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我是谁并不重要
不是说司马攸性格温纯为人和善就没有半点脾气,对于青儿的这桩婚事,他从头至尾都是持反对意见的,因为他从小就过继给了司马师,虽然是名义上的,但司马攸还是和羊徽瑜一家走的很近,青儿的心性如何,他是很了解的,对于政治婚姻,司马攸感触颇深,毕竟他的妻子也是司马昭安排的,娶的就是贾充的女儿。
不过让司马攸欣慰的是,贾荃温婉贤慧,夫妻间琴瑟和谐,倒也没有让他有什么不适应的。司马攸不知道,几年后自己的白痴侄儿司马衷娶了自己的小姨子贾南风之后,会在后宫之中掀起怎样的腥风血雨。政治婚姻大多是一场悲剧,司马攸其实还是比较幸运的。
对于何曾的那位二公子何劭,司马攸压根看不上眼,典型的二世祖,纨绔子弟,骄奢**逸,“食之必尽四方珍异,一日供之,以钱二万”,一顿饭就能吃掉寻常百姓一年粮食的主,司马攸平时与之见面,也不过是表面上客套一下而已,根本与之无深交。
何劭与司马炎的关系不错,两人打小是发小,有总角之好,何劭和宜阳公主的婚事,司马炎在中间也出了不少的力。
所以当听说了刘胤和青儿的事之后,司马攸从内心之中是站到刘胤这一边的,但他也很清楚,现在想要改变现在的状况,那是何其之难,且不说现在司马昭病重在榻,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就算是司马昭身体康健之时,也未必能收回成命。
毕竟何曾是朝廷重臣,是司马家极力拉拢的对象,如果临近婚期再退婚的话,那岂不是会狠狠地打何曾的脸吗,为了司马家基业,司马昭也肯定不会为了一个司马家的女儿而放弃与何曾的联姻。
所以尽管司马攸同情刘胤和青儿的际遇,但对此他也是无可奈何的。想要改变既定之局,那是何其之难。
“文先生,我劝你还是打消明天去何府抢亲的念头吧,如果你真的爱青姊。那么你今夜便带她离开洛阳吧,我会在暗中派人打开洛阳的城门,放你们出去,只有私奔才是最好的选择。”司马攸很是真心诚意地道。
相比于当堂抢亲,半夜私奔的难度自然要低一些。再加上掌管京城禁军的司马攸的暗中相助,就算被何府的人查觉,刘胤和青儿走脱的成功率还是很高的。但是刘胤此前付出的种种努力就会付诸东流,此行策动魏国内乱的计划到头来也就会沦为一场英雄救美的闹剧,这显然不是刘胤所希望看的,青儿当然要救,但是自己的计划也不能因此而搁浅。
刘胤摇摇头,斩钉截铁地道:“偷偷摸摸不是我的作风,我想青儿也不愿意背负一个私奔的骂名,就算我们的婚姻不可能得到所有人的祝福。但我也要走得光明正大!”
司马攸没想到刘胤的态度竟然是如此地决绝坚毅,他深吸了一口气,注视着刘胤道:“你究竟是何人,所谓的荆州商人肯定不是你的真正身份吧?”
刘胤没有正面回答:“我是谁并不重要,关键的是我需要你的帮助,能够救出青儿,而你也需要我的帮助,夺回嗣位,我想这才是我们合作的基础。”
┄┄┄┄┄┄┄┄┄┄┄┄┄┄┄┄┄┄┄┄┄┄┄┄┄┄┄┄┄┄┄┄┄┄┄┄┄
今天是宜阳公主的大婚之日,景王府笼罩在一片喜庆的氛围当中。合府上下的管事仆人都在往来奔忙。精心地准备着嫁妆,公主出嫁那可不比寻常人家的姑娘出阁,礼义之繁琐,嫁妆之奢华。让人眼花缭乱,目不瑕接。
但今天的主角,却一个人将自己反锁在房内,木然地端坐在那儿,神情呆滞,一语不发。
那两个负责给新娘化妆穿衣的喜婆被挡在了门外。急得是直跺脚,眼看着吉时已至,新娘这边还未曾打扮,她们也不知该如何是好。
“公主,开门啊,要不然可就误了吉时。”喜婆也不敢喊得太大声,拍门的声音也尽量轻柔许多,给她们十个胆子也不敢惹怒公主。
但青儿在房内却是充耳未闻,从始至终,跪坐在那儿,一动不动。
“你们先退下。”身后响起了威仪十足的声音。
喜婆一看是景王妃羊徽瑜到了,赶紧地行了一礼,退了下去。
羊徽瑜走到了门口,轻拍房门道:“青儿开门,是娘。”
青儿站了起来,打开了房门,可以看到她一脸的消沉,脸色是苍白的,眸光是黯淡的,整个人憔悴极了,她垂首轻唤了一声:“娘——”
羊徽瑜看到女儿如此模样,肯定是彻夜未眠,不禁是心疼不已,怜惜地道:“青儿,看你把自己折磨成这个样子,娘瞧着也心疼。”
青儿勉强地挤出一个笑容,涩然地道:“娘,我只想一个人静一静,没事的,过会儿就好了。”
羊徽瑜看着她,道:“娘昨天见过他了。”
“他?”青儿微蹙眉头,略带疑惑地着着母亲,不过她很快就明白了这个“他”是谁,她的身躯不由自主地为之一颤,不过却很快地又恢复了平静,淡漠地道:“事已至此,见与不见又有何意义?”
羊徽瑜道:“和我想象的一样,他的确是一位至情至性之人,他已经承诺会想办法接你们母子离开洛阳的,我相信,以他的能力完全可办得到。”
青儿脸色陡然一变,失声道:“娘,你告诉他我怀孕的消息了?”
“是啊,他是孩子的父亲,我想他有资格知道这消息。”
青儿幽幽地一叹,道:“娘,你这又是何必,即使告诉他也是于事无补,徒增烦恼而已。”
“怎么会,我看那刘文宣绝非是负情寡义之人,他对你一直是念念不忘,此次来洛阳,一大半的原因就是为你而来,一个能在关陇之地掀起无数风云的人物,我相信他一定也会在洛阳有所表现,青儿,娘不忍心你这后半生生活在痛苦之中,跟他走吧,这才是你的归宿。”羊徽语重心长地道。(未完待续。)
第548章 大婚之日
青儿紧抿着苍白的嘴唇,轻轻地摇了摇头,羊徽瑜虽然贵为景王妃,但对于军中的事务一窍不通,青儿则不然,她长年在间军司任职,自然明白洛阳的防务体系是何等的强大,就算刘胤是手眼通天的人物,想要在固若金汤的洛阳城中撕开一个口子,又谈何容易。
“他来到洛阳就是一个错误,更奢谈在禁卫重重的洛阳城生事,倘若他身份暴露的话,连他也决计走不出洛阳的,娘,你派人转告于他,让他放弃吧,我们也不可能再在一起的,不必做无谓的牺牲了。”
羊徽瑜道:“青儿,方才桃符来过了,他已经知道你和文宣的事了,只是还不知道文宣的真正身份,他跟我说一定会帮助你们逃离洛阳的,你就放心吧,娘是不会让你跳入火坑的。”
青儿微露诧异之色,道:“攸弟竟然也参与进来了,娘是你告诉他的吗?”
羊徽瑜摇摇头道:“没有,我害怕文宣的身份暴露,谁都不曾提起,今天早上桃符就过来了,应该是文宣和他讲过了,或许是他们之间存在着某种交易,桃符答应了帮他。桃符此来,也只是确认了一下文宣所说的,我告诉他你和文宣的感情是真的,桃符表示,他一定会帮你离开洛阳的,他祝你幸福。”
青儿默然了,司马攸是统领禁军的卫将军,如果他能网开一面的话,或许逃离洛阳城会有一丝的希望。对于这个弟弟,青儿还是很有感情的,但她知道,他毕竟还是司马昭的儿子,父命难违,许多事情,也不是司马攸一个人可以说了算的。
更何况,刘胤的身份还没有暴露,如果让司马攸知道了他就是魏国的头号大敌。攻陷关中的罪魁祸首,恐怕就连司马攸也不敢出面力保于他了。
很显然,刘胤用一个比较聪明的方式,在不暴露自己身份的同时。获得了司马攸的信任,有了司马攸的帮助,这个看起来难于青天的任务就会变得有可能了。
一想到有机会离开洛阳,青儿的眼眶就润湿了,对着羊徽瑜道:“娘。就算女儿能够离开洛阳,恐怕此生也再无缘与娘再见了,女儿舍不得啊……”
魏蜀两国处于敌对状态,青儿很清楚,一旦跟着刘胤离开,她势必与司马家彻底地决裂了,离开司马家,青儿倒是没有半点的遗憾和留恋,但唯一让她不舍的,就是母亲了。从此天涯诀别,再无相见之日,青儿想想都心酸。
羊徽瑜有何尝舍得把女儿远嫁他乡,尤其是嫁到处于敌对状态下的蜀国去,但是为了女儿后半生的幸福,羊徽瑜又不得不承受离别的之痛,从此与爱女天各一方,再无相见之日,念及此处,羊徽瑜不禁也是泪水涟涟。
“青儿。娘也舍不得你呀,娘也想把你留在身边,但娘不能太自私了,娘这辈子受的罪。绝不能再加到你的身上,只要你幸福快乐,娘此生亦无憾矣。”
母女俩相拥而泣,泪如雨下。
┄┄┄┄┄┄┄┄┄┄┄┄┄┄┄┄┄┄┄┄┄┄┄┄┄┄┄┄┄┄┄┄┄┄┄┄┄
位于京城中轴线的铜驼街是洛阳最繁华的街道,因道旁汉铸铜驼两枚而得名,在宫南四会道相对。俗语曰:“金马门外集众贤,铜驼陌上集少年。”而司徒府,就座落在铜驼街上。
今日的司徒府,披红挂绿,张灯结彩,好一派奢华热闹之景,在洛阳城中,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就是何府的二公子何劭将要迎娶宜阳公主,从早晨开始,何府就已是宾客如云,川流不息了。
何曾乃当朝三公之一,地位崇高,几乎朝中的三公九卿文武百官,都受到了邀请,前来何府参加婚宴,就算是没有拿到请贴的中下官吏,也特意地备足了礼物,前来何府恭喜祝贺,这么一个难得的巴结机会,没有人愿意错过了。
所以何府的门槛在一日之内差点就给踏破了,那些管事的文书奋笔疾书,光抄写礼单就痛得手腕发麻,后面收到礼物更是堆积如山,奇珍异宝,数不胜数。
做为新郎官的何劭今日身着礼服,自然是宴会的中心人物,在府门口迎来送往,接受着来宾的不断祝贺。
何劭是满面春风,笑容可鞠,谦和表面之上,是难掩其得意地神色,何劭等待这一刻,已经等的是太久了,今天终于可以扬眉吐气,着实风光一把。
两年前,司马昭就已经将宜阳公主许配给了他,那时候,何府已经做好了迎亲的准备,谁知还没有议定婚期,宜阳公主竟然跑到了蜀国,这几乎让何府成为了洛阳城的笑柄,而何劭所能做的,也就只有无穷的等待,尽管何劭挂着公主未婚夫的名头,但连他自己也不清楚,何时何日才有机会完婚。
今天,何劭终于可以扬眉吐气一把了,能够迎娶司马家的公主,那无疑是一种身份显赫的标志,从此何府的地位,在洛阳城中,亦可更上一层楼。
对于身过花甲的何曾而言,同样也是一份沉甸甸的荣耀,能和司马家攀上姻亲,这是朝中多少权贵巴不得的好事,毕竟只有司马家能挂得上公主名号的,屈指可数,除了司马昭和司马师的女儿外,其他司马家的女子只能称之为小姐,能娶到公主过门,对于何家而言,也的确是荣宠之至。
何家世代官宦,何曾的父亲何夔,就是当朝太仆,何家在洛阳的世族圈里,那也是首屈一指。如此显赫家世,自然倍受手握重权的司马家的重视,从司马懿的时代开始,何曾就受到了重用,直至司马昭当权,何曾更是位列三公之一的司徒,成为朝中灸手可热的人物,司马昭对其极尽拉拢也自然是不足为奇了。
何曾做为官场的老油条,在此次的炎攸之争之中,审时度势,认为司马炎的机会要远比司马攸为大,便与太尉王祥等人鼎力支持司马炎,成为炎党的核心人物。(未完待续。)
第549章 世子驾到
当然回报也是丰厚的,何曾的朝中的地位不断巩固的同时,正是因为有司马炎的支持,才让宜阳公主得以下嫁到他们何家。能和司马家联姻成功,无异于让何家的地位在朝中是更进一步,这让已过花甲的何曾都有一种踌躇满志的感觉。
别看现在何曾官居司徒位列三公,但当过官的人都知道,三公位置那是风水轮流转的,很少有人能在三公位子上呆很长的时间,何况何曾已经快到致仕的年纪了,如何保证在他退下来之后何家能一如既往地维持朝中的地位,一直是何曾处心积虑思考的问题。
和司马家联姻是最可靠最有效的手段,凭借着这层姻亲关系,可以让何家这艘大船在宦海之中行的更远。
“世子到。”门人高声唱诺,嗓音洪亮,在喧嚣的何府之中依然让诸人都可以清晰听到。
何曾何劭立刻是上前迎接,如今司马昭病重,自然出不得宫来,世子司马炎能够赏脸光临,也已经让何府是倍感荣光了,文武百官也一齐地将目光投了过来,有羡慕的,有妒忌的,有惊叹的,表情各异。
刘胤也随同石崇混迹在人群之中,原本刘胤是没有拿到何府的请柬的,但石崇有,当刘胤向石崇提出前往何府参加婚宴之事,石崇当然是满口地应承,他还以为刘胤是有心去巴结何曾的,这点小人情在石崇看来,根本就算不得什么。
每个参加宴会的达官贵人都不免要带几名亲随,但似乎也有人数限制的,否则人人前呼后拥地到何府来,岂不把何府给挤爆了。
刘胤想要在婚礼上抢亲,自然带的人手不能太少了,除了张乐赵卓和阿坚做为亲随进入何府之外,陈寂也派出了多名高手,乔装改扮混入了何府之中,今日的何府。虽然是戒备森严,但来往的人极多,鱼龙混杂,陈寂派出的人。又全部都是谍报高手,于是很轻易地就进入到了何府之中。
何曾本来就一个奢侈无度的人,食不厌精,脍不厌细,其厨房所制作的馔肴。胜过王侯帝戚之家,做饭的厨子,都是何曾高价重金聘请来的,厨艺更在御厨之上。每次宫廷宴饮,何曾都不吃王宫的馔肴,认为不及自已家中的美味,难以下咽。司马昭不以为怒,反而特许何曾自带菜肴上殿。
今日的婚宴,许多人都是冲着何府那闻名远播的美食而来的,何曾当然也是浑身解数。亲自下厨挑选食材,山珍海味,水陆毕呈,制作出一道道的美味佳肴来,以供客人食用。
张乐这个吃货今天可算是有了用武之地,看着桌上那一道道色香诱人的美食,张乐是食指大动,垂涎欲滴,也顾不及其他的,甩开了腮帮子。胡吃海塞起来,连吃边连声地赞叹着:“真是太美味了!”
赵卓是一脸黑线,立刻是闪开一步,刻意地与张乐保持着一段距离。摆出一付我不认识你的模样,跟这货称兄道弟,真的是很丢人。
不过到了后来,赵卓也忍不住地提醒他道:“二哥,矜持点,别误了正事。”
张乐正吃在兴头上。腮帮子都塞得鼓鼓的,含混不清地道:“误不了……这样的美食,不吃可是暴殄天物……你瞧瞧,这儿的吃货可不止我一个……”
赵卓四处打瞧了一下,果然和张乐这般暴饮暴食的可不止一个,别看这些官员衣冠楚楚很是绅士,在这酒宴之上,狼吞虎咽,丝毫再无半点绅士风度,风卷残云地消灭掉了眼前的一盘盘美味佳肴。
一人停杯投著,大为赞叹道:“何公果真是美食大家,如此佳肴,天下无出其右。”
另一人则是号陶大哭,诸人奇之,那人惜叹道:“桌上美味无数,奈何腹中饱矣,悲乎!”众皆讪笑之。
赵卓不禁是大汗,敢情把张乐这个吃货放到这堆人中,倒也丝毫不以为奇。赵卓来此是担负着重大使命的,他滴酒未沾,竹著未动,鹰隼般的双目紧盯着当场的任何异动,等候着刘胤下达命令。
刘胤自然没有和他们在一起,混迹于人群之中,刘胤暗暗地与潜入进来的密探取得了联系,确定好动手的时机。
就在此时,门人高声传报世子到了,刘胤这是第一次与司马炎见面,目光自然也被吸引了过去。
司马炎身长九尺开外,高人一头,在人群中有鹤立鸡群的感觉,传说司马炎身有异相,长发及地,双手过膝,此刻他头发盘着,倒也看不出长短来,但双手过膝却是明摆在那儿,果然要比常人为长,刘胤不禁暗暗感叹,这司马炎恐怕是生错了年代,如果搁到后世,这身高,这臂长,完全有跟姚明一拼的实力。
鹰勾鼻子,鹰隼般锐利的眸光,大概是隔代遗传了司马懿鹰视狼顾的特点,司马炎给人的整体印象就是一种阴沉阴鸷阴森的感觉。
何曾父子笑容可鞠地迎了上去,司马炎能屈尊光临何府,也的确是给了何曾极大的面子。
“世子屈尊寒舍,令寒舍是蓬壁生辉啊。”
司马炎微微一笑道:“晋王身体不适,未能亲自登府道贺,今日令公子大婚之日,晋王特地嘱我前来贺喜,区区不薄礼,不成敬意。”
说着,司马炎一挥手,立刻有近侍人之人抬着两个大大的礼盒上前,既然司马炎是代表司马昭前来送礼的,那礼物的珍贵程度自然是不言而喻的。不过那两个礼盒上都蒙着一层红布,让人无法窥得端倪,但看那抬礼盒之人步履沉重,证明那绝非是寻常之物。
何曾嘴上谦虚地客气着,但心里已经是乐开了花,虽然何府并不差钱,但晋王赐下厚礼,那代表的可是一种荣耀,何曾自然得笑纳了。
世子到来之后,何府的宾客差不多也就齐了,此时诺大的司徒府人潮如涌,场面壮观,眼看着吉时临近,诸人都在翘首以盼着新娘的到来。(未完待续。)
第550章 变生肘腋
在汉魏时代,婚礼的规格和档次是因人而异的,并不说你有钱就可以讲排场,超过规格,那就叫逾制,逾制的罪名可大可小,无人弹劾的话,自然是不了了之,但如果有人弹劾的话,那就是大不敬之罪,可是要杀头诛三族的。
或许在边镇外地,督抚当地的官员可以讲点排场,但在洛阳城中天子脚下,任何逾制的行为都会遭到御史的参奏,任何官员,都不敢轻易地去触这个霉头。
不过今天是公主出嫁,规格和档次也就是仅次于诸侯王的,汉魏时代的新妇没有坐轿子的习俗,新娘子所乘的那种车也是没有车厢的,仅有玄色的麾盖,仪式的规格和档次就是来自于车仗的多少,天子所用的车驾是六匹马,即所谓的天子驾六,士大夫人等,用的是四匹马,也就是君子一言,驷马难追的驷马,普通庶民百姓可就没有资格乘坐驷马的,最多只能用三匹马或两马的马车。
在一片鼓乐声中,宜阳主公的车驾来到了何府门口,整个婚礼也进入了**。
魏代的婚礼分为拜堂、沃盥、对席、同牢、合卺、结发、执手七个步骤,在一片喧闹之中,宜阳公主在两位喜婆的搀扶之下,下了车舆,何劭早已迎候在车边,按捺不住满脸的喜色,将宜阳公主迎入府内。
拜堂的仪式故名思义要在大堂进行,何府极大,从大门到大堂,有一段很长的路要长,青儿顶着头盖,由喜婆搀着,向着大堂走去,透过盖头边角上的缝隙,青儿在人流之中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她的心莫名地悸动起来。
她是了解刘胤的,一诺重于泰山。既然刘胤答应会在婚礼救她,那他就绝不会食言,这让青儿近乎绝望的苍白的生命似乎顷刻间注满了颜色,但她同时也看到了何府四周森严的警卫。一颗心不禁是忐忑不安地跳动了起来,手心之中沁满了汗水。
何劭和青儿进入了大堂,府内围观的宾客此刻都静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堂,整个大堂布置的富丽堂皇。就听得司仪在高声地唱诺着:“新人交拜天地!”
何劭的脸上如乐开了花一般,多年的夙愿今日终于是得偿了,拜过天地,喝过交杯酒,接下来就入洞房了,心仪已久的绝色佳人终于可以投入了他的怀抱之中了。带着梦想成真的喜悦,何劭一揖拜了下去。
但何劭刚弯下腰,就觉得眼前似乎有一道阴影挡在了他的面前,何劭的头差点就撞到了那人的怀里,何劭悚然地一惊。下意识地后退了,满脸惊骇地道:“你……你是何人?”
来的人自然是刘胤,既然青儿是他的女人,刘胤是绝不会容许她和别的男人来拜堂的,早在潜入何府之后,刘胤就已经制定了一个详细的行动方案,他选择的行动地点就在婚礼拜堂的大堂之上,何府如云的宾客都集中在前院,大堂之上空出来供新人拜堂使用,刘胤早已吩咐所有潜入何府的密探暗怀利刃。悄然地接近到大堂附近,这个时候的人潮都向着大堂附近涌动,刘胤的这几十人的动作自然不会受到任何人的注意。
就在司仪喊出一拜天地的时候,刘胤已经是快如闪电地跳到了堂上。挡在了何劭的身前。
婚礼当场变生肘腋,让所有人的宾客都是一阵哗然,大多数的人都是认不得刘胤的,惊异不已。
石崇也在附近,看着刘胤突然跳到堂上,他也懵了。搞不清刘胤要干什么,在下面大叫道:“文兄,你干什么,快出来,大婚仪式不可乱闯。”
刘胤却是充耳未闻,左手按在了何劭的胸口,轻轻地一推,刘胤是何等的力道,这这一推,便将何劭震退数步,但他的目光,却始终也未曾看何劭一眼,直直地看向青儿,轻声地道:“青儿,我来了。”
青儿掀去了盖头,回望着刘胤,她的眸光中,隐然地含着泪花,痴痴地道:“你不该来的,为我涉险,不值的。”
刘胤脸上露出了一丝的微笑,淡淡地道:“你是我的女人,为你,我虽死无悔。”
围观的人群脸上都露出了兴奋之色,原本以为这只是一场浩大而奢华的婚礼,但再奢华的婚礼也只是能是按步就班地进行那几个程序,丝毫没有新意的婚礼自然激不起人们观看的**,甚至还不比上婚宴的美食更能吸引人。
但谁都没想到婚礼才刚刚拉帷幕,就出现了这样的变故,看到出这是一个极有故事的插曲,让平淡无奇的婚礼突然变得波澜起伏。
何劭这个时候才回过神来,但他已经从婚礼的主角位置被人给推了出去,沦为了配角,何劭满腔的悲愤和怒火在燃烧着,对他而言,这简直就是奇耻大辱,他怒不可遏的挥起拳头,向着刘胤砸了过去。
刘胤和青儿说话的时候,直接就将他给无视了,耳畔听得风声涌动,刘胤也只是轻轻地抬起左手,一把就握在了何劭的拳头之上。
何劭就一纨绔子弟,虽然也学着别人舞刀弄剑,但那里是刘胤的对手,他一拳砸在刘胤的手心之中,所有的力量就如同是泥牛入海,被化解的悄无声息,何劭再想拨出拳头来,却发现刘胤的手如钢箍一般,死死地箍住了他,让他不能动弹分毫。
“大胆狂徒!你……你……来人哪,给我拿下!”何劭脸色煞白,急喊道。
其实不用何劭喊人,这边一发生变故,何府的那些护卫就已经亮出了刀剑,向这边狂奔了过来。何府的护卫众多,向这边奔跑过来的时候,与周围原本就已经很拥挤的宾客发生了挤撞,场面顿时乱作一团,一片喧嚣。
张乐赵卓阿坚等人早就进入了指定位置,在大堂的周围形成了一道孤形的阵式,一看到际那些护卫扑了上来,张乐等人也是亮出了刀剑,与之争锋相对。(未完待续。)
第551章 挟持人质
刘胤冷冷一笑道:“何公子,今天好歹了是一个大好的日子,我可没想着要大开杀戒,血溅五步,最好让你们何府的人退下去。”
何劭虽然被制,但这里好歹是他家,他自然是有恃无恐,面对刘胤的威吓,何劭怒喝道:“不知死活的狂徒,你最好把我给放了,否则我定然将你千刀万剐!”
刘胤的眼中,掠过一丝的冷色,他的手上,加了几分的力道,就听得何劭的右手,喀嚓嚓作响,大概是指骨碎裂了。
他冷笑着道:“何公子,你大概还没明白现在的处境,你信不信在你将我千刀万剐之前,我把你这一身的骨头给拆了?”
在刘胤的计划,绑架人质是此次行动的关键,想要在戒备森严的何府之中全身而退,自然是得挟持点人质,何劭作为今天的新郎官,乃是最合适不过的人质了。只是这家伙到现在还没明白他的身份已经由新郎官变得了受挟持的人质,居然还在这儿大言不惭地恐吓别人。
何劭疼得脸色惨白,豆大的汗珠不断地从额头上沁了出来,刘胤的手段果然有效果,何劭不过是个色厉内荏欺软怕硬的货色,一看到刘胤来真的,顿时便是杀猪似地嚎叫起来,急忙冲着何府的那些护卫叫道:“别过来!别过来!”
何曾这个时候赶了过来,他也生怕伤了儿子,急令何府的护卫围在周围,不可轻举妄动,何曾高声地道:“阁下何人?有话好好谈,切勿伤了我儿。”
刘胤冷冷一笑道:“好说,我今天来,就是要带走宜阳公主的,何大人识趣的话,让一条路出来,我可以担保绝不会伤及令郎的一根汗毛,否则。便是玉石俱焚,孰轻孰重,何大人自己掂量吧。”
何曾脸色陡然变得很难看,如果真的被刘胤从婚礼上把新娘子给劫走的话。那么何家丢人可就丢到家了,但对方现在挟持何劭,何曾又不可能不顾及儿子的安全,一时之间何曾进退维谷,踌躇不决。
司马炎的脸色铁青。他也万万没想到居然有人敢在何府抢亲,而且就在他的面前,这跟赤-裸-裸打他的脸又有什么区别,一脸盛怒的司马炎已经站了起来,阴鸷的目光死死地盯着刘胤,但他也不知眼前如此胆大妄为的是何人。
旁边有人提醒司马炎:“世子,方才好象石崇称呼那人为文兄,应该是认识他。”
一语点醒了司马炎,司马炎立刻吩咐将石崇叫过来。
石崇早在就那儿暗暗叫苦了,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刘胤竟然会采用如此过激的手段。要知道刘胤可是带到何府的,如果被追责的话,他石崇也绝对是难辞其咎。就在石崇惶惶不安之际,听到司马炎召唤于他,心里更是咯噔了一下,不过他可没胆量违抗司马炎的命令,步趋而行,来到了司马炎的面前。
“不知世子有何吩咐?”石崇毕恭毕敬地道。
司马炎脸色不善,冷哼了一声,道:“堂上的那个人你可认识?”
石崇是暗暗叫苦。心道,文兄呐,你可把我害惨了,不过他面对司马炎的问话。不敢有半点欺瞒之处,老老实实地道:“此人名叫文川,官居中书台给事中。”
文川?司马炎的脸色更加地阴沉起来,这个名字倒是一点也不陌生,这两天司马炎耳边听到的最多的就是这个名字,作为司马攸身边的第一幕僚人物。在炎攸党争之中,起到了极为关键的作用,可以说司马炎未能获得嗣位,皆是拜他所赐。
先前也只是只闻其名不见其人,让司马炎没有想到的是,居然会在这样的场合,这样的情形之中见到刘胤。按堂上发生的情况来看,刘胤意图是要劫走宜阳公主的,而且通过他和宜阳公主之间的对话,可以确定两人之间定有奸-情,这让司马炎更加地愤怒不已。
要知道宜阳公主代表的可是司马家,现在在大庭广众之下发生这样的事,无疑让司马家也是颜面大失。
“来人,给我拿下!”司马炎低沉地吩咐道。
司马炎身份特殊,无论走到那儿,身边都有一大群的侍卫跟随着,此刻当然也不例外,何府的护卫因为何劭被挟持,投鼠忌器,不敢轻举妄动。但司马炎的侍卫可不管这一套,他们只听命于司马炎,司马炎一声令下,那些个侍卫便立刻拨刀扑了上去。
何曾惊得是面如土色,急急地道:“世子请慢动手,小心伤了归劭儿的性命。”
司马炎冷笑一声,道:“何司徒放心,这此人早有图谋,如果任其离去的话,令郎只怕是凶多吉少,如果将他们困在此地,未必敢伤令郎一根头发。”
这边说话的工夫,那些个侍卫就已经扑了上去,持刀亮剑,来势汹汹。
挡在外围的张乐赵卓阿坚等人的任务就是挡住敌人的攻势,一看司马炎的侍卫扑了上来,他们二话不说,立刻迎上去,与之战在一处。
司马炎带来的人不可能很多,除了必要的几人护在司马炎周围之外,投入进攻的也只有二十多人,甚至在人数上都不占据优势。不过司马炎的这些侍卫,可都是精心挑选出来的勇士,个个武艺超群,与刘胤的部下展开了厮杀混战。司马炎的人一动手,何府的那些护卫有一部分也加入了战团,混战厮杀的范围涉及得越来越来广。
别看张乐一身的肥肉,但真正打斗起来,却也是动作如风,一把百炼刀,舞得是呼呼生风,司马炎的侍卫,三四个人都近不了他的身。张乐暴喝一声,疾步向前,一刀就劈在了一名侍卫的左肩之上,锋利的刀刃顺势而斩落,将那名侍卫连头带肩,生生地劈成了两截,鲜血迸溅,场面骇人。
赵卓阿坚更是使出浑身解数,刀似游龙,闪闪寒光,在厮杀混战之中,连连有所斩获,直杀得堂前伏尸遍地,血流成河。(未完待续。)
第552章 底线
有张乐赵卓阿坚这三员悍将在,虽然他们明显地处于劣势,但还是挡住了对手的疯狂猛攻,司马炎的侍卫在激战中挂掉了大半,没有了这些顶尖好手的压力,虽然何府的护卫众多,但对张乐等人却形不成多大的威胁,堂前的战局呈现在僵持的状态。
青儿柳眉倒竖,看到场面危急,便早已忘记了自己新娘子的身份,从地上拾起一把剑来,对刘胤道:“我们杀出去吧!”青儿的剑术之高,犹在诸人之上。
刘胤也没想到司马炎竟然是如此地狠厉,全然不顾刘胤手中还有何劭这个人质,现在何府的护卫参战的也仅仅是一少部分,如果此刻真要突围的话,估计绝大部分的护卫就会一拥而上,想要在这人海之中杀出一条血路,恐怕是一件不易的事情。
刘胤看到何曾在那儿急地直跺脚,显然还是挂念着自己儿子的安危,于是刘胤将剑压在了何劭的脖子,冲着何曾道:“既然如此,大不了同归于尽,何大人,准备给你儿子收尸吧!”
刘胤故意将锋利的剑刃压在了何劭的脖子上,划开了一道浅浅的口子,鲜血直流,何劭亡魂大冒,连声音都变调了:“父亲……救我!”
何曾急得是老泪纵横,连忙地向司马炎哀求道:“世子,停手吧,否则劭儿性命难保。”
司马炎也知道狗急跳墙的道理,真得如果将刘胤逼到绝境的时候,肯定会拉上何劭陪葬的,他之所以主动地发起攻击,就是想乘机剪除刘胤身边的羽翼,暂时还没有动刘胤的打算,只要将刘胤的手下给消灭掉,再和刘胤来谈判,就可以占据主动的地位。
不过他显然低估了刘胤手下这些悍勇之士的能力,与自己精挑细选出来的侍卫相争。竟然也是不落下风,反倒是让自己的侍卫伤亡惨重。看到先机已失,刘胤在堂上又发出了最后的通牒,再加上何曾在一旁是苦苦哀求。司马炎不得不下令剩余的侍卫撤了下来。
司马炎死死地盯着刘胤,目光阴沉,道:“放了何劭,本世子便网开一面,放你离去!不过宜阳公主是司马家的人。她不能走!”
刘胤晒然一笑,道:“在下今日拼了性命,就是为了宜阳公主,世子你说她不能走,看来我们是没有谈判的余地了。”刘胤的目的就是为了救出青儿,如果说没有达到目的,那么今天的行动就没有任何的意义,司马炎企图扣下青儿,刘胤那是一百个也不答应。
何曾脸色苍白,道:“只要你们能放了我儿。任由你们自去,老夫绝不相拦。”何曾现在只考虑儿子的安全了,这个媳妇要不要都无所谓了,何况这么一闹,何家的颜面尽失,就算是宜阳公主身份高贵,他们何家也是娶不起了。
司马炎脸色越发地阴沉了,和何曾的想法不同,司马炎更看重的是司马家的声誉,如果司马家真的出了如同青儿这般私奔的女子。那么司马家在天下人面前,可以说是丢尽了脸面,所以这才是他要扣下青儿的真正意图,他绝不能让司马家沦为人们背后的耻笑对象。
“青儿。你真的要和这个男人离开吗?”司马炎怒气冲冲地对着青儿道。
青儿紧抿着苍白的嘴唇,没有开口,似乎是默认了。
“你——”司马炎怒不可遏地道,“青儿,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你可是司马家的人。你今天的所做所为,完全让司马家蒙羞受辱,你数祖忘典,对得起你父王的在天之灵吗?”
青儿神色一凝,刘胤却是冷冷地截口道:“好一顶冠冕堂皇的大帽子,司马炎,当你们逼迫青儿嫁给她不喜欢的人时,可曾想过她的感受?”
司马炎道:“何家累世公卿,门楣显赫,并不曾辱没于她,更何况何公子俊采风流,品貌皆优,郎才女貌,何等绝配。”
刘胤冷笑一声,伸手掐着何劭的脖子,将他拎着到面前,何劭此刻早已吓得魂不附体,抖若筛糠了。“这种窝囊废,也配得上宜阳公主?”
现在何劭的模样,也的确是惨透了,别说是俊采风流了,估计屎尿都流了一裤子了,宛如一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风采全无。
司马炎才不管现在的何劭是否还能和宜阳公主再结连理,他关心的,只是司马家的信誉千万别毁在他的这一辈上,司马青身为司马家的一员,如果跟别人逃婚私奔,那无疑让司马家在世人面前丢尽脸面,这种情况,是司马炎必须要强力阻止的。
“宜阳公主必须留下,这是本世子的底线!”
刘胤冷笑一声,道:“抱歉!带她走,也是我的底线!”
司马炎目露戾色,死死地盯着刘胤,他没有想到,一个小小的给事中,竟然也敢公然大堂抢亲,全然不将司马家放在眼里,传扬出去,司马家的声名必定会大损。
刘胤亦是坦然而无惧地迎着司马炎的目光,既然他今日来了,就已经做好了万全的准备,不达目的,誓不罢休,就算是司马炎血统高贵,刘胤也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双方剑拨弩张,当场的空气陡然间变得又一次紧张起来。
就在这个时候,突然外面人嘶马鸣,尘嚣飞扬,大队的人马向何府涌了进来。
看装束,毫无疑问是魏国禁军的装束,盔明甲亮,刀枪耀眼,在洛阳城中,除了禁军之外,再无别的军队,拱卫京师安全的,就是这支军队。
宾客都暗暗地松了一口气,想必是何府这边出现了状况,惊动了京城的禁军,于是赶了过来维护秩序的,有这支大规模的军队在,这些刺客根本就翻不起风浪来。看来今日这场闹剧,最终还是以何府为胜利落下了……………………………………………………………………
禁军浩浩荡荡地涌入了何府,将何府上下围了个水泄不通,四周都是密如丛林的刀枪,戒备森严。(未完待续。)
第553章 双簧
但司马炎的脸色并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为地阴郁,因为他看到了禁军队列之中一身戎装的司马攸。
司马攸骑了一匹高大的白马,一身银甲,披了一件雪白的披风,整个人看起来英姿飒爽俊采飞扬。司马攸身为卫将军,统领禁军,他出现在禁军的队列之中,显然不会令人惊讶。但司马炎却认为事情不可以这么简单,今天是何劭和宜阳公主的大婚之日,司马攸不可能不知道,论常理应当是司马攸身着常服来参加婚礼的,如此兴师动众而来,不可能没有什么别的图谋。
再联系到今天闹事的可是被称为司马攸身边首席幕僚的文川,司马炎神色明显地不善起来,司马攸的到来,应该这一系列阴谋其中的一环。
司马攸跳动下马,向着司马炎走了过来,微笑着拱手道:“原来兄长也在这儿。”
司马炎点点头,淡淡地道:“原来是二弟到了,这么大的阵式,想必也不是来参加婚礼的吧?”现在炎攸之争已经是势同水火,虽然兄弟两个在表面上还能维持着一团和气,但背地里的暗战早已是硝烟十足。
司马攸微微一笑,道:“今日正是小弟当值,故而抽不出身来参加婚礼,刚才也是听闻有人来报,称何府有人械斗,小弟不敢怠慢,故而亲自率兵赶了过来,却不知现在是何状况?”
司马炎还没有开口,何曾已是带着哭腔向司马攸泣诉道:“二殿下,求你给老臣做主啊。方才这伙强人挟持我儿敬祖,意欲抢夺宜阳公主,杀人无数,阖府上下,血流成河。”
司马攸故作惊讶地道:“竟然有这种事?朗朗乾坤,清平乐世,天子脚下,首善之都竟然也有此狂徒行如此狂悖之事。真是胆大之极!何司徒放心,本侯身为禁军统领,维持京畿法纪,断不能容如此暴逆之事。任何胆敢作乱之人,一律严惩不贷。“
何曾感激涕零地拜谢道:“多谢二殿下。”
司马炎在一旁是冷眼打瞧,心中兀自冷笑不已,何曾真是急昏了头,病急乱投医。司马攸此来,怎么可能会帮你,现在事件中心之人,一个是司马攸的姊姊宜阳公主,一个是司马攸的心腹谋士文川,这完全是一场有预谋的行动,文川在这边挟持人质闹事,司马攸再寻机带兵调停,典型的一场双簧戏,能瞒得过别人。瞒得过本世子吗?
司马攸向前跨了几步,冲着刘胤喝道:“阁下何人,竟敢在堂堂司徒府滋事?”
刘胤以给事中文川的名义在舞阳侯府做幕僚的事其实是极其隐秘的,除了攸党的内部人物之外,外人是根本无从知晓的,当然司马炎例外,司马炎有自己**的情报系统,而且这个情报系统的运作完全是针对司马攸的,舞阳侯府那边那怕有一点的风吹草动,都瞒不过司马炎的耳目。
司马攸当然是做戏给众人看的。他的出现,原本就是和刘胤商量好的,现在不过是按计划行事而已。
刘胤亦是不动声色地道:“在下给事中文川,与宜阳公主情投意合两情相悦。怎奈何府倚仗权势,欲强娶公主,在下不能辜负公主的一番情意,更不忍心公主跳入火坑,故而前来营救之,岂知何府仗势欺人。欲置在下于死地,不得以才出手自卫之,望二殿下明察。”
何曾一听,鼻子都差点气歪了,这桩婚事分明是晋王司马昭赐予的,何况宜阳公主是何等的身份,何府高攀都来不及,什么时候了他何府强娶豪夺的。姑且不论刘胤与宜阳公主是否有私情,单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这个角度来讲,何劭与宜阳公主的联姻那是合理合法的,现在刘胤在堂上信口雌黄,颠倒黑白,怎不令何曾气忿不已。
“二殿下,他……他简直就是一派胡言……”
司马攸抬手将他拦住,道:“何司徒稍安勿躁,本侯自有明断。”
司马攸冲着青儿道:“宜阳公主,此人你可认得?”
青儿点点头,道:“认的。”
“那我问你,他说的可是句句属实?”
青儿看了刘胤一眼,落落大方地道:“句句属实,并无虚言。”
底下所有的宾客几乎都发出了一声的惊叹,刘胤如此说,并没有什么,现在青儿主动地予以承认,等于是坐实了她和刘胤的私情。一般女子而言,这可是羞于启齿的,但青儿做来,却是洒脱如朱兰,没有一丝的扭怩之态。
刘胤为了她都肯舍身忘死,她还有什么不敢承认的,更何况两人之间情感早已超越了一般的关系,青儿现在更是怀了他的孩子,一语既出,青儿不但没有羞愧悔意,反而心底是涌起了丝丝的甜蜜,如果他们感情注定是惊世骇俗的,那就索性让暴风雨来得更猛烈一些吧。
何曾气得满脸煞白,这个还未过门的儿媳妇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承认与别的男人有私情,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估计还没到明天,这件事便会传遍洛阳城,何家会彻底地沦为别人的笑柄。
“二殿下,莫听他们胡言,此婚事乃是晋王殿下钦定的,我们何家也是经过三媒六证,岂可视同儿戏,就算他们所言属实,那也是无媒苟合,算不得数的。”
司马攸面色一沉,道:“何司徒,以宜阳公主的身份,岂是你可腹诽的?俗语道,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宜阳公主无意令郎,那么这桩婚事便值得商榷。”
“这怎么可以?”何曾也是急眼了,婚礼办到这个份上,何家也是骑虎难下。
司马攸冷笑一声道:“何司徒认为婚礼办成这个样子,还有可能继续下去吗?这样吧,这个宜阳公主和这个文川本侯先带走了,同时也会让他们放了令郎,至于接下来如何,还得请晋王裁决才是。”
说着,他也不待何曾分辩,便让刘胤放了何劭,同时令禁军护卫着刘胤和青儿,准备离开。(未完待续。)
第554章 炎攸之争
PS:半小时后修正,请稍等。好事不出门,丑事传千里,估计还没到明天,这件事便会传遍洛阳城,何家会彻底地沦为别人的笑柄。
“二殿下,莫听他们胡言,此婚事乃是晋王殿下钦定的,我们何家也是经过三媒六证,岂可视同儿戏,就算他们所言属实,那也是无媒苟合,算不得数的。”
司马攸面色一沉,道:“何司徒,以宜阳公主的身份,岂是你可腹诽的?俗语道,强扭的瓜不甜,既然宜阳公主无意令郎,那么这桩婚事便值得商榷。”
“这怎么可以?”何曾也是急眼了,婚礼办到这个份上,何家也是骑虎难下。
司马攸冷笑一声道:“何司徒认为婚礼办成这个样子,还有可能继续下去吗?这样吧,这个宜阳公主和这个文川本侯先带走了,同时也会让他们放了令郎,至于接下来如何,还得请晋王裁决才是。”
说着,他也不待何曾分辩,便让刘胤放了何劭,同时令禁军护卫着刘胤和青儿,准备离开。
有司马攸率领着大队的禁军,刘胤自然不用再拿何劭来做人质了,现在禁军的数量都远远地超过了何府内宾客和护卫的数量,整个何府堪称用人满为患来形容了。
禁军排列在两边,将刘胤青儿等人护在了中间,徐缓而出。
何劭从鬼门关里爬了出来,神情萎靡,失魂落魄,若非何曾搀扶着,此刻他恐怕连站都站不住了。何曾看着刘胤等人从容地离去,一脸的愤怒之色,但他明白,在手握兵权的司马攸面前,现在他根本就没有反抗的能力。
众宾客都是一脸的唏嘘之色,他们都没有想到何府的这场盛大婚礼最终竟然会以这样的方式落幕,和何家关系密切的。不禁是扼腕而叹,与何家关系一般的,不免露出点兔死狐悲的神色,与何家有些隙怨的。表面上若无其事,暗底里已经是拍手叫好了。
司马攸的出场,让这场本来已经是跌宕起伏的好戏增加了一个戏剧性的结尾,在何府发生的这一切,必将以最快地速度传遍洛阳的每条大街小巷。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笑料。
“慢着!”一声断喝,传了过来。
众人都以为这场好戏已经落幕了,但没想到还有后续,顿时都是精神一震,循着声音望了过去。
说话的不是旁人,正是世子中抚军司马炎。
司马炎脸色铁青,今天的这一幕,打的不仅仅是何家的脸,他司马炎的颜面上,也全然无光。
官场上的人都知道。何曾是司马炎的人,而且是炎党一系的核心人物,所谓打狗也得看主人,何况司马炎就站在一旁,何曾被虐的体无完肤,这让司马炎的脸面往那儿搁?
更何况,这桩婚事可是司马炎极力促成的,如果不是司马炎从中斡旋,婚事也肯定不会这么快地定下来,结果却是这样的结局。司马炎也的确有些下不来台的感觉。
如果再被刘胤和青儿就这样走掉的话,他司马炎的脸面岂不尽丧?今天看似何家丢人现眼,但对司马炎的威望也是一个重大的挫折,表面上看来。这只是一场婚事之争,但明眼人都知晓,这是炎攸两党的又一场较量。
司马攸面带微笑对司马炎道:“不知兄长还有何吩咐?”
司马炎冷哼一声,道:“二弟,你如此处置似乎并不妥当吧?宜阳公主的婚事,是父王钦定的。你说推翻就推翻,你的眼里,还有父王吗?还有我这个兄长吗?”
司马炎的目光锐利,逼视着司马攸,他要比司马攸年长十岁,从小到大,例来都是以兄长自居的,司马攸性格温和,以前也是很听司马炎的话,只是令司马炎没想到的事,这小子乳臭未干,翅膀却硬了,不但在背后阳奉阴违,而且在他的面前,也公然敢抗命了,这在以前,是司马攸从来不敢做的行为。
在这一刻,司马炎才真正感到了一种威胁,虽然兄弟之间为了王位的炎攸之争始终不息,但司马炎却从来没有正视过司马攸,认为他没有资格和能力与自己一较长短,但今天的事,无疑给了司马炎一个教训,看似人畜无害的司马攸也有露出他尖牙利爪的一刻。
司马攸也的确是成熟了,他很坦然地面对着司马炎充满挑畔的目光,很平静地道:“我心里当然对父王,对兄长充满敬重,但兄长也知道,我和青儿姊姊也是有着很深的感情,我不会允许任何人去伤害她,如果她喜欢,我会全力地支持她,如果她不喜欢,这世上,没有人能强迫得了她。”
“你——”司马炎压抑着内心之中即将喷薄而出的怒火,低沉地道:“二弟,你和青儿身为司马家族的一员,理当应为了家族的利益而放弃个人的得失,你们这么做,将给司马家的声誉带来多大损害,你们清楚吗?”
司马攸淡然地道:“兄长何须说的如此冠冕堂皇,身为司马家的女人,为了家族的利益就该放弃自己的幸福吗,依我看来,这种利益不要也罢!”
司马炎大怒道:“二弟,你竟然说出如此大逆不道之言,无君无父,我定然将今日之事禀明父王,看你如何向父王解释。”
司马攸平静地道:“这个就不劳兄长费心了,我自会向父王禀明一切。告辞。”司马攸手一挥,禁军大队人马簇拥着刘胤青儿等人,向着何府门口而去。
司马炎的亲卫随从在方才的战斗之中已经是死伤大半,此刻身边也只剩下了廖廖数人,就算他有心想阻止刘胤青儿等人的离去,却也是有心无力。
这让司马火是怒火中烧,身为世子,他有着超然的地位和无上的特权,但今天在何府,却让他的力量如此地苍白无力,明明知道刘胤在行凶杀人,却是无力阻止,眼睁睁地看着刘胤等人从容的离去,他的权威,受到了极大的挑战。(未完待续。)
第555章 弥留
晋王宫的寝宫之内,帷帐低垂,司马昭躺在锦榻之上,面色蜡黄,气若游丝。
王后王元姬守在榻边,暗暗地是饮泣不止。
昨天司马昭的状况还非常地好,饶有兴致地在宫中观花赏月,若不是王元姬拦着,司马昭都有心思喝上几杯,但到了后半夜,司马昭突发中风之症,手足麻痹,半身不遂,口不能言,唬得王元姬急召太医上殿,为司马昭诊治。
太医们又是针灸,又是喂药,忙乎了大半天,也不见司马昭病情好转,急得太医们是满头大汗,束手无策。
因为今天是宜阳公主和何劭的大婚之日,所以大臣们都赴宴去了,此刻守在宫中的,也只有贾充和裴秀两个人,看到司马昭病情恶化,两个人也是眉头紧皱。
与王元姬关心司马昭的病情不同,贾充和裴秀焦虑的是司马昭还没有确立嗣子的人选,如今司马昭病情加重,选谁当继承人已经是头等大事,因为这关系到贾充和裴秀他们的切身利益。
王元姬守候了一宿,心力交瘁,再也支持不住,昏了过去,吓得太医们更是手麻脚乱,还好王元姬也只是劳累过度,并无大碍,只需卧榻休息即可,于她被宫女们扶了下去。
司马昭也的确到了灯尽油枯的地步,他躺在榻上,神思恍惚,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在梦里,他依稀看到了父亲司马懿和兄长司马师的身影,他大叫着:“父亲——兄长——”
但司马懿和司马师似乎都没有理会他,身影飘飘忽忽,若远若近,司马昭仿佛触手可及,但又仿佛相隔遥远。他使尽了浑身的力气,却与他们始终有那一步之遥,怎么赶都赶不上。
司马昭很累。他不得不停下来喘口气,突然他看到了满身血污的司马师站到了他的面前。披头散发,面目可怖,左眼呶出了眶外,模样十分地骇,司马昭吓了一跳,跌坐在地上,司马师将头俯了下来,那只骇人的眼珠着甚至都要触及到司马昭的脸上了。司马师阴森森地启齿道:“子上,你坐我位子都坐了十年了,怎么,还没坐够吗?”
司马昭冷汗涔涔地道:“兄长放心,百年之后,我定传位给攸儿,以承兄长之嗣。”
司马师似乎这才略带满意地后退了一步,阴阴一笑道:“很好,我便在阴曹等你,我们兄弟。已经很和时间没有叙叙旧了,莫要让我等得太久了,嘿嘿嘿……”阴笑声中。司马师的身影逐渐地幻化不见。
司马昭悠然转醒,满头都是大汗,围在司马昭身边的贾充和裴秀俱是一喜,连忙道:“晋王醒了——”
看着两个心腹之臣,司马昭张嘴想说什么,但他发现自己已经完全丧失了说话的功能,任凭他嘴唇如何蠕动,却始终无法吐出任何一个清楚的字音来。
司马昭无力地躺在锦枕之上,仰望屋顶。眼神空洞没有丝毫的光彩,虽然他口不能言。但他此刻的头脑却是无比的清楚,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在一点点地流逝。已然到了弥留之际。
司马昭的这一生,是充满着传奇的一生,跟随着父兄的脚印,一步步地踏上了人生的巅峰,虽然他还有没有最后登临九五之尊的遗憾,但司马昭的人生,也可以用完美二字来形容了,权倾四野,执掌天下,整个大魏的江山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站在权力的巅峰,有时候也是一种无言的寂莫,司马昭的内心深处,还是残留着一丝的阴影,打小司马昭就是生活在司马师的光辉之下的,司马师的精明强干、风流俊逸、阴鸷刚狠,都是司马昭所无法比拟的,司马懿对司马师的赏识程度要远比司马昭为重,所以司马懿临终之前,是将大任委于司马师而不是司马昭。
如果司马师不是因为讨伐淮南二叛之时因为惊吓过度导致眼疾发作,很可能司马昭距离这个位置还很遥远,这一点司马昭也很有自知之明,论能力或才干,他都和大哥相去甚远,司马师比司马昭所欠缺的,就是气运差了那么一点点的。
当然,司马师还有一点不如司马昭,就是他生儿子的本事差得太远,司马昭一共生了七个儿子,司马师却只生了一堆丫头片子,最后还得从司马昭的儿子之中选了司马攸来给他承嗣。
所以说,正是因为司马师的英年早逝给了司马昭上位的机会,人大大不过天,人强强不过命,天命如此,也只能说司马师气运不济。但司马昭打小就有对司马师又敬又畏,就算是司马师去世了,在他内心中留下的阴影都无法消除,司马昭此前曾说过“此天下乃景王之天下也”分明也就是他心虚的表现。
一梦醒来,司马师的话仿佛还言犹在耳,越到弥留之际,人便越发信奉鬼神之说,或许也是一种心理暗示,希望自己的生命能够以另一种方式得以延续下去,司马昭自然对司马师的托梦显灵是深信不疑。
其实对那个儿子继承王位司马昭并没有多大的偏心,不管是长子炎还是次子攸,都是司马昭比较中意的人选,长子炎英特刚断,杀伐果断,有乃祖之风,次子攸聪慧多才,温纯和善,有仁君风范,所以在嗣位的选择上,司马昭一直以来摇摆不定,踌躇未决。
但到了现在这个地步,司马昭无法再拖延了,他很清楚,留给他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他必须要尽快地选出王位继承人来。
梦里出现的司马师,似乎是冥冥中的天意,给犹豫不决的司马昭指明一条道,一想到在阴曹地府就要和强势的兄长司马师碰面了,这几年如日中天唯我独尊的司马昭竟然心生一丝的胆怯,无论如何,他也不敢违背兄长的意愿。
这个时候,贾充凑了过来,俯身在司马昭的身前,问道:“晋王殿下,何人当以为嗣?”(未完待续。)( )
第556章 遗言
贾充也是看到司马昭快不行了,再不定立嗣之事,恐怕就来不及了,所以他顾不得其他,俯到司马昭的身前,急急地问道。
司马昭喉头嚅动着,努力地想发出声来,但在贾充听来,除了那几声含糊沉闷的奇怪声音之外,实在是分辨不出司马昭说的是什么,他努力地靠近司马昭,想听听司马昭说的究竟是什么。
但结果无疑让贾充很失望,就算他把耳朵几乎都贴在了司马昭的嘴边,还是无法听得清楚司马昭究竟说了什么。
“快拿纸笔来!”关键时候,还是裴秀灵机一动,吩咐宫人拿纸笔过来。
贾充握笔在手,在司马昭的眼前晃了晃,问道:“晋王殿下口不能言,能否写字?”
司马昭微微地点点了头,贾充大喜,立刻将笔塞在了司马昭的手中,扶着他的手腕,将纸塞在了笔尖之下。
司马昭左半个身子已经是完全失去了知觉,但右半个身子还勉强能动,右手提笔,虽然似有千斤之重,但在贾充的帮助之下,还是颤颤巍巍地在白纸上留下了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传攸儿来。”
写下这几个字,司马昭如同费尽了平生之力,颓然地扔掉了毛笔,不住地**着。
虽然这几个字写得太草太糟,但依然可以辨认得清楚,贾充看到这四个字的时候,整个人立刻呆住了。
司马昭在弥留之际,还是选择了司马攸来做他的继承人。
这让贾充几乎有抽自己嘴巴的一种冲动,要知道,贾充原本就是司马攸的岳父,其实他只要稳稳地坐在那儿,凭借着这层关系。想不上位都难。但贾充自以为聪明,认为世子司马炎赢面很大,所以他才不惜背叛自己的女婿,来投靠了司马炎,准备为自己的前程搏上一搏。
但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司马昭在最后的时刻。还是选择由司马攸来继位,这不吝对贾充而言是一个沉重的打击。
贾充拿着这页纸,左右为难,不知该如何是好。
“晋王写的是什么?”裴秀将脑袋凑了过来,当他看清楚纸上的那四个字时,也不禁惊呆了。
虽然司马昭没有写明将王位传给司马攸,但在这个关键的时候,不传司马炎独传司马攸前来,就已经很能说明问题了。司马昭最终的选择还是司马攸。
作为炎党成员,裴秀自然也不希望王位落在司马攸的手中,可以想象的到,一旦司马攸继承了王位,那么攸党的任恺、庾纯、夏侯和等人,势必将会骑到他们的头上来作威作福,裴秀他们一干炎党派系的人物,恐怕仕途从此也就要划上一个句号了。
裴秀环视了一下四周。除了几名站在远处的宫人之外,寝宫之内也就只有几名太医了。这些都是些无关轻重的人,由于他们距离尚远,也根本无从知晓纸上面写的是什么。让裴秀值得庆幸的是,王后元姬因为悲伤过度昏厥过去,已经送到别的宫中休息了,否则这事还真是难办。
他低声对贾充道:“公闾兄。能否借一步说话?”
贾充点点头,两人相随来到了殿外,看到四下无人,贾充这才长长地叹息了一声,道:“看来晋王临终之前。最终还是选择了舞阳侯!”
裴秀有些唏嘘地道:“如果真的让舞阳侯继承王位的话,我们这一干老臣可就都遭殃了,仕途黯淡无光,就连身家性命能不能保全都是一个问题。”
贾充的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的确,如果司马攸继位的话,那么他们的好日子也就到头了,、先前他们肆无忌惮地力挺司马炎,无形之中得罪了司马攸,而自从炎攸之争以来,炎党和攸党势同水火,纷争不断。尤其是任恺和庾纯,和贾充视同仇敌,可以预见的是,司马攸上台之后,任恺庾纯这些人必然得势,而得势之后,也必定会疯狂地打压炎党一系,贾充他们的好日子,从此就到头了。
“依晋王目前的状况,这恐怕已经是最后的决定了,现在晋王口不能言,就算是你们前去劝谏,恐怕也是徒劳无功,想要劝晋王收回成命,难呐。”
裴秀眼珠一转,道:“晋王书中所言,是召舞阳侯晋见,并非是传位于舞阳侯,我们只须依令传舞阳侯进宫,就不算是违背晋王懿旨。公闾兄可先走一步,将此间消息传于世子知道,一切由世子来定夺,你看如何?”
贾充眼前不禁为之一亮,裴秀说的尽管有些牵强附会,但未尝没有道理,司马昭的四个字单纯从字面上来看,的确是召司马攸进宫的意思,并无他意,自己只需只需将消息传到舞阳侯那儿,就算是完成了司马昭的吩咐,自然也不算违背司马昭的意思。更何况司马昭现在状况非常地差,口不能言,就算他想拒绝,也是无法张开口的。
至于提前一步通知司马炎,完全可以暗箱操作,就算是司马昭只如召了司马攸晋见而未召司马炎,司马炎赶来拜见病危的父王,那也完全是人之常情,无悖孝道,恐怕连司马昭也无法拒绝吧。
至于司马攸来得迟了些,那就对不起了,路上有些耽搁,消息送的晚了些,这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司马昭命悬一线,谁来的早一些,谁就可以掌握主动权。司马炎来了之后,一切自有司马炎自己做主,他们这些外臣,最多也是依附在这些王子身边的,真正决断的,还是世子司马炎自已来拿主意。
贾充点点头,道:“还是季彦兄足智多谋啊,此计甚妙,就依此行事吧。”
裴秀亦点头道:“事不宜迟,世子那边还是请公闾兄亲自出面,务必请世子速来,不得耽搁半分。至于舞阳侯那儿,公闾兄也只需派人前往,能多走此弯路就多走一些,尽可能晚一些通知到舞阳侯,洛阳道路拥堵,迟上几个时辰也无人可以责怪。”(未完待续。)( )
第557章 事与愿违
贾充刚到晋王宫的门口,就迎面撞上了一脸怒容的司马炎。
“殿下不是前去何府参加婚宴了吗,如何这么快就回来了?”贾充有些纳闷地问道。
司马炎重重地哼一声,道:“现在还谈什么婚宴,给事中文川率人大闹何府,抢走了宜阳公主,你说这婚礼还能进行得下去吗?”
贾充不禁是目瞪口呆,这可是洛阳啊,天子脚下,竟然也会发生这样的事,更何况男方是司徒何曾的公子,女方更是公主身份,竟然会遭到当堂抢亲,简直令人匪夷所思。
“这么会这样,何府想来也是戒备森严,如何能被狂徒得逞?”
司马炎脸色铁青,冷哼一声,道:“还不是你的好女婿,带兵包围了何府,强行地把闹事之人和宜阳公主给带走了,闹出这么大的事,整个京城都轰动了。”
“舞阳侯?”贾充微微地一怔,在他的印象中,司马攸向来是性格温和,与人为善的,很少也过激的行为,没想到这回他竟然闹出这么一档子事。
司马炎恨声连连地道:“我这个弟弟,还真是个扮猪吃虎的角色,表面上看来温纯友善,关键时候,却一点也不手软,这事,非得要找父王理论一番才是。”
司马炎在何府可是颜面尽失,无奈司马攸手握重兵,司马炎虽然职位在他之上,但却也是无可奈何,只能是急匆匆赶回晋王宫,想请司马昭来主持公道。
要知道,宜阳公主的这桩婚事,虽然是司马炎力主促成的,却也是司马昭点头同意的,司马攸在何府婚礼上公然违背父王的谕意,简直就是目无尊上,司马炎当即决定将事情捅到司马昭这儿,保管让司马攸吃不了兜着走。
司马炎急着去见司马昭。也没有理会一脸错愕的贾充,道:“等我先去面见父王,其他事回头再说。”说着,司马炎急风火燎地向着宫门内走去。
贾充这才想起要紧的事来。赶紧地三步并做两步追上司马炎,急道:“世子且慢,宫里还有更紧要的事。”
更紧要的事?司马炎一怔,停下了脚步,略带疑惑地看着贾充。道:“宫里发生了何事?莫不是父王……”
贾充点头道:“不错,晋王昨夜突发重疾,病势垂危,恐怕……挨不到今日了。”
“父王——”司马炎望着寝宫方向,心焦如焚,他原本是为了弟弟的事而来,刚到宫门口就听到了父王病危的消息,哪里还顾得上告状的事,急切地呼喊了一声,直向宫中冲去。
贾充急忙扯住了他的衣袖。道:“世子勿急,容卑职把话说完。”
司马炎五内欲焚,如何还听到进贾充之言,如果不是心里对贾充还有一点尊敬的意思,恐怕一只脚早把他踹翻在地了,我家老子都病入膏盲了,谁还有工夫在这儿听你瞎bb。
“父王病重在榻,明公你这是何意?”
贾充忙从袖中取出那张纸来,递给司马炎,道:“世子先别忙着进去。且看看这个,这是晋王亲笔手书的。”
司马炎接过纸张,仔细地端祥起来,费了好半天的劲。才分辨出纸上所写的是“传攸儿来”四个字,顿时宛如一盆凉水浇头,将他浇了个透心凉,司马炎直觉得前心后背都是冷嗖嗖的,哇凉哇凉的感觉。
司马炎何等的聪明,一看到这个四字。就已经明白了父王的意思,这是父王临终要传位给弟弟司马攸啊,司马炎辛苦数载,培植亲信,网罗党羽,为了嗣位处心积虑,不择手段,但到头来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这如何不让司马炎痛心疾首,悲愤交加。
一只青筋毕露的大手,将那张纸揉在了手心中,司马炎面露着凶光,咬牙切齿地将那张纸撕了个粉碎,由于愤怒,他的身躯都不住地在颤抖着。
贾充走到司马炎的跟前,压低声音道:“晋王病危的消息还未曾传出去,知晓晋王写下这四个字的,只有我和裴季彦,王后由于劳累过度已经到偏殿休息了,其余宫人和太医并不知情。世子,现在便是最后的机会了。”
司马炎的眼中,掠过了一抹的戾色,他深深地看了贾充一眼,然后大阔步地向寝宫行去。
到了寝宫的门口,两名侍卫却将司马炎给拦住了。司马昭病重之后,为了静养,下令任何人无召不得晋见,不管是王子公主,还是侧妃侍姬,一律无故不得入内。想想也正常,司马昭一大堆的儿子女儿,姬妾媵侍,如果每天轮班地前来问候,喧嚣嘈杂再加上哭哭啼啼,司马昭恐怕烦都快烦死了。所以在经历了了几天不堪的折磨之后,司马昭干脆下令任何人不得随意晋见,司马昭想见谁的话直接召谁,这样一来就可以清静清静了。
如此一来,除了王元姬可以自由地出入司马昭寝宫之外,其他人包括世子司马炎和二王子司马攸在内,谁都不能无召入内,前些天司马炎想见父王,也一样曾被挡在门外。
搁到以前,司马炎还可以请求通传,当然,今天的情况比较特殊,按贾充说的,司马昭已经处于病危状态,口不能言,就连传唤人的能力都没有了,司马炎想求通传也是不可能了。
现在已经到了最紧急的关头,多耽搁一刻,王位便有旁落的可能,司马炎也顾不得许多,怒视着门口的侍卫,低沉地喝道:“滚!”
两名侍卫面面相觑,他们也很少看到世子如此动怒,但守卫寝宫不让任何人打扰到晋王是他们的职责,如果被晋王降罪,他们也是吃罪不起的。
贾充赶了上来,对两名侍卫道:“放肆,休得对世子无礼,世子乃是奉晋王之命晋见的,你们还不速速退下。”
贾充是司马昭身边的重臣,这几日一直服侍在晋王身边,他既如此说了,那两名侍卫怎敢怀疑有诈,连忙让出一条路来。
司马炎冷哼一声,拂袖而入。(未完待续。)xh:66
第558章 弑父
寝宫之内光线很暗,空气中弥散着一股很浓的中药味,司马攸抬头望望,寝宫内也不过只有廖廖数人,除了裴秀之外,尚还有三名太医及四位宫人。
司马炎身上带着一股凛然地杀气,阴鸷般地目光扫过,让那几位太医和宫人个个吓得是浑身一哆嗦,世子他们也不是没有见过,但今天世子的脸色明显地不对劲,仿佛有一种要杀人的感觉,目光落在他们的身上,令他们寒意泛体,莫不是世子怪罪他们没有能力医好和照顾好晋王。
“全部退下!”司马炎低沉地喝道,那几名太医和宫人如释重负,诚惶诚恐地拜了一礼,向殿外退去。
寝宫之内,立刻变得愈发地空旷了,除了司马炎和贾充、裴秀之外,只剩下了躺在病榻之上的司马昭了。
司马昭似乎也看到了刚刚到来的司马炎,他虽然口不能言身子不能动,但眼神之中,还是流露出异样的神色,司马昭现在唯一还能用的,大概也就剩下半边的脑子了,他决然没有想到,贾充裴秀居然敢阴奉阴违,自己的命令是召次子司马攸晋见,来的反倒是长子司马炎,一辈子擅弄权术的司马昭到了弥留之际,反倒被手下的亲信给算计了。
“父王,孩儿来迟了,您病得如此之重,却不让孩儿在榻前尽孝,这让我们做子女的,情何以堪?”司马炎到了榻前,向司马昭道。
司马昭鼻孔之中轻轻地哼了一声,闭上眼,似乎没有心情来理会司马炎。
司马炎对司马昭原本是很敬重的,又敬又畏,但今天得知司马昭欲传位给弟弟司马攸之后,他的心理陡然间失衡了,多年以来压抑在心头的苦闷倾刻间爆发了出来,让他如一头狂暴的雄狮,咆哮着。暴怒着,对待司马昭,自然也缺少了以往的尊重。
看到司马昭根本就不予理会自己,司马炎顿时变得暴躁异常。冷笑着道:“父王,看来我的到来让你失望了,你原本等的是他,对不对?你告诉我,我那一点比不上桃符。我治国水平不行,还是领军能力不行,你到是给我说一句,你凭什么就要把王位让给他?我司马炎,才是你的长子,才是这江山的合法继承人!父王,你的眼瞎掉了吗?”
说到最后,变成了歇斯底里地怒吼,吼叫之声震耳欲聋,在大殿之中回荡着。余音久久不散。
贾充和裴秀也没有想到司马炎完全暴走了,居然敢用这种语气和司马昭来说话,裴秀想上前去劝劝他,但贾充扯了扯他的衣袖,暗暗地将他拉到了一边。司马炎的话已经是覆水难收了,此时再去和司马昭说软话,也无济于事了,现在唯一的指望就是司马昭能在司马攸等人到来之前挂掉,那才是真正的万事大吉。
司马昭睁开了眼,眼中满含着怒意。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今天他才看清了司马炎真正嘴脸,这让司马昭十分地失望和气愤。他艰难地吐出了两个字:“——畜牲!”
司马昭的骂声并没有让司马炎警醒,反倒是让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一个箭步冲了去,双手抓在了司马昭的肩头之上,猛烈地摇撼着。狂叫道:“没错,我就是畜牲,在你们的心里,从来有把我当做过儿子吗?从小到大,你们总是夸桃符如何聪明,如何有才,如何本事大,你知道吗,做为你们的长子,我有多嫉妒吗?你们既然不喜欢,那又干嘛把我生出来!”
司马炎狂叫着,摇晃着,本来已经是病入膏盲苟延残喘的司马昭被他这一番折腾,当即是气绝身亡,司马炎陷入狂暴之中,似乎没有察觉到异样,仍旧疯狂地摇撼着,狂叫着。
“世子,晋王他,他恐怕……”贾充在后面偷偷地扯了一下司马炎的衣袖,提醒道。
司马炎这才意识恢复过来,他骇然地发现,自己的指甲,都深深掐入司马昭肩颈之间的肌肤之中,司马昭已经是浑然没有一丝的气息了。
轰!司马炎头脑顿时一片空白,他“啊”地惊叫了一声,放开了司马昭,双手缩了回去,不停地战栗颤抖着,面如死灰,喃喃自语道:“不,父王,我不是有意的,我不是有意的,你不要吓孩儿,你是睡着了,对不对?我没有弑父,我没有——我没有——”
司马炎向后退了几步,扑通一声,跪倒在了司马昭的榻前,神色凄惶,痛哭流涕,语无伦次地道:“父王,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你原谅我,你原谅我吧……这不关我事,不关我事……父王……父王……”
贾充和裴秀对视了一眼,上前一左一右将司马炎搀扶起来,贾充道:“晋王驾鹤仙逝,人死不得复生,世子请节哀顺便。”
司马炎瞪着血红的眼珠,一把抓住了贾充的手,道:“父王不是我杀的,父王不是我的,对不对?对不对?”
贾充淡然地道:“晋王病势由来久矣,已入膏盲,太医皆束手无策,无药可医,今日薨逝,乃在常理之中,世子悲伤过度,幻听幻觉,故而胡言,此事我与裴尚书亲眼目睹,与世子并无半点干系,世子又何须自责?”
司马炎在二人搀扶下坐定,好半天脸色才恢复过来,今天遭逢连番的变故,才让司马炎的性情大变,从得到嗣位消息之后的绝望,继而演变成愤怒,多年心血化为泡影的不甘让他顷刻间暴走了,甚至完全地丧失了理智,错手杀了已经命悬一线的司马昭。
清楚过来的司马炎不禁是好生懊悔,就算没有他的一时之怒,司马昭也绝计坚持不了多长的时间了,但毕竟司马昭还是死在了他的手下,这或许让司马炎将引为终生的憾事。
但世上毕竟没有卖后悔药的,痛定思痛的司马炎最终还是冷静了下来,逝者已矣不再复生,那么活下来的人,就必须要面对残酷的现实。(未完待续。)xh:66
第559章 秘不发丧
“世子,请节哀顺便,晋王已然过世,还请世子振作起来,主持大局。”贾充劝慰道。
就算没有贾充的劝慰,司马炎也已经渐渐地从弑父的慌乱之中平静了下来,其实原本他并没有弑父的图谋,只不过激于一时的气愤出手重了一些,司马昭的死,完全是一个意外,就算没有这样的事,司马昭也肯定是不会熬过今天的,其实,他的生与死,和司马炎并没有什么关系。
如此思量一番,司马炎内心的恐惧便无形地消失了,既然与他无关,那么他也就无需再背负什么思想负担了,心里面的阴影也就淡上几许。
但随后司马炎的目光变得冷峻起来,司马昭死了,这王位的继承权却是悬而未决,尽管司马昭临终前有遗命,但已经被司马炎撕掉了,而且知晓遗命的人只有贾充和裴秀两个,他们两个又俱是自己的心腹,绝对不会将这个消息给泄露出去的,如果自己刻意隐瞒,那就等于司马昭没有遗命。
如果司马昭没有遗命的话,身为长子,司马炎是拥着第一继承权的,再加上朝中重臣的拥戴,司马炎上位似乎是理所应当的。
但现在最大的变数就是来自于司马攸,原本司马炎对司马攸并没有太多的忌惮,认为自己这个性格温和的弟弟不会成什么大气候,不会对自己继承王位造成什么太大的障碍,可今天何府之事后,司马炎的三观顿时被颠覆了。
原来看起来如小猫一样温顺的弟弟,露出尖牙利爪来,同样相当地可怕。现在让司马炎最忌惮的,就是整个京城的防务兵权都掌握在司马攸的手中,在何府之事中,司马攸正倚仗着手握重兵,便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当场劫走了造成何府血案的元凶。
如果司马攸得知了司马昭的死讯。会不会心甘情愿地放弃手中的兵权,拥护他这个哥哥继位,司马炎不会脑子,用脚后跟都能想到。这是不可能的,司马攸必定会依仗他身中的兵权,来一争高下的。
更何况,司马攸周围还依附着诸如任恺庾纯夏侯和这些人,这绝对是一支不可忽视的力量。这些攸党的核心人物,必然要给司马炎的继位造成诸多的困难。
怎么办?
司马炎背负着双手,来回地在寝宫内踱着步,他浓眉紧锁,神情肃目。
贾充和裴秀也是紧张地望着司马炎,此时此刻,最是能考验一个人能力的时刻,他们相信,以司马炎的英明决断,必然可以拿出一个可靠的方案来。度过这个危机。
盏茶的工夫,司马炎停下了脚步,双目之中,寒光凛然,他沉声地道:“裴尚书,你即刻草拟一份遗书,就说父王传位给我。贾中护,你即刻派人秘密出城,通知扬州都督石苞、荆州都督羊祜,豫州都督陈骞。要他们即刻率兵进京勤王。”
贾充诧异地道:“豫州都督陈骞倒还罢了,只是扬州都督石苞、荆州都督羊祜相隔如此之远,短时间内恐怕无法抵达京师。”
司马炎从容地道:“十几日之前,我便已经给石苞和羊祜下了密令。要他们带兵进京,想必此刻已经在半路上了,距离京师已是不远,你速派人半路告之,要他们星夜兼程倍道而行,务必于三日内赶到洛阳。”
随着司马昭的病情加重。关于嗣位的争夺已经达到了白热化程度,前番司马炎企图利用朝臣重臣上疏进谏逼迫司马昭改变主意的计划失败之后,司马炎就秘传扬州都督石苞、荆州都督都督羊祜、豫州都督陈骞秘密带兵进京。
这三大都督都是司马炎的心腹之臣,手握重兵,司马炎自知虽然在朝中得到了诸位大臣的支持,但毕竟在洛阳城中,他并没有掌握兵权,而这一点无疑是致命的,而今天发生在何府的事,也证明了司马炎的决断是何其地英明。现在司马炎已经得到了绝大多数朝臣的支持,倘若三大都督再拥兵进京的话,司马攸绝对是无力抗衡的,司马炎对晋王之位,那是势在必得。
贾充闻之,不禁佩服地是五体投地,怪不得人人称颂司马炎有王者之相,这份魄力,这份谋略,还真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为了****之位,司马炎可以说是惮精竭虑,料算周详,如果最终得不到王位的话,那也只能是天意而非人谋了。
“卑职这就派人前往,不过石苞羊祜就算是再快,也得几日后才能抵达,如今晋王已逝,如何才能瞒得过舞阳侯?”
司马炎斩钉截铁地道:“秘不发丧!”
到了这个份上,也唯有这个办法来拖延时间了,等到三路都督的大军赶到洛阳,一切自可尘埃落定,在大军赶来的这段时间,司马炎就必须要将司马昭的死讯隐瞒下来。
历史上,秦始皇死在东巡之路上,胡亥与赵高李斯密谋秘不发丧,假诏逼死了公子扶苏和大臣蒙恬,最后篡夺了皇位。现在司马炎如法炮制,自然也是志在王位。
贾充有些疑虑地道:“好在晋王此前有吩咐,无召不得晋见,倒是可以利用这一点,挡住想在晋见的诸王子和大臣,宫内的宫人多加约束,问题也不太大,只是王后那边,恐怕不好办,一旦王后醒来,定然要见晋王,我们又如何拦之?”别人都好说,找个理由拒绝晋见便是了,唯独王后王元姬要进来,没人能拦得了。
司马炎冷沉地道:“母后那边,我自有安排,你们就无须担心了。传令下去,封锁晋王宫,任何人不得擅自出入,违令者,格杀勿论!”
贾充和裴秀领命,立刻下去安排,加强了晋王宫的警卫,封闭宫禁,不论何人,无令不得出入王宫,同时,暗中调遣世子府的亲卫,充实到了晋王宫的守卫之中。表面看来,晋王宫一如平常,毫无变化,但实则外松内紧,戒备森严,整个王宫内,气氛紧张到了极致。(未完待续。)xh:13
第560章 噩耗
回到了舞阳侯府,众人的脸上都洋溢着胜利的笑容,这一次,丢脸的可不止是何曾一家,整个炎党派系包括司马炎本人,都是颜面扫地,刘胤是抱得美人归,整个攸党则是收获了与炎党相争的又一次胜利,跟随着司马攸率军到何府的嵇喜等人是兴奋不已。
司马攸在舞阳侯府置下酒席,算是举行了一个小小的庆祝。
但刘胤却很冷静,对司马攸道:“此番司马炎在何府丢尽颜面,必然不甘失败,想来他定要在晋王面前告上一状,君侯切不可大意。”
虽然今日在何府的确是打压了炎党一系的嚣张气焰,但司马炎定会在司马昭面前搬弄是非,毕竟这桩婚事得到了司马昭的首肯,司马昭如果怪罪下来,事情还是有些麻烦的,就算最终的结果是不了了之,但对于司马攸在司马昭心中的评分,无须中要贬低几分,在这炎攸之争的关键时刻,一点小事都很有可能误了大局。
司马攸也很清楚此事的后果,不过既然做了,那也就没什么后悔的,现在唯一的办法,就是进宫向司马昭具实以告,希望能得到他的宽恕。
“好,我这就进宫,去和父王说一声。”司马攸当即道,起身吩咐下人备马,直赴晋王宫。
┄┄┄┄┄┄┄┄┄┄┄┄┄┄┄┄┄┄┄┄┄┄┄┄┄┄┄┄┄┄┄┄┄┄┄
不过司马攸去的很快,回来的更快,酒宴之后刘胤坐在那儿喝茶,茶还没凉,司马攸就返了回来,一脸悻悻然地样子。
司马攸到达晋王宫的时候,刚好是黄昏时分,毫无意外被守在宫外的坐侍卫挡了驾,司马攸请求通传,但得到答复是晋王已经睡下了。任何人都不见,司马攸无奈,只得悻悻而返。
自从司马昭患病以来,这已经不是司马攸第一次吃闭门羹。所以司马攸也不疑心有什么别的缘故,只得打马回府。
但刘胤似乎嗅到了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据负责盯梢晋王宫的密探回报,下午未时时分,司马炎便进入了晋王宫。其后一直没有离开,以前司马炎晋见,最多也不会呆上一两个时辰,而今天显然呆的时间比较长。如果真的按拒绝司马攸晋见的理由称司马昭已经睡下了,那司马炎就更没有理由呆在王宫里了。
刘胤只觉得事有蹊跷之处,便暗暗地唤过陈寂来,道:“晋王宫内似乎有状况,你速派人去查一下,尽快回报。”
洛阳司在洛阳城内发展了几十年,早已形成一个密布洛阳城内的情报网。就算是皇宫大内,都有洛阳司渗透进去的密探,当然属于要害部门的晋王宫,更是蜀国间谍关注的重点,陈寂在晋王宫内安排有眼线,听到刘胤吩咐,陈寂立刻下去安排。
不过消息获取的并不顺利,陈寂欲同晋王宫内的密探取得联系的时候,才发现晋王宫的防卫明显地加强了,严格禁止任何人出入。陈寂以一个职业间谍的灵敏嗅觉立刻感到晋王宫之内必有大事发生。否则晋王宫也不会无缘无故地提高警戒级别。
虽然说晋王戒备森严,但那也是针对普通人的,象陈寂这样无孔不入的间谍人员,这样的防卫形同虚设。只不过是陈寂费点周章罢了。
到了四更天的时候,陈寂终于是拿到了最新的消息,潜入晋王宫的密探身份和地位不可能太高,自然是没有资格进入寝宫的,但种种迹象表明,司马昭就算没死。也绝对是处于病危状态,现在司马炎依然滞留在宫中,非但没有离去的迹象,反而秘密地调动了世子府的警戒力量前来增援晋王府,这本身就是一种不同寻常的事。
刘胤应司马攸的请求留在了舞阳侯府,而青儿也没有回到景王府,按司马攸的话来说,他们在洛阳城闹出了惊天动地的事,很可能会遭到某些人的报复,而整个洛阳城中,估计也只有舞阳侯府是最安全的。为了保险起见,司马攸将刘胤和青儿都留在了舞阳侯府,并派出专门的护卫进行保护。
陈寂得到晋王宫内的消息之后,第一时间就通知了刘胤,刘胤也是彻夜未眠,一直等候着这个消息。
“大人,不出您所料,晋王宫内恐有大事发生。直到现在,世子司马炎还未离开王宫,反而增调了不少的护卫前往了晋王宫,用以调换晋王宫的守卫,现在王宫内外守备森严,尤其是司马昭的寝宫附近,任何人一律不得靠近,显然司马昭生死成谜,据潜入王宫的密探报告,司马昭就算还活着,那至少也是处于弥留之际。”
事有反常即为妖,刘胤敏锐地察觉地事情的不同寻常,司马炎长时间地滞留宫中,并且加派了宫中的防卫人手,这无疑是给出了一个信号,现在到了嗣位之争的关键时刻,司马炎如此反常的表现,只能证明一点,看来司马昭多半已是凶多吉少了。
种种迹象表明,司马昭可能已经是去逝了,司马炎采用的,就是宫廷阴谋之中惯用的伎俩——秘不发丧,现在让司马昭唯一忌惮的,就是司马攸的兵权,现在京城内外,身为卫将军的司马攸掌握着禁军,控制着京师的防务,司马炎这么做,肯定是有着后续的手段,最次也是会调兵入京,以达到和司马攸相抗衡的实力。
所以,现在的形势已经是万分紧迫了,不管司马昭是真死还是假死,都必须要拿出有效的手段来了,如果到现在还一昧地按兵不动的话,很可能就会一败涂地。
刘胤没有犹豫,径直地去见司马攸。司马攸还没有起身,刘胤便守在门外让下人予以通传,等到司马攸穿衣出来,刘胤则是一脸严肃地道:“君侯,事情要比想象中严酷的多,你必须要有足够的心理准备,这是一个噩耗,你的父王,很可能已经不再人世了。”(未完待续。)
第561章 出兵
司马攸的脸色陡然一变,失声道:“这消息可靠吗?”
刘胤道:“当然,这仅仅也是猜测,毕竟晋王的寝宫现在已经被封锁了,任何人都不可能靠近它。不过,按照现有的情况分析,这种可能性至少也有占到九成以上,所以我们千万不可以对司马炎抱有幻想。”
“这简直不可想象。”
刘胤道:“司马炎秘不发丧,可能性只有一个,那就是他自以为尚没有实力对付你的禁军,但纸里包不住火,晋王去世的消息迟早会泄露出来,司马炎这么做显然是为了拖延时间,目的也只有一个,那就是为了给大军进京提供时间。”
“那我们现在该当如何?”司马攸眉头紧锁,忧心冲冲。
刘胤沉声道:“很简单,封闭洛阳城门,拿下晋王宫,接掌王位!”
司马攸的表情明显地一怔,刘胤给出的办法也太过极端了,如果司马昭没有死的话,他的行为无异于是叛乱。
“这……确实需要这样吗?”司马攸迟疑地道。
刘胤表情严肃,但冷漠的眼神之中透出来的是刚毅。“君侯,现在每耽搁一刻,失败的风险就会加大几分,你现在掌管禁军,可以操持着京城内的生杀大权,但一旦司马炎的援军赶来,这种优势就会荡然无存。机会就在眼前,把握它,你就是万人之上,失去它,只能是坐以待毙。”
司马攸心底是还在挣扎,对他而言,这或许是一个艰难的决择,一面是令人垂涎的王位宝座,一面是难以割舍的兄弟亲情,一旦举兵,兄弟阋墙势不可免,亲情荡然无存,虽然这一段时间以来,因为嗣位之争。兄弟俩的关系势成水火,但在司马攸看来,他真的不希望出现同室操戈骨肉相残的这种事来。所以,在嗣位之争中。他一直处于被动的状态,只是希望父王司马昭做出决断,对于司马炎咄咄逼人之势,他一直采用比较克制和忍让的态度。
只是随着事态的发展,司马攸才不得采取了主动。当然这也得归功于刘胤,如果没有刘胤的出现,司马攸甚至都无法聚合攸派力量,更别说在公众的场合对司马炎派系的打压了。
但此刻刘胤的提议,多少还是让司马攸在情感中无法接受,他喃喃地道:“真的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刘胤只得退让一步,道:“那君侯速召任恺庾纯等人来,大家共议一下再定吧。”
司马攸想了想,同意了刘胤的提议,毕竟一人计短。二人计长,召集众人来,自然也多一个商量,于是司马攸下令,立刻召集攸党的核心人物到舞阳侯府来。
任恺等人来得倒是挺快,不过半个时辰,他们基本上就都到齐了,刘胤简明扼要地介绍了目前的情形,同时也讲出了自己的推断。
听闻晋王司马昭可能已经病故的消息,任恺等人都是吃惊不已。夏侯和略带怀疑地道:“倘若晋王真得已薨,世子岂敢冒天下之韪隐匿实情秘不发丧,一旦被朝臣和司马氏族人知晓,势必将会群起而围攻。局面又岂是世子他一人可以收拾了得?”
刘胤淡然地道:“所谓利令智昏就是如此,司马炎利欲熏心,为了王位,已经是不择手段,又怎会顾及手足之情,如果所料不差的话。数日之内,必有打家勤王旗号的外藩将领入京,到时局面逆转,以司马炎的心性,还不知要怎样对付在座诸位。”
想来司马炎对攸党派系的人物早已是恨之入骨,一旦真如刘胤所料司马炎得势之后,大家恐怕就再无好日子过了。
任恺脸色阴郁,沉声道:“文大人所言极是,现在看来,正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君侯就不必再犹豫了,成败在此一举,不成功便成仁。”
众人皆附议立刻动手,迟则生变。
既然动手的方案全票通过,那么司马攸也就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他立刻下令嵇喜带着他的令符通知洛阳十二城门令,要他们接令之后立刻关闭城门,实施全城戒严。同时,下令禁军人马全部出动,封锁洛阳的大街小巷,并对晋王府实施包围。
身为卫将军,司马攸的职责就是护卫整个京师的安全,他有权调动禁军部队,洛阳的十二个城门令都归他管辖。所以卫将军一直是最为重要的职位,其地位虽然不及骠骑将军车骑将军,但那也仅仅只是品秩上的差别,由于卫将军掌握着京师的兵马,对朝廷的影响力十分重大,故而担任卫半军一职的,都堪称是心腹之将。
司马昭能将十八岁的儿子放在卫将军这个职位上,正说明了他对司马攸的信任,也许正是基于想要传位给司马攸的心思,所以才会将整个京城的防务都由他来管理。而正是由于司马昭的这一决断,才为今天司马攸的行动提供了便利。
命令下达之后,整个洛阳城一下子似乎就陷入了混乱之中,原本洞开的城门供熙熙攘攘的人流通行,但一纸令下,洛阳的十二座城门立刻行动起来,将城门全部关闭,任何人都无法通行。
无序的混乱开始暴发了,原本等着排队准备入城的人此刻是大发牢骚,但看到一队一队的禁军开过街头,那些人似乎才意识到了什么,赶紧匆匆地离开了街头,以免即将到来的战火波及到自身。
整个洛阳城的空气陡然地紧张了起来,禁军大队人马出动,封锁了几乎所有交通要道,主力队伍在嵇喜的指挥下,开始和晋王府集结而来。禁军队伍旗帜鲜明,甲胄齐整,刀枪锃亮,在洛阳街头行进之时,宛如举行阅兵式一般,但普通老百姓见状是逃之夭夭,因为他们可以感受到禁军队伍所散发出来的浓浓杀意。,
司马攸道:“文先生,下一步我们该当如何,是该前往晋王府了吗?”
刘胤摇摇头,道:“不急,在去晋王府之前,我想还是应该去皇宫拜见一下我们那那位大魏皇帝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