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荡武之战(下)
凌钢赶紧定了定神,立刻下令迎战,双方人马如两股浪潮,刚一接触,便立刻死战在了一块儿,一时间大营外的荡武平原,到处是兵器铿锵,血肉乱飞,杀声弥漫。
就在王凯刚和凌横战到一块儿,还没斗热之际,从大营左侧突然飚出一路军马,势如飞虎,从大温的左侧攻杀而来。
只见这一路军马雄壮至极,个个执轡胯鞍,骑着膘肥体壮的骏马,他们头戴严实的头盔,身着坚硬发亮的铠甲,全身被武装得密不透风,而胯下的战马也是披着布满鳞片的马铠,威风凛凛至极。而在军马之前,领军之将,赫然便是那杨剪!
大温士兵被这突入起来的兵马给搞懵了,一些士兵还没反应过来,便已经被马撞飞,被长戟刺破…
“杨剪!”凌钢望清那队突如其来的队伍的领头将领时,不由得大惊失色。
和王凯刚斗了三回合的凌横,这厢勒马看清杨剪的容貌,失声道:“不好,我们中计了。”
两人的失态,立刻引得众人纷纷望向杨剪那边,待看清容貌后,一个个也都惊魂至极,军队阵型大乱。
“主帅早就知道你们这群反贼有勇无谋,故特用欲擒故纵之计,今日便是尔等死期。”王凯神情昂然,说完后,便杀向凌横。
杨剪所率领的重骑从西面冲入,首当其冲的便是凌战的部队,大温士兵们根本无法抵挡强悍的重骑冲击,被他们活生生地撕开一道人缝,而杨剪便是带头的剪刀,由他这柄大剪刀和一万只小剪刀组成的剪刀大队,将大温的军马冲散出道道间隔着的空隙,原本整齐的队伍也不成队形。
杨剪杀入大温军队,犹如白虎下山,势不可挡,死于他傲雪梅花枪手下的士兵,数不胜数。
凌战见这一军重骑兵彪悍威猛,那杨剪更是无人能挡,眼睛往后瞅了铁木河,只见对方正和一小队杨剪重骑奋命厮杀,便赶紧轡马奔去。游龙剑如劈烂泥地左右两刀干掉两个重骑兵,凌战对被释放出来的铁木河道:“你带大家先退,看情况再从长计议。”
铁木河一脸是血,显然刚才杀得那叫一个惨烈,他声音粗糙地啐道:“老孟搞什么鬼?怎么还没有出现。不会是死在山里了吧?”
凌战昂头眺望远处高耸入云的荡武山脉,眉头紧锁地说:“管不了那么多了。他们的重骑兵威力太过巨大,以我们的装备根本抵挡不了。你快带大家离开,否则只会做无谓的牺牲!”
“妈的!”铁木河破口大骂,“这杨剪小贼可真是奸诈。有这等勇兵,竟然藏了这么久,原来就是为了一举击垮我们。”
凌战一剑将劈来的长戟给震得弹飞,又急声催促:“我来殿后,你们先退。”
说完,铁木河干倒身边一个敌兵,喝令周围的士兵道:“后面的兄弟先行撤退,前面的兄弟掩护。”
听到命令的士兵,便纷纷倒戈而走,因为原先便有准备,所以他们行动起来倒是快得很,并没有出现巨大紊乱的场面。
铁木河一斧将一个重骑兵的头颅看下来,那血飚到他的双眼,他立刻张皇得揉开,待眼睛又恢复清晰后,便望向了凌战。
只见此刻的凌战,正冲在自己部队和杨剪重骑的交汇处,他面前满眼都是对方褐色的马铠,身边殿后的士兵也已经一一倒下,只剩下他一个人被围困其中。凌战游龙剑纷乱飞舞,面对犹如牛皮糖似的包围过来的重骑,他早已忘记了什么招式路数,杀得银铠上满是血迹,游龙剑上的纹路也被肉泥和血液给遮蔽得看不清了。
余光觑到后面的士兵已经边战边退,不再被杨剪的重骑摧残,他心里稍稍落下,这厢大刀阔斧地几下横扫,逼退一群重骑,便回身往铁木河处去。
杨剪早就注意到了凌战,见对方于己军围攻下,竟是神勇无敌,进退自如,这厢赶紧大喝道:“凌战休走!”
洪亮的声音让凌战心头微微一跳,不禁循声望去,只见杨剪于千军万马中,乘着一骑白马奔驰而来,手中斜横的傲雪梅花枪,鹤立鸡群般亮眼。
眨眼间,杨剪已经杀到眼前,凌战更不及逃,便立马迎战。
两人兵戈相交三合,这厢剑枪重重一撞,彼此都退了一步,战马纷纷发出“嘶!”的鸣叫声。
“凌战,你已中我计谋,今日逃无可逃,必定兵败如山倒。”杨剪用言语干扰对方的心理。
凌战不畏不乱,心中道:“若孟将军已经埋伏完毕,现在看到我们两军大战,一定会很快有反应的,我只需拖延时间,待他起势,便挥军反攻,到时可一举破之。”想毕,他冷笑道:“你的重骑虽然骁勇,但又能耐我何?我方才于万军之中来去自如,你的重骑,也不过尔尔。”他嘴角扬起一抹藐视一切,而又风轻云淡的表情。
被说中,杨剪神色泛青,当下厉声道:“那便由我来取你首级!”说话间,他锐利的眼神越发犀利,隐隐有拼死一搏的杀意透出,这厢话音刚落,便催马直取凌战。
自前和杨剪大战,凌战还未见对方如此杀意,这厢神色也是一厉,与对方生死搏斗了起来。
杨剪的千影两仪枪法快如影子,攻势凌厉至极,比之前要发力上不少,显然这次他是祭出杀戮了,而这种情况,凌战自然丝毫不敢轻慢,他知道此次交锋,乃是刀尖上跳舞,有性命之虞。
“啊!”刚逼退杨剪的横来一枪,凌战双目涨红,陡然暴喝一声,肱二头肌霍然暴涨,旋即游龙剑从上而下,重重地劈向杨剪。
见对方此攻势如泰山,杨剪心惊之余,梅花枪横举在上,硬生生地抵挡。巨若千斤的力道自枪上传来,杨剪连人带马被震退了五步,战马受惊地疯狂嘶吼…
“吁!”杨剪双目大瞠之余,赶紧执紧马轡,以防马儿乱跑。
凌战眼目血腥地盯着有些乱了阵脚的杨剪,黠笑道:“以你之能,还杀不了我。”
“你!”被对方如此轻辱,杨剪忿恨之余,杀意更深了,见凌战这厢回轡欲走,他心头大惊,对其余重骑大喊道:“莫让贼首遁逃,统统围剿杀之。”
看到凌家堡的军队已经被自己的重骑给撕裂得不成队形,王凯正蚕食着对方剩余的幸存者,杨剪并不担心,他现在唯一担心的是凌战的军队,虽然对方也有些牺牲,但是主力应变能力出乎他的意料,好像知道自己的计谋而早有准备似的,所以并未元气大伤,这厢若被其逃走,那么今日的计谋,便只成功了一半。而最大的过患,便是凌战这只老虎被放虎归山,其过患将会是难以预料的,很有可能如燎原之火,再度春风吹又生,所以他必须下死命令,无论如何也不能放对方走。
“啪!”就在杨剪话音刚落下的一刻,只听见后方的大营北面,竟是突然传来一声炮响。
“啪——啪——啪——”接着,连续的炮响陆续发出,这时,杨剪大军中有人惊呼传来:“大营着火啦!”
杨剪双目大惊,心惮地回首而望,只见大营北面正冉冉燃烧起一团团火焰,就在几个眨眼睛,这火焰大军便由北往南而来,同时,大营里传来乱糟糟的士兵呼喊的声音。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让所有人都懵了…
大营后方,孟元威领头在前,刚和身后一万精锐死士杀死镇守北面哨岗的杨剪大军士兵后,他们一伙人便风火流星地冲了进来,然后按照事先预订的计划,将火珠纷纷投向周围林立的营帐,半晌间,四周便成了熊熊燃烧的火海。
见分派出去的死士纷纷聚拢回来,孟元威大喜道:“都好了吧?”
一众死士纷纷点头,虽然各个灰头土脸,但是抑制不住得狂喜。
“好!”孟元威目光一凝,兴奋地说:“我们现在杀过去,和凌将军首尾夹攻他们。”
“嗯!”每个人脸色都噙着坚毅和无畏,重重地点头。
孟元威握紧刀柄,目光注视前方,内里的气势仿佛有千军万马在涌动,他沉默了片刻,旋即冲天大喊:“杀!”
“杀!”
…
大营北面忽然传来的吼声,在营前殊死搏斗的两军都听得清楚。
凌战此刻目光大喜,旋即回马对身后的士兵大声说:“兄弟们,孟将军已经成功攻入他们的后方,我们现在立刻反攻,与他前后夹攻。”
听到这个消息,士兵们一个个脸色大变,从原来的慌乱和沮丧,转变为亢奋和激昂。
“杀!”在凌战举剑高挥,然后冲向杨剪大军后,他们一个个也恍如新生,爆发出前所未有的能量,一个个神情高亢,英勇至极地齐齐杀向杨剪大军。
原本还处于战略优势的杨剪大军,从这突如其来的变故中缓缓惊醒,意识到敌方竟然从后面直接攻杀自己的大本营,一个个惊魂甫定之余,心中的胆气也有些虚了。此刻,面对暴涌而来的凌战大军,他们节节后退,张皇迎战。
凌钢率领的军队,在刚才被杨剪的重骑给摧残得已经不成样子,都变成了散兵游勇,士气全无,只靠着最后一口气抵抗着,眼看着就要溃败了。但是现在,他们骤然从蒙圈的状态中清醒,才发现自己这边竟然扭转局势,转守为攻了,感觉像是做梦一样梦幻。
“所有人都给我冲!”凌钢目光大赤,用全身的力气对身后败退的大温士兵们喊道。
这些士兵们明白过来局势,又眼见凌战大军已经冲上去了,便也一个个胆子大壮,咆哮着冲杀上去。
大温军队士气高涨,眼见这是一个剿灭杨剪大军的绝佳机会,一个个也都是悍不畏死,拼死一搏,杀得杨剪大军不断回缩,即使是面对杨剪的重骑,他们也像是一群饿狼一般围攻而斗,完全没有退怯之意。这些重骑在这样雄伟滔天的气势下,虽然开始还能抵抗,但是很快便因为战退而自乱阵脚,马马相撞,人马践踏,尸横遍野,嚎声弥漫。
杨剪不断地用傲雪梅花枪杀退一个个涌来的大温士兵,但是前面的士兵刚倒下,后面的士兵便立刻冲了过来,犹如络绎不绝的浪潮,让他根本没有空身的机会,而现在还正处于懵然状态的他,应对起来,却是有些生硬和不支。
“他们难道横渡了荡武山脉,然后从后方攻击我军?这…这怎么可能?”一枪捅死一个大温小兵,杨剪回望已经被熊熊大火灼烧的大营,感觉像是海市蜃楼一样不真实。
“杨剪,你那欲擒故纵的计谋,早已被我看穿。现在你已经被我军包围了,还不快快束手就擒?”凌战昂立马头,对杨剪大声道。
杨剪虎躯一怔,旋即循声望向凌战,那张映入眼底的俊逸面容,竟然让他感到害怕,这厢心不由己地想道:“我杨剪乃是江国声名赫赫的名将,自二十岁出师以来,征战百场,鲜有败绩,今日却被一个刚初犊的毛头小子给吊着打,我…啊!”
心中郁闷气结难解,他这厢竟是感觉有一口血忽然涌上喉咙,眼看着就要喷出来,但他的尊严又让他硬生生地憋住了,而那一团郁血,最终只缓缓地从嘴角溢出。
铁木河远远瞧见杨剪的苦样,当即惊喜万分地大喊道:“兄弟们,杨剪重伤,大家一起去擒他。立功者,赏银千两,记一等功。”说着,他自个儿第一个冲向杨剪。
大温的士兵闻言,个个露出一双双灼热而贪婪的目光,远远地锁定着杨剪,旋即呼朋引伴地一群人围冲上去。
“主帅!”王凯瞧见这一幕,不由得大惊失色,便赶紧拍马过去护主。
一口气血吐出,杨剪感觉自己身体被泄出一团精华似的,转而有些气弱无力,但是他的尊严还是让他英勇奋战,但是显然面对一群大温士兵,他已经无法和刚才勇猛如神的自己相比了。
王凯横扫一刀,逼退杨剪周围的小兵,旋即急声对后者道:“主帅,咱们先撤吧!”
杨剪一枪划过一排涌上来的士兵,却是执拗地呢喃着:“不行。我杨剪怎么会输?怎么会输?…”
营外的大温士兵杀得杨剪大军溃不成军,原本几万人马,眼见不到五千人而已,而大营里面也是厮杀震天,并不断有士兵逃出来,在营外的大温士兵包围了杨剪等人时,大营里面,孟元威率领的死士这才冲杀出来,从后方断绝了对方的退路。
王凯和李通等诸将,将受内伤的杨剪护在中心,一个个执持兵器和包围自己的大温士兵对峙着,而里面的杨剪,俨然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好像被巨大的打击给搞得一蹶不振,没有了往日的风采。
凌战缓缓骑马行向杨剪,士兵们自然而然地让开一个口子,让他走到了和对方交界的空间处。
凌战注视着杨剪,漠然地说:“杨剪,今日你已势尽,休要作无谓的挣扎,快让你的手下放下兵器吧。”
大风吹过发梢,杨剪面色略苍,在斜阳的照射下,竟是有些凄凉,他扫视一败涂地的战局,不由地苦笑道:“我杨剪自诩深通兵法,神勇无匹。如今兵败于此,有何脸面回见王上?我不若自此了解,胜过无颜苟活!”
说着间,他竟是将傲雪梅花枪往脖子上一贴,作势就要自刎而死…
第三十一章 逍遥游
所有人都瞠目结舌。
“主帅!”
“杨将军!”
王凯和李通等一干残将败兵,此刻失声惊呼。
就在杨剪手中就要发力的电光火石之间,忽然一直笔直的长剑飞来,“叮”的一声脆响,将傲雪梅花枪给震落了,众人再度惊了一惊,见那柄长剑正是游龙剑,这厢不由地将惊诧的目光投向凌战。
凌战沉默不语,只注视着杨剪投来的惊异目光,半晌之后,才简白地道:“你们走吧。”
此言一出,众人讶然。大温的人甚至怀疑自己听错了,目光中的意味也转变成了不可思议。
杨剪目光肃然而又不解地质问:“你什么意思?”
“我谅你忠义,就算不肯下降于我,却也不忍见你自死。”凌战目光望着远方。
“这!”王凯和李通等人面面相觑。
铁木河眼急地大声说:“凌将军,咱们好不容易把这厮给抓住了,怎么能就这样放他走啊?”
“是啊…是啊…”铁木河的话,激起了大温士兵的赞同。
凌战神色如故地说:“今日一战,朝廷大军尽诛于此。我等已达目的,又何必斩尽杀绝?”他神色怆然地扫视周围漫野的死尸,“况且,这些死去的人,又有谁是心甘情愿上阵以命相搏的呢?还不是慑于朝廷之威,奉命行事罢了。”
闻言,众人默然。
杨剪瞧瞧凌战,又皱眉低头沉思一会儿,半晌后,他才听得王凯出言提醒:“主帅,咱们走吧。”
大温众人神情一动,大部分人脸色都浮现着不甘心。
杨剪踌躇了下,旋即从怀中摸索一阵,掏出一本古旧的陈皮书来,目光在上面定晴片刻,他这厢手腕一抖,那书朝着凌战飞去。
在众人惊异的目光下,凌战伸手一接,旋即将愕然的目光放在书上,只见扉页写着三个字——逍遥游。
凌战目光诧异地注视杨剪,不知对方此举何意。
“我杨剪从不喜欢欠别人人情。今日你放我一命,我便欠你一个人情。这本身法武技,便权当我回报你的礼物好了。”杨剪道。
说完后,一行人便准备往满脸不甘的大温士兵围成的人环外出去,后者虽然不愿意,却也不敢拂逆凌战的意思,便让开一个道儿,眼看着杨剪等人离开…
杨剪刚骑着马儿离开凌战等人的包围,他又突然停了下来,转身注视向凌战,道:“你放心,我此行回去,也绝无脸面再带兵回来了。”他兀地低头沉默了下,旋即又正色地注视凌战,“但是,今日之辱,我杨剪会牢记于心。来日,我会亲自找你对决,一雪此辱。”
凌战不禁愕然,他看到杨剪内心的尊严在憔悴的脸上沸腾,不禁为对方执拗的傲气而感叹,若不是对方性子高傲自尊,他倒觉得杨剪不失为一个有个性的人才,可为自己所用。
说完,杨剪便回头,在王凯等将的护送下缓缓离开…
铁木河粗犷的面容上噙着干着急,想对凌战说些什么,但是话到了嘴边,又硬生生地咽了回去。孟元威看得好笑,这厢过来拍拍对方的肩膀,向铁木河示意的眼神中,似乎传递着什么信息。
握着手中名为逍遥游的武技,凌战凝然的目光一直飘到远处,直到杨剪的身影消失,才复杂地收了回来。他扫视身旁的大温将士,每个人脸色都有些许的说辞,只是碍于自己而不敢说出来。凌战知道不给自己的手下一个完美的解释,多少有点不服众,何况这场大战,自己这边也牺牲了不少兄弟。
“大家无需为放走他们而耿耿于怀。”凌战看着众人道,“如果杀了杨剪,其他城郡的朝廷守军面对我们的时候,定然拼死一搏。而今我们放杨剪离开,一来好让其他城郡的守军,知我大温乃仁义之师,来日抵抗也会松懈一些。二来成王也绝不会再让杨剪掌兵,他并不会再对我们构成什么威胁。”
众人这样一听,心思霍然一朗,一个个面面相觑,觉得很有道理地点头。
铁木河本来还一脸对凌战的埋怨,当是转眼间,一双白眼便转化为了灵目,仿佛心中想通了。
孟元威瞧着铁木河那阴晴不定的神情,这厢哭笑不得地暗自摇头。同时投向凌战的目光中,也多了一丝光亮,这光亮中夹杂了敬佩和景仰。
是夜,大温所有军士便驻扎在杨剪大营,设宴置席,饮酒庆贺。
凌战本部的将士自然是发自内心的高兴,但是凌家堡的人却有些皮笑肉不笑了,原本他们以为今日能扬眉吐气,却哪想又被凌战这派给压过风头,所有这酒吃得那是相当得苦涩。
凌战和凌钢作为两派的领头羊,在酒席末后,自然要商议而后的事情。
被酒熏脸色微红的凌钢,在神情尴尬地说了几句恭维凌战的话后,便问:“现在朝廷大军已经被我们消灭,后面的计划,不知凌将军有何想法?”
今日一役,在得知孟元威带领的重创杨剪后方的奇兵,乃是凌战所使之奇谋后,连凌家堡一系的将士,都对他由衷的敬佩,而其本系的将士则自不必说了。所以在凌钢说完后,下方宴席便投来一道道期待的目光在凌战身上,等待他的谋划。
一身亮晶银铠的凌战,这厢定了定神,旋即道:“后面自然是挥师北上,攻陷望江城,捉拿江成王。”
凌战凛然的话语,让众人都不由得为之一震,紧接着,一股炙热的热血悄然升腾起来,在他们的心扉鼎沸着。
攻陷望江城,擒拿江成王。
这是在场所有人以前想都不敢想的,但是现在,江国的天下,自己也有机会占据一片天地,这如此不让这些原本就活在底层的人激动?他们情不自禁地跟随凌战的脚步,纷纷喊了起来:
“攻陷望江城,捉拿江成王!攻陷望江城,捉拿江成王…”
瞧着这帮大温的核心如此昂扬,凌战心头也是热血澎湃,他坚毅的目光随着下面众人的呼声,有韵律地浮动着,待他们缓缓停下声音,他才继续道:“现在进军王都的路线有两条。一条是西路,一条是东路。我的想法是,我大温兵分两路,大家觉得怎么样?”
顿时,下面窃窃私语起来,不少人纷纷附声赞同。
凌战问向凌钢:“凌将军,你觉得呢?”
凌钢瞧了眼众人的意见,旋即道:“大家都没有意见,我自然也是赞成了。”
凌战颌首点了点头,又问:“只是这东西两路,凌将军觉得咱们该如何分配才是?”
凌战这话儿说到节骨眼上了,凌战派的将士和凌钢派的将士,此刻都陡然凝神提高了注意力,目光纷纷聚在凌钢身上。
凌钢沉吟思索着,只见凌浪突然站了起来,提议道:“我觉得,由我大哥领军攻打东路可好?”
众人不禁循声看向凌浪。凌浪笑道:“现我军掌控吴郡,由吴郡出兵往东,既可以减少行军时间,又能使得粮草供应的效率最大化,而且我军多有将士乃珙县、漉郡人士,对沿途的地形颇为熟悉,这正合适不过了。”
凌浪的提议得到部分人的附议,多为凌家堡一派。
听着凌浪的话,铁木河觉得恶心反胃,这厢神情鄙夷地白眼,低声道:“这厮明明瞧中了东路的城池为少,且守军明显少于西路,故作此说。却说的如此冠冕堂皇,真是一个奸儿子。”
孟元威瞧铁木河那碎碎念却发作不出的怨妇模样,不由得大跌眼镜,嘴里的酒差点没喷出来。他这厢诧异地笑道:“老铁,你既然看不惯这厮,何不大声说出来?作如此小娘子的模样,可是想笑死我?啊?哈哈哈哈…”
铁木河瞅着笑得爽快的孟元威,“啧”得眉头皱成王字,叱道:“你奶奶的。爷我今个儿高兴,懒得和他们凌家堡见识。况且,以咱们凌将军的为人,他铁定没有啥异议,我说也是白说。不信你看…”他做了个让孟元威注意凌战的表情。
孟元威不由得将目光移向长台上的凌战,只听对方接话道:“既然如此。那便由凌家堡攻东路,我率军攻西路,大家没有异议吧?”
铁木河对孟元威咧嘴一笑,道:“你看。”
孟元威咽了咽唾沫,旋即目光讶异地瞅着铁木河,讶然道:“老铁,你啥时候这么了解凌将军了?”
“嘿嘿嘿!”铁木河露出一排大门牙,“俺可是跟着凌将军起兵的,这不是那个日久生什么来着?”
孟元威刚呷了一口酒,这厢听到铁木河的话茬,忍不住喷了出来,好在他及时用手紧紧捂住,才没有太过失态。
“哦!日久生心嘛。”铁木河目光高渺地慢声道。
第三十二章 江成王
望江城,位于江国境内唯一一条大江“潘江”的中游。它是江国的国都,人杰瀚海,繁华异常。可以说江国的国力精华,全都汇聚于此了。
在望江城的中央,一座四四方方的宫殿坐落于此,不用多少,这便是江国朝廷的秉政所在,江国的权利核心之处。而这座宫殿,它有一个美丽的名字——江海宫。
江海宫占地百亩,恢廓异常,其中黛瓦飞檐,门禁纵横,守卫森严,端的是王权之地。而其中最为壮观伟岸的,莫过于江海宫中央的宣德殿。
宣德殿高大恢弘,外有纯色白玉砌成的高台作底,内里雕梁画栋、龙凤呈祥,金碧辉煌至极。
此刻,江海宫的中央大殿宣德殿中,一身华丽王服的江成王,悠哉悠哉地坐在金色王座上。他身材肥胖臃肿,一张圆滚滚的脸上顶着一顶王冠,本来象征威严王权的冠冕,戴在他头上,竟是有些滑稽。
而在他的前下方,一个铠甲磊落的武将正低首伫立着,这个武将不是别人,正是于荡武平原新败于凌战的杨剪。
话说杨剪那日被凌战放走后,便连夜回到了京师,立刻回江海宫向江成王请罪,而荡武平原一役朝廷大军大败的消息,也是不胫而走,不仅朝廷知晓,更是震动了整个江国,谁人都想不到,在江国赫赫有名的名将杨剪,竟是败给了叛军,而作为叛军头目之一的凌战,自然自此名扬江国,为人所知。
杨剪将荡武之战的始末简略地告知了下江成王,这厢便噔得一下单膝跪地,道:“微臣无能,请王上责罚。”
朝廷大军被叛贼大败,这本是极其惊天动地的事情,但是江成王在轻描淡写地听完杨剪的叙述后,不仅没有想象中地大发雷霆,反而兀自在宽敞的王座上磨着指甲,眼也不瞧杨剪地轻声说:“小仲子,这事儿你怎么看?”
江成王的声音空洞稚嫩,好像发音的脏腑是空虚似的,而他看去仿佛十几的童貌,也完全让人联想不到其三十多的年龄。
被江成王叫唤为小仲子的,是站在他座位旁的一位老太监,名叫杜仲,乃是江海宫太监大总管。只见他一身青色蟒袍,神情姿态端庄恭敬,这厢听到江成王的话语,才微将躬躯朝向对方,柔声说:“回禀王上,小仲子以为,可下杨剪入狱,以正吾王之威。”说着,他脸上一对细长的长寿眉,此刻弯成了一对月牙儿,干瘪的老脸上也噙起了谄媚的笑容。
江成王肉肠粗的双唇可爱地撅了起来,一副不太满意的表情,旋即道:“我瞧杨将军生得模样颇俊,实在不忍心责罚啊。况且,胜败乃兵家常事,又何必睚眦必究呢?”
江成王此话一出,下面文武百官中,有一部分人忍不住暗自摇头叹息,却是没人敢说什么。而杨剪则眼神一动,旋即头又低了一分,姿态更为谦下。
杜仲一双狭长的细眸此刻骨碌碌地转了一圈,嘴角笑容立刻浓了一分,和声说:“吾王仁慈,小仲子由衷地敬佩。”
江成王道:“那便赦免杨将军之罪,任他复于原职,重新再选一个将军平叛便是。”
“是。”杜仲微笑点头,旋即身子转向下方的文武大臣,枯瘦的身子缓缓地直了起来,神情威严地宣说:“吾王慈恩浩荡,顾念杨将军虽无功劳,亦有苦劳,故不究兵败荡武之罪,令其复于原职,任重岗位。”
杜仲此话毕已,下面群臣却是没有丝毫议论或反对的声音,整个宣德殿安静至极,每个人都保持着毕恭毕敬的姿态。
杨剪眉头微蹙,虽然自己竟然被出乎意料的赦免了,但是他总觉得有些不妥,却也不好多说什么。
“杨剪,还不快叩谢王恩?”见杨剪竟然有点发愣,杜仲神情微肃地诧道。
杨剪虎躯不由得一颤,忙俯首谢恩道:“杨剪谢王上不罚之恩。”
“王上,不可啊!”就在杨剪刚磕头抬起时,一道尖锐的声音突然响彻宣德殿,众人神色不约而同地一动,旋即惊诧地循声看去。只见说话之人,乃是尚书令魏微。
站在魏微身后的一个大臣,在察觉到前者的意图后,赶紧从身后拉了一把对方的衣襟,并悚然地提醒道:“魏大人!”
但是魏微根本没有理会,而是一身子骨扑到了地上,声音发颤地说:“王上,王法乃是国之大纲,切不可乱纲而凭心行事啊!”他的声音哀嚎彻骨,隐隐有撕心裂肺的啜泣感。
此言一出,满朝文武举皆震惊,这魏微的话意,明摆着在指责江成王。
那位阻止魏微的大臣,在见到自己阻挠已经无果后,只好立刻安静地归位,这厢暗自微微摇头,心中叹息不已。
“住口!”目光睁成铜铃般圆的江成王,这厢不由得斜看向下面的魏微,刚想开口说话,便被杜仲骤然的厉喝给截话了。
只见杜仲上前一步到台阶前,俯视魏微道:“大胆逆臣,竟敢指骂吾王,希图死矣?”
魏微朽老的身躯一颤,待听清那熟悉的声音来自谁后,他气得颤抖地缓缓抬起头来,一双充满忿恨的浑浊双目,死死地盯着上方的杜仲。
“杜仲,你不过是一个太监总管,王上还未发话,岂由得你一个阉人,在此庙堂之地撒野?”魏微冷笑如霜地盯着对方,“我看最该死的人,是你!”他目光陡然大瞪,内里的熊熊怒火,恨不得将杜仲给生吞活剥。
“你!”杜仲气得眉毛都差点跳起来了。他赶紧侧身,却是变脸似的对江成王哭诉道:“王上,老奴一心惮念您的威望,才如此却身进言,哪知这逆臣欺人太甚,望王上为老奴做主啊。”说着,他状若哭泣地用袖袍抹着眼角。
“阉人,你休要作此妖姿以惑王上!”魏微早就看不惯杜仲的阿谀之态,这厢破口大喝。
在魏微第一句羞辱杜仲时,便已经皱起眉头的江成王,此刻见对方态度越加放肆,这厢终是忍不住地急声叱道:“你住嘴。”
江成王的发话,虽然声若娘腔,但是却震慑了在场所有大臣,连魏微都停滞了那副对杜仲逼切的表情,睁目地看着江成王。
江成王道:“我先前便宣布,准许小仲子参与议政,如今你这般刁难于他,是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江成王难得地面露不悦,而这种陡然的情绪变化,却是让众人有些颤栗不已。
“王上,老臣不是这个意思。”面对江成王的责骂,魏微赶紧一脸无辜地辩解道。
“哼!”江成王烦厌地白了魏微一眼,旋即便撇过目去,不愿再看对方分毫,只冷冷地说:“把他给我打入天牢,听候发落。”
此言一出,举众皆惊。
“王上,我无罪啊!”魏微目光大瞠地陈白着,回应他的只有江成王的冷漠、杜仲的狡笑,和一群大臣的看戏、无奈等诸般姿态…
眨眼间,在宣德殿高阔的大门外把守的两个禁卫军,便快步进来,一人一边地将跪在地上哀叫的魏微给扶了起来,强行往外面脱去。
“王上,我无罪啊…”魏微在不断地嚎叫声中,被快速地拖出了宣德殿。
此刻,文武百官一个个低头沉默,神情百态。
杨剪虽然刚才也有心求情,但是还是被理智给制止了,毕竟自己能逃过责罚,已经是万幸中的万幸,又哪有什么资格说话。
江成王脸色噙着被败坏心情的表情,这厢瘪着嘴巴诉道:“孤王被这逆臣给坏了兴致,今日的早朝便到此为止吧。至于平定叛贼的事情,放到明天再议好了。”他对一旁的杜仲提醒道,“小仲子,退朝。”
一脸嘚瑟的杜仲,在听到江成王的命令,神色一动,当即收敛起那一抹狠厉来,换成了和蔼的谄笑脸庞,毕恭毕敬地躬身答道:“是。”
目光恭送江成王圆滚滚的身躯起座,杜仲这才直起佝偻的身子,整了整嗓子后,尖声喊道:“退朝…”
第三十三章 诡计
话说当晚,江成王便将打入大牢的魏微给革职了,这种轻率而又自我的行为,江成王已经不是头一回了,开始还有大臣敢于进谏,但是有了早先几个下场凄惨的为先例后,便再也没有大臣敢说出真心话了。而现在的朝政,江成王几乎委任给了太监大总管杜仲。这种太监进入庙堂之处参与政治的事情,在江国也是史无前例的,在民间也是引起了不少的流言蜚语,当然,基本都是负面的了。
虽然第二日的早朝,江成王依然作为核心坐在王椅上,但是期间的主导,却全权交给了杜仲来进行,而有了昨日魏微的前车之鉴,下面的大臣则连最后一丝进忠言的心思,都烟消云散了。
最后,杜仲任命了自己的心腹,礼部侍郎薛海为讨伐叛军的统帅,然后命自己一党的将军为辅助,克日起军,讨伐凌战等人。
…
大温自取得荡武之役的胜利后,稍作休整,便顺着官道,兵出荡武山脉。在出了荡武山脉后,凌战和凌钢兵分两路,一路向西,一路向东,按照计划齐攻向王都望江城。
凌战领着五万大军,往西前行,逼近靠近荡武山脉西北方向的第一个城——藁城。
这藁城在荡武之战前,作为临近的城池之一,它向杨剪大军输送了一些援兵和物资,加之它本不是一个大城,镇守的士兵也不多,所以此时,它守军已经不到一万。
荡武之战,凌战大败杨剪而声名远扬,江国上下可谓无人不知。而镇守藁城的将领名叫王飞,此人出身绿林,向来钦佩义士,在得知凌战出了荡武山脉的官道,然后风风火火地朝自己这边过来,便没有犹豫地开城投降了。
西路的第一个目标,便如此轻松的攻克,大温全军上下都很高兴,便自此驻扎在了藁城,作为北上的基地。
在藁城的北面,青阳城和前者遥相隔望。
青阳城是荡武山脉北面的大城,城池占地千亩,人口百万以上,城墙高耸坚固,城内街道纵横,商铺林立,不可谓不繁华。
不过在藁城失守之后,青阳城便将三面城门紧紧关闭,仅留北面的城门敞开,但是进出却是极尽严格。
在那日决意要为凌战寻得一位铸剑高手后,小青便离开了上党郡,准备前往附近的大城打听消息,而荡武山脉的南部,以郡县为多,所以她只好前往荡武山脉的北部。青阳城作为荡武山脉西北部的第一大城,自然首先成为小青的目标。只是当时荡武山脉的官道被杨剪大军把守着,无法通行,她只好花了三天时间,从西边绕着荡武山脉而过,然后抵达青阳城。
这两天频频传来凌战大军胜利的消息,一方面让小青心中欢喜不已,另一方面,她也加紧速度寻找铸剑大师。
功夫不负有心人,小青在青阳城打听到一个名满全城,甚至在江国都极有名望的铸剑大师,名叫剑青阳。
传闻这剑青阳本是一名剑客,武修高超,剑术精湛,却唯独没有一把绝世好剑来帮衬,所以后来他便半路出家,学习铸剑之术。而此人天资聪慧,在铸剑上独悟玄妙,由此打造出好几把声名远播的好剑,从而名声大噪于江国。
小青在得知这个消息后,那是惊喜得连饭都来不及吃,便赶往剑青阳的故居,希图拜访这位铸剑大师。
此刻,小青出了青阳城北面的城门,顺着官道往西北方向而去,她打听到,剑青阳住在青阳城西北的竹林深处。
小青一路上像只蹁跹的粉蝶,却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个人正在跟踪着她。跟踪她的人,一身紧身服,留着卷发,不是别人,正是冥门在温郡的掌舵人——郑舵主。
话说这郑舵主,在那日凌战起兵占领温郡后,便第一时间嗅到了危险的信号,他连夜急匆匆地就逃了出来,然后就一直待在青阳城静观势态,他哪料得,这凌战和凌家堡不仅自立为王,还一路朝王都打过来了,连名将杨剪都在荡武平原被他们大败而归,眼下面临凌战兵锋的青阳城,那是人心惶惶,重兵把守啊。
而就在早些不久,郑舵主便接到冥门内部的消息,告知礼部侍郎薛海,即将接任此次平叛的任务,率领一众将军士兵赶往青阳城,而冥门驻扎在青阳城的分部人员,必须全力配合薛海的工作。
郑舵主进入冥门有些时日了,他一直很好奇冥门门主,到底和朝廷是什么关系,可以说自己接到的大部分指令,都和朝廷官员挂上钩,但是他在冥门身份低微,别看是个温郡支部的掌舵人,但温郡是个弹丸之地,可不能让他有什么大的权利,所以他也无从了解冥门内部核心的机密,而自己唯一的任务,便是尊从组织的命令。
所以,在薛海和朝廷的第二波大军到来之前,他必须在这里等待,然后和在青阳城的冥门分部人员,一起助力薛海。
本来,郑舵主是准备出来打听一下驻扎在藁城的凌战大军的动静,但是走在宽敞街道上时,他陡然发现了小青那道熟悉的身影。对于小青,郑舵主可不陌生,但是薛梅委托自己刺杀凌战时,便提到后者身边有这么个侍婢。
第一眼在青阳镇看到小青时,郑舵主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想这小青不是应该在藁城待着吗?怎么会到青阳城来,虽然她不是凌战,还不至于满城皆知,但是毕竟是深入敌营,非常不安全啊。郑舵主一时间想不明白,但是从小青那张丑陋的脸庞来看,他确信自己不会看错的。所以,他便一路跟着小青,出了北面的城门,想看看对方到底想干嘛?
小青走了一公里的路,闯过被夕阳斜照的竹林,终于在深处找到了一间简陋的木屋。
这间木屋四面围着纵横的篱笆,前庭种着一些新鲜的花花草草,小青惊喜之余,便在外面喊了几声:“里面有人吗?…”
她轻柔的声音在四周游荡着,却没有得到来自木屋里丝毫的回应。
小青不由得微微蹙眉,她低着头,犹豫了一下下,便走到简陋的门前,用手试探着推了推。
不过比自己高一点的木门,发出“吱呀”的声音,竟然出乎意料地被打开了。小青有些惊讶,转而又有些欣喜,旋即悄悄地走了进去。
她脚步小心地走到木屋的门前面,知道可能里面没有人,便没有再出声地试图推一推木门,怎料这木门与前门一样,都是虚掩着的,这厢被轻轻一推,便被打开了。
在小青进去之后,一直躲藏在竹林一块大石后的郑舵主,这才闪身出来,远远望着木屋开敞的门,一路上他脑中想了很多…
但不管怎么想,郑舵主都觉得这是一次模糊而又珍贵的机会,是上天赐予自己立功的绝佳机会,自己必须要把握,所以此刻他目光微微灼热地盯着木屋半晌,便动身朝木屋走了过去。
小青进入木屋,前面是不大的客厅,放着一张圆桌,四面地上放着四张凳子,圆桌后面摆着一扇红木四道屏,圆桌左边的室是一个厨房,里面摆着一些锅碗瓢盆,右边的室是一个书房,里面有张长形书桌,还有些纸墨笔砚各自置放着。
小青上前走到圆桌旁,瞧见上面铺了一层厚厚的灰尘,不禁有些讶异地想道:“这间屋子显然已经很久没人打理了,难道剑青阳大师不在这儿吗?”
小青又连喊了两声,却依旧没人响应,就在小青有些纳闷,准备绕过屏风到里面看看时,忽然精巧的耳朵一动,她陡然察觉到身后的异动,失惊喊道:“是谁?”
小青刚转过身来,便感觉自己的秀颈被一股力道给重重刀了一下,旋即她便失去了意识,娇躯软了下来。
郑舵主一手将差点倒地的小青给搀主,待看清对方的面容,确定无误后,心中的念头渐渐明晰且坚定起来,脸上也情不自禁地浮现一抹诡异的笑容…
第三十四章 密件
郑舵主将失去意识的小青抱到内里的卧室,让她平躺在床上。接着,他将这个木屋给查探了下,便到了木屋门口,朝湛蓝的天空望了望,短暂的沉顿后,他吹了一个响哨,几个眨眼的功夫,从天空飞来一只可爱的白鸽。
郑舵主将刚才在圆桌上写好的一张白纸,别到了白鸽的脚上,然后放它飞离了木屋。
回到屋内,郑舵主脑中浮现出那个绝妙的计划,让他有些兴奋不已…
差不多一炷香的时间,木屋外来了一群人,他们悄无声息地到来木屋门口,停了下来,一个个都保持着非常警惕的安静,等待着为首之人的安排。而这群人的首领,是此刻站在门口的一个光头中年男人。
光头男人耳朵贴在门口查探了下里面的动静,目光转溜了下,旋即抬手瞧了瞧门。
“咚咚咚!”门外骤然传来声音,郑舵主目光微微一亮,旋即快步过去,将木门吱呀一声打开。
看到门外的光头男人,郑舵主神色更喜,旋即侧身手请一干人进入,一群人在光头男人进入门槛后,便纷纷鱼贯而入。
郑舵主小心地查探了下外面的情况,确认没有什么异常后,这才回身进入屋内,然后将房门关闭上。
光头男人负手审视着屋内的摆设,察觉到郑舵主走到身旁,他目光斜瞥着问:“你说有急事商议,什么事?”
郑舵主笑道:“您跟我来。”说着,他在前带路,领着一干人往楼上阁楼而去。
郑舵主打开二楼一间房室的门,待一众人进了去。众人见雕花楠木床上,安静地躺着一个韶华年龄的少女,但这个少女脸色有着一道瘆人的疤痕,这厢都不由得惊了一惊。
“这…”光头男人目光纳闷地盯着郑舵主,不知道对方此是何意。
郑舵主笑问:“您可知她是何人?”
光头男人摇了摇头,目光放在小青的面容上,他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人。
“她可是凌战的侍婢,名叫小青。”说着间,郑舵主的瞳孔微微地放大。
闻言,众人神色皆是不约而同地一变。光头男人好像明白了郑舵主的意思,看向小青的目光中,多了一分重视的意味,但是他又立刻觉得不对,道:“可她不过是一个下人,又有何用?”
郑舵主听着摇头微笑,说:“您有所不知。凌战在凌家堡的时候,可没什么亲人,只有这个小青待他甚好,对凌战来说,她可不比亲人间疏上多少。”
听到这话,光头男人不由得深吸了一口气,再度看向小青的目光,便是多了一分意味深长的光芒。
见自己话语正中对方下怀,郑舵主在光头男人耳畔低声道:“只要我们以她为诱饵,引凌战过来,然后…”他锐利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手势在自己的颈部利落地一划。
光头男人胸膛微微起伏,颌首轻轻地点着,脸色的表情宣告着对郑舵主的主意的认同。
“好。”光头男人旋即赞赏地看向郑舵主,“薛大人很快就会带朝廷大军过来。若这次的计谋,能一举诛杀贼首,可是给薛大人一份大大的礼物。到时候大破反贼,你功不可没啊。”他重重地拍着郑舵主的肩膀。
郑舵主微扬的眼角,仿佛觑到凌战头颅的血腥味,不自觉地洋溢出了狠戾之气。
…
凌战大军攻下藁城后,并没有急于进兵攻打青阳城,而是整顿歇息几日。一方面在等待充足的粮草被运进藁城,毕竟西路的推进将是一场持久战;另一方面,凌战需要好好花点时间,来修炼杨剪送给他的武技“逍遥游”。
在杨剪大营那晚,凌战便迫不及待地在自己营帐里,将这本逍遥游的武技给大略地看了看。这是一本身法武技,正好适合处于精武境的自己修炼,而修炼的条件也并不苛刻,不需要跑到深山老林,在自己的居处,便能够修习了。
虽然在藁城的这几日,凌战注意力都放在修炼逍遥游上,却还有另外一件事,让他不得不分心,便是派去上党郡接小青的下人来报,后者已经好些时日不在上党郡了。
凌战知道小青去帮自己找铸剑大师了,但是想到对方一个姑娘家孤身在外,他还是不由得担心,这厢细细想来,凌战后悔那日怎么没有阻止对方,至少也该问一下小青的去向,不至于如此担心也无处着手,不知该往何处寻找。
凌战沉思了下,还是忍不住皱眉地对下面的随从道:“你派几个人去找一下小青姑娘。”
下人恭敬地点一点头,便下去了。
而逍遥游的修炼,凌战并没有花费什么时间,也没有遇到什么难点,便差不多将它掌握了,只是运用的熟练度,他还是个新人罢了。所以这厢辞退下人,凌战便走出城府大堂外,准备再练习一下逍遥游。
站在朱漆大门外,凌战垂臂伫立,仰头望天,深息沉气,一股红色的武气自体内弥漫而出,笼罩了他强硕的躯体。
目光倏然掠过一道精芒,凌战双脚一踮,武气自双腿呈现一种诡异的运转方式而涌动出来,只见凌战原本站地的身躯陡然离地,像一只小燕子般飞向了半空中。
逍遥游带来刺激的初体验,凌战已经感受过了,现在他的欣喜度也稍微减少了些,取而代之的是对熟练度的重视。
精细地控制着武气,凌战让自己的身躯随着自己的意念飞行,现在已经没有了开始时的无所适从,反而越发熟练地让身体畅游着,在半空中遨游,他感觉自己无比得自在。
在半空中盘旋了几圈,凌战旋即左臂一展,武气转化为一股吸力,从掌中伸向不远处的檐角,旋即一股来自檐角的拉扯之力,让凌战又朝着左边飞去。
凌战像是荡秋千似的飞到了檐角上,他站定了脚跟,在俯视斜下方的前庭,不由得面露欢喜,目光四下扫了一圈,他又把注意力放在了对面的一座亭子上,这时脑瓜一动,他转了个身,又依样画葫芦地以檐角为支点,将掌中的武气反转运行。
眨眼睛,凌战被一股排斥力给推向了对面的小亭顶部。像一只丹顶鹤似的站在亭子的尖顶之上,刚落脚的他还有点不稳,几个摇摆地试图平衡后,凌战便将身子笃定了下来。
“这逍遥游真是不错。有了它,上房揭瓦,飞檐走壁,便不成问题。只是自己还需要多多专研才是。”
脚跟一动,凌战从亭尖飞了下来,正准备回大堂内,这时却见到一个小兵风风火火地进来,神情看上去非常着急。
小兵到了凌战跟前,单脚跪地,将手中的一封信件举过头顶,呈给了对方,并道:“将军,这有一封密件过来,说是给您的。”
凌战目光不禁微微一睁,诧异地注视小兵手中的密件。这是一封长方形的浅棕色信封,中间的白色长条上署名——凌战。
“眼下大温和朝廷对垒正火,难不成是朝廷送来的?”怀中心中的疑问,凌战取过密件来,慢慢地将其拆开,取出了里面折叠的白纸。打开白纸,凌战将目光放在了上面,眼神自上而下闪动,仿佛读到什么让他悚然的内容,他原本平静的星眸,此刻却是骤然一缩,骇然莫名…
第三十五章 垂危
“欲见汝之婢女小青,只身前往圈处。切记,只可一人前来。”
白纸的内容很简白,下面画着一副地图,凌战看出这是青阳城和藁城一代的地形图,地图上有一处标记圈圈的地方,在青阳城的西北方向,位于一处竹林之中,是一间小屋。而上面,连最基本的署名,都没有。
读罢白纸上的内容,凌战倏尔将其只手捏成了一团,俊颜上浮现出浓浓的忧色,同时瞳孔中还透出一抹森然之意来。
不用多想,凌战便能猜出这封信的目的是善是恶,此刻他根本没心思猜测到底是谁绑架了小青,凌战正陷入重重的担忧,恨不得马上飞到地图上标的地方。
虽然心急,但是凌战还是很冷静地快速思考,思考一些细节,以及要做的准备。他可不认为自己一去,就能顺顺利利的救出小青。这恐怕是一场生死之旅,有两人皆亡的可能,所以必须考虑周全。
凌战快速准备完自己想到的需要准备的东西,便离开了城府,然后骑上白骠马,马不停蹄地赶往小青所在的地方。
按照地图上现实,小青应该在青阳城西北方向的竹林中的一间房屋中,而现在大温和朝廷正对垒着,所以凌战尽量远离青阳城,一路上都是沿着荡武山脉的北线而驰。
大约半个时辰,凌战总算到了目的地,眼前是一片翠绿的竹林,远远地还能望见青阳城那绵长的城郭。凌战一边仔细地扫视周边的地形,一边将马儿系在一根竹子上,然后往竹林里面走去。
四周回荡着风吹竹叶的声音,偶尔能见到几只麻雀乱飞,凌战目光迥然地一步步走到了里面,在最深处发现了一间木屋。
这木屋约莫两层高,背靠小丘的峭壁,前面围着篱笆,前庭还种着一些盎然的花草。
凌战细细打量着这间木屋,一步一步地走到前门,发现门是开着的,他穿了过去,然后谨慎地朝木屋的门扉过去。
“吱呀”一声,木门被陡然打了开来,凌战惊了一惊,待目光看清门内站着的人时,他不由得张口结舌。
郑舵主。
凌战如何都不会忘记这个人,那日在温郡起义后,他隔日便带兵去搜查醉仙楼了,但是对方似乎早有准备,竟然人去楼空,只剩下一个空壳。
郑舵主见到凌战,却没有表现出凌战的意外,反而如同面见老熟人似的笑道:“凌兄弟。哦…”他做了个惊讶的表情,“现在应该叫你凌将军才是。”
见原本就和自己没有什么好关系的郑舵主如此变态,凌战不由得有些厌恶,同时眯起的眼睛中,警惕之色也更加重了一重。
“小青呢?”凌战可没工夫和对方玩把戏,直接逼问道。
“呵呵呵呵。”没有一丝愠恼,郑舵主笑着侧身让了开来,作意轻凌战进去,“小青姑娘正在楼上等将军呢…”他话末仿佛萦绕着一丝令人发寒的意味。
凌战目光凝重地瞧了瞧里面,沉吟了片刻,他还是迈开了有些僵硬的脚步,朝着里面缓缓而入。
郑舵主没有表现出凌战想象中的恶意,仿佛像个好客的主人似的带领他往二楼而去,踏过曲折的楼梯,两人一前一后地来到二楼,顺着楼道走到尽头的一间厢房门口,停了下来。
郑舵主为凌战让开通往里面的位置,目光斜瞥向对方,见到凌战的俊颜在预感到心中所念之人就在里面,而渐渐浮现出殷切的期待即将得到满足的渴望感后,不由得嘴角浮现一抹诡笑。
郑舵主为凌战打开了房门,凌战的眼帘映入了房内的部分画面,随之心中的那一抹渴望更为强烈了,控制着他第一时间跨了进去。
房间里,小青全身被绑着地蹲缩在紫檀绘花床的一角,嘴巴被白布揉成的团塞得岩石,在精致如精灵般的耳朵随着房门被“吱呀”一声打开而微微一动后,她不禁将美眸投了过去,本以为会是绑了自己的贼人进来,但待见到进入房门的人的模样后,她大吃一惊。
“少爷!怎么是他?”芳心一动,原本便聪慧的小青,心下几下思索,便登时明白过来。这不知道还不要紧,一猜出事情的原委,她不由得心惊肉跳,登时嘴里发出“呜呜呜呜”的警告声,同时头对凌战死命摇得像波浪鼓。
此刻,见到小青的凌战,心里那叫一个欢喜,饶是隐约预感到危机正在靠近,却也无法阻止他的情绪,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凌战来到小青身旁,一把将对方嘴中的布团给取下来。
刚才剧烈地发声,让一时间获得喘息的小青,娇躯微微起伏着,不过她顾不上争取理顺呼吸,便侧目对凌战急声道:“少爷,你快走,快走…”急忙的语气,让她都有些喘不上气了,但是她仿佛顾不上接不上的气机,只想一门心思地提醒凌战。
凌战瞧得心疼,赶紧拍拍她的秀背,道:“你先别说话。”
“呵呵呵呵。”就在小青艰难地咽了一咽,准备开口时,门处传来一道得意的笑声。
凌战和小青神色不约而同地一动,旋即纷纷循声看向那边,只见说话之人正是郑舵主,对方不知合适,已经站到了门内。
“啪!啪!啪!”郑舵主含着一抹阴笑盯着两人,手中这厢连拍了三下,门外顿时发出一阵骚动,三个眨眼间,一群男人便鱼贯而入房内。
凌战和小青神色顿时一惨,骇然的目光盯着这些突然冲进来的人,只见他们进来之后,将自个儿包围了起来,每个人都身着一身黑色紧身服的精壮男人,个个看上去精明强横,手中都持着亮锃锃的长刀。
凌战早有预料,若是对方没有动静,才让他有些意外呢,所以这厢虽然惊异,却内心并不慌乱,反而镇定地如狼一般盯着一干人。
此时,在一干人都进来后,又有一个男人最后走了进来,这个男人比其他人都高,身材也是最壮硕的,而最和别人不同的是,他有着一刻闪亮的光头。
光头男人进来后,便到了分列站开的一干人的中间,和郑舵主并排而立,看那强大的气势,俨然是这群人的头头。
“你们是冥门的人?”凌战眯着眼睛问,打破了短暂的时间凝滞。
郑舵主和光头男人神色一讶,不由地对视一眼,旋即纷纷放声笑了起来。郑舵主嘴角噙着阴笑,说:“凌战,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话毕,郑舵主对光头男人使了个眼色,后者接受到后,微微地点了点头,旋即对两边的人用头使了个动作,示意冲上去。
一群人锐利的目光接受到命令,便齐齐而动,朝着凌战涌去,寒光闪动的长刀,更是无情地如雨般朝他劈下。
小青吓得芳魂失色,眼见凌战一个弹身立起,刚想从剑鞘中抽出游龙剑来,他却陡然感觉到一震晕眩。
根本来不及思索,凌战目光猛地一睁,让自己强作清醒,旋即一个电光般的闪身,夺过了十来把劈下的长刀,然后右脚一个横扫,一下便如同推到多米诺骨牌似的,将近身的五个冥门中人给一团踢飞到了墙壁上。
后面的冥门中人立刻补了上来,一时间房内刀光拳影,乱斗一团。
凌战已经意识到自己中了对方的迷药,怪不得刚进入房间时,他感觉里面弥漫这一股奇特的气味,而神智朦胧、身子不稳的他,也渐渐有些支撑不在,要不是全凭着一股保护小青的意志力,恐怕自己早已经不行了。
见到凌战如此艰难,而两人又危在旦夕,小青无力痛苦之余,却是感到深深的绝望。但是她的目光一刻都没有离开凌战,这个为了自己,脸上强撑着痛苦不屈之色,和一群亡命之徒舍生忘死地搏斗,这让她的心深深地触动。
美眸悲怆地注视着那道不断替自己挡下危机的身影,小青渐渐泛出点滴泪芒的双眸,终于再也忍不住地滑落下两滴光亮的泪珠,两行浅浅的泪痕,沾湿了她的两颊。
光头男人和郑舵主在一群小喽啰卸掉凌战一招仅余的抵抗后,便齐齐出手攻来,凌战气力不支,结结实实地中了两人的合力一攻,身躯猛地撞到了床头的木板上,一个剧烈的震动,他八尺多的高大身躯,便滚了下来。
与此同时,光头男人手中不知何时凝聚起来一团黑气的右掌,此刻已经朝着被打得有些不省人事的凌战,无情地破风而来,其嘴角更是勾起一抹嗜血的死亡笑容。
小青吓得芳魂失色,她脑中一片空白,却不自觉地浮现出一个念头,就是要替凌战挡下这一掌。
她动了,横在了中间…
朦胧的眼睛看到这一幕,凌战瞳孔大缩,亲眼见着这黑气缭绕的一掌,结结实实地落在小青的胸膛之上。
鲜血洒落半空之中,小青娇软地瘫软下来,容颜却浮现着淡淡的满足。
抱住小青那朝自己瘫软倒下的娇躯,凌战感觉心脏仿佛被利剑刺破,无与伦比得痛苦,他声音颤栗地呼唤着对方…
此刻,小青嘴角挂着一抹鲜艳的血迹,她艰涩地咽了咽,颤声地说:“少…少爷,是…我…不好,连…累…了你,我…只是想…帮你找、找…”话还没有说完,她头一倒,失去了动静。
“小青!小青!”凌战吓得接连摇晃着她,企图唤醒那湮灭的意识,却得到小青丝毫的反应。
“小青死了!怎么可能?小青死了!”凌战脑袋一片空白,兀自痴痴地呢喃着,旋即他目光一侧,注视着冥门诸人,瞳孔中爆发出滔天的杀意,犹如一只嗜血的恶狼,朝着对方冲了过去。
光头男人和一干冥门众人,被举动突然的小青给震惊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竟然如此英勇。而此刻凌战陡然散发出来的杀意,也让他们有些战栗。
“愣着干嘛?快给我杀了他。”光头男人见其余人等一个个发懵,立刻厉声叱道。
冥门诸人一下从晃神中恢复过来,旋即齐齐朝过来的凌战杀去。顿时间,房间里乱成了一团。
陷入极度痛苦中,凌战每一拳都用三裂拳狠狠地轰击,仿佛不砸死这些杂碎便誓不罢休,而这些冲上来的小喽啰,第一个胸腔被凌战给砸得凹陷下去,当场弊了,第二个更是直接被爆头,脑袋都歪到了后背,后脑贴着后背。
冥门等人何曾见过如此凶残之徒,竟是一个个畏怯不前,不敢动作。
光头男子看着那两个死得凄惨的手下,目光透出惊骇,他和郑舵主不由得对视一眼,旋即互相通了意思,在郑舵主点头回应后,两人便齐齐出手。
凌战本就是凭着一股积压心里的仇恨情绪在厮杀,虽然动作凶猛毒辣,却也因此漏洞百出,被光头男人和郑舵主围攻了三回合,他便出了破绽,被重重地打中一掌,结结实实地撞到了墙上,而那两人只对瞅了眼,便即刻默契地各出拳掌,朝着受伤的凌战而去。
凌战捂着疼痛的胸口,疲软地看着两人攻来,而在刚才一番厮杀,他已经耗尽了所有的武气,加之身体又被迷药的余威给控制着,他想要动作,却有些虚软无力,竟是感觉躲不过去…
“我要死在这儿了吗?”凌战内心有些苦涩,眼睛更是疲惫地挂了下来,仿佛要昏睡过去。
光头男人和郑舵主见凌战已经半死不活的模样,更是狂喜,一拳一掌更是加快了速度,攻向了对方。
“噔…”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凌战身旁的橱窗忽然一破,一柄长剑从外面疾速飞了进来,剑尖深深地没入木制地板中,同时,自窗外传入了一道洪亮荡气的诗声:
“仗剑浪天涯,逍遥红尘主。
天地何极乐?醉卧酒中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三十六章 剑青阳
光头男人和郑舵主等人被这突如其来的声音,还有眼前这柄散发这青色光芒的长剑,给吓了一跳,他们刚将目光投向窗外声音的来源处,便见一道蜷缩成一团的身影,从窗外飞了进来。
待来人站定,众人才看清了。只见他一身朴素的青衫,凌乱干枯的头发束起,黑色的鬓角已经微微泛白,饱满的额前垂着几缕长长的刘海,刘海下长着一张清秀却夹杂着沧桑的脸庞,腰间还别着一个酒葫芦。
冥门中人一个个都被这个突然出现的人给搞懵了,而此人一飞进来,便摆出一副漫不经心,仿佛想要打瞌睡的样子,而从对方刚才微微显露的一手来看,他们能感觉出对方的实力和层次,所以这厢不知是敌是友的情况下,便也都不敢轻举妄动。
此时的凌战,神智模糊,在隐约见到前面有个朦胧的人影后,他便再也支撑不在地倒在了地上,震得地板“嘭”的一声响。
来人被身后的动静给惊了一惊,旋即转身看去,待见到凌战那副宛若死尸般倒在地上的躯体,双眉不禁微微一挑,旋即上去一步,缓缓地蹲了下来,在凌战那张俊颜上审视了一下,他便将手伸到其脖颈处,神情一凝,仿佛在查探什么…
这时,光头男人和郑舵主不禁对视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谨慎。
光头男人随即看向来人,问道:“敢问阁下是谁?”
似乎探查完毕,来人神色一动,旋即站了起来,回首注视光头男人,挤兑着双眉说:“你们闯入我的居处,还问我是谁?嚯嚯…”他摆出一副对方不可理喻的笑容来。
闻言,众人一愣。
“你、你是剑青阳?”光头男人不禁声音发颤,仿佛那三个字有着无与伦比的威慑力。
正在打量来人的郑舵主,此刻不禁神色惊异。对于这个屋子的情报,他自然调查得清楚,此处乃是江国声名远播的铸剑大师“剑青阳”的居处,但是他也从青阳城的百姓间打听到,剑青阳已经很久不在自己的居处,一年到头都是云游四方、行化天涯,所以他才敢设计于此处诛杀凌战,只是现在竟然适巧不巧的,这个铸剑大师竟然回来了?
虽然郑舵主不太清楚这个剑青阳的实力,而对方为外人所知的也是他的铸剑之术,但是从刚才其身手来看,却也不是一个寻常人物,即使不算顶尖高手,应该也不会弱到哪里去。想到这些,他有些犯难了。现在凌战的性命就在眼前,而按自己的推测,他和这个剑青阳应该没有什么关系,唯一需要自己解决的,便是抹去剑青阳对自己等人擅闯居处的不满即可,想来对方不会为了凌战,而阻挠自己这边的目的。
经过一番思忖,郑舵主旋即对剑青阳一抱拳,笑道:“原来是剑前辈,是我等有眼不识泰山了。”
光头男人也是反应得及时,在短暂得惊愣后,便收拾起了板起来的国字脸,换成了一副和善的面孔。
在对方说话间,剑青阳没有搭理他们两,反而扫视着这个房间,待看到床上还躺着一个奄奄一息的姑娘时,他不由地又惊了一惊,原本还算开放轻松的面孔,也渐渐被不满给取代了。
剑青阳旋即转过头来,皱着眉道:“我不管你们是谁?趁着我还没真正发怒之前,给我赶紧滚。妈的,把我的房间搞得乱七八糟的。”说着,他像个受委屈的小孩子般露出牢骚的表情,而神情也是极力在克制着心中的不悦。
众人只闻剑青阳之名,却未曾见其人,自然也不了解其性情为人了。而此刻见这个传闻中的铸剑大师如此暴躁,像个丧偶亡子而闷骚怪癖的老男人时,心惊胆战之余,也不禁大跌眼镜,差点没齐齐晕倒。
光头男人扭了扭脖子,尽量让自己从那以适应的无语中恢复过来,然后恭敬地对剑青阳鞠了一躬,说:“剑前辈,你好。我等是冥门中人,因为剿杀仇敌之故,今日不慎冒犯您的故居,实在是迫不得已,还望您见谅。我等现在便带人回去。”说完,他对手下使了个眼色,示意去将凌战和小青给带过来,几个喽啰虽然畏惧剑青阳,却也不敢拂逆头头的命令,便分别走向那已经不省人事的两人。
剑青阳撇过头去的目光,觑到一干人的动作,不禁睁环了眼,吆喝着说:“我说让你们滚,有说让你带他们两了吗?”
众人一震,那四个朝凌战和小青走去的小喽啰,也被剑青阳的话语给震慑得木然在了原地,用委屈而又无奈的表情向光头男人求救。
光头男人不禁眉头微蹙,但是顷刻后便让自己看起来很面善,笑着对剑青阳道:“此人乃我冥门内部命定的仇敌,我等不得不带回去复命,还望前辈见谅。”
本来就已经不耐烦了,剑青阳这厢听完话后,更为地恼火,叱道:“我管你命门还是肛门?你要是在不走,别怪我不客气了!”说着,他右掌倏然一张,一股无形的力量延伸到了那柄插在地板上的青色长剑,后者顿时一阵晃动吟颤,猛地拔了出来,飞到了他的手里。
武气破体!
光头男人和郑舵主等人大惊失色。武气破体,是至少要达到武道第二重境界“勇武境”时,方能运用的能力,这时武气已经能从身体蔓延出来,只要修为再精深一步,达到能掌控体外武气的能力,便能隔空动物,如剑青阳这般隔空取物,不在话下。
这剑青阳的武修境界,至少在勇武境之上,而且不是刚刚迈入的新手,而自己这边,除了自己和身边的郑舵主已经达到精武境,其他那些小喽啰都是普通之人,就算自己十来个人都冲上去,恐怕都不是这个剑青阳的对手…
光头男人心中揣摩着,而郑舵主却比他更快地认清了形势,这厢侧身对他说:“孙堂主,咱们先走吧。”
孙堂主有些不甘心,但是见到郑舵主那微微暗摇的头后,沉吟思索了一番,便只能作罢。他仿佛也懒得再装笑脸,对一群属下一挥手,然后便自个先出离房门。一干人在郑舵主紧随头头离开后,便也纷纷地快步离开。
白眼斜撇着目送孙堂主等人离开后,剑青阳方才将注意力放在了凌战身上,他一把抓住凌战的衣领,像是提小狗似的将起提起来,看起来毫不费力。
“这小子挺大只的啊?!”原本没注意,现在剑青阳才留意到凌战的躯体,竟然比七尺多的自己还高一尺多,不禁有些惊愕不已。
将凌战如同丢乐色似的丢在床的一边,剑青阳这厢才把注意力转移到小青身上,看到小青瘆人的容貌,他愣了一楞,心道这姑娘肤白胜雪,气质出众,可惜了那道妨碍的疤痕。
剑青阳在小青的人中处探查了下气息,手指感受到微弱的呼吸,神色不禁一动,他赶忙从怀中摸索了一把,旋即掏出一个小玉瓶,然后打开红色的塞子,从中取出两颗深褐色的药丸来。托起小青,剑青阳再给她服用了一颗后,又到凌战身旁,给他也服用了一颗。
完事儿后,剑青阳才起身坐到了八仙桌旁的凳子上,目光瞧着两人若有所思,半晌之后,他取下腰间别着的酒葫芦,自顾自地喝了起来。
一时间,浓郁的酒香弥漫了整个房间…
第三十七章 交换
眼皮微微一动,凌战感觉到自己的意识在慢慢复苏,他缓缓地睁开了眼。
映入眼帘的,仍旧是这个房间,凌战看到自己正躺在床榻的外侧,而余光看到小青正安静地躺在里侧,就在自己的身边,他不由得心思一动…
回忆之前的事情,凌战记得自己当时中了孙堂主一掌,受到一些伤,然后就有些气力不支了,而当时孙堂主和那个郑舵主,正一起攻向自己。当时,自己意识已经非常模糊,快要到昏过去的边缘,然后便朦胧地看见一道身影出现在自己的面前,之后的事情,自己便没有印象了。
凌战感觉自己和小青平躺在床上的姿势,像是人可以摆起来的,再联系当时的情况,他大约能猜出个所以来。
只是,救了自己的这人是谁?是这间屋子的主人,还是别人?
凌战此刻有太多的疑问在脑海中盘旋。就在他思索之时,房门突然“吱呀”一声被打开,他霍然循声看去,只见一个一袭青衫的男子一只脚迈入了房门的门槛。男子虽然衣衫有些不堪,面容也有些风霜感,但是却透彻一股桀骜不羁的出尘气质,那张脸庞也让人感觉到小帅,此外,他的背上还背着一把长剑,只是剑鞘上什么图案都没有。
凌战不用想也猜到,这个剑客打扮的人,一定是救了自己的那个人,而对方的身份,凌战却猜不出来。
见凌战已经醒来,剑青阳有些讶然,旋即便关上房门,往那凳子上一坐,继而目光投向了凌战,目光中有着待其解释的意味。
房间一时间仿佛凝固了似的,悄无声息。
凌战打量完对方,这厢垂了垂眼,只感谢道:“谢谢前辈。”
说完,凌战企图动一下身子,但是立刻一阵来自胸口的剧痛传来,痛得他龇牙咧嘴。
“你刚服用了我的金疮丹,现在身体正在药效下慢慢恢复,所以只要一动,疼痛感就会特别强烈。”剑青阳淡淡地说。
闻言,凌战神色一动,旋即便不敢再有什么大动作了,只侧身靠在墙壁上,一动不动。
这时,剑青阳问:“小子,你和她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我的地方?和那群杀你们的人又是什么关系?给老叟讲一下呗。”他开始自顾自地剥起了桌上的花生,像是要准备开始听戏一样。
剑青阳脸上露出的那副玩谑的模样,让凌战有些讶异,沉吟了一下,他道:“晚辈姓凌,单名一个战字。”
“哦?!”剑青阳停下了往嘴中扔剥开的花生的手,目光惊愕地侧视向凌战,“你就是最近那支起义军的头头?”
眼下江国时局最为热手的,便是自温郡蔓延而出的叛乱,而作为叛军首领之一的凌战,自然也是声名鹊起,名动江国。
凌战没有说话,只是注视着剑青阳,这个说话有些轻佻,姿态更是放荡的男子,着实有一种让人侧目的魅力,连他也不禁多看一眼。
剑青阳算是得到答案地点点头,然后说:“继续。”
凌战觉得对方的反应好笑,这厢便继续说,他将自己为何过来,以及和冥门那群人的关系,大略地说给了对方听。说完后,凌战看着对方寡淡的神情,便问道:“未知前辈姓名,望请告知?”
“剑青阳。”剑青阳懒散地随意回答。
剑青阳的话语是漫不经心的,但是贯入耳中的凌战,却是惊讶地猛地坐起,失声而出:“你是铸剑大师,剑青阳?”
在江国的铸冶界,知名的不过屈指可数的几人,而其中剑青阳更是半生专注于铸剑,打造出多把名剑而流传于世,自然也因此声名远播,为大众所熟知。凌战自然听过剑青阳之名,只是如今第一次见到本尊,着实让他震惊不已。
剑青阳倒是神情淡然,仿佛司空见惯了似的。
此刻,凌战已经打破最后一丝疑惑,将整个思路都理清楚了,小青为何会被冥门的人绑架,对方又为何会引自己过来,他都已经一清二楚。想到小青竟然为了帮自己找铸剑大师而身犯陷境,凌战便没由来得一阵感动,望着安详沉睡着的小青,他也下定决心,以后一定不让对方犯险了。
剑青阳见凌战那副哀怜的表情,知道他担忧自己侍女,便开口道:“放心吧。我也给她服了药,暂时没有性命之虞。”
凌战微微一怔,反应过来后,柔善地感激道:“谢谢前辈。”
剑青阳从凌战口中得知,小青来此处寻找自己,乃是为了铸造一柄绝世好剑,所以这厢道:“既然你的朋友,是为了帮你铸剑,才来此处找我。那你可知,我向来不做平白无故之事,要我帮忙铸剑,却是有条件的。”
凌战道:“晚辈自然知道。若非晚辈实在使不了那些普通兵器,也不愿劳烦前辈。前辈有什么条件,便尽管说出来,只要晚辈能办到,我会竭尽全力的。”
剑青阳神色微微一动,他在凌战身上不断审视着,心想:“如今江国运衰,隐有改天换日之貌,恐怕和这小子将会是息息相关啊。况且,其相貌威仪,皆是不凡,俨然非是池中之物。如此英杰,倒是有资格为之铸剑。只是这条件嘛…”
剑青阳苦苦思索着。他每次为人铸剑,有两个条件。一是看使用者是否是超卓之人,他自视不必那些烂大街的铁匠,绝不可能屈尊为普通人铸剑。二是必须要对方以物换物,用奇珍异宝,或者不世功法,总之就是宝贝,来交换才行。再不济,也必须答应为自己做一件事,当做铸剑的回报。
现在第一个条件,剑青阳倒是认可,只是第二个条件,他有些犯难了。剑青阳用一种奸商揣谋盈利的神情在凌战身上打量着。凌战瞧着剑青阳那副眯起来有些猥琐的样子,心中有些膈应,他咽了咽唾沫,心道:“这剑前辈正经起来时,看上去倒是风度翩翩。只是有时候,怎么会变得这么…猥琐?”
当然,凌战不敢说出自己内心的吐槽,只道:“前辈有什么要求,但说无妨。”
剑青阳直白地问:“你有什么宝贝不?”
凌战愣了一愣,思考了一会儿,旋即默然地从手指上的空间戒指中取出全部家当来,一本三裂拳拳谱、一本剑制造书、一块乌金、一本逍遥游武技和一堆赤鳞。
剑青阳见凌战一下子取出这么多东西,不由得眼睛大亮,他一咕噜窜到床榻旁,眼目流光地在这些东西上扫视,然后一个个拿起来细品。
“低级武技。”剑青阳看清楚三裂拳扉页上的三个字后,失望地随手一扔。
“前辈!你…”凌战见对方评判三裂拳时神情鄙夷,还如此无礼地将自己的宝贝乱扔,不由得大跌眼镜。
剑青阳却是没有理会凌战的话语,他像是在地摊上淘宝似的,快速地阅览一件件物品,这厢又将逍遥游给扔到一边,然后甩出另外两个字:“废物!”
凌战差点忍不住骂娘了,自己自诩为宝贝的武技,竟然被对方一一贬斥为垃圾,如何不让他又恼又气,他叉腰皱眉地注视着剑青阳,看他后面会如何评价,心道总不会一件都看不上吧?
剑青阳又拿起剑制造书,凌战一看,赶紧说道:“这是要打造的剑的制造书。”
剑青阳知道凌战话里的潜意思,只在上面扫了扫,原本有些不屑的目光,难得得露出一丝尊重来。他细细端详上面的内容,看完后,说:“这本剑制造书倒是不错,虽然不是天器,但是在凡器中,却是顶尖的东西。”
闻言,凌战心头一颤。他知道武器也是有高下的。所谓的天器,是指武修在三天境“天机境、天启境、天元境”的武者,所使用的武器,因为修为到达这个阶层,举手投足,非是凡人三境“精武境、勇武境、威武境”可比,所用的武器,也是胜过凡器太多。
能出现在拍卖行这种地方,凌战自然不敢相信会是天器,天器可是都在神武大陆的那些历史悠久的宗门手中把持,样貌也是比凡器殊胜太多,一般来说是绝不可能流入民间的。但是这本件制造书,能被剑青阳难得地称赞,还是让他欢心不已。
看完剑制造书,剑青阳又将目光放在乌金和赤鳞之上,想到剑制造书上的材料,不禁讶然说:“这剑所需的材料,你都集齐了?”虽然这剑是凡器,但是所需要的材料,却是不可多得,要完全集齐,却也不是普通人能办到的,这让他有些惊讶。
“嗯。”凌战一脸人畜无恙地点点头,“就差一位大师,帮我打造了。”
“…”剑青阳头一次听凌战说这种恭维的话,虽然对方一直很谦虚,但是还没有表现过那种阿谀姿态,这也让他有些喜欢,只是现在对方突然像是用语言奉承自己,这让他有些一时间不适应,不由地认真审视凌战的面容,但是凌战一脸单纯,完全看不出心机Boy的样子,又让他感觉对方不是刻意跪舔自己的。
审阅完毕所有的宝贝后,剑青阳沉默着,却是一言不发。这看得凌战心里有些砰然,显然没有一件东西,能让这个铸剑大师青睐的,这可怎么办?凌战也在想办法。
“你这些东西,对我来说都没用。以物换物,恐怕不行了。”
剑青阳的话,让凌战一下跌入到了谷底,眼看对方一副为难的样子,他正想开口说点什么,却听剑青阳抢话说:“不过,虽然不能以物换物。但是你这剑倒是中我意,我也想看看打造出来以后,会是个什么样子。”他沉吟了下,“这样吧。宝贝什么的,便不用了。只要你答应以后为我办一件事,权当回报即可。你看怎么样?”
闻言,凌战自然是欣喜万分,但是他立刻顾虑到什么,又展露出一副为难的模样。
瞧凌战竟然好像有些犹豫,剑青阳看得纳闷了,要知道,有多少人求着自己铸剑,若自己答应,哪个不是一往无前地应允?岂有踌躇之理?
“小子,看你的样子,好像对这剑不是很倾心呐?”剑青阳斜瞥着问。
沉思的凌战,神色陡然一动,忙辩道:“前辈误会了。”他沉吟了片刻,“晚辈只是担心,将来办不到前辈要求的事情。”
闻言,剑青阳才明白过来,便开导地说:“这没事儿。你放心,我只会让你办你能办到的事儿。”
凌战感觉出剑青阳话语里的急促,好像倒不是自己着急求着对方答应,反而是其急着要自己应承下来,这情形很应景那句俗语:皇帝不急太监急。
被凌战古怪地看着,剑青阳这才意识到自己太过热忱,好像变成了自己求对方让自己铸剑似的,不过,他心里的潜意思,倒还真是这般想法,他倒不在乎、也没有想好以后让凌战办什么,只是纯粹地不想错过打造这一柄顶尖凡兵的机会,所以才如此热心。只是,作为大师的尊严,让他必须隐藏这种想法,绝不能表露出来,所以这厢被凌战看得发毛,他有些神情不自在了。
“咳咳。”轻咳一声,打破窘境,剑青阳不悦的反问道:“小子,你想好了没有?”
瞧剑青阳一会儿晴,一会儿又欲作愠怒,如此反复无常的变化,让凌战有些膈应不已,他想了想说:“既然前辈如此说了,晚辈自然没有异议。只是…”
还没等凌战说完,剑青阳已经不耐烦地发飙了:“我说你一个大男人,怎么婆婆妈妈的?”
凌战吓了一跳,瞧着一脸没有耐心的剑青阳,他不禁在心里腹诽道:“这前辈,怎么脾气这么暴躁?!”
瞧凌战那不过二十岁左右的青葱面容,剑青阳又觉得自己在晚辈面前太过于没有姿态了,当下又觉得不妥,急忙控制自己收敛了一些,压了压高亢的语气说:“只是什么,你说吧。”
凌战也渐渐摸清了这个剑青阳的脾性,便也见怪不怪了,这厢正色道:“前辈要晚辈办的事情,必须有一个条件。”
剑青阳眉毛一挑,有些讶异,本来是自己给对方提条件的,怎么现在反倒是这小子给自己提条件了?他这厢好奇地问:“什么条件。”
凌战眼神一凛,说:“必须非是不仁不义之事。若是暴虐残忍、偷鸡摸狗之事,我宁愿不铸此剑!”
剑青阳被凌战陡然爆发出来的那股凛然正气给震撼到了,他见过许多武者为了求自己铸剑,以提高自身的实力,可谓是什么事情都愿意做,上至杀父弑母,下至拐妇卖幼,只要能让自己答应,这些人都愿意去作。当然,这些人都在被自己戏弄之后,无情地拒绝了,因为对方第一点便是不附和自己对用剑者的品行考核。而和凌战初接触时,对方那张善良而充满正义的脸庞,便没有让剑青阳联系到丝毫的邪恶,所以自然就过滤了这人品的考核,这厢倒是凌战质疑自己的行事道德,他不免觉得大为好笑,这厢“哈哈哈哈”地大笑起来。
凌战已经习惯了剑青阳那人格分裂似的情绪变化,这厢不惊不异地平淡问道:“前辈笑什么?”
剑青阳回过神来,目光如炬地盯着凌战,朗声说:“小子,你也太瞧不起我剑青阳了!我虽然不乐白做善事,却也不是鸡鸣狗盗之辈,更非暴戾残忍之人,自然也不会让你办什么坏事儿。”
闻言,凌战颌首轻轻点着,便放心下来,这才同意了剑青阳的交换。
第三十八章 铸剑(上)
剑青阳应承下为凌战铸剑后,他便告知对方,自己需要一两日的准备,呈现一个最佳的状态,这样才能打造出品质最好的剑来。
凌战就暂时在这里住下了,而小青也在第二天早上醒了过来。
在小青苏醒后,凌战第一时间询问了对方的伤势情况,而剑青阳的金疮丹也却是厉害,小青说自己几乎感觉不到什么疼痛了,他们两人却是不知道,剑青阳这金疮丹,可是他的一位炼丹的朋友送给他的,而这位炼丹的朋友,在武修界可是颇有名气,他炼出来的丹药,非是普通药铺里的成品药能比的。
然后,凌战和小青讲述了前日她为自己挡下那一掌后,昏过去的所有事情。同时,也向小青介绍了剑青阳,以及告知她剑青阳已经答应帮自己铸剑的事宜。
听到这个消息,小青那是大喜过望,要知道,她冒险来到青阳城,就是为了帮凌战找这位铸剑大师,如今得偿所愿,可不得把她高兴的?
瞧着小青那副开心若狂的模样,凌战却是脸色凝重地盯着对方,沉声说:“小青,你下次别再这样了。”
听到凌战沉重的话语,再瞧瞧他一脸愁容,小青不由得目露讶然,她颌首微低,有些怕怕地问:“少爷,你…怎么了?”
凌战正色说:“你知不知道,在收到那个郑舵主的书信,告诉我你在他们手里时,我是多么的担心?你知不知道,你当时为我当下那一掌时,我是多么得心痛。我在战场上面对千军万马,都没有一丝的害怕和畏惧。但是因为你,我真的提心吊胆了,你知道吗?”
听着凌战那语气越来越重的话语,小青美眸微微地圆睁着凝视凌战,她觑到对方俊朗的容颜中的那一抹浓浓的担忧,心下不由得有些惊愣,但是很快的,她心里便油然而生一种比蜜糖还甜的感觉来,在这种感觉的控制下,她情不自禁地低下了头,脸颊更是红得像个苹果。
“少爷真的这么担心我吗?”小青心中有些难以置信。
虽然对方对自己很好,但是能换来如此真挚的情感流露,她如何不欢欣鼓舞呢?小青此刻感觉,为凌战不管冒多大的风险,她都觉得无所畏惧,也非常值得。而这种愿意用生死去付出的冲动,她感觉自己已经不是头一次了,在前日看到凌战为了保护自己,和冥门的人拼死搏斗时,她就已经愿意为这个男人付出生命了,所以才会义无反顾地为对方挡下光头男人的那一黑掌。只是如今听到凌战如此动情的话语,这种冲动便更加澎湃了。
见小青一声不吭地低着头,凌战以为自己说重了,让对方有些伤心难堪,又有些后悔自己话语冲动,他这厢瘪了瘪嘴,低头说:“我知道你是为了帮我。但是,你要知道,无论什么神兵利器,和你相比,都是一堆破铜烂铁!你明白吗?!”脑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前日那些惊悚的生死画面,他便有些控制不住自己。
原本还只是感动万分的小青,此刻竟是悄悄然地啜泣起来。一想到自己悲惨的身世,无父无母,没人关系,受尽人情冷漠和人间的苦,此刻有个人愿意关心自己,担忧自己,爱护自己,保护自己,甚至付出生命,在这个世界上,没有比这更让她涕泗横流的了。
看着小青哭了起来,凌战心就更软了,他嘴角微挂,一脸郁闷地瞅了瞅对方,想说什么,又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便不由得左右顾盼了一番,才柔声说:“好了好了。我知道我不该说你这么重,只是…我有些控制不住了。”他含蓄地抿了抿嘴,才道:“你也别在心里生我的气,就当我脑子发热好了。好吗?”
所有的温柔都贯注在最后那两个字,小青心里已经暖得不能再暖了,她收拾起梨花般的面容,抬头看着凌战,浅笑道:“少爷,我没有生你的气呢。”
瞧小青那副呆呆的又有些可爱的模样,凌战有懵然了,他疑惑地问:“那你哭、哭什么?”他以为是自己说得对方梨花带雨。
“不是啦。”小青痴痴地辩解道,“我不是因为少爷你凶我,才哭的。而是我太感动了,所以才忍不住哭了。”
凌战微微一愣,不由地失声说:“是这样啊?”他有些不太敢相信地重问了一遍,“你真的不是因为我太凶,才哭的?”
“嗯。”小青乖巧地点点头,然后嘟着嘴,一脸无恙地说:“况且,你那哪叫凶啊。倒像是小白兔发怒似的,雷声大雨点小。”
“…”凌战无语。他还自觉自己情绪太暴虐了,伤到了对方,哪知道竟然反而被对方隐隐地轻视,这厢不由得有些面子上挂不住,只得微微瘪嘴,以遮掩脸上的尴尬。
凌战想到自己一厢情愿地在那里干担心,情绪也像过山车似的左右不定,而对方倒是他强任他强,我自一脸茫的感觉,不由得有些微恼,这厢撇着头,语气低下地命令说:“那你可记住了,下次不允许再独自冒险。”
“嗯。”小青仰视地瞧了眼一脸正色的凌战,这厢乖乖地点点头答应。
后面,凌战和小青再也没有说比较沉重的话来,反而是小青提起好奇心,向凌战打听这个剑青阳是怎么样的人来。凌战自然实话实说,没有褒奖,也没有贬低,只告知小青,和这个剑前辈接触时,别太吃惊就可以了。
听到凌战如此说,小青倒是越发有兴趣了,便当下想要去找剑青阳聊一聊,但是却被凌战给阻止了,理由是剑青阳此前告知,自己将要在房间里,进行一两日的养精蓄锐,为铸剑作准备,这才暂时打消了小青的念头。
…
话说剑青阳这两天都在自己的房间里打坐冥想,直到第三日才出了房门。而再度见到剑青阳,凌战和小青高兴之余,也发现对方变得更加有精神了,对方那双原本有些淡漠的眼神,此刻发出熠熠的光芒,显然修养的很好。
“剑前辈,今天可以铸剑了吗?”凌战激动地问剑青阳。
剑青阳看了看他,说:“我已经准备好了。到是你,身体恢复得怎么样?要知道,铸剑过程中,可是要滴入你的鲜血,你必须确保自己身体吃得消才行。”
凌战笑道:“前辈的丹药神效无比,我和小青都已经感觉伤势无碍了。”
“好。”剑青阳满意地点了点头,旋即说:“现在你跟我来我的房间吧。”说完,他转身先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凌战看得纳闷,侧目看向小青,发现对方也有些迷惑。
这铸剑不是应该在铁炉里铸的吗?去房间里干什么?凌战瞧着剑青阳的房间,里面也没有火炉啊!
剑青阳仿佛看出了凌战和小青的迷惑,旋即哈哈大笑起来,笑得两人一头雾水。他才说道:“铸剑之道,奥妙无穷,你们可能不太懂其中的道理了,容我道给你们听。”
凌战感觉这个剑青阳,一说到铸剑,也就是他的本行,就变得非常正经起来,和之前的不找边际的浪荡样南辕北辙,不由得感到膈应至极,心道这个剑青阳,还真是一个双重性格、情绪反复的怪人。
“愿洗耳恭听。”小青倒是表现出满当当的兴致,迈入了门槛说。
凌战目光圆环地瞧着小青的背影,随即也走了进去。
剑青阳坐在红木榻椅上,款款说道:“铸剑之道,虽然以材料和制造书为重,但是还有一物,却是至关重要,你们可知是何物?”他用询问的目光看向了凌战和小青。
凌战和小青不禁小觑一眼。就在凌战还在想时,却被小青笑着抢先答道:“火呗。”
凌战和剑青阳不禁目光一愣,有些吃惊,不约而同地看了小青一眼。
“小妮子,反应倒是很快啊!”剑青阳赞许地说。
小青却是悠然地捋着柔顺的青丝,神情恬淡,一副对待小儿科的模样。
剑青阳收回眼神,继续说:“火对剑的品质的影响,完全不亚于材料和制造书。如果说后者决定一柄剑的下限,那么,火就能决定剑的上限。用不同的火,锻造出来的剑,却是有着天壤之别的品质。”
听到这话,凌战有些纳闷了。除了普通的火能铸剑,还能有什么火?不都是一样的吗?而小青,此刻也有些想不明白了,面露思索。
剑青阳继续说道:“除了民间那种用材料和工具产生的凡火外,这天地间,还存在着许多其他种类的火…”他目光竟是渐渐灼热起来,“在熔岩地底的火,称之为地火。在荒坟野墓之间的火,称之为磷火,也叫鬼火。在江河或大海里的火,叫江火和海火。在天上的火,叫天火。这些是天地之间的火,它们的种类太多了。此外,还有一种火,能够在人身上产生…”他瞧着凌战和小青,笑容神秘地用手指瞧了瞧前额,道:“叫神火。”
凌战和小青不由得身躯一震,仿佛接受到前所未知的领域而极度震撼。
“前辈是要用神火帮晚辈铸剑?!”凌战前踏一步,激动地问。
剑青阳笑笑,点头说:“没错。我剑青阳怎么说,也是在外面小有名号的,怎么会落于俗流,如那铁匠一般,用最垃圾的凡火来铸剑呢?”他脸色倏然露出鄙夷之色,仿佛在嘲笑凌战和小青对他的小觑。
凌战被说得有些不好意思地瘪嘴。小青则忍不住翻白眼,心道这剑青阳前辈,还真是有些臭屁。
“好了。”剑青阳没理会两人各自的小情绪,此时站了起来,说:“现在我要开始铸剑了。”他一脸郑重地看向凌战,“待我将神火祭出后,你便听我指示。”
凌战眼神紧张地点点头。
“你们现在都退后一步。”剑青阳目光肃然地警告两人说,“神火比凡火要厉害一倍不止,千万不要考得太近,否则会有被燃烧殆尽之虞!”
闻言,凌战和小青都吓了一跳。饶是凌战,却也不敢用这副身躯去直接触碰凡火,更何况是比凡火更厉害的神火。所以两人这厢都是立刻后退,一直退到了门口。
剑青阳开始变得一脸郑重,精锐的目光定格在虚空之中,然后嘴巴里开始念叨起一连串晦涩难懂的怪文来:
“婆卢羯帝,烁钵啰耶,萨皤啰罚曳,伊蒙阿唎耶…”
第三十九章 铸剑(下)
听着剑青阳倏尔熟练地吐出一个个难以听懂的怪字来,凌战和小青不约而同地瞠目结舌,他们从未听过这种读音奇怪的文字,至少不是江国的本土文字。
随着剑青阳那一连串的怪文涌出,他的前方半空中,竟然渐渐出现一团黄色的火焰,要知道,普通火焰可基本都是红色或橙色,而四周的温度也开始变得燥热万分。
凌战被这种恐怖的环境给震慑到了,他情不自禁地挡在了小青身前,回头说道:“这神火有点猛,你躲我后面安全点。”
小青愣了一愣,不由得心头一热,旋即颌首点了点,便再度注视半空中那团黄色火焰。
剑青阳一双目光一动不动地凝固在了火焰中心,仿佛正在用自己的意念控制着火焰的范围,这种凝固到仿佛窒息的状态,差不多持续了半盏茶的功夫,他才突然发声,对凌战道:“放乌金!”
凌战神色一动,旋即眼疾手快地将已经准备好的乌金,扔向那黄色火焰中心。
乌金一进入火焰的包围圈,便仿佛失去了重力,给一股其他力量给控制,乖乖地到了中央区域,而剑青阳的神色,也同时变得沉重了些许。
剑青阳眼神更加犀利了,他恍若与那火焰合二为一,控制着它熊熊燃烧,而那大块乌金,也迅速地融化,逐渐变成了一滩黑色的液体,漂浮在半空中。
“赤鳞。”剑青阳又出声道。
凌战瞧了瞧手中红灿灿的赤鳞,毫无犹豫地将它们逐个地扔进火焰中央。在扔完全部赤鳞后,差不多半盏茶的功夫,那一堆赤鳞也全部融化成了枣红色的液体。
这时,剑青阳开始控制黑红两种颜色的液体,让它们如两条交欢的鱼儿一般,慢慢地融合在了一起,变成了一团黑红夹杂的液体。
合二为一后,剑青阳慢慢收回眼神,闭上了眼来,同时双手开始结出一个古怪而又美丽的手印来,与此同时,那团火焰仿佛注入了更强的能量,变得像是沸腾的火海一般。
“制造书。”剑青阳闭着眼,嘴中陡然厉声发声。
凌战正看得痴了,被吓得不轻,这厢赶紧定一定神,将剑之制造书扔进去。
制造书刚进去,便立刻被火焰给灼烧成了虚无,但与此同时,那团黑红色的液体,仿佛有什么无形的东西贯注其中,此刻陡然亮了起来,像是披上了一件亮晶晶的外衣。这光亮包裹在外面后,这液体便开始快速地变化,四五个眨眼间,便变成了一柄颀长的长剑来,竟然足足近八尺长。
凌战看得傻眼了,心中感叹这剑也忒长了吧。要知道,普通的剑也就四五尺,长点的也就六七尺,已经算是极限了,毕竟很少有人能这么高大,武者若是拿着比自己身高还长的剑来,看上去是有些滑稽的,所以一般很少见到七尺以上的剑来。
这柄约八尺长的剑,模糊的表面开始慢慢清晰,美丽玄奥的图纹开始显现出来,随着时间的推移,图纹的每一个细节,都变得栩栩如生,深刻至极。此外,它剑身重玄之色,黑得浓郁异常,而纯黑之中,又隐隐透出赤色来,两种颜色浑然天成,鬼斧神工地融合在了一起,让这柄剑看上去妖冶鬼魅,宛若黑夜中的红莲,含苞待放着内在美,而剑身两边的剑锋更是笔直如崖,一线到底,没有丝毫的凸凹多缺之处,端的是精致绝伦。
“真是一把好剑呐!”望着差不多成品了的剑,凌战情不自禁地发出由衷的赞叹。
“最后一样,赤子血。”闭目的剑青阳,此刻再度喊道。
凌战迅速从惊叹中回过神来,他低头看看自己的右手掌,再看看左手中的匕首,没有过多犹豫,便将匕首往右掌掌心一划,一股灼热腥味的红色液体,便迅速流出,溢满了他的右掌。
小青看得格外心疼,忍不住地用玉手捂着了自己的嘴巴,她只见凌战脸上强忍着一丝触痛,右掌当即朝着半空中的火焰快速一飞,然后慢慢地收了回来。
“少爷。”小青下一刻便取出怀中的白色绷带,示意凌战把手给自己。
凌战目光中的光芒闪动了几下,他抿着嘴将手伸了过去,任由小青小心翼翼地将有着一道伤痕的手掌包扎着,目光却是仰望着半空中的剑。
血液进入火焰中,剑青阳敏锐地感觉到了,他立刻用意识包裹住血液,将其缓缓地引入剑中,那剑此时仿佛注入了一股红色能量,开始迸发出鲜艳的红芒,照耀得整个房间犹如红色的梦境一般。
“真妙啊!”凌战痴痴地瞧着,竟是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他何曾看过如此异境。
红芒大盛之后,便开始慢慢消退,然后往里面收敛,最后回光返照一般地猛地亮了一下,便全部缩回了剑身之中。
剑青阳闭着的双眸微微一动,旋即开始控制火焰消退。
俄而,这柄剑外围的重黄色火焰,便开始慢慢消退,直到一丝不存,房间的温度便也骤然降温,让凌战感觉像是从火海中抽离似的,甚至反而有了一丝丝冷意。
这柄剑一丝不挂地呈现在凌战和小青眼中,刚才如雾里看花,现在却是清晰明澈至极,凌战感觉自己的眼目更为得愉悦了,兴奋地欣赏着这柄剑那精美绝伦的外表,他感觉自己永远也不是厌腻。
剑缓缓地落下后,剑青阳才徐徐睁开眼睛来,他明亮的神光照射在前方一尺距离的剑上,细细审视,双目不由得大放光芒,让他忍不住上前一步,将这剑紧紧地握在了手中,又细细端详一番,剑青阳情不自禁地失声赞叹道:“好剑!好剑啊!”
闻言,凌战和小青不约而同地一喜,能得到剑青阳的肯定,这剑必定名副其实了。
剑青阳道:“此剑虽属凡器,但是品质极其接近下品天器了,加之我此次铸剑的状态极佳,它的品质也是更上一层楼,若说它比肩下品天器,却也不为过。”
听到剑青阳如此说,凌战自然更加高兴了,这厢忙抱拳谢道:“有劳前辈了。”
剑青阳瞧了眼凌战,旋即将剑递给了对方。凌战目光不禁亮了起来,他眼神中充斥着垂涎地注视着剑,伸手接了过来。
剑柄摸起来有种磨砂感,不是很粗糙,却能够让凌战很紧固地握住,他又用手抚摸着光滑晶亮的剑脊,剑脊微微凸起,反而增添了外在的美感,剑锋锋利到凌战手掌刚开靠近,便迸发出逼人的寒意来。凌战不敢去触碰那剑锋,深怕被割出一道伤口来。
小青对这柄剑也喜欢得紧,对凌战说:“少爷,让我也摸摸看。”
凌战将剑递了过去,由于此剑长近八寸,比小青还高出一个头多,所以她不能像凌战一样握着,只能双手去接立起来的剑。
“小心点。”凌战提醒道。
微微地点了点头,小青便两手握着了剑柄,就在此时,犹如千斤一般重的压力,排山倒海而来,她娇柔的双手根本无法承受,吓得两手一缩,那剑“哐当”一声落地。
“这剑怎么这么重啊?”小青惊魂未定地拍拍胸脯。她刚瞧这剑虽长,剑身也宽,但是感觉应该不会太重吧,可是刚才双手一握,却感觉好像整个天塌下来一般沉重。
凌战和剑青阳都愣了一愣。
剑青阳旋即哈哈大笑起来,说:“小妮子,你别看我们两拿着轻松,实际上它沉着呢。我估摸着,此剑至少有九百斤。”
“九百斤!”小青大跌眼镜,显然根本想不到这剑这么重。
“哼。”剑青阳轻蔑地笑看她,“越是级别高的武器,基本也越是沉重,若是天器放在这里,估计你两合力,都不一定提得动。”
闻言,小青不禁艰难地咽了一咽,同时撇过去的面容上,流露出一丝对剑青阳那副高岸的表情的嫌弃。
剑青阳倒是不以为意,看着凌战道:“这剑长近八尺,也就你小子人高马大,力气又足,才合适使,换做别人,怕是就如同一堆破铜烂铁了。”
凌战旋即蹲了下来,伸手握着剑柄,将其拾了起来。小青有了刚才那一吓,也不敢再碰这剑了,只想到它还没有名字,便说:“少爷,你给这剑取个名字吧。”
凌战愣了一愣,他才想到这剑的制造书上,并没有说出这剑的名字,所以眼下该给它一个名儿才是,便这厢冥思苦思了下,才说道:“此剑由乌金和赤鳞组成,而乌金色墨,赤鳞色虹,不如就叫它墨虹剑吧?”
第四十章 晚餐
墨虹剑。
剑青阳和小青虽然没有觉得这剑名多么高大上,却也觉得能凑合用,便也没有异议,这剑名便这般定了下来。
小青见凌战手掌负伤,剑青阳也因铸剑而有些疲惫,便说去弄一顿好饭给两人补一补。
对于小青的厨艺,凌战是非常了解的,从前自己的一日三餐,便都由对方来负责了,而小青的厨艺也经过日积月累,而变得越来越精湛,烧的菜肴色香味俱全,完全不逊色于大酒楼的主厨。
剑青阳却并不了解,只道小青的厨艺泛泛之辈而已,而对美食非常讲究的他,可是不愿意吃那些下三流的食物,便问:“小妮子,你的厨艺怎么样?要是普普通通,就不用算我的份了。”
闻言,小青和凌战都愣了一愣。
凌战刚想开口,小青便先截话说:“放心吧。只要你能说得出的,我都能做。说吧,你们想吃什么?”她一脸得自信满满。
“哟!”剑青阳不由得感到惊诧至极,显然被小青那自信的表情给震慑到了,旋即兴趣大增地连报两个菜名:“八宝野鸭、凤尾鱼翅,你可会?”
面对剑青阳满怀期待,又有些疑虑的试探询问,小青轻描淡写地笑说:“不就是珍味楼的两道招牌菜嘛?有何难?”
闻言,剑青阳不由地双眉一挑,心弦颤动。他刚才报出来的两道菜,可非寻常小酒馆能烧制的,而是江国最有名的全国连锁酒楼“珍味楼”的招牌菜。这珍味楼在大部分城郡都有分楼,选取的地段也是最繁华的地段,价格更是在平均水准之上,非达官贵人,是难以吃得起的。离自己居处最近的青阳城,便是有一家珍味楼,剑青阳只要在家,便会常去那里吃。而如今眼前这个小丫头片子,竟然知道珍味楼的招牌菜,再加上那副很自然而然的表情,剑青阳再揣摩对方的话,就感觉有点不像是吹嘘的了。
“好!小丫头,那今晚就让我尝尝你的手艺如何了。”剑青阳满怀期待地说。
后面的事宜,自然是小青去准备晚餐,凌战和剑青阳准备享用了。不过因为小青身份的缘故,最后还是剑青阳去青阳城的集市去买的菜。
剑青阳离开后,小青美目流莹着精润,捋着柔顺的青丝,一副思索的模样,她想了半晌,才对凌战笑说:“这个剑青阳,原来还是个馋嘴。”
凌战愣了一愣,想起剑青阳刚才那副期待渴望的表情,便好笑地摸了摸鼻子。
小青苗条的娇躯,倏然转了过来,看着凌战问:“少爷,你说这个剑青阳,他实力到底在什么境界啊?听他那高傲的口气,好像显得自己很厉害似的。”
凌战想了下,说:“我觉得,他至少有天机境的实力,甚至更高。”
天机境,可以说已经是超越普通武者的范畴了,突破了三武境,达到天境,便是全新的一个层次和世界。
“嗯。”小青神情赞同地微微点头,她在凌战右手边的扶椅上优雅地坐了下来,目光悠远地盯着凌战问:“少爷,刚才剑青阳施展的那一招,你觉得怎么样?”
凌战目光一动,旋即迷惑地问:“你是指那个神火?”
小青嗯嗯地点点头。
凌战俊眉锁了一锁,点头说:“那神火如此奇特玄妙,必然非寻常武技,我感觉应该很厉害。”凌战还记得,刚才那神火最猛烈的时候,他感觉这个房间,乃至自己,都要被燃烧成灰烬了,好在剑青阳控制得很好。
小青若有所思地微微轻点着下颌,旋即又一脸狡意地轻声问:“那你想不想学?”
凌战心弦陡然一颤,他目光变得正色起来,凝视着小青的脸庞,他觑到对方面容下的那一丝意思,不由地收回眼神来,沉思了一番。想着想着,凌战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若说不想学,那是假的,只是要性子怪异的剑青阳教自己,他总感觉有点难搞。
凌战想后,说:“想是想。只是感觉没谱儿。就算剑前辈肯教我,一定会提什么难于登天的条件。况且,我也不敢保证,自己能完全学会那神火招式。”
闻言,小青含笑说:“那没事儿。只要你想学,我便有办法让他教你。”
凌战面露惊讶,心中有些欢喜地问:“真的吗?你有什么办法?”
小青美眸闪烁,却是含笑不语。
…
剑青阳回来时,手中提了一堆材料,将材料放到厨房后,他便急冲冲地去找小青,让对方早作准备了,毕竟五盘菜虽然不多,但是烹饪的程序却很繁琐,可得花不少的时间。
下午的时间,小青便在厨房里忙活着。凌战则在房间里好好地把玩墨虹剑。这墨虹剑有股奇异的魔力,让他爱不释手。不仅如此,剑青阳还和他说,此剑因为滴入他的血,已经暗中产生了和他的裙带关系,用之加以时日,他便很有可能能够意念控制此剑。
要知道,武者能够意念控制武器,这是极其罕见的能力,即使是天机境的武者,若是其打造天器时,制造书上无需滴入自己的血液,那么天器打造完毕,即使此天器再厉害牛皮,却也很难产生意念与武器感应的情况。换而言之,若一本制造书需要滴入使用者的血液,那么它便在其层次中,属于佼佼者,这也成为了判定一个武器极品不极品的标志。
听到剑青阳的告知,凌战自然欣喜若狂,他渴望立马与墨虹产生感应,所以马上就用意念去感受墨虹,但是失望的是,这种感应没有立刻发生。
剑青阳见其如此着急,却是立马告知说,要产生感应,必须要和武器多多相处,共同作战,假以时日,便会自然而然地产生,却是急不得的。
被这样说,凌战才只好暂时按捺下拔苗助长的心。
…
晚饭时分,小青的杰作在夜晚的烛火下,闪亮地登场了。
除了剑青阳点名的八宝野鸭和凤尾鱼翅,还有凌战的爱菜乔碧萝汤和芙蓉虾羮,而最后一盘玲珑五宝煲,则是小青为自己的胃口做的。
剑青阳看到八仙桌上五盘色香味具佳的佳肴,竟是露出一脸垂涎的馋嘴样,右手的食指也是情不自禁地大动起来。
已经入座的凌战和小青,见到剑青阳那根食指兀自快动着,都是大为惊愣。凌战是看懵了,而小青则疯狂地憋笑,脸颊鼓得像气球似的。
“呃…”剑青阳神情非常尴尬,他看看自己那不争气的食指,又瞧瞧两人的模样,讪笑着说:“嘿嘿,老毛病了。一看到可口的饭菜,就不受控制啊…”
“…”凌战大跌眼睛,对方怎么说也是一代铸剑大师,虽然性子古怪了点,却也有几分特立独行的大师性子,只是眼下这副拜倒在美食面前的猥琐模样,也太刺人眼球了吧…
小青一双水灵灵的眸子,则是紧紧地将剑青阳的模样锁定在眼底,心中却是越发欢喜。她眨巴着大杏仁眼,笑说:“剑前辈,你快尝下晚辈的手艺。”
剑青阳被小青一督促,目光的光芒大盛,旋即迫不及待地用筷子夹了一块八宝野鸭,他细细地在嘴里咀嚼着,品味着,半晌的沉默后,他倏然目光大瞠,咕哩咕噜地噎着嘴,点头连说:“好吃,好吃,太好吃了。”
凌战真是被这剑大师的放荡姿态给折服了,现在的剑青阳,哪有大师的样儿,纯像个馋嘴的小孩儿,只一门心思扑在美食上。
剑青阳接下来便不再管两人的目光,自顾自地风卷残云起来,仿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全然不顾别人的目光,吃得兴起,他连一只脚都不知何时地立了起来,一副流氓样儿。
小青不再管剑青阳,只含笑地给凌战夹了一块虾肉,说:“少爷,你尝尝这虾肉新不新鲜。”只是她的目光里,却传达着与话语不用的意味。
凌战接收到小青眼眸中的意思,当即有些明白过来,对方到底有何信心让剑青阳教自己那神火绝技的筹码了…
第四十一章 拜师
经过剑青阳的风卷残云,一炷香的功夫,八仙桌上已经所剩无几了,其中尤其以他吃得最多。
剑青阳摸了摸鼓鼓的肚子,赞叹地对小青说:“你这小丫头,想不到厨艺如此了得,这味道,比之珍味楼主厨做出来的,都有过之而无不及啊!”
小青只掩面含笑。
“我剑青阳不好女色,唯一嗜好的,也就这三寸不烂之舌的享受了。今日这一餐,当真是前所未有过得畅快啊!”
小青目光闪烁,忙接话道:“前辈若是想吃,小青可以天天做给您吃啊!而且,每天都不重样。”
剑青阳呵呵一笑,只目光溢彩地对凌战说:“小子,你真是有口福啊。”说着,他又用筷子在残羹剩菜中沾了一点勾芡,在嘴里贪婪地吮了吮。
“…”见状,凌战噶笑之余,差点没一头晕倒。
小青笑着继续对剑青阳说:“我这里还有一大堆菜谱呢。什么翡翠灯盏糕啦,瓜烧红里脊啦,蜜饯甜丝泥啦…太多太多了,我都报不完呢。”
剑青阳被小青越说越兴奋,迷幻的目光仿佛看到了许许多多的好菜,让他垂涎五尺都不止。他旋即满怀期待地对小青说:“我一年也没几天在这里,今天难得遇到这么好的手艺,后面几天,你就让我尝尝你说的那个什么翡翠灯盏膏,瓜烧红里鸡,蜜饯甜死你。”
见剑青阳已经被美食迷得有些神智错乱的样子,凌战心中真的是无话可说,也晕死得不能再死了,他甚至怀疑,为了美食,这位铸剑大师,恐怕连增进铸剑技术的心思,都没有了吧。
“嗯嗯。”小青却是乖巧地连连点头,答应下剑青阳的要求。而剑青阳也随之露出幸福无比的表情来。
小青瞧得好笑,这厢话锋一转,说:“既然要做给前辈吃,自然是马虎不得。只是,这些菜品要做出最佳的味道,却是要最合适的材料才行。这一点,我必须亲自去挑选,会比较准确一些。”
闻言,剑青阳愣了一愣,旋即点头说:“这倒是。我只知道吃,对于选材却是一无所知。今日毫无拣择地买了一通,你便做出如此味道,若你亲自去挑选,那我怕是能品尝到人间绝味了。”
“这是自然。小青保证,前辈吃过以后,再也无心吃其他食物了。”小青信誓旦旦地说。
剑青阳像是看着宝贝一样,满目欣喜地盯着小青,却见小青黛眉微蹙,面露难色地说:“只是,我与少爷已是冥门的眼中钉,他们欲除我两而后快。而我一介女流,毫无拙技防身,自是需要少爷庇护,才敢往城中一去。”她目露哀然,“我家少爷虽勇,但亦难敌人之人多势众,若能习得几招前辈妙学,便应该能横着走啦。”她目光暗暗地打量剑青阳的神色。
听着,剑青阳笃定的眼神微微一动,他细细品味小青的话语,旋即嘴角扬起一抹透析的笑容来,抬眼瞧着对方,说:“小丫头,我还道是你真的这么好心,愿意给我做这些个人间美味呢。敢情,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在乎你家少爷也。啊?哈哈哈哈…”
被剑青阳一眼看穿,小青大为尴尬窘然,脸颊不禁微微一红。
凌战在两人间次第瞧了眼,旋即站起来,对剑青阳重重抱拳,诚恳地说:“前辈若能赐教晚辈,晚辈深感大恩。”
要在这个战乱的世界混下去,不去提升自己的实力,那是不可能的,凌战自然不愿意错过这个机会,他可是骨子里喜欢剑青阳那一手神火。
剑青阳瞅瞅他,笑说:“小子,你别忘了。你可是还欠我一个人情呢?如今有何脸面再提如此不惭之求?”
小青见剑青阳一副盛气凌人的模样,当下看不惯地肃起语气,道:“剑前辈。你和我家少爷之约,那是一码事儿。如今我们敬仰前辈之能,想要虚心求教,又是另一码事儿。又岂能混为一谈呢?”
剑青阳愣了一愣,他还是头一次遇到有人敢在自己面前挺着姿态的,不由得觉得诧异,便冷笑道:“你这丫头倒是精明得很,说来说去,就是想从我这里骗得一招半式嘛。”
小青瞧剑青阳好像一脸排斥的模样,当下也有些慌乱了,心道莫不是自己适得其反,反而引起了对方的抵触,当下蹙眉急急思索一番,她忙改变脸色,赔笑道:“前辈心如明镜,聪明过人,倒是晚辈自作聪明了。可是,晚辈绝无恶意,只是想着如何能讨前辈欢心,好让您甘心乐意地赐个一招半式嘛?”说着间,小青的笑容像是花儿一般绽放了开来,看上去单纯至极。
剑青阳被小青冷不丁地回应给看讷了,他还是头一次见到如此机灵的女娃儿,当即哭笑不得地感慨道:“你这女娃子,当真机灵得紧。我看啊,你可比你家少爷厉害百倍。”
被说中得死死的,小青顿感羞腆,不由地蹙了蹙琼鼻。不过,她已经察觉到剑青阳的真实中情,便当下心宽很多,旋即试探地问:“那前辈的意思是?”
剑青阳收起放浪的神色来,脸色渐渐郑重地说:“我下无传人,虽然不慕什么师徒情谊,却也不忍一身技艺白白浪费。好吧,既然你们愿意学,我可以教你们一两招。”
闻言,凌战和小青不约而同地相觑一眼,彼此目光中都大喜过望。
“少爷,快拜师吧。”小青低声催促道。
凌战可不傻,目光微亮,赶紧起身跪下,朝着剑青阳一骨碌地连拜了几个头。
“喂喂喂。”余光瞥见,剑青阳连声喝止,讶异地说:“我只答应教你几招,可没说答应收你为徒啊。”
小青笑道:“似前辈这般高深的人物,若名不正言不顺,被外界知道了,别人还道是我家少爷偷学您的绝技呢,那可是对您的不尊重。”
剑青阳斜瞥着小青,听完后,无奈地摇头说:“你这小女娃子,嘴巴真是厉害,啥都能说上一套,真是服了你了。”他瞅瞅地上的凌战,这厢沉思了一番,只好道:“好吧。我瞧这小子天赋异禀,品行纯正,倒实为一个武修的好苗子,我便破例,收他为徒吧。”
“太好了。”见剑青阳同意,小青不禁神采大放。
凌战也是满心欢喜,能拜如此一位高人为师,可不是一件天大的好事儿,这厢便立刻又连叩了几个头。
第四十二章 辞别
由于今日天色已晚,剑青阳教授凌战招数的事宜,便自然而然地放到了明天。
翌日,阳光明媚,木屋外不大的前庭,被照耀得温暖怡人,自然是师徒两人的首选之地。
剑青阳先叫凌战将他会的招数露一手,凌战便将唯二的招式,三裂拳和逍遥游施展了下,
却完事儿后,三裂拳被剑青阳贬斥为鸡肋之物。
剑青阳如此道:“此拳虽然勇猛,但是出招太慢,对付一般武者还行,对付真正的高手,简直是自寻死路。”
闻言,凌战细细思考,觉得有些道理。
剑青阳继续说:“你现在修为不过精武境。其他武技,你暂时还没有资格修习,我便先传你一套最基础的剑法。”
凌战有些失落,看来那个神火是个高深武技,自己要修炼,还需假以时日。
见凌战好像有些失落,剑青阳道:“小子,你别听我说是基础剑法,便以为是那些烂大街的货色。我告诉你,这一套剑法,乃出自名门。若是练至臻境,可以说在同等级的对手中,你鲜有敌手。你莫要小看了它。”
凌战不禁虎躯一颤,当即道:“徒儿不敢如此之想。师父技深艺奥,徒儿能真正学会一招半式,便心满意足了。”
剑青阳满意地微微点头,对于凌战的谦虚,他还是很看好的。而对方改口的师父称谓,开始他还有点不太适耳,但是渐渐地,他倒是觉得听着挺顺耳的。
剑青阳教给凌战的剑法,名为“剑九式”。凌战从剑青阳那里习得剑诀和剑招后,便在屋外的前庭开始修炼。
剑青阳虽然只演示过一遍,但是凌战脑海中却清晰地烙印住了每一招每一式,他一边依样画葫芦地练习着,一边练习一边去领悟剑诀给予自己的提示,这剑诀正是点出每一招的意境,只有真正体会了每一招的意境,然后将之贯注在招式中,才能把招式的精髓给发挥出来。
凌战从早晨一直练习到了傍晚,完全沉浸在了剑招玄妙中的他,不仅没有丝毫疲惫,反而精神百倍,兴趣不减。而这九招剑式,他也只差一招,便功成圆满了。
夕阳下山之时,剑青阳从木屋中出来,问道:“我的徒儿,学得怎么样了?”
凌战循声转身,见到剑青阳和他身后的小青,不由得精神一抖,想到自己的成绩,他有些羞于启齿地说:“师父,徒儿无能,只学会了其中八剑。”
“…”剑青阳面容一滞,微微张大的嘴巴,展示出他内心的震惊。
小青像只蹁跹的蝴蝶,花枝招展地飘到了凌战身旁,黛眉舒展地说:“少爷,你仅仅一天就学会了八招剑式,已经很厉害啦。”
剑青阳从震撼中醍醐灌顶过来,才用一种想要骂娘的表情对凌战啐道:“当年师父学这剑九式,可是花了一个月时间,才完全摸透。我本是想看看你学会第一式了没,可你这小子,竟然如此石破天惊。”
“啊?!”凌战大跌眼镜,早上练剑的时候,剑青阳也没给自己定个标准什么的,只丢下一句“你自己练吧,我晚上来抽查”,就离开了,他以为对方是要自己一天将九招全部练完,却没想到其潜意思,是只期望自己学会第一式先。想到自己倒是超前完成了任务,凌战不由得尴尬地搔搔头。
剑青阳目光精润地审视着凌战,他似乎感受到对方身上散发出来的珍贵的气味,这厢忙问:“还有哪一招你不会?”
凌战想了想,说:“飞剑式。”
剑青阳刚才就有点猜到了,这厢并未太过意外,他道:“飞剑式必须与剑发生感应后,才能运用,你的墨虹剑刚铸造不久,这倒是情理之中。不过墨虹剑中有你的血,这能增加你与之通感的概率和速度。所以这飞剑式,对于你来说,学会是迟早的事。”
凌战细细想着,有些兴奋地微微点头。
剑青阳想看看凌战是否真的学会了八招,便继续说:“你现在施展一下学会的八招,给为师看看。”
凌战点点头,在小青躲在一边让出空地后,他便做出一副准备起剑的姿势。半晌后,他静止的身躯霍然一动,旋即挥舞起墨虹剑来,施展出第一式“起剑式”。
“起剑式的作用是什么?”边看着凌战舞剑,剑青阳边测探对方是否记住招式的作用,也就是对剑诀的牢记程度。
“剑起人通感,身形和剑展。鸳鸯同嬉戏,臻人剑合一。”凌战娴熟地背出。
剑青阳满意地点点头,随后在凌战陆续舞出后面剩余剑招的时候,他都出声询问,而对方也全部对答如流。
待凌战舞完后,剑青阳非常满意地点头说:“小子,你对剑招的领悟,比我想象中得通达啊。收了你这徒弟,倒是我的幸运啊。”
被剑青阳难得地夸奖,凌战大喜过望。
小青一脸骄傲地瞧着剑青阳说:“前辈,那你可不得感谢小青吗?不是我的功劳。”
瞧瞧小青,剑青阳又顿感苦笑不得,却是不置可否。这两日的相处,他和眼前这两个少年男女,却是结下了特别的感情,这种有人相伴感觉,让他感到非常温馨和舒服。
…
虽然基本会了剑九式,但是要完全熟练,凌战还需要花费不少的时间,所以接下来的时间,他便不断重复地进行训练,在这儿又连待了两天。
这两天,小青做了不少好吃的给剑青阳,吃得后者每天都是活力满满,感觉活着特别有劲儿,特别有盼头。而这种其乐融融的生活,就在第三天宣告了结束。
昨日,小青和凌战戴上人皮面具,前往青阳城采购食材的时候,收到消息,说分拨西边镇压大温的朝廷大军,已经抵达青阳镇,此次大军数量又二十万之多,比上此杨剪的十万大军,足足多了十万有余。
听到这个消息,凌战和小青自然是十分震惊的,昨日他们进出青阳城的时候,看到了满城的头盔甲胄的朝廷士兵,整个青阳城已经进入一级备战状态了。
回到剑青阳的居处,两人和对方吃完最后一次的晚餐,便告知第二日必须回到藁城,去准备迎接一场大战了。
剑青阳本是世外之人,向来不管这些红尘之事,所以对两人也没有挽留。而对于小青邀请他一起前往藁城,帮凌战一起对付朝廷大军的建议,他也是拒绝了。只道自己无心红尘之事,不会参合这些俗世的纷争。所以小青的那一点小心机,便无望地泡汤了。况且,剑青阳也告诉两人,自己不日便要离开这里,还有些事情要办,更不可能随两人而去。
最后,凌战和小青与剑青阳辞别后,便快马加鞭地赶往藁城了…
第四十三章 大战淳于雄(上)
话说此次朝廷派出的二十万大军,主帅乃是薛海。这薛海本是礼部侍郎,并不属于武官,本无带兵的能力。但是,他是太监大总管杜仲的跟前红人,后者最放心委托事情给薛海去做了,而薛海每次都办的妥妥当当,所以深得杜仲之心。
薛海领着朝廷大军抵达青阳镇后,立刻接管了城府,以及管理这座城池的权利,而原本驻守青阳城的五万兵马,也汇合到了二十万兵马当中,再加上周边郡县调来的几万兵马,眼下青阳城,足足有近三十万大军驻守着。
如此雄壮的军队规模,在江国的历史上可是为数不多的,毕竟江国算不得一个大国。而有了这么庞大的军队作为倚仗,薛海心中那是大为宽心,心气也是十分得足,在驻扎下来,从城主处打听到凌战大军的人数后,他金口一开,下令休整一日,隔日便即刻攻城。
这一日,旭阳刚出,三军用餐完毕后,薛海便命手下统军大将军淳于雄,率领十万兵马,开往藁城。不过一个时辰,十万大军便抵达藁城外一百米。
话说凌战日前莫名其妙地消失几日,引起了铁木河和孟元威的震惊,他们向凌战的随从打听,后者只道那日凌战收到一封密函后,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城府,至于去哪儿,他却一无所知。
如今朝廷大惊压境,而凌战这个三军的主帅又不在,可是把两人给急得如同热锅上的蚂蚁,这厢齐齐站在城墙上,看着远处密密麻麻的朝廷大军,他们的心情可想而知。
话说这领军大将淳于雄,在江国可是名头不小。江国有东西南北四征将军,而这淳于雄,便是征西将军,与征东将军杨剪,有着不相伯仲的名声。只是杨剪善于统兵大战,战功更为卓越,所以后者有名将之美名,在外头的名声也稍稍压过了淳于雄,但若论单打独斗的实力,这淳于雄却是比杨剪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淳于雄身高九尺,面如重枣,宽膀阔胸,猿臂狼腰,站在地上,就像一个小巨人似的,身后的那些小兵都显得特别小个儿,他使一对虎鏊双戟,每一戟重四百斤,双戟足足有八百斤中,也正因为如此沉重的原因,他坐下并无坐骑,只身而立。
淳于雄一对环眼瞅着藁城城墙上的铁木河和孟元威两人,于万军之前踏前一步,仰视地暴声道:“叛贼,快点打开城门受降,否则我就进攻了。”
他的声音洪亮得犹如十口大钟之响,远远地传入大温将士的耳中,竟然清晰至极,而对方话语中的狂傲,再配上他那副神鬼惊泣的魁伟样貌,当真让铁木河和孟元威在内的大温将士胆战心惊。
望着淳于雄,铁木河斗极眉大皱,急得跺足:“你说这凌将军到底去哪儿了?眼下大战在即,没有他在,兄弟们如何安心?!”
孟元威瞧着淳于雄的雄姿,也是心里没有底,只喟叹地说:“哎!现在我们最好的办法,就是死守,希望凌将军能尽快回来啊!”
“鼠辈,怎么不答?到底是降是战?快说。”淳于雄声音骤然大了起来,声贝高得吓人。
铁木河虽然有些畏惧这淳于雄,但是被对方一辱骂,急性子就上来了,这厢朝城下的淳于雄吐了口唾沫,大骂道:“孙子,给我等着!你铁爷爷马上和你一战!”
孟元威见状,赶紧扯住铁木河:“老铁,现在可不是逞强的时候。此人乃是和杨剪齐名的猛将淳于雄,听闻曾手撕牛马,有万人敌之能啊!”
铁木河正气得一脸涨红,哪听得了规劝,当即一手甩开孟元威的手来,怒叱道:“我管他万人敌还是万人迷,都这般羞辱咱们了,我可忍不了!”说着,他大步流星地下去了。
“老铁!老铁!”孟元威连喊两声,都没有喝住对方,这厢气急败坏地猛一跺脚。
…
淳于雄见有人答应,不由得大脸一怔,半晌后,他看到藁城城门缓缓打开,于中出来一个膘肥体壮的大汉,正是刚才在城门上喊话自己的人,不由得环眼一瞪,喝道:“刚才喊我话者,可是你乎?”
铁木河执斧骑马,走到淳于雄身前十米出,大声答道:“正是你铁爷爷也。”
淳于雄倒是没怒,只瞅着铁木河问:“你便是凌战的副将,铁木河?”
铁木河微微一愣,显然对淳于雄知道自己的名头有些吃惊,便说:“是又怎样?怎么,知道爷爷的名号,你便怕了?”他昂视对方,雄赳赳地说。
“哈哈哈哈!”淳于雄不禁失声大笑,“我非是惧你,而是你不够分量。你让凌战下来,与我一战。”
“什么?!”铁木河气得浓眉倒竖,当即拍马挺斧冲向淳于雄,“你敢小看铁爷爷我?吃我一斧。”他手中的梨花开山斧风火地挥舞起来。
淳于雄凛然上前,与铁木河战到了一块儿。
铁木河凭着一股怒气和虎气,开始还看上去能斗上淳于雄一斗,但是三个回合,淳于雄便登时一发力,虎鏊双戟横扫过去,将紧握着梨花开山斧的铁木河给硬生生地震下了马。
城墙上的孟元威见势不对,对副将王飞说:“王副将,你来守城,我下去帮铁将军。”
王飞一脸凝重瞧了瞧正在苦战的铁木河,旋即重重地点头。
铁木河被来自梨花开山斧上的巨大力道,给震得跌落下马不说,他还是趔趄地后退了五步,才艰难地稳住颤抖的脚步,而淳于雄刚才的一扫的力道之大,犹如排山倒海一般,着实让他震惊万分。
“你奶奶的,这厮力气也忒大了吧!”铁木河感觉自己握着梨花开山斧的双手,还在不断地发抖。
淳于雄胜了一筹,他身后的士兵便山呼海啸起来,在这种激励的氛围下,他两个个箭步逼向铁木河,虎鏊双戟半空齐落。
铁木河肝胆俱惊,颤抖的手还没恢复,这厢竟是来不及抵挡了。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前方传来急促的马蹄声,还有一道大喝:“休伤我兄弟!”
淳于雄凛然一惊,抬头望去,只见一员骁将乘马疾驰而来,转眼间便已然来至,手中执持的一对八棱金瓜锤,当即对着自己狠狠砸下。
孟元威这一锤势大力沉,砸得淳于雄退了一步,目光惊诧。
“老孟!”铁木河眼见,孟元威赶来救护,大喜过望,赶紧起身退到对方身边,刚从死亡之地惊险逃出,他还有些惊魂未定。
“此人太猛,我与你一同战之!”孟元威紧握双锤。
铁木河瞠目道:“以多欺少,非英雄好汉呐!”
孟元威毅然道:“战场之上,生死搏斗,哪管得了什么气节?你要想死,就自个儿上。”
铁木河虎躯一凛,不由得瞧了眼淳于雄高大的身躯,刚才的可怕感受又陡然萦绕心头,不由得心中畏怯,当下唾骂说:“妈的,俺还不想死!一起上就一起上!”
淳于雄目睹两人在那里嘀咕,他仰天大笑说:“你们两个鼠辈便一起上吧!”
两人被当众嘲笑,当下大怒不已,却也顾不得面子,便一起冲了上去,两面夹攻淳于雄。这淳于雄临阵不乱,虎鏊双戟虎虎生风,攻受具佳,饶是铁木河和孟元威齐心协力,却也无可奈何。
挡下两人合击,淳于雄骤然大喝一声,双目大盛,与此同时,兽躯旋转如风,那对虎鏊双戟也飞速旋转起来,朝着铁木河和孟元威接连攻击。
只见快速旋转到虚化的虎鏊双戟,轰击到铁木河的梨花开水斧,以及孟元威的八棱金瓜锤上,顿时发出“嘭!嘭!嘭!”的金属碰撞的声音,两人此刻齐齐倒飞出去,落到了三米开外的地上,扬起弥漫的尘土,而在尘土中的两人,顿时吐出一道殷红的鲜血,痛苦地捂着剧痛的胸口,各自的武器也散落在了身后五米开外。
铁木河和孟元威脸色皆惨,刚才淳于雄这从未使出的一招,具有开天辟地的力道,显然是其真正的杀招,而两人在杀招之下,也落得人飞器散的下场,俨然危在旦夕。
淳于雄的大军顿时士气打针,喝彩冲天。
淳于雄居高临下地俯视远处狼狈的两人,傲然笑道:“我已达精武境巅峰,更是初窥勇武境的玄奥,岂是尔等蝼蚁可敌?我今饶你们不死,快去喊凌战小儿过来。”
闻言,两人神色不甘,却是无可奈何。
“妈的!要是凌将军在,哪轮得到这厮撒野!”铁木河忿忿不平地一抹嘴角的血迹。
孟元威眺望远处的目光突然看到什么,此刻顿时亮了起来,他对铁木河提醒道:“老铁,快看!”
铁木河闻言一怔,此刻目光也看到了孟元威所看到的,只见淳于雄那骚乱的千军万马之上,有两道人影飘然而来,仿佛飞仙一般,待两人看清了那二人的容貌,便惊讶地齐齐失声:
“凌将军!”
“凌将军!”
第四十四章 大战淳于雄(中)
半空中,凌战右手搂着小青纤细的腰肢,左手前探,往藁城外的倒地的铁木河和孟元威而去,他如飞仙一般的飒爽英姿,引得下方的淳于雄大军一阵骚乱,也引得淳于雄回首的目光凝视而来。
就在刚才,凌战和小青抵达淳于雄大军的身后,望见这一只雄壮的人马,便知道朝廷大军已经开始攻城了,所以凌战便立刻使用逍遥游,带领小青飞往藁城。
望见凌战的身影,城墙上的大温士兵纷纷喜出望外地碎语道:
“凌将军回来啦!凌将军回来啦!…”
“太好了!我们终于有救了!”
“这战终于能打了!”
…
落到两人身后,凌战和小青站定脚跟后,便各自扶起铁木河和孟元威来。
铁木河和孟元威此刻那叫一个惊喜,就好像旱田逢甘露,枯木迎春雨一般。两人目光灼灼地道:
“凌将军,你总算来了啊。”
“是啊!没有你在,这战可怎么打啊!”
凌战歉意地低了低头,旋即说:“是我太大意了,离开藁城也没有和你们讲。”他瞧瞧前面十米处的淳于雄,再联系两人的惨状,便知道刚才一定有一场恶战,而结果也是明显昭彰,当下对淳于雄的警惕心也骤然提高了。
孟元威肃然地盯着淳于雄,对凌战道:“此人乃是与杨剪齐名的猛将淳于雄,武艺高超,有万人敌之能!”
铁木河艰难地晃了晃身子,脸上无光地道:“刚才我两合攻他,却也不能伤他分毫。真是一个怪物啊!”
凌战挤出一副轻松的笑容,对两人说:“铁将军、孟将军,你们辛苦了,对付他的事情,接下来就交给我吧。”
闻言,铁木河和孟元威目光微亮地对视了一眼,感受到凌战散发出来的似王者般淡定的气息,他们内心也顿时安定下来,甚至连伤口都感觉不那么疼了。他们已经在心中潜移默化地将眼前这个少年视为了擎天柱,只要对方在,仿佛一切的难题都能烟消云散,他就是大温所有将士的定心丸。
“凌将军,待会儿往死里打,替我报这一戟之仇啊!”铁木河说得亢然,这厢扯动伤口地哀嚎起来。
孟元威凝重道:“此人有盖世之力,双戟重有千斤,将军千万小心。”
凌战含笑地收下两人的要求和提醒,这厢对小青柔声道:“小青,你送两位将军回城。”
小青颌首轻点,忧心地说:“少爷,你小心点。”
凌战笑着点头答应,然后目送三人回城门内后,才缓缓转身过来,注视淳于雄。
淳于雄也在打量凌战,见后者身高颀长,竟然比自己只矮了一丢点,且体态雄阔,丰姿爽朗,隐隐有天人之姿,不免惊骇不已。他远远地喊去:“你便是凌战否?”
淳于雄洪亮如钟的声音,也将所有朝廷将士地目光,投射到了凌战身上,一个个见到凌战的不凡威仪后,都惊叹不已,心道不料反贼之首,竟然有如此雄威!
凌战浅笑答:“便是!”
淳于雄微微一怔,旋即哈哈大笑:“好!我听闻,你有拔山神力,骁勇异常,今日便来会一会你。”
凌战慢慢收敛起笑容来,旋即一身不吭地上前三步,然后缓缓释放出全身武气。
望着凌战陡然弥漫出的赤色武气,淳于雄大为吃惊,当下不敢丝毫轻视,便也上前三步,释放出全身武气,让自己处于一级备战状态。
两人即将的一场大战,让两军将士都屏息了。
凌战右手倏然一展,手中凭空出现了藏在空间戒指中的墨虹剑,他这般突然的施展,顿时引得所有人惊愕注目,一道道眼睛被诡异的墨虹剑给深深地吸引了。
只见墨虹剑八尺颀长,通体墨色,上面纹着密密麻麻却精致如生的图纹,这些线路清晰的图纹中,自内而外地透出璀璨的赤芒,耀眼的赤芒将剑身包裹得如同襁褓中的婴儿一般,黑红交融,那诡异妖冶的程度,着实让所有人惊为天人。
“此乃何剑?竟如此出众?”
“是啊!当真前所未见!”
“真乃好剑也!”
…
身后的碎言碎语贯入耳中,淳于雄内心的波涛不必他们轻,他此刻内心正深刻地镌刻着一道字眼:“天器!”
天器,在武者的世界,又俗称光器,意味着能发光的武器,所以能否发光便成了判断是否是天器的标准。当然,凡事都有例外,这只能说大部分适用。
淳于雄当然知道,天器乃武修至少达到天境界,才能使用,所以此刻看到不过精武境的凌战,竟然能拥有发光的天器,不由得不震惊意外。
“不可能!从他的气息来看,是精武境不假,绝不可能使用的是天器!”淳于雄脑中飞速寻找着否定的凭据,最后他猜测,凌战的武器应该仍是凡器,只不过不知为何原因,能够发光而已。
不过即使如此,淳于雄那难免产生垂涎之意,能够拥有一件这样子的假天器,外形拉风不说,更能震慑住愚笨点的对手,只不过他只擅长使用双戟,这剑拿来也无用,否则他必然奋然夺之。
淳于雄猜到凌战使用此剑的用意后,有些轻蔑地嘲笑道:“汝之此剑。非是天器吧?”
凌战一愣,旋即闭而不答,因为他不知道对方这么问何意,不是厮杀吗?问这些不着边的干什么?
淳于雄讥笑道:“用这等唬人的小伎俩,看来你也不过尔尔。”他不禁以为杨剪败于凌战,便是中了对方的障眼法之计,心生胆怯,才兵败而归。这厢蔑视杨剪之余,也鄙视了凌战一把,他最不屑的便是搞一些小花头的武者。
凌战醍醐灌顶过来,当即好气又好笑,心中吐槽道:“这淳于雄,倒还挺能想的。”他旋即笑着高声道:“尔尔不尔尔,你试试便知。”
见凌战被自己拆穿,不仅不羞愧恼怒,反而泰然自若,淳于雄不免大感对方脸皮之厚,当下莫名不爽,便大喝一声,挥舞着虎鏊双戟冲了过去。
凌战神情陡然一冷,拖着墨虹剑,迎着过来的淳于雄大步而去。眨眼睛,两人便战在了一起,顿时周围擂鼓通天,喊声大振。
剑戟铿锵,火花四溅。两人连斗五合,不相伯仲。
挡下凌战大力一击,淳于雄环眼圆睁,脸色涨红,大喝一声“旋风戟射!”,顷刻间,他全身骤然高速旋转,化为了一道虚影,手中的虎鏊双戟疯狂地连攻凌战。
全场瞠目结舌。
铁木河、孟元威站在城郭上,忧心忡忡地盯着凌战,刚才自个儿便是被淳于雄这一杀招给杀得猝不及防,身受重伤,如今凌战再度面临,他们对后者能否抗下,也是没底儿。
小青吓得芳魂失色,以手掩唇。
“嘭!嘭!嘭!”凌战用墨虹剑连着挡住了三招,也只有乌金所制的墨虹剑,才能抵挡淳于雄那重约千斤的双戟,若是换成寻常武器,早已经凹陷断裂了。
凌战惊骇地挡下三招,却被第四招给杀了空隙,虎鏊双戟沉重如山的戟身,结结实实地砸在凌战被坚实肌肉保护的肋骨上,他顿时犹如失线的风筝,倒飞了出去。
见此惨景,城墙上的铁孟二将和小青,此刻都吓得惊呼了出来:
“凌将军!”
“凌将军!”
“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