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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文懿之     凌武帝txt下载     凌武帝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十五章 复仇

    薛梅雍容地坐在乌木扶手椅上,品着手中清香丝溢的茗茶,她隔着一张沉香茶几的椅子上,高瘦男子岿然端坐,闭目养神。

    不多时,幽昧的密室门扉倏然一开,一个小厮打扮的人踉跄进来。

    来人一进来后,便霍然扑到了地上:“属下无能,请舵主责罚!”

    薛梅和高瘦男子神色一变,嗅到不安的味道。

    “怎么回事?”高瘦男子皱眉问。

    “属下的计谋被识破,刺杀失败。”小厮羞愧地低头。

    “不可能。你以暗杀见长,从未失手,对方不过一个涉世未深的毛头小子,怎能识破你的奸计?”高瘦男子满脸的不相信。

    “对方佯作中毒,骗我上钩,属下轻敌,才遭致失败。”小厮声速频频道。

    闻言,高瘦男子眉头紧锁,一脸沉重。薛梅听得气急,竟是一脚横踹向小厮,泼骂道:“没用的东西!”

    旋即,她转向高瘦男子,极度不满地大叱道:“你们冥门干什么吃的?连个乳臭未干的小子都杀不了?还杀手组织?我看就是一群饭桶!”

    高瘦男子脸色微青,默不作声,旋即对小厮问道:“既然刺杀失败,你又为何能全身而退?”问完,他心头陡然升起一种不妙的感觉。

    “这…对方放过属下。至于原因,小人…小人也不知。”被薛梅踹了个底朝天,小厮赶紧起来,跪伏在地上,低着头颅,言辞吞吐着说。

    高瘦男子沉吟一想,仿佛摸到什么蛛丝马迹,顿时以手重重一拍茶几,失声道:“中计了!”

    他的话,让薛梅和小厮都颤了一颤,薛梅倒是懵然不知其意,而小厮却是被骤然点醒,立刻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很大的错误,就在他心惊肉跳之际,密室的房门突然薨薨被打开。

    三人吓了一跳,极目看去,只见门口站着一个高大挺拔的人影,薛梅和小厮看清了人影,不由地瞠目结舌,来人竟然是凌战。

    “舵主,我…”小厮突然意识到自己罪无可恕。

    “废物!”不待对方说下去,高瘦男子猛地站了起来。

    薛梅也立刻意识到了事情开始乱了,这厢目光大睁地凝视这一步步过来的凌战。

    凌战谨慎地朝三人而去,他身后外面是一片人声鼎沸,其中夹杂着哀嚎声和议论声。他和薛梅的目光对上,登时双方都是分外眼红起来。

    “薛梅,你可还认得我?”凌战冷笑着。

    “小孽种,你侥幸不死,竟然还敢只身而来?哼哼,真是自投罗网。”薛梅不仅不惧,反而心中大喜。

    “薛梅,你我恩怨,今日便来个一刀两断。”凌战凛然答道。

    薛梅嘴角冷笑,旋即对高瘦男子道:“郑舵主,猎物自动送上门来了,你可别再给我失手了。”她神情说着间,竟是渐渐兴奋起来。

    “夫人放心,容我亲自出手。诛杀之!”郑舵主上前一步,目光射出逼人的寒光。

    薛梅诡笑着往墙边靠,她知道接下来,将会有一场血战。

    此时,外面涌进来十几个打手,将凌战包围其中。

    为首的一个壮汉对高瘦男子道:“舵主,此人硬闯咱们分舵,打伤了好几个兄弟。”

    郑舵主漠然道:“你们不是他的对手,都去保护夫人。”

    “是。”众人应诺,旋即畏惧地绕过凌战,将薛梅护在中心。

    郑舵主身躯抖擞,闭目沉神,待他霍然开眼时,一股强大的武气自其体内磅礴升起。与之远远对峙的凌战,也不由地将武气释放而出,那赤色的武气蒸腾汹涌,将他的黑发都鼓舞得凌乱飘舞。

    见凌战的武气竟是红色的,郑舵主心下一惊,但很快便强压下内心的波动,恢复到了冷血如霜的模样。

    随着一声闷哼,郑舵主率先出招,朝凌战攻去。两人在一众惊骇的目光中,交斗在了一块儿,武气对碰,硝烟四漫。

    这郑舵主身手敏捷,攻防兼具,凌战每次凌厉的进攻,都被对方给挡下或卸下,而手臂触碰到对方的肢体,凌战却是暗暗惊讶,这郑舵主的身体,那叫一个儿硬!

    凌战发力连攻几招,总算让郑舵主失了防守,一拳正中对方胸膛,但是却仿佛打在岩石上似的,根本毫无作用。

    “就这点招式?”郑舵主试了凌战几招,见不过尔尔,当下不由得冷笑,他突然手刁蛇形,往凌战打来的手臂缠了上去,扣住胳膊下窝,猛然往后一扯。

    就在郑舵主以为自己得手而庆幸时,凌战拳头登时紧握,手臂肌肉暴胀,竟是硬生生地将他的五指给凸了出去,而自己五指上的卸力,也陡然失去了依靠之物,就了个空。

    郑舵主被自己的力道给卸得向后趔趄了好几步,他刚反应过来,便听凌战大喝一声“三裂拳!”,目光只见对方硕大的拳头疾风劲草地轰来。

    感受到凌战这一拳的威力,郑舵主大惊失色,旋即胸膛大挺,同时大喝一声:“金钟罩!”

    只见郑舵主全身金光一闪,凌战裹挟着赤色武气的拳风轰击在上面,两厢对碰,竟是当处晴天霹雳地爆炸开来,声音透彻四周,两人都被巨大的碰撞力,给震得连连后退。

    这什么武技?如此刚硬!凌战心中惊讶不已,刚才自己全力一击的三裂拳,竟然无法撼动对方分毫。

    “好霸道的拳法!若不是我的金钟罩已经练得炉火纯青,恐怕命已休矣!”郑舵主也暗暗心惮,同时也明悟了为什么自己派去的两个人,都失败而归。以凌战的战斗力,饶是自己迈入精武境良久的实力,都没有把握百分百胜利,更别说普通精武境高手了。

    “自己最终目的不过是这个女人,既然打不过这个什么郑舵主,不如先避重就轻。”凌战已经将自己的底牌放出,却没办法诛杀对方,这厢便转眼看向薛梅,朝她冲了过去。

    “保护好夫人!”郑舵主看出凌战的意图,登时朝一群下属大喊,这边自己也立刻跑了过去,从身后缠住凌战。

    凌战没办法,只能又和郑舵主颤斗一块儿。而薛梅则吓得花容失色,在一众冥门中人的保护下,尽量远离凌战。

    “你们愣着干嘛?快去帮你们舵主啊!”见郑舵主只能和凌战打个不相上下,薛梅又气又恼,看着身边这一群畏畏缩缩的大汉,不由得更气了。

    一群壮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旋即在为首之人的带头下,都朝着凌战蜂拥而去,一时间刀剑如林,寒光闪烁。

    虽然凌战无惧这些小喽啰,但是对方毕竟人多势众,更何况还有个郑舵主,他心道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这厢手上拳脚纵横,脑中却急速思谋着对策。

    倏然目光微微一亮,凌战和郑舵主等人对了三合,佯装吃了对方一招,然后痛苦地捂着胸口,作重伤状,旋即败退而走。

    郑舵主见凌战被自己击伤,不由得喜出望外,当即对众人喝道:“都给我追。”

    在郑舵主一马当先的领导下,一干冥门中人纷涌而出密室。

    薛梅见凌战受伤败退,也是又惊又喜,心道自己怂恿这些冥门喽啰还真奏效,便对身旁仅剩的两人道:“你们还愣在这里干什么?快追啊!”

    “我两保护夫人啊。”

    “我还需要你俩保护?赶紧给我追!”薛梅白了两人一眼,没好气地说。

    两人只好屁颠屁颠地也跟着众人出去了。待人都走过了,薛梅不由得得意冷笑,兀自碎碎道:“小孽种,看你这回死不死?”她眼里寒芒也大盛了起来。

    郑舵主一行人风风火火地追出了酒楼,却突然发现凌战不见了,他忽然察觉到一丝不对劲,这凌战怎么刚出酒楼,就失去了踪迹?他细细思想,竟是忽然极恐,一拍脑袋瓜子,失声惊道:“不好!”

    “舵主,怎么了?”

    一干人见状,不由得纳闷了,自己这边已经重伤凌战,正是棒打落汤狗的好时机,怎么就不好了呢?

    “都跟我回去。”郑舵主来不及解释,连忙转身回酒楼的密室。

    密室之中,薛梅疲软地坐在椅子上,呷了一口茶压压惊,刚才的一番激烈打斗,没少消耗她的精力,现在安全了,她便疲倦得有点想小憩一下。

    忽然感觉到前方有个人影正闪来,薛梅刚垂下的眼睑陡然一睁,刚抬头望去,便见到一副熟悉却又可怖的面孔,而她还来不及出声,那人影便已经闪到根前,用大手一把将自己的秀颈掐住。

    凌战掐着薛梅抬了起来,对方发出窒息的闷哼声,似乎嘴里在喊着“救命!救命!”。

    凌战冷漠地盯着薛梅略带求饶的脸庞,手腕微微松了一松,薛梅稍微能喘过气来了。

    可是,薛梅内心已经被急速攀上的恐惧感给笼罩了,她眼目胆怯地对凌战哀求道:“求求你不要杀我。”

    凌战冷笑道:“当年你害死我娘的时候,可曾想过,她也是这般的无助?”

    “不,不要…”薛梅看到凌战瞳孔中凌厉的杀意,竟是有种预知时至的黯然感,她只能凭着求生的本能,不断地求饶、求饶…

    凌战缓缓闭上了眼睛,手腕上的青筋渐渐显现…

第十六章 危机

    “夫人!”站在密室门口的郑舵主,在目睹凌战掐死薛梅的景象时,吓得差点没魂飞魄散。

    薛梅是何许人也?礼部侍郎薛海的妹妹。而薛海和冥门的关系,连自己都要礼敬三分,而自己也正是因为这般的裙带关系,才接受薛梅的委托,去刺杀凌战。可现在薛梅死在自己这里,还是被凌战这个委托目标给杀死,郑舵主有些难以想象自己将会承受薛海如何巨大的责罚,甚至可能连小命都不保了。

    郑舵主犹如一只离弦的箭,直冲向凌战,他还抱着的一丝希望,在凌战松手而薛梅的尸体垮落的一刻,残忍破灭。

    “夫人!”郑舵主见薛梅如一滩烂泥似的倒在地上,完全没有了生机,当即心痛欲裂至极!

    郑舵主竟是痛得连眼泪都出来了,他忿恨地盯着凌战,对身后一干人等暴喝道:“都愣着干嘛?给我杀了他!”

    一干人等也是吓得不轻,这厢在头头的命令下,一个个嚎叫着朝凌战冲来。就算这些人个个是五大三粗的汉子,但是毕竟是普通人,就算以群狼战术,也难以和寻常武者匹敌,更不屑说凌战有赤蟒之力相助,对付这些人,更是如砍草芥。

    郑舵主在确认薛梅已经没有呼吸后,便含恨再度和凌战交锋了起来,而面对完全发狠的郑舵主,凌战却是一时间被攻得连连后退,再加上周围围着一群喽啰,他竟是被一不留神,被郑舵主给挫伤了。

    就在凌战被重重围困之时,突然从密室外闯入一个人来,进来后不由分说地对着围攻凌战的冥门中人进攻。

    凌战看清来人的面孔后,顿时大为吃惊,这人不是别人,竟是自己的父亲——凌锋。

    凌锋风轻云淡地就搞定了三四个人,转而一个旋身来到凌战身前,替他和郑舵主交锋了起来,嘴边却道:“你先走。”

    凌战不甘心地说:“要走一起走。”他说着间,和凌锋一起进攻郑舵主。

    “好!我对付他,你来开路,一起冲出去!”凌锋一边掌风簌簌,一边答道。

    凌战点点头,继而将火力投向周遭的小喽啰。两人配合得相得益彰,很快就移动到了密室门口。

    嘭!

    解决完小喽啰的凌战,替凌锋和郑舵主对轰了一招。拳掌对碰,郑舵主向后趔趄了几步,而凌战也被震得退了两三步,双方一时间拉开了距离。趁着良机,凌锋便伙同凌战,一起逃离了酒楼。

    郑舵主追到酒楼外,望向凌战凌锋逃远的方向,对身边一人道:“你去通知薛大人,其余的人跟我追。”

    凌战和凌锋回到客栈后没有逗留,而是带领小青速速离开了。一时间没有去哪儿的头绪,凌战便提议到秘洞暂避风头,那两人没有异议,三人便马不停蹄地赶往秘洞。

    最后一个进入秘洞,凌锋探查完身后没有冥门的人追来,这才贯入里面,他眉头紧锁,叹道:“现在薛氏已死,他的哥哥礼部侍郎薛海,一定会将矛头指向凌家堡,咱们凌家堡,这下可惹大祸了。”

    “薛梅乃我所杀,薛海如何怪罪凌家堡?”凌战问。

    “虽然你已经离开凌家堡,但是薛海又岂会管那么多?他定然找凌家堡要人,到时候,凌家堡便有灭族之祸患。”凌锋沉重地说。

    凌战当时没有想那么多,何况他也不会考虑凌家堡的感受,只是自己毕竟欠凌锋一个人情,现在凌家堡因自己而惹祸,自己又如何能袖手旁观?

    “就算如此,他薛海也没有证据,能奈凌家堡何?”凌战问。

    “战儿,你太天真了!”凌锋语重心长地说,“薛海乃是太监大总管杜仲的人,眼下朝廷中,杜仲深得成王的信赖,权倾朝野,只手遮天。薛海为杜仲办事,自然有极大的权力,要给凌家堡随便定个罪,不是轻而易举的事吗?”

    凌战微微一怔,当下恶狠狠地说:“薛海这个徇私舞弊的狗官,我亦恨不得杀之,他若降罪凌家,我便不留他性命。”想起自己落榜,其中就有薛海配合,他便恨得牙痒痒。

    “若真如此,咱们凌家,可就真成了朝廷的眼中钉了。”凌锋无奈地道。

    凌战沉默了,以自己和凌家堡的实力,和朝廷对抗,那真是以卵击石,自寻死路。

    凌锋叹了口气,道:“我想,这次凌家堡一定是在劫难逃了。”他旋即看向凌战说,“战儿,你和小青快离开江国吧。”

    凌战微微动容,他低头沉思了片刻,旋即摇摇头道:“不行,我不能就这样离开。如果薛海真的怪罪凌家堡,我要一力承当,不让凌家堡受到丝毫牵连。”

    “没有用的,这罪怕是要株连九族的,你作为凌家最后的血脉,必须好好活着。”凌锋以命令的语气道。

    凌战斩钉截铁地答:“反正我不走!”

    凌锋惯熟凌战执拗的性子,只要后者认定了的事儿,便是八匹马也拉不回来,他只能无奈地摇头叹息:“你啊!哎!…那便随你吧。”他瞧瞧洞外,说:“我先回去了,如果薛海带人过来,我作为你的父亲,必须要第一个站出来,给他一个说法。”

    目送凌锋离开秘洞,凌战心里有些纷乱如麻。

    …

    郑舵主带人来到凌战所在的酒楼时,早已不见三人踪影,他旋即离开。而他的手下也第一时间通知到了薛海。

    薛海听到妹妹死去的消息,大为悲痛。一方面责令郑舵主继续暗里追杀凌战,将功赎罪。令一方面命郡守赵有德封锁凌家堡,将所有人入狱问罪。

    这一切的实施,不过短短两天时间。一时间,凌战杀死薛梅,以及凌家堡被牵连的消息,传遍温郡,满城风雨。凌战的画像,也被张贴在了城门下的告示栏上。

    一边搜捕凌战的事宜紧张地进行,一边郡府又发出了通告,状诉凌家堡包庇罪犯凌战,于后天午时三刻,满门抄斩。

    一直在打听凌家堡消息的凌战,在得知这个消息之后,便他决定去劫狱。凌战将想法告诉小青,得到后者的反对。

    小青道:“郡府的牢狱守卫森严,仅凭少爷你一个人,又如何能抵挡得过?”

    凌战并非没有想到,若自己孤身硬闯,可能面对将是百来人的狱卒,自己就算能以一敌十,却也不可能对付这么多人,何况还要救出凌家的人。

    “那能怎么办?”凌战暂时想不出妙计良策,急得来回踱步。

    “少爷,你先冷静下来。我倒是有个计策。”小青被左右徘徊的凌战给看得犯晕。

    一听对方有好办法,凌战精神顿时抖擞起来,赶紧坐在平坦的岩石上,问:“什么计策?”

    小青秋水般的美眸溜了溜,笑道:“要对抗郡府几百名府兵,没有几百人的帮助怎么行?”

    “这我当然知道。只是…我上哪儿找几百人来帮忙啊?何况还是帮我这个钦犯!”凌战觉得小青就是在说废话。

    “你是钦犯,当然也是找钦犯咯。”小青含笑。

    凌战感觉自己脑瓜子被小青这么一说,突然接上了一根线,他顺着这条线思索下去,竟是有些摸着门道了。

    “你是说,把府牢里关押的犯人,给统统放出来,然后让他们帮我?”凌战眼睛微亮地问。

    “嗯。”小青点头,“这些犯人要么久关牢狱,要么秋后处决,能重见天日,必然视为救命稻草,若有人阻挡,定然个个以死相拼。不仅如此,这些人逃出来后,都将沦为朝廷缉拿的逃犯,每个人都面临着官兵的威胁,少爷你不若重整他们,拧成一根稻草,倒是能成为一股不小的势力。再加上凌家堡几百号人丁,对上郡府的人,兴许会有胜算。”

    凌战的思路被小青说得越发透彻,心中惊叹这小妮子怎么这么聪明?而自己竟是愚笨得想不到。

    拿定主意,凌战便开始和小青商量计划的细节。

第十七章 劫狱

    温郡郊外的,坐落着一座占地好几亩的牢狱,这里是郡府关押犯人的集中地。

    凌家堡百来口人,此刻被集中关在一起,他们在知道家族因为凌战刺杀薛梅而被牵连后,每个人心里都将凌战骂了无数遍,而饶是凌锋表面上已经和凌战断绝关系,也仍不免受到族人的咒骂和奚落。

    此刻,凌锋和族人被关在幽昧的牢笼里,听者耳畔无尽的哀嚎声,他却无心注意,他的心思现在全部在凌战的身上,以自己对儿子的了解,对方必然会来劫狱。他想将这个猜想告诉族人,好让他们安心的同时,做好准备。但是,凌锋还是没有说出来,他怕走漏了风声,凌战因此遭到埋伏,同时,若凌战没来,自己可就成为族人的笑柄,招来的羞辱也将更甚。

    正因为知道凌战很可能来劫狱,所以这两日的他,晚上的时候异常警惕,希望能即使和凌战接应。这种心惊胆战而又焦急的等待,一直持续到了今晚,也就是处斩前的第二天。

    凌锋贴在部分腐朽的木质牢笼门前,一双眈眈虎目敏锐地注意着牢狱的入口情况,就在这时,他双耳倏然一动,他听到牢狱外有熟悉的声音。

    牢笼外,两个一高一矮,身着棕色府兵服装的男子,正持着两根长枪,和牢狱入口站岗的两个狱卒谈话,而他们的周边,满是巡逻着的狱卒,各个面容冷漠,持着长戟。

    高个府兵道:“赵大人要审问凌家的二爷,让我们带过去。”

    左边的狱卒瞧两人模样普通,穿着也是熟悉的郡府中人的样式,便也没有多疑,旋即带两人进入其中。

    高个府兵和矮个府兵对视了一眼,眼中微微有光芒莹动。

    进入牢狱,高个府兵目光在两旁的牢笼之间流转,这些穿着褴褛的囚服,面容晦暗的犯人,见到两人的到来,一个个都投来明亮的目光,这些目光中,有麻木、不屑、敌意…

    狱卒将两人带到凌锋所在的牢狱,道:“这里就是关押凌家堡的地方。”说着,他掏出钥匙,慢慢打开牢笼的锁。

    狱卒的举动,让关在里面的凌家中人,一个个都攀附在井字木栏前,鬼哭狼嚎地哀求起来:

    “冤枉啊!”

    “放我们出去!”

    “我们无罪啊…”

    …

    “吵什么吵?想吃鞭子是吧?”开门后,狱卒走了进去,掏出别在腰间的长鞭,示威地隔空鞭打了几下,几个套着哀嚎着的凌族人,便都畏怯地闭了嘴,离狱卒远远的。

    狱卒对身后两人说笑道:“对付这些犯人,还是鞭子管用。”

    这时,矮个府兵对高个府兵使了个眼色,后者不易察觉地点了点头,旋即手刀一扬,在狱卒脖颈处重重一敲,后者便感觉脑子一空,晕倒了过去。

    原本有序安静的牢笼,犹如投入一块巨石,一下子动荡了起来,其他牢房的凡人,一个个像夏夜墙壁的飞蛾,都起来攀附在了笼栏上,用一双双好奇的眼睛看向这里。

    凌锋在高矮两个府兵进来的时候,便敏锐地警惕起来,他仔细打量着两人,心中却感觉到一丝怪异。而这厢两个府兵突如其来的举动,让他心中的猜测,顿时确认无误,不过,凌锋第一时间不是去干扰两人继续的动作,而是示意凌家人不要打草惊蛇。而这些人也是第一时间领会到了意图,一个个虽然都骚动起来,却并无杂乱无章地发出声音。

    高个府兵将狱卒锤晕去后,从后者身上取得了钥匙,和矮个府兵悄无声息地打了个招呼,待后者颌首点头之后,他便赶紧离开牢笼,朝其余犯人所在的牢房而去。

    这些骚动起来的犯人都不是傻子,似乎预料到这个府兵打扮的人,极可能是为救同伴而来,非是郡府的人,便一个个轻声地呼喊:

    “壮士,救我。”

    “兄弟,帮我开下门。”

    …

    高个府兵用食指做了个禁言的指令,这些犯人便一个个迅速安静下来,一双双惊喜期待的目光,透过笼栏投射出来。

    高个府兵将从狱卒身上取来的钥匙,按照牢房的序号,一个个甩进牢笼里,这些犯人顿时像群鸡争虫似的,争先恐后地抢夺那钥匙,先抢到的在身旁犯人的催促下,手忙脚乱地去开笼锁。

    “喂,你干嘛?”

    几个巡逻的狱卒突然发现了正在做着疯狂举动的高个府兵,两边的牢房的牢笼便开始相继而同地摇动起来,片刻间,成群的犯人从各个牢门涌出来,这几个狱卒像是惊慌失措的小兔子,想要阻挡这疯狂的情景,却连出手都来不及,便被这些潮水般的犯人给解决了。

    站在外面的狱卒察觉到牢房里的异常动静,刚转头看去,边见一群群犯人朝入口这边汹涌出来,那一个个攒动的人头,百来人不止。

    高个府兵搞定完所有牢房,整个牢狱已经完全乱了套,欢呼声、尖叫声不绝于耳,这些犯人如潮水般往外涌出,他知道自己已经无法控制,便赶紧回到凌锋等人所在的地方。

    此时,一众凌家堡人,大部分已经随着这些犯人一起冲了出去,只有凌锋和矮个府兵还在等待。

    “战儿。”注视高个府兵疾步而来,凌锋欣喜地喊道。

    带着人皮面具的凌战只催促道:“快走。”

    凌锋点头,旋即三人跟在末了,也冲了出去。

    此时,牢狱外宽大的广场已经乱成一团,这些逃出来的凡人和狱卒战成了一团,这里俨然成了一个杂乱残酷的斗兽场,随处可见厮杀。

    这里狱卒有一百多人,虽然他们各个装备精良,但是对上这些看到生机而不顾一切的嗜血之徒,却是难以抵挡。死的死,逃的逃…很快,这里便为这些犯人所占据了。

    这些狱卒被消灭后,这些犯人中有人欢呼起来,其他人便不约而同地也欢呼了起来,这些人在牢狱里没少被欺负,这厢转换角色,扬眉吐气,可谓是一吐内心积郁的不快。

    凌战和小青的府兵打扮非常显眼,加之凌战对这些犯人有莫大的恩惠,这些犯人继而将注意力放在了他身上,纷纷道谢:

    “壮士,谢谢你的救命之恩啊!”

    “我们在这儿待了猴年马月了,想不到还能重见天日,大恩不敢忘啊!”

    “是啊!兄弟的恩情,我定当涌泉相报!”

    …

    凌战听着周围感谢的声音,却是笑而不语,旋即摘掉了自己的人皮面具,露出真容来。

    这些人见凌战原本普通甚至有些丑陋的脸庞,竟然是假的,而突然换成了一张英俊的容颜,更是让他们震惊不已,一时间交头接耳的议论声此起彼伏。

    这些久居牢狱的犯人不认识凌战,但凌家堡的人却没人不认识,他们看到拯救自己的人,竟然是害家族入狱问斩的凌战,这厢生出的感激之情,却是荡然无存。

    “凌战,你这个害人精,害死我们凌家了!”

    “你别以为救了我们,我们就会感激你。”

    “对,功不抵过,你的罪过无法抹去。”

    …

    族人声讨的话语,让其他犯人顿时惊愕万分:原来这个人就是害得凌家堡满门抄斩的子孙凌战!

    这几日,凌家堡全族入狱问罪的事情,可谓是人尽皆知,这些犯人也是得知其罪魁祸首,乃是凌家的一个子嗣,名叫凌战。如今亲眼见到此人,他们不可谓不惊诧!

    面对一声声责怪的斥责,凌战神色不动如山,旋即缓缓地走到了边上的高台上,居高临下地面对众人。众人见他不仅不答话,反而一声不吭地上到高台,不由得更纳闷了,一个个皆是面面相觑,疑惑不解。

    凌战定了定神,洪声道:“诸位,请听我一言!”

    众人见其意欲发言,当下好奇,便都纷纷安静了下来,竖耳以听。

    眉眼低垂,凌战深吸了一口气,他缓缓地昂起头来,道:“我昔文举科考,薛氏暗通其兄薛海,令其徇私舞弊,致我落榜。我凌战与之仇怨愈深,错杂难解。乃至后时,薛氏暗使凶人,欲致我于死地,既结不共戴天之仇。我幸死里逃生,逼不得已,恨而杀之,非我之愿也。而后薛海株连我族,我又岂能坐视不管?今日犯上作乱,实非衷肠,被逼无奈而已。”他顿了片刻,缓缓地换了口气,“方今之日,江国糜烂。成王宠信宦官奸臣,致使朝纲不振,贪官污吏横行。百姓苛捐杂税日重,征夫劳役迫胁重重,诚于水深火热之中。而今我等,罔顾王法,讦杀王吏,罪极速死,绝无幸免之机。人生在世,贵贱贫富,虽在于天,亦以人谋也,所谓: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我今欲揭竿而起,生死自命,秉持大道,重换新天。诸位有欲追随我者,自可留下,图谋大计。有欲独身者,亦可自便。可速自决断!”

    凌战一番滔滔肺腑,让在场的人内心激荡,一个个面面相觑,窃窃私语起来。

    “我等出去也是死路一条,还不如跟随这位义士,说不定能闯一番大事业。”

    “说的是啊!成王骄奢淫逸,昏庸无德。我早就看不惯了。”

    “妈的!老子就是含冤入狱。我要跟随这位兄弟,找那些狗官报仇!”

    …

    在片刻的议论纷纷后,下面陆续响起了洪亮的答应声:“我等愿意…我等愿意…我等愿意…”

    耳畔传来此起彼伏的声音,凌战为之一振,眼眸大喜过望。

    小青望着前方高大的英姿,心中竟是不自觉地升起仰慕之情,她脸上洋溢着欣慰而喜悦的神色。

    凌锋满眼都是小星星,他感觉自小被自己视为废物的凌战,如今竟是隐隐有着王者的风范,这如何不令他快乐呢?而凌家堡在族长,也就是自己的父亲凌秋的首肯下,也已经认可了凌战的提议,当然,这也是他们现在唯一能走的路。

    众人都沉浸在欢呼的喜悦中。但是这时,一道不悦耳的质疑声,却是陡然传了出来:“虽然你的提议,我们都认同,但是你一个乳臭未干的小子,却做不得这个领头羊吧?”

第十八章 起义

    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说话之人,只见他人高肤白,相貌堂堂,竟是透着威仪赫赫的气质。

    凌锋对这人不陌生,此人乃是自己的弟弟——凌浪。其一直觊觎族长之位,在家族中深得父亲凌秋的青睐,现在一手把持着家族的产业。

    “这老东西,凡是不合他心意的,都要插上一脚。”凌锋心中颇为不悦。

    凌战见说话的是自己的叔父,旋即笑道:“这是当然,我资历浅薄,自然无法胜任这领头羊的位置,我之所言,也不过是向大家提出更好的建议。”

    “依我看,这位壮士也未必没有资格。只要有本领,又能为大家谋福祉,年龄大小又怎么样?大家说是吧?!”人群中,有人大声道,随即附和声纷纷传出:

    “是啊!

    “没错。这位兄弟救了大伙儿,我等便是为其马首是瞻,又有何不可?”

    “对对对。我大头第一个服他。”

    …

    凌战神色微微一动。凌锋和小青回首顾盼这些支持凌战的犯人,心中欢喜。凌浪却是一脸阴沉,显然有些不悦。

    “老三,现在凌家势单力弱,这可是唯一生存下来的机会。虽然他已经离开我们凌家,但既然来救我们,想来还是念在旧情上的。何况,现在是大家应该团结一致的时候,而不是内乱的时候,你就别多说什么了。”

    凌浪身后,凌秋沙哑的声音传来,令凌浪微微一怔。凌浪心中不爽,但是在父亲面前,他还是压抑了下来,躬身点头道:“是,父亲。”

    “凌兄弟,既然大伙儿都以你为首,你看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啊?”人群中有人高声问。

    凌战沉吟了一下,道:“我等之事,郡府必然很快知道,不用多久,便会兵威所至。我们有近五百人,而郡府的府兵编制人数也在五百人左右,但是他们的实力和装备比我们精良,所以我们只能智取,不能力敌。”

    台下众人闻言,纷纷点头。

    “现在我们最佳的选择,便是立刻从牢狱里拾取装备,然后以逸待劳,以智取胜。大家先去拿趁手的兵器和防具,然后我再告诉大家如何应对。”凌战道。

    见凌战思路清晰,言语从容,众人对他这个领头羊,不由得心生几分信任,旋即纷纷去选择适合自己的兵器来装备自己。

    这个牢狱倒是有一个兵器库,所以大家并不难找,很快的,一个个穿着白色囚服的人,手上都拿了各式各样的武器,有长枪、长戟、斧头…

    凌战给自己选了一柄锋利的长剑。回到台上,他扫视台下众人,凌战感觉这气势一下子就被这些武器给拉起来了,他旋即道:“这牢狱四面城墙,东面大门可出入。我们这里的人一分为二,一部分埋伏在大门外西边的小树林里,一部分人埋伏在狱中,待郡府的人进入东门,为锣鼓为号,立刻首尾夹攻。其不能前后兼顾,必败矣!”

    众人皆觉此策良佳,纷纷点头。

    凌战与众人又一商议,后决议,凌家堡人为一队,埋伏牢狱内,其余犯人为二队,埋伏在树林。

    后凌战点播勇士,众人之中,算是自己,达精武境者不过寥寥五人。除了凌战、凌锋,另外两人,一人是凌家大爷、凌锋的哥哥凌钢,一人是凌浪的儿子凌横,第三人则是那群犯人中一个名叫铁木河的人。凌战便让凌锋、凌钢、凌横统帅凌家堡二百多人,自己与铁木河统帅另二百多人。

    布置妥当,众人便各自归位。

    …

    是夜,温郡郡府接到从牢狱逃出来的狱卒报告,牢狱被劫,犯人作乱。郡守赵有德当即命郡尉庞大海率领本部兵马五百人,速速前往牢狱平乱。

    庞大海原是担任郡尉一职的凌锋的副将,但是凌锋被牵连入狱,他便被赵有德提拔上来。

    高大雄伟的庞大海,率领身后整装威严的两列长队,风风火火地朝牢狱奔驰而去。在东门口放哨的几个犯人,在看到郡府的队伍后,神色大喜,却是更小心谨慎地遮掩在躲避物下,不让对方发现。

    庞大海领队缓缓进入,迎接他的,却是一片的空荡荡。他有些诧异,这牢狱怎么一个犯人都没有了?莫不是都逃光了?但是这监狱三面临山,只一面有官道通往温郡,但这路上也没有见到一个犯人啊!总不可能都逃山里去了吧?

    “大人,这里有些蹊跷。”庞大海提着马轡原地转溜,环顾四周的目光隐隐嗅到不安的味道。

    枯瘦的赵无德却没想那么多,声音黯哑地道:“这些犯人肯定都逃外面去了,快去追。”

    庞大海刚欲说话,四周突然响起彻天的锣鼓声,把他给吓了一大跳,眨眼间,四周渐渐有鼎沸的人声正渐渐逼近,让他的马儿和属下都变得骚动不安起来。

    “大家冷静。”

    庞大海抚慰的话音刚落,从牢狱和大门,冲出和冲入许多白色囚服的犯人,他们一个个神情高亢,目光如赤,嘴巴高声呼喊着,手持着各式各样的武器,气势汹汹地涌来。

    “不好,中计了!”庞大海大惊失色。

    “这群逆贼胆敢犯上作乱,统统拿下。”赵有德不似庞大海那般被吓得惊慌失措,反而义正言辞地对众人说。

    “赵大人,我们被包围了,眼下先冲出去才是。”庞大海以自己的经验对赵有德提议道。

    “住口。”赵有德大怒,老气横秋地叱道:“你身为朝廷官员,面对这群逆贼,不思矫逆惩乱,反而临阵畏缩,该当何罪?!”

    “哎!”庞大海眼下只能无奈地叹息,这厢不得不披挂上阵。

    进入大门,凌战领着身后一干人等疾驰而来,他一马当先,和身披铠甲的庞大海交锋在了一块儿,其余人等在两人对上的同时,也纷纷兵戈相见,一时间,整个牢狱凡所空处,皆成战场。

    凌战一剑将庞大海的马轡给隔断,那雄壮的马儿失去了绳索的控制,嘶吼着四乱逃窜,将猝不及防的庞大海给摔到了地上。

    凌战与庞大海战三合,胜。他夺过庞大海的长刀,用剑指着庞大海的脖子,大目道:“让你的属下束手就擒,饶你不死。”

    被凌战几招制服,庞大海又惊又惧,但是却也感到非常没有面子,便扭头摆出一副死不任从的样子。

    “你当我不敢杀你?”凌战大怒,作势便要一剑刺下,却听凌锋的声音隔空传来:“战儿,住手!”

    凌战身体一怔,循声看去,只见凌锋砍伤几个围攻而来的府兵,大步流星而来。

    凌锋来到凌战身边,旋即目光投向倒在地上的庞大海,蹲下将对方缓缓地扶了起来,说:“庞副将,你没事吧?”

    庞大海见到凌锋,有点懵然,“凌大人,你…”

    “哎,一言难尽啊!”凌锋重重地叹了口气,注视对方说:“你是他们的头儿,希望你能让他们都放下武器。”

    庞大海眼睛一凝,却是冷笑:“凌锋,你莫要看不起我。让我背叛朝廷,为虎作伥,却是妄想。”

    凌锋眼眸定了一定,寒笑道:“当今朝廷腐败糜乱,百姓艰苦不堪,我等虽不得已而反,却也是为了肃清江国,为百姓还一个清明世道。你庞大海不肯助我,也不缺你一个,但只怕兄弟们都要因为你而死在这儿了。我凌锋位居郡尉已久,与尔等素有情谊,方才婉言相劝,你若不识好歹,我亦随你罢了。”他直直地一拂袖,却是不去看庞大海。

    庞大海脸色土黄,满面踌躇。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那边传来赵有德一声犀利的惨叫,他心惮地看去,只见赵有徳已然落马,此刻被一群囚犯上去轮讦,显然命将不保。

    “赵大人。”庞大海心中一痛。

    “这狗官在位之时,不知收刮了多少民脂民膏,就连兄弟们的俸禄,有部分都被他克扣了。”凌锋咬牙切齿地说。

    庞大海一惊,脱口道:“赵大人不是说是因为朝廷薪禄紧张的缘故,才缩减了兄弟们的俸给吗?”

    凌锋冷笑道:“朝廷缩减俸给不假,但是却不是他说的那个数。”

    庞大海恍然道:“你是说,赵大人报了虚假的俸给给我们,中间的差数被他收入囊中了?”

    凌锋不假思索地默然点头,这让原本对赵有德还有些尊敬的庞大海,不由得敬意全失,心存的对方将自己提拔到郡尉来接替凌锋的恩情,也荡然无存。

    “这狗官,竟然如此卑劣。”庞大海嘴唇紧咬地咒骂道,他旋即对凌锋道:“凌大人,我愿意弃暗投明,为你们效劳。”

    “好!”凌锋大喜,旋即握着对方厚实的手道:“让我们共同闯出一片天地来!”

    “好!”庞大海热情洋溢地答道。

    归顺凌战这边后,庞大海便呼声自己的下属纷纷放下武器投降,本来这些人就只是依命行事,眼看自己这边形势大劣,而为首的头儿又宣告投降,众人便渐渐放下抵抗,双方的厮杀也就此停止。

    之后,凌锋便向自己的这些昔日的下属说明了自己的苦衷,以及赵有德的卑劣行径,原本蒙在鼓里的一众府兵,在得知真相后,一个个对赵有德都是恨得巴不得嗜骨食肉,纷纷朝赵有德的尸体吐口水、撒尿液…

    这一仗,凌战这边不仅没有损失多少人,反而收编了四百多名府兵,当然,其中凌锋功不可没。

第十九章 大温

    这一个夜晚,温郡注定动荡不安。

    凌战等人占领了温郡的郡府,大开库房,犒劳众人。而去赵有德家中搜索的一只人马,在对方家里搜出了黄金千两不止,更有其他奇珍异宝数不可数。

    第二天,温郡的百姓纷纷知道了牢狱中的犯人叛乱,以及郡守赵有德被杀的消息,而这个消息不仅没有引起民众的恐慌,反而有人拍手叫好,街陌巷里甚至唱起可庆贺其死的民谣。

    凌战等人虽然占领郡府,但是却是与民毫发无伤,他早就预料到底下会有人趁机作乱利己,便临时颁布了条令,而多数人都是遵守,个别个违抗条令的,也被第一时间处置了,所以虽然温郡的政权动荡,百姓们却感受不到危机感,这种本应该有的危机感,更是在凌战让人在城门告示栏发布告示后,扼于萌芽。

    告示这样道:“当今朝廷奸臣当道,我等不得已而反之,今赵有德已死,我虽等占据郡府,然条令诸事,遵常循旧,王法规矩,亦无易更,望温郡父老乡亲切莫慌乱。”

    在使得温郡平复下来后,凌战等人便在郡府宴酒商议下面步骤。这酒宴的入座有些耐人寻味,以凌战为首的二百多名囚犯入座于左,以凌家堡的族长凌秋为首的一干人,入座于右。这两日,虽然他们名义上是一条船上的人,但是暗地里却是早已党派自立,外合内分。

    这种情形,凌战并不意外,自己虽然救了凌家堡,但是对方入狱也是因为自己,这功过相抵,加之自己已不再是凌家堡人,对方自然不会信服。所以便有了今日酒宴的画面。

    虽然如此,但是凌战还是暂时有发言权的资格,毕竟从那日的计谋,以及这两日果断而周全的处事来看,他虽然年龄小,能力却还是够格的。

    喝了几杯热腾腾的酒,凌战站了起来,走到中央伫立,他环视众人,众人也注视着他。

    “现温郡已入我们的掌控,但是朝廷的大军必将很快到来,所以我们必须扩充军队。现在我们只有近千人,所以从明日起,从温郡和周边的村庄征召军士。大家商议一下,这一块由谁负责?”凌战道。

    众人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放下刚呷了一口的酒杯,凌浪突然站了起来,立刻吸引了大家的目光。他微一拱手道:“诸位,我凌家堡在温郡素有名望,我想募兵这事,由我们凌家堡负责再适合不过了。”

    凌浪一说完,凌家堡的人便纷纷点头,嘴上也纷出附和之语。

    “喂,什么你们凌家堡不凌家堡的,既然大家同在一条船上,何必说得如此生分?”这时,一道洪亮粗涩的声音突兀地传了出来,众人循声望去,只见说话之人乃是铁木河。

    这铁木河生得膘肥体壮,粗犷异常,乃是那二百五十个犯人中最为威猛之人,在那群犯人中颇得威望。

    “就是啊!凌三爷,你这么说,让兄弟们有些不爽啊。”有犯人开始附和。

    一时间,凌战左边议论纷纷,右边也是碎语不绝。左边这群算是亡命之徒,服从自己也是因为自己的实力,以及自己有恩于对方,但是对于凌家堡,他们却并不会太过尊从,凌战想来若不是自己在这儿,恐怕这群人会和凌家堡的人,因为这温郡的权利之属,而大打出手,甚至有兵戈之危。

    凌浪脸色一变,他内心阶级观念极强,本就看不起这些五大三粗的亡命之徒,下三流人,但是他表面还是和笑地说:“本人非是这个意思,兄弟们倒是误解我了。我向大家赔罪…”说着,他斟了满杯,然后举起一饮而尽,那些不满于他的人见了,叨唠声才渐渐平复些。

    “鄙人的意思是,利用凌家堡的威望,可以将募兵的效率最大化,这也是为大局着想。”凌浪坦坦然道。

    凌战思索着默然点头,倒是附意对方的缘由,凌家堡在温郡的名声响亮,的确可以以为一用。

    “眼下以大局为重,将募兵的事宜交由凌家堡,我凌战无异议。”凌战缓缓地举起手来。

    见凌战第一个做出表率,凌浪露出意想不到的神色,而其他人旋即也纷纷表态,在凌家堡人都赞同后,凌战左边的一干人,也只好同意,毕竟募兵这块儿,自己这边儿可没人耐行。

    募兵的事情就这样告一段落,由以凌浪为代表凌家堡全权负责。

    凌战继续道:“还有需要大家定夺的,便是我们的出师之名。现在我们有了以讨伐昏君奸臣为出师的理由,但是缺一个响亮的名头。请大家各抒己见,以作参考。”

    喝得通红的铁木河打笑道:“我看,咱们就建号大皇如何?这名字大气!”

    众人听了差点没将口中的饭菜喷出来,铁木河身旁的一个人打趣道:“老铁,你个目不识丁的人,取什么烂名字?我家的狗可就叫大黄。”

    众人一团哄笑。

    接着,人建议叫夏,有人建议叫大华,总之什么名字都有,但让所有人赞同的,却还未出现。

    “凌兄弟,你饱读诗书,你咋不给大家个参考?”这时,人群中有人问向凌战。

    此人的话语,将众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凌战。凌战定了定神,旋即道:“以我的想法,既然我们都是温郡的人,不如就叫大温吧?这样不仅能团结大家,对于这几日的募兵,也有潜在的作用。”

    众人细细揣摩,不由得纷纷觉得这个名字再恰当不过了。“大温”——他们越揣摩,越觉得适口。

    之后,没有人反对,这僭号便就这样定了下来。就这样,翌日,温郡的城郭上立起了绣有“大温”二字的旌旗。

    以大温为国号,以“诛昏君,戮奸臣”为口号,张贴告示,广募兵将,在短短三日内,大温便募集了将近一万兵马,来者除了温郡本地人,还有不少周边的农民。再进行装备和训练,大温不到一旬,便拥有了一只将近两万人的军队,且看去仪仗不俗。

    另一边,江国国君江成王在得知温郡发生的逆乱后,大为震怒,他立命大将杨剪为统帅,率领十万大军,速速前往温郡,荡平祸乱。凌战等人收到布置在外的探子回报后,虽然心有准备,但面对惶惶人心,他们多少还是受到了些影响。

    而在朝廷大军赶到之前,温郡四周的郡乡都纷纷在朝廷的颁令下,也进行大规模的募兵,以接应杨剪大军的到来。一时间,男人自危,女人掩涕,老人悲怆,孩子呜咽,世道成了一团乱纷纷的毛线,原本就透出腐朽气味的江国,更是变得泥泞不堪,发出腐败的臭味。

    杨剪大军的两万前锋部队抵达温郡,在百里外安营扎寨,会和东西两郡各一万人马后,便齐齐往温郡而来,四万大军浩浩荡荡地到了城门之前,竟有黑云压城之势。

第二十章 斩盖茂

    千军万马的前部,缓缓走出一个骑着黄骠马的大将。只见他身高八尺有余,虎背熊腰,大手持着一柄梨花开山斧,威风凛凛至极。

    大将望着城郭,远远地大声道:“尔等逆贼,胆敢犯上作乱,还不快快受降。?”

    凌战和凌钢、凌锋等人从高阔的城墙上俯视此人,不由得暗暗心惊于对方的威仪不凡。

    凌锋沉重地道:“此人乃是杨剪大将盖茂,有万夫不当之勇,恐怕我等之中,没人是他的对手啊!”

    盖茂见一干人又不答,又闭门不战,不由得大怒道:“尔等鼠辈,有种和我大战三百回合,难不成都是缩头乌龟吗?”

    他声音如洪,远远传来却是依旧清响,而听到对方讥嘲的凌战等人,却是个个面露难色,显然这个盖茂是个狠角色,谁要下去,都要仔细掂量掂量,否则将有性命之危!

    “末将愿会一会这厮。”

    就在众人踟蹰之时,一道铿锵的声音传来,众人循声看去,竟是归降不久的庞大海。

    凌战微微皱眉:“庞兄弟,此人可非寻常之人,虽然你与他修为同在精武境,非我轻蔑于你,你恐怕难以抵挡啊。”

    庞大海犹豫了下,却听凌浪讥笑道:“二哥,要是都如你这样,我等还如何上阵杀敌?不都要成缩头乌龟了吗?”他眼睛一睁,大声道:“为庞将军助威!”

    凌锋被说的噎嘴,却无法反驳。庞大海这厢猛一抱拳,辞了众人,便下去出战了。

    擂鼓!随着鼓号手响亮的呼声传出,四周顿时响起了铺天盖地的鼓声,在这隆隆鼓声当中,庞大海身披坚硬的铜铠,手持亮铮铮的斩马刀,单骑而出。

    “汝是何人?报上名来。”盖茂单手持轡,昂视而问。

    “我乃温郡一小校,汝勿须知道吾名。”庞大海神色严肃地答。

    “我从不斩无名之辈,你且退下,叫有名号的来!”盖茂不屑地说。

    “你敢小觑于我?待我斩你!”庞大海大怒,拍马挥刀冲向盖茂。

    盖茂浓眉一挺,驰马与庞大海战上,一合,杀之。

    “庞将军!”眼望着庞大海被劈得身首异处,凌锋心痛欲裂,身旁几人皆是掩面不忍看庞大海的尸首。

    “哈哈哈哈!”盖茂大笑不止,听者身后军马呼声大振,气势陡涨,他对城墙上的凌战等人大喊道:“还有谁敢与我一战?!”

    见盖茂如此嚣张,众人又恨又惧,凌横对凌浪道:“父亲,孩儿去拿他。”

    闻言,凌浪吓得张皇失措,急喊住:“横儿莫走。”见一副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凌横,他道:“盖茂刚杀我一员大将,气势正盛,你且暂时避其锋芒。”

    “可是,这岂不是长敌人威风吗?”凌横横眉怒目地道。

    “非也,此乃应时避需之道。你年纪尚轻,切莫鲁莽。”凌浪苦口婆心地劝道。

    “哼,孩儿可受不得这个气!”凌横不开心地一瘪嘴,旋即直冲冲地往下方快步而去。

    “横儿!”凌浪大惊失色,想大声唤回凌横,但是却来不及了。

    “为凌横将军擂鼓。”凌锋一脸淡漠地说。

    “不可!”凌浪惊慌地脱口而出。

    “三弟,军中岂有儿戏?若出尔反尔,不仅让敌人耻笑,更难在军中服众,对大家的士气,也是一个不小的打击。”凌锋语重心长地道。

    “你!”凌浪差点没吐血。

    “好啦!二弟,三弟!”大爷凌钢不耐烦地道,“现在不是拌嘴的时候,横侄子武艺高超,在凌家年轻一辈中那是数一数二的,兴许能胜那盖茂也说不定。”

    凌钢开口,凌锋和凌浪只好住了嘴。凌锋懒得理会地撇过目光。凌浪则立刻双手紧按在垛口上,双目紧张兮兮地盯着下方。

    盖茂见有人出战,不由大喜,但是见出城门迎战者,竟是一个年轻小伙子,不禁大笑道:“你们这群乌合之众,难道有的都是这样的烂货色吗?”

    “老匹夫,竟敢羞辱我?拿命来!”凌横横眉怒目,一挺红缨枪,直冲上去。

    盖茂面不改色地迎战,两人混战到了一块儿,一时间鼓声如雷,呼声如洪。

    战十合,两人竟是不分胜负。

    “横侄儿果然骁勇啊!”凌钢大喜过望,显然凌横能和盖茂不相伯仲,很让他震惊。

    原本有些担忧的凌浪,此刻却也是双眉一挑,目露神采。

    暂熄战斗,两人分开对峙,盖茂颇为讶然地说:“想不到你年纪轻轻,倒还有两三下子。”

    “对付你这老匹夫,我何止两三下子?看我捅你几个洞来。”说完,凌横拍马复冲上去。

    两人又战了五合,那盖茂突然大吼一声,“吃我一斧。”手中回旋高处的开山斧,旋即势大力沉地劈下来。

    凌横被吓了一大跳,立刻双手高举,硬抗这一斧。

    “嘭!”响亮地颤鸣一声,凌横双手无力一松,红缨枪倏然落地,他整个人也是震落下马。

    “横儿!”凌浪心头大跳,前探的身子仿佛恨不得飞下去救凌横,一双瞪大的眼睛像是要爆开来。

    在众人都胆战心惊之时,却是没人发现没了踪影的凌战。

    盖茂大军顿时欢欣鼓舞,喝彩不绝。

    “小子,现在可知我厉害了吧?”盖茂用尖锐的斧尖指着倒地朝天的凌横,趾高气昂地大笑道。

    凌横撇过头去,却是一脸的忿忿不平。

    “你现在求我,我便饶你不死。”盖茂揶揄道。

    凌横登时仇视对方,双眼欲爆,气如火焚。他不屈地说:“有种你杀了我!”

    盖茂一怔,旋即哈哈大笑,正视凌横说:“有骨气!好,我便成全你。死在我的斧下,你也不冤!”

    说着,斧头大开一扬,旋即破风劈下。

    城墙上,所有人都骇然到窒息。凌浪撕心裂肺地大叫。凌钢和凌锋扭头掩面,不敢去看。

    就在开山斧落下,近乎到了心死闭眼的凌横面前,却听一声“嗡嗡”的破风声,一柄长枪飞来,竟是将斜劈下的开山斧给撞歪了。

    众人循声惊视,见盖茂竟然失了手,凌横竟然还活着时,皆不由得大为吃惊,一个个立刻将目光移动到那骤然飞来的长枪的方向。

    只见一人白衣习习,碎发风飞,昂首立马,魁伟高岸至极,手持一柄寒光粼粼的青钢剑,于千军万马前,风轻云淡地勒马而立。

    盖茂从未见过如此气度不凡的人,不由得看呆了,竟是忘了身下的凌横,让对方凭空而逃。

    “战儿!”凌锋和众人看清救了凌横的人,竟然是凌战后,不由得大吃一惊。同时,他也隐隐担忧了起来。

    “哼。”见凌横绝处逢生后安心的凌浪,这厢却是斜瞥了眼凌锋,用高鸭嗓子喊道:“为凌将军擂鼓!”

    凌锋想要骂娘,但是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他冷哼了一声,旋即目光投向凌战,心中却是无比担忧:“战儿,小心呐!”

    见凌横逃走,盖茂甚至连注意对方的功夫都懒得有,他锁眉问向凌战:“你是何人?敢坏我之事。”

    “温郡凌战。”凌战淡淡地答。

    盖茂大脑袋瓜子转了转,轻视地说:“无名小卒,未曾听过。”

    “无妨,今日一战,你便知我。”凌战微微浅笑,旋即拍马直冲而来。

    盖茂见其气势如虹,亦严整迎战,两人战成一团,剑斧铿锵,光影交错。

    十合,不分胜负。顿时,四周的擂声和呼声都大涨。

    “好大的力道。”和凌战分开,盖茂勒马回身,惊不可愕地凝视对方,暗忖道:“此人小小年纪,竟有如此神力,不可思议!”

    凌战眯眼瞧着盖茂,高声道:“谅你是条汉子,不如弃暗投明,投降我等,好共创一片天地。”

    闻言,盖茂大怒:“乱臣贼子,我安能与你们为伍?”

    凌战亦大怒,旋即不再废话,复拍马冲去。两人又战到了一块儿。

    复战五合,凌战猛攻得隙,大臂一落,青钢剑朝盖茂重重劈下,后者大斧一横,高举以挡,“咣当”一声,青钢剑断裂。

    凌战大惊。盖茂大目一亮,双臂回环,开山斧横扫向凌战,大吼道:“受死吧!”

    凌锋等人大惊失色,却见凌战右臂横举,竟是硬生生地握着了斧柄。

    盖茂心头一跳,急瞅凌战一眼,眼目大睁,极尽全力一扯,竟然无法撼动凌战手臂分毫。

    “真乃神力也!”盖茂心头猛跳,也抑制不住自己的震撼。

    “啊!”凌战一声暴吼,猛一发力,一把将盖茂拉飞起来,盖茂马儿亦受惊狂吁,这看得众人瞠目结舌。

    盖茂只觉得屁股落地一痛,当即惊慌失措地预备起身,却身躯猛地一颤,感觉头顶上方一道杀意灌溉而来,他魂魄惧散地慌张抬头望去,却见自己那柄开山斧,疾风劲草地朝自己脑袋落下…

第二十一章 小赤蛇

    斧头落处,盖茂人头倏然落地,滚了几圈停下。

    沙尘飞扬的战场上,每个人都被这一陡然反转的情形给搞得雷怔了。

    “盖将军死了!”盖茂身后一干兵马这才醒悟过来,等待他们的却是凌战的一声暴喝:“杀!”

    只见凌战挥舞开山斧,驰骋白鬃马,神情倨傲地单枪匹马杀来,宛若战神一般。

    “凌兄弟,我铁木河来助你!”这时,铁木河领着一群声势高涨的士兵,从城门下气势汹汹地冲出来。

    城墙上,以凌钢、凌锋和凌浪为代表的凌家堡人,在从震惊中晃神过来后,在凌锋大喊一声“大家杀出去”后,便一个个下了城楼,往外面的盖茂大军涌去。

    盖茂大军有四万人之多,简直人如瀚海,但是当他们眼睁睁地看到凌战一人冲过来时,前方的士兵竟然吓得狼狈而逃,而凌战如猛虎入羊群般冲入其中,便是一阵喋血厮杀,他斧头挥舞得虎虎生风,斧尖划过之处,血肉横飞,哀嚎遍野。

    凌战一个人硬生生地杀乱了盖茂大军的前阵,杀得他们阵型大乱,杀得他们畏怯而逃,后面跟上来的铁木河、凌家堡三兄弟等人,更是锦上添花,杀得盖茂大军兵败如山倒,溃败得不成样子。

    凌战一干人追杀纷纷后退的盖茂大军至其军营,其中就算有个别将领欲挽颓势,逆势死抗,却无一不死于乱军之中,双方一边倒的阵势杀至夜幕,才以大温一方鸣金收兵结束。

    此一役,大温降得战俘近万,掠得兵器铠甲如山,资粮马匹如雨,实力大为充盈。周边郡乡听闻此盖茂大军惨白后,无不胆战心惊。消息传到杨剪那里,也是引起这位江国第一猛将的震惊。

    温郡凌战之名,一战而响,可谓无人不知!

    是夜,大温于府城大摆筵席,以为庆贺。不仅是他们,城内的老百姓竟然也有不少庆贺,或是小儿歌颂,或是烟火欢喝,总之温郡今晚是万家灯火,喜气满城。

    这种情形,并不在凌战的意外,大温便是诛昏君为出师之名,加之城内皆是大温的本土臣民,不仅没有丝毫忤逆的意识,反而一个个如自家孩儿金榜题名似的高兴,而这也造成了后面时日,主动来募兵的壮汉越来越多,一时间大温声势大盛!

    在酒宴上,凌战自然被作为主功人来褒扬,虽然这段时间,他暂时算是大温的决策者,但是他的表现,还是让大家表面信服的。

    “凌兄弟真乃神人呐,连盖茂都有所不及,有凌兄弟在,我等何愁大事不成?”铁木河爽朗地说。

    “是啊是啊!若非凌兄弟,今天这一战,哪能赢得如此痛快?!”众人附和。

    …

    听着一句句来自凌战一派中人的赞扬恭贺,凌家堡的人却是脸上有点挂不住了,他们表现得有些不上心,其中尤以凌浪为最,但是他知道现在显然是形势逼人,便也不得不恭维几句,只是那张脸庞却有些僵硬。

    凌战知道自己和凌家堡的关系,已经处于一种貌合神离的境地,而且根本难以挽回,所以对于这暗藏的瑕隙,他心里留了一个底。

    …

    酒宴过后,凌战回到了寝居之处,早些回去为他准备就寝的小青,却将赤蟒蛋给拿出来,放在了桌上,慢慢端详。凌战进来看得讶然,不由得问:“小青,你把这蛋拿出来干嘛?”

    被凌战的声音惊了一下,小青循声看去向后面一片漆黑的大门,见是凌战回来,不由得一喜,旋即迎上去道:“少爷,这蛋有反应啦!”

    闻言,凌战微微一怔,旋即看向赤蟒蛋,问:“什么反应?”

    小青为凌战拉开长木凳来,待对方坐下,她也坐了下来,道:“刚才这蛋里面微微发出红光。”

    凌战面露诧异,就在这时,那赤蟒蛋竟然倏然一亮,赤红色光芒从里面往外透。

    “少爷,你看。小青欢欣鼓舞地说,“刚才这蛋也是这样。”

    凌战瞅着正发出浓郁红芒的赤蟒蛋,心中震撼不已。这时,虚空陡然传出轻微的裂缝声,只见赤蟒蛋上面突然裂开一道细缝,眨眼睛,这裂缝迅速撕开,赤蟒蛋也渐渐地被分成两瓣。

    凌战和小青一下子神经提了起来,他们凝神贯注,只见里面倏然探出一个蛇头,这蛇头不过大拇指大,却充满着十分的机灵,蛇头四下张望了下,似乎没有发觉凌战两人的存在,旋即这只灵动的小蛇爬了出来。

    只见小蛇长约一尺,通体火红,全身覆盖着红色鳞片,只是看上去还很娇嫩。

    凌战瞧着小蛇那对圆溜溜的眼睛,竟是有些畏惧,他不由得将凳子往后挪了一下,敬之三分。

    “好可爱的小蛇啊!”小青却是自小蛇出来后,双眼冒光地失声道。她并未察觉凌战的情绪,而是沉浸在对小蛇的欣赏当中,人也几乎伏在了桌子上,那近在咫尺的距离,恨不得上去和对方贴在一起。

    凌战目瞪口呆地看着小青,不由得咽了口唾沫。

    小青余光忽然察觉到凌战的眼神,侧目一看,见对方那避之唯恐不及的样子,不由得讶然道:“少爷,你干嘛呢?”当她旋即明了后,失笑道:“你怕这蛇啊?”

    凌战感觉自己的尊严被冒犯了,不由得瘪了瘪嘴,没有回答,但是他的反应,已经预示着他被小青说中了。

    “咯咯咯咯…”小青不禁捧腹大笑。

    凌战眼睛看呆了,当即恼气道:“你笑什么?”

    “你面对千军万马,眼睛都不眨一下,现在面对这小蛇,竟然还怕起来。说出去啊,可不得被人笑死嘛。”小青笑意意犹未尽地说。

    “你…”凌战不禁瘪嘴。他旋即微咬唇角,用一双不怀好意的眼神盯着对方。

    “少爷,你…你干嘛?”小青被看得小鹿乱撞。

    “小妮子,你敢笑我…”说着,凌战像是整装待蓄的饿狼,两只跃跃欲试而微勾的大手,倏然朝小青柔软的腰窝攻去。

    “啊!”腰窝被猝不及防地挠中,小青登时失声尖叫,“快住手…少爷…快住手…”

    瞧着小青求饶,凌战心中大快,旋即得意地道:“还敢不敢笑我啦?”

    小青这厢笑道脸色通红,她满面羞红地呢喃说:“不…不敢了!”

    凌战这才松手,旋即眼神朝对方坏笑着警示。小青不忿地嘟着鲜艳的嘴唇,一脸似嗔非嗔之色,宛若黑夜中盛开的白玫瑰,清丽中带着娇媚。

    刚才这一闹,两人之间的气氛陡然变得诡暧。小青心中扑通扑通急跳,想赶紧将凌战盯着自己的眼神给转移开去,便看着小蛇,问说:“少爷,这小蛇以后怎么办啊?”

    凌战这厢收摄起神来,看了看赤蛇,漫不经心地说:“还能怎么办?养着呗。”

    小青有些看不惯对方懒散的表情,毕竟这蛋是对方带来的,怎么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她微微噘嘴着问:“谁养啊?”

    凌战用一副看傻子的表情看小青,想其当然地道:“当然你养啦。”

    “我?!”小青美眸讶然地微微一睁,旋即委屈地说:“你自己的东西,干嘛要我养?”

    凌战好笑地道:“瞧你刚才那副馋样,可不是喜欢得紧嘛?怎么,现在让你天天和它待在一起,你又不乐意了?”

    “什么啊?!”感觉到凌战的一丝取笑,小青黛眉倒竖,气恼地看着对方,这厢脑袋瓜子一转,旋即嘟嘴反笑道:“我看啊,明明是你自己害怕…”

    小青还未说完,她便觑到凌战又露出刚才那副不坏好强的坏表情,当即吓得朱唇一闭,不敢再说下去,对于凌战的威胁,她又气又怕,当下只好朝对方气狠狠地蹙了蹙光洁的琼鼻,以为抗议。

    “好了。以后这赤蛇,就交给你养咯。你没异议吧,小青。”凌战笑意深长的对小青道。

    小青黛眉委屈地倒竖,美眸忿忿不平地盯着凌战抗争着,却只能以一言不发作为回答而接受。

    “坏少爷!”小青不甘地腹诽了一声。

第二十二章 预测

    趁着盖茂大军大败的机会,大温第二日便迅速地进攻周边郡府,有了那一日凌战的骁勇斩盖茂,以及盖茂大军的惨败,周边郡府在实力和士气上,都是畏首畏尾,对方大温的军队,简直不堪一击,当然,这和他们本身内部就已经很乱,也有一定的关系。

    不过两日,大温连克连捷,喜报频频,一口气攻下了上党郡和吴郡,一时间,大温声势大涨,周边来投奔的人民数不胜数,军队人数更是迅速地扩张到将近十万人。而这种暴发户式的进步,也让大温的军民都有些飘飘然。

    就在达成凌战预谋的以三角之势来牵制杨剪大军的目的后,杨剪大军如期而至,在上党郡和吴郡的连线靠前的一片平原处,安营扎寨。

    此地名为荡武平原,面积千亩,广阔至极,西接上党郡,东接吴郡,南接温郡,可谓是三郡之冲要。

    广阔的军营之中,四面栅栏严密,士兵俨立,充满着肃肃军威。在中央的主帅营中,一位约莫三十来岁的男子正襟危坐,只见他身高八尺,阔面重颐,相貌不堂,却有一种沉稳如山的气质。

    杨剪钝拙的眼眶中,一双深邃的神光透出,笃定在前方三寸,他用质朴兼厚重的声音,问向下方两侧并排站着的一众武将:“如今反贼占据东西两郡,与温郡成掎角之势,诸位有和建议?”

    左排为首的一员膘肥体壮的武将站了出来,用洪钟般的声音道:“我与盖茂亲如兄弟,而今他被反贼所杀,我甚哀痛。末将愿领精兵一万,斩敌枭首,以为盖茂将军祭奠。”

    杨剪斜看向此人,淡然地说:“邓嵩将军与盖茂将军,乃是我江国赫赫有名的猛将,我自不疑。只是尔今贼势滔滔,士气如洪,又有地势以为依托,此诚利其而不益于我等。况且,据探哨来报,斩盖茂者,乃是一位武艺高强之将,恐其不在尔等之下,若贸然出兵,实不利我军。”

    邓嵩浓眉紧锁,却是不语。

    自盖茂被斩,凌战便以“温郡猛将”之称,而传遍三军,邓嵩虽然报仇心切,却也有些发憷。

    “我等尚无良策,凭将军做主。”有将领道。

    闻言,杨剪道:“敌军重兵温郡,欲拔其根,需除其两翼。我军新到,敌军必不以我等冒进。故是夜,尔等分兵攻取两郡,以为我军抢得地利。”

    “诺。”众将无有异议。

    是夜,杨剪命邓嵩袭击上党郡,命王凯袭击吴郡,吩咐已毕,各将自准备去了。

    …

    大温郡府,凌战夜暮时分召集众人,道:“现今杨剪大军屯兵荡武平原。我闻此人善于用兵,度其今夜必出奇兵,攻我东西两郡。而今我等各率两军前去支援,与两郡守军内外夹攻,必能大败之。”

    被檀香盒弥漫出的香雾缭绕着,凌浪不以为意地笑道:“这不过是你的猜测。夜晚地势不清,杨剪又岂敢贸然出兵?我不认为去支援两郡,是个很好的主意。

    凌钢等凌家堡的核心,点头附和。

    凌锋靠着乌木椅,一脸肃容地说:“若杨剪真出奇兵,必然重兵相加,两郡守城将领又岂能抵挡?我等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凌浪冷笑道:“那若是杨剪直攻我温郡呢?我等都出去支援了,岂不是城府大空?”

    “荡武平原离温郡有十几公里,若杨剪大军来攻,两郡驰援也是来得及,到时候反而能让他们腹背受敌,一举歼之。”凌战淡淡地说。

    凌浪板着脸,道:“你要去便去。我凌家堡可不冒这个险!”

    坐在凌战左手边的铁木河,见凌浪有些无礼,不由得重重一拍桌子,立刻站了起来,气冲冲地指着凌浪道:“你们凌家堡总是趾高气昂的。凌兄弟也是好意给大家一个建议,你不听便不听,拽什么呢?”

    铁木河生得豹头环眼,这一发威倒是把众人吓了一跳。凌浪心惊之余,却是不改脸色,他眼神瞥向别处,透着对莽汉的鄙夷,一言也不发。

    “你!”铁木河几乎要窜向凌浪,他铜铃大的眼珠子,此刻瞪得更大了,看上去几欲爆裂,粗糙的脸部微微抽搐着,显然气得不轻。

    “你想干什么?”凌横第一时间上前,护在凌浪身前。

    凌战也立刻起身挡在两人中间,遮着铁木河道:“铁兄弟,你冷静下。”

    刚一剑拔弩张的氛围,这才稍稍缓解下来。凌战安抚下躁动的铁木河,旋即看着凌浪道:“既然凌家堡不愿意去支援,我也不勉强…”说完,他朝几人一抱拳,“告辞。”

    凌战径直离开了郡府,随即带着自己的人马,星夜前往上党郡。

    凌锋眉头紧锁地注视凌战出了议事堂,他才也站了起来,准备离开。这时,凌浪突然喊了他一声:“二哥!”

    凌锋微微一怔,不解地看着对方。

    “最近父亲病危,我们凌家正是应该团结的时候,你却胳膊肘往外拐,你觉得合适吗?”凌浪嘴角抽动,讥讽地道。

    凌锋一听,眼睛都瞪大了,他回身质问:“你什么意思?”

    “哼。”凌浪冷哼道,“有些话我就明说了。你一心偏袒你那宝贝儿子,甚至都有些不顾家族利益了吧?”

    凌战气得急哆嗦,道:“我只是就事论事。”

    “哦?”凌浪鄙薄地一笑,戏问道:“那你敢说?你没有想挽回你那宝贝儿子的心思?”

    闻言,凌战身躯不由得一僵。

    凌浪将凌锋的反应尽收眼底,笑意中的鄙视之情更浓了。他旋即戏谑道:“可惜啊!对方根本不领你的情。你可真够卑微的。”

    “你…”凌锋被说的火冒三丈,却是一步不让的反击道:“在这大敌当前的时刻,你不思团结,却为了私利,一心想要打压战儿,你当别人都不知道你是何居心吗?”

    凌浪双眉倒竖起来,用惊异地眼光看着凌锋,道:“我私心?哼哼,”他旋即鄙视地冷笑,“我那是为了凌家在大温的地位。不像某人,一心惦记着外族人,数典忘祖。”

    “你…你是存心和我作对是吧?”凌锋气得胡须都翘了起来。

    “是有如何?”凌浪毫不示弱地也直直站起道。

    “二弟,三弟,你们都别再吵了。”就在两人剑拔弩张之时,一向沉默的凌钢,这厢出言婉言相劝。二人看到凌钢的面子上,这才坐了下来。

    “父亲将凌家的事情全部托付给我们,我们应该团结一致才是。现在大家的任务是击退杨剪大军,至于大温内部的事情,我等需先暂时搁置才是。”

    作为老大,凌钢也是压力重重,他感觉有些窒闷,这厢话语刚落下,便是仰靠在椅子上,闭目不语…

第二十三章 危机

    邓嵩引精兵两万,是夜马不停蹄地赶往上党郡,当他来到高大的城墙下时,望见上方有一员披着斗篷的大将,正用一双警惕的目光眺来。

    镇守上党郡的大将名为孟元威,此人大家应当有些熟悉,他原是温郡武馆的老板,后来凌战举大温旗帜起义,他便慕名而来,为坐下宾。后来上党郡被凌战攻下,他便命孟元威镇守此处。

    孟元威对邓嵩大喊道:“汝是何人?”虽然他这样问,但是不好的预感,已经让他的堤防心,提高了不少。

    “我乃杨剪将军麾下大将邓嵩。你可听过否?”邓嵩查看过周遭的密林,并未有伏兵,况他本不疑杨剪之用兵,故而并不担忧急促,便试图以口舌之力,劝服对方开门投降,免了一番厮杀。

    闻言,孟元威大惊失色,失声呢喃道:“听闻杨剪有两员猛将,一名盖茂,一名邓嵩,以为左膀右臂。二人皆有万夫不当之勇。难道此人便是与盖茂齐名的邓嵩?”偷眼瞅了邓嵩一眼,他不由得沉重如山起来,“此等人物,非凌将军不可阻挡。我且固守城门,以烟火为号,令其派人驰援,方为上策。”

    想罢,孟元威急令手下放狼烟,以为救援之号。

    “哈哈哈哈!”邓嵩见城墙上升起烨烨烟火,不由得大笑,“尔今方才求援,未免太迟了。温郡距离此地,少说一个时辰的路程,根本是远水不解近渴。你不若投向于我,我可保你性命不死。”

    孟元威朝城下狠狠地吐了口唾沫,道:“尔等皆是昏君之臣,我看倒是应该倒戈相向于我大温才是。”

    邓嵩大怒,旋即手中的八棱金瓜锤朝天一挥,大喊道:“给我攻城!”

    一时间,密密麻麻的士兵,不约而同地冲天大吼起来,犹如浪潮一般涌向上党郡。

    孟元威对士兵大喊道:“每个人都给我镇守岗位,绝不允许一个敌军上来。”

    城墙上的士兵开始纷纷抵抗,有的射箭,有的落石,有的将一排排挂在垛口的云梯给纷纷推下;邓茂的士兵要么被穿心而死,要么被砸得血肉模糊,要么在跌落的云梯上发出恐惧的尖叫,然后落地被砸成肉酱。

    除了城门上的烽火,城郭下的城门处,邓嵩大军的攻城机械龟爬到了这里,然后在十几个士兵的齐心协力下,巨大的钻头朝着城门中重重地轰击,让原本应该安静的上党郡,如被洪亮的钟声给轰鸣着。

    “孟将军,他们的冲车冲击力太强了,我们快挡不住了。”城门内,二十多个小兵紧咬着牙,死死顶着三丈高的拱形城门,向上面的孟元威求救着。

    这边,孟元威周围已经有些邓嵩的士兵上来了,他一边指挥手下将这些漏网之鱼杀掉,一边自己身先士卒地冲向这些士兵,手中的银色大背刀无情地带起一簇簇血来。

    “林副将,城墙上交给你了,我去下面指挥兄弟。”脸上被溅了一团殷红的鲜血,孟元威神色凝重地对自己副将道。

    “你放心去吧。这里交给我。”

    孟元威带了一群人朝下方城门而去,看到一群苦苦支撑的手下,他立刻身先士卒地冲上去,用自己的血肉之躯,死命地抵挡不断震动的沉闷。

    “嗡!”的一声,城门的金锁被巨大的冲击力突然撞破,孟元威在内的大温士兵,登时被撞飞开几米。

    就在城门外的邓嵩,看到城门被撞开,不由得惊喜万分,大吼道:“都给我冲进去。”说着,他挥舞起一对硕大无比的八棱金瓜锤,拍马朝城内冲了过去。

    “都不许后退!临阵退缩者,斩立决!”见身边的士兵被邓嵩大军的气势给吓得趔趄后退,孟元威当即手起刀落砍死一个逃兵,他歇斯底里地吼道:“都随我冲!”

    话音未落,孟元威已经身先士卒,单枪匹马地杀向了潮水般浩瀚的邓嵩大军,他手中的银色大背刀无情地劈在一个个士兵的身上,无数鲜血纷涌飚出,染得地上一片血红。

    见孟元威如此威武,邓嵩大声喊道:“鼠辈,你爷爷来会一会你。”说着,他拍马冲过来,和孟元威战在了一起。

    银色大背刀和八棱金瓜锤铿锵碰撞,响声咣当,映得城门下光影闪烁,明堂敞亮。

    战了三合,邓嵩杀得孟元威一个虚弱,旋即目光大盛,大手将巨锤一缩,大吼道:“吃我一锤。”说罢,他重重地朝着孟元威一捅。

    孟元威双手横刀,用刀柄硬挡,顷刻间,他整个人被排山倒海的力道给杵飞了十来米,四肢大张地如狗趴地,嘴角的鲜血肆意流出,银色大背刀也飞到了一边。

    邓嵩纵马一挺,旋即杀入大温士兵当中,双锤舞处,血肉横飞,哀嚎四射,简直犹如魔神在世,无人可当,那些个士兵吓得都双腿发软,纷纷溃逃。

    刚从城墙上下来的副将,见到如此惨不忍睹的孟元威,赶紧跑去扶着对方,大声疾呼:“孟将军,孟将军…”

    喊了没几声,孟元威从短暂的发懵状态恢复,他就着副将搀扶起来,待略微模糊的目光,看清了身边之人,不由得大惊道:“你怎么下来了?”

    闻言,副将痛苦地说:“上面的兄弟,死的死,跑的跑,已经守不住了。”说着,他竟是要哭出来似的。

    “守不住也得守!”元义倏然冲天大吼,旋即像是泄了气似的,低头沉重地喃喃说:“凌将军一定会过来支援我们的…”那话语中,却是充斥着无比的坚毅和顽强。

    “哈哈哈哈!”就在二人陷入一种低落和无奈的绝望境地时,邓嵩的狂傲笑声远远传来。二人刚一抬头,便听骑在马上的邓嵩,居高临下地望着自己道:“别说你的凌将军不可能来,就算来了,也不过是我的锤下亡魂。”

    孟元威艰难地将佝偻着的身躯挺直起来,他毅然赴死地盯着邓嵩,却对手下用仅剩的中气大喊道:“拿我刀来!”

    “将军!”身边小兵一个个颤巍巍地看着邓嵩,像是老鼠看到老虎似的,竟是连脚步都动不了了。

    “拿我刀来!”孟元威手臂一抖,声音也加重了一分。小兵张皇地将银色大背刀拿来,颤巍巍地递给孟元威。孟元威接过银色大背刀,五指耸动地握得更紧了。

    “今日我孟元威,便与上党郡同生共死。”孟元威眼神毫无畏惧地逼视向前方,他强烈的气势,让邓嵩大军都不由得为之一震。

    “好!”邓嵩眼睛微亮,讶然道:“想不到尔等反贼,倒还有一些骨气。”他双锤一挥,重声道:“所有人跟我冲进去。凡是逆贼,一个不…”

    留字还没说完,后面突然有个小兵慌慌张张地跑来,噗通一下跪地,道:“将军,后面有一队人马正朝我们过来。”

    听到小兵的话语,已经毅然决然地准备以身殉城的孟元威,却是仿佛如同注入了曙光似的眼眸大亮,惊喜地失声道:“定是凌将军来了!”

    他的话,让原本头绝望颓丧的大温士兵,一个个如萌发的嫩芽,又再度昂扬起来,他们互相交头接耳,嘴中纷纷喃喃道:

    “太好了!凌将军来了。”

    “我们有救了!”

    …

第二十四章 诛邓嵩

    邓嵩略略一惊,还未开问,便听到身后一阵马蹄停踏的声音传来,当即勒马回身,远远望去,便见一队雄壮的人马,正和自己的大军对峙而立。

    邓嵩有种不安的预感,赶紧驱马往大军后方而去,他到了对方阵前领军大将的前方停下,他打量眼前之人,只见对方剑眉星目,气度不凡,

    旋即边打量对方,边问道:“汝是何人?”

    凌战淡漠地答:“温郡凌战。”

    凌战二字传入耳朵,邓嵩和他的士兵皆是大惊失色,他不禁失声问:“你便是斩杀盖茂之人?”他感觉坐下马儿有些不安,便紧紧拉着马轡使其安定下来。

    “是。”凌战道,“尔等之计已被我识破,现被我军内外包夹,还不速速受降,可免一死。”

    此话一出,邓嵩大军军心大动,士兵们怔怔地望着对面这一只雄师,碎语纷纷,竟是显得有些胆怯不前。

    邓嵩立刻意识到危险,旋即大喊道:“大家莫慌!”

    “我数三下,统统放下兵器。顺者不斩,逆者…杀无赦。”凌战声音陡然一寒。

    邓嵩双目不由得大睁,他环顾四周,见士兵一个个犹犹豫豫,竟是被对方动了军心,眼看着就要投降了。

    “莫中反贼奸计!”邓嵩赶紧大喊,旋即双锤一挥,“都跟我杀出去!”话毕,他便率先冲向凌战大军。

    原本动摇的士兵,见主将都冲过去了,也只好重新拾起武器,也跟着冲了过去。

    “杀!”见劝降无果,凌战便只大喝一声,一袭白银铠如莲花在夜空中绽放,一马当先地迎着攻来的邓嵩冲了上去。

    两人登时厮杀在了一块儿,同时,双方如燎原星火般布满平地的士兵,也交战在了一块,一时间,上党郡城墙下,无处不兵戈相见,无处不尸横遍地。

    “兄弟们,咱们冲出去,接应凌将军。”孟元威大声疾呼,旋即领着城内的大温士兵,从后面攻击邓嵩大军。

    千军万马之中,凌战和邓嵩骑着马儿,绕灯花儿似的斗,剑锤嘤嘤,光影莹莹。

    “吃我一锤!”杀了凌战一个间隙,邓嵩趁机大出一招,重重地锤向对方的头顶,毫无疑问,这势如奔雷的一击,若是被锤中,凌战将脑袋瓜子爆浆。

    凌战猛然举剑硬抗,新换的这柄龙泉剑和八棱金瓜锤硬生生地碰撞在了一起,“嘭”的一声巨响,只见龙泉剑竟是硬生生地凹了下去。

    自上次青钢剑被盖茂给打裂,加之自己使之轻如鸿毛,非常不适,凌战已经刻意选了一把重一些,也更坚硬一些的龙泉剑来,却不想,仍旧如此不堪一击。

    “哈哈!受死吧!”还不待凌战郁闷,抓住机会的邓嵩赶紧连锤一拳而来,而龙泉剑已然成了废铁,他已经没有武器硬抗了。

    “凌将军!”铁木河和孟元义看到凌战的危机,不由得大惊失色。

    “三裂拳!”心中闷哼一声,凌战沙包大的两个拳头,纷纷凝聚起一层恐怖的能量,旋即重重地朝着自上而下的八棱金瓜锤轰去。

    “嘣!嘣!”着连续两声巨响,只见两只硕大无比的八棱金瓜锤,突然反方向倒飞出去,在夜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弧线,落地倒凹入泥土中。

    铁木河见凌战不仅没死,反而立转局势,不由得大喜过望,他将对方赐给自己的梨花开山斧直扔飞向凌战,大喝道:“凌将军,接着!”

    凌战瞥见飞来的梨花开山斧,星眸不由得微微一凝,右臂倏然横出,将其接了过来。望见这一幕的邓嵩,刚从震惊中恢复过来,却是大为骇然,一股被死亡笼罩的恐惧感迅速占据了他的心扉,让邓嵩意识到必须赶紧逃离。

    邓嵩刚驱马准备回身逃离,目光冷冽的凌战,却是右臂一挥,高高扬起的梨花开山斧,在一众人震撼的目光下,朝着对方的后背斜劈而下。

    “啊!”邓嵩恐惧的目光倏然大睁,只一声闷吼,便身首分离,然后颓然倒地,一动不动。

    “邓将军死了!邓将军死了!”邓嵩大军顿时乱成一团,每个人都竟是六神无主得忘记了搏命,被大温士兵前后围困在了一起。

    “邓嵩已被我杀。尔等快快受降,可免一死!”凌战高举梨花开山斧,目光犹如睥睨苍生的天帝一般,投射在一众敌兵的身上。

    邓嵩大军的士兵,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在短暂的迟疑后,在第一个人放下兵器的领头下,其余人也不约而同地陆续放下了兵器。

    原本一场即将陷入被屠杀的绝境,却一百八十度反转,取得难以预料的胜利,这让上党郡的大温士兵都感觉如处梦中,而这一切,都拜远处那个立马扬风的翩翩少年,而这个少年所散发出来的王者之气,已经悄无声息地让所有在场的大温士兵臣服。

    凌战将梨花开山斧交给铁木河后,便让对方去清点战果。接着,凌战过去向孟元义等一众镇守上党郡的将领,深切地慰问了一番,而凌战流露出来的关怀,也让孟元义等人大为感动,一个个仿佛满目热泪得要哭出来。

    这一战,大温俘虏邓嵩大军近万人,其余战马铠甲等亦盛多。

    …

    已经是三更天了,杨剪闭目养神地端坐在楠木太师椅上,也就在刚才一盏茶的时间前,来自王凯大军的探报,告知已经攻下吴郡。在听到这个消息后,杨剪内心不易察觉地一松,像是落下了半个包袱,而还有半个,便是牵挂在邓嵩大军那边。只是,都这个时间了,却为何依然没有凯旋的消息。

    这时,一个哨兵打扮的小兵冲了进来,急急地说:“报告将军,邓将军他…”小兵说了没几个字,竟是神情艰涩得难以开口。

    杨剪已然缓缓睁开的眼睛,这厢不由得微微睁大,他倏然站了起来,用急切的语气问道:“快说!”这时,他觑到小兵哀然的神色,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悄然浮现。

    “邓将军在快攻入上党郡的时候,突然有一支大温的援兵出现。在腹背受敌的情况下,邓将军他…”小兵哀痛地一扭头,“他被敌军的战将斩了。”

    “什么?!”杨剪蓦然站起,双目大瞠。片刻后,他兀自失神地念叨着:“怎么可能?我的计谋,竟然为人识破?…”他呆愕的表情,充斥着不相信。

    此刻,杨剪陷入到一种仿佛前所未有过的创伤,让他久久无法自拔…

    “哎!”小兵看杨剪那副表情,内心也不由得哀怜:“杨将军乃我朝赫赫有名的大将,深通兵法,鲜有败绩。不料如今为一贼人所破,看来这次的平叛之战,他是遇到了难缠的对手啊!”

    杨剪尽量让自己从情绪的波动中恢复过来,这厢兀自思索着道:“邓嵩乃我麾下数一数二的猛将,即使盖茂之威,亦逊他一分,就算陷入腹背受敌的境地,也不是随便一个人,就能斩得了的。”似乎思绪抓到蛛丝马迹,他忽的抬头质问向小兵:“可知援兵领头将领是谁?”

    小兵身躯微微一震,旋即声音有些发颤地答:“据探报说,领军的是这次叛乱的贼首之一,名字叫凌战。”

    闻言,杨剪大惊失色,不禁讶然失声道:“便是那斩杀盖茂之人?”

    “这…小的就不清楚了。”小兵迟疑了下,答道。

    杨剪眉宇间骤然聚集起愁云来,他挥手令小兵退下,旋即仿佛全身虚脱了似的,瘫软地倒在了柔软的太师椅上。

    “凌战。”杨剪棱角分明的眼眶,这厢透出一抹郑重的意味来。

第二十五章 制造书

    吴郡被杨剪派奇兵星夜攻袭的消息,翌日就传到了温郡,传到了凌家堡为首的大温核心耳中。

    知道这个消息时,凌家三兄弟中,除了凌锋,大爷凌钢和三爷凌浪,都是大为吃惊。他们怎么也想不到,竟然真的被凌战给猜中了。

    瞧着凌浪那副震惊又复杂的表情,凌锋忍不住讥笑道:“某人若是当时肯听他人一言,如今何至于此?“

    闻言,正愁苦着的凌浪,身躯不禁微微一颤,他旋即气冲冲地看向凌锋,却只是一声不吭地冷哼一声,将头撇过一旁,懒得和对方斗嘴。

    凌钢瞅着两人,无奈地默然摇头,他旋即道:“虽然失了温郡,但是好在上党郡还在我大温掌控之中,依然能依靠掎角之势,对抗杨剪大军。”

    闻言,凌浪却是耐人寻味地一笑,道:“大哥,上党郡可是在凌战那厮手中,可并未我等心腹掌控。”

    凌钢道:“话虽如此,但是,至少他还是和我们一伙儿的。”

    “好吧!”凌浪道,“既然现在大敌当前,我们凌家就暂时和他合作一下,等到击退杨剪大军。哼!”他冷哼一声,目光斜透出寒意来,“我们凌家堡,可不会甘于屈居他下。”

    …

    凌战来到上党郡后,便不准备回去了,而他的意见,众人也没有异议,自己这边和凌家堡的关系,已经是貌合神离,现在自己这一派,能完全掌控上党郡,可比在温郡和凌家堡暗里争权好得多。只是让铁木河为首的凌战心腹感到可惜的是,温郡府库储藏着的丰厚的物资,他们是无福享受到了。

    凌战两度在战场上因为没有趁手的武器而告危,这让他把寻得一把利器的事宜,提上了日程。既然是非比寻常的武器,凌战自然不会将目光投注到武器店这种低端的地方,那里的武器多是普通的铁所制造,好点的掺杂些钢或其他物质,却是含量极少,总之上成之物概率极低。

    要寻得宝剑,凌战自然首先想到拍卖行,所以待这几天安排妥当上党郡的政务,便亲自前往拍卖行。

    要在上党郡混下去,对一些有权利和名位的人熟识,可是最基本的功课,这对资深商人来说,犹如家常便饭,所以这拍卖行的老板,第一眼便认出了凌战,旋即便是露出职业性的谄笑,这笑容的真诚度,可比接待其他客人大多了。

    凌战直白地和对方说明了自己的意图,老板当即认真地思索了起来,很快的,他一拍脑门,道:“凌将军真是迟来了一步。就在昨天,行里拍卖了一块儿乌金。乌金乃是铸造神兵利器的罕品,若是凌将军早来一步,小的定然留给您。”

    凌战本寻思着直接找件趁手的兵器,但是这厢被老板提醒,便转念一想,觉得自己亲自打造一把属于自己的武器,这不是更好吗?而且,凌战记得一本关于兵器的书云,越是绝世兵器,打造时必须淬以打造者的鲜血,这能冥冥中使两者产生共鸣,这种共鸣比直接上手的兵器,却是有着无法比拟的妙用。

    想罢,凌战内心有些心动的同时,也颇为不甘,他问道:“可知得购者何人?”

    老板想了一想,道:“这小人便无从考察了。”

    闻言,凌战有些失望,旋即便准备回去。那老板忽然想到什么,立刻又唤住了他。

    见凌战疑惑的神情,小老板道:“小人突然想起来了。”他正了正神,“虽然乌金被人买走,但是小的这里还有一张无名的剑制造书,将军倒是可以考虑一下。”

    “剑制造书!”听到小老板的话,凌战心头微微一跳。

    一般来说,普通的兵器工艺简单,自然用不到制造书,而凡是能记载在书上的,必然非是凡品。

    “快快拿来!”凌战迫不及待地催促。

    见凌战如此热忱,拍卖行小老板的脸色,像是得到满足似的一喜,旋即去取那剑制造书,不多时,他便手中端着一个精致的长形玉匣,朝凌战走了过来。

    “将军请看。”将玉匣放在圆桌上后,小老板为凌战打了开来。

    凌战聚精会神地注视着长形玉匣被打开,旋即一张古旧的丝帛呈现在他的面前,这丝帛虽然质地看去还是绵滑,但是肮脏的表面已经出卖了它的年岁,凌战估摸着这制造书,至少有二三十年以上。

    凌战情不自禁地咽了口唾沫,旋即不自觉地将这制造书小心翼翼地取了出来,然后慢慢摊开…

    “我欧治子一生铸兵,精通冶炼。今我年之将百,预知时至,本已身逝。然于昨夜神人通梦,告一不世剑之铸方,故寤来留之于此帛,以为有缘者寄矣。”

    这是制造书的序言,后面便是制造这柄剑的材料和方法。

    从这帛纸的年岁,以及这制造材料的罕见,凌战能感觉得出这剑的不俗,目光从上面扫视到下方,他忽然觑到什么惊讶的字眼,这厢不禁目光一亮。

    这材料中竟然有用到蛇鳞!而且后面的诠释是——九九八十一片,象征道之周数,且必须是蛇中珍品,年岁越长越好。

    凌战忽然联想到那些多余的赤鳞。

    “赤蛇本是极其罕见的蛇类。能化为蟒,更是需要日久年深。用赤鳞作为材料,应该没有问题。”凌战的预感告诉他行得通。

    这材料不过三样,除了蛇鳞,还有最重要的材料:金属。上面的要求是必须积淀百年以上,且属于天然的金属材料。现在人类已经能够自行冶炼金属,而这些金属大部分是平凡之物,饶是其中有珍品,却也无法和真正的野生珍品比,两种档次犹如云泥之别。

    乌金,这一种产量极少天然金属,因为颜色呈乌黑色而得名。金本来就是金属中的王者,而乌金,则更是王者中的凤毛麟角。本来看到这所需的材料,凌战觉得乌金是再好不过了,只可惜现在被别人捷足先登。

    最后一物,上面叙述的是:赤子之血。

    越是高级的神兵,往往都需要使用者的鲜血,这也几乎成为判定一把武器是不是高端之物的条件,而因为淬入使用者的鲜血之故,这些神兵会和使用者产生潜在的共鸣和联系,甚至据说有神兵化形,成为了使用者仆从的传说。

    凌战能理解血,却无法透彻理解赤子之血。按照字面意思,以他的知识来看,应该是指纯阳之体流出的血,若是这个意思,凌战想想,觉得自己是有资格的,毕竟每天早上,他都会感觉五肢充满力量。

    一下子就搞定了两种,凌战有种做梦的感觉,他心中突然觉得,似乎冥冥中,有一位属于自己的伟大的守护神,在指引着自己,庇佑着自己,让自己一切进展得都异乎寻常得顺利,而那些受过的苦,都让他感觉只是磨练而已。

    “呸!哪有什么守护神!”凌战又忽然觉得自己饱读诗书,从不信仰怪力乱神,怎么能如此迷信。

    也不再多想,凌战便表达自己想要这个制造书的意思,本来他是想让老板开个价,但是这小老板竟是极其得受宠若惊,只躬笑着说:“将军这不是折煞小的吗?将军威武盖世,为民谋祉,乃是我等小老百姓心中的敬仰。将军所求,即是我等所求。小人倍感荣幸还来不及呢,又怎敢妄收什么钱财?”

    凌战犹豫了一下,又瞅瞅小老板那副热脸,便也不再多说,取了这制造书,然后打道回府。

第二十六章 礼物

    凌战回到居住处,已经是黄昏时分。琥珀色的夕阳,斜照在门槛外,当凌战迈进去时,却发现小青竟然伏在八仙桌上,安然地熟睡着。

    凌战步履轻柔地走了过去,却不想小青忽然醒了过来。

    揉揉惺忪的睡眼,小青尽量让秋水般的眸子清晰,待看清凌战的模样后,她语气慵懒懒地说:“少爷,你回来啦。”

    凌战坐在了崭新的圆木凳上,注视着放在八仙桌上的一个褐色木盒。这个盒子四面都是透明的,那只幼嫩的小赤蛇,此刻正在里面舒适的生活着,它的周围还搁置了一些立着的小型枯木和大片枯叶,枯叶下面铺满了疏松的红土,更让凌战觉得惊异的是,还有一个专门供其居穴的空心沉木。

    凌战被这个装扮小巧而又精致的盒子给深深地吸引了,一双星眸贯注在里面,小赤蛇的一举一动,配合这逼真的生态造景,别有一种吸引力。

    瞧凌战看得出神,小青嘴上不语,面上却是十足的自豪,好像自己的杰作得到别人的欣赏一样。

    “这是你给小红搞的?”凌战用刮目相看的眼神问向小青。

    小赤蛇出生后,凌战和小青商量着给它取一个名字,这就有个小红这名儿。

    小青脸上那股自豪的神色骤然浓了一分,点头道:“我想它住在这样一个舒适的环境里,一定会健康成长的。”

    瞧还没当妈的小青一副慈母的模样,凌战不由得好笑,他又细细地欣赏着小红,倏然发现什么,便有些讶然地说:“这几天不见,它好像又长大了?”

    “是啊。”小青抿嘴笑道,“我天天给它最好的食物,可不长得飞快嘛。”

    虽然这样说,但是凌战仍然觉得这小红的生长速度,有些夸张了些。

    就在两人边说边欣赏小红时,小红似乎察觉到了凌战,这厢竟是红色的长躯,攀爬上了枯木枝,从枝桠末端伸出三寸长来,用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凌战,嘴中蛇信倏然吐着的同时,似乎透着一种无形的情愫。

    “少爷,你有没有发觉,小红好像每次都能感觉到你诶!”小青意识到每次凌战出现在小红的周围,后者都能察觉出来,并极力地靠近,而对自己则没有这种反应。

    这种情况出现了好几次,凌战也意识到了,旋即惑然道:“莫不是我体内留着他们的血液?”

    这样一想,凌战忽然觉得起鸡皮疙瘩,自己不仅杀了这小红的妈妈和兄弟姐妹,还吃光了它们,虽然当时是逼不得已,但名义上来说,自己算是小红的仇人,还是不共戴天的那一种。有了这个念头,凌战突然有些畏惧地远离了小红一些,把这段时间抹去的畏惧感,又再度重拾回来。

    小青见状,哭笑不得地说:“哎呀,你怕什么啊?你和它既然算是殊途同归,它哪里会伤害你?”小青用琼鼻瞅瞅小红,对凌战道:“你瞧,它巴不得钻出这个盒子,和你亲近一下呢。”

    小青越这样说,凌战越是全身发寒,他颤声道:“算了吧。我都后悔把它带回来了。”

    听着这话,小青不禁白眼一番,感觉凌战太不负责任了,当下好气又好笑。

    两人漫无目的地聊着天,小青忽然想起什么,失声道:“哦,对了。有一个东西要给你。”

    凌战微微一怔,正想问是什么东西,那小青已经起身,像是蝴蝶似的翩翩然往大堂后去了。不多时,她手中端着一个崭新的木盒,满脸兴奋地回来。

    “这是什么?”瞧着木盒,凌战不由得问。

    小青却是不语地打开木盒,将里面的东西露了出来,凌战看清了所装之物后,目光不禁骤然一凝,失声道:“这是乌金?!”

    只见里面装的东西,是一块不大的石头,说是石头,但是其表面散发的润泽和感受到质地,能预示着这石头非是普通之物。

    小青不由得讶然说:“你认识啊?”

    此时,凌战心中陡然冒出无与伦比的惊喜,没有答话,反而有些狂喜到失态地对小青说:“原来是被你买去啦?”

    小青光洁的脑瓜子转了转,旋即问:“你今天去拍卖行了?”

    “嗯!”凌战重重点头,“我本来想去看看,能不能买到趁手的兵器,后来老板告诉我,本来昨日有块可以铸冶的珍品材料乌金,以为我用,可惜被一个姑娘买走了。”他目光亮亮地看着小青,“原来是你啊!”

    小青眨巴眨巴长长的睫毛,一脸可爱地道:“是啊!早日我听铁大哥说,你连着两次都将兵器给弄断了。我就想着,要给你弄一件好点的兵器来。不然啊,要是因为兵器的缘故有个三长两短,岂不是太冤枉了吗?”

    凌战心里听得感动,嘴上却好笑地道:“你一个姑娘家,也懂冶炼吗?”

    听着凌战话里的小觑,小青不开心地皱了皱琼鼻,斗气地道:“我是不懂…但是我会看书啊。”她微微撅着红唇,兀自生气地嘀咕道,“你当人家愿意花功夫在这些上面啊?还不是为了你…”越说着,她的话音却是轻到如同蚊蝇。

    见刚才还和自己谈笑风生的小青突然生起闷气,凌战有些摸不着头脑,他意识到自己的无心之语,竟是让这个小妮子当真了,这厢倒是有些哭笑不得。

    凌战瘪了瘪嘴,旋即赶紧转移话题,瞧着那乌金道:“这乌金简直解我燃眉之急啊!可惜,现在还缺一位铸剑的高人。”

    闻言,刚还一副生气模样的小青,这厢薄怒之色变脸似的收敛起来,转而对凌战道:“趁着这几日安宁,我们赶紧去找。”她脸上洋溢着的急色,倒是让凌战觉得,到底是自己铸剑还是对方铸剑,竟然看去比自己还急。

    “哎,我也想啊!但是这铸剑高人可不比铁铺里的铁匠,岂是说找就找的到的?现在,我整日忙于应对杨剪大军,时间鲜少,恐怕得等这事儿过了再说。”凌战无奈地说。

    小青一脸肃重地听着,待凌战说完,她容颜上渐渐浮现忧心之色,仿佛一直潜藏在她的心里,只是又重拾了起来。

    “听闻杨剪是江国赫赫有名的大将,和他交锋,本就凶险万分。你若再没有一件好兵器,怕是险上加险。那日听铁大哥他们说,你和盖茂邓嵩交锋,两次都因为兵器折断的缘故而陷入绝境,我当时听着都心惊胆战呢…”小青仿佛陷入一种自我忧亡的情绪当中,兀自低头喃喃着说,她神情这时转然一决,道:“不行,这件事情不能拖的。少爷你忙的话,我帮你找好了。”

    凌战凝视小青那张丑陋却诚挚的面孔,直到对方说完。忽然,他感觉心里有股能量在氤氲着,让他感到无比得温暖…

第二十七章 战杨剪

    话说杨剪攻下吴郡,一面命王凯率军进攻温郡,一面自己亲率精锐进攻上党郡,而他此举的目的之一,便是想看看凌战这个杀了自己左膀右臂,又识破自己奇袭计谋的高人,到底是个什么三头六臂的怪物。

    大温也是不甘示弱地出兵迎战。凌战这边,他亲自率军迎战杨剪;镇守温郡的凌家堡,则是由大爷凌钢亲自出战王凯。双方的大战,就在翌日太阳升至头顶之时,轰轰烈烈地展开了。

    凌战率一万精锐,于上党郡外一公里远的平地,与杨剪大军会面。双方雄壮的队伍对峙而立,士兵遍野塞原,一个个都是军装严整,旌旗飘扬,尽显赫赫军威。

    于那千军万马之前,凌战和杨剪昂扬伫立。

    凌战头戴束发三叉白玉冠,一袭熠熠银鳞铠,手持九曲游龙剑,于风中单手执轡,潇然而立。

    杨剪顶戴燕尾雕花翎,身披狮面连环铠,手握傲雪梅花枪,神采炯炯若晴明,岿然如山。

    凌战不过弱冠年纪,颜貌白面冠玉,生得却是身高八尺有余,形体威武雄壮至极,威仪宛若天神一般,这等难得一见的丰姿,看得杨剪大军都有些张口结舌。

    “真非常人也!”杨剪目光凝重地注视凌战,油然而生一种惊羡感。

    “尔等若能现在缴械投降,我必上报王上,从轻发落,免尔等一死。”杨剪虽然预感这群叛贼投降的概率很小,甚至为零,但是他还是试图不战而胜。

    凌战冷漠地道:“成王昏庸无道,百姓民不聊生,我等替天行道,岂有背正将邪之理?你若能弃暗投明,方是正道。”

    “那便不必多说了。”杨剪面露决然,旋即傲雪梅花枪指天一挥,拍马而驰,一骑当先地冲向凌战,他身后顿时扬起滔天喊声,浩如烟海的士兵犹如密密麻麻地蝼蚁一般,也跟着杨剪的步伐冲向凌战大军。

    “杀!”凌战大喊一声,也朝着杨剪而去,身后大温士兵也疯狂朝杨剪大军涌去,如无穷无尽的浪潮一般。

    双方将对将,兵对兵,在交汇的一刻,立刻兵戈锵锵,搏命厮杀。

    凌战和杨剪两人在最中央,两马回旋,剑枪互刚,打得不可开胶。

    凌战神力无穷,每一次攻击杨剪,力道都宛如千钧之势,若是常人小兵,怕是早已肉入冷器,血光四溅了。但杨剪的傲雪梅花枪显然非是凡品,质地坚硬无比,每一次都挡下了凌战的攻击,只是从凌战的游龙剑上传来的余威,依然让杨剪感觉脏腑都在震动,甚至可以说,每一次硬抗下凌战的攻击,他都要付出一些内在的伤害。只是,他武修深厚,身体强健,这一时间却并没有什么大碍,若是换个人,他绝不怀疑对方会脏腑破裂,吐血而亡。

    和凌战战了十合,两人不分胜负,这厢兵戈分开,杨剪回驭马儿,骇然地思忖道:“此人天生神力,简直不像人的身体。盖茂邓嵩二人死于其手,倒也无异。”

    杨剪震撼的同时,凌战内心激起的浪花,也没比对方轻多少。刚才与杨剪一战,除了那柄卓绝的傲雪梅花枪让他感到惊诧外,对方的枪法也让他格外惊羡。杨剪的攻击路数和凌战完全不同,若凌战偏属于蛮干硬打类型,那么杨剪便属于技艺臻熟的类型。杨剪的枪法攻守兼备,快慢时宜,挥舞得也是极具美感,比凌战看起来更像是一个真正的武者。

    “你这是什么枪法?”对于美的事物,凌战也忍不住失声问出。

    “千影两仪枪法,你可识得?”杨剪冰冷地答。

    凌战脑中转了转,旋即漠然道:“不识。”

    杨剪略感惊讶,旋即神情轻蔑地说:“无名之辈,自然不识。”

    被对方轻视,凌战却是面不改色地道:“杀了你,自然名扬天下。”话音刚落,他便复催马冲向杨剪。

    本想激怒对方,但是见凌战那张俊颜依旧古井不波,杨剪不禁为对方坚韧的心性感到震撼。见凌战再度杀来,杨剪亦拍马迎战,两人又连斗了十几回合,却是不相伯仲。

    凌战见自己无法百分百战胜杨剪,而杨剪也没有把握杀死凌战,两人斗得势消,便纷纷鸣金收兵。

    却说那边,王凯大军今日胜了一程,驻扎温郡的大温兵马便退回温郡,坚守不出,王凯接连几日强攻不下,便也只好暂时退兵。

    是日,杨剪诏令诸将于大本营议事。

    坐在太师椅上,杨剪面色凝重地说:“敌军势众,又有城防作为倚仗,易守难攻,如今久攻不下,不但我军耗伤严重,更可能形势逆转,为敌之利,实非上策。”

    众将点头附意。

    这时,大将李通问:“将军日前,与叛贼于上党郡外决一死战,听探报说,我军和对方不分胜负,若真如此乎?”

    闻言,杨剪颌首说:“我知镇守上党郡的主将,乃是斩盖茂、诛邓嵩的猛将,特亲自率军征伐。那日交锋,方知此人极勇,非尔等能敌。有此人在,硬取绝非良策。”

    诸将都听闻自己的统帅和凌战大战二十余回合而不分胜负。杨剪在他们心中,便是如定海神针般高岸,统军征战,无往不利。但是连这样的人杰,都能遇到搞不定的对手,便可知对方是何等人物了,虽单是听主帅口头上说,但是众人一听闻到“凌战”这个名字,现在都是有些忌惮和畏惧。

    杨剪沉吟着思索了片刻,抬头对王凯道:“明日起,你撤回一半的兵力,并放出消息,就说因为我军叛乱久无卓著,王上降罪于我,命监军押解我回去请罪。”说完,他又对李通问:“朝廷的援军还有几日能到?”

    “三日。”李通道,“还有荡武山脉北面几个城郡的援兵,也正在敢来。”

    王凯目光微亮,试探地问:“将军的意思是?…”

    杨剪嘴角微微一笑,“叛贼得知我被押解回京,必然趁着吴郡兵力空虚而重新夺回。尔等到时候佯装抵抗,然后弃城而走。叛军得势,必然增长骄慢,不日便会攻我大营。荡武平原地势平坦,正是我军重骑一展兵锋的绝佳之地。到时候我军全力反击,必然能大败叛军。”

    闻言,诸将大喜,失声赞叹道:“将军妙计。”

    杨剪面容虽然短暂地浮现欣喜,但是想到一些顾虑,这厢眉头微锁起来。众将见主帅不喜反愁,面面相觑,有些纳闷。

    “将军忧心何事?”

    杨剪这才意识到自己的情绪太过浮露,这种情况他以前从未出现,但是自遇到凌战,他便感觉自己有些难以控制了。这厢赶紧收敛起来,面作轻松地说:“无事。”他罢一罢手,“今日议事到此为止,尔等各自行事去吧。”

    众人虽然一头雾水,却也不敢多问,便各自退下。

    营帐中,杨剪脑海中一道英姿挥之不去,也紧紧地攥着他的心绪,让他有些透不过气来…

第二十八章 计谋

    翌日起,杨剪连日不动,大军暗里放出消息,道杨剪已经因为平叛不利,而被成王下令羁押回朝。同时,王凯也停止了攻城,并从吴郡撤回了一半的兵力。

    得知这个消息后,把持温郡事宜的凌家堡大爷凌钢,却是一方面心中的石头安然落下,另一方也隐隐感觉到一丝细若游丝的机会,而他的预感,在凌浪的直白下,变得越发敏锐。

    “大哥,探哨称杨剪被朝廷给押回去了。我等何不趁这个机会一举反攻,不仅能夺回吴郡,还能趁机大败朝廷大军,从此立威。”凌浪坐在大堂右边的扶手椅上,神情激昂地对坐在上首的凌钢道。

    凌钢沉默了下,说:“我也正有此意。只是,刚刚上党郡那边来报,称此乃杨剪大军的欲擒故纵之计,让我等莫要上当。”

    闻言,凌浪不禁冷笑,道:“那凌战与杨剪大战而归,军威大盛,便意图对我等耳提面命?大哥,莫要理会。”

    凌钢面露难色。坐在左边的凌锋这时道:“杨剪用兵多谋,我并不赞成冒险。”

    见凌浪作势就要和凌锋干起来,凌钢赶紧发话道:“这是我大温逆转局面的大好机会。为将者,必须审时度势。我意回书上党,约凌战两面夹攻,直取杨剪大营。”

    凌锋脸色刷的一变,但是现在凌家堡的权利掌控在凌钢手中,自己也是徒呼奈何,这厢只能冷面撇过头去。

    凌钢瞅瞅凌锋,犹豫了下,道:“二弟,你若不愿随军出征,便留你镇守温郡吧,你应该没有异议吧?”

    余光瞥见凌浪投来的蔑笑的目光,凌锋感觉自己在凌家堡越来越没有话语权了,这厢并不答话,兀自站了起来,甩下冷哼一声,便出了大堂。

    …

    接到探报递来的信,凌战得知凌家堡不仅不理睬自己的意思,反而约自己共攻杨剪大军,他不由得心中沉重。

    虽然凌家堡的安慰和自己无关,但是凌战毕竟收了凌锋的三裂拳拳谱,想到三裂拳多次帮助自己克敌,他心中多少还是有些顾念这份人情的,也不愿眼睁睁地看凌锋陷入危险,所以才休书一封给凌家堡,却不料对方根本不采纳。

    凌战内心有些徘徊不定。自己若不赴约,那凌家堡一旦中杨剪的计谋,一定是凶多吉少,更有全军覆没的可能,加之自己和凌家堡互为倚靠,唇亡齿寒,对方若势力大减,对自己也是一个不小的伤害。可若去赴约,那自己这边也有被牵连进去的可能。

    思前想后,凌战忽然觉得若是将计就计,倒不失为一个绝佳的机会,只是到底该如何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他暂时有点雾里看花。

    凌战走到地图前,看着荡武平原的地势发怔,过了半晌的时间,他忽然脑中闪过一道灵光,这厢不由得将目光放在杨剪军营的后面,注视了一会儿,他脑中倏然有个绝妙的计策油然而生…

    …

    铁木河和孟元威大步流星地进入郡府大堂,就在刚才,凌战通知他们立刻过来议事。两人进来后行了一礼,便将疑惑的目光投射向凌战。

    凌战看向两人,道:“凌家堡约我们齐攻杨剪大营,两位怎么看?”

    两人相觑一眼。孟元威道:“将军不是说,此乃杨剪的欲擒故纵之计,不是准备按兵不动吗?”

    凌战沉吟了下,说:“我之本意是如此,但是凌家堡执意要趁此机会,进攻杨剪大营,并修书约我们夹攻。”

    铁木河阔脸涨红起来,声音粗哑地吆喝:“上次提醒他们,他们不听,已经吃了次亏。现在又要一意孤行,真是狗改不了吃屎!咱们别鸟他,让他们吃亏去。”

    孟元威瞧得好笑,道:“虽然现在咱们和凌家堡各自为营,但是毕竟站在一条船上。我想凌将军此次喊我们过来,定然有了定夺。”

    见孟元威询问的目光投来,凌战颌首沉声片刻,点头道:“不错。我想既然这是杨剪的计谋,我等不若将计就计。”

    铁木河和孟元威目光陡然一亮。

    “不知将军有何妙计?”孟元威问。

    凌战走到长方形地图前,指着杨剪大营的后方说:“杨剪大军驻扎在荡武平原的北部,这里接壤荡武山脉,他们的军需供给等,都是通过这条官道往来的。”

    目光贯注地图上狭长的官道,两人一下子明白了凌战的意图。

    “将军是要从杨剪大营后方攻击他们?”孟元威问。

    凌战莞尔一笑,不置可否。

    孟元威看着地图,虽然猜到凌战的意思,但是脑子仍有些堵塞,说:“虽然这计谋很好,但是要绕道敌军后方,除了从荡武山脉东西边绕过去,便只能横穿了。可荡武山脉地势高峻,山路崎岖,极难通行,要横穿过去,恐怕…”

    见孟元威犹豫不说,凌战知道对方顾忌什么,旋即道:“的确。横穿荡武山脉是一个极其艰难,也极其不让人相信会完成的事情,但是正因为如此,杨剪才不会考虑到这一块,而且山路险峻,大批军马根本无法通行,这也更增加了杨剪的松懈心,他绝对想不到我们会如此冒险一搏。”

    铁木河和孟元威若有所思地点头。

    凌战继续道:“本来我是想亲自率领一万精锐士兵横渡荡武山脉,但是我必须出面和凌家堡一起攻击他们大本营,这样才不会引起杨剪的怀疑,所以这件事情…”

    铁木河和孟元威不禁想觑一眼,明白了对方喊自己来的目的。铁木河摆出一副不太乐意的表情,孟元威看得好笑,再看看凌战投来的意味深长的眼神,这厢沉吟了下,旋即抱拳开口道:“末将愿往。”

    铁木河原本压抑的斗极眉,此刻如释重负地一松,笑脸也陡然堆了起来,对孟元威道:“老孟啊!这事儿要是成了,你可是咱们大温的大功臣啊!等你凯旋归来,老铁我送你一百坛上好的男儿红,让你喝个痛快。”

    孟元威用一个无语的眼神,轻瞥了瞥铁木河,反而激起了铁木河开怀一笑。

    经过一段时间的相处,铁木河和孟元威已经是凌战的左膀右臂了,两人的相处也越发熟悉,这眉来眼去的传神,看得了凌战哭笑不得。凌战岂不知铁木河的心思?这横渡荡武山脉可是个辛苦而又细心的活儿,没有点耐心可做不了,这铁木河自然不会上心,也只有孟元威,他才放心对方能顺利完成。

    凌战走到孟元威身前,紧紧抱住了对方的拳头,郑重地说:“孟将军,大温的未来就靠你了,若能顺利完成,定记你大功一件。”

    闻言,孟元威重抱双拳拳,神情毅然。

    凌战让铁木河先行退下,留下孟元威,和对方细说了一些细节,这才放对方回去。领命后,孟元威即日校点精锐死士一万,这一万人个个是沙场老手,坚韧耐劳,英勇果敢,悍不畏死。凌战在众人离去前,施以褒奖,以壮其心,这才放其离开。

    孟元威带领这一万人离开上党郡的时间是午夜时分,可谓是神不知鬼不觉。凌战为众人送行之后,这才打道回府,而他眺望向杨剪大营的方向,星眸中多了一丝寒意。

第二十九章 荡武之战(上)

    在凌战回复书信,表明自己愿意一起进攻杨剪大营后。凌钢和凌浪虽然有些意外,却也并未深究,双方便约定翌日同时起兵,一路从西边进攻,一路从东边进攻。

    王凯主力部队撤走后,凌钢率领的大温军队,轻而易举地就夺回了吴郡,然后他便继续率军浩浩荡荡地北上,朝荡武平原的杨剪大营而去。

    杨剪在荡武平原和的边缘交界处设置了前营,这两个前营在吴郡被攻陷后,很快便受到凌战和凌钢的冲击,两个营毕竟是临时搭建的,防御不及州郡固若金汤,没有抵抗多久,便被逐一攻克。一时间,大温声势大涨,有风卷残云之势。

    在凌钢一路攻城拔寨的过程中,凌家众人都没有见到杨剪的身影,只有王凯在东边的前营负隅顽抗,但是最后也是狼狈败走,凌家堡前锋凌横,更是一路所向睥睨,连斩两员副将,让大温士兵大为激扬。

    凌钢见自己亲自率军,便有如此神效,这两日的心情也是极度的开心,而自己儿子发挥出色的凌浪,自然更不必说了。两人更是在攻下营寨的当晚,举行了一场庆功宴。

    那边凌战也没有意外的攻下了西边的前营,守营的士兵一万都不够,这让他更觉得这事儿有蹊跷。

    两军稍微歇整人马,便于翌日同往杨剪大营移动,在对方大营外一百公里处,各自安营扎寨。

    是夜,凌钢邀请凌战来营,共商明日进攻杨剪大营之事。说是商议,当凌战过去之后,却完全是凌家吹嘘的表演。在会上,凌浪极尽夸张地宣扬儿子凌横如何如何英勇,凌家堡如何如何高歌猛进,仿佛要一口气将以前在凌战立功时丢的脸面,给统统找回来。

    对于凌家堡这一举动,凌战有些无语。这凌浪色厉内茬,一旦出头,自然耀武扬威起来。而凌钢久疏战阵,之前也全靠手下卖命,自己么只会指点江山,现在接连得胜,有些飘飘然也是情理之中。虽然凌战理解,但是却为他们感动不安和悲哀。

    为将者,最忌讳的就是骄慢,此败之始啊!

    凌战也不会点破说些什么鸡汤话,只逢场作戏地凌钢等人说了一些涨势气的话,便打道回营。

    从凌家堡的大营出来,铁木河再也忍不住地怒骂道:“这凌家堡的人,可真是一给杆子就往上窜,这不就收拾了几个虾兵蟹将,可还没大败杨剪大军呢,就显摆得牛气哄哄的,给谁看呢?!”

    凌战眺望远处驻扎在高耸入天的荡武山脉下的杨剪大营,眉头微微锁紧,幽然地道:“不知道孟将军他们到底怎么样了?”

    …

    包形营帐之中,杨剪伫立着擦拭傲雪梅花枪。凌家堡正按照自己预订的计划,朝自己大营进攻,这虽然让他感到安慰,却并不能完全放心,但直到得知凌战一方也加入进攻的队伍后,他却是心中陡然落下一块石头。

    原本,杨剪最担心的就是凌战不作为,那意味着自己的计谋极可能被对方看穿了,但是以现在情况来看,自己的担心是多余,也许上次对方看透自己的奇袭计策,乃是歪打正着,毕竟哪有人文武双全?

    “梅花枪啊梅花枪,明日一战,你便能大展风采了。”杨剪想到明日精锐重骑倾巢而出,驰骋于大温军队之中,所向睥睨,无可阻挡,一举灭敌,他便油然而生一种畅快感。而就在他所在大营的背后,那一万精锐重骑正整装待命,就待明天一泻千里。

    …

    荡武山脉巍峨高峋,茂树奇石,所在多有。

    黑夜中,有一只人马躲藏在茂密的丛林之中,一双双在漆黑中发亮的目光,远远地眺望下方远处的四方大营,那大营绵亘五六亩地不止,里面帐篷林立,旌旗飘扬,还有一个个身着棕色军服的士兵在走动。

    经过两天的长途跋涉,孟元威终于将部队带到了这里——杨剪大营后方荡武山脉的山脊之处。这里距离地面足足有百米之高,从上望见的杨剪大营,都像是蚂蚁一样变小。

    在离开上党郡的时候,凌战便和他商议好,待大温和杨剪大军对垒的时候,他们便以开战的鸣金为号,从对方后方杀入。目标不仅是朝廷的士兵,更重要的任务是放一把大火,将杨剪大营给少得精光,彻底地釜底抽薪。所以,这一万死士,每个人身上除了佩戴着武器,还携带了火珠。

    孟元威俯视着双方的阵营,脑中重复着明日行动的步骤,以确保万无一失。像个石像般一动不动地注视了下方半盏茶的时间,孟元威这才回身,朝身后一片的密林而去。

    密林之中,这一万名死士,一个个倚靠在桦树的躯干上,有的睡着了,有的还醒着,但是每个人都刻意地注意,不去发出剧烈的动静来,给人感觉仿佛是一具具尸体。这是孟元威下的死命令,不允许一个人随意走动,更不用说发出什么光亮,虽然这有些严苛,但是他觉得是绝对必要的,自己这行人,可是攸关明日的大战,马虎不得。

    一个个士兵看见孟元威回到自己的树干,但是都没有说任何话语。孟元威来到树下,他瞧着在黑夜中折射出靓丽微光的八棱金瓜锤,这厢坐了下来,像是抚摸襁褓中的婴孩般,轻柔地抚摸着锤子光洁冰寒的表面。这八棱金瓜锤,是凌战诛杀邓嵩后送给他的。

    “明日一战,我定不负凌将军所托!”

    …

    第二日,日头高升之时,大温军马餐食完早饭,便两处军马并行地往杨剪大营浩荡迈进,一路上,绿草遍野,晨风习习,很快的,杨剪大营便出现在了大温众人的眼中。

    杨剪大营的哨岗,在看到大温的军队后,并没有慌乱,只有人跑进去报信了。

    “杨剪大军的人都听着,我大温如今大军所至,尔等逃无可逃,还不束手就擒,弃暗投明?”站在千军万马之前,凌钢雄赳赳地对杨剪大营喊道,洪亮的声音仿佛贯彻天地。

    在凌钢喊后半晌的功夫,里面也没有什么动静,凌横有点不耐烦地说:“主帅,何必跟他们废话,让我领军杀进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这两日,凌横可谓是大出风头,接连攻城拔寨,无人可挡。这其中除了他悍勇的性子外,还有对凌战这个同族同辈之人的嫉妒,虽然凌战已经不是凌家中人,但是对方现今统领一方,可谓是年少有为,这让他感到十分嫉妒,内心也更是渴望建功立业,超越对方,所以才每逢战阵,都奋勇杀敌,悍不畏死,这让其父凌浪又喜又怕。

    “不可。我等乃是仁义之师,替天行道,自然当广罗人才,不可太过暴虐。”凌钢谆谆地说。

    凌横不由得眼睛一瞟,一脸的不以为意。若不是对方是主帅,又是自己的叔叔,他可不会还在这儿跟对面的客气。

    两人对话刚毕,里面缓缓出来一队人马,领军的乃是王凯。

    王凯见到大温士兵,神情不仅不乱,反而淡定若水,待兵马排开阵型,他方才于军前立马,对大温众人叱道:“尔等贼人,休得胡言!岂知今日乃是你们的忌日否?”

    王凯神情中透着自信和倨傲,但是凌钢却并未在意,反而大笑说:“你们主帅被成王这个昏君给抓回朝廷了,为这样愚蠢的昏君打天下,恐怕是你们的忌日吧?哈哈哈哈…”

    凌钢大笑之时,他身后的大温士兵也纷纷放声大笑,一时间嘲讽的意味充天塞地。

    被如此嘲笑,王凯不仅不气急败坏,反而嘴角露出一抹鄙夷的意味,横眉道:“杨将军不在,由我暂摄主帅一职。可还由不得你们放肆!”

    王凯不说还好,一说惹得众人更是笑得合不拢嘴。

    凌横不由得拍马上前一步,大喊:“王凯,可识得你横爷爷否?”

    王凯定晴一看,说话的竟然是那日攻下吴郡的大功将领凌横,此人虽说是一根筋,但是武艺倒还有两下子。

    瞧王凯那副有些愕然的表情,凌横笑意更浓了,大声道:“王凯孙儿,那日你横爷爷我,把你们打得丢盔弃甲,落荒而逃。你今日有什么胆气说如此大话啊?啊!哈哈哈哈…”

    “哈哈哈哈…”他身后的大温士兵笑声更大了。

    就在王凯和凌横打舌战的时候,凌战已经察觉到不妙了,他暗暗地对侧旁的铁木河道:“一会儿我们且战且走,伺机而动。不要太过拼命,谨防敌军有诈。”

    眼眸正色的铁木河看了凌战一眼,本想说些使性子的话,但是转念一想,又咽了回去,只轻声答应。

    “你!”被凌横如此嘲笑,王凯遏制不住地大怒,心中腹诽道:“那日若非应主帅计谋,让我佯装弃城,我岂能输给你这黄口小儿?待会儿主帅率重骑与我夹攻你们,看你还笑得出来否!”

    这样一想,王凯暂时压制了些怒意,暴喝道:“尔等废话少说,与我大战一百回合再说!”他手中长刀一挥,大喝一声,“都给我冲!”旋即便拍马朝大温众人杀过来,身后浩荡如海的兵马,立刻蜂拥而来,铺天盖地,犹如浪潮…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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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武帝介绍:
乱世波诡,天下云谲,少年横空出世。血途凶险,武道杀戮,一代武帝传奇。凌武帝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凌武帝,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凌武帝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