不了，我吃不下去。”
孙灵玉满脸怒容的警告道：“他们都是学生，日子过得紧巴巴的，你要是再用这种办法行骗，我就举报你。”
“别别别，我马上就走，以后再也不来这里做生意了。”
张小雨投降认输，心里其实不认同这一点。
这个时代农村孩子家里困难，除了公费的，大部分是读不起的，只能初中就考中等师范学校，就像莎莎那样，现在能上大学的那家里都是小有资本滴。
“这还差不多。”
孙灵玉点了点头，小孩子就是要吓唬一下，不然就会走向犯罪道路，转身要离开，却又被张小雨叫住了。
“等一下孙老师，你也知道我没有上过大学，其实来这里卖东西主要就是想看看大学是什么样，麻烦你给我们照张相片，留个纪念。”
“照相？我今天没带相机啊。”孙灵玉回道，心里开始同情这几个小孩子，年纪轻轻的就辍学谋生，其实也不容易。
“你没有，我有啊，姐，快拿出来。”张小雨转头对着小英说道。
小英闻言从包包里拿出了一台崭新的佳能Eos650照相机，这是在第二次去深圳进货的时候买的，花了两千三百块，还送了一本《大众摄影》图书。
“咦？孙老师，你脸色不太好看，是不是上课太累了？”张小雨关心的问道。
“我没事。”
孙灵玉平复了一下混乱的心情，当时在火车上她以为张小雨开玩笑的，没想到真的买了，这说明什么？
电子表挣钱了，而且挣得不少。
“好像…随便做点小生意都比上班强。”
孙灵玉暗暗咋舌，她的工资在全国算是中上水准，最高的是教授等科研人员，加各种补贴一个月堪堪两百块，根本买不起这种相机。
搞原子弹的，不如卖茶叶蛋的。
“茄子。
咔嚓
“黄瓜”
咔嚓
……
“行了吧。”孙灵玉无奈的问道，一连拍了七八张，又是合影又是单照的，花样倒是不少，这一卷胶片才多少张啊。
“孙老师，咱们也合影一张，留个纪念吧。”张小雨问道。
“不了，我就不照了。”
“孙老师，还是你教会我照相的呢，这很有纪念意义，这一别估计再也见不到了，想想都伤感，我还想保留你的照片，时刻反省自己要学会感恩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孙灵玉只能心软的同意。
“好吧，那就照一张，一张啊。”
“姐，你来照。”
张小雨将相机递给小英，他已经把技巧传授给小英了，后者已经能熟练操作，拍摄日常照片没问题。
“茄子。”
咔嚓
“换个姿势，再来一张。”
“黄瓜。”
咔嚓
“香蕉。”
咔嚓
…..
“菠萝。”
咔
“呃…，没胶卷了。”小英心疼的喊道，说好的一张呢，这一下把底片都用完了，这一卷就是18块。
“哎呀，那算了，孙老师，不知道你们学校有没有冲洗底片的？”张小雨很自然的问道，
这才是他的真正目的，现在虽然会使用相机照相，也知道冲洗底片的大致过程，可毕竟是纸上谈兵，没有操作经验，急需要别人演示一番。
“有啊，下午5点你到师范大学门口等我，我带你们把照片做出来。”
照了那么多张照片，孙灵玉也感觉挺不好意思的，索性点头同意了，而且她也猜到了张小雨想跟她学习洗照片，只要走正道，她还是很乐意帮助的。
“我家就在附近，过去喝杯咖啡？”
“不啦，我们还要回酒店。”
张小雨拒绝道，他还想趁着中午做生意，哪有功夫去咖啡。
“那好，下午见。”
“下午见。”
双方高高兴兴的分别，走过拐角的时候，小英抱怨道：“小雨，你干嘛让她照那么多相片啊，我自己都没舍得照。”
“因为孙老师长得漂亮。”小虎说道。
张小雨嘿嘿一笑，解释道：“还是小虎聪明，姐，这个照相馆得有宣传图片，来显示你的摄影技能，孙老师长得漂亮又有气质，多好的模特啊，洗出来的大照片往墙上一贴，效果就出来了，而且顺便学习如何洗照片。”
“小雨，你太坏了，哈哈…，不过我喜欢，相片洗出来的时候我也要一张啊。”小虎贼兮兮的说道。
上学校的时候，一本杂志上面的美女图都能抱着看好几天，更何况现实中的大美女。
张小雨拍了怕小虎的肩膀，劝道：“小虎，你别这样，找老婆还是膀大腰圆的好，能干活，像孙老师这样的看看就行了。”
主要是现在还不流行姐弟恋。
“我知道，我就想留个纪念。”
“怪不得。”
小英恍然大悟，照相机她倒是学会了，洗照片还是一件神秘的技能。
“咱们不是把显影粉和漂白定影液都买了吗，咱们还有说明书，只要有人再给咱们指点一下，这事就成了。”
买相机的时候，张小雨就计划好了，趁着数码相机还没有进入市场的这段空白期，赚一波再说。
“走吧，邮电学院，审计学院，农业大学，艺术学院……，除了师范大学，挨个跑一遍。”
第六十四章 地头蛇
张小雨一行人刚离开金陵大学，就有两个人从旁边走了过来。
“就是这伙人，这段时间在城区卖了大量的电子表。”
“阿明，我跟着他们，你去通知强哥。”
“那你小心点。”阿明转身骑着自行车匆匆离开了。
张小雨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被盯上了，他带着对于转战在金陵各大学校门口，基本上一个学校都能卖几十只，然后撤离，终于在艺术学院的时候遇到了砸场子的。
这边摊子还没有摆开宣传，角色没到位，就有一伙人跳了出来。
“大家别上当，这两人是骗子，他们兜售的电子表是盗版的，刚在其他大学骗过又来这里行骗。”
“还有这一男一女，根本不是学生，都是他的同伙，是托。”顾为义指着小虎和小英说道。
他悄悄跟了一路，见识到了这帮人的行骗全过程，可惜这伙人游击战，在一个学校停留的非常短暂，他还来不及传递消息就走了，幸好他摸清了规律，终于在师范大学门口堵上了。
小虎脸皮厚，仍旧保持镇定，但小英却受不了这么多人的目光，脸色苍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大哥，你把电子表打包收起来。”
张小雨知道这生意恐怕是做不下去了，在张承业耳边交代了一声，站了起来，朝顾为义走了过去。
“这位兄弟贵姓？”
“小子，别乱套近乎，谁是你兄弟？”
张小雨眯了眯眼，瞥了一眼远处正走过来的五六个人，为首的一个带着墨镜，胳膊上还有纹身，显然都是冲他们来的。
“强哥，就是他们。”阿明指着张小雨道。
王强掏出一根烟用伙计点着，猛吸了一口对着张小雨吹了个烟圈，道：“最近城里的电子表都是你们卖的？”
“没错！”
既然不能善了，那只能用拳头解决了，出门之前张小雨就没指望能平平安安做生意，这是最好的时代，也是野蛮的时代，出门在外没有过人的本事可走不远。
“哟，小子说话还挺能耐啊，是吧！？哈哈哈…”
“这就是初生牛犊不怕虎，愣头青。”
王强自顾自的说了两句，发现没人接话，有点尴尬，尤其是张小雨面色淡然，更是让他不爽。
“小子，你摊上事了，知道我为什么找上你们吗？”
“知道。”
“哦？”
“是那些卖电子表的老板雇佣你们的吧，因为我抢了他们的生意。”
“嘿嘿…，看来是个明白人。”
王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扫了一眼聚拢过来的学生，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大，附在张小雨的耳边低声道：“这里是我的地盘，不许你再来学校卖电子表。”
“呵…，你的地盘？”张小雨轻蔑的一笑，伸手指了指学校的牌子，嘲笑道：“你也配！”
“你找死！”
王强闻言气的双眼喷火，一个毛头小子居然嘲笑他没文化，伸手就朝张小雨脖子抓去。
嘭
张小雨突然矮身，快速一拳砸中了王强的肚子，他一直在激怒对方，等待对方先出手，他好能正当防卫。
艺术学院不比其他大学，这时候属于冷门的大学，高中时期只有那些成绩不好的学生才会走这一条路，而且相当烧钱，能来这里上学的学生家庭那都是很殷实的。
张小雨本打算在这里大赚一笔的，可惜被坏了好事，他心里正不爽着呢。
“啊……”
王强显然没料到张小雨会先他一步攻击，剧烈的疼痛使得他下意识的弯下了腰，这就失去了先机。
张小雨在动手之前就想好了攻击的步骤，趁机一把抓住王强的头发往下猛地一拉，同事右腿弯曲，膝盖对着王强的肚子用力抵了一下。
“哇…！！！”
王强惨叫着躺在了地上，蜷缩成了一团，只感觉头皮发麻，肚子上接连遭到重击，钻心的疼痛让他失去了思考。
这一切只在瞬息之间发生，周围的人都没反应过来。
“上，揍他们。”
顾为义怒吼了一声，挥着拳头冲了上来。
“操，我早看你不爽了。”
小虎扑了过去，一把抱住顾为义的腰，猛冲好几步，向后者掀翻在地，然后其在身上就是一顿猛捶。
张承业伸手拦住了一个小混混，挥拳就打。
砰
他这种庄稼汉力气很大，那小混混跟他对了一拳，顿时缩着手连连后退，疼得龇牙咧嘴。
张小雨更是生猛，凭借过人的力量和快速的反应里，对着冲过来的小混混侧肩一撞，将后者撞飞了出去，而对于紧接着围过来的两人，一个下蹲横扫。
砰砰砰
顷刻之间就倒下了三个。
“喝！”
最后站着的阿明吓得连连后退，拼命的挥动王八拳想要吓退对手。
唰
张小雨倾斜着脚尖，对着阿明的膝盖下方用力踢了下去，李小龙的电影里面经常使用这一招，非常有效。
“啊……我的腿！哎呦…哎呦……疼死我了疼死我了……”
阿明抱着膝盖一跳一跳的，嘴里不停地哀嚎，感觉小腿没知觉了。
那两个被扫在地上的小混混捂着屁股爬了起来，结果又被张小雨两拳放倒，这下学精了，躺在地上装死不起来了。
“啊…救命救命……”
却是小虎被反杀，此时两人顺序颠倒，变成顾为义骑在他的身上猛捶，到底是吃了年龄小的亏，力气比不过对方。
“我来帮你。”
张承业怒吼一声，与他对战的那个小混混两只手瑟瑟发抖，感觉骨头多块碎了。
只见张承业三步并作两步走到了跟前，一把抓住顾为义衣领往后用力一拖，将后者放倒在地，小虎趁机爬了起来再次骑了上去，专门打脸，这是赤裸裸的报复。
“小虎，别打了，快撤。”
张小雨招呼了一声，拎着包裹就和姐姐跑了起来，因为他看到了有几个学生带着警察往这边来了，像这种大学附近都是有治安巡警的。
国家虽然提倡个体私营经济，可是对于倒爷是不欢迎的，张小雨这种一旦进了警察局，那赚的钱说不定就要变成赃款充公了，搞不好还得倒贴。
小虎被张承业拉了起来，两人紧随其后撒开脚丫子狂奔。
“站住！！别跑。”
警察见到有人跑路，立即大喊，可是他越是这样，小虎跑得越快，然后消失在转角处，这里到处是小巷子，根本找不到人影，无奈只能回头。
“呼…呼……吓死我了。”
小虎拍了拍胸口，幸好这里路况复杂，不然就危险了。
“接下来怎么办？”
“咱们被盯上，这边的生意恐怕是没法做了，走吧，去师范大学把照片洗出来，然后撤离。”张小雨回道。
几百万人口的大城市，底蕴深厚，这电子表至少还能卖上万只，这么大的蛋糕哪怕只吃一小口，那也惹人眼红找人来搞事。
同行是冤家。
今天只卖了一箱电子表，还剩一箱，正好回宿市贩卖。
一行人坐车到了师范大学门口，等了一会，就见到孙灵玉走了出来，将众人带去了一座实验室里，花了一个多小时把照片做了出来。
天已经彻底黑了下来，张小雨一行告别了孙灵玉，回到旅馆休息了一晚上，第二天坐着汽车离开了这个淘金之地。
“我还会回来的！”张小雨心里默默说道。
第六十五章 莎莎
宿市中等师范学校。
莎莎刚吃完泡面，准备去班级里上晚自习，就见同宿舍的两个室友手挽着手一脸兴奋的走了进来。
“莎莎，你看看这是什么？”
姚燕和高梅同时晃了晃手腕，脸上掩饰不住的喜色。
“手表？”
“是电子表，香港那边传过来的，大城市里可流行了。”姚燕介绍道：“你看看，时间直接读出来，有意思吧。”
“这么高级，在哪买的？”
莎莎哪见过这东西，天天两耳不闻窗外事，闷头学习。
“就在门口，听说是工厂倒闭了，清仓大甩卖，好多人买的，才十五块钱，在店铺里要二三十呢。”高雅跟着解释道。
“那我也买不起。”
莎莎摇了摇头，她现在为了省钱，早上不吃饭，中午到食堂吃，晚上就是泡面。
“咱们也没钱啊，这一个月伙食费都花了大半了，接下来可是连泡面都吃不上了。”
姚燕苦着脸，她本来也没打算买的，关键是好多人买了，老板都说了，最后五十只，手快有手慢无，一旦错过可能就真的买不着这么便宜的了。
“你们两该不会还没吃饭吧？”莎莎惊讶的问道。
“吃啥呀，回来啃馒头。”
“这么惨？”
莎莎表示同情，双方又聊了一会，然后她就离开宿舍朝教室走去，半路转到大门口，她也想看看到底有多热闹，虽然她压根不打算买。
然而，等她靠近一看，发现一个小胖子在人群里蹦得最欢。
“窝草，这手表可真好用，才十五，太划算了…..”
各种溢美之词不要钱的往外倒。
“小虎…！！？”
“哎。”
小虎下意识的回了一声，转头一看，立刻换上一副笑脸，“莎莎，哈哈…，我和小雨之前还商量着怎么找你呢，没想到你自己出来了。”
“小雨也来了？”
莎莎听到是来找她的，感到很高兴，来两个多月了，一直都是自己一个人，很不习惯，想家。
“嗯嗯，当然来了，他姐和哥都来了。”小虎指了指被人群围在中间的张小雨。
莎莎垫脚看了看，疑惑道：“你们该不会就是那个卖手表的？”
“嘘！！！”
小虎吓了一跳，连忙伸出手指禁声，这可是在套路呢，不能让人发现了，小英和小虎刚刚故技重施假扮学生买手表。
莎莎被这一番操作震得不轻。
社会真是黑啊！
过了大约半个小时，摊位前面基本上没有人光顾了，张小雨招呼堂哥迅速收摊准备撤退。
小虎带着莎莎才走了过来。
“小雨，看看这是谁？”
张小雨抬头一看，有些意外，道：“莎莎，正好，生意结束，咱们找个地方吃顿饭。”
“对对对，咱们初来乍到，莎莎你带路找个地方，哥现在挣了大钱，可别给我省。”小虎傲娇的说道。
“那个……我没怎么出去玩过，也不太熟悉。”
莎莎很是尴尬，暗暗决定以后还是要抽空和同学出去转转，要不然的话万一熟人过来，不知所措。
“没关系，咱们随便找个饭店吃个饭就行了。”张小雨说道。
他知道莎莎家里困难，哪有闲钱逛街，几人就在学校旁边的饭馆里吃饭，这里价格普遍要便宜一些。
“甜肉，板栗烧鸡，鲫鱼，豆芽粉丝，麻辣豆腐，松花蛋，你们还有要单独点的吗？”张小雨问道。
“米饭，多上米饭。”小虎举手道，五个人三荤三素，差不多了，都不喝酒，全指望吃干饭。
“米饭免费的。”老板回道。
“再来一份酸辣汤，用蘑菇和鸡蛋。”
“行。”
老板点了点头，进厨房准备去了。
“莎莎，几个月不见，你咋瘦成这样啊，虎哥我看着都心疼。”小虎一脸关心的说道。
“我在减肥呢，你倒是涨了不少肉。”
莎莎笑了笑，感觉这同村的两个小伙伴变化很大，嗯，就财大气粗了，以前小虎哪敢调戏她。
“我这是变壮了。”
小虎撸起袖子显示了一下肱二头肌，引得其他人一阵大笑，这货下巴本来就小，现在脸上添了肉，将下巴凸显的更小了。
“你们怎么做起生意了？”莎莎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小虎早就等着莎莎询问呢，这可是他最得意的事情，开口道：
“还这不是下学了在家闲着没事，正好小雨在报纸上看到电子表开始流行，我两一合计，这生意能做，就一起到深圳进了点货在沿途城市贩卖，还别说，真好卖，就是太累了，一天安稳觉都没睡过。”
果然，莎莎眼神立刻露出崇拜之色。
“你们两胆子可真大。”
小虎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不过还是装作很淡定的样子，“小意思啦，这不是有业哥保驾护航嘛，不然家里人哪敢放我们出来。”
“没有我，你们两也吃不了亏。”
张承业哪敢承这个情，他一路上也就打杂，没发挥作用，反倒是跟着发财，不然的话那钱都是张小雨的。
“莎莎，看你们学校人不多嘛。”小英疑惑道。
电子表价格降了一截，才卖三十多只，比起金陵那些大学，消费完全不在一个层次，她这个‘托’的价值完全没有发挥出来。
“都是咱们宿市境内的学生考进来的，家里情况都不太宽裕。”莎莎解释道。
中师生只是在农村地区受欢迎，因为它本来就是为乡村培养人才的，稍微大一点的城市，那些家庭都不会让自己家的孩子走这条路。
说得更直白一点，其实就是国家给政策，农村人自己拯救自己，即牺牲一代精英，培养后来人。
说到这个话题，屋里的而气愤有些压抑，特别是几个人见识过金陵那样拥有十几所大学的城市，如果出生在那种地方，肯定是另一番光景。
“好啦，咱们来这里主要就是看看莎莎，然后回去向他爸汇报一下，又不是来做生意的。”张小雨开口说道。
“对了，没人欺负你吧？”
莎莎摇了摇头，“没有啊，大家都忙着学习，然后就等毕业了分配，好能挣钱改善生活。”
张小雨对此也不意外，能考上中师的那都是爱学习的，就比如他，想考也考不上。
“那就好，家里也没什么事，都挺好的，你在这里安心学习，莫要牵挂。”
“菜来了，吃饭吃饭。”
第六十六章 兼职
几人吃过饭之后，莎莎要回去上晚自习，张小雨先一步结了账，然后单独将她叫到一边。
“喏，这是光叔让我带给你的生活费。”
张小雨将事先准备好的五十块钱交到了莎莎的手里，还有两月就寒假了，省一点的话足够了。
他也不敢太造假，莎莎家里啥情况其本人恐怕更清楚，其实张小雨一直觉得他的童年太苦了，可一对比莎莎，他就觉得家里过得太好了，也许在同村的其他人眼里，他们家就是实打实的富农吧。
“谢谢。”
莎莎将钱收了起来，她当初严重低估了学校的开支，再怎么节省，身上的钱也花完了，正考虑回家一趟呢，这笔钱真是雪中送炭。
“不客气，我就是跑跑腿罢了，还有，这是我和小虎卖的电子表，送你一只，望你珍惜时间，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你可是咱们小张村这一批人之中最有学问的一个了。”
“你现在可是大老板啦，我就不客气了。”
莎莎没有拒绝张小雨的好意，知道这玩意是张小雨何小虎千里迢迢从深圳弄过来的，心里很是感动。
张小雨犹豫了一下，还是问道：“莎莎，你想不想赚钱？”
“你该不会要我帮你卖手表吧。”莎莎看着张小雨抱着的那一箱子电子表，立刻就反应了过来。
“没错，这还有两百多只，我和小虎他们出来也有十多天了，不准备继续再耗下去，想着你在这边上学，周日或者晚上都可以在街上摆地摊，适合打持久战。”
张小雨说话的时候细细的观察了莎莎的表情，见后者意动，这才继续说下去，之所以找莎莎一方面是想找‘代理商’，另一方面也是想帮一把这个儿时的小伙伴。
如果真能把电子表卖好，以后他就可以继续去深圳进别的货物让莎莎在这里贩卖。
“这电子表我在金陵一只卖二十，咱们市经济落后，一只我卖十五，你如果想兼职，只要能卖出去，价格自己决定，只要一只不低于十块钱就行，不然就亏本了。”
“嗯，咱们是同学，也是老乡，但亲兄弟也要名算账，我不会让你白忙，你卖一只出去，我给你20%的提成，你看成不？”
莎莎立刻在心里盘算了一下，十五块钱卖出去，就能拿到三块钱分成，不可谓不高，她一天哪怕只卖一只表，饭钱也解决了，所以基本上没有任何犹豫。
“好，那我帮你卖。”
“哈哈…，我还以为你会拒绝呢，很多女孩子脸皮薄，不敢上街摆摊的。”
张小雨没料到莎莎会答应的这么干脆，颇为意外。
“这不是生活所迫吗？总比饿着肚子要好吧。”莎莎解释道，心里打定主意，即使卖手表也要实实在在的，不能骗人。
“那就这么说定了，记得摆摊的时候一定要注意安全，最好叫上同学一起，今天就到这里，你早点回学校吧，明天中午来学校门口接你，咱们再吃顿饭，下午我们就回家了。”
“好，那我走了。”
莎莎抱着电子表回学校去了。
第二天买了摩托车，中午和莎莎再次吃了一顿饭，由后者带着在校园里参观一番，拍照留念，这才告辞离去。
嗡…嗡嗡嗡….
嗡嗡…嗡嗡……
小张村入口处的泥土路上，两辆红色摩托车发出低沉的咆哮声，朝村子里跑去。
张小雨和小虎一人带着一个墨镜，故意用低速挡，使劲的加油门，恨不得全村的人都听到。
在岔路口的时候，张小雨将车子停了下来。
“小虎，大哥，就在这里分开了。”
“行，拜拜。”
小虎装模做样的招呼了一声，实际上他家也是靠近小庄村头的地方，走路都用不了几分钟。
不过这家伙路过家门口的时候没有回家，而是继续朝里面骑，打算先把张承业送回家，顺便炫耀一下他买的新摩托。
这时候不流行打工，秋收之后，农民基本上都是宅在家里，白天串门，晚上有电视的就看电视，没电视的就睡觉。
张小雨家住在第二排，需要沿着池塘边的道路往上爬坡，因此油门开得很大，老早的就惊动了家门口聊天的人。
“呦，那不是小雨和小英吗？还骑着摩托呢，不得了啊。”桃子妈一下子从板凳上站了起来，满是震惊之色。
“他小爷，看来你们家小雨这回是发了大财了。”
张平也是一脸的不敢相信，怎么出去一趟就买了个摩托回来了，不是说好的等挣了钱给小英买自行车的吗？
“爸，我回来了。”
张小雨本来想来个漂移的，奈何门口是土路，搞不好翻车，只能老老实实的减速停下来。
小英下车之后将包裹拿进了屋里，那里面除了衣服等物品，还有这次外出挣得全部钱财，不能露白。
“小雨，你这……”
张平围着摩托车转了两圈，张了张嘴不知道该说什么？看这小子面带喜色，想必是挣钱了，不然不会买摩托的。
桃子妈等人也围了上来，连第一排房屋的村民也被声音吸引了过来，讨论的话题离不开摩托车。
“小雨，听你妈说你是到深圳去卖手表的，咋地，发财了？”
“发财谈不上，小打小闹，也就把本钱挣回来了。”
张小雨满脸的沧桑，可眼睛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他觉得项羽说得对，富贵不还乡如锦衣夜行，有钱了就是要炫耀给熟悉的人看的，那些陌生人谁在乎怎么评价自己。
“小伙子，谦虚了吧。”
“肯定是挣大钱了，摩托车说买就买了。”
“我们村第一户啊，村长都还骑着自行车呢。”
“有本事啊。”
“不愁找不到媳妇了。”
……
“哈哈哈……，没挣到钱，真没挣到，婶子，瞧您说的，我自个有几斤几两是知道的，也就走了狗屎运，巧了。”
“咦？王大爷，你也来了，来抽烟，我也买不起好的，这中华您就将就着抽吧。”
张小雨递上去一根软中华，嘴里还不停地说烟不好。
第六十七章 炫耀
“哎呀，老头子我这辈子还没抽过这么好的烟呢。”王大爷弯着腰，颤颤巍巍的接过烟，张小雨连忙打火机点上。
“听说你都买摩托了，就是这个吧，乖乖，不得了，不得了，这得多少钱啊？”
“没多少，我这摩托是纯国产，叫做幸福125，跑得快，噪音低，还省油，也就几千块钱。”
“几千块钱也不得了，跑的肯定比自行车快哦。”
“那肯定的，喝油的再跑不快，我不把它砸了卖废铁。”张小雨霸气的说道，所谓财大气粗就是这个道理。
王大爷显然也被小雨震得不轻，找了块转头坐在了上面，对着旁人说道：“小雨这孩子打小就聪明，果然现在出息了，附近十里八乡的有几个能比得上。”
“是啊，这才下学多久，眼看着起来了。”
“再过几年，我看连小轿车都能买。”
“嗯，不远了。”
话说，周春园正在鸡舍里面捡鸡蛋，听到外面说话声，连忙放下篮子，这儿子女儿离开家好一段时间了，也该回来了。
“妈，我回来了。”
小英喊了一句，将蛤蟆镜拿了下来。
“小英。”
周春园抬头一看，顿时就感觉女儿瘦了，可是这眼神跟在家的时候不一样了，声音似乎也自信了很多。
“回来啦？”
听得出母亲话语之中浓浓的关心，小英高兴地点了点头，“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周春园打量了女儿一会儿，听到门口儿子那得意的笑声，就知道挣钱了，张小雨什么尿性她这个当妈的会不知道？
“怎么样？没遇到坏人吧？”
“上哪找这么多坏人，好人倒是遇到了不少。”
小英谨记弟弟的叮嘱，报喜不报忧，不然的话下次别想出门玩了，不能让父母担心，这是善意的谎言。
“快跟我说说，这一路上都见了啥？”
周春园也不捡鸡蛋了，别看她种了一辈子地，可这心里也向往蓝天大海，拉着女儿问东问西。
小英从坐车开始说，一直说到买摩托车，这才停下来给自己倒了杯水。
“你说，这包裹里都是钱？”
“嗯。”
周春园紧张兮兮的朝前屋看了看，确定没有人进来，然后急急忙忙的走进了堂屋，将大门一关，插上门栓，开始数钱藏钱去了。
过了半晌才重新打开门，面上掩饰不住的喜色，走起路来身子都是飘的。
张小雨出门就带了五千块钱，这才多长时间，翻了近十倍，还买了照相机、收录机、摩托车，这些东西任意一样拿出去，哪都能让别人刮目相看，如今一下齐全了，这在以前想都不敢想。
从此腰杆子挺的更直了不说，就凭这三样能吹好几年。
小英见到母亲如此高兴，立刻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情，道：“妈，我不是买了照相机吗，就想着在镇子上开一家照相馆，挣点零花钱。”
“嗯，这是小雨的主意吧。”
“你咋知道？”
“你是我养大的。”周春园很是淡定的回了一句，肯定是张小雨又想搞事情，“小雨好是好，就是太能折腾了。”
白干面稀饭它不香吗？
“妈？到底行不行啊。”
小英感觉很没底，因为她发现自己不像张小雨那么能说会道，母亲要是拒绝了，她找不到反驳的理由，她就是逆来顺受的性子。
周春园此时考虑的却要复杂得多，不仅仅是照相馆的问题。
要知道马上就过年了，这孩子都要涨一岁，小英就变成十九岁的大姑娘，这段时间已经有人在她面前提起给女儿找婆家的事情，她也正考虑着呢。
以前家里紧巴巴的，自然是希望赶紧把闺女嫁出去，可是现在过得好了，那就要好好考虑一下，给小英找个好丈夫，不能着急，但小英年龄已经不小，顶多再拖两年，否则就不好找。
“小英如果能有一家照相馆，那就是最好的嫁妆。”周春园暗暗想道。
这年头有个谋生的手艺本来就吃香，更何况是个女孩子，到时候来说媒的不得把门槛踏破咯。
“咳咳…，不就是一个照相馆吗？多大点事儿，过几天就到镇上租一间房子，把照相馆开起来。”
周春园大手一挥，同意了，她以为那相机就几百块钱，要是让她知道真实价格，十有八九会跳脚。
“妈，你真好。”
小英根本没想那么多，欢欣鼓舞，终于有了自己的事业，见识了大城市的繁华，她可不想一辈子种地。
周春园自顾自的朝门口走了过去，自家的摩托车她可得好好瞧瞧。
当年结婚的时候啥都没有，张平就用老牛赶着平板车迎娶她的，那自行车还是后来日子好了才补上的。
这边才出大门，就被桃子妈一把拉了过去，指着摩托车道：“她小娘，快来看，你儿子买了一辆摩托车。”
周春园扫了一眼红色的摩托车，心里暗暗点了点头，嘴上却说道：“嗨，这孩子，就知道乱花钱，怎么办哦？”
“能花钱也能挣钱啊。”桃子妈夸赞道。
“这…说的也是哈。”
哪个父母不喜欢听别人夸自家孩子。
“小雨，你大哥和小虎都回来了吧？”周春园问道，她可是看到了小虎跟着爬上了拖拉机，他家里人隔三差五的就来打听。
“已经回家了，小虎也买了一辆摩托车，跟我这一样的。”张小雨回道，那货这会儿估计比他还高调呢，牛皮可能都吹上天去了。
“小虎也买了？瞧瞧，现在的年轻人啊，跟我们那时候真没法比，不知道省钱过日子。”周春园砸了咂嘴。
“能买，那肯定是也挣到钱了，这电子表就这么好卖？”桃子妈疑惑地问道，听都没听过。
张小雨将自己手腕上的电子表解了下来，展示给众人，道：“诺，就是这玩意儿，大城市特别流行这个，那小年轻都有工作，有钱买这个哄女朋友。”
“我看看。”
周春园接了过来，她刚才在小英手上好像也看到过一只，只是没在意，这细细一看。
“哇，这时间好认啊。”
一群人都围了过来，相互传阅，啧啧称奇。
这一聊就是几个小时，五点多的时候众人纷纷散去。
第六十八章 冬天里的一把火
“妈，快做饭吃吧，饿死我了。”张小雨抱怨道，他吹了半天牛，累坏了。
“就做，就做。”
周春园卷起袖子开始做饭，并且把挂在房梁上的腊肉拿了出来，犒劳儿子和女儿。
村口的小路上，几个小孩背着书包晃悠悠的回来了。
“小兰，星期天我去你家看电视哈。”
“好啊，早点来。”
小兰欣然同意，然后小跑着往家里赶，五点半天就黑了，路两边是池塘，挺吓人。
等到小兰走进前屋，就听堂屋里面传来喇叭的震动声。
‘你就像那一把火
熊熊火焰温暖了我
你就像那一把火
熊熊火光照亮了我
我虽然喜欢却没对你说
我也知道你是真心喜欢我
….
’
极具节奏感的音乐一下子吸引了小兰的注意力，她进了堂屋之后发现哥哥正在桌子前捣鼓一个红色的小箱子。
“姐，哥，你们啥时候回来的？这是…”
张小雨抬头看了一眼，故作淡定的道：“下午就回来了，这不是答应给你买一个录音机学英语的嘛，我正在研究呢。”
“真的？快让我看看。”
小兰一听是给自己买的录音机，连忙找个板凳坐了下来，赞叹道：“真好看。”
“这个叫做收录机，能当收音机用，也能听磁带。”小英指了指桌子上的几盒磁带，有英语磁带，还有歌曲。
张小雨板着脸说道：“实话跟你说，我这次出门没赚到钱，主要就是给你买这东西学习用的，自个连个烧饼都没舍得吃，东西给你备齐了，接下来就看你的表现了。”
“嗯，我一定好好学习。”小兰保证道。
“对了，这都十一月底了，已经期中考试了吧？来来来，成绩单拿给我看看。”张小雨突然伸手道。
小兰只感觉一盆凉水迎头浇了下来，好心情瞬间被扑灭了，这一冷枪完全让她没有丝毫准备，慌张道：“没…试卷还没改出来呢。”
“自我感觉，你考得怎么样？”
面对张小雨的追问，小兰彻底乱了阵脚，只能硬着头皮回道：“挺好的。”
“没抄别人的吧？”
“怎么会呢？同桌还是抄我的。”
“那我就放心了，好了，你自个研究一下吧，我还给你带了好吃的回来，嘿嘿…，葡萄干没吃过吧？”
小兰摇了摇头。
“可口可乐没喝过吧？”
小兰再次摇头。
张小雨对于妹妹的土包子属性很是满意，点头道：“只要你好好学习，我保证你吃香的喝辣的，学习不好，一样没有。”
“噢。”
原来这收录机小兰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随时有可能因为她的拙劣表现而被无情收走。
“看到了吗？这是电子表。”张小雨指了指自己的手腕，道：“等成绩单出来了，如果考得好，我就把它送给你。”
小兰眼热的很，可以一听条件就知道希望渺茫了，索性掐灭了念头。
小英拿出了葡萄干和可乐放到小兰的面前，看着后者沉浸在食物的快乐当中，完全不知道其收录机只是三兄妹当中花钱最少的。
“可怜的妹妹啊，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也好，不然的话会受不了的。”
小孩子就喜欢攀比，最好的办法是瞒着她，让她以为自己得到的东西是最好的。
张小雨将妹妹拉了过来，拿出在金陵大学照的照片。
“小兰，知道这几个字怎么读吗？”
“金陵…大学…！！？这…这就是大学？？”
小兰的声音陡然提高了好几个分贝，因为这真的是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接触大学这个名词。
“昂。”
“那..里面都有啥呀？”
小兰的语气满是憧憬，说不喜欢那是假的，脑子中不是没想过大学是什么样，她成绩不好不代表真的不想上大学。
这个问题难不倒张小雨，虽然没进去过金陵大学，可是去过孙老师所在的师范大学，匆匆瞥了一眼，估摸着大学都那样。
“这里面有教学楼，每一栋都有五六层高，还有图书馆，无论你想找什么书都能找到，还有食堂，能同时容纳几千人吃饭，还有宿舍、公园，可漂亮了。”
“教室里坐满了来自五湖四海的同学，男的帅气，女的漂亮，没事就在一起谈恋爱，晚上去约会逛街，大学四年天天就想着怎么玩，假期就去全国旅游……”
张小雨把大学说成天堂似的，把小兰的魂都勾走了。
“你看这美女，就是大学老师，她叫孙灵玉，漂亮吧。”
“嗯嗯，漂亮，长得真好看。”
“想不想去大学里看看？”
“想！！！”
小兰几乎是脱口而出，不过紧接着她就想到没那么容易，哥哥是什么人她是知道的，肯定有条件。
张小雨得意的笑了笑，道：“说难也难，说简单也简单，期末考试成绩单得过得去，明年暑假你这初一就结束了吧，我就带你去BJ玩，北大、清华听过吧。”
“听过，听过。”
小兰真的动心了。
“反正我是打算过去看看的，还有姐也一块去的，至于你能不能去，这就要看你自己了，谁也帮不了。”
“那我现在就去看书。”
小兰电视也不看了，跑去学习去了。
第六十九章 英美照相馆
接下来几天，张小雨带着姐姐研究洗照片的事情。
看着别人做容易，自己上手就完全不是那样，磕磕绊绊的，张小雨又因此去了市里一趟，购买了一些辅导书和设备，这才勉强弄出来。
照片顺利做出来之后，就意味着可以着手开店了。
“姐，明天咱们去镇上找个店面。”张小雨对着姐姐说道。
“终于要来了吗？好紧张呀。”
小英是半路出家，心慌啊。
虽说国家已经开放经济，鼓励私营企业发展，可要是想开一个店面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特别是经济落后的地方政策很难落实到位，不花钱搞不定。
幸好不是在县城里，小镇上的店面属于半个体户，营业额很低，每年纳税的额度有限，管理比较松散，租好店面之后到工商管理登记备案就行了。
张小雨骑着摩托车载着姐姐只用了十分钟就到镇上了，对这里也比较熟悉，真正热闹的街道也就一条，好位置早被占去了。
主街道肯定是不成，那就选择横向的街道，这条街道虽然短，可这条路一直通向镇里的中学，特别是快要初中毕业的学生们会有较为强烈的照相需求。
就比如张小雨上的初中就是大沟镇第二中学，设置在几个村落的中间，距离镇上有十多里呢，而镇上这边就是第一中学。
另外一个客源就是年轻男女，这些人在照相之前都会提前在家里打扮好，当然，店里也需要准备衣服和化妆用品，以备不时之需。
“这里是不是太荒凉了，我看街上的人都不往这边来了。”小英担忧的说道。
“不用担心，这条路是学生上学的必经之路，老师们也经常过来买菜，这才是主要客户，至于逛街的人，咱们可以挂一个大的牌面，门口设置一个霓虹灯，时间长了自然就知道了。”张小雨解释道。
“这生意刚开始不要想着赚钱，以总结摄影经验为主，价格定的便宜一点，不亏本就行了，这第一步就是客户分类，学生，年轻女孩以及婴儿，针对不同的客户群体推出不同的套餐。”
“套餐？”
“对，你比如小孩子，咱们就可以推出百日照片，周岁照片，这都是长期客户，学生有毕业留影，彰显友情的，还有女孩子这个是重点，谁不想记录自己的青春，等到结婚的时候再来一套结婚照制作成相册永久保留。”
“小雨，听你这么一说，我倒觉得有信心了，为什么你总是这么有想法？”
小英感到很疑惑，同在一个家庭成长起来的，小雨成绩还没有她好呢，毕业了以后这么能耐。
“这就是读书的好处，我没事就喜欢借同学的课外书读一读，读的多了自然就有想法了。”张小雨忽悠道。
狗屁的读书，这一招都被人用烂了。
“对了，姐，咱们这种偏僻的地方照相没那么多讲究，对技术要求不高，可是如果你想在摄影这个行业深耕，把它变成你的职业，那没有专业的素养是走不远的。”
“我给你买的那些书你先自己琢磨透了，然后在照相的过程中提高技巧，等有机会的话最好能去大城市进行专业的培训，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小镇需求有限，咱们以后要把照相馆开到县城里去。”
“上哪里培训啊？”
“当然是摄影辅导班啦，到时候我会联系好的，你直接过去上课就行，只要彻底掌握这一技能，以后就能凭借这个在社会上立足了。”
张小雨试图鼓励自己的姐姐，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这个是别人替代不了的，只能加以引导。
这个时代大学的录取率只有可怜的5%，不是真正的天之骄子根本没有机会，既然读不了大学，那就赶紧在社会上找到适合自己的岗位，进入角色，从而顺着时代潮往前冲，混得不会差。
往后的三十年也证明了这一点，市场经济的核心其实就是一切围绕着钱转，大部分学生毕业以后还是给人打工挣钱。
“我知道了，小雨，你真的长大了。”
小英当然能听出来弟弟这是为她的将来考虑，她也知道自己这两年可能就会相亲结婚，她也没什么感觉，更多的是迷茫。
对人生的迷茫，不知道怎么办，更大的可能是随波逐流，但是现在好像有点不一样了，弟弟帮她找到了方向，她只需要扬帆起航，就像那首歌唱的：让我们荡起双桨。
张小雨选中的位置偏离核心街区，因此价格倒是不高，一次性租了三年，交了钱之后就是装修了，镇上还没有专门的装修队，张小雨不得不跑到县城才找到人。
前前后后忙活了个把星期才把准备工作搞定。
噼里啪啦…
在一阵鞭炮声中，‘英美照相馆’正式挂牌开业。
门口摆了两排花篮，吸引着来来往的行人，门口的牌子上写明了收费标准，普通的一张相片三块钱，成本是两块二，利润不高，目的就是为了吸引客户的。
第一天只有两个女孩照相，主要是受到开业半价吸引的。
第二天和第三天都没有人。
这一度让张小雨怀疑人生，不知道咋回事，看这情况恐怕连房租都不够，更别说设备的巨大成本了。
“开店容易守店难，口碑是一点点积累起来的，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张小雨鼓励道。
“嗯，坚持就是胜利。”
小英现在还是新手，正要借着这一段时间学习摄影技术，倒也不觉得沮丧。
“那你在这看着啊，我回去了。”
张小雨发动摩托车往家里开去，他给姐姐单独买了一辆女式自行车，这样姐姐就可以自己单独上下班了。
“小雨回来了，怎么样，店里有客人吗？”周春园随口问道。
“咱这店才刚开起来，大家还不知道，等过一段时间生意自然会好起来的。”张小雨安慰道。
家里人都知道店里生意不好，也不敢对邻居谈这件事情，防止被人看笑话。
“爸呢？送鸡蛋还没回来。”
“回来过来，村里叫去开会，说是汴河要疏通，每家都要出劳力。”
“怎么年年挖？这河到底要挖到什么程度啊。”张小雨抱怨道。
从他记事起，就没有一年不挖河的，每年的冬天都有这个工作，现在工程机械有限，县里恐怕能找来挖掘机就不错了，其他的全靠人力，用扁担往岸上抬泥包，比农忙还累。
“这谁知道呀。”
周春园心里并不抗拒，而是说道：“不过倒也是好事，咱们这年年发大水，河道太窄，水出不去，淹死了好多庄稼，这河道要是真能挖好，也能多点收成。”
第七十章 危机
“以后这鸡蛋还得由你来送。”
“那行。”
这早上肯定睡不成懒觉了，还好是三天一送，眼神一晃立刻盯住周春园的左手挪不开了。
“妈，你什么时候买金戒指的？”
难道自己真是隐藏的富二代，张小雨激动了。
“怎么样？好看吧。”周春园扬了扬自己的金戒指。
这根本不是重点好不好。
“在哪弄的？”张小雨催促道。
只见周春园指着前面的一排房屋说道：“小丁家门口来了一个手艺人，可以用五毛钱硬币打造戒指和手镯，我这刚打造的。”
“嗨！原来是铜的。”
张小雨大失所望，不过还是回到房间里将自己的钱盒子翻了出来，将五毛钱硬币都翻了出来，往小丁家跑去。
叮叮…
一群妇女围绕着一个白胡子老者，那老者拿着小锤敲敲打打的，将一枚五毛钱硬币敲打变形，然后刻花纹，卷成一个戒指，手工费也是五毛。
张小雨看了一会儿，开口道：“师傅，我要打一个铜碗，碗底刻字：招财进宝，行不？”
白胡子老者抬头看了一眼张小雨，沉声问道：“你要多大？”
张小雨用双手比划了一下。
“行，不过手工费得两块钱。”
“没问题。”
张小雨将自己准备的硬币放到老者跟前，足足三十五个，接下来就是漫长的等待，一个小时之后才收到货物。
“嘿嘿…，看着跟金碗没啥区别，放到姐姐的照相馆里去。”
张小雨怀疑生意不好，可能是没有请财神，开店的都会准备招财猫，他没有准备那东西，而是准备用金碗来代替。
实在是穷途末路了，不然他是不会搞封建迷信的。
等回到家的时候，发现父亲张平已经开完会回来了，正在家里收拾工具，为三天后的清理河道做准备。
一番询问之后，才知道今年要清理的是南塘村那一段，时间大概是一周。
下午的时候，张小雨拿着蛇皮袋往打谷场方向走去，菜园子里面种的萝卜已经可以收获了，母亲要伺候那些蛋鸡，家务活需要他分担一部分。
他忙活了个把小时，总共弄了两口袋萝卜，然后扛回家，放在大盆里用水清洗干净，然后用刀将每个萝卜切成四份。
将所有萝卜切好之后放到缸里，用粗盐腌制起来，等三天之后将之放在太阳底下晒干水分，就可以打包收藏，这就是萝卜干，吃的时候只需要用水泡一会，然后将之切碎，用油爆炒就是一道美味小菜。
民间冬天吃的主要就是这些腌制的菜，糖醋蒜、咸鸡蛋、豆瓣酱、萝卜干等，各地大同小异。
洪县，菜市场。
于坤是一个小贩，他从乡村集市收购草鸡和鸡蛋，然后贩卖到县城里赚取差价，可即使是这么小的生意也是有山头的，因为像他这样的鸡贩子有很多。
“于坤，你最近怎么也跑来这里跟我们抢食吃了，三哥不是给你找了一个大客户吗？”旁边一个同行问道，他叫方志强。
“肯定是找到好货源了呗，介绍给我们认识认识，一起发大财。”有人附和道。
于坤苦笑道：“别说了，大客户被人抢走了，我现在全靠零售，存了个把月了，消化不掉。”
“咋回事？谁能抢走你的客户，三哥让别人做了？”
“桃园饭店现在用的鸡蛋个头比草鸡蛋大，价格还便宜，有专门供货商，我今天准备问问三哥。”于坤也是一脸的疑惑。
“三哥还在开会呢，那么大一个菜市场，恐怕没时间关心这点小事。”
方志强有些幸灾乐祸，那可是固定客户，谁不羡慕。
于坤却不这么认为，他有一种危机感，这种新鸡蛋对于草鸡蛋的冲击很大，一旦泛滥，他们这种小贩可就有灭顶之灾。
等了大概半个小时，菜市场的管理人员终于像往常那样开始拿着发票收费了，于坤交了钱之后转身往里面的一个房间走去。
咚咚咚
“三哥。”
于坤轻轻敲了敲门，得到允许后才开门进去，只见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上坐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人，国字脸，正拿着茶杯喝茶，桌子上放了一张报纸和一个小本本。
“什么事？”纪三元沉声问道，于坤家跟他家住在一个小区，算是他的后辈，逢年过节都给他送礼。
于坤将自己的遭遇说了一遍，然后等着纪三元给自己主持公道。
纪三元沉思了一会儿，他作为菜市场的负责人当然知道蛋鸡的事情，发展经济首先从改善吃饭开始，鸡蛋和猪肉就是重点，这从销量就能明显感觉出来。
让纪三元没想到的是居然有人已经把蛋鸡引进到县城来了。
“知道是谁供货的吗？”
“我都打听听出了，这供货的人是大沟镇一个农民，数量是每天三百个，看来他们养的鸡也不多，但我担心的是一旦他们站稳脚跟，那肯定会扩大养殖，对市场的冲击会很大，到时候谁还会高价买草鸡蛋。”
于坤说到这里从身上拿出一包烟，抽出一根递给了纪三元。
滋啦…
纪三元拉开抽屉里摸出了一煤油打火机，滚轮是火石制作的。
“呼……”
一个青色的烟圈从嘴里冒了出来。
鸡蛋消费的主体有两块，一个是居民的日常购买，一个是饭馆，包括各个厂子、学校的食堂等，市场还是蛮大的。
目前，城里只有这一个大菜市场，他纪三元虽然只是菜市场的负责人，可实际上管理的却是县城居民的菜篮子，他不乐意见到某样菜出现在菜市场，那居民还真不容易买到。
职位虽然不高，油水可不小，县城的鸡蛋供应其实是握在他手里的，那些贩卖鸡蛋的小贩其实都是看他的脸色吃饭，如今突然出现一个破坏规矩的，该怎么办？
“三哥，要不要搞他？”于坤眼巴巴的问道。
“搞肯定是要搞的，关键是怎么搞？”
于坤等的就是纪三元的这一句话，立即说道：“找人打他一顿，让他滚蛋。”
“蠢货！你就知道打，黑社会呀？”纪三元严厉训斥道。
在法制建设不健全的时代，人们法律意识淡薄，解决问题的手段显得比较粗暴，能动手解决的不会去找其他办法，打架斗殴是常态，这从学生时代就开始了。
当然，这其中藏着风险，一旦出现伤亡，那就会有牢狱之灾，劳改是人们最忌讳的敏感词汇。
于坤吓得缩了缩脖子，不敢吱声。
第七十一章 谣言
“这件事情不好办啊，国家政策不能不遵守，一个处理不好被人闹起来落人口实，还不说我阳奉阴违，阻挠人民改善生活？”
“是是是，还是三哥想的周到。”
“明枪易挡，暗箭难防，一旦动手就要彻底搞死，不能给他翻身的机会。”
纪三元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端起茶杯喝了一口，随口道：“对了，那鸡蛋味道怎么样？能吃吗？”
于坤摇了摇头，“不知道，我没吃过，不过我估计味道应该不差，要不然那桃园饭店不会用那人的货。”
“唉！你……”
纪三元无语的拍了拍脑门，这小子反应可真够慢的，难道非要他将计划详细说出来，他纪三元是这么阴险的人吗？
于坤见纪三元一副恨铁不成钢的样子，知道自己又犯错了，诚惶诚恐，连忙反思，顿时知道这是要捅软刀子。
“明白了，三哥，我知道怎么做了。”
“嗯，你自个把这个事情处理好。”
“是，谢谢三哥，那我走了。”
于坤找到了方向，心情大好，方法总比困难多，接下来可要好好谋划一下，将事情解决掉。
中午是桃园饭店用餐的高峰期。
赵丹丹忙得脚不沾地，近来生意是越来越好了，来饭店消费的人呈现明显的递增趋势，这说明人们手里宽裕了。
就在赵丹丹以为今天会像往常一样结束的时候，却发生了意想不到的事情。
咔嚓
“哎呦…，我肚子疼。”
一位客人突然躺在地上浑身抽搐，只喊肚子疼，立刻吸引了用餐客人的注意，纷纷围了上去。
“咋回事啊？”
“是不是吃了不干净的东西了？”
“要不要送医院去？”
…….
那人同伴焦急的说道：“我朋友就吃了份蒸鸡蛋，是不是鸡蛋有问题？”
赵丹丹走了过来，一听这话暗呼不妙，连忙解释道：“不可能，我们饭店开业好几年了，菜都是很卫生的，来这里用过餐的人有很多，从来没因为食物出过问题，是不是你朋友生病了？”
说到这里，赵丹丹上前一步蹲下来想要看看地上顾客的情况，防止有人想吃霸王餐，结果被对方的朋友一把推开。
“胡说，我朋友身体好着呢，怎么会生病？我怀疑你们用的鸡蛋有问题，把你们的鸡蛋拿出来我看看。”
嗅…
赵丹丹抽动了一下鼻子，她闻到了一股熟悉的味道，经常跟各种商贩打交道的她一下子就辨别出来了。
“这两人是鸡贩子。”
“拿出来呀，不敢了吧。”
“那有什么不敢的，我们饭店诚信经营，经得起任何人的检查。”赵丹丹转身走到门口，对着里面喊道：“胡师傅，把鸡蛋搬一箱出来。”
很快，一个围着白色围裙的男人搬了一箱鸡蛋放到了大厅里，苦主的朋友伸头一看，顿时张大了嘴。
“这……”
情况不对啊，为什么是草鸡蛋？
众人纷纷上前观看，甚至有人拿起来摇晃，开口道：“这鸡蛋没问题啊。”
既然是找事的，如何能罢休，
“哼，我可是听说你们饭店用的根本就不是草鸡蛋，而是一种叫做蛋鸡下的蛋，谁知道你拿出来的是不是我朋友吃的那种。”
“同志，请你不要开这种玩笑，坏我们饭店的名声，不然的话我可是要报警的。”
赵丹丹面露不悦，她感觉到了事情不简单，当即对着众人承诺道：“大家放心，我们饭店采购的菜都是经过严格筛选的，绝不会以次充好，更不会用过期的东西，每天都会不定时抽查，因此从来没有发生过客人吃坏了肚子的情况。”
“两位同志，我可以跟你们保证，你们吃的的确是草鸡蛋，至于你说的蛋鸡蛋，恕我孤陋寡闻，还是第一次听说，这样，我陪你们去医院做个详细检查，如果真是因为饭菜的问题，我们承担全部医药费。”
躺在地上的人吓得立刻停止了呻吟，在苦主朋友的搀扶下居然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开口道：
“去医院就算了，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可能是昨天冻到肚子了吧。”
“那你最好去医院看看，身体要紧，别冤枉了好人。”赵丹丹好心的建议道，既然确定对方来者不善，她也懒得客气了。
在众人莫名的目光中，两人灰溜溜的离开了饭店。
“切！这两个家伙就是想吃霸王餐呗。”
“就是，丢人。”
……
“呼……，好险！”
事态平息下来，赵丹丹走到后厨，这才悄悄的松了一口气。
幸亏她有两手准备，人们对新鲜事物有个接受过程，她做餐饮的这一块最是要小心，平常都是储备一箱草鸡蛋以防万一，没想到真的用上了。
“看来这蛋鸡蛋暂时不能再用了。”
赵丹丹心里已经对蛋鸡蛋划了叉号，在蛋鸡蛋没有被人们普遍接受之前，她是不打算冒险了，因为被发现，就会造成客户的流失。
两天后，桃园饭店。
“胡师傅，我来送鸡蛋了。”
“行，放仓库里就行了。”
张小雨将鸡蛋搬进了仓库里，然后找胡斌开发票拿钱。
胡斌像往常一样开了发票，交代道：“这是最后一批，往后就不用再送来了。”
“为…为啥？”
张小雨被这擎天一个霹雳雷的外焦里嫩，好好的生意咋说断就断了呢？
“哎，前天有人吃鸡蛋吃坏了肚子，说是蛋鸡蛋有问题，要不是赵经理早有准备，事儿可就大了，这事惊动了老板，为保险起见，以后咱们饭店不再用蛋鸡蛋了。”胡斌解释道。
他也很同情张小雨，鸡蛋如果卖不出去，那损失得多大。
“不可能，这鸡蛋我家天天吃，我们村也有很多人吃，没有一个吃坏了肚子的。”
张小雨的第一反应就是不相信，这玩意要是真有问题，国家也不会主推，后世也不会成为主流。
国人的身体可是连地沟油都能抗住的。
“我知道，赵经理也知道，可是客户们并不知道，现在县城里传言吃蛋鸡蛋会影响身体健康，估计没有哪个饭店敢使用了，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就这一批也是担了很大风险的。”
“明白了，谢谢。”
张小雨拿着发票领了钱就离开了桃园饭店，也没有再去找赵丹丹，他知道这一批对方能收下就是给面子了。
第七十二章 投诉
“草，这是有人在整我。”
什么最可怕？谣言。
所谓三人成虎，如今信息传播太慢，人们的思想相对保守，先入为主，一旦形成一种观念，那可不是三五年能改过来的，就像转基因大豆，可乐杀精等等。
砰
一脚将路边的垃圾桶踹翻在地。
“哪个王八蛋！？我向来与人为善，从不欺凌弱小，没想到居然被人暗算了。”
越想越郁闷，关键是张小雨还不知道是谁背后捅刀子。
家里那几百只蛋鸡可不管这些，照样每天吃料下蛋，村里不少人可是等着跟他一起发财呢，这叫他回去如何交代？牛可是都吹出去了。
“自从出门当了一次倒爷之后，就感觉事事不顺，难道我的好运气用完了？淡定，不能自乱阵脚，我要把背后小人揪出来。”
城里就那么大，可能谣言早就传疯了，这样做也是于事无补，但是人活一口气，就算卖不了鸡蛋，张小雨也不能让对方好过。
他也要要搞事。
要想搞破坏，那真是不要太容易，张小雨将拖拉机开到一个行人稀少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快步走回了桃园饭店，隐藏在周围耐心等待起来。
九点半开始，陆陆续续的有小贩往后厨送菜，张小雨从怀里拿出一个太阳镜遮挡面孔，感谢时代的落后，监控还没有普及。
每当有人送货，他就会假装行人路过，顺便朝车厢里看一眼，直到一个男人的出现。
于坤哼着歌从街角骑着脚踏三轮车行了过来，看来心情很不错，自从他找人假扮客户到桃园饭店闹事之后，他的生意总算恢复了，城里的谣言就是他和同行几个人一起散播的，大家都是吃这一晚饭的，不允许外人进来。
于坤将车停在饭店后门口开始搬运鸡蛋，等他结完账出来的时候，顿时懵了。
“草！我的三轮车呢？”
于坤觉得天空都黑暗了。
“嘘嘘…嘘嘘……”
此时的张小雨吹着口哨，将脚踏三轮车骑到了废品回收站，卖了四十块钱。
别问他为什么知道于坤就是那个小人，因为他倒了，这家伙变成了最大受益者，此人有足够的作案动机。
这种推断办法是跟他上学时候的班主任李荣光学的，每次考试之前都要上交课本，他发誓不抄也没用，说他藏书就有作弊的动机。
这还没完。
将三轮车处理了之后，张小雨径直朝菜市场走去，那里是全县鸡贩子的集中地，谣言绝对跟这帮人脱不了关系，双方是竞争者。
庙小妖风大，池浅王八多。
别以为小地方就是蓝海，恰恰相反，越小的地方竞争越激烈，因为蛋糕就那么大，你吃了我就吃不到了，所谓有钱一起赚，不存在的。
此时已经到了十一点半，下班的人开始过来买菜，人气虽然不像早上那么旺，可也不少。
张小雨买了一块猪肝，二斤洋葱，提在手里，朝买草鸡的那边走过去，然后蹲在旁边掏出一根烟点着在那默默抽了起来。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只见于坤满头大汗的走了进来，看来这家伙一直在找他的三轮车。
“坤哥，你这咋了？”方志强打招呼道。
于坤咬牙切齿道：“哪个混蛋趁我搬货的时候把车偷走了。”
“哎呦，那赶紧找啊。”
“我找了两个小时，没找到，完了，这一个月白干了。”
于坤垂头丧气将朝地上一坐，好好地一天，为什么成这样了呢？
方志强作为局外人，倒是很冷静，心中一动，问道：“坤哥你说你这车在哪丢的？”
“桃园饭店。”
“这么巧？”
“呃…你是说…….”
于坤经对方这么一提醒立刻意识到事情不简单，他车丢了就忙找小偷，没往这方面想，现在冷静下来一分析，这恐怕不是一个单纯的偷窃事件，十有八九是报复。
想明白了这一点，于坤顿时一身冷汗，他能对付别人，别人也能对付他，如果对方真的盯上他了，那这以后生意还做不做了？
“明天用我的车子，咱们哥几个一起过去。”方志强建议道，散布谣言也有他的份，他也不愿意新型的鸡蛋冲击市场。
“行，如果是那人的话，明天一定还会来的。”于坤凶狠的说道，这是一场战争，必须将敌人彻底打倒，不然就要面临失业的风险。
然后几人开始合计明天的行动计划。
张小雨听了一会儿，站起来离开了这里，他的判断没有错，也没有冤枉好人，受到了来自同行的绝杀一击，虽然他只是偷了对方一辆脚踏三轮车，但这只是一个态度，接下来他要反击。
洪县工商部门。
陈丽丽将自行车放在棚子里之后，就背着单肩包朝办公楼走了过去，刚踏上台阶就发现一个小伙子坐在那里抽烟，满脸的愁苦。
“小同志，有事？”
陈丽丽刚来上班的时候，那是雄心万丈，然而枯燥的生活很快就磨灭了她的热血，过来办理业务的客户大多都是个体户办理营业执照，至于市场监督和行政执法纯粹就是走个过场，因为经济的主体仍旧是国企在支撑。
张小雨闻言抬头看去，顿时大喜。
“咦？你不是……那个飞哥他姐吗？真巧啊。”
“还别说，我也觉得你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陈丽丽一愣，皱着眉头想了一下，可就是没想起来。
“蛤蟆镜。”
对方这一提醒，陈丽丽立刻反应过来，道：“噢，想起来，想起来了，你当时好像就是要去工商部门投诉的吧，你今天来这是…？”
“陈姐，我……呜呜……我太难了…….”
张小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哭了起来，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没错，他十二点就开始在这门口等了，结果现在都快三点了才开门，憋了半天，附近也找不到厕所。
“出什么事了？快进去说。”
陈丽丽连忙打开门，领着张小雨走了进去，这里有很多个部门，负责的业务不同，而且业务主要是集中在上午办理，下午基本上就是处理琐事，所以大家来的都比较晚。
“厕所在哪啊？”
“直走，左拐。”
张小雨一路小跑着，终于解放了，过了半天才从里面出来，走起路来很不自然，昨天晚上没睡好，今天又在外面冻了大半天，肚子疼死了。
连续找了好几个房间，终于找到了陈丽丽所在的办公室。
“不是憋的吧。”
陈丽丽暗自吐槽了一句，不过她还是很客气的替张小雨倒了一杯茶，道：“天冷，喝点热水。”
“谢谢，陈姐。”
张小雨没有客气，两人也是第二次见面了，算上陈大飞，老相识了。
“有什么困难？”陈丽丽开口问道，她有强烈的直觉，张小雨肯定是来维权的。
张小雨喝了一小口茶，开始诉说往事：“是这么回事，政府不是鼓励养鸡养猪吗？我就响应号召，养了三百只蛋鸡，这个蛋鸡啊，它不简单，是新培育出来的品种，下蛋多，而且营养丰富，国家有政策扶持，我专门跑到市里才买到的，就想着将鸡蛋卖到城里，改善一下大家的生活水平。”
“蛋鸡的事情我知道，有文件下来，你还挺有商业头脑的，知道跟着政府走。”
陈丽丽点了点头，顿时想起了那不成器的弟弟，前段时间刚给他找了份工作，结果这孩子才上三天班就不愿意去了，现在正待业在家。
“遇到什么麻烦了？
“我遭遇到了不公平竞争，有人恶意在县里散布谣言，说这蛋鸡蛋有害健康，吓得人都不敢买我的鸡蛋了，我进行了跟踪调查，发现就是那些鸡贩子，我的鸡蛋比草鸡蛋要便宜，个头还大，占据绝对优势，他们竞争不过我就开始用这种损招。”
张小雨三言两语就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说了出来，顿了顿，等陈丽丽理清情况，然后才道：“陈姐，我就是来找政府给我主持公道的。”
工商部门的职责就是维持市场持续，监督商品质量、举报受理，保护经营者和消费者的合法权益，还有反垄断、处理不正当竞争、商业贿赂等经济违法行为。
陈丽丽拿起笔在小本本上记了下来，然后又问了问张小雨的姓名、籍贯等具体信息，末了才道：
“张小雨，你这个情况很具有代表性，正好我就是负责这一块业务的，你放心，我会给你处理好的，你回去等消息。”
具体的情况，陈丽丽肯定要自己做一番调查的，不可能张小雨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人都有私心，了解一件事情一定要从多个方面着手，做到实事求是，防止被蒙骗。
“啊…..！！这就完了？”
张小雨心里真是哇凉哇凉的，这场面话咋就那么耳熟呢，虽然他来的时候就没有报什么希望。
第七十三章 另谋出路
“事情没有那么快解决的，少年人要有耐心，我总得调查取证吧。”陈丽丽解释道。
“那要多久？”
“最快也得个把星期。”
“个把星期，黄花菜都凉了。”张小雨暗自腹诽，果然还是不能把希望放在这边，他还得另谋出路。
“那就麻烦陈姐了，我先回去了。”
“嗯，路上注意安全啊。”
陈丽丽起身将张小雨送出了门，然后埋头开始写工作计划，这可是她工作以来独自处理的第一个经济案件，她决定要大展身手证明一下自己的实力。
张小雨带着失望的心情开着拖拉机回家去了。
“小雨，今天怎么这么晚才回来？”周春园问道。
“噢，我在县城找同学玩的。”
张小雨哪敢把真实情况告诉家里人，随便编了一个理由糊弄过去，告诉家人也解决不了问题，还让家人跟着担心，不如在问题暴露之前找到办法。
钱这个东西早晚会花掉，真正能让家里人安心的是看得见摸得着的营生，这样才能源源不断的挣钱，哪怕再少也比一把纸币强得多。
回到自己的小房间里，张小雨背着手来回踱步，像个小老头一样，这是他前世养成的习惯。
“树挪死，人挪活，县城这边一时半会儿恐怕是开展不了业务了，得去市里拓展销售渠道，那里市场更大，经济也更加开放，政府宣传也到位。”
“问题是怎么样拓展业务呢？人生地不熟啊，我得想想认识哪些人......”
半晌过去。
“哎呀，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想到这里，张小雨心情大好，将收录机拿了出来听听新闻：
‘SH市商品房每平米已突破2300元，普通公民不吃不喝可能要存一百年才能买一套房子，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努力工作，争取在二十年后买房。’
‘BJ亚运会将在明年9月举办，这是中国举办的第一次综合性的国际体育大赛，具有重要历史意义，本届亚运会吉祥物定为大熊猫，取名盼盼。’
……
吧嗒
张小雨按下了暂停键，然后找了一盘磁带听歌。
他的钱倒是够买一套房子的，但问题是现在买房子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而且这钱他留着还有大用。
第二天一早，张小雨先是去小店里买了一条渡江烟，然后骑着摩托车朝市里赶了过去。
新元市场。
“刘老哥，有段日子不见了啊。”
张小雨一眼就看到了坐在那里卖鸡蛋和土鸡的刘亚运，连忙掏烟递了上去，还亲自点火。
刘亚运深吸了一口烟，皱着眉头打量了一下这个小年轻，沉声道：“小伙子面熟啊。”
“你可真是贵人多忘事，六月份我来你这里买了三百只蛋鸡，你还另外送了我二十只，我叫张小雨，你叫我小雨就行了。”张小雨连忙提醒道。
当时他还忽悠着说以后可能要买几万只，双方互报姓名，没想到真有重新见面的一天。
“想起来了，你这是还要来买鸡苗？哎呦，这两天没有鸡苗，得等来年春天三四月份。”刘亚运解释道。
“鸡苗肯定是要买的，你是不知道，村里人看我养了蛋鸡，天天卖鸡蛋，都嚷着要养鸡，我估摸着明年怎么也得买个万把只。”
“那敢情好啊，你来我这里买，我跟你说，我这鸡苗健康，而且都给你最低价。”
刘亚运激动的站了起来，道：“不过明天恐怕就没有补贴了，价格恐怕会上涨，你尽量提前来，越早越好，这个蛋鸡很受欢迎。”
“行，没问题，我就喜欢找熟人做生意。”
张小雨自然是满口答应，然后看了看摊子上的鸡蛋，发现既有草鸡蛋，也有蛋鸡蛋，他立刻就知道这家伙不但将蛋鸡苗卖了出去，同样也会将蛋鸡蛋收回来卖掉，在这条线上吃了两次。
“刘老哥，你这还兼职卖鸡蛋啊？”
“买呀，鸡蛋，小鸡都卖，这都是我从附近村里收上来的。”
刘亚运说到这里心中一动，意识到了张小雨来找他的目的，顿了顿，道：“话说，老弟你从我这买了那几百只蛋鸡也该下蛋了吧？”
“都下蛋个把月了，一直在我们县城卖呢。”
张小雨知道对方看出了他的意图，也不掩饰，这些做小生意的都是人精。
“哦，卖的怎么样？零售还是批发。”
“零售虽然能多卖一些，但是耗费时间，我是直接批发给饭店的，每斤价格比市场低一毛钱，唉，可这也不是长久之计。”
张小雨忽然叹息了一声，显得很忧愁的样子。
“我们县城比较贫穷，农村都是自给自足，城里就那么一点人，市场实在有限，如果就打算养几百只鸡也就算了，可这赚钱的买卖谁不希望越做越大。”
“是这个理。”刘亚运附和道，仿佛看到了一个巨大的元宝朝自己砸了过来。
为什么卖鸡苗，还不就是看上了蛋鸡这块新市场，光靠卖鸡苗能挣几个钱？等这蛋鸡成长起来，才是真正开始赚钱的时候。
张小雨继续说道：“我前期养的几百只蛋鸡就是实验，如今效果显著，打算扩大规模，我们村长单独找过我想让我带着大伙一起发家致富，把咱们村打造成专业的蛋鸡养殖基地。”
“这是好事啊，绝对稳赚。”刘亚运大为赞同，转道：“可你们县城恐怕吃不下这么多鸡蛋吧？”
眼见时机已经成熟，张小雨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没错，村长跟我商议了一下，我就想着来市里考察一番，如果这边能打开市场，那咱们村明天就可以大干一场了。”
刘亚运也在等着这一句话。
“这事交给我，不瞒你说，我干这行也有七八年了，各大批发市场以及饭店都有路子，不管是批发还是零售，再多都能给你处理掉。”
这番话起码有六成是水分，张小雨自动过滤。
“刘老哥的本事我自然是相信的，但这生意关乎村里人的生计，我却不得不谨慎一些，不然一旦到时候出了问题，我没法向村里人交代，压力山大啊，所以想要试试水。”
试试宿市鸡蛋市场的行情，同时也在测试刘亚运的消化能力，几百个蛋鸡都搞不定，那后面上万只蛋鸡的生意自然是空话。
刘亚运当然明白这一点，拍着胸脯说道：
“没问题，你把蛋鸡蛋都拉来，我来负责销售这一端，不过这价格咱们得提前订好，免得到时候闹别扭，你们那里批发价是多少？”
“1.1元/斤。”张小雨回道。
来这新元市场之前他就在其他菜市场提前打听了，宿市的草鸡蛋是1.25元/斤，比洪县要贵五分钱，批发价是1.15元/斤。
刘亚运在内心衡量了一会，道：“张老弟，咱们这个蛋鸡蛋它不比草鸡蛋，价格要低一些才有竞争优势，而且老哥我也要赚一些吃饭钱。”
张小雨露出一副苦瓜脸道：“刘老哥，你说的我都理解，可是我把鸡蛋运过来得两个小时的路程，这费用也不低，而且蛋鸡喂的都是饲料，成本很高，我就是考虑到了你说的两点，仍旧1.1元/斤出售给你，你绝对有得赚。”
“唉，我也有难处啊，现在各饭店都有稳定的供货商，如果价格不能拉低，人家也不会要的。”刘亚运继续抱怨道。
“好，既然老哥你都这么说了，那我即使再难也要让你满意，只要市场能打开，以后不愁挣不到钱，那就1.05元/斤，可好？”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错过了刘亚运这条线，他就麻烦了，家里那三百只鸡可正在拼命下蛋呢。
“老弟仗义啊，你放心，我一定把销路打开，咱们合伙挣大钱。”
“那往后可就要仰仗老哥了。”
张小雨连忙从包裹里把那条新买的渡江烟拿了出来往刘亚运手里一放，道：“一点小意思。”
“哈哈…，那我就不客气了。”
生意谈成，两人都是心情大好，约定了固定的交货时间和价格之后，张小雨骑着摩托车离开了新元市场。
第七十四章 吹牛
张小雨先是到街上买了点零食，然后就去了宿市中等师范学校，等到了放学的时候通过门卫找到了莎莎，两人在学校附近的一个饭馆里吃饭。
“电子表卖得怎么样了？”
“卖完了，总共卖了3546块钱。”
莎莎说到这里，笑眯眯的将钱从钱包里拿了出来，这是一块碎布头制作的钱包，里面面塞得鼓鼓的，似乎还有很多硬币。
“卖完了？这么快。”
张小雨很是惊讶，他预计怎么也得个把月，没想到这才十来天就搞定了，重新打量了一眼小伙伴，莎莎给他的感觉是文静类型的，但又很坚强，外柔内刚。
她能考上中师并不是因为多聪明，而是肯下苦功夫，上了初中开始，周末就很少出来玩，天天在家不是做家务就是学习。
周春园经常说‘你看人家莎莎，学习多努力，多懂事’之类的，说实话，有一段时间，张小雨心里恨透莎莎了。
为什么那么努力？把他衬托的如此不堪！
现在想想都觉得无地自容。
“我每天中午都会到街上摆摊，一开始确实不敢，还是我两个室友陪我一起的，发现很好卖，后来我就自己一个人过去，一个星期就卖完了。”莎莎解释道。
张小雨点了点头，目前宿市根本就没有卖电子表的，属于空白市场，只要价格合适，对于小年轻吸引力还是很大的，特别是那些有工作的年轻人，十五块钱绝对不贵。
“诺，这五百块钱是你的提成。”
“这太多了。”
莎莎没敢接，电子表太好卖了，根本就没有费劲就卖了出去，一只表提成两块，她受之有愧。
“这可不多，你是上学没时间，要不然当初带你一起去深圳，只要参股，再差也能挣个几千块，好啦，别客气，收下吧，这是你应得的。”
“那好吧。”
莎莎将钱收了起来，看得出来还是很激动的，当初接这个生意恐怕也只是抱着试试的心态，没想到回报如此丰厚。
“咱们国家经济现在处在千年未有之变局，只要做生意，就没有不挣钱的。”
张小雨将钱往包里一揣，底气顿时足了起来，指点江山，侃侃而谈，完全忘记了前两天接连遭受打击的狼狈模样。
“莎莎，我跟你讲，这以后读书上学都是为了出来找一份好工作，目的还是挣钱，但是这个市场机遇不会等你，它就这十几年，迎着这个风口，哪怕是头猪，也能飞起来，可要是错过了，就是读到博士，出来还是给人打工的命。”
“…….”
莎莎没有接话，因为照张小雨这么说，她这个中师生以后岂不是要饿死？
“咳咳…”
发现这个牛吹得有点大，他还没有到达那个层次，连忙谦虚道：
“我的意思是说，因为由计划经济转市场经济这中间的过渡期就那么一二十年，这短时间市场进入拓荒时代，跑马圈地，目前很多行业已经被人捷足先登，可惜我没文化，不然我也要进入高科技行业闯一闯。”
现在创业的一批IT行业的人，本身学历就很高，这种年代能上大学或者出国留学，要么是天才要么是家里有钱，机会是留给有准备的富人，他们吃肉，真正的草根只能喝点汤汤水水。
倒卖电子表和游戏机，连清汤都算不上。
“你说的没错，就比如这个电子表，如果进一批货全国各地去贩卖，几年之内就能存下不少钱，但这只是暂时的，很多人都会发现这个机会，当大家都这么做的时候，就赚不到钱了。”
莎莎也有自己的思考，她毕业以后当个老师那就是一辈子的营生，而且不会失业，又能就近照顾家里，所以这条路才是最适合她的。
“所以要不断寻找机会啊，多听新闻。”张小雨说道。
到底是有学问的人，想得远，一般的小贩只会沉浸在不停地倒卖赚钱的快乐之中，以为生意能一直持续下去，注意不到整个市场的趋势。
“咱们市里人不是太多，电子表的话我估计能卖出个一千多只就差不多了，过段时间我到深圳再去进一批货，你也参股吧，这样咱们收益直接按比例分配就行了，提成的话你比较吃亏。”
“不了，我赚得已经很多了。”
莎莎知道张小雨是想带她发财，就像小虎那样，但她拒绝了。
张小雨听出来莎莎话语之中隐藏的那份坚持，也只好作罢。
这姑娘因为自身经历的原因，自尊心比较强，个性独立，不愿意依靠别人，宁愿卖电子表拿提成，也不愿意直接分成。
吃过饭，张小雨就骑着摩托车准备离开宿市，但转头想到可以发小传单来改变洪县居民对蛋鸡蛋的不好印象，于是就沿街寻找。
“没有电脑和打印机，真是不方便。”
张小雨感慨了一声，没有电脑就没有互联网，获取信息只能通过收音机和电视。
终于在街里找到了一家做图文广告的，用的还是油墨印刷，小滚轮站着黑色的油墨轻轻一推就是一张广告，五分钱一张。
张小雨做了一百张蛋鸡蛋的广告，另外还印了八十张英美照相馆的广告，广撒网，哪怕多一个客户，总归比被动等待要好。
第七十五章 调查
洪县。
话说陈丽丽自从接了张小雨的案子之后，就开始取证调查。
她深知个人力量的渺小，于是拉上弟弟陈大飞一起参与，反正这小子天天在街上鬼混，反而比较适合干这一行。
陈大飞当然不乐意干这种跑腿的事情，于是开始向陈丽丽吐苦水。
“姐，这传言有好几天天了，具体是谁放出来的根本没法查，城里十几万人呢，我们总不能一个个的去问吧。”
陈丽丽一听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训斥道：“猪脑子，谁让你去一个个问了，我们调查的是鸡蛋，当然要从卖鸡蛋这个行业着手了，城里卖鸡蛋的小贩总共就那些。”
“那咱们去…菜市场？”陈大飞试探的问道。
“对。”陈丽丽郑重点头。
两人骑着自行车直奔菜市场而去，到了菜市场之后，陈丽丽直接找到一个卖杂货的店主达提供消息。
“大叔，你这有蛋鸡蛋卖吗？”
老板摆了摆手，道：“没有，咱这卖的都是草鸡蛋，听说蛋鸡蛋吃了不健康，有人吃出问题了，莫说没有货源，就是能弄到，咱们不敢卖呀。”
“知道是谁吃出了问题吗？”
“那不知道，好像是桃园饭店那边，你可以去问问。”
老板看出来这两人不像是买东西的，懒得多说什么。
“谢谢啊。”
陈丽丽道了声谢，转头在菜市场里转悠起来，只见她从包里将工作证拿了出来往衣服领巾上面一挂。
“大飞，你再找几个老板打听一下，我进去找这里的负责人聊聊。”
“知道啦。”陈大飞不耐烦的回道。
咚咚咚
“请进。”
“你好，我是工商市场调查科陈丽丽。”
“你好，你好，同志，快请坐。”
纪三元连忙站了起来，心里在揣测对方的来意，居然有人来调查，他完全没收到消息。
“喝茶。”
纪三元从抽屉里拿出了茶叶，用杯子泡了一杯茶放在陈丽丽面前，好一通忙活，这才开口道：“鄙人纪三元，是这里的负责人，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
陈丽丽暗自点头，想要了解基层情况还是要从这些人身上打听，毕竟他们才是深入群众的人。
“是这样的，这两天县里有谣言，说蛋鸡蛋有毒，吃了会损害健康，局里对这件事情非常重视，委派我来了解情况。”
“哦？”
纪三元心中一动，立刻警惕了起来，要说这谣言的事情他当然知道，而且就是从菜市场传出去的，跟桃园饭店发生的中毒事件是同一天。
“你说这件事情啊，好像的确有这么个情况，不过我认为都是以讹传讹罢了，这蛋鸡蛋是国家推广的东西，怎么可能有问题。”
陈丽丽闻言皱了皱眉头，纪三元这话听着怎么好像对情况也是一知半解的样子，看来这一趟是白跑了。
“鸡蛋肯定是没有问题的，可现在民众听到蛋鸡蛋就色变，非常不利于蛋鸡蛋的推广，这跟国家政策相违背，需要尽快找到源头，戳破谣言，澄清事实。”
“嗯嗯，这话在理，我会跟菜市场的摊主们解释这件事情的，消除大家伙的戒心。”纪三元频频点头，表示愿意配合工作。
“还有一件事情要想你请教，咱们县里这个草鸡蛋的市场行情，据我所知，目前县里还没有成规模的养鸡厂，这个鸡蛋的货源都是哪里来的？批发价又是多少？哪些人在售卖？”
陈丽丽看了一眼自己的小本本，继续打听情况。
“娘的，这架势是要追查到底啊。”
纪三元心里暗骂，这些局子里来的人没有一个是简单货色，真要以为他们天天坐办公室不了解基层情况，就能三言两语糊弄过去，那是要吃大亏的。
“陈同志，这你可就问对人了，我老纪其他方面懂得不多，可说到菜市这一块，那是一点都不敢含糊啊。”
纪三元变得热情起来，好像真是一位尽职工作的好同志，只听他说道：“咱们县总共十一个镇，合计约九十五万人口，县城大概占了十六万，大部分人都是居住在乡下。”
“乡下属于自给自足的小农经济，除了生活必需品以外很少购买其他物资，相反，还向城里提供比如粮食、蔬菜、鸡猪羊等，这鸡蛋就是其中之一。”
“一般情况下农村家家都会养几只鸡，鸡蛋平常舍不得吃存起来，然后拿到集市上贩卖，卖给谁呢？大家都养鸡，没几个人会花钱买鸡蛋，还不如买几斤肉，要知道两者价格相差不大。”
“你的意思是说，小贩会低价收购这些鸡蛋然后运到城里贩卖，从而赚取差价，这就是菜市场鸡蛋的货源。”
“没错，正是如此，他们在乡下收购的时候价格大约在1元/斤，贩卖到城里的饭馆或者菜市场的摊主，批发价是1.1元/斤，摊主再往外卖的价格是1.2元/斤，每个人过手会赚取一毛钱每斤的利润。”
陈丽丽点了点头，第一次对鸡蛋的市场有了一个清晰直观的了解，知道自己每天吃的鸡蛋到底是怎么来的了。
“这价格的确不算高。”
“草鸡蛋一斤大约10到12个，平均要一毛钱一个，很多人觉得太贵，可实际上大家都不容易，小贩和摊主们也只是赚个辛苦钱，农民养鸡也要投入粮食，这成本可不小。”
纪三元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旁敲侧击道：“如果任何一个环节出了问题，损失的可不是一个人，而是这条链子上涉及的所有人，总之我认为，应该相互体谅才是，陈同志觉得呢？”
陈丽丽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站起身来，道：“多谢纪同志配合工作，打扰了，我还有事，走了。”
“哈哈…，什么打扰不打扰的，这都是分内之事，我一定帮忙宣传蛋鸡蛋的事情，毕竟是改善民生的好事。”
纪三元连忙站起来一直送到门口这才停下来。
在菜市场门口逗留的陈大飞见到陈丽丽走了出来，连忙迎了上去。
“姐，你出来了，我这边有点消息。”
“别急，咱们去桃园饭店，边走边说。”
陈丽丽说着就示意陈大飞骑车，这弟弟就是被她拉来当苦力的，陈大飞显然明白自己的角色，卖力狂蹬。
“我怀疑这谣言就是从菜市场传出去的，有一个摊主告诉我就是那些鸡贩子散步的谣言，还让他们不要卖蛋鸡蛋，并且告诉每一个来买鸡蛋的顾客，我猜啊，这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授意的，要不然这些摊主为什么那么听话。”
“咦？姐，你咋不说话呀。”
“你说你的，我听着呢。”
“别，你不指示，我心里没底。”
陈大飞偷偷朝后看了一眼，发现老姐正在皱眉沉思，完全没有认真听他说话。
“嗯，你分析的很有道理，管中窥豹，细致入微，倒是让我刮目相看。”陈丽丽敷衍了一句。
陈大飞不再言语，埋头骑车，二十分钟之后就到了桃园饭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