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一章 血训
第二四一章血训
(……从没打过正面会战的游击队员们刚开始接触到正面战场的残酷时,就算是经验丰富的队员也要时间去适应;但我们往往不得已在没有一个适应过程时就要把刚学会开枪的部队推上正面战场,因为有些仗不得不死扛……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民》
“嘭嗡”一声沉闷的巨响,打进了深泥里的炮弹爆炸,把黑sè的烂泥炸到半天再狠狠撒泼向四方,曹民一声大喝:“趴下”自己也随声借着从地底传来的震动bō改变了姿势整个人趴在地上,滚烫的烂泥下雨一般打在身上,没能全部被钢盔护住的头脸被烫得发疼。
他一手扶正钢盔,向两侧看看,身边的弟兄们都在狼狈不堪抹着头脸上的烫泥巴,但很显然没有伤亡。还好,曹民舒了口气——这是他亲身带领一群游击队员在做实战观摩。
和曹民一样在带着新兵观摩五十七军战斗同时结合实战讲解的老兵和教官为数众多,他们的部队一直压在二三线观看火线上的战斗,也是他们出现在望远镜里让鬼子以为**的预备队数量惊人,整整错误计算了**人数接近两倍。
“那些趴在堤岸后边的弟兄们我敢打赌基活的,信不?他们待会等鬼子上来才会发动,因为他们没枪,和你们大多数人一样要是换了你们,要记得这个时候千万别luàn动,要清楚随便一个不经意的动作都会被后方气球上的鬼子观察哨发现;这样你们就会引来一阵炮弹,不光自己还可能连累弟兄们全部没命……”曹民一边观看情况一边大声解释着五十七军的官兵的每一个动作战术细节。
五十七军的阵地最前沿并不是机枪或者步枪手而是一大群看上去像空着手一般的官兵,他们为了不让大刀的反光暴lù自己已经把大刀chā进了泥土里了。这些敢死队每人有四枚手榴弹,每个排有一支máo瑟二十响作为掩护,他们在没得到命令冲上去之前全部得趴在湿冷的泥土上默默等待。
头顶是带着红热飞来飞去的jiāo火的子弹,不时还有炮弹;一些打偏的弹yào会“噗噗”地打进头顶的泥坝上,溅起泥沙劈头盖下来。身边的弟兄有活着的也有死去的或者受伤的,死去的人有些伤口很大,鲜血顺着土坝已经流进了水里,田沟里每一处看到暗红的水sè就意味着那上边是一个死人。
死去的官兵中有的人是自杀的,受了重伤知道无法被抬下去,自己也失去了作战能力,有的人就会自杀,这除了是一种对伤痛的解脱,也是对活着的弟兄们负责,因为剧痛有时会让人忍无可忍翻滚起来。
鬼子的炮火已经对这一带打击过了,这些潜伏在最前方的战士必须在鬼子的炮火打击下一声不吭,就算是身边有弟兄被鬼子的炮火整个掀起来也不能动,让鬼子以为那是原来被抛弃在那的尸体或者少量观察警戒哨。但是这里却实实在在潜伏着一支不的部队,而且全是敢死队。
在敢死队的身后,是依托着各种横向田埂和鱼塘边修筑的战壕,也是被鬼子炮火炸得最厉害的地段。战壕后所有的地面全是稀糊湖泥泞不堪的,鬼子的炮火把鱼塘里、水田里的水炸到了岸上,每一颗炮弹落下都会让近处的官兵全变成落汤jī。
在炮火中不断有人倒下,抬走伤员的弟兄们穿着草鞋用担架抬着人在水田里一脚深一脚浅地冒着枪林弹雨往后方送,如果行进中被炮弹炸到近处,会看到抬人的和被抬的都被震得扑在水田里。
踩在水田里的每一只脚都被冷得骨头发麻,但表面却是像被刀割一样地疼。如果被炮弹落在近处炸倒,除了被整个掀倒在水里浑身浸透泥浆外,还有可能会再也站不起来——水传递冲击bō的威力远远大于空气,有的人会被那一阵震动直接把脚骨震断了也有的人当时好像若无其事,只是感到脚踝发麻,但其实已经被震伤了关节或者骨髓;这些官兵会在很长时间里饱受折磨,有的人会在慢慢痊愈的过程中得了严重的风湿关节炎,有的人伤势重无法复原就会骨头坏死,如果能够熬过那一段疼得撕心裂肺的日子活下来,他们的坏脚也会枯萎坏死成为残废
一抬抬滴着泥浆血水的担架从身边抬过,那么多的前一刻还生龙活虎的弟兄在上面奄奄一息或者惨叫哀号,让第一次参加大型阵地战的游击队员们人人心里发máo,虽然他们仅仅是在观摩而不是在火线上硬撑的人。
不时会有游击队员被派到救护队里帮助疏散伤员,但那是后续上来的支援队员而不是这些被安排观摩战斗的人;观摩队的人中其实还真有不少人有借机帮助伤员退下去永远不回到战场的冲动,但是他们还是忍住了或者说是在长官的威严下没敢动;所有人都慢慢把注意力放回到战场上,听教官们讲解……
远处鬼子的试探攻击开始了,队为单位的突击队忽然猛扑向河边……“腾腾腾腾腾腾……”**的机枪阵地也开始在战场的偏后位置依靠预设的shè击参数进行阻击,远远的看见鬼子有的人忽然chōu风一样倒下。
“杀给给”忽然南风送来了一阵清晰的鬼子冲锋号,在对面的工事后大批鬼子扑了出来,同时鬼子阵地上的轻重火力一起开火,把五十七军阵地打得尘头弥漫……
“你们要这样看敌人,就瞟一眼……”“单耳”就像当初教曹民一样在给游击队员们示范着……“你们要记住千万别随便开火,要等到命令才动,就像五十七军的弟兄们一样……”“叫子”在指点着手下的游击队员注意五十七军的开火时机……“看到后排的机动部队了吗?要学他们那样打一枪就转移,别管打没打中……”那是“老臭虫”的声音……一切的战术和作战要求都在训练中讲解过,但是结合实战,对着血淋淋的战场讲解比那些理论学习要强得多了。现在这些游击队员们已经知道了他们的观摩阵地要尽量远离五十七军的机枪阵地,避免被鬼子的炮火误伤;现在的战士们已经能够条件反shè般从长官举起的步枪下弯腰通过而且保持着高度前进;现在他们的每个动作包括看向长官的表情都开始像军人而不是穿军装的百姓了……
鬼子的攻击部队开始向某些地点聚拢了,然后他们开始集中火力压制那一带的**火力点,嚎叫着的鬼子抬着各种筑桥工具和材料一窝蜂地扑向那些准备渡河的区域……“咻”“咻”一阵迫击炮弹雨落在人群中,是那些刚刚被炮兵们使尽法宝保存下来的迫击炮开火了。距离太远看不到鬼子兵被炸得抛起来的jī动场面,但是却也看见土黄sè的躯体倒了一地……
后边的鬼子继续扑上去抢起地上的东西继续前进,他们的迫击炮火也迅速转移砸向**的迫击炮组……这时一直引而不发的**轻机枪组纷纷开火,在迫击炮被暂时引开的时候,一时没有足够火力压制,鬼子进攻群在从多个方向打来的轻机枪子弹打击下纷纷中弹倒地……
**后方的迫击炮阵地上忽然炸起了白sè的烟雾弹,是鬼子的指示弹打到了;这时在后排的掩护组却忽然燃放起一种升腾白烟的yào包,一时hún淆了远处鬼子的重炮部队视线,目标实在太多了……**的炮手们又是一**逃亡开始,很多掩护组的的官兵倒在鬼子炮击和重机枪组的集中火力狙击下……
鬼子的迫击炮又开始对那些轻机枪组的打击位置进行压制,但是轻机枪组的官兵也早就转移了;当刚喘过一口气还能行动的那些趴在地上的鬼子兵开始再次准备冲向河边的时候轻机枪又响了……
从开战之后就一直没停过的重机枪阵地上,在后面可以清楚看见不时有头脸血如泉涌的官兵被抬下来不知死活,但后备的官兵已经义无反顾扑上去在shè击位置上继续开火和鬼子血拼,不经意间整个阵地上的人员好像已经换了一遍了
双方的整个jiāo手过程中,所有移动的人们都是跑得飞快的,每个人在水田里跑动时都带起一串串水huā;有时被滑倒或者中弹的人会溅起一大片来,mímí茫茫的。加上jiāo火带上空笼罩着的硝烟、被炸起的水柱雾汽和烂泥……人在其中,如果不是身经百战或者训练jīng良的部队准要晕头转向观众们被jī烈的战况震惊了,原来以为像他们曾经做过的那样不要命向鬼子扑过去就很英雄了得的游击队员们这时才真正明白长官们带他们来观摩的意义——和真正训练有素的jīng兵相比,他们其实还嫩得很
第二四二章 东进
第二四二章东进
(……看一支部队的装备就能知道战斗力,全军配备中正式或者苏式武器的当然是jīng锐,但是最能打的都是全日式装备的部队,那都是用鬼子血ròu喂出来的部队……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民》)
硝烟已经掩盖了整个战场,滁县在时隔三个月后再一次全城笼在浓烟战火中。
昏黑的烟雾中,一群鬼子兵在一个鬼子少佐带领下飞快地往南方猛跑,后边是密集的枪声。
“快,快过来”一个鬼子向这支队伍招手,同时在几处屋顶上鬼子的歪把子开始猛烈扫shè,把追兵挡住。
这群逃到安全区的鬼子一个个跑得气喘吁吁,弯着腰甚至捂着肚子大口地呼吸,那些拿着清水过去招呼他们的鬼子正同病相怜地发出安慰,却忽然看见他们从弯着的腰际拿出了冒着烟的手榴弹
这是一群假鬼子,他们是邢龙亲自率领的部队伪装成鬼子趁luàn逃到了鬼子的防线中,一枚枚手榴弹在近处飞向了毫无防备的鬼子机枪火力点,随着一声声震耳yù聋的爆炸,一个个火力点被掀掉。原本在这一带站稳脚跟的鬼子又开始疯狂逃窜,邢龙他们拼命用意志对抗着因为耳鸣引起的身体失衡,顽强地追上去,在他们身后是从废墟中暴起的**突击队……
大口喘着粗气,这次连铁打般的邢龙也要累趴下了,连续两天几乎没合过眼一直在战斗的他忽然觉得头晕眼huā几乎没栽倒——没有任何伤患,就是太累了
坐倒在街边墙脚,邢龙开始端详一下这座战斗了两天的城市,滁县的街道上,到处一片昏黑,街道上躺满了残缺不全的被熏黑的尸体,就像刚刚经历过战火洗礼后的南京。邢龙无可奈何地看着远处鬼子那些顽固的阵地,心里在气:怎么打那么久就没缴获到一mén105mm口径以上的大炮呢?这些坚固的工事就是无法拿下。
刚才的冒险一试属于神来之笔,一下子又占据了一处坚固的建筑群,但是在部队中能够扮鬼子扮得天衣无缝的就他一个了,这样的胜利很难复制。
两天前李添豪亲自率领了一队突击队,在莫树材部发起总攻的时候就已经开始切进滁县作战了,身后突然而来的枪声让那些已经被莫树材和邢龙打得失魂落魄的鬼子兵完全失去了战意,就像在淞沪战场往南京逃的**一样只会向着没枪声的地方四散奔逃
滁县的鬼子主要是由补充兵和辎重部队、工兵组成,这些部队作战水平特别是战意和正规作战部队差别还是不的。他们在面对作风不硬的**部队时一样神气活现,但是当他们面对这样一支人人像地狱里出来的恶鬼般的铁血杀师时,很快就在对决中被**冲luàn。当莫树材和邢龙的部队追进滁县时,李添豪部已经打开了局面,占据了不少有利路段路口和鬼子相持了。
怎样打大家心里有数,这次打进滁县就算不能占领也要不断用攻势来吓住鬼子,当大部队到来后**的攻势更加难以抵挡,面对不断集中大量火力压制然后就是人ròu开路的**,鬼子一退再退,很快半个滁县就到了里。
因为这场战斗的目的是穿chā到苏北,并不是歼灭或者击溃对手,所以李添豪部并没打算在强攻中牺牲更多有经验而且奋不顾身的敢死队。但是一天打下来,他们却发现这些鬼子兵也太面了:虽然他们普遍枪法不错,战术运用也很到位,但是一旦到了狭路相逢大家瞪眼龇牙抱着炸yào包对冲时这些鬼子兵就服软了。于是李添豪就加大了进攻力度,虚张声势摆出一副要占领滁县的样子,没想到这样一来竟然在第二天中午基本占领了滁县
鬼子在滁县占据的阵地就剩几处坚固得要用大量炸yào或者重炮才能摧毁的建筑群地带,在双方争夺段上都已经以**的胜利告终。这些都经过一年以上训练,普遍素质要远高的鬼子补充部队硬是被**的人ròu给炸傻了。他们现在只能龟缩在坚固的建筑里等待因为缺少重型武器而拿他们没办法的**撤退或者援军的到来,要这些新兵蛋子们冲到外面和**拼命他们实在没这个胆子。
“报告李队长的急电……”耳边传来了参谋人员的报告声,李添豪头也不回继续对着地图划线,轻轻回了一个“念”字。
“我军始终无法全面攻占张八山一带阵地,鬼子从淮河一线南下部队已经到达战场,预计我军最多支撑至明晨,实无力再战……”参谋念着电报,声音有些发抖,但是李添豪却表情如常面不改sè:“知道了……”
“难为李斌了,竟然一打就是两天……我估计这一趟之后他又得当光杆司令了”李添豪略略抬起头向莫树材笑道:“待会该你撤了,我断后……对了,记住撤军要领,段段设阻击阵地……”
莫树材一个立正敬了个礼便转身出去安排部队了,他既不和李添豪争断后也不担心李添豪会有不测;经过并肩作战这一段时间后他已经把这个年纪比自己要些的老弟当成军神了,这世上就没有比李添豪会打仗的将领
李添豪在地图上做了一个标记,点点头满意地也往临时指挥所外走去,心里全是各种战况汇总:张景岳已经率领穿chā部队按照预定计划穿过了滁县到达了第一休整设阻区,在今夜虽然北边的李斌已经无法再坚持下去,最多到明早就要从张八山一带撤离,但自己的部队只要到今晚上半夜就能撤出战团逃之夭夭了
现在的李添豪可是兵强马壮,虽然前边的战事损失也不但都在计划内,而在全椒期间李宗仁不断派遣批部队带着粮食弹yào从路渗透进全椒增援,让他的部队一直没有减员。这些新增添的部队全是他的广西老乡,那些打起来不要命的八桂子弟,这当然是李白二人的预谋:战后李添豪部肯定会得到一个至少是甲种师的番号,这支部队嘛,当然要把它变成桂军……
除了源源不断的补充兵被分批派进全椒,当地那些在战火中锤炼了几个月的百姓也早就人人会用枪而且大多数都已经积累了一定的阵地战经验,这些人员一旦到了苏北改编成部队,比那些刚征调上来了的补充兵还要强得多。这次往东北方进军前,全椒的百姓是知道要突围的,他们有序地等待安排一点都不慌luàn。因为他们已经习惯了战争而且对李添豪信任有加——这位李长官在那么艰难的时候依然死守全椒,又怎会在局面大好时抛弃他们呢?
没有人知道其实他们不是向西突围而是对鬼子发起逆袭,但是这些被挑出来准备以后补充进部队的百姓毫不犹豫就跟着部队出发了——李长官往西就往西,李长官往东就往东,大家铁定跟着
军队、准军队……经过滁县的部队并没有一窝蜂往东北进发,而是非常有序地在没有鬼子飞机时才走。他们在滞留的一段时间里早就把经过滁县的津浦铁路一段全部用炸yào和铁镐变成深沟引水灌满了,他们离开后这一大段铁路也足够让鬼子看着头疼了。
“报告,南线部队会师了……”传令兵带着最新战报到了李添豪面前。
在滁县南线,洪良等原先一直佯攻的部队已经合并成一个支队,一直在演戏让滁县的鬼子有被包围的感觉。现在这些部队也趁鬼子龟缩不出穿chā了过来。他们和其它各部一样都缴获甚丰,在李添豪的心算中他手下的部队虽然依然缺乏重武器,但是包括那些准备招进部队的百姓在内已经做到人手一枪;现在李添豪手中的部队,连火炮到步枪几乎全是日式装备,除了有一批二四式重机枪外几乎打成日械部队了
在很多街道的北边墙后,是准备好了行装准备出发的部队,这些部队包括挑夫在内全都是一身军装,很多人跟前是整捆整捆的步枪,有好的也有待修理的。一个个准备出发的人都很平静,虽然他们面对的北方随着天sè渐暗战火的红sè犹为触目。
莫树材看看天上依然偶尔有鬼子的飞机在侦察,不得不耐下xìng子等待天黑才出发。这次打下滁县又是一次大丰收,因为运输屡屡受阻而不断堆积在滁县的鬼子各种物资都很多;虽然大部分在鬼子撤军时被放火焚烧了,但是那些剩下的东西在穷惯的**面前那简直就是上了宝山一般已经让大家笑得看不见眼睛了
伪装网下是一辆辆装着被服、枪支、维修设备和汽油等杂物的汽车,虽然**的战车队在滁县西郊的大战中所剩无几,但是在滁县的缴获却让尝过“土坦克”甜头的**大喜过望,他们缴获了超过一百五十辆车
现在这些车辆有一半被用津浦铁路上拆下来的铁轨和枕木再次变身为“土坦克”,如果鬼子胆敢派出轻装部队沿大路追上来,那就又是一场屠杀
三个月的战火鏖战,终于把这支从全椒杀出来的部队炼成了一支铁军
第二四三章 隐痛
第二四三章隐痛
(……有很多在后来感动着无数国人的官兵遗言其实是文人编出来的,但是我知道东北军里传出过一段话,据说是霍守义师长留下的,每次脑海中响起那段话我都心如刀绞……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初chūn的季节,只要是来了南风,一日晴一日yīn第三天准下雨。chūn雨贵如油,但是却能侵衣入骨,让人不由自主地抖。
“看来明天就要下雨了,下雨好啊……”一个在担架上闭着眼睛正在不时抖的老兵忽然睁开了眼睛,看着已经变得yīn沉的天空小声说道。
“大哥,这一下雨可冷得厉害,你们北方人不是说最受不了这湿冷吗?”。看见抬着的人忽然有心情说天气,在担架旁照料伤员的游击队员连忙提起兴致来和他说话。
“下雨好,越大越好……下雨了,鬼子的飞机就不来了……”老兵嘟嘟囔囔地讲完,又闭上了眼睛。
老兵提起飞机,这一行人便沉默了。
运送伤员的队伍和那些疏疏落落散在田地野地的游击队员不同,他们经常是一队队人的前进,鬼子的飞机偶尔攻击让他们的时候,往往伤亡惨重。这支正在行进中的队伍就曾经被鬼子的飞机袭击过,那一次的袭击至今让游击队员们心有余悸。
……地上到处是惊慌失措扑倒的人们,伤员在惊慌中地大声哀叫;泥土被子弹打得烟尘四溅,不幸中弹的弟兄血ròu横飞……那一次的空袭时间很短,而且仅仅是两架飞机的几次俯冲,但是就这样的一次袭击几乎让这支运送伤员的队伍崩溃。当飞机走后大家看着那被弃了一地正在极度痛楚中哀叫的伤员,看着那一地的鲜血时,很多人甚至有过悄悄离开的想法,因为害怕……
在往北撤的路上,不时可以看到他们被空袭留下的凌luàn痕迹,痕迹很明显,因为在luàn糟糟的现场旁边都有一列新坟,草草chā着根木棍的新坟。
地下埋着的是谁呢,是自己认识的人吗?每一次当路过那些刚掩盖的坟堆时,经过的人们都会有很长一段时间默不作声,这是他们自的自内心的默哀。
曹小民也走在路上,北上的路上。
每一条路和那些向着相同方向延伸的田埂都被前边经过的官兵和难民踩得泥泞不堪,在上面急行军一阵子每个人的下半身就会溅满泥浆。因为鬼子的飞机不时会来光顾,所以军人们把队伍散得很开,一般都以班为单位,而且大家都躲开最好走的大路,走在田埂和鱼塘边上,经常有人被滑倒。
听着脚下每一步“吱吱”声从鞋底挤出泥浆,曹小民的心情同样的泥泞,因为蒋介石给他的瓦解五十七军的密令,因为据传五十七军霍守义师长说的那一句话……
“杀啊……“槐泗河战场的喊杀连天又在耳边响起,那一幕幕的血腥占满了脑海。当**的火力几乎全被那些突击点吸引住的时候,忽然对岸的工事后全线冲出了cháo水般的鬼子,一个个光着膀子端着刺刀猛扑
槐泗河很窄,水xìng好的人只要扑腾几下就可以到对岸,当**的火力被吸引住后鬼子真正的强攻开始了;在步兵全线猛扑的时候,掩护火力全部动,把所有**曾经使用过的火力点工事全部覆盖住。
你们不是很能转移吗?看你是硬撑还是逃命每一个在前线指挥的日军军官都冷笑着,只要**硬撑着,他们很快就会被自己的强大火力杀光,然后全线达成突破;只要**逃跑,过了河的步兵全猛追,就会重现无数个战场上的一幕,他们枪法jīng准的士兵在**逃跑的身后练习着打靶子……
“噌噌噌……策策策……”鬼子密集的机枪火力打得那些湿润的土坝子整大片整大片黑泥飞起来,号称很难看见的九二式重机枪枪口焰哪怕是透过黑sè的扬尘带依然可以清晰地呈现在五十七军弟兄们的眼前……硬着头皮扛吧从东北撤出来的那一天,这些东北汉子们就已经算是把命丢在锦州路上了……“噗噗噗……”不是偶然的一声,是不断响起,子弹打进人体的声音都是头部中弹,在“噗噗”的响声中似乎还夹杂着“嗑嗑”的脆响,那是子弹把头骨打爆了……血ròu横飞,但是战壕后的官兵依然不停止shè击,依然在枪林弹雨中作着最顽强的抵抗;没有钢盔的官兵经常被一枪直接把半个脑袋掀掉,有钢盔的官兵会被打穿了第一层钢盔进入头部的子弹带着向后飞跌,摔落在后边水田里的钢盔一下子就成了“豆腐盆子”……但是在河的对面,那些密集的光膀子鬼子也纷纷中弹,白亮的身体上爆出血huā犹为怵目……
槐泗河的河面上已经全都是鬼子,最先出的一群鬼子已经开始登岸了……“杀给给”在河对岸的鬼子一线指挥官人人jī动万分,纷纷不顾**那也不算太弱的火力tǐng起身子用指挥刀指向北边……
“冲啊杀鬼子啊……”忽然,就在鬼子的眼皮底下,河堤的背后不可思议地出现了一大群穿着蓑衣,蓑衣上还沾满了泥土的**官兵
他们真的没死,他们真的在鬼子上来时动了这些一直穿着蓑衣伪装骗过了鬼子飞机、熬过了鬼子的炮火和枪炮弹横飞的无形恐惧以及等待的煎熬的敢死队动了,就在鬼子冲上河堤后边的掩护火力不那么密集的时候……就在同一时间,五十七军阵地上忽然民二四那厚重的嘶鸣爆响,那些鬼子以为已经被他们的炮火和机枪对shè解决掉的重机枪组开火了
这些重机枪有几tǐng是一直隐藏的,有几tǐng是在敌人的打击下幸运生存下来的,遭受过炮火打击的重机枪大多数套筒已经被打穿不能水冷了;但是这没关系,它们只要能够打光一条弹链就行密集的机枪子弹把已经冲到河堤上的鬼子打得整片片倒下,几乎就在鬼子倒下之处,就出现了整群不要命的中**人。
五十七军敢死队的好汉们身上冒着手榴弹的青烟大声喊杀,从河堤上向河水方向猛扑,迎面上来的鬼子三八大盖的子弹从身上穿过却只能让他们顿一顿,很多冲锋中的战士甚至像丝毫不受影响一般……大刀片子呼啸着横削竖劈,一条条惶急中递起来阻拦的胳膊带着鲜血飞跌,一颗颗脑袋滚落,一段段斜肩带背的身子被横断,只有几米宽的河滩上杀得血ròu横飞
“轰隆轰隆……”忽然手榴弹爆炸了每个人身上都带着四颗手榴弹,四颗一起爆炸勇士的血ròu之躯瞬间消失在空气中,在他们身前身后的鬼子大片大片呈放shè状被炸飞,烟雾和爆炸的烈焰把整片河滩和河堤都笼罩住了……
“杀给给……”河里的鬼子虽然震惊于**的凶猛顽强和狡猾,但他们也没有回头路了,他们只能继续冲上去……烟雾的背后,**敢死队用血ròu打出来的安全地带,第二梯队已经在鬼子视线被遮住,火力也因为河滩上的纠缠而停止了压制的时候上去了。他们带着的不是手榴弹而是炸yào包,一个个抱着羊皮包着的炸yào包的勇士继续前赴后继冲进烟雾中……
烟雾弥漫,看不清路,忽然一脚踩滑冰冷刺骨的感觉从脚下传来——他们冲到河里了
我们的任务本来不就是要把炸yào包扔到河里吗?很多弟兄想都不想就拉了弦……“轰隆”“轰隆”“轰隆”……剧烈的爆炸把槐泗河炸得浊làng滔天,有时在爆炸的瞬间可以看到爆炸点的河底,淤泥和着血水冲天而起,整条槐泗河炸成水汽白茫茫的一片……
鬼子的进攻停了,没有号令就停了,是被生生打断打停的
硝烟渐散,翻起的淤泥把槐泗河的河水已经变成黑sè,黑sè的河水上飘满了死鱼一般的光膀子鬼子尸体,抖luàn晃的河水中不时冒出来一股股血红……不知道是连续炸yào包大爆炸的影响还是双方真的全都停火了,战场忽然变得死一般沉静……
落在后方曹小民他们的观摩团眼里,河堤上和每一道战壕都血迹斑斑,各种姿势的弟兄们的尸体洒遍了战场的每个角落;落在鬼子军官们的眼里,河堤上、河中间、河的南岸上全是白huāhuā一片的尸体,那些最英勇的帝国勇士的尸体
霍守义失神地用望远镜扫视着硝烟越来越薄的战场,嘴角不住chōu动——原来准备重建一一二师的三三一旅大部打光了,刚从后方赶来支援的三三四旅的部队打光了……五十七军打残了
“师座……咱们,咱们不能这样把弟兄们拼光啊……”刚从军部赶来的参谋吕延兴嚎啕大哭,一手指向身后:“咱们在拼命,人家在看戏……”
“啪、啪”两声脆响,霍守义红着眼浑身抖,用他没受伤的左手狠狠chōu了吕参谋两记耳光:“大家听着,咱们要都活下去了,东北军就真的没了;咱们要都战死了,五百年后咱们的子子孙孙都还会记得中国有过这么一支东北军”
第二四三章隐痛.
第二四三章隐痛,到网址
第二四四章 转进(上)
第二四四章转进(上)
(……每一次撤退,沿途都要面对怨恨的目光和冰冷的面孔,这时的部队很难从老百姓手里得到粮食和其他支援,能在这时给大家帮助的是那些弟兄,死掉的弟兄……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因为宝应将要举行一场重要军事会议,曹小民必须赶回去,所以后边和鬼子和稀泥战斗就jiāo给其他老弟兄指挥了。
北上的全程天上都在飘着细雨,yīn风阵阵,一副天愁地惨的样子。越往北走人越多,有军人也有走得慢的难民,泥泞的大地让前进的每一步都显得异常艰难。每一条田埂上都有人在走动,但是却很少听到人们讲话或者呼应,都是死气沉沉的。
在路旁不时会有几个远远看上去像稻草人一样的百姓穿着蓑衣面无表情地注视着后撤的人们。这些是走不动的老弱或者铁了心要留在自家土地上的死倔头,他们也从地方上那些负责安排撤民清野的保长甲长们手里得到了两枚劣质手榴弹,那些小作坊生产的拉了弦保证不了什么时候爆炸或者会不会爆炸的手榴弹,如果鬼子来了他们就靠这些和鬼子拼命。
因为在苏北的战场上更多的是游击战,游击队员们基本来自本乡本土,这连日作战下来的牺牲就让每一条经过的村落都看到很多人家在挂孝。
有几次曹小民很想进去看看,吊唁一下这些阵亡的弟兄们,但是很意外的是他们并不受欢迎,冷冷的目光把他们拒之mén外。
“老乡们说,说咱们把他们的子弟都骗去当炮灰……唉”长叹一声,新近升任了曹小民shì卫长的“鱼叉子”很无奈,他也是本地人,因为常年四处奔走在各乡各地都有熟人,这次他是被骂得最惨的人,还挨过打。
很多挂着孝的房子也空了,那些原本想等到自己的子弟回来一起走的人,在终于接到噩耗后匆匆办了丧事便也带着孝离乡背井了。在行进的人群中,经常会看到披着麻布缠着白布的人;这些人多是军属,那些在扬州光复期间被抗战热情鼓舞参军的新兵家属。但是现在曹小民却现他们成了最沉默,最不愿意搭理路上遇到的军队的一群。
“为什么会这样?按道理家里人被鬼子杀了,不是更加应该同仇敌忾吗?”。曹小民很是奇怪。
“家里死了人,都是入了军籍的人呢,但是抚恤迟迟都不下去,打着白条……很多逃难的军属连路费都没有,身上的干粮吃光了就得啃树皮了,他们……”“鱼叉子”摇摇头道:“我们总队还算好的,听说几支从后边支援过来的保安团已经有三个月没军饷了;当官的说现在一军饷人就会跑光,所以更加不能……”
军饷、粮食、作战物资乃至地方上的种种人情世故,当曹小民听完“鱼叉子”的一番话后,立时感到头大了。以往这些他都不大管,基本jiāo给谢忠去处理;除非是出了像“小神仙”祸民等大事时才会伸伸手;现在他才真正体会到一场战争牵动的方方面面有多少,打赢一场战争需要做的有多少。
还有,直到听了“鱼叉子”解释,曹小民才明白为什么他常在路上看到不少抬着尸体撤退而不在路上把尸体埋掉的部队:那些死去的弟兄都是本地人,拿着尸体去报丧,家主一般会招待上一顿热饭就为了一顿饭把尸体抬上一两天
如果是没带着尸体受命快转进的部队,沿途是很难得到民众帮助的,他们会被视为“怕死鬼”,是因为他们怕死才害死了那么多本地新兵。所以无论哪一支部队转进,只要没有急行军任务的,都会抬上不少尸体,轻伤员装成重伤员……只有这样赢得了路上民众同情的部队才可能得到一些帮助,否则连做饭的大锅都可能借不到没带着死伤的往后退的军队就不是抗战的兵?那奉命转进的部队呢?曹小民脑海中出现了在槐泗河遗尸无数的五十七军,这支东北军恶战连场几乎把顶在前线的部队打光了,他们在槐泗河边战死数以千计,但紧急撤退时几乎一具都带不走,弟兄们是流着眼泪频频回头看着遍地战死同袍的尸体离开的……
就这样一路听着“鱼叉子”的介绍,没试过跟着大部队后撤的曹小民算是狠狠补了一课,种种的心酸和沉重一阵阵压在他的心里。
黄昏的时候,曹小民到了歇脚的地点,那里是一处不算太偏僻的村庄,这座大村庄和其他地方有点不同,逃难的人不多。村长是在村口等了很久迎接曹小民的,一见面就客气得不得了,各种高帽马屁集束地扔过来。
“老人家,怎么别的村庄都跑光了,你们这里就没动?”曹小民很是吃惊,他很清楚这次的撤军要撤到哪里,这座村庄注定要成为沦陷区啊
“没事,没事,这日本人来了也要吃饭,他难道就不要人种田?那个第六师团听说是残暴些,但也是要粮饷的嘛……”村长回道:“看看别的村庄,那样逃难,这一路也不知道能逃到哪,与其在路上饿死冷死,我看还不如受点气算了,日本人总不至于见到一个中国人都要杀光少字”
曹小民一愣,他真没想到在苏北还有这样想法的百姓。
看到曹小民楞,村长有点害怕,怕曹小民把他当汉jiān办了,连忙补充道:“当然,我们也做好最坏打算,如果鬼子要进村,我们是坚决不让的,他们要进来我们就死拼……对了,这次我们村捐的军粮可是这一带最多的……”
曹小民没想过把村长当汉jiān办了,虽然这个时代国共两党的部队都喜欢干这事,借机打家劫舍。他楞是因为村长的一句话:……那样逃难,这一路也不知道能逃到哪,与其在路上饿死冷死,我看还不如受点气算了……。
村长的这句话其实是很真实的一种情况评估,那些害怕第六师团到来大屠杀而全村逃难的人们,一路上挨冻挨饿,不时还会被空袭;地面上也还会不时有些国难财的土匪、luàn军……在这样的情况下逃难,妻离子散、客死异乡的人实在太多了不逃,不见得一定被杀,逃,不一定能逃出生路;百姓难啊曹小民除了内心哀叹luàn世人不如太平犬,还真的不知该说什么好了。
虽然曹小民身份很高,但是在这样的世道村里也拿不出太多东西款待他,只是做一锅杂粮饭,而且是数着人头做的,等他们到齐了米才下锅。炊烟升起,曹小民就在村长和几个父老的陪同下到村里视察抗战成果。
村里的主要建筑墙壁和道路两旁的街道上都用白灰擦着各种抗日标语,如“拥护中央政fǔ领导抗日”“拥护蒋委员长领导抗日”等等,但更多的只是很简单的抗日两个大字。很多的标语内容其实和抗战并无实际相关意义,比如“恢复总理遗教实行**的三民主义”“言论结社自由”“实现民主政治”等等,乍一看过去还以为这是在向政fǔ的搞示威。像在扬州核心地区那些细致化的号召参军、捐军粮、揭lù鬼子暴行的宣传根本不见,倒是一些在曹小民眼里觉得很不切实际,在后世被人笑称“地图抗日”的东西占据了最大的街道宣传栏。那上面画了一幅完整的中国地图,在曹小民眼里看起来很不习惯,因为并不是他在后世常见的“大公jī”形象而是那一块被蚕食的桑叶。地图旁边的标语更是让曹小民啼笑皆非:坚决要求中央政fǔ收回东北、察北……
晕啊要是中央政fǔ还有能力想到收复这里收复那里,抗战还打得这么艰辛吗?曹小民真不知道这些宣传是哪位天才搞出来的,但是从内容的涵盖来看却不是那些迂腐或者无知的人搞出来的样子。
“这些,是谁搞出来的?”曹小民不禁好奇了,看这村庄不像是有这样知识丰富而且好高骛远的人物存在的地方啊
“是你们的军代表黄主任啊……”一个父老道:“来了有两个月了,你们不认识?”
“哦?大概是军政部的人吧……”曹小民沉yín了一下:“走,咱们去见见这个黄主任……”
“唉,真不巧,今天早上黄主任和他带的几个兵都要出外办事,中午就走了,要见他估计得要几天功夫吧……”村长道:“你们黄主任人不错,来了之后就当起教书丈夫教村民们认字,还和大家一起干农活;手下几个兵也不错,特别是两个nv兵,会认字会唱歌,咱村里的小伙子看着都眼馋……”
nv兵?当教书丈夫又唱歌的军人?这个黄主任和他的部队到底是怎么回事?曹小民开始觉得很好奇,他真的想等到这个黄主任见上一面……
(作者:进入雷区了,接下去的内容要十分小心地表达,你懂的……)
第二四四章转进(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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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五章 转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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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大小小的每一场会战,都会让民间遭很多祸害;有的人就总是在民间宣传我们消极抗战,不和鬼子拼命才让鬼子步步进bī毁了大家的家园;还说我们总是祸害百姓比鬼子还狠,让我们一到中央消息封闭的乡村就遭到仇视;这些都伤尽了弟兄们的心……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村子不算小,但是也就转了一会就走完了。这村落人口过四百,是附近人口最多的一条村子,村前后都建有碉楼,以前在苏北**剿匪时就是模范村。因为村里的男丁一直都有参加各种的准军事活动,所以以前征兵时也很是从村里拉走了些人。村里有二十个人在抗战刚开始时加入苏北保安团被作为前线jīng锐的补充营,曹小民同样出身的,但他们都没有能够回家,一半人战死疆场其他的失踪了。
按道理这样的村庄,有着和鬼子作战的烈士,应该是很支持抗战的才对啊怎么这次居然没几个人参加游击队呢?村长解释说最近扬州地区招募游击队,这村里的自卫队中本来也是有十几人要去的,但后来被黄主任拦住了……
“黄主任说,参军就要参加真正抗日的队伍,那些把兵招了当家丁的部队是不能去的;还有,敢于作战的队伍就算退下来也一定死伤惨重,那些只知道向后逃,连伤员都没几个的部队一定是怕死鬼,咱们的乡亲就是给他们害死的;对那些人就算路过都不能给他们好脸sè……”一个老人道:“想想也真有道理,那些外地人谁会真心保护咱们这片地,没看见打死的都是咱们苏北人多吗?要不是黄主任好心提醒,咱们可就把粮食喂了外人了……听说长官也是扬州人氏?……”
“是啊,都是好人啊,要不是他们提醒咱们小伙子都当兵去了没人种地,那地丢荒了打跑鬼子也没用;就冲着贵军一下子打下扬州的猛劲,这村里的小伙子估计得有一半人要去当兵参加游击队……”另一个老人忽然神情很是伤感地道:“哎呦,看着那些出去得人多的村里一条条尸体的抬回来,有的人只回来了一身破军装,那真个可怜啊好在我们村没几个去参加游击队的……”
还没讲完话就被村长打断了,村长还是比较警醒,老人家这话不是摆明着要给自己带上顶破坏抗日的帽子,想当汉jiān吗?
“也不是那样,我们村里还有很多青年参加了黄主任组织的自卫队的,还有训练呢……”村长陪着笑道:“自卫队也是游击队啊……都是苏北抗日同盟总会的下属啊……”
苏北抗日同盟总会曹小民当然知道,这是苏北地区民间自成立的最大抗日组织。
“他是抗日同盟总会的人吗?”。曹小民问道,他对这个会久闻大名却没有接触过。但是现在他总有一种很别扭的感觉:怎么这个黄主任把抗战宣传搞得像向政fǔ示威一样?怎么这个黄主任阻止民众投军,不,是阻止民众投到他手下的游击队而招揽他们进入自己影响的自卫队?是地方势力抢权吗?不像啊,这个黄主任不也是外地人吗?还有,只要上过战场的人都知道紧急撤离或者有特别任务,部队都是不带伤员的,何况死人;为什么黄主任说那些快向后不带伤员的部队都是怕死鬼?他上过战场吗?……
心中mí雾重重,曹小民对这个黄主任更加感兴趣了,于是他便问起了这个黄主任的来历,是凭着什么取得在这里的办事权,取得大家信任的。
“黄主任是拿着总会的信函过来办事的,咱们以前都知道规矩,对他的身份核实过,确实是抗日同盟总会的长官;而且他还是正规军,有一封公函,是什么部队的前线观察员,老2,你记得他的部队番号吗?……”村长转头问另一个老人。
曹小民心里“咯噔”一跳:前线观察员?难道是军政部或者军统的人?他脑中出现了在南京那间小屋子里被询问的情景,虽然那几位后来和自己都算是有了jiāo情,但是和他们在一起总有种不寒而栗的感觉……不对啊前线观察员怎么一直没到前边去落在后方活动了两个月?这不会是间谍少字
“这个部队番号……好像是叫做什么十八集团军来着,我回去看看就知道了,公函在我那有备案……”一个陪同的老人道:“就是平时黄主任都是以抗日联盟总会的身份和大家见礼、办事,那个什么集团军的团长身份很少出示,一下子忘了……”
十八集团军?曹小民脑中“嗡”的一声,虽然他穿越前对这个十八集团军一点都不了解,但是穿越后的他还是很清楚的:国共两党达成抗战同一阵线,**下属部队编成国民**军第十八集团军……十八集团军总司令朱德
是他们曹小民一下子想起了在另一个时空看到的那些文艺作品,各个抗日根据地里战士都在干农活,好像都有个什么政委给大家讲道理还有那么一两个漂亮的nv同志让大家搭配起来干活不累……曹小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他在村里看到的那些抗战宣传标语那么不伦不类了,两手干活啊,一边战斗一边内斗呢
可惜身边一个脑子好使的人也没有,曹小民吃过饭躺在chuáng上脑子里一片húnluàn:不管怎么内斗,大敌当前,在民间做动作,让抗战部队人员得不到补充,转进或者败退下来的部队得不到民众支持,这样的内斗不是让亲者痛仇者快吗?难道不是破坏抗战吗?……这样的情况生了,就在自己的战区,难道自己不应该出手去制止吗?
脑中不时出现蒋介石的密令,那封让他查察五十七军中和苏北地方上关于**活动的情况以及以极端手法处理的最高授权的密令,同时因为穿越人知道些这个时代的人不知道的历史展的结果,他的心中充满了恐惧,曹小民辗转反侧无法成眠。到了半夜里,还jīng神得很的他却已经得到“鱼叉子”的通知,要启程了。
行军的休息绝不是晓行夜宿,而是在晚饭过后休息一段,在半夜里空中最安全的时候起程,曹小民一行人又开始披星戴月往宝应赶。地图上看上去是很近的一段路,但是走起来却异常困难:道路因为准备战斗而都被破坏了,为了避免遭到鬼子飞机和特工部队的袭击,曹小民他们没走主干道,这使他们在路上要不断地渡河,经常为了等船làng费时间。
心中装满了东西,曹小民更是显得沉重,完全陷入到思考中的他一点都没有考虑路上的情况仅仅是在想着如何在两党的斗争夹缝中凝聚更多的力量抗战。(书友们不必在书评区争论,小说中描述的苏北农村**组织的抗战宣传和当时的一些破坏国民党反动派后勤的工作都是在当地各处文史馆随手可以查到的资料,见诸老**的回忆和一些地方年鉴都有……)
“前边就是高邮了,到了高邮休息一个白天到了晚上有汽车,当晚就到宝应了……”渡过了最后一条河流,天sè已经微明,“鱼叉子”舒了口气。
听“鱼叉子”这么一说,曹小民才抬眼看看四周,在晨雾和细雨中显得深沉幽静的高邮湖就在左手边上隐隐可见。和瘦西湖那深深的内蕴不同,高邮湖少了些怦然心动的感觉却多了几分朴素,不像神秘端庄的**却更像一个母亲。落在她怀里的细雨已经不显得那么凄楚却更让这一汪碧水显得安详,远远看着,竟会让人忘掉了漫天的战火和那盈野的尸山……
要是没有战争,我们走过的每一个地方都是仙境啊曹小民暗暗感叹……
但是战争的痕迹马上就出现了:没走多远就看见两个“稻草人”在路边看着他们,两个老百姓,一个是个老人一个是个小nv孩。
他们的身上披着麻布,也许因为寒冷也许是因为家人刚刚去世;但是他们鞋头的红印子说明了他们是属于后一种。(在南方布鞋头印上红印子披麻是直系亲属去世的标志)在两人的腰间都别着一个油布包,油布包里留着一截油布搓成的绳子——这是一种防cháo防水的,一拉就爆,又是两个决定留守的百姓。
“那个小nv孩还那么小,最多十一二岁少字”曹小民扫了一眼,很是于心不忍。
“鱼叉子”早就看明白了,马上就跑上去和那个老人家聊起来,但没说上两句就看到老人很jī动地一手抓着引信一手搂过小nv孩骂了起来:“……你们这帮禽兽,抓了我苦命的孩儿去当炮灰还想骗老头,祸害老头孙nv?快滚,老头和你们拼了……”
老人家一边说着,看得出额头上青筋暴lù,不是光威胁的样子,一旦情绪失控是真的会拉的
曹小民听着老人的痛骂,铁青着脸心中哀恸着:他从来没试过这让不被信任,连那些在苏州救出来饱经鬼子摧残的fùnv都不曾这样他知道是什么造成的这样的情况,他觉得一定要做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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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四六章 升堂
第二四六章升堂
(……水田战法后来在抗战史上也是年夜书了一笔的,可是这种战法的背后牺牲了几多农地,军民之间呈现了多年夜的裂缝,谁又曾经想过呢?……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民
高邮是扬州北郊的一道重要防地,在太阳还没出来之前,天sè还是鱼肚白的时候刚从和两爷孙的坚持中解脱出来的曹民他们就到了高邮防地的一处在建阵地了。只见一年夜群的军人挽高了kùtuǐ正在河沟水田间开挖,在很多田埂上是一群群带着土枪的农民在机枪口下冷眼旁观,看得出气氛很是紧张。
“这是怎么回事?”曹民一路上已经看到太多的民众对军队的仇视,可是像这样用枪坚持的局面还是第一次,他心中隐隐感到不妙:依照这样的民众情绪,加上在前线苦战下来的官兵的一肚子怨气,早晚要产生年夜型冲突他连忙带人上前问话。
“走走走,管得着吗?”一个初级军官mō样的人看了曹民一眼,看见这个下身溅满泥巴,背着根三八年夜盖腰间却又挂着一支美式手枪穿戴老式二等兵军装的军人;看得出他是个便装军官,但心想还背步枪的级别也不会多高便没好气地回了他一句。
曹民阻拦了手下要发飙的人径直向那些农民走去,要亲自问个究竟,没想到那些农民看到他过去竟然有几个人挥舞起锄头威胁起来;那些正在和农民坚持的官兵也好像不想曹民问那么多,有几个人端着枪就上来了。情况一下子变得húnluàn起来,后边不知道前边产生什么事的人们开始起哄,土枪、木棍和锄头都向天空扬着,一副随时要打起来的样子,连那些在水田里干活的官兵也停了手了。
“腾腾腾腾腾腾……”“鱼叉子”一看情况紧急,抄起一把mp28冲锋枪向天打了一梭子,人群的sāo动才停了下来。那些在现场维持秩序的官兵看见这支军队居然配了不止一把冲锋枪,知道来人有些来头了,这时却看见曹民脱开士兵常服,lù出肩上的金星,吓了一跳连忙上前敬礼。
“这是怎么回事?怎么闹成这样?”曹民也不客气,劈头就问原因。
“咱们不是依照安chā要把很多水田酿成防御工事吗?可是农民就是不让挖堤灌水,上峰命令又急,这才没体例动粗的……”那军官观察着曹民的脸sè,觉着这个将军一脸正气,便嘟嘟囔囔把事情扩年夜了:“其实这些日子里,那些农民都隔三差两找事,弟兄们早就一肚子气了……”
怎么会这样?曹民还是不明白,因为根据计划挖田放水,已经充分考虑到农民的生计,规划很是费了一番苦心才把挖田计划搞出来,这份计划不该该受到太多的阻拦?究竟?结果第六师团的污名远扬,曹民还真不信到了这关头农民们还会因为一些得失而和抗战的子弟兵闹事。
不是要到晚上才转车吗?有的是时间,曹民马上决定要把这事措置了再上路。就在田埂上,曹年夜人升堂审案了
都清官难断家务事,但曹民却发现这事并没那么复杂,当农民的第一个代表上来话曹民就发现有问题了:依照计划挖田,基本上照顾到各户的利益,一般是把每家田主规定了临时征用土地不跨越三成;如果有多则必须由本地保长甲长出面办好土地置换,而每地的头三家富户都必须要捐出一成土地作为置换用,等战事过去后第二年归正;(这里的做法实际上是长沙捍卫战前的准备工作做法,那一场战役受影响的乡村高达数千个,介入带动的各级行政人员、处所长老也数千人;只是后人都光记得一场年夜胜记住了一个薛岳却忘了无数为之默默承担的普通苍生了……但第一个农民上来就反应自家的农田竟全被征用了
接下来,什么征地规模远远跨越计划、如果要保住自家田地就得jiāo钱;先征地再谈规划等等……很显然就是战区的准备主事者有人贪污,借机发国难财
在原来时空就从受尽歧视压迫恨透贪官的曹民一边听一边黑暗发恨:难怪这乡村工作后来都被给做通了,连这样迫在眉睫的战前总带动、在火线上的国难财也竟然有人敢去发
在另一个时空曹民可法度工程师,他其实最擅长的就是措置各种事项的关联关系,很快他就理出头绪了。事情起因其实就是两点:一是有人贪污把规划扩年夜化、把事情措置细节改变了,如收受贿赂擅自更改浸田计划、没有公布换田规定等等。二是有人煽动,把很多事刻意jī化矛盾,挑起军民互相坚持。
知道了问题,但要解决起来却不容易,光是没用的,必须要监管到位。幸亏这是前线战区,军人了什么都好使;曹民当下只能快刀斩luàn麻,决定行使军管措置了。他马上到高邮查看原来的规划图,挑选纪律作风良好的军队,集合军官进行教育讲话,明此事的重要xìng,让军队下乡监管。最后一条命令就是违令者、敢于匹敌者杀
在高邮的军队很多都是曹民的旧部,特别是一年夜群原本去了八十九军当教官的从南京一起渡江回来的老人都在,虽然曹民还没正式把身份亮明,其实年夜家都是知道的。虽然原来在这里主事的谢忠已经先去了宝应,可是留守的人员都还是马上就把他作为绝对服从对象来看待,他的命令要在军队中执行好难度还不年夜。
“主座这些问题我们都明白,其实在前几天谢司令已经有过类似的行动;可是军队下去后各村的自卫队竟然和我们匹敌,这总不成真的开火打他们吧?”一个军官上前来述说,面lù难sè道:“那些自卫队的领头很多人都有苏北抗日联合总会的职务,有很多枱头年夜得惊人,要是依照职权看样子都得是个市长了,咱动不得……”
曹民一听明白了:这贪污绝对是处所和上峰都有人的,至于那些什么职衔,只要那个抗日联合总会盖个章就行。谁在背后黑暗指使匹敌、谁在贪污、谁在呵护……这些现在都顾不得了,只能快刀斩luàn麻
曹民想了一下对那些一同来看措置结果的各地乡绅道:“我主意已定,就按这样去执行,劳烦各位到处所上通报一下,按这样的措置体例应该不会毁田过甚。至于自卫队,我宣布现在战时军管,任何处所武装必须无条件执行前指的命令,任何处所行政和一切社会团体都必须遵畴前指。再有匹敌的……”曹民神sè一凛转过头对着那些军官道:“给我杀开年夜炮轰也要完全干失落他们,就像们和鬼子干一样”
没体例已经火烧眼眉máo了,竟然还有这么多的磕绊,我暴戾也好我也好,只能这么干了曹民很明白中国的老苍生其实不难措置,只要把事理讲清楚,列出合理的措置体例,把背后煽动匹敌的人打失落,年夜家就安安份份遵从了。也许会流点血但应该不会有年夜规模的冲突产生,只要下去执行任务的军队不借机luàn来就行。
于是他把事情做细,让所有介入的军队主座全部在命令上签名画押,谁敢luàn来事后查到一概枪决。另外他黑暗下了一道命令,让他的亲卫军队去执行:把高邮附近包含那个抗日联合总会在内所有的社团组织牌子统统摘下,所有的负责人全部扣起押送回来;同时命令下乡的军队把散布在各村的那些不知来路的各种宣传、指导、督导处事处,全部给取缔失落把负责人也全部扣回来,就算他打着中央党部枱头的机构也不放过,一律先扣人再
到了中午,被扣押回来的人已经一年夜批,特别是那个抗日联合总会的各级处事处联络处人员众多,这一下子竟被抓来了二百余人。在县政fǔ跟前是数百人在聚集着和卫兵坚持,那些人喊着“抗日无罪”“爱国无罪”的口号越聚越多;特别是那些背上还背着书架子,带着书本要上前线抗战的各地学生,更是成了聚集的骨干。
眼前的一切曹民都在原来时空的片子电视上看过,他感觉自己现在就是那些一脸yīn鸷在后台策划如何屠杀游行爱国群众的文艺作品丑角一样。现在,他手上只剩下一张皇牌了,就是他“曹民”三个字;等抗议的人聚集得够多,人基本到齐后就看这三个字的分量了。
曹民一边让顾问们准备好各场战斗的伤亡统计、计划中的浸田规划等等文件,一边让手下准备好高音喇叭和观察着群众的聚集情况。可是,对那些被扣回来的各种社团人员的见面要求他一个都不管,只是叮咛没有命令一个也禁绝打也一个都禁绝放。
等一切准备好,曹民开始往人声鼎沸的外边走去,一边走心里一边感叹:打鬼子爽快,防自己人在背后捅刀子难
第二四七章 刺客
第二四七章刺客
(……军队在前线死战,就在军队的身后总有无数的谣言,比如说哪里打败了,哪里的部队不战而退了;有时候谣言的杀伤力比鬼子的炮弹还厉害,但是就有那么些人总在给抗战添luàn,中国人;我真想杀光他们……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民》)
出来了,那个国民党反动派的高官出来了双喜在离县政fǔ大mén五百多米的一处建筑上已经呆了有半天了,终于到了他了结使命的一刻,改装过的三八马枪无声地举起来,把那个一身奇怪军装,士兵常服肩上扛着金星的年轻的军官前额锁进了准星……
“我是曹民……”军官一开腔五个字就把场中的鼎沸人声给压了下去,确切说不是压了下去而是大家的鼓噪忽然就停了
他是曹民?那个在南京和鬼子血战十五天,救无数难民于水火,然后飞渡天险和孙元良将军一起救出数千俘虏的曹民?清流关把鬼子旅团长开膛破肚、滁县一把大火把鬼子观摩团烧成烧猪,挂横幅威胁日本天皇、大闹南京城将鬼子亲王、将军一个个从飞机上抛下去后忽然不知所终的曹民将军?
人群在忽然沉静下来后忽然爆发出惊天动地的欢呼他们没有别的口号,只是呼喊着一个名字:“曹民曹民……”
准星里套着的人在晃动,其实不是人在晃动,是手在抖双喜的手抖得厉害,这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自从在江西看过自己一家八口人血淋淋的尸体后,他在把任何敌人套进准星时都从不曾发过抖……但是今天,他的手抖了。
江西、广东、湖南、广西、云南……蛮疆、雪山、草地……经过两万多里奔逃那么多的艰辛终于走到了大西北,从鬼队走成了真正的战士、从冲动的máo头子走成了军内闻名的冷血神枪手。他杀过的人很多,除了他自己没别人记得清数字;他的手在以前从来没有抖过,直到今天——曹民三个字对双喜来说是不是一个名字而是一个神
双喜孤傲不群,他在延安不喜欢参加政治学习、屡屡违纪;他参加红军不是为了任何大道理和理想,他只是要报sī仇。在大西北的战斗中他经常因为枪杀了对方的军官立功,但也经常因为sī自行动而被处分。因为他只认准一个理,谁杀了他的兄弟就一定要偿命他经常会在一场战斗结束后,在自己最要好的兄弟牺牲后会千方百计查到对方的部队番号、带队军官然后自己消失一段时间回来,回来的时候总是伴随着对方的带队军官被刺杀的消息……他得了个外号:刺客。
就这样,他屡受处分但却不管任何党内政治斗争都生存了下来,因为每一任部队主官都知道他的厉害,想用好他。直到最近,他一次出击走得太远了,走出了自己的军区一直消失了两个月然后带着一个看上去像烂掉般的身体回到部队时,终于让上级首长忍无可忍在他伤还没全好就给了他一个大处分把他一脚踢到苏北。
他从不对人说为什么离开部队两个月,就像他从来没对那个nv孩说过一声他喜欢她;他只是知道他必须去做一件事情,为那个nv孩报仇但是尽管他差点没命,却没能杀掉那个鬼子大佐。要杀一个鬼子高官原来那么难,但是有人却能够威胁鬼子皇帝、把鬼子亲王从飞机上扔到南京街头双喜像拜神一样崇拜曹民。
没想到自己这次的行动目标是曹民,双喜感到很震惊,同时他想起了另一处埋伏点上的同伴,他们是一起紧急受命过来,准备刺杀掉在高邮半天之间把他们大半安排到乡下和社团里的力量扫除掉的大反**的。副shè手会开枪吗?他不由得把目光转向另一处埋伏点……
曹民并不知道自己的前额被两支枪的准星给套住了,他在继续着自己的演讲:“……来了很多人啊看到你们我就想起了在上海,在淞沪会战的前线后那些学生和市民,就想起了在南京每道挤满伤员的冷巷后那些带着热馒头的百姓……”曹民独特的发言措辞,那种来自另一个时空的言语方式马上就让大家认可了他,这人不是冒充的,他真是曹民
“在前线,就在扬州北mén外的槐泗河,大家知道我们的部队是怎么和鬼子血拼的吗?在鬼子总攻的两天里,战死的官兵接近三千人他们就和大家在报上看到的那样,浑身绑着手榴弹,先拉了弦然后浑身冒烟地扑向鬼子两天,鬼子一次次的冲锋就被他们用生命挡在槐泗河南岸大家知道槐泗河有多宽吗?那只是一条水沟……”曹民从他亲眼看到的战场情景开始,用生动煽情的言语把战事描述了一遍,大家很快就沉浸在对战斗惨烈的想象当中了。
战士总是会被战场的惨烈打动,两支步枪后扣紧扳机的手始终没有扣死……
“前线的战士们为了掩护身后的百姓撤退,半步不退不惜全军覆灭地战斗;大家知道五十七军的弟兄多是东北人,还有很多满族兄弟;他们在血战时,我却在撤退的时候听到后方到处在传言那些外地人不会真的为了保卫苏北而战斗,他们只会逃跑,不要给他们捐军粮、不要给他们借饭锅你们觉得这样的说法传到那些死战余生的东北军兄弟耳朵里头,他们寒不寒心?……”曹民说到这,有几个声音在人群里喊着:“你说的就是真的吗?大家没看到……”但是声音很快自动消失了,因为那些喊话的人身旁都是投过去的愤怒的目光……
“在最艰难的时候,有的官兵扛不住了,他们真的想过撤退;这时候霍守义师长说了一句话:‘咱们要都活下去了,东北军就真的没了;咱们要都战死了,五百年后咱们的子子孙孙都还会记得中国有过这么一支东北军’……”曹民转述的那一句话让现场鸦雀无声,在寂静中渐渐响起一些chōu泣吸鼻子的声响。
曹民接着道:“这支部队完成了阻击任务后撤下来的时候,霍师长身受三处重伤,撤下来的弟兄每一个都挂了彩。他们亲手杀死了自己重伤无法转移的弟兄,他们把三千战死弟兄的身躯留在了战场上。对,他们就是一具尸体都没带上,和大家听说的那些‘怕死鬼’一样撤离了;他们在后撤的路上每个人都悲痛yù绝,每个人都像失了魂一样想着那些一起浴血奋战cào着家乡口音的死在战场上的弟兄……他们在撤退的途中,看到的是仇视的、鄙视的目光,他们得不到一粒粮食的支援……还有人怀疑我说的是真的吗?你们知道从扬州城到高邮开车要多长时间?鬼子有的是汽车,为什么到现在鬼子的大炮还没打过来?因为在五十七军身后还有更多和他们一样英勇无畏,一样奋不顾身的战士们在顶着”
是啊多简单的道理,要是前线的将士真的是怕死鬼,真的不战就逃命,鬼子为什么还没杀到呢,扬州已经丢了那么多天……虽然群众都曾经听过很多关于前线官兵不战而退的谣言,但是大家一听曹民这么一说马上猛醒了:一切的说法都掩盖不了事实,鬼子还没打过来啊
“我一直怀疑,那些不断用谣言中伤我们在前线浴血奋战的官兵的人,他们到底是什么动机?是鬼子的间谍还是那些参与捣luàn我们的防御计划,sī自改变浸田规划的贪官污吏的同党?我不管他们是什么人,但他们在破坏抗战、在捣luàn我们的后方、在破坏我们军民的团结这样的人一旦查实,大家说要怎样处理?……”曹民这一句互动来得及时,早就被各种jī动情绪给压抑着的人们山呼海啸般喊起来:“杀杀……”
“对对这些居心叵测,破坏我们抗战的大好局面的人,就要杀,查实之后不管他什么后台,什么来路,是汉jiān间谍也好是贪官污吏也好,坚决查实一个杀一个”曹民继续道:“现在大家明白为什么我要扣起那么多人了吗?因为谣言的出处、那些擅自改动计划的人主要在其中,所以要把那么多人扣起来。是扣起来不是刑讯,现在被扣的人没有一个人被打过更没有人被杀他们当中一定会有人掉脑袋,但那是必须经过审查,查清楚了真相之后才杀我们是军人,不是土匪,我们会讲证据会讲道理,如果你们有无辜的亲友同学在其中,请不要担心他们的安全,我们不会冤枉好人,也希望大家给我们的调查提供更多的帮助……”
真不愧是曹民能如此力挽狂澜的有几人?沈醉带着军统特别行动队一行在曹民出来的时候刚刚赶到,他们在大家身后一起听完了曹民的演说,沈醉的心里充满了敬佩。
这时在不为人察觉的角落了,两支三八马枪悄悄地瞄准着……
“叭”枪响了
第二四八章 扫穴
第二四八章扫xùe
(……抗战时有一句话很流行,叫做“枪口对外”,但是喊这句话喊得很响的一些人却总在背后枪口对内,于是我对他们开枪了……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民》)
变故突然而来,马枪后的手扣动了扳机……
“砰”几乎是重叠在一起的枪声响了起来,集会的人们顿时愣了一下。那些卫兵们连忙不要命扑出来把已经扑倒在地的曹民扑住遮盖起来。愤怒的人群开始向各处张望,寻找开枪的人……
不知道怎么的,就在心情极度矛盾的时候,双喜开枪了
要开枪吗?那是自己的神,曹民;我不开枪我的副手会开枪吗?……就在他忽然想起副手的时候,他浑身居然冒出一身冷汗,把目光移到了副手的藏身位置。他看到了那杆枪,从枪的状态来看,他的副手要开枪了——这是一种感觉,他只看到了枪但从那说不出来的微妙中他已经感到副手的枪会在下一刻就开火,也许是因为彼此之间的熟悉?
“砰”看到枪口焰,好像能看到子弹飞出去……然后又是枪口焰……
这一枪来得及吗?双喜感到没有一点把握,虽然他知道自己这一枪肯定能打中副手的步枪……
“烈侯兄弟挽狂澜于既倒,真让人佩服之至叔逸是五体投地啊”沈醉看曹民刚刚受完枪击,神情自若好像没事发生过一般,还把那些学生群众代表邀请了一大批人进县政fǔ,把那些军队的内部统计资料出示给大家看;接着就是非常信任大家,把那些调查工作也邀请了不少学生参与,让大家检举揭发到底是哪些人在背后造谣破坏抗战……对这一出沈醉更是佩服,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啊终于在曹民忙完后他好不容易chā上话了。
对于“烈侯”这一称呼,曹民还是不习惯,在沈醉这样称呼他的时候还会感到脸红,连忙打了个哈哈过场。
沈醉本身带的任务就是要在jiāo谈中把蒋委员长如何看重他,在中央、在背后如何保护他扶持他的内幕透lù的——做了好事岂能不留名?要是做了这么多不让曹民感jī涕零的话委员长的感情投资可就白投了
一个元首为一个前线军人做了这么多?曹民听了之后不出意外几乎感动得要哭就这么一刻他已经对蒋介石密令他吞掉五十七军感到不那么内疚了——五十七军到了自己手上难道不会继续是一支抗战铁军吗?不,应该更强,因为他绝不会像缪澄流那样想保存实力忽然,在心cháo澎湃的一刻,曹民感到瓦解吞并五十七军成了一件非常光荣和正直的事情,这是为了五十七军将来的名声和成就自己才接过重担的
本来这些沈醉是要等曹民到宝应之后再告诉他的,但是还没到中午他就知道了曹民在高邮一带采取的行动了,和戴笠通了一通电报,他马上就受命火速赶来……
“对于在前线身后,又远离后方的地带,除了苏北之外几乎各处都有这样的情况;**各部都被中伤,流言满天。所以这次上峰对烈侯兄弟的举措犹为关切,希望烈侯兄作出一个可以被各地效仿的模式来应对这一切,所以烈侯兄弟大可以放开手脚大杀四方”沈醉带来了最新的命令:“上峰决定,烈侯兄就暂时不要到宝应了,前指会议后各长官都会到高邮来和烈侯兄弟一见;这里的备战特别是后方的安民整顿等工作要烈侯兄弟亲自主持……”
沈醉一边说一边递上一大叠资料:“其实早在前一段时间,我们就发现了一些异常情况,也是最后在徐州司令部会战会议后没有同意让十八集团军参战的原因……(徐州会战司令部的会战大会上,**方面曾经提出让十八集团军主力成建制进抵鲁南和苏北作战,开始得到李宗仁的支持,但后来其实是被否决的,至于后来进抵的部队其实并没有中央调令,是sī自渗透进去的部队以各种方法包括瓦解五十七军成立海东支队发展而成。)”
沈醉的资料很详细,在上面把各后方收集到的情况,包括不少基层社团组织的活动情况、主要负责人等都列得很详细,包括在前一天让曹民大感困huò的那个黄主任的情况也赫然在目。
“这些组织大多依附着苏北抗日联合总会在活动,三山五岳各党各派的人士都有;他们更加热衷于分割地盘打造自己的势力,对于和鬼子作战总是躲着。这样一来让我军在作战当地补充人员和物资都大受困扰,中央一直在想办法消除这种情况。但是目前非常时期,各条战线上打得天翻地覆,中央也只能暂时忍耐……”沈醉一脸期待,就像在扮演着另外一个人一样对曹民道:“中央有些事情不方便做,但是地方上却可以以紧急情况处理掉;至于闹出多大的动静,造成多大的影响这些以后再算,中央自会担待。现在缺乏的就是一个动手的发动点,一个合适的发动人物。委座的意思是,这个头最适合由烈侯兄弟来出,一来烈侯兄弟在军中在民间的崇高威望能够更容易让大众觉醒;二来就算这次行动矫枉过正,只要中央力tǐng,大众应该更多会站在烈侯兄弟一方……”
话已经讲得不能再明白了,曹民很清楚这一出手就将再无暧昧的余地……该怎么选择呢?面对沈醉,此时的曹民已经不是那个在南京城里初见高官浑身冒汗的低级军官了,虽然他还没有真正的实职,但他现在却是金星在肩将军衔他面无表情地思考着。
他在原来时空过来,很清楚历史的走向和结果,难道自己能改变吗?他没这个信心。他发现不管自己多努力,要改变历史竟是那么难,就像在战场的伤亡总是惨不忍睹。
如果明知道一家公司要倒闭,你会继续为这家公司尽心尽力去拼搏吗?会为你的老板去呕心沥血甚至到处树敌吗?又或者说在一家公司里你会站在明知要失败的权力斗争一方吗?……曹民看着资料脸上依旧古井不bō,心中的斗争一阵阵
如果那家注定要倒闭的公司老板待我如兄弟,给我别人给不出的报酬,我为什么不和这家公司一起作最后一搏?如果注定失败的一方都是自己的弟兄,为什么就不能站过去?曹民心中一热:君以国士待我,我当以死忠相报
想到在原时空自己都要做日本人了,在这个时空如果失败了还有往海外一途,去台湾或者说不定直接奔美洲了,好像还比原来去日本强上些……既然选了,那就放手大干吧现在曹民有点觉得可惜,自己对历史真的无知,根本不知道在苏北都有哪些以后的成名人物也不知道在中央潜伏的哪些人是间谍;否则他是不会害怕改变什么历史也不会手软将那些人一个个杀光的
“我想,就来一次大行动,代号‘扫xùe’,就是犁庭扫xùe的意思;把那些潜藏在身后的不安定因素,把那些在背后捅刀子破坏抗日的败类狠狠扫一遍”曹民yīn着脸道:“要集中力量抗敌,就必须把军权统看资料上这个苏北抗日联合总会自有的武装已经超过一千多人,五六百条枪,完全可以编一个团了;这样的武装组织不打掉,军权如何统一?”
“打掉他们?”沈醉也是不动声sè,只是轻轻道:“这个总会可是德公亲自批准成立的……”
“不管是谁,我在刚才的讲话中已经说过,只要它妨碍抗战,就端掉它”曹民想了一下道:“沈大哥也知道委座有密令让我掌握五十七军,一支部队要站住脚就要有足够的给养补充来源,包括兵源和粮饷还有有民众支持的根据地。这个总会的存在已经严重影响到现在的抗战前线部队生存,更别说以后的部队发展,不打掉它如何能完成委座的重任?只是这个总会的活动地点太分散,平时很难做到把他们一网成擒,这次何不借各长官到高邮视察的机会把这个总会的所有负责人全部邀请过来?对了,还有两个借口,一个是这个总会有不少人现在还在我拘留审查期内,可以透风让他们前来担保;第二个借口是我一直安排游击队到火线后观摩作战,对强化部队非常有效,让他们把散在各处的自卫队也集中过来观摩高邮防御战……”
沈醉暗中叫了个“狠”字,马上表示他带过来的特遣队全部可以jiāo给曹民调遣。
“到时候中央别怨我下手太狠杀的人太多就行”曹民冷笑着从文件中chōu出一张名单:宋振鼎(总会发起人)、郑洪(自卫队总指挥)、吴觉(组织负责人)、谢冰岩(宣传负责人)、夏如爱(总务负责人)、蒋希文(自卫队参谋长)……
第二四九章 社教
第二四九章社教
(……群众是要求抗日的,所以一些真相如果得以披露,那些造谣生事在后方捣乱的人被推到大众面前时下场都很惨;我其实就是用这股来自百姓的力量清扫了很多捣乱抗战的组织和暗势力……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高邮城内暗流汹涌,从来与世无争一般态度做人的曹小民有生以来第一次策划了一场大阴谋正在密锣紧鼓暗中部署。而在城外,鬼子的枪炮声已经越逼越近了。
在北线战场,进入三月的最后几天风云突变,经过几天惨烈巷战占据了三分之二个台儿庄的鬼子忽然发现不对头了。他们原以为会崩溃的**三十一师守军并没有崩溃,在巷战中鬼子依靠炮火开路妄图以强攻得手,但他们经常要面对人数不多只有几十人组成的浑身缠满手榴弹的**敢死队反冲击,在狭窄的空间里这样的小部队反冲击足以让十倍的鬼子被炸得落花流水。
等鬼子改变战术,同样以小部队进攻的时候,攻击又变成了逐屋争夺的巷战,始终无法占据整个台儿庄。
三天的激战之后,鬼子才发现他们被外线的**各部包围了,根据情报估算这一包围力量是鬼子部队的五倍之多
三月的最后一天,在临沂方向的鬼子坂本支队企图对濑谷支队进行援救,对二十军团侧击想打开缺口;但二十军团这支在前面战斗中一直进退有序从不死拼的部队却忽然爆发出惊人血性,其五十二军和七十五军不光寸步不让而且从各方包抄,看样子竟是要把坂本支队也想生吞活剥一般……
很显然,**这个包围圈就是要全歼来敌,南线已经在安徽被中**队打得完全失去了战局控制被迫撤兵的鬼子如果在一直占据着很大优势的北线战场也来一次惨败,估计得举国震动了。
目前已经被中国战场上的不利情况搞得焦头烂额的东京大本营每一个高官重臣都提心吊胆,因为国内竟然开始出现了力量不小的反战势力,如果这一场会战失败说不定会有一个灾难性结果。为此,日军不得不作出各种最强力的攻击策应,除了关东军主力不顾和苏联的对抗南下外,南线唯一还能看到进攻希望的苏北战场第六师团被下令不顾代价猛攻,同时为了给第六师团以后继力量,从台湾抽调的驻屯部队也已经紧急往长江口一带集结,务求能够让战局有一个新突破。
得到命令全线猛进不计伤亡的第六师团欲哭无泪:原以为在扬州南边一带遇到的各种河沟田野阻挠已经是极限的鬼子过了槐泗河才明白什么叫没有最糟糕只有更糟糕,这里的田野河沟被开挖数量竟然至少是在扬州南边的三倍之多,一条宽度足以容下汽车通行的道路竟然没有超过两百米的完整段
“如果是在别的战场上,现在我们已经可以看到大炮把高邮城炸得烟火升腾了吧,真是困难啊,这一趟……”整个第六师团进展最快的一个小队已经到了可以在望远镜中清清楚楚看到高邮防线主阵地上移动的**士兵面孔了,但是他们却不得不小心翼翼地一边观察一边就地修筑工事不敢轻易上前。
每一行军铲下去,刚把烂泥挖起来就会有雨水冲着旁边的稀泥流进去,松软的泥土倒是不难挖,但是挖出来的散兵坑里积水至少会到膝盖,情况太糟糕了。更糟糕的是远处的中**人在对他们虎视眈眈但他们却迟迟没看到有自己的友军上来。
远处因为雨水而暴涨的河流继续把更多的水灌进田里,远远看去水田已经和河流分不清界限了,那些在一路上被他们击毙的中国游击队员的尸身也被雨水浮起来,慢慢顺着水流方向漾去。
看到这些中国人的尸体并没有像往常那样让第六师团的官兵感到那种变态的兴奋,更多的人透过朦胧的雨丝却好像看到那浮在水中的人是自己一样——在这样不计伤亡的强攻前进中,他们同样被打得惨不忍睹。特别是在晚上要突进到不熟悉的领域,像在和五十七军进行接触战的那个晚上同样让人欲哭无泪的战斗就一直延续到天亮,等天亮了以后可以看到到处是土黄色军装的尸体像一堆堆垃圾一样充斥在各处的荒野中。
现在他们活着,但谁都不知道下一刻会怎么样,这群兽军在南京的时候虽然同样遭遇恶战但却从没感到生命中的无助,现在他们感到了。
好像要加重鬼子的忧虑一样,忽然顺着还勉强辨得清轮廓的河道,密密麻麻地挤满水面漂来一大堆尸体,土黄色军装的尸体。
那是他们在前进途中收集的自己部队和友军部队的战死者遗骸,都堆在前进途中的一些显眼位置上等待后上的大部队收集往后送,但是现在这些尸体却被水漂到了这里。很显然他们后上的部队离得还很远,至少没到他们最近的一处堆尸处。
没有人吭声,忍受着冰寒的雨水浸透小腿,一个个鬼子兵趴在湿滑的散兵坑沿上不时抹掉溅到脸上的泥水,盯着远处朦朦胧胧的**阵地,等待着后上部队的集结,每一个人心里都死一般的灰暗。
“十二分队回归,三十人实到二十三人,七人证实中弹阵亡,没尸体……第八分队回归,三十人实到二十一人,四名伤员,五人证实中弹阵亡,没尸体……”在高邮无数的前沿接应站上,不断有参加完战斗的游击分队回归,麻木但是依然充满着悲哀的报数声一下下重击着那些被曹小民批准到前沿参与救援伤兵的学生和群众的心。
鬼子的大炮还没打到高邮,是因为在前线的官兵如此舍生忘死地战斗那些在雨水中发白的伤口,那些发白但还会被雨水泡出血水来的伤口;那些死灰色的面孔,因为同袍的阵亡兄弟的永别变得岩石一般冷酷的面孔;那些苍白的嘴唇,想对自己人说上些什么但却只会在寒冷和极度的痛楚中颤抖的嘴唇……身体受伤的官兵,心灵受伤的官兵……大家都没有看到战死的人抬回来,只听到一声声“证实中弹身亡,没尸体……”;在紧贴火线上的各处接应点上,那些曾经在路上冷眼观看、那些曾经在城里高喊着口号的学生和其他群众悔恨的泪水和着雨水在脸上交错纵横着,很多人会突然掩面泣不成声……
“走吧,大家都亲眼看了,前线的将士们是怎样前赴后继地为了保护每一寸国土作战的,大家明白曹长官为什么那么愤慨了吗?”一个年长的军官,实际上是跟随沈醉前来的资深特工,他对带着的一群“群众观摩团”很煽情地道:“知道吗?那些退下来被误会的官兵弟兄们都感到很伤心,但他们明白那是有人造谣、掩盖了事实真相、煽动大家的结果,他们知道老百姓不会真心那样对待他们这些奋勇作战的人……现在,大家是否恨透了那些妖言惑众的王八蛋,是否想把他们揪出来碎尸万段呢?大家回去后,就一起回忆一下都是些什么人在唆摆大家,检举揭发他们,还抗战英雄们一个公道”
带百姓代表到前线观摩,是曹小民整个大行动中很重要的一环;这项被成为“社会公众教育”简称“社教”的活动进行得很成功。从前线回到城里的百姓群情激昂,一个个被带到群众面前的那些被拘留的人只要被认出是曾经对百姓说过前线官兵坏话的,都少不免在被士兵押回牢房之前就鼻青脸肿……
“就是他就是他告诉我们前线的官兵不抵抗退下来的,就是他让大家不要去搭理前线下来的英雄们的……”随着几个“群众”的指证,又一个被推出来的人被愤怒的群众扑上去一阵暴揍……沈醉在高处冷冷地目睹这一切,心中也不得不承认,现在的曹小民老弟已经学坏了,而且很会利用大众的愤怒:在几个早就被肯定确实有造谣生事的人被推出去让大众辨认后,这一个是试验品,他根本就没有任何动作,仅仅是苏北抗日联合总会设在高邮办事处的一个电报员。但是在几个“认托”的指证后,愤怒的群众就好像人人都曾经受过他蛊惑一样,纷纷冲上去要把他置之死地
是时候了沈醉向身后的随从点点头,于是一大群暂时查无实据但却被曹小民列为应该除去的人被陆续推到集会群众面前……一顿顿暴揍之后,一张张签满了见证群众签名和手印的指证被送了上来;当苏北抗日联合总会的首脑们到来时,他们将目瞪口呆地看到他们的所有基层骨干全部被广大群众共同指证为破坏抗日的汉奸。接下来就是这些领导人也会被拘禁、苏北抗日联合总会将会被解散,其武装力量将全部被曹小民的游击总队给接收(真实历史上苏北抗日联合总会后来也是被解散,他们的自卫队大部分被**一方接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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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零章 纯粹
第二五零章纯粹
(……我们的内斗太多,身为一个军人其实很想单纯面对外敌,但实际上这是不可能的;所以我喜欢到处充斥着死亡的火线,因为在那里我才能当一个纯粹的军人,完全为国家为民族战斗的军人……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鬼子的进攻足足被雨势阻碍了一整天,重炮由于道路问题一直没法运上来,因为担心那些用药包发射的迫击炮失效而一直没有进行炮击。担心和焦虑充斥在双方的战壕里……
鬼子在干什么?为什么来了那么多人却不发起进攻?经验丰富在南京不知死过多少回的“刀子”任由冰冷的雨水顺着脸庞流下,甚至就在眼帘前抹下来却目不转睛也不去用手揩擦……
这就是阎王爷啊“刀子”在观察敌人,身边那些紧张的刚从游击队打造成的正规军官兵却在观察他:在泥浆里揉过几回的破麻袋伪装衣、没有一寸有动态的身躯……看上去完全就是战壕上的泥土一样,怪不得他总能活下来……
鬼子已经换下去了一整批人了,那些到得最早的,已经在寒冷的泥水中泡着脚大半天的鬼子已经被分批换了下去休整了。怎么还不进攻?脸几乎贴着地,“刀子”的嘴角溅满了泥浆,头动都不动眼睛向远处的天际瞟了一眼,天边一线亮白显得特别刺眼……
“估计过一阵子雨势就会变小,那时鬼子就会进攻了,大家准备好……”缩回到战壕里的“刀子”沿着工事一处处藏兵坑火力点摸去,一遍遍重复着同样的内容。
也许是等得太久反而平静了,也许是闷在藏兵坑里的感觉也不好受,大家听到“刀子”这样一说反而精神了起来。**阵地工事因为准备充分,倒是没有鬼子的野战工事那么不堪,排水系统发挥了作用,但是坑道里依然是能把脚踝淹没的泥浆,走起来很是难受。
“‘刀子’,你说鬼子搞什么,还不进攻?”曹小民竟然也摸到了前沿来了
没有一丝的惊奇或者诧异,“刀子”觉得很正常——曹小民本来就是在战壕里的一个弟兄。他看到曹小民之后笑了笑:“我看不是鬼子不想进攻,估计是炮火出了问题,一直没办法打击我们又不敢在没炮火掩护的情况下杀上来。看天色可能过一会雨就会停了,那时他们该进攻了……对了,我观察到鬼子已经换了一趟人,估计是原来待战的那些兵撑不住了换下去休整;看看有没有可能在鬼子开始进攻时摸到他们后边去搞他一把……”
“好的,这里看你了,我去安排一下……”曹小民点点头便回身消失在战壕里了。
刚到了后边,曹小民就看到特遣队的人在到处乱窜,直到他们认出了雨雾中的来人是曹小民时才松了一口气:“曹将军,吓死我们了,这半天没找着将军呢,别是上去了半天吧?”
“呃,怎么了?”曹小民一脸平静:“是上去了,看看弟兄们准备得怎么样,好像鬼子的重炮上不来,这就好了,那些防炮工事抵御迫击炮应该不会有问题……”
好像是诧异,更多的是感动,这些特遣队的人忽然明白了曹小民为什么在他的那些弟兄中有那么高的威信和亲和力了:别的长官大多数是在前线观察分析参谋们判断阵地不会遭到炮击时偷空上阵地去视察一下,走走过场鼓舞士气。这位曹长官可好,根本不管什么状况在鬼子随时要发起第一轮进攻时一上去就半天连防炮工事都检查了个遍;面对这样同生共死的长官,士兵们能惜命吗?
二梯队的“单耳”和他手下的士兵们也一样被感动着,大家虽然已经知道了在这个时候该干些什么,但是大家都还是一直有围上去的冲动:一个中将就这样和大家战斗在同一战壕同一阵地曹小民长官的那种不知不觉间把士兵们兄弟化的特质就这样无声渗透到了每一个前线士兵的骨子里……
“在鬼子的后方,估计有大量的士兵在休整,应该是这几个地方……”曹小民对着脏兮兮的地图和大家分析起来:“这里,这里,还有这里都很可能是鬼子的休整地;但是现在鬼子也学乖了,知道很多很合理的布置是我们的陷阱,所以还是要确认一下。咱们派几个弟兄去摸查一下,看看他们在哪里休整,然后让炮兵狠狠**们一下……”
“没问题”单耳道:“现在下着雨,从小河里游过去,这几处地方都可以到达,鬼子很难发现,前边就这么干过……弟兄们,谁去?”
虽然不是九死一生的任务,但是也是危险重重,只要在执行的过程中被鬼子发现,去的人十有**是回不来的;但是藏兵坑里却“呼啦”一声举起了十几只手这一处藏兵坑只有一个排的官兵,也就是说有一半人根本无视生死了
外边忽然传来一阵人声,声音很小但却透着欢乐,藏兵坑里的人们注意力不禁被吸引了过去……
是“老臭虫”回来了,他带着一个排的官兵,浑身泥猴一样但却没有在雨中发抖,一个个人把身上的衣服脱下来赤条条地在拧着水,身旁有遮顶的下边是留守的弟兄们正在张罗姜汤,他们居然带回来一大批武器弹药
“捷克式三挺、MP28冲锋枪六支、毛瑟手枪八把、四十条中正式步枪……”勤杂兵们在报着数,一个个兴奋得不得了——肯定是一场很成功的袭击,而且是全歼
游击队虽然不断袭击鬼子,被他们杀死杀伤的鬼子很多,但是却一直鲜有缴获。因为游击战只能一击就走而且为了转移方便很难带更多装备,除非是全歼了鬼子的一支小部队才能有那么可观的收获。
“他娘的,小鬼子狡猾着呢,居然扮成我们的人渗透……”“老臭虫”道:“但是那些鬼子哪知道自己怎么扮可都扮不像啊穿惯皮鞋的脚穿草鞋走田埂,那个熊样远远就被咱看穿了,大家一合计,干脆将计就计,给他们设了伏然后派人装成警戒哨,去接应他们到一个接应站。那些鬼子还以为得手了,跟着咱们的人过来,哪想走着走着忽然带路的人跳到了河里,然后就是四面八方的手榴弹扔过去……唉,可惜,跳到河里的弟兄还是被手榴弹震死了,要不就是一人不损地大获全胜了……”
曹小民一听,眉毛一拧:“要是鬼子扮得再像点,或者来的是伪军,也会穿草鞋呢?遇上他们的部队经验不足呢?……快,马上把消息通报下去,让各部时刻小心提防鬼子的伪装渗透部队,对了,把这次袭击当成典范马上通知各部如果遇到同样情况照样处理……”
战场上的情况瞬息万变,交战的双方总会不断采取新的行动来寻求突破,一旦遇到新的情况就要有新的对策。这时的通讯就非常重要,但这却是**的死,部队之间的大多数联系主要还是靠传令兵。曹小民一下子提醒了大家,那些刚刚参加完伏击鬼子的战士,最有经验和心得的战士也顾不得换衣服了,猛把姜汤灌完就分散了和被派出去的传令兵一起到各处去传达命令和报告作战方式的细节安排去了……
前线的平静其实是在一派紧张中平静着的,无论是在藏兵坑里待战的官兵、前哨的观察员、前指的参谋和传令兵每个人其实都很紧张。各种的命令和部队调遣都在不断的进行中,繁忙、忙而不乱;身边的一切让曹小民有一种特别轻松和亲切的感觉,他本不想参与那么多的勾心斗角或者政治斗争。但他没办法,世界上就没有不参与斗争的军人,因为政治斗争不可调和时就要作战;但是他真的很想做个纯粹的,不涉及其他斗争的军人。在前线,在敌人随时会进攻弟兄们心无旁骛只是一心对敌的火线上他终于找回了这种让人畅快的感觉。
肩上是多了几颗金星,心里头也装了不少的杂事,但是在本质上曹小民还是个纯粹的军人,只是一个老兵,在战壕里他才感到真正的舒畅
“轰隆”“轰隆”……鬼子的炮击终于开始了,刚刚因为停雨乌云逐渐散去而显得格外清亮的天空瞬间变得昏天黑地,炮弹炸起来的泥浆铺天盖地泼散向阵地的每个角落,被弹药烧起的水蒸气很快就形成白茫茫的水雾遮盖了天空……鬼子对高邮的进攻开始了
“报告,后备部队和各部长官已经接近高邮城了,司令部请曹长官回去准备……”一个传令兵冒着炮火冲进了前线指挥所。
“等等,等炮火轰击完了,鬼子开始上步兵再回去……”曹小民从观察口眼睛盯着远处的第一线阵地,头也不回地答道……
多香的硝烟味啊横飞的弹片、掠过的子弹、准备一决生死的军人……硝烟、战火、死亡,这一切与后边的阴谋诡计相比是多么美好啊但是曹小民知道这次一定要回去,因为事情太重要了,他留恋地抓紧一切时间呼吸着火线上诱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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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一章 投诚
第二五一章投诚
(……在内部的争斗中,对方一直都有很多人向我们投诚,在日本人投降之前这个数字很惊人的,有不少投过来的人后来也得到重用,有的人还成为拥兵上万的将军,成为抗战英雄……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高邮防线的准备工作有一段时间了,虽然物资很缺乏,但是事前思考细致周密,效果比想象中要好不少。特别是一段段根据原来的河沟水渠设计的运输线,那些狭窄的蚱蜢舟竟在绳索牵引下来去自如,不光能够很快地把火线上需要的物资送上去,更能够把大量伤员运下来。
当然,这些在火线将士们眼里令人激动的成就在高邮城里的抗战民众眼中却显得更是惨不忍睹:以前只是听说伤亡很大,但是因为没见到尸体还只是一种心情上的激动,这次源源不断从前线运下去的伤员和尸体却让每一个人震撼
那些不知被什么火力打断的露着骨头渗着血水的伤口仅仅经过简单的包扎,有时在运送途中骨头把包扎着的纱布也刺破划开了;不知为什么上了纱布还要用绳子勒紧的腹部伤口在到了城里的医疗站被重新揭开时竟会哗啦一声涌出带着血水的内脏……种种让人看了忍不住发软的伤口经常把那些民众志愿者吓住,他们往往要在护士们的大声叫唤下才回过神来。
每一个送下来的伤员和尸体在远远看去是一样的,都是在泥浆和血渍包裹当中,只有到了近前才能看清楚该往医院送还是往郊外新开辟的军坟送。从前线经过了那段主要由河沟水渠组成的运输网后,自愿支前的百姓就越来越多,到了高邮城门附近几乎就是老百姓在夹道帮忙。渐渐的,在各种死亡和痛楚、各种惨不忍睹的伤口刺激下,老百姓也习惯了。很多的老百姓也已经在运送伤员的过程中弄得一身泥浆和血渍,如果不是没穿军装看起来就和前线下来的轻伤员没什么分别——除了游击队员开始成长为正规军,战地的百姓也开始变成了战士了。
猪皮鞋在水中泡久了,变得沉重无比,被灌了水的田下边的泥浆能没过高筒靴,水深则能把鬼子那兽具也浸冷。在这样的开阔带进攻,根本就无法冲锋,只能慢慢挪动,这些挪动的鬼子兵就是很好的射击目标。已经镇定了下来的作战经验还不大丰富的游击队员们打得很投入,认真地瞄准,冷静地射击,污浊的田地水面上到处飘满了鬼子尸体。
鬼子身后的掩护火力也没办法发挥,因为恶劣的天气和地形,他们的九二式重机枪都很难在经过**改造的地形里找到射击位置;更别说更重型的机关炮或者步兵炮。硬着头皮猛冲的鬼子发现他们不光没办法冲到**的阵地上,便是要退回去也同样吃力;经过冲锋和不断做着战术动作的身体在田地上已经耗尽了体力,让他们把背脊送给**走回进攻阵地的话无疑是等死……
刚开始第一轮进攻不久,前线的鬼子指挥官就发现他们已经进退两难了:继续发起这样的强攻,只是让更多的士兵成为**的活靶子,要退下来的话能够收回两成的士兵已经烧高香了好像只有一条路可行,就是在进攻中和**拼消耗,通过对射杀伤足够多的**让他们退却也许是唯一能够拿下这道防线的办法。但是防守的**有多少人?他们会退却吗?
不断发电报向后方阐明进攻难度,请求支援或等待天晴有空中力量配合再进攻是前线的鬼子指挥官们不断失败但却重复在做的事情,就像他们的进攻一样。
“不管你杀过多少鬼子,你还是反动派……”身上包扎着几处的一个被铐着双手的年轻人站在曹小民身侧低声嘟囔着,他是那天在集会上准备向曹小民开枪的人。事实上他开枪了,只是在扣动扳机的一霎那被一颗子弹打掉了他的马枪,因为暴露得很突然使他错过了按原计划第一时间脱身的机会。就那么短的时间他就被人盯上了,虽然他的兄弟曾经在另一个方向上开过一枪掩护他,但最终他还是落入了反动派的手里。
“我以为你是个军人,看到这一切会改变你的想法,看来我错了……”穿着士兵常服连金星也摘掉的曹小民轻声说了一句:“我不想用死来威胁你,但是你要明白,如果你不投降,你会被枪毙的……你是个好战士,从你的藏身处看,那里离我的演讲点足有五百米远;能够在那个地方准备开枪打我而且用的是短马枪的人一定是神枪手。这样的人我们很少,太少了。可惜你不愿战死在对抗外敌的战场上……”
“谁说我不愿意?……我、我愿意……但是我不愿意穿着反动派的军装战死……”那个枪手声音从嗫嗫嚅嚅忽然变得理直气壮:“打鬼子是每一个有骨气的中国人都要尽的责任,但是我们打鬼子要为人民打,不能为反动派打”
曹小民忽然觉得很好笑,他是真的想笑,回过头他对着那个枪手问道:“那你告诉我,怎样打鬼子算是为人民打?怎样算是为反动派打?”
枪手一怔,张开嘴却半天回答不上来,原本他想说穿着你这身狗皮打鬼子就不是为人民打,但是他忽然看到城楼下望不到边长长的人龙,那些帮助**抗战的百姓。那些,算不算人民?……他忽然觉得迷惘了
就在曹小民带着人押着枪手走下城头的时候,忽然有传令兵跑上来,给曹小民递上一张纸报告道:“有个年轻人,就一个大孩子,到了司令部要见长官,也不说原因。后来弟兄们撵他他就给弟兄们这张纸,说长官看了如果不见他他就爬着走……”
曹小民一看那张纸,是一张图,图上做了几个标注……那就是司令部也就是县政府前边的广场平面图,标注的地点有一个就是曹小民演讲的所在,有一个是这个被捕的枪手的位置。更重要的是有一个标注竟是沈醉考察完现场得出来是开枪打掉枪手的手中枪的人的位置所在,那个位置上更是特别标注了一个醒目的红圈。
难道是自己不知道是谁的那个救命恩人?曹小民一看懂了内容竟然真的像那个大孩子说的那样回去见他,让传令兵出了一额汗。
刚进司令部大门曹小民就碰见了沈醉,沈醉正忙得不亦乐乎——昨晚刚刚才把曹小民指定名单上的人物基本全部拿下,审讯工作还没进行。
“你啊,还真是爱才如命,就这样的狙击手你还想用啊?”沈醉看见曹小民身后被押着的枪手道:“就算要用,也要经过政审才能用,这是规矩啊。就这样的估计得排到一年后才轮上审查呢……”
“怎么?你们内部就那么缺人?”曹小民随口问了一句。
“没办法,投诚的人太多……”沈醉也是随口一句话让曹小民大吃一惊:在他的印象中好像都是**向投降的啊,偶然几个叛徒也是万中无一,怎么沈醉说投诚过去的分子多得要从新录用政审也要排期?不是真的吧?
对于曹小民的怀疑,沈醉倒也没太多隐藏,拿了些事例来说明。在沈醉的说事中,曹小民才知道每年都有数不清的被捕和主动投诚,在被捕的中能够坚守他们信仰不背叛的竟然只有百分之五,绝大多数都会成为的叛徒……这简直让穿越人曹小民吓得目瞪口呆,因为这完全背叛了他学过的历史和那些在文艺作品中塑造的宁死不屈、虽然看上去很傻很做作但是却很硬骨头的形象。
“我们的工作有些也没做好,像保护那些投诚的重要人员和他们的亲属,每年都有很多投诚过来的人和他们的家属被特科杀死……像顾顺章,那么重要的人物,当年投诚过来做了那么大的贡献;他的家人除了一个七岁**外全被特科杀了工党的地下力量很是可怕的,和他们交手要小心啊……”在一路的闲谈中,沈醉完全就是在给曹小民恶补历史,很多在沈醉眼里以为他肯定知道的人物事件他完全一无所知。但是,对于**地下党的重新认识他算是做到了,这真是一个力量庞大无所不入的组织
如果有一天,他们的枪口指向自己会如何呢?曹小民内心深处还是出现了一定的震动:他不知道顾顺章是谁,但是依稀在沈醉口中可以肯定这个人是个**首脑级的人物;对于这样的人物家属连后世都闻名的军统都无法保护他的家属,被杀剩一个七岁**……
曹小民带着一脑子胡思乱想到了客厅,迈进去的时候还在想着关于**地下党和军统、中统交手的事情,却冷不防被一把稚嫩的声音吓了一跳:“曹……曹大哥,我叫双喜,在陕西时外号‘刺客’,**鲁苏局特科行动组副组长,前来投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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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五二章 反制
第二五二章反制
(……很多人都说我命大,在那些年里结下那么多的仇却始终没被暗算掉;谁知道呢,其实我手上总是有那么一两件让敌人心里毛的威胁性武器……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他和我不同,曹大哥放了他,我跟你打鬼子……”开始了对话后,几乎就是双喜一个人在说:“他是我兄弟,跟了我很久了,但是他真信那一套……”
“你呢?按照你的说法,你在那边可是资历很深啊,怎么会想到投诚?”曹小民还是没说话,沈醉开始了询问。
“我参加他们,是因为一家八口都被杀光了,我要报仇……”说起了自己的家仇,但是双喜依然一点激动的样子都没有:“还有一个原因,童家大少爷让我参加他们的**。童家大少爷在我很小的时候救过我的命,后来家里遭了水灾也是他给了我家粮食,所以我就去了……”
双喜说了他的故事,很简单,或者说他就是个很简单的人。他就认自己人,不需要其他立场,害了自己人的就是敌人。所以有人杀了他一家,他就参军学枪法把记住的仇人在三年后逐一杀死。再后来,他的另一个自己人被害死了,因为肃反;那个就读过黄埔军校的**者,把自己家里的粮食分光带领了乡里人闹**的恩人童少爷被害死了;他也要报仇
“其实我可以不跟他们去陕北,但是害死童少爷的人中还有三个没杀,他们都要去陕北……”双喜继续用他毫无感**彩的语调道:“那三个都是大人物,不容易下手,所以我得跟着慢慢找机会……在湘江边上我逮到机会,把一个活劈了;过草地的时候我把一个活埋了;最后一个是在延安,我杀了他放砖窑里烧了,现在还挂在失踪名单里……”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天生的杀手:看上去毫不起眼,甚至你很难在一堆人中现他的存在;他看上去冷酷无情,到任何一个地方都没几个朋友;对他的任何洗脑或者教育都是白搭,他根本就是一个活在自己的意识范畴里的人。他冷静、坚忍、极具耐性,谁杀了他的朋友亲人,那就等死吧
“其实他们那套在我眼里就不是东西,我在那边只是为了童少爷……”双喜根本不看一眼站在一边被惊呆的那个被捕的枪手慢慢道:“为什么只有当了团长才能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为什么长们看上了哪个姑娘哪个姑娘就得愿意,否则就是对**不忠诚?为什么好人坏人都是政委说了算弟兄们说了不算?……很多,我觉得他们就是扯蛋……”
“你不是我兄弟,你背叛**……”那个被捕的枪手几乎是哭着大叫了一声。
“你不把我当兄弟,你少了一兄弟;我把你当兄弟,我多了一兄弟。”还是毫无感**彩的语调,双喜回头看着那个还被铐着的枪手道:“我赚了”然后咧嘴一笑,皮笑肉不笑的一笑。
怪物绝对的怪物曹小民心里叫了一声。在他原来的时空他知道有这种人的存在,世界的1un理道德或者常理在他们那根本行不通,但他们却又能够比大多数人更透彻地理解很多事物的本质。这种人往往是个不起眼的人,他们对这个世界没什么好感只把自己当成一个冷眼旁观的角色而不是世界上的一个人。但这种人往往又是一个天才,只要掘出他们天才的一面,双喜的天才就是杀人
“他走,我留下,成交吗?”双喜这回看着曹小民,就等他一句话。
“我会杀自己的兄弟吗?”曹小民露出阳光一般的笑容:“我多了两个兄弟,我赚了……”
曹小民有点违心,其实他觉得这个双喜有点让他不寒而栗,就像“刀子”说起“老臭虫”一样,明明是自己人却还是对这个人有点害怕。现在他还不确认这个人是自己人,但是他愿意赌——一个枪手就算背叛也不会给自己带来多大的损失,但是如果他真的对自己效忠,却可能会给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帮助,为什么不赌一下呢?
曹小民马上就释放了那个一直不肯透露姓名的枪手:“把他的枪还给他,送他出北门……”
沈醉目瞪口呆:曹小民就这么信任一个才刚接触的人?他就这么容易上当受骗?
枪手出门后,双喜对曹小民道:“大哥,我要离开一段时间,大概两个月,行吗?”
如果曹小民答应了,如果这个叫双喜的食言,那简直就是个天大的笑话:曹小民竟然被人家一顿话把一个千辛万苦抓住的刺客给骗走了沈醉看着曹小民,看看他到底会怎样处理。
“行,要带些什么?我这有的都可以……”曹小民似乎不假思索就答应了
曹小民和双喜的对答让沈醉膛目结舌,曹小民居然根本不问双喜要离开两个月去干什么就让他走了?很想叮嘱曹小民别赔了夫人又折兵,但是沈醉却无法插上话,因为这话不能明说。
“大哥,我佩服你,把鬼子亲王当成炸弹轰炸南京……”双喜忽然道:“我想杀一个鬼子大佐,杀了三趟,第二趟和第三趟都是带着伤去的,结果我第三次负伤,还是没杀掉他……如果我两个月后回来了,那就是我得手了……他在山西,原来的组织上不让我去,但我一定要杀他……”
双喜走了,就在曹小民放掉那个无名枪手不到十分钟后,会客厅里剩下沉默着的两个人。
“你觉得他会回来吗?”沈醉忽然问道:“我是说,假如他真的是去山西杀一个鬼子大佐,真的杀死了那个鬼子大佐的话?”
曹小民看看沈醉,忽然道:“从今往后,也许会有不少人想要我的命,我是说除了鬼子之外;今天以前我除了身边的兄弟之外,没别的屏障了;但是从今天起,有一个最狠,最了解我的敌人的杀手,不一定是最厉害的但却是我的敌人都知道他存在的、都顾忌着又痛恨着的杀手在警告着他们;只要曹小民死了,会有很多人成为陪葬”
他就来自那个地方啊谁说不是呢?沈醉忽然明白曹小民为什么要这样赌上一场了,双喜也许不是最厉害的杀手,但是他却是最让其中一拨想要曹小民的命的敌人最顾忌的杀手;如果双喜豁出去干了,在那一方阵营里从最高领导人到行动组的执行者没有一个人能睡得着
要抗日就得好好活着,但现在曹小民已经感觉到在不久后他就会成为很多人的暗杀目标,真的很无奈啊送走了双喜的曹小民这时候耳朵里才重新响起从南边传过来的炮声,炮声的沉厚力度说明了那是一门重炮,口径在1o5mm以上
糟糕鬼子的重炮开火了,他们已经把来路填平了吗?
“走,跟我到前沿去看看……”曹小民一手提起步枪一手提起蓑衣就往外走去。
高邮前线,由于大雨已经停了,鬼子的进攻猛烈了许多,浑身泥浆血渍使他们显得更加狰狞,那些鬼子的进攻已经达到了疯狂的状态。
水田里的水依然很深,漂满了尸体;眼看着一波*进攻上去的人几乎就没有能活下来的,后续上去的鬼子部队上去的时候都已经不存活念了。他们脱光了衣服,包括那滑稽的裆布,一个个赤条条地端着枪,挎着弹药包嚎叫着完全不要命地冲锋。在他们头顶是一重炮炮弹飞过——鬼子动用了很多力量,用钢板反复铺路把一门1o5mm大口径火炮运到了可以有效打击高邮防线的范围,不断炮。
在鬼子的进攻阵地上,终于架起了大量的机关炮和重机枪,对**的工事进行猛烈的火力覆盖。高频的射击让各种重武器都在不停地颤动,枪炮的架子深深镶嵌在那些被用来垫起射击阵地的尸体上,伴随着不断的射击镶嵌得更深,从尸体堆里被挤压出来的烂肉血水把每一处火力点周围的水田全部染成红色……
“噗啦”一声,阵地的壁上竟然毫无征兆地旋出让人眼前一暗的泥土,凶暴的机关炮弹打穿了三层原木夹杂着大量泥土厚达两米的胸墙直接把一个胸墙后的**士兵上半身打得断裂散落。后边在阵地上奔跑的人看见这一幕都忍不住牙齿一阵软,但是却没有人退缩,预备队的战士马上顶替了被打死打伤的同袍留下的射击空档。
因为机枪的数量有限,当鬼子开始不计伤亡猛攻,那些进攻部队不再被猪皮鞋困在水田里的时候,无奈的**官兵们只能继续回到老路:密集防守,用步枪齐射代替机枪
伤亡惨重,但是却无人退缩,现在每一个鏖战中的官兵都已经明白,很快就是他们用牙齿也要把鬼子啃下去的时刻到了:身后全是老百姓,中**人没退路。.。
第二五三章 化泥
第二五三章化泥
(……鬼子一直想依靠便利的海空力量把沿海的苏北地区控制下来,但直到抗战结束他们都没如愿;苏北抗战的惨烈程度绝不比我们和鬼子划界的战区低,这一战区平均算下来每天都在交火,八年没停过……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轰隆”一声巨响,**阵地上被一枚大口径炮弹击中,巨大的爆炸把黑土掀到半空,等水蒸气和漫天黑雾散去后,弹着点已经变成了一口泥塘——那些泥浆和积水迫不及待地把那么大一快灌满了……
糟糕鬼子的重炮又多了一门曹小民刚跳到一艘蚱蜢舟上,便心头一震:从连续两炮弹的间隔时间来看,已经不是一门重炮在轰击了以水田为主要障碍的阵地虽然让人难以快前进无法起亡命冲锋,但是缺点却是地势低平,一旦被鬼子布置好火力压制,装备上远逊对手的**部队就很难对抗。
“来人顶上”“叫子”近乎绝望地嘶吼着,喊得开裂的战场嗓子粗哑的声音空荡荡在爆炸的耳鸣残音中飘荡,但是整片阵地上没有一个回音。那么大一片地方,原本那么多的人,大口径炮弹落下后竟然一个都不见了——死了的人被永远埋在了泥浆底下,被震晕的人浑身是泥浆,只要他不动根本就看不出那里有个人。
脱得精光的鬼子前进度虽然还不能说很快,但是已经不容易瞄准了,特别是他们一大群白花花的身体往前涌时,经验不足的新兵们甚至不知道该瞄准哪一个。
“砰”“砰”一连两枪两中,“叫子”打光了步枪里的子弹,看着远处其它阵地上的火力也已经渐呈不支之势,面前像蛆虫似的鬼子越来越近……阵地上还有子弹,但是却找不到了,被大炮轰击过后好像原来的地形都彻底改变了,一切都被泥浆覆盖住……找不到子弹,一个人怎么和那么多鬼子拼刺刀?
全线告急除了“叫子”亲自率领的一个连所守备的一段阵地外,很多在第一道防线上的阵地都遭到沉重打击。吸取了前边的教训后,鬼子的炮弹都是安装了两种引信,除了触引信外定时爆炸引信也装了,就算炮弹陷入到软泥里也会照样爆炸。从地底下爆炸的那种感觉更加骇人,一阵阵山摇地动传来,人站在本来就被打得坑坑洼洼灌满泥浆的地面上经常会整个摔倒。那些被炸到半天的黑泥浆会把天色在瞬间完全遮蔽然后泼打到每个人的头脸上,置身期间彷如世界末日,阵地上的**官兵每一个人军服都已经看不见原来的颜色,一个个变成了泥蛋一般。
“叫子”继续在阵地上扑腾着,翻找着,因为他必须要找到讯号枪,否则只有他这一处阵地失守其他的阵地不知道的话会被鬼子包饺子他很想走,他随时可以走,但是他却不能走必须找到讯号枪……“叫子”在那个原本负责讯号的士兵尸体周围继续用手用脚在泥浆中拼了命地探寻,但是却碰不到一丝障碍……
“杀给给”鬼子的冲锋声已经好像到了胸墙外边了……
就像在地狱里爬出来一样,烂泥滩里多了些动静,那些被震晕过去的官兵有些人醒过来了,他们艰难地在泥浆中挣扎着爬起来,每个人耳朵都失去了听觉,浑身麻。这些刚站起来的官兵甚至分不清晨昏东西,他们根本看不到已经成了泥人一样的“叫子”长官在忙什么,他们只想努力确定自己在哪里……
“哗啦”一声水响,曹小民带着警卫排已经扑到了火线上,趴伏在那些被积水灌满的弹坑中观察着交战锋面上的情况……
在一线战壕后三十余米的一道田埂后,很多没有枪的官兵正在手忙脚乱地准备战斗,“准备……快”一抬抬大弩箭被挂上炸药包开始拉动弓弦——这是曹小民看过游击队用来对付那些河道上的木船的大弩箭后,想起在原来时空一部电影里的片段让人搞出来的用脚才能蹬开的大弩,可以挂上二十斤重的炸药包飞到接近五十米远。
因为炸药在水中爆炸对浸在水里的人杀伤极大,因此在高邮防线这样以水田为主的阵地机关中就安排了不少这种后排射的炸药打击,专等鬼子打到战壕时射,可以打到第一道战壕外二十米,刚好把鬼子的兵锋摧毁。
要是有足够多的机关枪就好了曹小民看着那些蛆虫般的鬼子那样密密麻麻一片冲过来,但是**阵地上却连一挺重机枪的嘶吼声都听不到,只有零星的步枪声,偶尔会有一两挺捷克式的二三连——除了继续潜伏等待用于下一战术的重机枪外,其他的已经全部被鬼子的迫击炮群清扫光了
“噗噗噗……”晕头转向的官兵站起来,很多人在脑海一片混乱中根本忘记了自己在战场上,他们站得过高的身体出现在鬼子的视线中,很多人就被一枪爆头重新栽倒在泥浆中……总有些人会醒得比较快,总有些人还有抵抗能力,在泥浆中跌跌撞撞扑到战壕边上的多数军人才现他们手中的枪已经不知去向,还在晃动着的视线里是一群白花花的身影,鬼子已经杀到了……
“杀啊……”反应过来的**官兵们开始扑上战壕和冲上来的鬼子肉搏:一群群站都站不稳的官兵,大多数人因为找不到任何可以当武器的器具而空着手,泥鬼一般的一群人扑向鬼子,用手、用脚、用牙齿和鬼子死拼
有的战士用尽全力,他们只能做到冲上去挨上一刺刀然后用手紧紧抓住敌人的枪不放等后边的弟兄再上前去继续拼命;继续冲上去的人野兽一般疯地整个向鬼子飞扑过去,有的人临死嘴里还紧紧咬住鬼子的皮肉把它整块撕下来……但这是**一线战壕被突破后军人们仅仅能够做到的了,还没在炮火打击下恢复过来的更多军人是在连敌人的衣服都摸不到的情况下就死在步枪和刺刀下
死去的人在死去的一刻就消失了,他们本来看上去就是一枚泥蛋,倒下后就消失在泥浆中,唯一短暂见证这些勇士们为这个民族血战过的痕迹就是那些从泥浆中冒出的诡异的血泉……
“嗖嗖嗖……”从头顶飞过去了一排长矛,噢,不是长矛是那些弩箭“刀子”感到一阵终于放心的虚脱整个人跌倒在泥浆中……
“轰隆”“轰隆”炸药包纷纷在水田里炸响,白茫茫一片的水雾中看到被爆炸掀倒的鬼子整片倒下……失了魂一样的“叫子”猛地提气站了起来,向仅存的几个泥人般的官兵招招手做了一个后撤的动作,大家连爬带滚地撤离。
脑海中还恍恍惚惚出现那些被炸得不知方向的新兵们被鬼子后边的火力打得纷纷倒下的一幕,从来不会硬来的“叫子”惊讶地现自己在这次交锋中竟然没有选择快撤离而是还想救援那些手下的新兵二爷就是这样死的,明白了,他**带新兵简直就是找死……“叫子”一边撤退脑子里还在晕晕乎乎地咒骂着:下次千万别让老子带新兵……
除了第一道防线外,还有后边的观察哨和指挥所,还有那道炸药包伏击……“叫子”自己欲哭无泪:怎么打了那么多的仗,自己竟然也忘了整个战阵的布局呢?是被那些新兵蛋子们的英勇和混乱搞糊涂了?看着从后面升起的讯号弹,他才想起不一定非得自己找到那把讯号枪啊
“一个连,连我,六个人……我们可以撤了……”“叫子”连爬带滚扑到曹小民身前摔倒,肉搏战的冷刀战神也打成烂泥一样了,他还记得可以不经请示撤退的原则……
“叫子”、“单耳”、“老臭虫”、“酒鬼”……每个人都在火线上力拼,曹小民也亲自到了最前沿,像个普通一兵一样拿着三八大盖在战斗……
(作者:在抗战初期,特别是头两年日本人曾经想过把苏北地区全部占领成为坚固后方统治区,但是在被某方面称为“摩擦专家”的韩德勤八十九军和东北军五十七军的顽强抗击下一直没得逞,甚至在长江边上的泰州都无法占领。小说中提到的肉搏战拼到用牙齿就是八十九军新兵条例对官兵的要求我看过关于八十九军军史(台湾版)记载的一件事,曾经枪毙了一个营长理由是战斗中抵挡不住撤退下来的部队过了部队在编人数的一半人员不减半都不许撤退,这就是“摩擦专家”的抗战部队;在日本人自己记载中八年歼灭了该地区战死日军百分之九十九的部队就是“摩擦专家”的部队争论无意义,但大家想想为什么就在沿海地区,鬼子随时可以召集海空支援的地区却始终守住了一片地势平坦盛产粮食的国统区就明白了这支以苏北子弟兵为主的“摩擦部队”做了些什么……)。.。
第二五四章 让道
第二五四章让道
(……抗战时我军上下对日军第六师团都恨之入骨,把它列入了必杀的名单,各部和它交手无不死战;其实我挺纳闷的,难道其它的鬼子部队就好到哪里去了?那时真想把每支日军部队被列入必杀的名单……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已经是春天了,但夜色还是早早就到来,和开始那段雨天不同,现在的雨停后不是刮北风而是继续着潮湿沉郁的天气。
从高邮往宝应的路上很多人乘着夜色在赶路,就和所有战场后的情况一样,那些曾经满怀着热情参加前线抗战的百姓又不得不扶老携幼地转移。这一路因为事情准备充分,在路上有很多的军民接待站,提供一种用红薯角、蚕豆和碎米做成的杂粮粥给大家充饥,在大路的两旁还有茅舍竹木棚给人提供休息的场所。
“咱们死了那么多人,怎么还是挡不住鬼子……”一个矮瘦的难民蹲在路旁喝下去刚领到的杂粮粥,满心的苦涩。
“我上去运过尸体,见过打仗;鬼子的枪是‘哒哒哒’地打,咱们的枪是‘砰’一声等好久才响……”另一个个子高些的汉子道:“咱们那几门老掉牙的钢炮都是小偷一样忽然很快打几炮就走,鬼子的大炮打过来时漫天都看得到炮弹,没法打啊……”
“哥,你说咱们能把鬼子赶跑吗?”矮个子一脸疑惑:“各个村里都写满那些什么和鬼子血战到底,坚决把鬼子赶出中国,咱们能做到吗?”
高个子不再说话了,听着他们聊天的其他难民也不再说话了。在大后方,每当说起把鬼子赶跑的话题,都会有很多争论,比如说时间或者方式,但绝大多数人都会认定只要军队肯死战就一定能把鬼子赶跑。在前线身后却是另一番景象,百姓没那么慷慨激昂也没那么多豪言壮语,大家往往提出一个问题后都沉默无语着。
夜色中忽然在道路的远端黑压压来了一群人,只打了很少的火把,根本看不清队伍,光看火把还以为是一两个难民。但是这支部队却不是在北上而是南下,很显然他们不是难民。
走近了,三分之一的人带着托尼钢盔,大多数人带着布帽子,身上斜挎着子弹带,扛着步枪……是**难民们有点兴奋,他们还能看到南下的**,这意味着军队还要和鬼子血战。
“喂老总们,去高邮啊?”热情的老乡们打招呼,换来了一丝笑脸,但是却没有回答。这支部队很沉默,不像这些日子的常见的部队那么喜欢和他们说话,当然他们的脸色看上去还是一样的和蔼。
“那些是外地兵……”一个难民嘟嘟囔囔自言自语。
“外地兵又怎样?打起鬼子来不是一样玩命吗?曹长官说过,咱们在前线上亲眼看过……”高个子回了一句,他看见有的老乡跑了上去和那些外地兵搭起讪来……
“哪地的兵呢?”虽然这点其实不重要,但是老乡们还是很想知道,大家询问那些上去回来的人。
“不知道,咱们说啥他们听不懂,他们说的咱么也听不懂……”回来的人很失望。
“哦,那是很远的地方来的兵了……咱中国那么大,连自己人说话都分不清,你说鬼子能占了去?”高个子忽然欢乐了起来:“我说打下去,咱们准赢”。逃难的老乡开始变得乐观起来了……
走在队伍中的官兵也不时窃窃私语:“听说徐州那边咱们开始大反攻了,怎么咱们就不许归建?……他娘的死仗烂仗咱们打,露脸的轮不到咱……”
“小声点,不想活了?……你没看长官们回来后一脸凝重不说话?我看这回咱们要打的仗不小,可能也是露脸的仗……”
“什么露脸,摆明的大反攻没轮上还露脸了……”
“说你笨呢,跟长官那么久没会看脸色,如果不是露脸的仗长官早就摔碗骂娘了……”
士兵们的议论声很小,连随行的基层军官都听不清,至于那些连他们口音都听不出的百姓更是不知道他们在嗑什么了。
这是一支滇军,原本是编入二十集团军序列中的,在徐州会战开始不久便和鬼子见过小仗,没打好换了下来,后来部队又被继续用上时伤病的兵员就留着休整。等这些伤病员恢复了他们却被告知不是被编进原来部队而是打一个暂九十九师的番号待命,等他们出时还被告知不得和沿途的百姓过多交谈,透露部队去向……
和这支滇军一起编进暂九十九师的其它部队很多,包括早在娘子关一带就和鬼子打过撤换下来的川军、在豫东被鬼子击溃的中央军等等。这些部队川、豫、滇、黔、鲁、湘、桂等等各地都有,口音之杂可算是国内无二,它们无一例外全是溃败待整顿的部队和那些刚从伤病中恢复过来的人。这些零散部队竟然全被临时整编成一个大的暂编师而不回原部队,而且他们接到的任务是南下而非北上,这让各部都显得有些措手不及,心情也比较浮躁。
他们是经过半个月几乎全部是在夜间行军到的淮阴,然后在淮阴整顿成军的。到了淮阴后这些部队就没那么浮躁了,因为他们得了一个新的指挥官叫做李添豪,对,就是那个从四行仓跟随曹小民出来后来又血战南京孤军守全椒的李添豪。
士兵们因为忽然被编进了一支英雄部队而自豪,特别是当李长官亲自给大家讲话,告诉大家他们有多强大,是中国少见的全部上过战场的百战老兵组成的百战之师时,大家都很是兴奋自豪。虽然大家还是跟原来的长官们亲近些,但是当他们现新部队很多长官都是浴血出来的英雄级军官后,他们很快就习惯了接受新长官的命令了。
士兵们依然不知道任务是什么,但是很多带队军官其实是清楚的,但他们这一次一个个守口如瓶,因为他们一听明白任务后每个人都感到一股热血上冲:他们的任务是歼灭日本兽军第六师团
“大家放开手脚打,就算部队打光了也要打,不取消番号不缩编,上峰一定给你们全部补齐……”这就是徐州前指派到宝应的徐祖贻参谋长在曹小民没参加的军事会议上给各地方小派系部队传达的信息:“这次我们是铁了心一定要全歼第六师团,对,就是这支兽军这是密令,大家记住了,一个俘虏都不准留,连尸体都给我全部砍头……”(徐州会战司令部对第六师团的不留战俘命令是一种假设,因为从很多的回忆录看当时各基层部队与第六师团作战前都有这样类似的军令,这里是猜想很可能就是当时**高层的意思。后来很多文艺作品都有描写**高层军官“愚仁”的情况,但其实包括大名鼎鼎的儒将王耀武、傅作义等都曾在某些战斗前下达过不留战俘的命令,这些不止仅存于野史……)
徐祖贻传递的其实是直接来自蒋介石的指示,既因为桂系各部立功太多蒋介石希望自己的嫡系部队也能打出名堂,也因为打掉第六师团能够在政治上带来足够大的震撼,况且这个设想原来就是自己提出的;所以这次蒋介石不光把原来在大后方修养的伤兵全部整编成新部队投入南线还把一些在河南整训的新部队也准备投入会战了,其中竟包括嫡系主力孙元良的七十二军(在真实历史上七十二军因为在南京会战几乎全军覆灭被撤消番号,但小说中孙元良因祸得福反而让七十二军成了全苏械强军,而真实历史上这个时候刚刚重建的该番号部队是刘湘的嫡系川军部队。)
既然是打第六师团,既然是最高层的铁令,各种地方小派系部队的战意这次也真被全部调动起来了,暗地里都已经在动员自己的部队在马上要开始的新一轮会战中豁出去打,打光就打光(对第六师团的仇恨是**上下共同的,任何部队哪怕再保存实力对上这支兽军也会豁出去打;也是这个原因后来连东京大本营也不得不把第六师团调离中国战区到太平洋上去了……)
“……台儿庄一战预计当在三天内完成对敌军之全线摧毁,你部明天起可让开大路,务求令第六师团孤军深入,进入第二步计划……”李宗仁的密令已经直接到了曹小民的手里了。
这么快?台儿庄一战要结束了?刚刚才在九死一生的火线上被卫兵们硬拖了回来的曹小民带着一身的泥浆从沈醉手里接过密令对着密令呆:在他的印象里台儿庄一战可是标志性会战,真没想到就这样接近尾声了。其实他自己还在懵懵懂懂,他的穿越已经导致多场大会战取得了远过原来历史台儿庄一战的战果了。.。
第二五五章 死仗(上)
第二五五章死仗(上)
(……后退战法说得好听其实实施起来很难,如果明确告知部队且战且退,战斗力本来就不强的部队很容易就会溃散下来,所以很多时候我们不得不忍痛让一些部队断后,这是送死的活;能够完成后撤诱敌又能够全身而退的部队,是在武汉会战后才开始多起来的……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得到了李宗仁的电报,也知道了李添豪部主力已经偷偷从高邮湖以西南下,在湖东下来的只是幌子部队,当夜曹小民就开始部署后撤了。
“我们既要撤退,也要抵抗,绝不能让鬼子觉得我们是在故意让道,所以必须和他们黏紧,让他们认为我们是在节节抵抗拖延他们北上。”曹小民道:“过了高邮,道路又开始难行,前线撤下去的大部队虽然分兵多路但也很难快疏散,特别是一些瓶颈地势的地方,很容易造成堵塞。如果后边的断后部队没顶住,那就会被敌人追上、变成屠杀;所以我们在后撤之初必须要在高邮城打一场巷战延缓敌人,一直拖到明天晚上,这一场是死仗”
不用曹小民说,在座的其他军官都是在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每个人都知道断后而且是有明确时间要求的断后是死仗。
大家都不说话,能够活,谁愿意死?哪怕自己无视生死,难道忍心看着自己手下每天出操时在面前晃过的每一张脸孔就那样无声地消失?
但是再脏再累的活都得有人干啊慷慨激昂的是新兵蛋子们,久经沙场的官兵都是一脸的漠然;没有人自告奋勇,但每个人都一脸坦然,大家都在讨论着作战细节,很显然,都准备好打死仗了;只要是在讨论后得出结论谁最合适就是谁吧最后决定由“单耳”和“酒鬼”各自负责一路主力,互相配合着把战斗从城外引到城内。而“老臭虫“、刘峻岭、“砍刀”、“小北”则分别率领一个连的枪法特别好的士兵或聚或散形成城内的狙击手群,从各个侧面去威胁日军的进城部队。刚经历过血战的“刀子”和作战指战水平其实都不怎么样的谢忠等人和他一路,而沈醉等上峰派下来的人员以及还没撤的伤兵都连夜马上撤离……
泥地上到处是沾衣寒透体的夜露,潮湿的空气中凄冷的月色非常迷糊,硝烟散去了但血腥味却好像附在了这片土地上一样,被月色蒸起来弥漫在阵地上。
曹小民吸进肺里的每一丝空气都在告诉他,这一片土地很快又会变成死人堆,从这里爬出去的人又会成为战鬼,又会成为那些只有抓紧了枪柄才能睡得着的变态。但是没办法啊,这是战争,战争需要的就是扭曲的灵魂和无法恢复的创痕。
脚底下的泥泞出来轻微的“吱吱”声,战壕里没睡着的官兵在昏暗中认出了他,眼神里的激动似乎能把黑暗刺穿。那些睡着的官兵虽然感觉有人经过微微抖了下身子,但他们已经学会了信赖身边醒着的弟兄,他们依然安心地闭着眼睛。他们的睡姿是那么的可爱,就像回到母体的婴儿卷缩着在战壕脚下,两只手缩在两腿间,脸上不自觉地流露着依赖靠在枪杆上……才多久?就那么几天,一群游击队员终于成了能打正规战的老兵了,因为这几天的战斗是那么的残酷,成为老兵或者死去,只有两种可能。
走过每一处战壕,曹小民都会不自觉地摸摸战壕壁,向那些还睁着眼睛的官兵投过去关切的一笑……在南京,他多想这样做一次啊,但是他没做到,他没有能够走完南京的整条防御带,有很多的官兵还没能够感到上峰的关怀还没等到一句勉励便战死在废墟当中。
在离开高邮之前,曹小民执意到了城外的防线上去巡视了一趟,他巡视的时候分明感到这是一种对遗落在南京阵地上的遗憾的感情救赎;同时,另一种深深的遗憾却又无形间袭来:天亮后,这些留守的官兵最终又会剩下多少人?还有,当了将军,很难再有两肋插刀和敌人面对面血拼的机会了……
也许我真的适合在和平年代当个程序工程师而不是带兵打仗,太多愁善感了吧……曹小民终于在复杂的感觉和浮想联翩当中步入了高邮城,在进城的瞬间他忽然脑中竟又清晰地浮现出岩崎佳奈的样子,久违的清晰的样子……
“轰隆喀轰……”震耳欲聋的一声巨响让耳朵感到刺痛,眼前的一切竟然都在晃动,面前的建筑不可思议地消失在烟雾中……“卧倒”“酒鬼”大声喝着,但他自己只是隐隐约约听到自己的喊声,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样。
不对鬼子就是冲着这些看上去特别结实特别显眼的建筑来的意识在混乱中忽然有了一丝清醒,他忽然又跳起来,一边大声喊着“跟我来”一边作着同样的手势,让那些伏倒在身周的其他官兵站起来和他一起跑……
穿过了烟雾扬尘带,喘着粗气一个个几乎都是有气出没气进了,“酒鬼”终于带着一群人跑到了县政府大楼的外边,跑到了那些在空中看上去一大片密密麻麻没什么打击价值的民房小巷陌当中。所有人都在看到“酒鬼”停下来后才跟着停步,有的人忽然指着原来的地方目瞪口呆地说不出话来……
在逐渐散去的硝烟中依稀可见县政府大楼竟然已经被炸塌了三分之一,在烟雾中隐隐露出的残缺的轮廓就像一头濒死的动物,在颤抖、身子随着不断传来的震动微微律动……
“是鬼子的飞机该死不是那种二十五公斤炸弹,是至少五十公斤以上的炸弹……”“酒鬼”用咒骂来解释着情况,对身边的官兵道:“大家听着,这一仗比我们想的还要艰苦,鬼子上飞机了,大家记得打巷战的时候不要太集中了,别被他们一锅端……他娘的,天气稍好些就上飞机,小鬼子就不会省着点……”
高邮城里百姓已经撤光了,“酒鬼”在空荡荡的街道上带着近卫一处处预设阵地巡视着,鼓舞着士气,但明显没经过鬼子空地联合猛攻的部队还是有着不少的惊慌。
十几架飞机继续俯冲着,是鬼子的海航部队,用对付舰艇的重磅炸弹轰击着高邮城里的建筑。在城外,一倍以上的战斗机顺着**的战壕来回“耕耘”着,航空机枪子弹不断一串串扫下去
虽然地面上的工事都是那种带着锯齿状散兵坑的战壕,虽然战壕壁都加固过,虽然官兵们都经过训练知道该在鬼子飞机俯冲下来时躲到那一侧的坑壁去等待飞机掠过……但是鬼子在迎面冲上来,有的士兵在躲进散兵坑后鬼子已经冲到了很近的地方,他们的藏身点也暴露了,鬼子的手榴弹就从半空落下来,在他们头顶、身边甚至就砸在他们身上爆炸
阵地上完全被硝烟覆盖着,到处是肆虐的冲击波和弹片,到处在血肉横飞。但是抵抗也没有一刻停止过,在鬼子军官们的望远镜中,那一波刚刚冲上**战壕的鬼子官兵连欢呼都来不及,便纷纷中弹——狡猾的**又把机枪阵地后置,不用它们来压制冲锋而是藏身于鬼子的机枪和机关炮火力无法看到的后排打击死角伏击为了突破阵地而聚拢在一起的前锋冲击部队
“腾腾腾腾腾腾……”随着鬼子以为早就被消灭光的重机枪响起来,冲上去的鬼子第一波次队形被打得支离破碎;因为没有看见重机枪射枪口焰不知就里的鬼子兵一直猛冲,等到子弹打进身躯时才现是遭到重火力打击。血花绽开、血雨漫天,大批大批土黄色军服和光着膀子的鬼子被子弹掀在地上,瞬间就把几处突破口上的战壕填高了一层。
“国存我死”阵地上响起了一阵阵让鬼子胆寒的呐喊,现在已经没有一个鬼子不知道这句呐喊是什么意思,没有一个鬼子不知道喊出这句话的**官兵们会带什么冲上来……凶残暴戾的第六师团鬼子官兵也不敢缨其锋,全线后退……
“小四川”带着“敢死队”上去了,他的脑海中出现的是那些他从没见过但又好像每个人都熟悉的战死在邵家的老乡们。现在,他已经不是“小四川”了,他是敢死队长
浑身冒着烟的“敢死队员们”冲到战壕里却没有像以前的敢死队一样直接跳到战壕上去扑进鬼子丛中,这时他们才掏出手榴弹在鬼子身后看准了以覆盖式集体投弹扔过去……
“轰隆轰隆……”随着一片片几乎是齐爆的手榴弹打击,刚刚才险些被鬼子占领的阵地前冲天而起的硝烟烈焰把鬼子正在拼命后撤的人群遮蔽了,也遮蔽了鬼子后排的掩护火力组视线。
“队长,真是厉害啊,这都算到”一个士兵兴奋地问“小四川”:“要是鬼子不后撤怎么办?咱们真的拉弦扑上去吗?”
“怎么?怕?”“小四川”道:“上来就要预备好拉弦扑上去和鬼子同归于尽这次是个意外……”
“啊”那个士兵几乎软倒……
“前两天我现,鬼子的冲锋队只要看见浑身冒烟的弟兄扑上去,或者听到咱们喊那句‘国存我死’就会主动退下去所以这次大家身上都给我绑上几根导火线点了冒着烟冲上去鬼子见了准怕、准后退,然后咱们在他们屁股后面炸他们大家别怕,不会炸得粉身碎骨的,咱们都能活着回来……”队长“小四川”的话又在耳边响起来,队员们这时才明白自己是上了当:难道冲上来的鬼子不撤,连大刀都没一把的他们除了拉弦用手榴弹和鬼子同归于尽外还有别的办法吗?”……但是,好像就算真的就这么死了,也不是想象中那么可怕啊,不就一下子吗……在激动中、在带着些茫然中,又一支敢于浑身绑着手榴弹喊着“国存我死”的敢死队被调教出来了……
在爆炸的烟雾掩护下,那些机枪组的战士早就扛起机枪连爬带滚扑到小河边上,把一挺挺机枪放进了蚱蜢舟,接应的人拉动绳索,悄悄转移了。在他们原来呆过的地方已经不断落下迫击炮弹,把泥浆炸得半天高向四处泼散。
没什么伤亡的“敢死队”员们也在快撤离,整个阵地上的官兵都在快撤离……
空中泼洒下来的子弹经常把蚱蜢舟打得木屑横飞,有时能把绳索打断,这时不要命的战士们就会扑上去把绳索接上——机枪太珍贵了,牺牲一个班的人换一挺也值得
鲜血不断沿着小河边一道道流进水里,但是阵地上的**官兵们绝大多数还是得以快转移了。鬼子的战斗机没法在短时间内向地面部队传递出**正在疯狂撤退的信息,眼睁睁看着自己的地面部队隔着一重烟幕傻傻地等待,另一边的小河上、田埂上田鼠群一般的中**人就那么散到后边去……
“战斗才刚开始,别他**光会看着别人打,想想轮到自己该怎么干”“酒鬼”和他手下的军官们在一处隐蔽所用望远镜观察着城外正在撤过来的弟兄:“可惜啊,那么多机关布置都只能用上一次,小鬼子太狡猾,再用就不灵了……我说弟兄们,要是让你们浑身绑上手榴弹上去拼命,大家敢吗?”
大家沉默了,只有一个人忽然低声吼了一声:“国存我死”
“国存我死”忽然,低沉带着沙哑的吼声齐声响起来,在“酒鬼”的身边站着的已经不是那些散漫的游击队员,他们分明就是南京城里那群虽死犹生的战魂
(作者:这几天太忙了,保证不了更新,这章稍微多写些,算是聊表歉意……有没有现本文整个二月份都仅仅上过一次最小的推荐?呵呵,看来**弟兄们还得低调啊、继续低调偷生、但求幸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