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四六章 铁骨
第三四六章铁骨
(……在黄土地上挨轰炸,只要几枚炸弹下来就看不到任何东西,很快就双耳被炸得失去了听觉,新兵蛋子们遇到这情况就死定了;但是老兵没问题,他们会像癞蛤蟆一样趴在坑道里战壕里,等手脚感觉不到震动就抢到作战位置上去,鬼子上来了就是一顿迎头痛击……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曹小民还活着消息一下子传遍了整个郑州司令部……那个家伙真是修了不死身了,不管是将官还是一般的参谋杂事人员,大家莫名其妙地就感染在这一个喜讯当中,包括那些曾经想过暗害他的人,是因为前线战斗的压力太大吗?也许吧……
六月的第一天,随着日军十四师团在拂晓的进攻,郑州会战开始了
“兵还是那些兵,都是从徐州撤下来的部队,那些支那人早就被我们吓破胆了,还会战?哼……”河村薰少将在望远镜里看着**连绵起伏的阵地,倒是修筑得颇有规模,但是在黄土地上不论规模多大的阵地被重炮一轰就成了埋人坑了。◤佰镀搜索:◤%◤根据他的作战经验,**的阵地规模越大越好,只要一点突破就可以在侧面疯狂屠杀那些逃散的中**队了。
“命令十一、十三、十四大队准备进攻”河村薰面对看上去如此森严的阵势,依然显得很自信,他希望在十四师团主力到来前占领阵地,这是他应得的荣誉而不是十四师团
对河村薰来说,这是一个机会,也许一战成名他就能成为师团长而不用自己千辛万苦给十四师团解了围反倒要听命于土肥原贤二了。(独立混成旅团的编制是五个步兵大队加上独立炮兵队、独立工兵队大约八千人的兵力,一般是直接受命于方面军负责地方卫戍很少听命于其他师团,但在中国战场上独立混成旅团有很多时候单独承担作战任务,偶然也会在某些师团损伤惨重短时间内得不到补充兵时暂时受命,但这种情况非常少。)
独立混成旅团的一个短板就是重武器少,特别是当河村薰在土肥原贤二面前表现出他的骄横坚决要求充当攻打开封的先锋时,土肥原贤二很是不满,借口重炮炮弹奇缺没把重炮支援提供给他。但是河村薰依然信心满满,就凭他们过河后曾经遇到过的那些**,就算只有步枪他也有把握攻占平坦地面上的任何阵地(第四混成旅团过河后只碰到过刚刚溃散下来整顿都没完成的一八七师残兵。)
“咻”“咻”炮弹的破空声划宣告大战的开始,刚刚放下望远镜的河村薰却感到有哪里不对劲……啊那是**的炮弹袭来河村薰等炮弹已经在头顶飞过时才醒悟过来……完了**竟然先动手
**不动手才怪:由于没有大口径炮,第四混成旅团的独立炮兵队主要是配置75mm山炮和九二式步兵炮,为了追求齐『射』效果和炮火延伸深度,河村薰把两种炮以及大口径迫击炮全部集齐在一处推到出发阵地建立炮兵阵地他们满以为面前的**也是一触即溃的部队,却不曾想这是装备精良的税警旅一部和七十四军独立旅一部,在前沿任总指挥的是“一条腿”“刀子”
好家伙,送上门的买卖哪有不做的?当“刀子”在前沿阵地上用望远镜看到鬼子的拉炮车竟然进入了自己迫击炮**程,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迫击炮群的『射』击既快速又密集,一下子就把鬼子还在挖坑的炮兵阵地给覆盖了,五分钟后,后方的75mm山炮加入战团,一上来就是急速『射』;当河村薰目瞪口呆想要做些什么应变的时候,他已经看到自己的炮兵阵地上火光冲天炸起了遮天的扬尘,从大地的震骇中他知道完了:炮弹殉爆,独立炮兵队完了
双方刚交手,连一个回合都不到仅仅算是试探阶段,第四混成旅团的大炮就基本哑火了剩下来只有依靠小口径迫击炮和掷弹筒作为压制火力用了,但是河村薰已经没了退路,额上不住冒汗的鬼子少将虽然预感到这会是一场残酷的血战但是他依然寄望于幻想,幻想面前的中**队还是一八七师的熊样……
“杀给给……”眼看后方的大炮已经无法先行给自己清除更多的敌人,但是一路打着顺风仗的第四混成旅团官兵依然按原计划对**阵地发起强攻
“砰”“砰”“叭”“叭”不时响起的冷枪声中,走在进攻队伍中的鬼子军官和掷弹筒手不时有人倒下,进攻的鬼子已经有了不祥的预感:这支军队根本不会『乱』开枪,除了狙击手其它人都还憋着劲进攻队伍的行进速度越来越慢,大家都恨不得后方传来停止进攻的命令,但是没有,一切按计划没有佯攻直接强袭……
“通通通……通通通……”几乎在苏式重机枪响起的同时阵地上所有武器一齐开火那些早就心惊胆战的鬼子纷纷扑倒,但是地势过于平坦,密集的弹雨还是秋风扫落叶般把最前沿的一大片鬼子打得尸横遍野……
迟来的退却命令终于到达,但是已经进入到离**阵地只有五十米的鬼子要撤回去也不是那么容易他们用尽了一切法宝,做出了所有的战术动作,急速奔跑上十米左右就趴下还击步步退却,但在他们身后还是留下了整层覆盖了地面的土黄『色』尸体。
打得好憋得太久了,这一下子可算是出了口恶气,阵地上的**官兵忍不住欢呼起来就在鬼子部队纷纷扑进进攻阵地喘气的时候,炮兵弟兄们又『露』了一手,他们的迫击炮弹在丈量过的地形上准确地落在鬼子战壕正上方,散弹几乎把整个进攻阵地的鬼子裹了进去
硝烟在初升的阳光中显得『色』彩斑斓,高高升腾起来的硝烟终于把视线全部遮盖,直到这时迫击炮手们才开始转移,和以往不同的是这次并没有鬼子的大炮追着屁股打来。但是,在后方通过望远镜观察的长官们笑不出了:在地平线上星星点点黑『色』蚊子般的鬼子飞机来了
“呜~呜~”防空警报拉响,那些还在庆祝的官兵连忙躲进伪装坑道——因为工事修筑得早,基本上半永固的防空工事都准备好了,除非是被五十公斤以上级炸弹直接命中,这些工事还能抵受得住其他的重武器打击(因为小说中的郑州会战是蒋介石精心准备的一战,备战比原来历史要提早和精心得多。)
“呜昂~”天空一片怪叫,二十多架鬼子轰炸机成编队俯冲下来,那些警戒的战斗机在发现没有中国战机出战后也开始向两边飞去准备回头沿着战壕扫『射』……“轰隆轰隆隆……”剧烈的爆炸瞬间就把尘土卷到半空,冲击波不时裹挟着那些深埋千年坚硬得像岩石一样的黄土打着旋冲向高空,然后一路崩解形成一条条腾空而起的土龙,在远处观看蔚为壮观;但是,身处其中的中**人呢?
“刀子”在后边的指挥所里看得双眼通红,但是却万般无奈,这不是第一次也不是最后一次,中**人必须用瘦弱的身体和钢铁炸『药』硬抗
“在这样的打击下,我不信中国人还能坚守阵地,我不信他们还有可以坚守的阵地”看着自己的飞机投下的炸弹就那么一小会功夫就已经掀起滔天尘浪裹住了**的阵地,河村薰又开始兴奋起来了。虽然在第一次进攻中,参与的三个步兵大队都战死了超过百分之二十,但如果能一鼓作气占领中国人的阵地,脸上还是光彩得很呢
河村薰心道:“可不是土肥原你才敢用一个大队进攻支那人一个师”
“命令:后方残存炮兵向敌正中阵地发『射』指示弹,指引空军轰炸;秋元君、鬼武君准备强行夹攻敌军正中阵地;原先攻击部队十一大队和十四大队从左右两翼包抄强突,十三大队火力支援十二、十五大队……”鬼『迷』心窍立功心切的河村薰竟然在第二次的进攻中把自己的五个步兵大队全部压上
如果是在前边的战斗中,或者这样有机会成功,但是这一次的**阵地有的是防空坑道,坚守阵地的不是一八七师那些新兵蛋子是七十四军的百战老兵和税警旅的精锐
“快都他**冲出去”坑道里所有军官都发了疯似的喊着自己都听不见的命令,手脚并用拳打脚踢着,那些还晕乎乎的士兵们也猛然醒觉了:震动没了,鬼子要上来了……
混合着灼热的灰尘,空气能把人的肺部烧伤,但是顾不得了,必须比鬼子快……从战壕里扑出来的老兵们一个个灰头土脸地踩过被炸死的弟兄,抬着机枪和战防炮开始架起来,更多的弟兄光着膀子就扑到能把身体烫出血泡的战壕壁上开始用步枪对着混沌一片的外边瞄准……
看上去已经被彻底摧毁毫无生命迹象的阵地上,浓浓的灰尘烟雾中,全是严阵以待的战士,全是打不死的中国兵
第三四六章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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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四七章 披靡
第三四七章 披靡
(……我们很多将领因为总是打败仗越打心气越低,甚至连进攻都不敢了;但这也让鬼子麻痹了,当他们忽然遇上一支敢于和他们正面对攻的强军时往往措手不及被打得七零八落,可惜我们敢这样强硬的部队不多……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命令前沿阵地三个防空营全部对空『射』击”“刀子”的命令一下,参谋们有些犹豫,但还是赶紧把命令传下去了——这个长官打仗一往无前但有时候也太粗放了。
“长官,这是不是……”参谋的话还没讲完,就听到“刀子”更惊人的命令下来了命令坦克连和战车突击队全部待命,一旦发出进攻命令不要管步兵,全速突击鬼子,进攻距离四公里……”
“啊”这下指挥部里的参谋们有点招架不住了:那一个坦克连是借第一军的,那些战车突击队则是隶属于一四一师和税警旅,参考李宗仁在台儿庄和李添豪在全椒的设计用汽车改装原来是用于开封城防突袭日军的坦克用的,数量不多,分配到当面战线上的只有三十辆。?长官第一仗就要亮家底啊?
更惊人的还在后头,“刀子”继续下令命令税警旅预备一、二纵队全部准备出击,听到冲锋号就以进攻队形跟在前沿的进攻部队身后,记住,当进攻中听到集结号时他们就给我全线突击,一直追上去,把鬼子的将军人头给我拧下来”
都这个长官发起『性』来就是个暴君,谁都不敢再说,参谋们只好老老实实地执行命令……“对等出去后听到集结号就是总攻讯号,是,集结号发起冲锋……”参谋在对着解释,一边不时看看把一条伤腿踩在指挥所椅子上,一手拿着大砍刀搁在木桌上拉着锯玩的“刀子”,他们长官这个习惯动作做出来的时候就是要有大动作了……
“就是这个意思,鬼子也听得懂我们的号声,听到集结号以为我们要收兵,这时你们加速冲上去……别担心,有坦克呢……”参谋的解释还没完,“刀子”已经一下子扑到机边上夺了喂,那边是谁?二纵吗?你他娘哪来那么多娘娘腔?是不是没坦克就不敢冲锋?不敢冲现在说,换我的独立旅上,你他娘要是领了命不敢冲,回头老子在三军面前亲自劈了你……”
长官了?一群正在做准备的税警旅官兵看见刚接完的队长脸上一阵青一阵红。
“传令下去,所有班长以上对的士兵说上十遍,不断说,告诉大家第一次冲锋号响以进攻队形跟着其他部队前进不许『乱』了;出了阵地后听到集结号就冲锋,谁要是到时『乱』了,没按计划做,回头老子在三军面前劈了他”队长的脸彻底红透了命令所有中尉以上军官一律正装上阵……他娘的,卫兵赶紧把老子那套呢绒军装拿来,还有那些勋章都给老子挂上,命令所有中尉以上军官冲锋时全部亲自当旗手,给老子拿一面军旗”
命令到了下边变形了,越变越狠
“……你们就学人家小寡『妇』,藏着掖着羞人答答的;老子告诉你们,该『露』的时候大胆『露』出来,爷们才来劲”“刀子”在参谋部里开始教训那些作战参谋了你们没看见鬼子连大炮都没几门吗?你鬼子的飞机能够一直在天上转吗?……十四师团刚刚被十几个师暴揍完,老子还就不信他铁打的。这一趟他们准备赌一趟全压上老本,老子就做定这个庄了没干掉他个把大佐少将的都不算数,待会就给老子狠揍他小鬼子”
“刀子”以为是十四师团主力在对面,准备出其不意来一趟逆袭彻底击溃敌人,结果比十四师团差一大截的独立第四混成旅团有福了,有得好受了……
“杀给给……”秋元正吉一声狼嚎,开始了鬼子的进攻,十二、十五大队开始向着烟雾弥漫的**阵地猛冲,两百米的距离瞬间就冲上去了,在望远镜里观看的河村薰看见队伍呈攻击波次队形冲进了烟雾中不禁脸『露』得『色』。
“通通通通通通……”又是该死的苏式机枪先响起来,接着是各种轻重武器一齐开火,火力强度之高竟然让在远处观望的河村薰明显看到烟雾中闪烁的枪口焰第二波次进攻的鬼子部队几乎是被上一波次的鬼子编队撞在一起然后被弹雨倒卷的,弹雨直接撞向第三波次……强冲锋遇上强阻击,密不透风的强阻击
还没习惯烟雾扬尘中的模糊视线,鬼子的进攻部队刚刚冲进去就迎头撞上了密集的弹雨,虽然看不清但后边的鬼子却能听到枪声;距离太近了,他们甚至能听到撞针撞击的机械铿锵,毫无机会躲闪甚至做出反应;第一波次进攻的鬼子就被子弹打成筛子,等第二波次的鬼子刚刚要冲进去的时候,残余的第一波次败兵已经不顾一切地逃命了;混『乱』中纠缠在一起的鬼子已经被打得浑忘了步兵『操』典和平时训练的作战纪律,他们就像一群惊慌失措的羊,被后边的子弹追上来、撕碎……
负责在后边作为火力支援的十三大队官兵这时看到了恐怖的一幕:很多在逃窜的鬼子一边跑着,一边有子弹从他们身上带着整蓬的血肉飞溅而出,子弹带着他们的身体像飞一样冲得更快,但随着不断的血肉从身上剥离,终于这些行尸走肉扑倒在地上……天啊,对面的支那人轻火力的密度是恐怖级别的
没有最恐怖的,只有更恐怖的忽然,烟雾中一群钢铁怪兽呼啸而出,是苏式t28坦克钢铁怪兽迎面冲向鬼子的人堆直接碾,由于人堆太厚地上被碾烂的尸体太多,有的坦克竟然在打滑
坦克车、土装甲车每一辆都在身后拖着半天高的扬尘,一条条巨龙般狂飙而至,他们根本不管已经被打得晕头转向的十二、十五大队,直接往这边撞
“快战防炮『射』击”『乱』糟糟的命令传下去,原以为可以轻松破阵的鬼子这才醒,开始组织反击……“轰”“轰”……坦克炮和战防炮对『射』,被打中的坦克瞬间就冒烟起火,基本看不到浑身冒火的坦克兵爬出来;被打中的阵地烟雾弥漫,战防炮经常被炸成零件到处飞溅……一轮博火,**坦克部队冲进了十三大队的阵地,又是一轮疯狂扫『射』和碾压……坦克不多了,只剩下六辆,六辆坦克却穿越了阵地直扑河村薰的指挥所
“嘀嘀哒哒嘀嘀~~”**的冲锋号河村薰难以置信地看着烟雾弥漫的战场上水银泻地般全是**部队漫,淹没了进攻的四个大队,淹没了还在负隅顽抗的十三大队……手上只剩下工兵了河村薰脸『色』铁青,也许连切腹的机会都没有了……忽然这个前一刻还飞扬跋扈的家伙扑出指挥部就往辎重车跑,身边的其他人一下子也全『乱』了套,原本还打算死战的鬼子见状,全部溃散……
还在天上盘旋的鬼子飞行员们也目瞪口呆,但是他们的炸弹全投到阵地上了,机枪子弹也基本在和**防空营的对决中消耗殆尽,他们现在除了让阳光把他们巨大但没用的身影投『射』到地面上给**官兵遮阴外一无用处。地面上,到处是**部队在对日军围追堵截,一副要全歼的样子
“大捷开封大捷……”消息传来了,从前线传到司令部,从司令部传到每一处军营,从军营传遍郑州每一个角落……正陷在逃难的惊慌中的人们忽然变得亢奋起来,疯狂的人们在落日余晖中奔向街头,六月的第一个晚上郑州变得火热而疯狂,奔走相告的人们开始不断打听开封防线的司令官是谁,这一仗是谁打的。“半边脸”、“一条腿”的名字迅速传遍了郑州,盖过了刘青和刀子……
“……秋元正吉、鬼武五一、清水喜代美……据目前战况统计,开封逆袭一战已经击毙了日军三个大队长,几乎全歼了日军独立混成第四旅团,其他战绩正在统计核对……”一份份不断更新的战报传来,整个郑州司令部喜气洋洋。
“十几个师吃不下一个十四师团,一个七十四军独立旅加一个税警旅一战全歼鬼子一个旅团”蒋介石不无责备地对面前一众将官道看来不是士兵的问题,是将领的问题啊”
在座的诸人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特别是被打得丢盔弃甲被紧急召来的桂永清和黄杰二人,更是连头都不敢抬。
把你的一个混成旅团给灭了,你的大部队还不上来?蒋介石得意地冷笑了一声,他在等着日军后边的大部队,但面前的众将却被那一声冷哼又是吓得心跳不住……
第三四七章 披靡
第三四七章 披靡
第三四八章 殇土(上)
第三四八章 殇土(上)
(……遍体鳞伤的官兵拖着疲惫的身躯从鬼子的包围圈中侥幸突了出去,但是很多人没想到这并不是灾难的结束,等待着他们的依然是重重的杀机,来自那些人……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大捷,整个国统区一片欢腾,在敌后的曹小民也不例外,他和马秉忠真的结义成了,这两天在骑兵营里过得很滋润。虽然都是一身的伤,但是曹小民一行现在的感觉已经和在天堂没分别了——在敌后,在随时可能要作战的环境竟然可以放心睡觉真是一种奢侈啊
“,就那么急着吗?按我看你们最好多留上个十天八天的把伤养好再说。”马秉忠现在和曹小民已经结拜了,他对于这个比年纪要小但却英名远播的小弟非常尊敬,在马家军上下看来,倒是曹小民更像兄长一些。
“嗨,这一耽搁就是五天,委座那边让我绕道,算一下这路程也得六月中旬了,我是怕郑州会战赶不上啊……”曹小民很是心急,其实他还是一直在担心那场有些印象的大水灾会发生。
“那也不急着这两天,你们那个小赵妹妹和你的警卫员现在伤口才刚算是合了口还没长好,一旦路途颠簸一下马上就要崩开。我说,这样的伤如果崩开发炎了会要命的,还是多住几天吧,到时我有的是捷径送你们……”马秉忠倒是没向曹小民吹牛,他的马军来去一阵风,虽然日军的机械化部队在公路上行进很快,但要在松软的黄土荒地上逮到马家军那是比登天还难。一段在豫东的战斗,已经让马家军把这一带的地形『摸』熟了,也如何避开鬼子的部队了;他们要渗透到对面去和**其他部队汇合真的不难。
“突律、突律……”一阵马蹄急响声,一骑战马跑到面前……“报告两位长官,我们四处搜索了三天,共匪贺龙部还是没找到,但是我们今天在一处村庄清剿红枪会(红枪会是一个很复杂的松散组织,既有像白皮松一带坚决抗日的会众,也有只是搞封建『迷』信聚众敛财的,更有投靠日伪军专门打击捣『乱』抗战的;在收编这个民间武装的时候,国共两军都曾经有过对其中一些红枪会组织大规模镇压的行动)的时候,了这个……”报告异常情况的通讯兵递上了一支步枪,一支苏制马枪,上面有崭新的军号牌:国民**军七十四军五十一师。
“我们审问了几个俘虏,他们说那是捡的,但我们觉得不可能,因为同样属于一支部队的枪械不少,有二十几支步枪,所以把他们带交给长官审讯……”那个通讯兵道我们发散了一些弟兄到那附近看有没有特殊情况,我的时候还没有……”
“咱们和红枪会的仇不浅”马秉忠对曹小民道在我们作战的时候,曾经灭了一队红枪会,有上千人。他们背后是日本人在直接指挥的,专门破坏我们的物资运输,我们杀了他们不少人……”
曹小民内心深处大感忧虑:他已经在马秉忠这里接收了超过三百名**各部被打散的官兵了,如果像红枪会这样的民间武装组织大面积袭击这些散兵,那杀伤『性』可真不小,毕竟仓惶脱逃的官兵最不会提防的就是这些“人”
四个俘虏一脸惊慌地看着两个长官带着一个头脸包着纱布穿着灰『色』土布八路军军服的人进来了……“都他**把头抬起来,让我们看清楚”曹小民一进去就是一声喝骂,那几个红枪会的会众吓得浑身筛糠似的,连忙把脸转向曹小民他们。
那个“八路军”逐一看完他们的长相后把嘴凑到曹小民的耳边轻轻说了些,曹小民点点头忽然一个箭步冲到四人面前一脚踹在其中一人的胸口上,把那人踢得直摔出去……
“你们他娘的事不干,投共?还敢杀『政府』军?这是找死”曹小民一声喝骂就喊人来把他们要推出去斩首。那四个人吓得瘫软当场,忽然其中一人哭叫道不关我们事啊,八路军说你们转进后这里就是他们的地盘,我们如果不加入他们,会遭到灭顶之灾的,你们那些弟兄也是他们『逼』着我们杀的……”
“他们『逼』你们杀了多少我们的弟兄?”曹小民神『色』反而变得和悦了你们不用怕,冤有头债有主,我们会找他们算账的……”
看着曹小民像是不追究,那些红枪会俘虏挤牙膏一般把事情全交代了……
那是一群残兵,他们刚刚在对十四师团的围攻中透支了最后的体力和激情,然后一个辎重兵冒死上来通知他们:大部队全部转进了,日军已经登陆南岸,大家快逃吧……
带着一身的伤,一身的疲惫,接近五十人的部队在和鬼子的斥候接触战后只剩下了不到一半人,他们苟延残喘终于跳出了包围圈……
“,要是撑不住就把枪给我吧,我还能扛住……”一个粗壮的的大兵因为饥饿腰也有点直不起来了,但是他身上依然背着两支步枪,还用第三支步枪当拐棍。他们都枪有多金贵,他们的部队是装备最好的王牌师,但也做不到人手一枪。莫辛纳干步枪虽然很沉重,子弹也比其他步枪要少一发,但是这枪精准度真好,拼刺刀时抡起来能把鬼子的三八大盖『荡』开,这枪太好了,他们舍不得丢掉一支。
瘦弱的士兵看看同样疲惫不堪的弟兄们,笑了笑,没有卸下一支枪,他身上同样背着两支手上拄着一支。这些枪都是在战场上捡起来的,它们原来就是殉国的弟兄的装备,背着它们就像和那些熟悉的弟兄在一起了。
因为够义气冒死通知弟兄们撤退,辎重兵已经成为一队人当中的领头人物之一了,这里没有班长以上的军官,能带兵靠的就是给大家的公信力。
“弟兄们,前边有村庄,有人家”一个前出探路的弟兄兴奋地报告,在经过了三条无人废村随便到庄稼地里挖了些没长大的红薯充饥后,他们终于找到人家了
“……咱们一个加强连,就是接近两百的弟兄,一股脑全冲进去了,机枪啊手榴弹啊一阵暴揍,那些鬼子基本全被*掉了……”“……鬼子的毒气太厉害,我看到弟兄们在地上打着滚,有人拼命扼着的喉咙,我看不对劲赶紧捂着嘴脸跑;唉,一个排就活着我一个人……”“……我这手啊烂的?被炮弹掀倒时一下子按在了机枪套筒上,想拿开也不行,通红的枪管把手直接粘住了……”
诉说着战场上的一切,英勇的战斗、无畏的牺牲和倒霉透顶的遭遇,一群官兵终于在生死线上挣扎了数天后遇到了人。他们冲洗过身体后换上了老百姓的干净衣服,开始享用百姓送上来的窝窝头和烧鸡;一边享受着当英雄的感觉一边喝着土酿美酒,他们终于在穿上军装后第一次真切地在百姓注视中有了自豪感,他们醉了……
……手腕上的痛楚无法抑制住胸口无尽的愤怒和悲凉:辎重兵醒来后才被捆着吊起来了,所有弟兄都被捆着吊起来了在他们面前是那些刚才还友善地给他们递上吃食的百姓,他们一脸得『色』地正在把玩着摆弄着他们的枪……
“我们是八路军游击队的,现在给你们一条活路,脱离你们的反动部队加入我们,接受思想改造重新做人……”一个没见过面的陌生人走到他面前对他说。
头依然很疼,很显然酒里有蒙汗『药』,但是辎重兵这时坚持用清晰的语句回答了对方我们是七十四军,是中国的抗日王牌军,七十四军没有孬种,没有投降的孬种……”
吊在树上的二十几个**士兵被放了下来,用棍子交叉压在脖子上强迫跪着,然后是暴打,最后是游击队长让那些要向组织表达坚定对抗反动派决心的游击队新队员执行对反动武装人员的镇压,为了节省子弹用石块和红缨枪……
“喀”闷响声中,的脑袋被砸烂了,头骨碎裂的声音让还活着的人感到撕心裂肺;“豁咯吱……唰……”红缨枪扎进胸口,在骨骼的间隙穿透了人体,拔出时带出大股的鲜血……二十二个**士兵带着一身的战伤,一身被人殴打出来的新伤跪着等死;他们后悔没有战死在抗日战场上,他们满怀愤恨看着石块落下,看着红缨在眼前的火光中晃动……
不是每个人都视死如归,他们很多人死的时候是泪水披脸的,虽然他们在鬼子面前没有流过泪,但这一刻却止不住了。脑中一片混『乱』,想投降但投降对得起已经被把脑袋砸烂的弟兄吗?大家闭上眼睛忍受着那让人心里发『毛』的“喀喀”声,等待着砸向的一块大石……
八路军工作队渗透到豫东后,这样的一幕幕每天都在豫东各处乡间上演
第三四八章 殇土(上)
第三四八章 殇土(上)
第三四九章 殇土(下)
第三四九章 殇土(下)
(……**对我们的策反渗透无时无刻不在进行着,他们见缝『插』针,对任何我们的要人都希望拉拢;在我们全力应付日本人的时候,总是很难顾及到每一处细微,这时我们身边的人就可能已经成为了**……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那是一片很疏落矮小的杂树林,也许是雨水不足吧,树木在暴烈的太阳下半死不活的看上去好像要被晒得冒烟似的。.
曹小民带着一个骑兵连和三百多收容下来的散兵来到了这里,他们在那些被俘的红枪会众指点下把草草埋在荒野里的二十二具**士兵尸体起出来了。那些被脱剩裤衩,尸身上布满癜紫和伤痕的士兵,有半数人的头颅是被砸得头骨碎裂塌陷认不出样子来了。
所有官兵面对这一切都沉默着,沉默得透出死气;大家无声落泪,给死者穿上军装,在那些残破的头颅上戴上军帽。等这队悲伤的军队重新站好队的时候,荒野上出现了二十二个新坟堆,所有人都肃立着注目这些土堆。——如果他们运气稍差,没有直接遇到的弟兄而是落入到这些人手上,会不会成为这些土堆下的一员呢?
目睹过这些的官兵,当他们再次失散后他们还会的百姓吗?他们还会想到抗战为吗?他们在遇到百姓的时候会强抢人家的粮食甚至在百姓的女眷身上发泄吧?……曹小民心里堵得很,但是他不能不去想。
落单的官兵被百姓大量杀害,这对部队信念的打击是毁灭『性』的,会直接造成军人和百姓之间的互相猜疑到敌视,会让军队彻底失去了百姓这个生存依赖,会让主场作战优势彻底沦丧……这一招毒啊,让百姓去杀军人
但是官兵们能怎样做?不能去滥杀吧,毕竟这片土地上像白皮松一带在努力抗击侵略者的百姓是绝大多数;也没办法教会官兵怎样去区分哪些百姓实际上是对面阵营控制的游击队,因为大家都是中国人。曹小民想来想去不得要领,他很想亲自上去把四个被抓获的八路军控制下的红枪会众亲手剥了皮,他不顾忌这样的血腥。但是他怕的举动会激起官兵们的兽『性』,他们会不顾一切,会滥杀,对象是辩不清身份的一切百姓
没有任何办法,对方出招了没法应,只能承受曹小民最后命令部下把四个俘虏吊死在树上给弟兄们献祭。
二十二个人有一个公墓,先用树木刻上再让弟兄们日后补上石碑:兰封会战国民**军殉国官兵无名烈士二十二人合葬公墓。
“……他们在抗击侵略者的战斗中不屈不挠血战了五昼夜,他们在撤离的路上不离不弃;他们是军人的楷模、民族的骄傲,但他们倒在了同胞的暗杀下,他们死不瞑目……”曹小民的讲话后来成为了这一片得以被保存了很长的烈士墓园的题序……
“……同志们做得很好,国民党反动派在以前围剿豫鄂皖根据地时就在这搞过屠杀,只要我们稍稍加把劲这里的百姓很容易就会抗拒他们,大家一定利用好这样的特殊历史优势,把皖东的反**势力彻底铲除……”贺龙在交代了工作重点后要提早结束这次工作指导之行了,因为环境已经变得非常险恶:曹小民已经让各种中央『政府』控制的地方武装全力清剿**渗透到豫东的势力,现在连在荒野中都能看到贺龙的头像,他是时候撤离了。
日军的目的是西进,特别是他们在荒野里和马家军的铁血骑兵交手过几趟后,他们已经要在野地里驱散或者击败这支回民骑兵实在太难,或者说他们要在野地里能防住马家军铁骑的偷袭都不容易;加上孙桐萱五十五军的主力部队经常化整为零散布在各处乡村附近设伏歼灭日伪军的辎重兵征粮队,大战小战几乎每天必战,让日伪军损失很大。(历史上在整个豫东会战期间五十五军几乎就是扎在日军背后的芒刺,他们的各种袭击让日军苦不堪言,在黄河缺堤后他们到处追剿日军散兵,还有过歼敌过千的战役……抗战期间每次会战**在日军背后的游击战到底有多少真是数不胜数啊)日本人妥协了,他们把除了主干公路外的乡村野地地盘控制基本全让出来,一在会战的战场带竟出现了这样一个平静区域,几乎没见中日两军交战的区域。但是在这个区域却依然到处血雨腥风,不时会有新鲜的血淋淋人头被挂在各种小路交汇处,没有标明原因和死者身份。但是当地人都这要么是在战场上打散流落的**散兵要么是地方上出没的共军游击队员,因为现在是两党的“蜜月期”,大家都不声明,大家都不点透,但双方的仇杀每天都没停过
贺龙心有不甘地撤退了,但陈毅却过江了
梁小宽刚刚进屋喝了一口隔夜浓茶,忽然手下就来报告上次在城门口遇见的那个棋客来了,一定要见他
陈毅还敢?梁小宽大吃一惊,但是他却不由自主地把陈毅请了进来。
梁小宽无语但陈毅却是一脸笑容小宽同志,上次谢谢你高抬贵手啊……”
“上次是上次,这次不见得我就下不了手,还有,我不是你同志了”梁小宽脸一寒道有想说的就说,说完就跟我回队部一趟”
“不是我们的同志?你一直都是”陈毅的脸也一下子严肃起来了你难道忘了老梁同志夫妻是死的吗?你忘了你韩叔叔是死的吗?”不跳字。
被提到父母的死,梁小宽浑身打了个冷战,他在曹小民身边呆着最让他感到不安的就是父母的死,说到底曹小民是他不共戴天的灭门仇人但是,他在另一面,在抗击侵略者的战斗中却是最尊敬的偶像何况,现在除了呆在军中,依附着曹小民外他也别无去处了,甚至如果曹小民倒台,他们这些原来有历史污点的人还会被国府重用吗?他只能继续选择效忠曹小民。
“我们经过调查,了曹小民这个反**非常阴险,他收容了不少我们被误解被冤枉的同志,然后派杀手到延安,把那些曾经在各种运动中犯过误,误处理过一些同志的领导干部暗杀了,还留下了谁谁谁为谁谁谁报仇的留言,让那些含冤负屈等待昭雪的同志永远失去这个机会……”陈毅坐下来很平静地对梁小宽道但是组织上是不会永远冤枉一个人的,只要我们了误就会坚决纠,我们你。梁小宽同志绝不会背叛**”
陈毅的话让梁小宽像被雷电击中一样整个呆住了
组织上没把定『性』为叛徒?这可能?连都不,梁小宽自从那次临阵倒向曹小民之后杀了多少**员。
“就在今天,我带队抓捕了八个地下党,同样在今天我后亲自押解了十六个地下党员到街市去砍头,人头现在就挂在泰州城门上……”梁小宽盯着陈毅我只是没想到今天忙了一天还没忙完,晚上还有件大事要做”他一下子拔出了手枪
陈毅盯着梁小宽的手枪道记得以前你总是想要一支二十响,现在你随时能弄到了吧?给弄了支勃朗宁?”
梁小宽的手有些抖,他扫了一眼墙上挂着两支大枪不由自主回答道这是随身配枪,二十响我有两把……”
“我们,也理解你对曹小民的崇拜,我想任何一个和他并肩作战在鬼子枪炮底下活的人都会崇拜他……”陈毅盯着梁小宽道如果撇开别的,光看在抗日战场上的表现,我也崇拜他,他是条好汉子但是,他却是个不明真理的莽汉,他只效忠反**政权,他只效忠蒋介石……如果有,我希望你能争取他,让他这样的从旧社会里走出来骨子里充满愚忠的老式军阀人物拉到光明这一面来,这也是我们的重要任务不光是曹小民,还有其他人,像那在军中出名的九阎王、像你身边无数在抗日战场上和鬼子死拼的弟兄,那都应该争取都应该让他们接触、接受新思想,让他们加入到推翻旧社会旧制度的事业中来”
“组织上会给你,我你会想通的,每一个**者都要经历精神上最大的考验,现在就是你的考验时刻”陈毅期待地看着梁小宽道经过这一切,不管是曹小民还是李添豪才会真正信任你,所以,牺牲在你手下的同志们没有白白牺牲,他们是有价值的,只要你能重新成为一个无产阶级**者……”
陈毅走了,梁小宽一夜无眠
第三四九章 殇土(下)
第三四九章 殇土(下)
第三五零章 汗青
第三五零章
汗青
(……历史注定有些人在作出某个重大决定时要被骂上上百年甚至更久,但是有些决定却是不得不作出的,很多人当时不明白,很多人后来也不明白……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烽烟不息,郑州这处中原要地历来就被战火洗礼惯了,这里的人们也早就习惯了把城头变幻的大王旗当作征服者,不管是谁的旗帜插上,他们都遵从,他们只是要能过下去他们卑微的生活。(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但是这一次不同,连近在咫尺的开封百姓都走得空无一人了,郑州城内人满为患,人们在街头巷尾议论着不远处的敌人:这次来的是日本人,他们是来灭祖灭族的,不能投降!
城里到处是各种抗战宣传,每处街头都有人在演说,军人成了这座城市最被尊敬的人们。虽然他们打过很多败仗,但他们不是也取得过很多胜利吗?当人们逐渐把情绪稳定下来之后,军人们不再面对指责和冷遇了,他们到了每一处都受到鼓舞,所有人都指望着他们能在郑州把侵略者挡住。
白崇禧原本借口安顿退下来的各军特别是桂系部队离开了一阵子,但今天他来到了郑州却让他大吃一惊:这不是一座接受失败的城市,这里士气高昂!
身边不断走过整装待发的部队,白崇禧注意到他们的装备,这是淞沪会战时中央军精锐师级别的装备!
“健生你来了就好啊!”蒋介石一脸疲惫却难掩一丝亢奋挂在眼角,他亲自在指挥部大门口迎接白崇禧。
“委座,这如何使得……”白崇禧见状连忙收回还在四处观察的目光快步上前和蒋介石握手:“健生听说如今的指挥部是每天换一个地方地躲着鬼子的飞机和远程大炮,委座这也太不顾自己的安全了!”
“不这样,何来三军用命?”蒋介石听白崇禧这么一说竟带着些自负回了一句,在他身边的孔祥熙也是露出一丝得意的笑容。(.赢话费,)
“健生你也看到我们的装备了吧?”刚进里间蒋介石便得意地道:“得道多助,如今我们在国际上得到的支持很多,这趟庸之欧洲之行的收获很大,英法等国都愿意给我们提供低息特别贷款,虽然很多合作都是秘密进行的,但情势确实在向着我们倾斜,就算打下去我们也不怕打不过日本人!”。
蒋介石竟如此有信心?在白崇禧的惊愕中,孔祥熙介绍了他在欧洲一系列谈判中取得的成绩……
由于中**队在多次会战中取得的不少胜利,原本一直担心支援中国会血本无归的国际财团和有政治背景的各种商贸团体的态度越来越倾向于中国,至少他们不认为中国会一败涂地。他们感觉这时向中国政府高价出售更多的物资、向中国政府放贷都是很划算的生意,于是孔祥熙原本的德国之行变成了欧洲之行,成绩惊人。(事实上在抗战中中国的物资匮乏更多来是因为日本的封锁而不是没有人愿意给中国放贷,在一开始的时候英法美等国在贸易上倾向于日本除了是因为默许了日本在亚洲坐大外主要是担心国民政府崩溃,借给中国的钱项无法收回。)
“现在英法德三国原意贷款并提供技术力量帮助我们修建横贯新疆的西部大铁路,使得各国援助物资可以通过远东大铁路经苏联运抵我国;同时德国人也愿意继续履行我们和合步楼公司的合约,把我们急需的物资经由远东大铁路运过来……”孔祥熙接着道:“目前虽然西部大铁路还没开建,但是经由远东大铁路到亚洲,最终由苏联转运的物资已经源源不断过来了,这趟郑州会战我们从徐州撤下来的各军至少在装备上可以在很短时间内得以全部补充完毕。像德械师,他们可以继续得到原来在德国预定的军火装备,而其他部队则可以装备苏、英、法三国武器……”
原来是这样!白崇禧大喜之中也大感遗憾:这样一来,经由越南运往中国的道路就不再那么重要了,他们桂系在中央的话语权又要降低了……不过,算了,不去想那么多,一切以抗战为重,对抗战有利的就应该高兴!
白崇禧到来当然是为了前线的战局,他也没想到蒋介石竟有这么宏伟的一个计划,虽然这是老计划但他真没想到蒋介石敢干!(关于挖黄河的计划,最早是在七七事变之前法肯豪森在全套的国防计划中有设想,在徐州会战期间被多次提起,初拟定的挖堤处也改变三次,但可能在很多人心目中这都是计划,不可能实施的计划;所以连日本人也没当回事……有时候,有些决定是必然要背上历史骂名的,就看谁背得起,敢去背吧……)
“目前除了和我军在各处交火的日军十四师团、第十师团、十六师团,几乎被全歼的第四混成旅团以及第二、三混成旅团外,日军的第十三师团全军已经开出了蚌埠正向西北前来,还有刚从东北调来的十三混成旅团以及后边的第三、五师团一部都已经进入预设水障区……”随着林蔚亲自充当战情汇报的介绍者解说着,白崇禧不时眼皮都会跳上一下:这要是真的搞成了可是水淹十军!
“我们的各预备部队情况如何?”白崇禧看着各后备部队名单,都是些不入流的部队,基本是各地方上的守备部队,只有一个七十军算拿得上台面。
“健生不必过于担心,其实这各处的守备部队早就安排了大量接战各军的预备役部队在里头,都有近两个月的强化军训,是先期调往战区附近继续完成整训的。各军转进后就会发现他们撤往各处都能马上得到整补;只要到时大水一淹,日军各部失去战斗力,这些被打懵的部队就会全回过神来了!”蒋介石道:“健生看看开封就知道,我们的部队不是不能打,是有的将领不能打!……还有,我军一直在会战期间没有动过的空军,将在炸堤后全力出击,全部苏制飞机都派上,我们比日军的飞机要多上一倍!如今日军的机场、飞机数量也已经被我军摸清状况了,只要一炸大堤就先把他们的前线机场全轰掉或者由游击部队出击炸掉!”
这个计划一看就是暗中布局很久的计划,连如何让预备部队无声无息投入到战场都至少要一个月去执行,但现在人员竟然全都到位了!至于空军,白崇禧也是一直觉得很奇怪,整个兰封会战就没见过中国空军,原来是为了这致命一击!(真实历史上的兰封会战中国空军是有过一场惨烈战斗,基本损失掉了。)白崇禧偷眼看了一下在蒋介石旁边正襟危坐面无表情的法肯豪森——他打死不相信这样的大计划会是出自委座手笔!
大手笔啊!这一仗还真有希望结束中日战事……白崇禧看得心潮起伏:淞沪会战是注定要败的、南京保卫战是注定要败的、徐州会战是注定要败的……因为这些大战中国都没有收官的本钱。但郑州不一样,郑州大战后到处一片水障,日军再强也不得不停下,就像曹小民在苏北打的宝高会战一样。白崇禧内心有些激动:他终于可以接手一场有机会完美收官的大战了!
“如今日军十六师团不顾一切疯狂杀过来,就是担心我们再次以十四师团为目标打歼灭战,我看,可以利用……”白崇禧到达的当天晚上,就制定了诱敌深入,锁定日军十六师团作为全歼对象的计划……
开封的各段古城墙如今布满了崩塌的缺口,在夜色中看上去就像参差的巨兽獠牙令人望而生畏。日军各部已经在五天的战斗中把**防线压缩进了城内,但是这每一步都让日军付出了巨大的伤亡,以至于在第一线战壕里的鬼子偶尔投向这座古城时眼光中都带着惧色。
“咣当……”很轻的声音传来,让鬼子的哨兵带着点惊慌连忙一枪向传来声响的地方打去……也许就是条来觅食的的野狗,甚至只是一阵风吹翻了遗落在荒地里的钢盔?那个鬼子疑神疑鬼地张望着,身后闻声过来的轻型坦克马达轰鸣让他感到有安全感多了……“砰!”黑暗中的枪火告诉了坦克手那确实有敌情!哨兵倒下了,坦克车飞快开过去……
忽然,就在坦克车的侧面,一团黑呼呼的东西带着红红的焰火飞来了,那是一个拉了弦的炸药包!“轰隆!”一声巨响,轻型坦克被炸得掀翻在一边……
“好家伙,这一辆搞得顺手!”四个偷袭的**士兵在乱七八糟分不清方向的战壕里走着,他们倒是早就对地形熟悉透了,他们是清楚了日军的惯性行动后有计划对日军坦克设伏的侦察小组。
“弟兄们,刚才爆炸的时候我发现这辆坦克的标志了,不是十六师团的,是第十师团的……”一个侦察兵轻声道。
这个信息当晚就被传到了司令部:日军第十师团的坦克部队偷偷和十六师团混编,已经到了开封战场南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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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一章 兵魂
第三五一章
兵魂
(……那些在前方的记者最喜欢用这样的词语去形容那些总是战斗在第一线的将领,“他就像个平凡的老兵”,形容李必蕃、形容戴安澜、形容我无数殉国的弟兄们……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现在日军的第十师团和第十六师团的坦克部队已经全部到了开封战场,日本人集中两个师团的坦克在一处,我看有两种可能,一是用坦克部队切断郑州和开封的联系,二是直接用坦克部队攻击郑州。(!.赢q币)但是,以日军对前边战况的判断,就算他们直接打郑州其真正目的还是让开封变成孤岛!”白崇禧在得到了日军两个师团的坦克部队混编在一起已经偷偷到达了战场后马上得出结论:“估计是日军长途跋涉部队需要先整顿和集结,所以他们还没动,但是,他们最迟会在明天晚上就发动坦克攻击,所以,我们在开封的部队必须要以最坚强的信念坚守,在四面受敌的情况下决不能乱……”
白崇禧的分析结果得到了包括法肯豪森在内的所有高层将领的认同,大家也明白真正的决战开始了,当然也担心开封的守军在退路被截断后精神上会崩溃。也有的人担心万一日军的战车部队直接打郑州会长驱直入,郑州的守军一触即溃。
担心都是有道理的,但同样的,鱼也上钩了!为了不让开封的守军崩溃和郑州的守军承受太大压力,蒋介石决定就在日军的坦克部队切断郑州与开封的联系当天炸堤,同时让近卫把真正的作战计划直接带到开封交给刘青。
开封战场的东线竟然停火了,战斗全在南线;被开封守军视为生命线的陇海铁路沿线从官渡以东全线交火,延绵近三十公里的火线上到处烟火扬尘遮天蔽日。很显然日军就是明着告诉开封守军:不管你多顽强,我在南线突破可就断了你后路!
开封城内,到处可见冷清的街道两边不时出现倒塌的建筑,倾泻下来的碎砖石把道路切断,但是却没有人去清理。这场大战前,开封市民已经全部撤离到郑州了,这是自抗战以来第一次有一座大城市全民撤离。有些在准备打巷战的官兵在街道上筑街垒,但他们的人数不多,也没人去清理道路,一座历史名城在战火下显得破败之极。(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
“轰!……哗轰!”一声巨响,一处建筑忽然吃了一枚重炮弹,塌下了半堵墙,升腾起来的扬尘瞬间把附近的几栋建筑物遮蔽住了……
好险!就炸在旁边的屋子……刘青感到耳鼓一阵发胀,眼前被爆炸震得晃来晃去的马灯光让人更增添了几分眩晕的感觉。他继续看完那份文件,刚刚收到的从司令部由专人送达的文件。
好家伙!原来是这么回事!刘青内心震撼无比,他在开封设防的时间不长但是已经很清楚了附近的情况:一马平川,这大水一冲……天啊!他忽然想起看过的地情介绍,这豫东平原可是中原的“大粮仓”,附近可都是良田!这要是大水一冲,刚刚准备要收成的粮食可就要绝产了,水灾、大型饥荒、瘟疫……经历过无数兵火,目睹过太多因为兵火带来的灾难的他忽然感到手脚冰凉!
我是个军人!刘青对自己说,然后他扣上风纪扣一挥手带着近卫出了指挥部,没人留意到这个铁血军人眼角竟带着些晶莹。
“听着!不管敌人如何强攻,不管我们有没有后援,我们都必须钉死在阵地上,半步不能退!”一个黑着脸的营长来到了战壕里,对着那些脸上带着盼望的士兵说出了最绝情的命令:“从官渡以西开始全是新设阵地,覆盖了中牟延绵到郑州;这些阵地都奉了命令,从东面过去的,不管是日军还是我们,一律全力开火……对了,团部的命令里最后一句是如果我们殉国了,有三倍抚恤……”
营长离开了,往阵地上的其它战壕去了,所有的人都木立当场,他们的心和脸都是麻木的:整整六天,六天几乎就是没停过的血战,第十四师团和混成第二、三旅团的鬼子被他们拼残了,刚上来两天的十六师团也伤亡惨重,如果让他们钉在这断后,他们也该完成任务了,但为什么还不让大家撤?司令部还要断了大家的后路?
六天以来,这些忠勇的官兵死死守住了陇海沿线,不为别的,他们不把这当成前沿来守,他们把这当作整个开封战场上所有弟兄的生命线来守!生命线还在但却被掐断了,不是被鬼子是被自己人,陇海铁路不会让他们通行!六天,有铁路,难道郑州的百姓和军队还没完成后撤疏散吗?难道真的是大决战?那为什么没有援军!?
“身后全是老百姓,中**人没退路……”一个老兵忽然哽咽着说出这一句脍炙人口的名言,但他紧接着低泣着说了一句:“中**人没退路,身后全是机关枪……”
代理连长看着他,想要举起手给他一耳光,但最后还是望着他一会就挥挥手算了:“命令传达完毕,大家疏散准备战斗……”
四十余人,每个人的身躯脸庞都被战火熏黑了,没有一个人的军服不是烂茸茸的,大家带上补充弹药散开,逐渐一个个消失在坟坑般的散兵坑里,整个阵地上鸦雀无声。是整个战场上都鸦雀无声!不得后退、三倍抚恤的命令已经下达到整个陇海防线上;无声把自己埋进阵地的官兵们有怨,但却无奈,他们只能死了。
阵地上的官兵们不知道什么大计划,不知道什么决战,有很多以后会给他们带上光环的历史评说对他们来说完全没意义,他们只是一群不得不去死战、不得不去战死的人们……
随着黄昏的来临,日军战机最后一次空袭结束了,整个官渡镇已经没有一栋完整的建筑。在弥漫的硝烟中,只有那嗓子被烧干已经说不出来的官兵咳嗽着从被炸塌的掩体里爬出来呼吸一口能呛死人的空气。在官渡镇外,外围阵地残存的弟兄们则一个个在活埋了自己不少弟兄的战壕里挣扎着爬出来做着同样深呼吸……
炮火开始延伸,几十门大炮的轰击取代了飞机的航空炸弹,官渡镇再次被烈火浓烟覆盖,虽然镇子里有防空洞,但是那爆炸的声势让远处默默注视着这一切的其他友邻部队所有人心里都沉沉的:这样的连番轰炸后官渡镇还有人能活下来吗?
鬼子这趟的重型大炮轰击就像是要砸开一条火路,拼着让大炮受损也没停火,在对官渡进行完覆盖式打击后继续延伸着炮火,让炮弹在大地上犁出一条大路……
炮击不是停止了吗?怎么好像还有震感?官渡镇外前沿的一些经验丰富的老兵明显感到那不是自己的错觉,他们想要呼叫自己的同伴但却发现自己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见!失去了听觉就失去了平衡感而且人会觉得加倍的孤独,他们挣扎着在战壕里濒死动物般爬起来,看看战壕外的的情况……
天啊!那是什么!?在他们眼前,是一道压过来的灰墙,半天高的灰墙,带着海啸般的震撼!
坦克,日军坦克!超过六百辆坦克的集群冲击!
子弹还有用吗?眼泪早就流干了,面对必死的场面很多老兵在看了一会后,缩回了散兵坑里把身边的手榴弹捆起来,拧开保险扯出引线,就等着一辆坦克从头顶压过……
庞大的坦克群集中了日军十六师团和第十师团还有部分第三师团和第五师团的坦克!日军东京大本营在经过对十四师团开始一段的机动突击战总结和参考了在东北的日军第二师团师团长冈村宁次一篇关于使用坦克集群纵深攻击直接摧毁**后方,迫使**决战大部队全线退却再尾随追杀造成**全面崩溃的新战术论述后,作出了这次的作战计划:史无前例地派出了两个师团全部、两个师团部分战车部队组建的坦克集群开始了最疯狂的计划;目标不是为了分断开封和郑州联系,而是假装分断郑州开封实际上半夜里中途直扑郑州的计划!
坦克集群像移动的地毯一样迅速覆盖了**官兵的血肉泥潭,不时可以看见在坦克群里炸起耀眼的火花,那是残存的**官兵在用集束手榴弹作着最后的抗争。但是,一闪一闪的爆炸火光显得那么羸弱,根本无法稍稍延缓坦克集群的进攻。
“……日军坦克集群左翼前锋已进入中牟主阵地,侦察坦克已到了我战壕之外;职部决心全体殉国,不辱我中华军人之名声……战后无需寻觅职等尸体,我一众人等已全体换上士兵常服战死;我,就和外边的那些死去的弟兄一样,一个老兵而已……”这是刚刚成为中将的“刀子”给司令部的最后遗言,是遗言不是报告,在最后的话语中他仅仅是表达了一个血战到死的老兵的心态!
他本来就是一个老兵,没读过军校,在战火中成长;本应充当东线指挥的他为了司令部的计划不让西线被突破时产生混乱十万火急赶来了,然后战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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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二章 滔滔(上)
第三五二章
滔滔(上)
(……汹涌而来的大水会带动空气,在浪头前边和上方形成气旋,呼啸着就像龙卷风一样,那种源自大自然的声威足以让在它面前的渺小人类感到完全丧失求生的意识……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司令部里每一个人对着译电员拿来的“刀子”的明电最后遗言都默默无语,大家还记得他一瘸一拐走上台接受蒋介石亲手颁发勋章的一幕,才七天啊!
白崇禧看看蒋介石和法肯豪森,沉声道:“给我接五十三军……”
不就是要这样吗?十万火急让我赶回来接手战事,不是就为了这个电话吗?既然已经决定了,历史的问责你能逃得了吗?就算命令由我来下,但是你老蒋、德邻兄、我……我们所有知情人哪一个能完全撇清这个责任呢?白崇禧傲然接过电话,对着话筒平静地道:“我命令,炸堤……”
“轰隆!”惊天的一声巨响,成排的木桩被炸得翻了起来,烟雾和火焰瞬间形成了一堵新的墙,把原先的一堵木围栏遮盖住了……
烟雾还没散去,忽然在烟雾中排山倒海般涌出一列马队,每一匹马都在马蹄铁上缠了羊毛毯子,跑起来没听到什么声音但那种让大地颤抖的震撼却不稍减半分!
“马家军!……”伴随着鬼子哨兵的一声惊叫,那些让他们在荒野里胆战心惊的铁蹄已经踏上了雷区!
“轰隆!轰隆!……”无数的战马两两拖着一段滚木箭一般冲过雷区,被触发的地雷把马群身后炸得尘土飞扬火光冲天。(最稳定,)那些冲在最前头的猛士没管被地雷炸伤跌倒在地上的同伴和战马,他们飞快地猛扑泥坪上的飞机,在他们身后是整个骑兵营的集群冲锋!
迫击炮、机关炮、重机枪一齐在原来木围栏外的小高地上开火,野战机场各处瞭望木楼被打得纷纷碎裂坍塌,几个分设各方的沙包堡垒也被炸得分崩离析。(.赢q币,)
飞机来不及发动起飞,原本打算天未亮就起飞出战的鬼子飞行员一个个就在机舱里睡觉,这时纷纷端起冲锋枪开始对着外边射击。但是骑兵们没有任何惧意,他们继续冲锋……
一骑战马冲到了一架飞机前连人带马倒下了,身负重伤的骑士却借着惯性滚到了他可以到达的最接近飞机的地方,拉了导火索看着三十斤重的炸药包吱吱作响却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满足笑意……
“轰隆!”巨大的爆炸气浪把后边上来的两骑战马掀倒了,正在射击的飞行员也被整个抛出了飞机,飞机头被掀到一边撞向另一架飞机!这是个缺口,是鬼子的射击死角,马上潮水般涌到的骑兵后续人马开始冲进了机群,用手榴弹和马枪袭击飞行员,有炸药包的则开始拉了引线用长绳子像扔链球一样飞旋起来。
“轰隆!轰隆!……”爆炸声接二连三地响起,一架架飞机被炸得东倒西歪,有的飞机上的弹药和油料都开始爆炸了;但是骑士们却不躲闪,他们知道自己的使命:不放过任何一架飞机!跑道上也炸起来了,另一个骑兵队的人已经到了跑道上用小炸药包炸出土坑然后放进去大炸药包把整段飞机跑道炸成洼地!
机场指挥楼也是木头的临时建筑,这时已经火光冲天,上边虽然还有鬼子火力点但已经无法战斗了;无数的鬼子没命地跑出即将成为火海的木楼,但他们却迎来又一支骑兵队的横扫。骑士们风一般冲过鬼子群,被战马撞飞的鬼子滚了一地,被横在马鞍上的马刀割掉头颅的更多,等那群骑士回过马头,却看见已经没几个站着的鬼子了,但他们还是回身跑过去,这一次不再风一般冲过而是控着马用铁蹄和马刀去收拾敌人……
“兄弟看到了吗?这就是马家军铁骑的威风!我们在荒野上经常一个冲锋就能让鬼子运输队全部散掉,特别是那些伪军经常看见我们的马队就逃命了,哈哈……”马秉忠在远处的土岗上得意地向第一次观摩骑兵集群冲锋的曹小民讲解着骑兵战术,让曹小民看得心花怒放!
就在白崇禧命令炸堤的这个晚上,六月七日的晚上,几乎在整个豫东皖西鲁西地带各敌后游击队同时发动,在五十五军为主力支持下不计伤亡开始全面破袭鬼子的各处野战机场甚至完全无胜算地袭击在城市里的机场!
曹小民看到的一幕是胜利的一幕,是进行得最顺利的一场破袭,但在同时用无数牺牲去换取的其它胜利却大多数呈现出惨烈的一幕幕:有的袭击战甚至连机场都靠近不了袭击者就已经被包围了或者杀光了,有的是因为叛徒出卖有的是因为势单力孤但却依然发出飞蛾扑火式的进攻!
“兄弟,就此别过,希望我们下次见面还是在一场大胜当中!”曹小民在观摩完此次破袭之后便要出发到郑州了,两人依依惜别。
支那人一夜之间全面破袭我们的大量机场?寺内寿一在接到下属各部的紧急报告后稍作思考竟然脸上露出得意的笑容:这是**想全面反击的讯号!好极了,他就希望**全线反击,真正的来一场决战;他最怕的就是**会利用陇海线把郑州会战各军全线撤离!
“命令前线各军连夜向郑州靠拢,坦克集群把总攻时间推迟两个小时,如果期间**反攻则利用优势火力大量歼灭之;如果**没有即刻反攻也要做出因为空中力量损失殆尽我军改变进攻计划之假象,于拂晓发起总攻。总攻必须在一开始就全力发动不留后手,务须在一天内打进郑州……”随着寺内寿一越过梅津美治郎和东久迩宫两个军团司令以华北派遣军总司令做决定的命令下达,日军各部主战狂人们都雀跃欢呼,在他们看来攻下郑州甚至包围捉拿蒋介石等人也是有希望的,支那事变将会以日军完胜告终!
“明天之后,我就是将军了!”笠井敏松大佐意气风发,在刚才他摧枯拉朽般把曾经风光一时却被**挡住了两天伤亡惨重的步兵们无法逾越的陇海防线碾成了废墟,历史名镇官渡已经成了瓦渣子。作为一个联队长他却指挥着三个战车联队和两个工兵联队的力量,滚滚的铁流让他有一种君临天下的感觉。
“工兵的检修情况要直接送到我的指挥车!”这是一场大决战,笠井敏松还是很细致,那些看上去威风凛凛的帝国战车经常出现的故障早就让他暗中恼火了,这次为了两个小时后的总攻,他不惜让工兵抓紧时间再次对战车进行全面检查。
“报告联队长,前边**阵地出奇的寂静,没有要发起反攻的迹象!”随着侦察部队的侦察情况汇总送上来,笠井敏松不禁和身边的参谋以及第十师团的战车联队联络员交换了一下眼色,真的很奇怪:**既然在自己后方全力破袭自己的陆航部队,那么他们为什么不进攻?难道支那人竟然觉得自己没有空中支援可以把仗放在白天打?还是他们被自己傍晚的滚滚铁流给吓住了?那可不妙,支那人可千万别被吓跑!
“给我接佐佐木到一将军……”笠井敏松虽然是这次突击战的全权指挥,但是作为配属后上的步兵三十旅团指挥官佐佐木却是资历深厚军衔高于自己的前辈,他在这个曾经在南京恶名通天的前辈面前可不敢稍有逾越!
他的意思是让三十旅团先派部队佯攻,试探**防线确保**没被吓跑。
就在他联系过三十旅团半小时后,忽然一种尖锐的呼啸伴随着一种类似但却似乎比他的滚滚铁流还要强悍的震撼力量正在北方传来,还远远没到但却好像有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逼来!
不光是他,他所有的手下,那些习惯了感觉到地面传递坦克马达力量的部下,所有人忽然都屏住呼吸,在倾听、在揣测……是什么东西让所有人忽然感到不安?也有人浑然不觉,那就是三十旅团派往前来的官兵,他们一直以为那是帝国战车集群发出的可怕声响……
“呜~呼~~”毁天灭地的尖啸逼近了,巨大的气旋席卷着地上的飞沙走石,后边是一堵墙!浑浊但在月色下却发亮的一堵墙,那是……水墙!铺天盖地而来的水墙!
最前方的坦克被水墙撞上了,是撞上了不是淹没,坦克竟是先被撞飞然后才淹没!那是什么怪物啊!前一刻还踌躇满志的战车联队长忽然感到全身发软,竟然不觉自己的下体流满了尿液;但是没人会发现,因为水墙已经到了!
没有任何反应,所有被惊呆的日军甚至还没能哭出来或者发出哀嚎便已经被滚滚浊流横扫一空,几个小时前看上去还是那么不可一世的超过六百辆战车组成的滚滚铁流竟在瞬间便被大水冲得七零八落然后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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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三章 泥潮
第三五三章
泥潮
(……大水冲到干燥的黄土地上,前边涌着的不是水而是黄泥浆,没有人能够在泥浆中浮起来也没人能在那种巨力下稳住身子,就算黄泥浆潮不是很深,但卷进去的人必死无疑,至今见过那种场景的我每当听说哪里糟了缺堤天灾都会不寒而栗……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昨日日军为拦截我军中牟全线反攻丧心病狂炸毁黄河大堤,致使洪水泛滥祸及多县,亦致使其各部自身为洪水所分割围困;兹令豫东各地游击部队全力出击,四出剿灭陷入混乱之日寇……”马秉忠在清晨接到蒋介石的电报时不禁目瞪口呆,曹小民刚刚在晚上离开,白天委员长就来电,连曹小民如何迂回的路线都被安排好了。(赢话费,)但是,马秉忠惊慌的不是曹小民没有遵令按路线回去错过接应,他忽然发现曹小民的选择路线竟是迎着洪水而去!
“快,派出快马去追截曹长官……”马秉忠连忙下令。因为夜间的破袭,他们的骑兵团是深入到兰封地域日军控制区的,其时自身尚在可能遭敌人合围的危险当中,但是曹小民比自己更危险!
远处前哨人员的手电筒发来讯号了:安全!整个骑兵连的人马迅速飞驰起来,虽然马蹄裹上了羊毛毯子,但那阵阵的暗响依然激动人心,特别是刚刚第一次看过骑兵部队冲锋的何嫣,她就感觉自己成了一名英勇的骑兵战士在冲锋似的,每一次冲刺她都感觉很激动。
在延安,她看过无数的演出,都是前线八路军将士如何英勇杀敌,如何壮烈牺牲,那些让人热血澎拜的演出给了她无数遐想。但是自走出延安后,她亲眼目睹了更多的血战还参与过血战后,她惊讶地发现舞台上上演的一幕幕主角应该换套军装!特别是当她亲眼目睹了那二十二具被用石块砸烂掉头颅的尸体时,她在那一刻竟然发现自己对原来的同志有了一丝恨意!
曹小民在舍死忘生地抗战,他的弟兄们都在为了这个国家不断牺牲,但是自己的同志却更多的是把枪口对准他们而不是鬼子……不知什么时候,她发现自己不敢再正视曹小民,她只能在旁边偷偷地仰视他,因为他是真的英雄而她仅仅是个卑鄙的阴谋者!
这一次她不可以躲避那个她其实很想亲近的他了,因为小赵的伤势不得不和“竹笋头”一起继续留在马家军疗养,现在何嫣身兼着机要员、报务员和随身军医,她只能紧紧跟在他身边。(最稳定,,)
……天不知不觉亮了,一个晚上过去了。在延安她曾经很羡慕那些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军官,她觉得那样很威风,但在经过半晚兴奋的骑兵急行军后,她后半夜恨不得马上滚鞍下马:每一次都是先行的前哨人员传来讯号然后他们全体急速冲刺过平坦的路段,每一次都是半跪在马鞍上双腿夹紧,一个晚上之后她已经觉得大腿内侧的肌肉酸得人都快站不起来了。现在,又是一次冲刺要开始了,很远,是需要用望远镜才能看到手电筒讯号的距离!
……终于冲到了!何嫣感觉自己就快从马背上摔下去了,这时胳膊肘却被一只手托着,她转过头看见的是曹小民亲切的笑脸:“你真厉害,我第一次骑马走上一大段路程后可是几乎摔下来了,你还能坚持……”
脸上飞过一抹嫣红在微明的曙光中映入了曹小民的眼里,晨风中传过来那股女性特有的气息让曹小民在这一刻明显感到了手上的柔软,他竟有些失神了。他忘了放开托了她一下的手,就那样搀扶着她直到战马慢下来……
“休息一下吧,也要和马大哥联系一下了!”曹小民说罢从马的右侧一卸身下了马但他的手竟然还扶着何嫣,何嫣的脸更红了。幸亏马上要发报,幸亏……何嫣很不自然,她既怕曹小民一直牵着自己又怕自己的害羞让他松开手……
通讯兵还在架着天线,何嫣已经对着电台不断调试了,其实这根本是在做无用功,天线还没架好。但她只有这样做才能躲开她觉得都在偷看他们的目光,却不知道“老窝”他们和护送的马家军骑兵们早就识趣地躲远了。
曹小民也是在身边人全走开的时候才意识到是怎么回事,大概所有人都以为是怎么回事,但是,那是个女间谍……他却不能走开,因为他要监督着她的工作,让她没机会与总部联系。虽然有点不自然,虽然内心带着些罪恶感,但曹小民竟然还是有了亲近她的冲动。
“怎么?讯号不好吗?”曹小民微笑着,但他却明显感到何嫣很想找机会把一些信息传出去——她的动作太频繁了。
如果我把他的活动情况随时汇报,他们会暗杀他吗?如果我把他的弟兄们的活动情况随时汇报,他们会伏击他们吗?……何嫣的心很乱,但在这一刻她真的没想过出卖他,她只想着自己以后要不要“隐形”,怎样“隐形”……手还在调频上无措地忙乱着,她的心乱了!
“敌情!……”忽然就传来了紧急敌情:远处土坡下发现大批鬼子以冲刺速度赶来!
“连勇,马上带一个班到南边去侦察!”那个叫做马步春的骑兵连长只是一个命令就让曹小民对他刮目相看:在接到敌情后他的第一反应不是马上往相反方向躲避而是侦察——鬼子竟然冲锋过来,那是早知道他们在这一带,那是打草惊蛇,在反方向上一定有伏兵!
“鬼子超过一个大队……五辆汽车……没带重武器……”观察哨不断喊出观察情况,土坡上每个人都在紧张中脑子飞快地转着。
奇怪,这里是荒野疙瘩并不适合汽车行进,为什么鬼子硬是把汽车闯进来?他们不怕汽车抛锚?空气中带着异样的感觉,不知是因为出现敌情还是其他原因,大家好像感到一阵特殊的风声,那种在冬天里才有的凄厉嘶吼声!
“后边可能有更多鬼子,尘头升上半天了……奇怪,尘头好像带着雾气……”没人注意观察哨后边的说辞,大家只是想着一个问题:曹小民暴露了,知道他行进线路的鬼子出动了足以覆盖整片地区的搜索队!
迎面突围是肯定不行了,但是向南会有鬼子伏兵吗?原路退回去还走得通吗?马步春焦急万分,这时却听见观察哨忽然大叫了起来:“噢!我的天啊……大水!”
别人一时还莫名其妙,但是曹小民内心却忽然像遭到了重击一样:大水!黄河缺堤!晚了,完了,自己的耽搁啊!他发疯似的跑到观察哨所处的大树下“噌噌噌”就往上爬……
那确实是超过一个大队的鬼子,但他们不是来围剿曹小民的,他们是被大水追来的!因为水势也会按着地貌走,这些鬼子无奈之下闯进了荒野地,让大地帮助他们阻滞或者摊开洪峰,他们原本是一个整编联队但现在已经失散了,这一伙人抛下一切辎重甚至是步枪就往开阔的荒野逃,往地势高的地方逃……
大水到了身后了!惊慌的鬼子回头看见不远处升起的雾气,他们这时不顾一切了,他们卸下身上的一切东西开始没命地往眼见的一处坡地跑来,曹小民他们所处的坡地!
离地面大约有二十米,这处坡地应该不会被淹没!曹小民这时却很冷静,他明白是怎么回事:“大家准备战斗,一定是黄河发大水了;这些鬼子是在逃命,等他们冲过来时大概已经把枪支弹药全扔光了;准备屠杀吧!”
要说在平时一个骑兵连对着一个大队的鬼子谁敢说屠杀两字!?曹小民在此刻的镇定和杀伐之气一下子征服了这群回民骑兵,大家马上行动起来悄悄布置火力。
惊慌失措的日军被洪水追赶着,慌乱中,几辆汽车上的日军被抛得东倒西歪,还有人被摔到了车外;摔出去的人都没有爬起来的,有几个在挣扎但洪水很快就追上来把他们吞没,在刚被淹过的时候还可以看见他们土黄色的军服在黄泥水中的一丝异样。那些步行的人反而走得快,但颠簸的汽车却不敢停下来,一直开到被洪水追上或者翻侧……水看来已经被荒野摊平了并不深,只是齐腰,但是冲击的力度不算小,曹小民没看见有被水淹上的日军能够站得稳,都是被卷倒挣扎一下就看不见了。
那是什么!?曹小民忽然觉眼前有些花,他好像看见了在洪峰后头几十米的地方有很多人在游泳似的,有**的也有穿着军服和百姓服装的……不对!他们不是在游泳而是在不断被翻上来翻下去!难道他们已经,那么多人已经……他忽然明白自己不用去求证些什么了,他看清楚了已经越逼越近的洪峰,那在最前边翻涌的就不是水而是泥浆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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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四章 滔滔(中)
第三五四章
滔滔(中)
(……我一直认为一个军人的天职就是保护他祖国的人民,也许是因为这个我内心一直无法原谅那些作出重大决定的人们;我一直有个愿望:把我见到的一直出现在自己梦中的惨象灌输到他们的脑海中,我至少想看见他们忏悔……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洪水的威势让目睹的人一个个目瞪口呆,本来位置就远远高于地面的黄河此刻就像要把灌溉了这块土地亿万年的血液倾泻尽似的滔滔不绝从六处缺口猛灌进来!
缺口越冲越大,河水的怒吼声震慑人心,那些在缺堤边堤坝上等待着支援的官兵不少人开始嚎哭起来,也不知是被大自然的力量震撼了还是为这次的水灾会造成的后果。(!.赢q币)但是有一点是共同的,他们都是趴在地上,四肢着地地注目着一切,就好像生怕被河水带起的气旋卷到潮水中去一样,在这一刻所有人都控制不住浑身在发抖!
日军的坦克集群瞬间成为了历史,紧随在后边的日军十六师团三十旅团也遭了灭顶之灾,直到洪水随着浸润面积的扩大速度减缓些让一些面对这一切还有些反应的部队把情况报告回去,正在全速前进的日军才知道要撤退!
支那人炸堤放水!?寺内寿一在总司令部接到消息瞬间便瘫软在椅子上:完了,多完美的计划啊,竟然完了!用支那人没曾接触过的战术,坦克集群直接击溃郑州防线,各军全力西进在平行追击中一路追杀敌人……一切都完了,郑州会战结束了……不,还没有,还等着自己去收拾烂摊子,寺内寿一几乎发疯了!
没有战斗机护航的日军陆航第二大队远程轰炸机群已经火速赶到战区,他们要向郑州的**疯狂轰炸后再分散把洪水区的情况拍照回去。虽然是在高高的天空,但是这些鬼子还是被眼底下的情况吓了一跳:他们无数次前往这一区域轰炸,但是今天他们却发现这一地区被从地图上抹掉了,底下只有汪汪一片,是黄河一夜间加宽了上百倍吗!?
哦!那是开封!鬼子机群终于可以凭借地面目标识别出自己的所在位置了,因为数千年和大自然的抗争,开封人民修建的泄洪渠在这一刻拯救了这座历史名城,开封就像一个孤岛般在水中露出它沧桑的容颜。(.赢q币,)
好像是为了更好地确认自己的所见,鬼子机群都开始下降飞行高度了……
“呜~昂!”忽然无数的飞机俯冲声音响起来,在鬼子机群的上方三十架涂着青天白日徽的战斗机利箭一样直插下来!
怎么回事?是支那人的飞机!那些鬼子飞行员大吃一惊,他们自兰封会战开始就没看见过黄河流域上空有过中国空军的影子,但现在却一下子出现了超过自身机群数量的中国空军战斗机,而且是在速度和灵活性上远胜于自己这些轰炸机的苏制伊-16!(当时伊-16是世界上最快的战斗机。)
当追逐战开始后更让那些歧视中国空军的鬼子飞行员感到绝望的是他们竟透过掠过自己飞机的伊-16的机舱罩看见了一张张白人的面孔!天啊,是苏联人……(伊-16战机在刚进入抗日战场的一段时间里是不许中国飞行员驾驶的,使用这些战斗机和日军对抗的全是苏联航空志愿队飞行员。)
原本都战战兢兢聚在城内高处敬畏地看着大水的中**人情绪这时完全被空战煽动了,他们在长达一个多月的战斗里第一次看见自己的飞机在天空翱翔,在追逐敌人,在围歼敌人……“万岁!万岁!万岁!……”不知从哪里先响起来的,整个开封的军人齐声呐喊,他们除了喊出万岁两字,竟再也找不到其它用词,这些忘情的官兵中竟还包括了最高长官刘青。也许是要借这股激情驱散心头的遗憾和对洪水的敬畏,这些狂呼的官兵竟一直喊到空战结束!
这是一场创纪录的空战,中国空军(苏联航空志愿队)战机无一伤亡全歼了日军来犯二十四架重型轰炸机!
就在大空战的同时,中央社在全国各地都在发着同样一条消息:**以后退战法吸引日军到郑州附近决战,在全线反攻前于三个省同时对日军的所有机场进行破袭,但是这一举动却引起了日军警觉,当日军发现自己的参战部队被战略包围时他们竟动用了几十架重型轰炸机把黄河大堤炸毁,用水障阻挠**全线反攻……
这是一条很容易让人相信的新闻:**已经对日军决战部队形成了战略包围、**率先发动对日军的后方机场全面破袭、中国空军正在为了保卫黄河大堤派出所有空军与日军空军死战……当傍晚传出中国空军全军用命和丧心病狂的日军陆航部队进行了不死不休的格斗,击落日军重型轰炸机二十四架的消息后,黄河大堤被日军炸塌的定论已经深入人心,甚至得到了国际社会上的普遍认同!
一时间,来自全国的反日抗战大游行迅速发动了起来,几乎每个城市都有人在演说,在控诉。这时,在延安却也在进行着一场宣传大策划:《惊世谎言!》、《黄河大堤是谁炸毁的!?》《谁杀的中国人更多?》……一个个标题,一段段文章都在酝酿,都在准备着……
在另一处,被全国人民忽略的地方,一处荒野上曹小民等人却在承受着洪水的煎熬!
他们遇见的那股日军还没有到达坡底已经有半数人被洪水追上,因为洪峰很近,这时坡上的人们可以看明白为什么人只要被洪水卷进去就没了:那就不是水,是泥浆!在泥浆中再好水性的人都只能沉沦,而在泥浆潮之后差不多二三十米之处才可以称为水;随着水浪翻腾不时可以看见在泥浆中有被淹死的人被翻进水里漂洗了一下露出他们衣服的颜色。也有在水中翻腾的尸体忽然不见了,不知是被卷进了泥浆中还是原来泡着它们的水终于混和成了泥浆……曹小民看见在翻腾中时隐时现的尸体中大多数人并不是穿着日本军服的,很多人被洪水冲刷走了身上衣饰成了裸尸或者穿着普通的中国百姓服装;他的心在这一刻下沉,原来因为看见鬼子被卷进去带来的快感忽然消失得一干二净!
他从树上下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己的弟兄们已经在目瞪口呆地看着剩余的鬼子被借着惯性直往坡上猛冲上来的泥浆卷杀,他们没有一个人开过一枪但在刚才还显得那么人多势众的鬼子部队竟已经无一幸存了!
洪峰终于没能冲上来,到了坡地的腰部便开始向两边闪开,但是气旋依然把一些弟兄卷跑,这时大家才下意识地趴下忍受着一阵飞沙走石刮过!
不自觉地曹小民用一只手紧紧压着何嫣,大家都在惶惶中等待着大自然的威力过去,在身后逆着气旋隐约传来阵阵军马的嘶鸣——军马大多数都没有登上山岗而是隐蔽在山岗后的树林中。在发现敌情准备伏击的时候依然有二十名弟兄在看护着军马,等大家在震撼于洪峰之余想起来让人马全部赶上来时却已经晚了些,至少还有半数的马匹和弟兄来不及赶上来,它们现在怎样了!?
那些军马可是战士们的命根子啊!曹小民心里充满悲哀,这时他却发现自己臂膀护卫下的人在抽泣……
“没事的,洪水淹不上来,别怕……”曹小民像安慰一个胆小的小女孩一样安抚着何嫣。
“那些人,那些百姓,那么多的人啊……”何嫣忽然越哭越厉害了,也许是路途太艰辛,也许是一路太多惊险,也许是内心一直潜藏的恐惧太深……她原来就是个小女孩,她已经承受得太多了;在这一刻她忽然尽情发泄,一放便收不回去了。
洪峰很快就过去了,但是被自然力吓着的人们还大多数伏在地上,直到耳边“哗哗”的流水声不断但再也没有一丝那种尖锐的咆哮时他们才陆续直起身子。
落入到曹小民等人眼中的是满目的凄楚:看不到边的大水上飘满了各种生活杂物和建筑物的残件,木板和木梁在浪涛间翻动……“啊!……”何嫣失声叫了一声,随着她的目光看去曹小民看见了一块木板上绑着一个早已死去的小孩——那应该是他的父母在最危急的时候把他绑在木板上求生的,但是他还是淹死了,已经变成青灰色的小脸蛋一半泡在水里在大家面前沉浮了几下便被撞到小山坡倒卷回去的浪头掩盖了,一个急旋随即消失在黄水当中。
曹小民忽然一把搂过何嫣,把她的头脸藏进自己怀里——他又看见了一对母子互相用绳子连着正在漂过来,僵硬的肢体显示他们也死去了……水中惨不忍睹的情景很多,多得让人数不过来,多得会充塞进亲历者余生的每一个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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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五章 滂沱
第三五五章
滂沱
(……很多的长官在面临着重大灾难的时候却还是只知道去杀敌,去作战,也许在那些位高权重的人们心目中,百姓和来自百姓的士兵一样廉价吧;我在以后每看见一个胸前缀满勋章的将领时第一反应就是那些勋章背后到底掩住了多少冤魂……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黄河沿岸,炸堤工程区内留下了一段段大堤伫立在河水之间,那上面一群群的是最后留守负责引爆的工兵。(最稳定,)
工兵们脸色惨白,他们不断注目着已经被洪水扫平看不见一丝痕迹的远处的几处小村庄。他们封闭消息施工,但在换岗时大都会到那些小村庄去消遣,他们几乎认得村子里的每一个人,包括因为生活所逼出卖**的妓女和对一切充满好奇的孩子。就在晚上引爆之前,他们还有人从村子里带回来酒肉,还有人从某张热炕头爬起来……这就好像是一场梦,那些村子都不存在了!
忽然,一个少尉军官双膝跪地泪流满面嚎哭起来:“作孽啊!断子绝孙啊!……”在他的哭声中,上百名官兵全部背对黄河面向滔滔洪水跪倒在地,一时间这一段河堤上所有官兵都嚎啕大哭,是各处河堤上留下的官兵都嚎啕大哭起来!在他们当中,还有几个白人,是那些特别负责的德国工程专家,这时他们竟也像中国官兵一样跪倒、磕头、嚎哭……
这些亲眼目睹了缺堤的人们,亲手炸开大堤的人们将永远忘不掉面前的一片水茫茫,忘不掉那一座座在河堤下的小村庄!
“这是专程经远东大铁路运回来的奢侈品,我仅仅带了一箱……”孔祥熙站在蒋介石身旁举着酒杯,琥珀色的美酒在灯光下显得异样的幽深。
“为了这一场大胜,大家干一杯!”在孔祥熙的提议下,一众胸前挂满勋章、肩上金星闪耀的将领簇拥着蒋介石和白崇禧一起高高举起酒杯。
“这一杯,就让我们祭奠那些在水灾中遭难的生灵吧……”蒋介石脸上还是寒着,在他身边的林蔚、张群等一同跟随过蒋介石去巡视炸堤工程的人没有一个人能笑得出来。(赢q币,)
美酒被浇到了地上,但在大多数人的脸上并没看到真正的悲戚,他们终于舒了口气:郑州会战的艰难段结束了,如无意外将是中**队大获全胜……
郑州城里逃难的人们沉浸在一种奇怪的气氛中:他们既为黄河缺堤可能会造成的伤害担忧又为自己能够躲过一场兵灾而庆幸。很多人在争论着到底水灾会造成多少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但大家似乎都倾向于一个结论:在战前中央政府已经安排了疏散行动,这次不会造成多大伤害……其实每个人都不相信自己说的,但是大家宁愿相信,因为他们是幸存者,他们希望自己活得心里舒服些。
“看,连老天都哭了……”一个眉毛长得很长挂到了眼睛下边的老者忽然喝光了半杯浊酒,摇摇晃晃地走到街上仰着脸任由雨点打在脸上。雨篷下的人们这才发现真的下雨了,也许是这场雨来得太巧,来得让人悲绝,在喝着闲酒的人们不言语了。老先生冒着转瞬间就变得很大的雨势消失在雨幕中,剩下来的人们谈兴也转瞬间被雨水冲刷得一干二净,大家只是沉郁地喝着闷酒。
“来一口吧,冷得厉害……”“老窝”给马连长递上了他的小酒壶,但是后者寒着脸躲开了。他是个很纯的穆斯林,他不碰烟酒,但是现在真正让马步春青着脸的是小土坡后发生的情况:那些原本作为二梯队的战士没潜伏在高处,也不知道洪峰的情况有多可怕,他们大多数人被气旋卷走了;那些被回民战士视为兄弟的战马也不见了一大半。现在这个精锐骑兵连仅仅剩下七十多人,四十余匹战马。所有的回民战士都在雨中肃立默哀,他们在为自己遭难的兄弟默默垂泪。
雨水伴随着泪水一直流着,每个人的眼睛里都是红红的,包括没有哭的曹小民等少数几个人。大家没人说话,这一场大水和暴雨把他们从军人变成了普通人,他们面对这完全无力应对的局面时只能祷告和承受。
没有前进的方向也失去了回去的路,辎重多数被留在树林的马上随着洪水失去了;在土坡上的树丛里仅能搭起不到十个帐篷,大多数人只能淋着雨。
雨水让还没完全好的伤口发出噬咬的痛楚,曹小民的背上是全身唯一感到火辣辣的部位。“老窝”呢?“朝天鼻”呢?“小白脸”呢?他们的伤势都比自己重,都一定没有完全愈合……曹小民要安排所有身上带伤的官兵进帐篷休息,这时他才发现那一群英勇粗壮的回民官兵其实和他们一样,每个人身上都带着或多或少或轻或重的伤!
何嫣还没在崩溃中恢复过来,她总是忍不住哭,刚刚停了但看见有官兵在处理伤口时呻吟了会哭,看见水中忽然浮动着尸体会哭,看见曹小民的目光也会哭。整个营地一片凄风苦雨,平时铁打一般的战士在这一刻却都是那么的软弱,是因为他们都看见了人类最大的悲伤。
“快看,那是不是活人?”忽然一个在淋着雨的士兵指着远处。
好像是尸体,但是那尸体翻腾的动作有点大;不对,尸体要漂到近处才能看见,那么远就发现他在翻腾,那应该是活人!
发现了一个活人给死气沉沉的人们带来了一丝生气,他们当中竟有人马上扑到水里,想在齐腰深还在奔流不息的水中跋涉过去救人!
人救上来了,是当过湖匪的“老窝”救上来的,他喘着气叉着腰显得很是自豪,只有同样受过很多伤的曹小民明白他那是借这个姿势支着腰默默忍受着腹部伤口的痛楚!
“是个女孩!”忽然何嫣的声音从急救帐篷里传出来了。
女孩?曹小民一愣,他分明看见那是一个男孩,大约十三四岁的小男孩……他忽然明白了,在各处战区他都见过很多把头发理得像男孩一样把脸抹黑的女孩。
因为自己成了强者,成为了抢救别人安慰别人的强者,何嫣恢复了,她不再哭泣。她开始不断用微笑和温言试着让被救上来的女孩开口。
“……爹和爷爷把我和妈妈、弟弟放在以后爷爷过世后用的棺材里,然后他们护着我们等洪水冲过来。洪水一到他们就不见了,我听到妈妈和弟弟的哭喊声……夜里我们还挤在一起被洪水推着到处漂,我晕过去了,到了天亮醒来发现妈妈和弟弟都不见了……”小女孩很坚强,在经过一阵沉默后她竟然把经过说出来了。在帐篷里听着的人们陪着女孩流眼泪,在帐篷外的人们却把眼睛望向水中,他们希望能发现更多的幸存者。
在茫茫的大水边上,无数的军人极目远望,这时他们没有作战任务,但他们却不顾自己的伤痛和疲劳到处搜救着遭灾的人们。并不是每一处的人们都会遭到洪峰的正面袭击,很多地方的人们还来得及从忽然把自己的床浮起来的水中逃生。人们一脚深一脚浅地在水中往自己熟悉的高地逃生,在天亮时中牟各处土坡上都布满了灾民,官兵们便过去协助他们转移,把体弱者背往安全的地方。
一天差不多过去了,趁着天色还能看得见水中的人影,官兵们抓住时机不断搜索,不断从水里救出活人和捞出尸体。滂沱大雨让视线变得很模糊但官兵们依然尽着最大的努力,很多人是在腰间拴上绳子就往深水处摸过去的。
从第一批被救出的灾民到达郑州后,国民政府也开始行动起来了,那些在长官们到了司令部去一睹天颜歌功颂德后留守在岗位上的基层官员匆匆组织起民众和各种社会团体参与到了灾民拯救和安置工作当中去。很快,郑州便被全城发动了,等蒋介石穿着雨衣出现在难民营里安抚民众的时候,在中牟被救起的百姓已经多达数万人了。
“开什么玩笑?动用我们的预备队和那些竹排去搜救难民?……不要拒绝他们的请求,但是不批准!”在司令部主持着大局的白崇禧一咬牙下达了作战命令:“洪峰已过,我命令各部按原计划撑竹排到洪水里去,去杀日本人……”
天已经完全黑下来了,但小土坡上的人们还在忙碌,他们本身都是一身伤痛疲劳,但他们始终保留着一些人员值夜,用手电筒不住向深不可测的夜色中打信号,他们希望多救哪怕一个人……一天一夜,在正对洪峰袭击方向的小土坡上的人们只救了一个人上来,那个被“老窝”救上来的小女孩。
(作者:之所以把黄河泛滥时间基本不改变安排在六月七号晚上,就是因为六月八号这一场历史上真实存在的大雨,我当然没见过当时的情景,但我见过暴雨泥石流灾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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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六章 滔滔(下)
第三五六章
滔滔(下)
(……谁做了那样的事,历史的问责当然都要承担,但回头看去,如果当时这事情的真相就这么被掩盖了说不定是好事,一个力主抗战到底的政府因此面对无数责难,国人本来就拢不牢的五只手指分得更开了……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大雨一直下着,没有帐篷的军人都被淋透了,在夏日里打着寒战。(天才只需3秒就能记住)一群光着膀子的鬼子兵站在水边上目不转睛地盯着水中,那里隐约可以看见被水浸着陷在泥泞中的大炮口还指向天空。
“如果那些炮被支那人得了去,它们会变成屠杀帝国武士的利器,有没有办法把它们毁掉?”一个矮壮的鬼子对着在雨中三百米开外依然能显示身躯的大口径火炮指点着,但是他身边其他往日凶暴的同伴此刻却在瑟瑟发抖,没人愿意涉水过去破坏那些炮。
他们是十六师团的重炮部队,因为炮兵阵地的需要他们原本一直在地势较高的坡地上,但就在他们开始开拔的时候洪峰来了,他们人大部分都能有机会逃到附近坡地上,但是大炮只能舍弃了。
“中村队长,我想不用担心,支那人没能力在水里捞起那些炮;等大雨停了我们的陆航部队就会给我们投放武器弹药和食物,我们就安心在这里等待吧……”身旁一个鬼子有点担心上司硬性下令让大家到水里去破坏那些大炮,连忙说出了一个不行动的理由。
“可是我们现在一点吃的都没有,其它的坡地上的人也没有,怎么办?”一个鬼子却在这时说出了让所有人最担心的现实:“我们已经有半数的人感冒了,要是大雨再下上三天,我们估计全都得躺下了……”
和每一场激战一样,投入到战争中的军人不管是哪一方都在拼命,这些鬼子在用炮火把官渡炸成瓦渣地的时候他们就一直没有吃饭,等坦克集群过去后他们又要匆匆忙忙收拾行装跟上,他们已经一天半两夜没吃过任何东西了。现在他们的身体几乎没有可以再消耗的储存但他们还要对抗着寒冷的大雨和无边的水障,这些鬼子精神上也到了几乎崩溃的边沿。(最稳定,)
“雨势好像小了!”一个鬼子兵欣喜的仰着脸去感受空中洒落的雨点。
只要暴雨停了就好,很快自己的飞机就会来的!当鬼子在等了一阵子发现雨真的停了后,竟然开始欢呼起来。
“只是停一阵子,最多三四个小时,大雨还会来……”一个鬼子沉着地道:“我会看天,就这点时间我们的飞机找不到我们……”
鬼子们沉默下去了,他们不愿意听到这些但他们相信这个老兵说的。就在他们感到绝望的时候,忽然大家不约而同侧着耳朵倾听——他们感觉天空好像有飞机马达声!
真是飞机!有人看到雨云的边沿小不点似的飞机了,所有的鬼子都开始向着天空挥动衣服和手,怪叫声疯狂地响起来。在附近几个孤岛上的鬼子也响应了,整片水域到处是鬼子在鬼叫。有的人怕飞机发现不了,开始把仅有的少量汽油倒在军装上点燃起来,烟火升腾。
飞机终于发现他们了,在天边乌云的边际背着一身耀眼迅速下降飞过来,鬼子们一片欢腾……“通通通!通通通!……”航空机枪的枪口焰不住闪动,在正面看上去还以为是飞机着火了,那么密集的射击!正在欢叫的鬼子被打得东倒西歪,人群的上方空气竟被血雾染红了!
“见鬼了,是支那人的飞机!”惊叫声中附近几处孤岛上的鬼子开始纷纷趴下,他们做梦都没想到来的会是中国空军——中国空军不是一直没参战吗?
身上涂着青天白日徽的飞机仅仅是对其中一个小孤岛俯冲射击了一轮便离开了,但是接近十个小孤岛上的鬼子却一个个面如死灰:他们盯着水里一个漂浮着冒着蓝烟的烟雾弹!不用说那是一个指示讯号,那就是说**的地面部队随时会开过来,那就是说战场的局面已经被**控制了!
“蓝烟!”远处的**观察员马上就发现了空军的讯号,其实他们在看到自己的飞机俯冲下去已经很注意那个方向了!
“弟兄们跟我去杀鬼子!”一个军官大吼一声,身边立时响起整齐的回应。这是一群新兵,受过了两个月的强化军训,他们得知日本人竟然丧心病狂炸黄河堤岸后早就群情激昂了,他们以新兵特有的整齐奔上了竹排,一边在沙包上架机枪一边唱起战歌,随着一整队竹排浩浩荡荡离开岸边,歌声响彻了中牟的天空……
远远出现在视线里的第一座小孤岛上,一些光着膀子的鬼子正拼命往后边的反斜面上逃去,但是这些小孤岛就那么大,怎么逃?看着如此惶急混乱的敌人,竹排上的官兵笑了。
“大家小心,不要随便登陆,用竹排包围他们然后用枪射击……”随着长官的命令下来,竹排上的官兵们才压下兴奋开始执行命令。
“哒哒哒!哒哒哒!砰!砰!……”机步枪不断开火,几条竹排上的官兵完全就是在练习射击;鬼子也会还击,但是他们加起来还不到十条枪而且没有机枪。很快,小孤岛上的鬼子尸体就趴了一地,只有有数的几个人还在痛苦地挣扎。
“冲啊!……”没等到长官下令,一群年轻的官兵不知谁起的头发出呐喊,十几条竹排箭一般冲到小土坡边上,很多人等不及前边的弟兄登岸就自己跳到水里迂回登岸,一时间小土坡岸边全是官兵……“回来!他娘的老子还没下令!”带队的少校军官气急败坏直跺脚……“轰!轰!轰!……”一连串的大爆炸忽然在小土坡上炸响!
鬼子很狡猾,他们知道在水里逃不掉,他们把仅有的一些手榴弹交给一群士兵就潜伏在小土坡离水线不高的地方,浑身覆盖了泥土,等的就是中**队扑上去的一刻!他们的身下还有这些鬼子从水里捞起来的少数炮弹!
硝烟很快散去,小土坡竟被掀掉了一半,率先冲上去的接近一个连的官兵几乎没看见一具完整的尸首,烂泥堆里鲜血已经烧成焦黑色,一块块的人肉还在“嗞嗞”冒烟……小土坡周围的水面上零零落落漂着些尸体,是那些被殃及的还在水里没登岸的官兵被震死了。更远处,傻了一般看着这一切的没被震伤震死的站在水里的官兵一个个脸色铁青。
“看到了没有!这就是你们的敌人,没确定杀死他们之前都要防着人家殊死一搏!……”禁不住热泪纵横的少校自己也当过新兵,他明白那股子初上战场打顺风仗的心情,他也是这样过来的,他生生把那句“死掉的都该死,为什么不等命令”噎了回去——这满目的尸体只是见证了中国士兵对敌人的仇恨,要说牺牲的责任应该是由他这个教官兼营长来背……
哪怕是在打得最顺利的时候,中**人都会经常付出巨大的意外代价,因为兵员牺牲实在太大,每一场大战中的新兵实在太多……
接下去的三个小时,**部队继续对其他的小孤岛上的鬼子进行清剿,没有人再贸然上前,他们接近倒满鬼子的小孤岛时都会先往水里扔上几颗手榴弹清扫掉水中可能潜伏的敌人,都会派出三个两人小组分散去检查地上尸体和有没有伏兵。
战火已经把激情在瞬间烧光了,但变得死气沉沉的部队却更具杀伤力,他们已经不像是一群新兵了,没变的是他们对侵略者的仇视。这一仗结束后十六师团的重炮大队没一个人能活下来,杀红了眼的新兵蛋子们竟然跟着老兵对大量没死透的鬼子进行了虐杀!
到了后来,很多孤岛上的鬼子在看到他们连拼命的机会都没有后开始自杀了,先是大批的低级士兵然后是军官逐级吞枪自杀,最后是最高长官切腹……被洪水困住的鬼子尸体布满了每一处小孤岛,也有饿极的鬼子开始涉水离开,他们往往走不了一公里就被溺毙或者累死、冷死。
在黄河泛滥的头五天里,整个黄泛区特别是被大水淹掉的区域如中牟一带,几乎全是中**队在不断地对敌人展开袭击,几乎都是赶尽杀绝。期间进行了多次空战,中国空军以及苏联的志愿航空队战士硬是把领空牢牢守住,日军第二陆航大队几乎被打了个精光。
“报告!清剿部队发现曹小民长官一行,就在离官渡不远的一处水场中困着,全体七十五人都带着伤病,正在紧急送来……”曹小民安全归来的消息终于传到了司令部,但是这一刻司令部的众人却不再显得对这个传奇人物特别关心了。整个司令部都陷入在一种烦躁的气氛当中,在几乎每张办公桌上都放着一大叠的新华日报,日报上的头版头条就是“谁炸开了黄河大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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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七章 水中
第三五七章
水中
(……被大水围困的人们,没有粮食,只能喝那些污水;下大雨被淋得浑身寒透,烈日当空却被烤炙得像发高烧;不知不觉间人就脱水,产生幻觉,浑浑噩噩中甚至已经不知道什么叫做求生,让自己活着只是一种本能……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搜索最新更新尽在.]
身边的官兵都是一脸的兴奋,因为他们竟然在水中救到了曹小民,那个传说中的不死战神,那个日本人克星。(最稳定,,)
身上发着烧,浑身软绵绵的,甚至神智已经出现了一阵阵模糊,曹小民却硬挺着,脸上还带着些笑意。因为身边的新兵蛋子们需要看见这些,所以曹小民必须得表现这些,他现在切身体会到了偶像的力量、宣传的力量了。
但是实际上,现在他的身体每一寸都在难受,不时会在软软的发烧潮热中忽然来一阵让他感到颤律的寒冷,从骨子里冒出来的寒冷。有时候在迷糊的意识中他会恍惚回到到了在淞沪战场上被抬下罗店火线的路上,眼前会晃起两只小喜鹊……
没有吃的,一点点干粮他们几十人分起来每人大约只能得到大拇指大小的一团炒米团,被雨水黏在一起的炒米团。人还能有点吃的,马呢?马吃什么?对于骑兵来说,战马就是兄弟,回族战士们恨不得炒米变成豆饼!小土坡很小,随着水位不断上涨,几十个战士加上陆续救上来的十几个灾民已经很挤了,马,没有立足之地!黄昏的暮色中,战马们成群站在水里,水越来越深有的战马已经被淹到了马肚子上。马家军的战士几乎全是很纯的穆斯林,他们在最艰难的时候紧紧团在一起祷告,忍受着寒冷却不喝一口酒;忍受着饥饿却不会宰杀一匹战马!
坡地上已经被战马占据了——马趴着,很温柔地趴着,趴在泥泞不堪的地上;人伏在马上,只能这样安排了。但是,坡地很小很快就挤满了人马,依然有半数的战马没法上来,它们站在水里,雨水不断顺着马鬃毛流到水里,它们在浑身颤抖,让战士们看得心疼不已。
“砰!砰!”枪声响起来了,是一些不忍心看着这一幕的战士向天开枪,他们想把战马赶跑,让它们自己去逃生……战马散开了,在主人的枪声和挥舞的马刀刀光中散开了;但是这些战马却不走远,它们到了水更深的地方,雕塑一样僵立在那,委屈地低声嘶鸣。(最稳定,,)
在漆黑的夜晚,不时会在水里传来战马恋主的哀怨低鸣,像哭,但更多的是在向主人说:我不曾离开,我还在……
天色渐亮,空气是灰白色的,一夜的暴雨后到了清晨依然有些绵绵细雨飘着。忽然,水中的马群嘶叫起来,岸上的马群也跟着叫。它们是想唤醒主人吗?是想乞求主人不要离弃它们吗?隐隐约约可见水里有些马是已经无力地不时沉入水中,但它们马上挣扎起来,加入到嘶鸣的行列。“唏律律律~~”近乎绝望的最后忠诚的呼号,然后虚弱的躯体摔进水中;再次挣扎起来,在水花四溅中继续嘶鸣……
热泪夺眶而出的战士同样一夜不眠,他们在蒙蒙亮的天色中忽然不要命的扑进水里,他们的呼叫声让哪些绝望的战马重新振作,战马开始在水里踉踉跄跄游回来,人和马就在水里相逢,欢叫声、哭声、马嘶声一时响彻晨空。
水里的战马挤上来就有些战马要到水里去,战马好像通人性一样,一些健壮的战马主动跳到了水里,给哪些泡了一晚的同伴腾出一丝泥泞的位置。很多战马喷着白气被牵上岸后就倒下了,它们不断用头用脖子去蹭着主人,人和马都泪流满面。
没有草料,一些战士开始爬到树上去砍下枝叶喂马,也有些人看到水里有漂着的野草或者庄稼就扑到水里捞起来。
要死,要饿死冷死就都在一块吧,人和马。没有人再去驱赶战马让它们离开,大家都知道它们绝不会离开……
“长官晕过去了……”不知什么时候曹小民终于不支倒下了……
“别吵,长官是睡过去了……”偶像是不会倒下的,官兵们不信。在他们看来曹小民一行只是太过疲劳和饥饿,看他们刚见面是怎样狼吞虎咽的吃干粮就知道了。
竹排已经靠近陆地了,望远镜里可以看见很多已经靠岸的竹排正在把救下来的被水困住了数天的百姓抬下去——“杀光鬼子,尽可能多的杀鬼子,别管其他……”虽然上峰只交给军人们清剿敌人的任务,但是无论是新兵老兵,无论是听明白了长官的话还是糊里糊涂的人。大家都不会见死不救,只要在水场中发现百姓,军人都会施救。
这是人性,基本的人性,和命令无关;都是同胞,都是一样的草根,谁见了那些流离失所被困在水场中饿得奄奄一息的人会忍心抛弃他们?!
没有人放弃,没有人抛弃,虽然没有食物,虽然喝下去那浑浊的黄泥水可能很快会闹肚子;但是水中的人们都在上演着生命的奇迹:一穗被洪水从地上刮下来的还没饱满的麦穗,可能会被人从水中捞起来,可能能让一个人支撑到被抬进竹排。一件从死人身上被冲刷下来的甚至是被脱下来的衣服,可能能让一个人在冷雨的瑟缩中撑上五天!
没有人知道那么多人是怎样活下来的,因为衰弱的人们很多人获救时已经意识模糊说不清他们的求生经过,但他们还活着!
战马一匹匹倒下,战士一个个倒下,小土坡上有时会见到人和马搂抱着,在晨曦中一动不动。没有人知道洪水什么时候退去,也没有人知道有没有救援,无望但却不放弃。死去的人和马被轻轻放进水中漂走,给活着的人和马腾出空间。但是,没有人去割下哪怕一块马肉。
曹小民想那样做,“老窝”想那样做……但是他们最终没有那样做。他们明白那些战马不是马,是回族战士的兄弟!
当第三天毒热的太阳再次出现,把原本都在发烧的人们烤得连气都透不过的时候,极度饥饿的人们不断出现幻觉。他们经常说胡话,充满温馨过的胡话……
“出太阳了,真好……看,太阳围着一圈彩虹呢……呀,你的头上也有一圈彩虹……”何嫣脸上还那么红,但那是被太阳晒出来的,她的脸色原本已经变得惨白。
两个虚弱的女孩,一个搂着一个靠在一匹已经站不起来的战马脖子上,小女孩已经说不出话了,她获救后不久就开始发高烧,挺过来了,但又衰弱了下去。
“妈妈,弟弟……”小女孩又往何嫣怀里钻了一下,一只手却楼住了马头,战马用脖子轻轻蹭着两个女孩,鼻子里轻轻哼着……
每一天的太阳升起,都会有人离开这个世界,在水中的每一座小孤岛上每个早上都在上演着生离死别。水茫茫,望不到边,没办法离开,唯一的生存机会就是用残存的生存意志去对抗洪水,等待洪水退去。几乎每一个小孤岛上的人群中都有人发疯,每天都有,疯子的疯狂行径在一开始会被大家制止。但是很快,只要疯子们不是去伤害别人,就没人管他们疯了,哪怕他跳到水里。很多的小孤岛上人们已经失去了人类的尊严,他们的生存竟依赖于潜藏在血液中的一丝丝原始本能。
有一个小孤岛上没有一个疯子,他们每天清早清点着在夜里死去的人和马,然后按照风俗和遗体告别,把尸体放进水里。他们没有一丝慌乱,计算着日子,做着他们穆斯林的礼拜。这些回族战士的精神不知是什么做的,曹小民对他们的表现感到很惊讶,竟有这样坦然面对死亡的人们。和他们在一起,他觉得自己也感到安详,至少让他有表现出安详的理由。
泥泞已经被晒干了,小坡地上那些意志坚强的人们大多数人已经倒下奄奄一息,二十几匹战马会在躺了一地的人们间蹒跚,用舌头舔着他们的额头。
那个幸运的小女孩依然被何嫣搂着,在昨天夜里她见到了妈妈,在妈妈的怀里安静地睡着了,一家团聚了……曹小民把小女孩从何嫣怀里轻轻地拖出来,那个廋弱的躯体。“让我抱抱她吧,她很可爱……”他竭力露出微笑而慈爱的表情,他不想让何嫣知道真相:“你听,她的呼吸多匀、多细,睡得多熟……”他真的像一个父亲一样轻轻地抱着那个小女孩,他不敢把小女孩在何嫣眼睛还睁着的时候抱走,放进水里,他怕何嫣会疯掉……
“竹排……竹排……”何嫣忽然指着远处。
她已经满脑子幻觉了,曹小民心想,他依然带着笑:“是的,竹排是来接我们的……”然后他顺着何嫣的手看去,他看见了幻像,竹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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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八章 伤残
第三五八章 伤残
(……一个有名的抗战英雄,在他受了重伤致了残的时候,不能再重新回到战场上的时候心里是非常自卑的,甚至是绝望的;他们会被逐渐冷落终于不被提起,他们不敢去追求或者接受任何东西,只是让自己浑浑噩噩地活下去……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曹小民在床上痛悔不已:他在醒来后得知蒋介石竟然就在当天凌晨亲自来看过他!
见鬼了,怎么自己就一直昏迷不醒呢?!虽说自己不是什么军事通,但好歹多活了后世那么多年,见识还是远超过这个时代的人吧?有多少事情可以因为自己而改变啊,如果自己能够在蒋介石面前说上话;但是和委员长的第一次见面就在自己的昏迷中渡过了!
半天,曹小民就这样百无聊赖地趴在床上——他的伤主要集中在背上,医护人员安排了一个让他觉得并不舒服的姿势,让他趴着睡。因为还在气自己昏迷的事情,他有点使小性子了,他就要翻过身来睡。但最后他发现医护人员做的是对的,只要他一翻过身竟会疼得弹起来!
那个他的主治医生,一个德国人对他说:“你身上还没拿出来的弹片是那么多,假如你靠在一块磁铁上,你会被吸住……”一点也不好笑!弹片不是铜的吗?我的弟兄们疗伤水平就那么差?……但是护士把那些从他身上挖出来的弹片放在一只搪瓷盘里拿过来的时候他无语了:铁的、铜的、发黑辨不清是什么玩意的……德国医生竟然不得不把他一些已经长好的皮肉割开,重新挖除已经藏在里面很久的不知是以前哪次战斗中留下的弹片!
曹小民更恨那个德国佬了,如果不是他多事,自己也许就不会昏迷那么久!
现在唯一让他心里觉得舒服的,是得到的消息和他一起回来的人因为他的关系都得到了特护,每个人的命都保住了,但在他昏迷一天醒来后,还有接近二十人处于昏迷和清醒的交替状态,包括何嫣。不知什么时候开始,他发现自己心里真的在关心那个女孩了,两个时空的经历,两世为人,这是唯一一个和他共患难一起经历那么多的女孩;他脑中总是交替出现何嫣端着冲锋枪在自己突击时完全不顾安危站着用冲锋枪压制敌人和她那单薄的身体在自己臂膀的保护下在气旋狂风中瑟瑟发抖的样子。
特护病人的待遇就是好,刚刚才检查过吧,怎么又来了?曹小民侧枕在枕头上,看见是护士长带着一个护士进来了。护士长长得很不错,让人一看上去就有一种恬静的感觉,虽然稍显单薄消瘦;但曹小民也习惯了,这好像是这个年代所有人的共同点,也许是都带点营养不良吧。
曹小民只能趴在床上任由她们脱去上衣,当然这其实很享受,只要不是在暴雨中淋着,现在这个时候的郑州可是热得人想把皮也脱下来。
没有触碰到伤口,掺了些酒精的冷水被轻轻的抹到伤口旁边的皮肤上,清凉,感觉舒服极了。曹小民在想要致谢的时候猛然感觉身边只剩下一个人,那个小护士不见了。在他脑海中马上就出现了护士长进来时的神色——有些紧张!
奇怪!她为什么紧张?也许是久经战阵,在敌后呆过的时间很长,在曹小民的神经里早就渗满了各种警觉,只要稍有在他潜意识里觉得不正常的东西他都会警觉。他开始非常小心地暗中盯紧这个美丽女护士的一举一动,同时左手不自觉地但却很自然地舒展,悄悄靠近枕头——枕头下有他的特殊待遇,谢晋元送他的手枪被允许带进病房了。因为神经上的紧张,原来清凉的感觉忽然让他起了一阵鸡皮疙瘩。终于放松了,那个小护士进来了……
曹小民侧着脸向她笑了笑,其实他在观察她为什么离开,他看见她手上拿着纱布,他回头看看床边的小手推车,上面的托盘上有各种药物但却没有纱布。
哦……太紧张了,曹小民有点不好意思,在危险的环境中呆久了,也许自己对一切都过敏了。但是,怎么就老觉得有些不对劲?
“有些伤口看上去好像有反复,还要清洗一下,换些药……”护士长轻柔地说道,然后他的背上已经感觉到了小护士的动作
“清姐,这里需要吗?……这里……”“这里需要的……这里不用了……”两个护士在轻声交谈着,曹小民不知怎么回事就是无法放松。
轻轻的玻璃瓶碰撞声让曹小民忽然发现了自己觉得不正常的地方:自己身上并没有换多少药,但是护士长却不断把一些小玻璃瓶放进手推车第二层的垃圾篓里!神色的少许不自然让曹小民总觉得哪里不对,小护士的离开让曹小民紧张,那个时候大概就是护士长在准备偷这些珍贵的西药吧,一辆为他这个级数的长官准备的护理手推车竟然会忘了配置纱布?
她不像是那种把药品偷到黑市上去牟利的人,气质不像,那么她是……曹小民感到毛骨悚然:如果这个护士长给自己打上一针,针管里不是医生开的药方……他不想冒这个险,他忽然一翻身起来,一手就刁着护士长的手!
房门口忽然出现了一张脸,一张憔悴、落寞但带着些兴奋的脸,那张脸在看到曹小民刁着美丽的护士长的手腕时整张脸忽然变得刷白,忽然眼神中流露出一种绝望和愤怒,但只出现了一瞬间,然后一切表情消退,仅仅保留了苍白……
刑龙!是刑龙!曹小民禁不住一脸惊喜,在他最后看刑龙的时候,他还不知死活!
站在房门的刑龙脸上挤出一丝苦涩的笑容,他的左手横在腹部,总是神经质般抓紧自己的病号衣,是曾经有撕裂灵魂的伤痛让他这样吗?他的右手没了,空荡荡的衣袖子塞在裤头里,那只总是挥舞着东洋武士刀的手没了……那个英姿勃发的刑龙不见了,出现在曹小民面前的是一个颓丧、半死不活的老弟兄。
刑龙看上去精神还算好,胡子刮得干干净净的,看来医护人员对他照顾得还不错。在他身后闪进来的是“老臭虫”,“老臭虫”看上去没什么缺失,只是脸色很苍白,刚想开口就轻轻咳嗽了起来。
护士长的手不知什么时候滑开了,她稍稍掩饰了一下尴尬的表情带着小护士出去了,这一切落在曹小民眼里总觉得有点不是味道:自己这一下子不会让老兄弟们误会了吧?他没有向两个老弟兄问及关于护士长的事,他们只是忍不住老泪互相诉说着别离后各自的遭遇。
“咱们在这里住了一段时间了,还有很多七十四军的老弟兄也在这里……”“老臭虫”任由眼角两滴泪水残留着,两只手互相扭绞在一起,他道:“长官要是早来两天,可以见到张长官了,张灵甫长官;他头上中了一枪,也不知道怎么样了;前天转送到武汉去了……”
“不是兄弟无能,实在是共军太狡猾……”脑子里总是响起那句话,在后世看电影时印象深刻的那句话,应该是两个人吧,曹小民第二次有这样的想法了。他脑中又出现了那个比自己高大得多,站在面前像堵墙一样的兄弟,他记得那天晚上他们一群人喝光了五十一师师部的酒……头部中了一枪,一直没醒来!兄弟,没人能帮你,想继续打鬼子就自己醒来吧……曹小民心里一股股地涌起酸楚,他一路上同生共死的弟兄已经有太多人提前退出了……
刑龙依然很颓丧,进来后除了偶然陪笑一下,竟然没说出一句话!这还是那个一边打仗一边嘴里总是喋喋不休的连长吗?这还是李添豪嘴里说的那个带着数百辆战车强攻滁县,最喜欢扮成鬼子让弟兄追着自己去诈鬼子的火线疯子吗?他的脑中不觉间浮现出另一张脸,在四行仓库里头沾满血、在南京却拿着弟兄凑起来的钱不声不响离开的邓武;他现在怎样了呢?在乱世,一个丢了半只手掌瘸了一条腿的退役老兵……
刑龙现在竟然还要引流才能小便!当护士进来搀扶起一句话没说的兄弟离开时,曹小民愣住了,他感觉到兄弟在背转过身去的时候,忍不住轻微抽动的肩头……如果我伤成了这样,我将如何自处?曹小民呆住了……
“长官,你想不到吧,刑龙喜欢上了一个人,叫水清清,对,就是那个护士长……”刑龙出去后,“老臭虫”声音很低,沉沉地道:“他喜欢人家,但却半点都不敢表示,咱能明白;要我像他那样,我也不敢……”
原来是这样!曹小民忽然脑中出现了刑龙进来看见他抓着护士长的手时那种表情……有追求就好,就怕你心死了,曹小民心中升起一道曙光。现在他才明白这些在这个时空认识的弟兄在自己心目中的分量,他已经和他们骨血相连了,他不能看到他们一个人难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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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九章 惊闻
正文]第三五九章 惊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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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九章 惊闻
(……战争中有无数惨剧发生,但是当你得知一场惨绝人寰的惨剧竟是由于自己而发生的,我想任何有良知的人都会受不了;我得知炸黄河大堤竟是由于苏北水障战法而得出的『精』心作战计划时,当时就有自杀的念头了……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午饭后,曹小民的房间人越来越多,特别是那些七十四军的新兵们听说从本军出去的大英雄就在医院里,而且还见了一些老弟兄,便想方设法也要见上一面。偏偏曹小民闷得发慌来之不拒,很快病房就络绎不绝地来人,最后医护人员没办法了,不能再由着曹小民自己决定见客否,一律挡驾。
因为见了很多人,曹小民这才知道目前郑州的情况很是『混』『乱』:从武汉传来的消息,那些关于鬼子炸黄河大堤的报导是假的,炸堤的是国府!目前虽然还没定论,但是郑州城内到处是游行示威,开始是学生,后来那些因为被大水毁掉家园的平民百姓也加入了。战前郑州城内军民一心抗战的情况看不见了,街道上不时戒严,也会看到军人在驱散那些演说集会,据一些官兵所见,有些驱散行动还爆发了不小的流血冲突事件,他们亲眼看见很多被打得血流披脸的学生……
“长官,你觉得黄河大堤到底是谁炸的?……”“从开封撤回来的弟兄说他们看见咱们空军和鬼子战机在天上打的时候大水早就淹过了,这样说不应该是那些日机炸的大堤啊?……”“长官,听说您亲历了被黄河水洪峰冲击?老百姓情况怎么样了?”“长官,听那些逃难的百姓说地里的庄稼都『抽』穗了,这时候一淹铁定中原大地要闹粮荒啊……”“听说大水后来冲进淮河把淮河大堤也冲缺了,那边从蚌埠往东一带也是千里泽国,真的吗?”……官兵们提出了、留下了无数问题,他们有的人是在本地或者安徽一带参军的,经历了生死战之后对家乡家人更是担心无比。
能怎样回答他们呢?曹小民知道大堤一定是国府炸的,但能说吗?洪峰会怎样冲击老百姓?曹小民亲眼目睹了一个大队的鬼子如何被黄泥『潮』吞掉。大水淹掉的地方会怎样?看看他自己的部队吧,那是马家军的『精』锐骑兵连,是有信仰纪律森严身强力壮的部队,他们伤亡过半全体奄奄一息了,一般被困老百姓会怎样?……
“……不管是谁炸的大堤,我们应该想得更多的是如果没有黄河泛滥战局将会是怎样的,五十几个师被追着打呢,会一直追到武汉、洛阳甚至西安……我们在一路过来时见了很多共党游击队在我们身后袭击我们的散兵,被他们抓去的弟兄全被用石块砸烂了脑袋……你们有谁经历过苏北的战事?我告诉你们,共党最会利用各种大家看不明白的情况制造谣言动摇我们的军心,最会利用一切大家的『迷』『惑』挑拨离间我们和百姓的关系。所以我要告诉大家,在这个节骨眼上千万别和其它人议论这些事情,我们必须要团结,坚定地站在抗战的立场上,对一切意图破坏抗战的论调进行抵制和对那些造谣的敌人进行打击……”曹小民不知不觉间用上了很多原来时空那家电视台的常用语,给很多人和事上纲上线,不断去给官兵们进行维稳……
因为医护人员有意见,曹小民的病房终于清静了,除了按照他的特别吩咐,“老臭虫”和刑龙这样的老兄弟随时可以进来,一般人是进不来了。曹小民趁机到处巡了一趟,去看看自己的随从们特别是马家军的那些回民兄弟,当然在何嫣那呆的时间也不短。等曹小民回到病房,却看见一个人正端坐房内带着些许笑意和更多的严肃在等着他。
那是王耀武,他们其实仅仅是在苏州整军时匆匆有过数面之缘,但是彼此之间却好像朝夕相处的老朋友一样了。
“我刚听说了,刚才很多官兵问起关于黄河的事情,你回答得很好……”王耀武让其他人退下去后用很低沉的声音对曹小民道:“但是你却不能不知道,黄河是我们自己炸的……”
王耀武很惊讶曹小民一点『激』动都没用,就好像他早就知道一样。
“你猜到了?怎么猜到的?”王耀武问道。
“这水来得太蹊跷,又刚好洪峰完全对着鬼子的进攻部队;还有,早上马旅长来电说委员长在我离开的第二天早上给我发过去了行进路线图,如果按那个图去绕道,完全可以躲开洪水……”曹小民很平静地道:“作为军人,必须无条件服从,哪怕心存异议,不是吗?现在事情已经发生了,我想我们应该考虑更多的是如何抚恤灾民,特别是应对马上接踵而来的瘟疫、粮荒、难民安置等等,把伤害降到最低……当然,还要备战!”
曹小民在刚醒来的时候可不是这么冷静的,他甚至想过见到蒋介石时要发发飚,但是他经过和那些来访官兵的谈话后意识到现在的局面不是他所预期的。他亲身经历了在苏北被**的宣传搞得几乎没有民间支持的局面,现在武汉和郑州的情况和当时何其相似,如果没有强有力的措施控制,很可能刚刚因为洪水阻挡而换来的缓冲时间就要全部耗费到和**的对耗中,不能全心准备新的会战了:他虽然历史很差,但也知道马上要开始的就是抗战历史上耗时最长规模最大的一场会战——武汉会战了!
“曹长官能够这么想,太好了……”跟在王耀武身边唯一没被挥退的是曹小民的老熟人余衡舟,现在他是军部副参谋长了。
“什么长官的,兄弟见外了……”曹小民对于一本正经的余衡舟那一声长官很不受落。“兄弟,这件事就忘了吧,要是记着,以后你会拿不起枪的……”在苏州城外福山的弟兄们的空坟还在吗?余衡舟给他说过的话却像炸雷般响了起来,这一次的事比用薄板棺材假葬烈士可要严重得多,但作为知情者能怎样呢?也只能把事情烂在肚子里吧,否则,真拿不起枪了!但是,余衡舟下一句话却让他忽然脑『门』热血上冲同时手脚冰冷整个人摇摇『欲』坠!
“这次的计划其实就是德国顾问法肯豪森制定的,早在七七事变之前就已经有计划了……兄弟,要不是你在苏北用水障把鬼子折磨得焦头烂额,德国顾问也没想到用水攻敌;他的原计划只是选一处挖缺口让水慢慢流进来阻断敌人的进攻路线,是看了你在苏北的战绩才想到提前挖好缺堤工事,同时在六处放水,用几节火车厢的炸『药』制造水淹七军效果的……”曹小民被这番话震惊得当场石化,他没想到大水竟是这么来的……原来只是想挖一处缺口阻敌?但是好像造成了很大的百姓伤亡啊……现在六处堤岸一起爆破,天啊!到底会是什么效果,造成多大的伤害?这些竟是因为自己在苏北的水障战法……曹小民的冷汗瞬间把全身湿透,苍白的脸『色』让王、余二人都感到吃惊。
“兄弟不要过于自责,这事要怪就怪到德国佬头上吧,什么计划都是他做的……”王耀武看出了曹小民瞬间脸『色』大变的原因,连忙出言宽慰他。
心领神会的余衡舟连忙接过话题,开始聊起战绩来了:“这一场大水,把鬼子从东面来的十四师团、独立第二第三旅团几乎全部淹掉了,除了留在兰考以东的小部分后勤人员和被困在兰考的一小部分人,其它的全被洪水吞没;他们剩下的人也得每天捱炸,空军几乎不停的轰炸他们。南线的鬼子更加损失惨重,据从日军内部传出的消息,十六师团好像是全完了,连中岛今朝吾也失了踪;第十师团也损失了过半,现在残部正被我军到处分割歼灭,鬼子连想支援他们也不大可能……按照目前战报汇总,全歼日军第十四、第十六师团已经铁板钉钉了,至于第十师团大概也难逃过灭顶之灾,其它投入战场的各军也基本被歼……按照司令部的估计,日军大概要提出和谈了;就算日军要再战,他们没半年时间是不可能集结得了部队攻打武汉了,现在各地的游击队和我军的『挺』进部队都在对日军残部进行围剿,这一仗至少歼敌在十万以上……”
原本,曹小民还打算把刑龙暗恋一个护士长的事情和王耀武说说,看有没有机会撮合他们;他还想打听张灵甫的消息。但是在得知黄河缺堤的前因后果特别是这次炸堤的方式时间和历史上的天渊之别之后,他只感到脑中“嗡嗡”响个不停,手足无措地不知该做什么;一瞬间什么战绩消灭多少鬼子好像都自己无关,他眼前只是不断浮现出那些在泥『潮』间翻动的肢体和洪水中漂浮的老老小小尸体……曹小民晕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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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一章 铁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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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六一章铁血
(……医院其实是军人最不愿意呆的地方,在那里每天都充满了生离死别;特别是在医院里见到了很久没见面的老弟兄,但却是最后一面时,那种感觉能把人的心给搅碎……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院子里忽然传来了一些嘈杂声,虽然声响不大但很凌乱,汽车马达声、脚步声和各种高声说话的声音响成一片。在病房门口的刑龙猛然用衣袖把眼泪擦干净,他害怕声音传进屋里会把里头的人惊扰了出来,不在人前,在自己深爱的人面前流泪已经是他最后仅剩的一点点可怜的自尊。
其实这样在半夜里忽然的骚动对于郑州这样的前线医院来说并不稀奇,经常会有在火线上紧急送下来的伤员,当然,让车直接开进特护区的情况还是不寻常,又是哪个将领受伤了?
嘈杂声中曹小民忽然就从床上弹了起来,一只手几乎在同时从枕头底下抄出手枪,因为这一下猛烈动作带动的全身一阵抽搐,牵引到的伤处让他满头大汗,这很好地掩饰了他其实并不是惊醒而是早就醒来的事实。
“什么事?怎么外边那么吵?”曹小民扫了一眼两个被他吓了一跳的女孩。
这就是从火线下来的军人!水清清这时却在想,她虽然见过不少从前线下来举止失常,经常反应过激的军人,但忽然就从昏迷中醒来并且马上到了作战状态的她还是第一次见到。
“没事,曹将军;应该是又有重要人物受伤了,直接送进特护区……”水清清连忙用湿毛巾给曹小民擦额头上的汗,但她停了一下把毛巾递给了何嫣:“我还是去看看吧,小嫣已经基本上复原了,我让她帮忙护理伤员……”一句话水清清把何嫣脸上的尴尬抹去了,后者虽然稍稍还带着些别扭,但已经痛快地接过毛巾……
水清清推门出了病房,走廊里已经空空如也,刑龙早离开了。
他真的是刚醒来吗?他都听到了吗?何嫣不知怎么的总有种感觉曹小民已经知道她的心事,就算他真的是刚醒来,他也会在梦中听到的。忽然,她的表现开始大方起来,不再扭扭捏捏,也不避忌什么,一只手轻轻托着曹小民的脖子,就开始给他的头颈抹汗。
汗水不断流下,像要替代那本该流着的血一样,虽然伤口已经经过处理,当时很显然伤得太重,伤员依然很难判定生死。
“里头还有一颗子弹,因为太贴近心脏在火线没敢动手术……伤员失血太多,但跟来的弟兄在前线已经验过血,可以马上输血……”前线军医一边给德国医生介绍着伤员的情况,一边殷切地看着后者,他就等着这个棕红色头发的老外能够对他说一句“有救”。
德国医生什么都没说,只是做了个手势,让护士把伤员往手术台上送,等手术人员全都进去后,最后进去的他才生硬地对几个跟在身后的士兵道:“你们不许出声,也不要离开,随时等着抽血,然后就进去了,把一群士兵甩在外边的长凳上。
刑龙看着送长官来动手术的几个士兵,都是又黑又瘦又矮的滇军士兵,看来受伤的人和自己不认识,但他还是问了一下那是谁。
“咱们陶长官,活劈了土肥原!”那个士兵一句话出口便激动得哽咽起来:“长官带着我们在东线死守;后来大反攻开始,长官说咱们不能撤,被鬼子打了那么久、打得那么惨,就算是为死去的弟兄多挣点功勋也要和鬼子拼了,就带着我们一路反攻;我们昨天一口气杀进了兰封城,打进了鬼子司令部……长官砍下了鬼子军官的头举起来大家才看见他胸口血如泉涌……”
什么!活劈了土肥原?日军十四师团师团长土肥原!?刑龙一愣,但他忽然有些凄苦地低下了头:活劈了天皇又怎样?自己生死不明的……也许会好过来,但如果落下一身残疾,大概也就和自己一样,在配合宣传受几次采访之后被放到一边,依靠薪俸和抚恤金延续着痛苦的人生吧……
忽然院子里又来了一辆车,守门的卫兵正在追着汽车跑,很显然汽车是闯进来的。当时卫兵们走到车前正要讲话看见车上下来的长官便都立正敬礼跑回去了,是谁有这样的威势?
在郑州,没有一个人不认得这张脸,因为它只有半张……刘青跳下车就直接跑过来了,他心急如焚,和他一起从南京撤出来的老弟兄不多了,“刀子”刚刚才殉国,现在陶明也被送进了手术室!
一个将军,中将军衔,很显然那身军装是刚披上去当通行证用的,它没扣上的纽扣里是一身汗水湿透、血渍斑斑的士兵常服,头顶的钢盔似乎还在冒烟……
看着中将从自己身边跑过去,刑龙又是一阵的心酸欲绝:曾几何时,这就是自己的形象,当时,现在自己已经沦为被人擦肩而过视而不见的角色了……
他是刘青,刑龙认出来了,他们曾经在南京匆匆见过一面,他见刘青更多是在报上的照片上。都是从南京杀出来的血兄弟啊,当时刑龙却低下头,害怕刘青认出自己,更没打算上去相认。
忽然,手术室里冲出来了一个医护人员,对门口守卫的卫兵道:“快,去叫曹长官;伤员忽然醒了,他就要在动手术前见一眼老长官……”
难道也是从南京打出来的老弟兄?刑龙听到卫兵的话,好奇地向手术室走去;因为他在医院住的时间长,医护人员和卫兵都知道他是个少将,也没人拦他,他进去了……
“曹长官来了吗……嗬,嗬,嗬……告诉曹长官,我叫陶明,不是……不是……逃命;过了江北,我就没逃过……”手术台上的伤员艰难地叫出他要说的话,那是他已经迷糊了,为了听清自己的话,只能叫出来:“新兵蛋子们被大炮一轰就乱……嗬,嗬,嗬……长官,别用机枪射他们,嗬,嗬……打两仗就好了……”
不用动手术了,伤员已经断气了。在死之前,陶明唯一的遗憾是他出现在曹小民面前时是一个舍了守城的弟兄自己逃生的怕死鬼;现在,他已经不是怕死鬼了,他在开封被围后依然半步不退地死战、他在洪水肆虐的时候亲自带队反攻、他亲手活劈了鬼子一个师团长……他真想老长官看见这一切!
“啊嗷~~!”刘青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猛地抱着脑袋嚎啕大哭,在他身后一群跟着准备为陶明输血的官兵也跟着大哭起来,包括刑龙,包括“老臭虫”……
陶明最后的遗言不是交待别人照顾他的家人,只是想叫其他长官们不要动不动用督战队,不要轻易处死那些害怕战火的新兵!一个原本怯懦的百姓在战火中成为了军官,他以他特有的成长心路历程和细腻关爱着手下每一个士兵;当那些刚刚在十几天前才认识他,跟着他的滇军士兵听到长官的遗言时,所有人都泪流披脸,有的士兵哭得晕了过去!
曹小民来了,来晚了,仅仅是慢了一步,他来到手术室的时候看见的是哭得东倒西歪的官兵。曹小民的到来就像一种讯号,官兵们开始从嚎啕大哭收敛到了低声啜泣,最后寂然无声。
曹小民面对着陶明的遗体,端详了很久,什么话也没说,他从衣袋里掏出了一个勋章,蒋介石在他昏迷时来看他留下的佩特种大绶的一等宝鼎勋章亲手把它挂上了躺在手术台上的少校的遗体,然后后退一步一抬手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在他身后,肃立了一屋子的军人,每个人脸上都还残留着泪痕,当时他们都已经不哭了——眼泪只能在短暂的情感失控情况下落下,属于军人的,永远是坚强,是铁血!
抬起的手一直没放下,一屋子的军人都在给陶明敬礼,给一个曾经在每一场战斗中都逃得最快的老兵敬礼。
我为什么没在那一场战斗中死去!?刑龙心潮澎湃,他用左手给死者敬礼,他的手就像是定住了一样不愿意放下来;只有在敬军礼的一刻他才重新找到那种久违的傲气,军人的傲气;他害怕随着自己的手放下来,他的骄傲也会消失。
“……国民革命军七十四军陶明少校,作战身先士卒迭歼巨寇,手刃多场大屠杀元凶敌酋土肥原贤二,特授予此章予以表彰功绩……”随着曹小民的最后致辞,刑龙眼前似乎又出现了那一幕,那些老弟兄说的在邵家大捷后长官们脱下自己的军装给尸骨无全的弟兄们盖上的一幕。
刑龙的眼泪又一次夺眶而出:战死,对于一个军人来说是多么光荣而又轻易的事情啊!难的是活着,带着一身永不会治愈的残疾活着;再也不能驰骋疆场,再也不能领受自己人甚至敌人的膜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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