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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揽嫦娥射日     抗日之幸存者txt下载     抗日之幸存者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一六五章 战地(中)

    远处的炮声枪声响成了一片,但是望远镜里却没看见前哨发出讯号,如果不是每隔半小时哨兵会发过来一切正常的旗语,张景岳都怀疑自己的哨兵被摸掉了!

    难道自己错误判断了日军,他们认为我们会撤军根本不予以夹击,等着我们撤军再追杀?如果是这样的话不能撤军了,那是把背脊露给对方盯着打!

    滁县方向的鬼并没有像李添豪和张景岳他们分析的派出部队过来夹击,但是前两天除了打炮什么都不干的十八师团倒是开始进攻了,南边的阵地上交火不断……

    “轰!”一枚掷弹筒榴弹落正正落在头顶上爆炸,把人震得发晕,能感觉得到弥漫在空气中的浮尘也在那一瞬间定在空中颤抖。但是仅仅停顿了一秒,“噌噌噌”的歪把机枪声又响了起来,那处曾经被鬼占领过的死亡之壕前边连续倒下几个鬼兵,哀叫着从陡峭的坡地上往下滚。这是一处并不在战壕里的侧面火力点,原本这里是个小山洼,战士们用原木架在上边再填上泥包,总共有三层,做了盖顶形成了一个很隐蔽的洞;这处火力点在鬼的阵地上是看不到的,只有冲到死亡战壕前三百米时会发现,但当你发现的时候也许自己的侧后已经中弹了,这是一处倒刺式火力点!很多鬼就这样死在这挺很隐蔽的机枪下。

    在火力点里边,三名用奇怪姿势挤在一起的射手密切配合,一个开枪,一个装弹,而另一个则两手撑扶着洞壁,整个人罩在机枪的上方,受到炮击时那些从顶上落下来的沙尘都被他的身体挡着;这挺机枪从开打到现在几乎没有停止过的二三连发,他们至少在那道死亡之壕前留下了三十多个鬼。

    再次被战火烤干的战场上,到处是被弹激起的烟尘,鬼已经变得很小心谨慎了,但他们以三人作战小组为单位发起的渗透进攻还是无法收效,很多人被压制趴伏在地上。每当他们从地上一跃而起发起短暂的冲锋,身边被弹激起的烟尘柱就会密集起来;中弹的人被弹以反方向的冲力扯得在空中扭曲着倒下,然后在哀号声中挣扎或者死去。

    后方的机枪掩护失去了以往的威力,那些经常看到的,自己的机枪把对方战壕沿上的沙包打得扬尘道道不时会飞起**军帽或者钢盔的情景无法再现——虽然鬼的机枪射击火力很密集,但却是在做无用功,它们无法压制到总在侧面射击的**;而那些机枪手压到前边来支援时,迎接他们的是一样的两边多层次夹击。要命的是,他们的机枪手靠上来发现在这样的仰攻情况下,改变了射击火力线路的的**阵地竟然会消失在山地的棱线上,上来后他们连打击目标都看不到!翻过身去和远端的敌人对射?也不行,近处的手榴弹扔下来弹片横飞,就算不死在手榴弹下光是那些炸起来的烟尘已经足以让歪把或者九二式停止工作了,这时他们却要面对敌人的机枪……

    “铿!”枪机一下空撞,一个士兵依依不舍地把枪收回来,交给在身边等待的弟兄——他的五发弹打光了。

    “他娘的‘地瓜’你第一天上战场吗?五发打中一个,下次你的弹减两发……”在他身后老资格的士兵很是不满意,刚刚换上去的士兵连忙沉住气,用准星套着一个个活动的身影不开枪,直到一个鬼兵忽然停下要伏倒的一刹那扣动扳机!“叭”鬼的肩头上溅起血花滚了下去……

    “可惜,没打着要害……”士兵摇摇头。

    “‘大蒜’打得好!”老兵笑着道:“侧面、从高处射进去,你说弹怎么飞?这颗弹会这样……”老兵一边用手势做着弹翻滚的轨迹一边恨恨地道:“这样一枪下去,弹没有出来,那能把他整个肩膀里头的骨头震碎震裂,能把他的筋肉搅烂……嘿嘿,死也不得好死,总得疼上个三五七天;要是不死的话至少得躺上三个月,一辈残废……”

    让人听着心里都发毛的中弹后果,在老兵的嘴里说出来听进大家耳朵里是那么的痛!这是两支已经把对对方的仇恨刻到骨里去的军队,敌人越死得惨在他们的心里就越痛!

    由于地形有利,中**队的野战工事修得又足够科学,在机关枪的压制和杀伤下鬼伤亡惨重,剩下无法成有效进攻的散兵就成为了**士兵练枪的靶。那些枪法好的老兵全部成了教练,一边纠正着训练士兵的姿势和讲解着诀窍,还不时自己来上一两下示范。这些两到三个人有一支枪、已经经历过不少战火洗礼却比较缺少技能训练的“老兵”就在这样有系统的实弹“训练”中速成长……

    “噇噇噇……”机枪弹打在身前地泥土上没了进去,地上只留下几处溅起的烟尘,隆木中尉就地一滚避开了射击弹散带,在他动作的同时已经听到“噗噗”的声响,身边的两个士兵惨叫着顺着坡面滚了下去。没有任何犹豫他也就地一滚让地心吸力把他带离这片缓坡。

    支那人太狡猾了——一面陡坡前的这段缓坡实际上是经过精确测量确定了机枪射击参数的死亡地带!无数刚刚经过急促冲锋刚要换一下气的日军士兵就在这片坡地上倒下,甚至他们还来不及确定打击他们的机枪在哪……

    脸上还留着代理联队长那一记耳光的火辣,但是这个鬼军官却在退到机枪火力集中区外向部下发出了撤退的讯号——他是一个有责任的军官,他不能让他的士兵白白送死。

    “不行!联队长,你可以枪毙我或者命令我切腹,但是我绝不会再让我的士兵冲上去!除非再给我两个中队的援军和至少一个迫击炮中队掩护,还要有超过六辆坦克;否则我们打不下那处阵地……”隆木挺着他被巴掌刮得红肿了老高的脸庞,倔强地拒绝了代理联队长的要求!

    “山上的支那军队指挥官水平非常高,真正做到甚至远远超出了防御对进攻可以一防七的比例,他们超过了我碰到的任何一支支那军队……”隆木继续说道:“从今天上午的进攻情况来分析我可以肯定的说,上次片冈联队长他们是中计了,落在支那人的陷阱里了;如果支那军要坚守着那道前沿战壕,没这么容易被我们占领……”

    望着自己手下经验丰富的一个中队长,刚刚亲自带队进攻到中**队阵地前的中队长,鬼的代理联队长没有再用耳光去发泄他的愤怒了。在望远镜里他亲眼看到进攻的情况,一个上午总共四次;在没有坦克车和炮群支援的情况下,他的士兵们已经尽力了——虽然他们是愚蠢的朝鲜辎重兵。很显然对面阵地上的**不是他们这个仅剩下三成人员的残破联队可以征服的。

    失望的代理联队长没有办法,他也不敢再进攻,毕竟再打下去他就得带着一个大队回到十八师团了。

    “给十三师团发报……支那军队抵抗异常顽强,其有生力量已被我军大部歼灭;但全椒地形北高南低,如支那人继续顽抗,我攻坚官兵损失必巨。支那军已大损,主力被吸在南边,如十三师团从北方派遣一部攻击当可长驱直入……”念完电文鬼的高指挥官无力地坐倒在帆布椅上沉默不语。

    十八师团损失惨重,战死一个联队长;如果就这样带队回去复命,他这个代理就要承担巨大的责任,成为长官们发泄怒火的对象。除非他们拿下全椒……又或者让友军十一师团同样遭到巨大的损失!现在他的希望竟然寄托在后者……

    鬼的内斗其实也并不小,不光是海陆军阵营强硬相对,在陆军内部也是矛盾重重。仗打顺大家都在抢功的时候看上去没什么,但在面对顽固得像钉一样的全椒守军时,矛盾暴露了:十八师团给十三师团的电报是一份误导,它没把守军的顽强和善战通报过去!

    鬼退下去了,下一次进攻什么发起大家都不知道,所有人都开始忙碌着修整那些在鬼炮火中受损的工事。出了一身汗,身上的伤患和冻疮又在咬人,大家在抢修工事的时候都不自觉地经常扭动身去忍受那些疼和痒。

    一些身体状况本来就不好的士兵就坐下来靠在战壕壁上休息,没人说他们偷懒,大家都明白的;一些身体实在已经扛不住的的士兵会在这样的休息中死去,直到下一次战斗开始弟兄们去叫醒他的时候发现。

    因为十八师团的鬼也被一个月的鏖战消耗得油尽灯枯而且这次**阵地的工事修得很好,设计非常有针对性,弟兄们损失很少;大家也加意识到加固工事的重要性。

    “挑一个排身体好的弟兄先去休息……你们几个去后边理好那些长绳,今晚摸下去把那些鬼的棉衣、鞋、武器弹药全给我下了回来……”前沿阵地上的连长们不约而同都在下着差不多的命令,那些死在战壕前的鬼实在太诱人了,上百人,身上那么厚的棉衣,耐寒的兔毛皮鞋,还有那么多的弹药……因为上一次缴获了一千多件鬼的棉衣和皮鞋,现在弟兄们能在寒夜里三个人挤在一起用一件厚棉衣取暖睡上一觉,能够让战壕中的一些作战士兵穿上跑起来脚板不疼的皮靴;现在盯上那些死人的各连官兵都已经在打算怎样能先下手为强了。——有军令,得到的战利品由团部处理;但是,下手的连队可以得到一成的物资留成。

    就为了可能多得的几件的棉衣,所有在火线上的中**人都不惜拿命去冒险!战争中的相持对士兵的折磨并不比激战时小,在物资严重短缺的时候尤其明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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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六六章 洲地(下)

    这是一场让人看着就觉得凄酸的婚礼:郎穿着一条单薄的、裤腿已经成了一缕缕的土布裤,他那条棉裤,那条棉絮已经坠到了裤裆一带,这里鼓起一团那里却已经成了布袋一样空空如也的棉裤已经穿到了娘的下身。两位主婚人也是衣衫褴褛,那一身成了布条状的**军服经常被被风卷起来露出里头他们为了方便装扮城鬼的敌人军装,但是,这套伤痕累累的军服代表的是他们为之血战的祖国,他们在外边当然穿着它。

    参加婚礼的宾客却是不少——那个“癞古渣”在路上碰见的熟人回来一说看见他买了不少东西,还有肉,结果八卦洲上一群八个平时老欺负他的闲汉就都过来了,他们都知道“癞古渣”一般会躲到哪里去。

    八个闲汉在东北佬两支二十响前被吓得瘫在那里连大气也不敢喘,但这是婚礼不是打架的地方,这些也不是敌人;八个闲汉就变成了贺客。

    他们平时欺负“癞古渣”,但鬼来后他们都明白了被欺负的滋味,现在他们开始羡慕这个平时被他们欺负的老实人了,他竟然有个这么能打的大哥,而且他还有个“大大哥”,虽然受了伤但却能让那个很能打有两支枪的大汉服服帖帖的人,那是个当大官的!

    八个人当起了帮工,在滩涂上苇荡里寻找着这样那样的食物,像慈菇、水芹、田螺等等,当然多的还是芦苇根。所有的食物加上一大块大肥肉都被放到“癞古渣”的瓦锅里煮了起来,没有别的调味品,但有些盐,再挖了不少野葱的宿根放了下去,闻起来很香。让“癞古渣”觉得遗憾的是天气还太冷鱼都到深水里去了他无法表演空手下水逮鱼的绝活。

    为了给婚礼增添一些乐趣,当然也是别有用心,曹小民安排了大家来进行一场掰手腕大赛;结果一切如他所料,除了当裁判的“东北佬”外,这一群人当中力量大的就是“癞古渣”。然后是他亲自给大家讲一些他们和鬼作战拼命的故事,穿插在故事中“东北佬”会教大家一些肉搏摔打技法,经常拿大家来做示范,把一伙闲汉摔得七荤八素的;但是大家还是很开心,他们的内心中幻想的是他们也能这样去对付那些欺负他们的鬼了。

    曹小民打算让东北佬在接下来的日里重点培训一下“癞古渣”,他真的不想看到这个老实人还要一直受到别人的欺负。“东北佬”明白曹小民的意思,所以总在和那些闲汉们交手的时候轻描淡写地解决他们但和“癞古渣”交手时却显得要吃力些。那些闲汉们也好像发现了那个长年被他们欺负的老实人其实比他们每个人都强,他们和“癞古渣”相处起来也不敢太随便了;特别是这个胆小怯懦的人竟敢做了他们都没做到的事情,收留了两个**;现在他们看向“癞古渣”的时候多少眼里还带着些敬意。

    一伙人在火堆旁闹闹哄哄的,摔打、表演跟斗、角力,没有酒但是曹小民却感到有些醉意:原来在没有枪炮声和硝烟的时候,平平常常很艰苦的日也会是这么惬意的!“癞古渣”可能从来没有这么开心过,也许他从来不曾真正知道什么是娶媳妇;他们很开心地拜天地,因为那个已经精神失常的女觉得那样很好玩很开心,他们就不断地拜,一趟又一趟……欢声笑语在这个荒冷的洲地苇荡里飘荡着,大家暂时忘却了那还残留在耳边的枪炮声和明天可能要面对的刺刀,尽情地打滚尽情地跳笑……

    “长官!……大哥!”忽然一条身影从火光边沿的苇丛里跳了出来。

    “小宽!……”带着惊喜,带着不敢相信,曹小民和“东北佬”张大嘴巴怔怔地看着眼前同样衣衫褴褛的梁小宽!下一刻,三个兄弟紧紧地搂在了一起,曹小民甚至在疼痛中发现自己的左手抬了起来……

    “那天,我和海军陆战队的弟兄一起反攻……”

    每一个冲锋的战士都知道这趟是有去无回的冲锋,晨雾还没有散去,四处炸起的炮火就好像加上了散射剂的焰火朦胧而辉煌,像要把这一幕衬托到悲壮的极点,像要让所有见过这一幕的人都忘不了一样……

    和曹小民一样把自己埋身在浮土里的梁小宽就在战场边上目瞪口呆地看着这一切,他曾经听那些参加过邵家大战的弟兄们说起那五公里的山路如何怵目惊心。那些存在于传说中的英雄们在这一刻复活了!或者是他们的灵魂附在了那些冲锋的海军陆战队士兵身上!沿着塘埂田沟,在纵横交错阡陌中一支支以班排为单位的进攻部队有前无后地猛冲,当面的鬼已经挡不住了,他们在退;但是想退都不行!端着刺刀追上去的海军陆战队员们追近了敌人便拉掉挂在胸口的手榴弹引线,整个人冒着青烟向回头反击的鬼猛扑过去!谁敢跟这样的一群拼刺刀?这是拼刺刀吗?!整个荒野上的鬼乱成一团,哭着日本爹叫着日本娘兵败如山倒!

    “轰隆!……轰隆!……”整片开阔的江边田塘大地伴随着一声声爆炸一个个战士凭空消失,田野间到处是碎肉血渍,空气中传来的是烈士怒吼、雷鸣般的爆炸和鬼的哀号……梁小宽简直看傻了,他只见过不要命的,但没见过这样要命的!这些海军陆战队的士兵根本就不是什么慷慨赴死可以形容的,他们直像是和阎罗小鬼有仇急着去找他们似的!

    这些电雷学校的学兵们都曾经读过书,和很多部队有抓丁入伍的情况不同,他们都是带着一股要强军强国的热血投军的学生;他们曾经亲历江阴大战,他们曾经多次主动到敌后偷袭。每一次当他们悄悄到了敌后上岸都会看见空无一人的渔村,看见被堆放在一起没有处理干净的一村一村的渔民残尸、看见各种的……登陆的鬼在沿海作下的恶,犯下的罪他们见得不比一路从无锡杀回来的梁小宽少!

    当他们在煤炭港登陆后看见那人头涌涌的百姓便心头一沉,似乎看到了这些百姓的尸体被堆起来的样;他们在那一刻已经知道:殉国的时候到了!

    这些完全不要命的海军陆战队员前赴后继,就像在邵家大战中的那些川军将士一样,除了被鬼击中倒地的人外,大多数和敌人同归于尽的官兵都是粉身碎骨地殉国的……

    说到海军陆战队的弟兄们如何浴血死战,梁小宽再也忍不住了,在曹小民面前他再也不是排长而成了小弟弟,他已经泣不成声了……

    当后一条渡轮离开后,被吓破胆的鬼依然没敢派出步兵前来进攻,梁小宽就带着他侦察排剩下的几个部下以及经过夜战剩下来的弟兄、海军陆战队幸存的人总共不到四十人趁着没人注意渡过了相对狭窄的夹江到了八卦洲暂避风头。这些日里他们一直藏在这一带的荒芜洲地中,和曹小民一样他们几乎完全依靠芦苇根为食,一个个都饿得面黄肌瘦。但是这个晚上出来侦察的梁小宽竟然在芦苇荡里闻到了炖肉的浓香……

    乌云蔽月,寒风如号,在一片芦苇荡中,一群半数带伤的**士兵正在发着抖难以入眠。身体在瑟瑟发抖但他们的心却是暖的,他们觉得今天是个好日,因为他们在江边上发现了几条棺材,他们看到了渡江的希望。

    过了江就能和弟兄们团聚了……每个人都带着美好的憧憬,只要能够过江在他们看来就像是踏上天堂了;当然他们知道这些棺材,这些渡江的机会是死去的弟兄们给的,那些在前晚抢渡的弟兄。那些弟兄现在比他们加该用上棺材,但他们却只能葬身鱼腹。

    那个晚上江边上到处是炮击,把隔着夹江的他们看得心惊胆战,他们真担心第二天会遇到鬼的大搜索。第二天鬼真的搜了,但非常草草,因为他们在八卦洲上的驻军只有一个小队,他们仅仅是派了一个班在几处苇荡外围转了一下。但是谁敢保证鬼不会再来呢?这里很不安全,但大家也只能提心吊胆地继续呆下去,因为他们必须要休息一下能有动作,他们在前边的战斗中已经透支得很过分了。

    藏匿在这里的**官兵当中半数人都有伤患,全体都被寒风吹得着了凉,只是他们已经习惯了。在战场上是这样,在苇荡里躲着的时候也是一样,都是浑身发疼、带着几分头晕。

    “你说,排长出去侦察还会带吃的回来吗?”“哪有那么好运气,每次都能捡到鬼吃剩的饭盒……”“是啊,这地的老百姓够穷的,有点油水也给鬼刮光了,要是他再偷点什么回来,万一失主闹起来了惊动了鬼还不好呢……”“等过了江,弟兄们想吃啥就吃啥……”“嘿,我怎么觉得排长一定会带些什么回来的呢……”

    梁小宽回来了,他带来了一锅肉!在弟兄们惊喜不已的时候他们看到了在排长的身后出现了永远和他们战斗在一起,从来不会抛下弟兄们逃生的曹小民长官!

    (作者:其实芦苇根蛮好吃的,当然自己没像主角那样吃过,真的是营养丰富加上清热解毒退烧良药不知怎么回事,近写起来有点没感觉,是因为少了一开始的回忆缺少了进入状态写作的精神提示吗?是因为构思情节太多顾着写故事过程吗?找感觉当中各位弟兄姐妹,推荐票啊!下个月的月票啊

第一六七章 战地(下)

    滁县撤守了,连全椒的老百姓都知道了,因为昨天竟然有难民从滁县方向南下,原来一张张坚定的脸上开始浮现出不安,全椒的老百姓也开始有很多人加入到逃难队伍当中往合肥方向西去了。

    全椒各条街道上都变得冷冷清清,很多街垒上的民团队员也显得很不安,他们不知道守在这里有什么用,因为街道上已经开始变得冷清。那些原本慷慨陈词的乡绅名流一个个不见了,听说很多人都躲到了乡下。但是他们眼前的这些军人却还是那样若无其事的,而且大家因为今天一大早吃上了一顿马肉杂粮糊,显得特别的精神。

    “你们不怕?”很多民团的队员开始胆怯地问那些当兵的。

    “怕,但你怕了又怎样?难道你怕了弹就会绕着你走?”“就算你投降也没用,咱们的弟兄打不动了,投降了,后脑袋还是被砍下来挂到城楼上,连死人也不放过……”士兵们的回答让大家心惊肉跳。

    “怎么回事,鬼不打了?”在南边的阵地上,一个个士兵刚刚睡醒懒洋洋地在战壕里看向远处的鬼阵地,真的难得,整个晚上鬼连枪都没开过,前几天一直从头顶飞过轰向县城的炮弹也不见了。整个晚上阵地上静得吓人,除了在头顶掠过的北风依然不停地鬼叫,再没有其他声音了;有的士兵没习惯没有枪炮声的夜晚反而会不断在梦中惊醒——他们以为自己死了!

    “你那吃相……”“地瓜”自从射击“训练”输给了“大蒜”被扣了两发弹后一直对他有意见,现在他开始攻击“大蒜”的吃相。但是“大蒜”理都不理他,继续蹲着,四个手指夹着三颗大蒜有滋有味地慢慢就着马肉糊糊吃,把一开始就狼吞虎咽现在连碗都舔光了的“地瓜“气得要命。

    远处那些被炮火烤干了的地面凝着一层霜,看上去晶莹灿烂;地上一百多个鬼尸体被脱了精光,连裆布都不剩,看上去显得凄凉极了,死了之后被脱光的鬼尸体看上去和那些被屠杀后脱光的中国人并没有不同;便是恨极了日本人的官兵们都不忍心看下去。但即便这样的惨象就摆在面前,对面十八师团的鬼竟然毫无动作。

    在阵地后山背的反斜面上,医务站也冷冷清清的,原来这个时候会有很多志愿者上来当护士,但今天明显少了,稀稀落落的几个妇女跟在几个抬着伤员专用餐的木桶后慢悠悠地穿过一列列的阵亡官兵坟走上来。他们没有打搅偶然碰到的,蹲坐在坟前和刚去的好兄弟“叙旧”的那些老兵——每一天,不管作战与否都有兄弟撒手西归,有的是伤重不治;有的因为寒冷、疲劳、饥饿和疾病。每天都有坟,每天都会看到一个个失神的老兵蹲在某个坟前自言自语又笑又哭……

    今天怎么没见她来?梁全棣不时偷偷张开眼睛偷偷瞟一眼那几个护士,没错已经换班了,但却始终没见她。

    原本在早上的这个时间他都会看见她,那个调皮活泼走路像一阵风般轻的小女孩,因为她手腕上戴着一串小银铃走路的时候总发出悦耳的铃声,大家都叫她“小铃铛”。在“小铃铛”面前梁全棣总是显得有些扭捏,当她要给他护理伤口的时候他的脸是通红的,他羞于让她看见自己那一身冻疮烂肉,他羞于让她看见自己的一身老泥垢……只要是自己身上不好的他都不想让她看见,怕吓坏她,怕会惹她讨厌。他扭捏的结果就是“小铃铛”昨天去给别的弟兄做护理去了,让他心里酸溜溜地让一个大婶脱光衣服眼睛还偷偷瞧上另一边……

    在这里他是重点受到看护的对象,因为他是英雄,两百个填进死亡战壕里唯一生还的英雄;在这里没有人叫他“乌鸦嘴“,大家都叫他的名字——那些叫他乌鸦嘴的弟兄都不在了,一个都没了。虽然他现在很怀念那些家伙但其实他不喜欢别人叫他“乌鸦嘴”,特别是在“小铃铛”面前,他有名字而且他还有着比一般人高得多的文化,他是个差不多要上大学的中学生。因为他的见识总是比一般人多些,考虑的问题也比一般人多些,他总是会事先把想到的坏结果说出来提醒大家,但是很不幸他说出来的坏结果往往会成为事情的结果,于是他就成了“乌鸦嘴”。

    今天早上来的这几个护士都看得出是在强颜欢笑,到底出什么事了?梁全棣忍不住就要问问那几个护士,但是很显然除了他还有别的弟兄喜欢“小铃铛”,别的伤员先问起来了:“大姐,今天怎么没见‘小铃铛’?”

    “嘿,瞧你们,怎么就没人问问黄大妈呢?……‘小铃铛’好像和家里人一起要去合肥,滁县被鬼占了,昨天就看到很多从那边过来绕道去合肥的人;‘小铃铛’还有很多人都说要走,至少要躲到偏僻的乡下去……起来起来,翻个身……”那个大家叫她“马姨娘”的护士忽然想到了什么,堆起了笑容道:“昨天你们团长杀了些骡马,今天有肉吃……”

    有肉吃?大家忽然兴奋了起来,已经很久没有可以提起这些伤兵兴趣的东西了,但是今天有肉吃!

    “只要不是烤的就行!”一个老兵忽然开腔了,他很瘦,在李添豪的部队接收阵地的时候刚刚提了排长,大家就叫他“排骨”。上战场的头天他就在战壕里被迫击炮打伤了,伤得很重,大腿能不能保住都不好说。

    “有肉吃就好了,别想其他的……”“排骨”沉默了好一会,好像不想说但是却在大家都静下来等吃肉的时候开腔了:“去上海之前,我在江西驻守,当地有个小寡妇,长得那个好看啊……”

    听到有故事,伤员们来劲了:“说,说,搞定没有!?啊哟,漂亮的小寡妇……”

    但是排骨却一脸深沉,没有一丝讲黄段的样:“当地不少流氓老想占她便宜,我呢,说不喜欢人家是假的,但是自己配不上啊!没钱,再加上这副样……”排骨的样很吓人,一道很深的刺刀伤从眼角一直拉到腮边,连眼睛都带斜了。

    “我哪敢表示什么,只是在暗中把那些喜欢欺负她的家伙都狠狠打了一顿,警告了一番;有时候会在深夜里把砍好劈好的柴偷偷放她院里,有时候会在她离了家的时候进去把她的水缸挑滿……我喜欢离得远远地暗中看她,她走路的样真美……”

    很喜欢一个女人,自己却配不上,只能够在暗中偷偷地帮她,看她……也许她根本不知道自己为她做了那么多,也许她还会和别的男人相好……在远处看她的时候心里一定是酸酸的吧?但是很美。伤兵们不再起哄了,大家都在等他把小寡妇的故事讲完。

    “我是个光棍孤儿,无牵无挂的,每次拿到军饷都会在几天内花光。但是见了她以后,我就不乱花钱了……整整一年了,日就那样过去,直到那天我们接到命令,准备开拔到上海。我一连三天,把一座小山头上的树木都几乎砍光了,捆了很多捆;把发下来的开拔钱和平时攒下来的军饷都包好,在出发前的那个晚上偷偷的挑到她院里。”老兵无限神往:“她就在那等着我……她说她知道我那天晚上一定会去……她说她会等我一辈……”

    老兵闭上了眼睛,沉默了许久说:“这条腿废了,以后也干不了体力活,也不能再教训那些小流氓……我要是活下来了,我回去吗?我回不回去?……”

    老兵的质问没有对谁,也许只是对自己,也许他问了自己很久了;弟兄们都沉默了,彻底沉默了。

    “像我们这样把命系在裤腰带上的人,好不要去喜欢上一个人,不要让别人喜欢你……”老兵没有哭,相反他的脸上很坦然,在笑;在不该笑的时候笑。

    鬼来了,滁县也失守了,原来民气高涨的全椒也在惊慌与饥饿中颤抖,很多原本打算留下的人也开始加入到西进的难民流。灰蒙蒙的天空下,扶老携幼的百姓一张张茫然的脸多的是写着恐慌,如果早走他们原来还能带些粮食在路上吃,但现在粮食都交上去了,他们只能拖着羸弱的身躯,忍受着寒冷与饥饿走向未知的艰途。

    “像我们这样把命系在裤腰带上的人,好不要去喜欢上一个人,不要让别人喜欢你……”老兵的话在耳边一遍遍响起来……“小铃铛,一路平安!”人潮拥挤,看不清谁是谁;“乌鸦嘴”梁全棣站在一个小土岗上,极目远望,心里一遍遍带着哭腔呼喊着。她能走得动吗?她会遇上坏人吗?她会躲得过鬼的飞机吗?她会和家人失散吗?……很希望她能够远离战火,但又渴望她就在跟前。寒风中飘满了牵挂,但他却甚至不能再前进一步了,前边就是戒严岗哨;他真想能够在茫茫的逃难路上给那个小女孩挑一下行李,在她走累时搀扶她一把啊!

    梁全棣没有和其他人一样等着吃肉,他拖着还残留着中毒后的虚弱的身体追到了西边防线前后一个小土岗上,他只想和“排骨”一样能够再远远的看她一眼;但是他只能在梦中看到她了,也许自己唯一能做的就是在她身后挡住鬼,多一刻也好……

    “喀隆!喀隆!……”远处像开裂般带着无数次回响的炮声传来;在北边,滁县方向过来的鬼终于进攻了!

    (作者:明天就开始连续一个月五千字的长卷出现了,的一个月,有三十天,在一个公平的起跑线上看看月票能有多少!虽然近几天的写作灵感并不好,出来的东西没让自己满意,但还是厚颜请兄弟姐妹们见谅,票票狠狠砸……对了,推荐票很重要啊,后一块固守的阵地了……)

第一六八章 试刀

    徐州的作战总指挥部里参谋们进出匆匆,各个作战科室里都是滴滴的电报声收发声;大战的味道已经开始浓烈起来,一个参谋拿着电报步走到司令长官面前:“报告长官,全椒回电……”

    “念”

    “……我军日前电报机损坏,致使未能及时收知撤军命令;现全椒东南北三面为日寇包围。围三阙一,我军若退则必死无全尸……我军决意死守全椒,以一军之成仁换民族抗战之成功……中华民国万岁中华民族万万岁……”

    当参谋念出后的口号,五战区司令长官李宗仁无奈地摇摇头:“死守全椒……哼,他们离三十一军也不算太远,要说现在马撤撤不下来有点说不过去……健生你怎么看?”

    “这个李添豪,我可是给他去过三封信让他回三十一军的;这倒好,相隔咫尺就是不回来还要死守全椒,真搞不懂是为什么……”白崇禧皱着眉头苦笑着:“听说渡江回来那批官兵中很多人和他是過命的交情,该不会是为了兄弟义气钉在那接应他那帮弟兄?真是不知轻重……”

    “如果真是这样,此人倒真是非把他拉过来不可,这样的乱世,这样有血性有情义的人不多嘞……”李宗仁看看白崇禧,也把目光投向地图:“我看李添豪这支部队扎在全椒,威胁着狄洲立兵的后背,必要时还可以向东北出击,威胁津浦铁路;对了,我们计划中南线部队反攻不也是以全椒为终点吗?他这个坚守和我们的大计划没有冲突,相反还有共通之处……”李宗仁讲到这自己忽然沉默了起来:按照计划,要吸引在北方战区如入无人之境骄傲自大的日军深入,南方战线就要死死顶住;但却是硬顶加一些佯攻而不是战略反攻。这样的鏖战估计至少得要两个月以甚至可能长达四五个月,全椒的守军固然期间可以有机会回归,但如果他们真要硬顶又或者日军发了狠一定要全歼他们来个四面包围呢?他们顶得住?

    好像是看穿了大哥的想法,白崇禧淡淡地道:“这是一场大会战,时间会很长;不过期间日本人不可能把全椒真个围得水泄不通,要把他们撤出来应该是没问题的。如果觉得有必要让他们继续钉在那,必要时可以派遣空军给他们些支持,毕竟他们对日军进攻淮河以北的牵制作用难以估计。兵无常势,就暂时让他们在那坚持,说不定他们会是一颗伏在某个时候或者会起到一击制敌的作用呢……对了,这个李添豪好像对我给他的团长看都不看,你说我们是不是该给他个师长当当?……”

    “成有什么不行,如果他李添豪能够在这一仗打得出彩,我就给他个师长”李宗仁忽然显得兴致勃勃:“渡江英雄邱清泉被调到二百师去了,好像直接提到了副师长,这个二百师可不简单,全部装备都是刚从苏联运来的武器,要建成中央军第一支机械化部队;健生觉得咱们桂军是不是也有必要建一支机械化部队?”

    白崇禧瞪大眼睛看着拜把大哥:自己本来已经够下本钱了,为了看中的一个中低级军官在节骨眼给他要一个师长当当,大哥是不得了,干脆就要把他扶成桂军第一精锐师

    白崇禧看中李添豪的是他的英勇善战,李宗仁看中李添豪的是他的忠贞义气

    李添豪这时当然不知道桂系两个大佬对他的器重,他这时心里急得像热锅的蚂蚁般在指挥部里踱来踱去

    全椒北边战线终于打响了,但是作为高指挥官他却不能去看一眼,因为他明白如果他一看就一定会下手指挥,那样的话就没办法让张景岳去磨炼了。张景岳是他的好兄弟,一起从四行仓里杀出来,邵家、望亭、南京……一路血战他们都在一起;他明白张景岳头脑灵活点不少,但他却是真正从大头兵打来的,没读过军校。要张景岳成长起来就要给他机会去当指战员,用经验代替理论的不足,所以这一仗他不能去看

    “噗哧……哈哈哈……”终于憋得忍无可忍的老莫哈哈大笑,连眼泪都出来了:“我说大李,你还下什么棋,看你心不在焉的,也不看看我用什么在将军……”老莫捂着肚弯着腰,笑得都透不过气来了。

    李添豪这认真看看棋盘:没错啊,老莫一招钓鱼马把自己将死了……咦,有问题,刚开始自己不是逼着他二换一一个马换了他马炮,后来又一个将军抽了一个马吗?他还哪里来的马?这棋盘……只见原本早就因为棋力不济被杀得一塌糊涂的老莫盘竟然是车马炮齐全,相反李添豪倒是少了两个……再认真一看,李添豪实在忍不住终于哈哈大笑起来:老莫的老帅在他一轮组合攻击下竟然跑出了九宫这下的是哪国象棋?

    “大李啊,我说你那么神不守舍的,还不如自己去看看算了……对了,这鬼都兵临城下了,可以让我回去了?”老莫关心的当然是回自己部队的事,他看着李添豪那副油盐不进的样,忽然大声道:“别以为就你李添豪够义气敢和鬼来硬的,别把人看扁了;要是老想逃命不敢和鬼打早就不用打了你知道我跟三十一军一三八师师长莫德宏什么关系?”

    老莫竟然是莫德宏师长的侄儿?李添豪不禁吃了一惊,他可没想到自己会扣了这样一个有后台的人物,只要事后他把自己收到军令不遵,擅夺他人兵权一事告去……但老莫不是广东人吗?

    兴高采烈的老莫走出指挥部飞也似马回自己的部队了,看样就生怕李添豪反悔似的。刚他一番解释自己一家人早年如何从广西到了广东,说得生动精彩;李添豪也信了,加兵临城下就把他放了回去。

    实际老莫却是地道的东莞桥头人,军校毕业后一直在一五九师师部副官处后来熬到高级参谋副官;他能够成为团长竟是因为军政部在整编部队时发现有那么千根本不会官话的两广散兵,老莫是当中军衔高而且唯一一个会讲官话的指挥官。老莫见缝插针拍了一下峯的马屁,就这样从来没带过兵打仗的老莫成了带兵官

    虽然没带过兵,但他却是非常资深的副官,别说一个团,就是一个师他也知道该怎样管理。以往老莫总在长官身边看他们指点江山,但自己却一直是个高级侍从,每当遇着打仗他都心痒痒的,特别是和鬼打,这可是国战啊可惜一直没机会。这次机会来了,老天有眼给了他莫树材一个团,可以狠狠打一仗了老莫兴奋异常。

    同样兴奋的是张景岳,这是他独自布局指挥的第一场战斗,对手是一直嚣张地到处说中国优秀的军人到了他们部队只能当个小兵的南京大屠杀元凶之一十三师团。蒋介石在日本陆军学习时在十三师团当过兵。

    拿望远镜远远看着敌军的张景岳双手在微微发抖:他料想日军会派出一支偏师前来,但在他面前出现的这队日军光是汽车数量就让他膛目结舌:车龙的头已经出现在战场的另一端了,但被蜿蜒的山势阻挡住了后边的情况却一点都看不到,而在隔了两座小山头的远处,一段可以在阵地用望远镜看得到的公路居然还是没断过的车龙已经过去的汽车至少在两百辆以,天啊,鬼疯了,派了这么大的一支部队前来但是很奇怪,他没看到一辆坦克

    其实这仅仅是鬼十三师团的辎重联队主力因为从情报判断鬼觉得应该能够轻松拿下全椒,兵力严重不足的十三师团就没有派出主战部队,他们只是希望能够打下全椒后迅速到附近的农村去抢掠一把,然后把抢得的物资运往前线——在滁县西北,十三师团师团长狄洲立兵正在率部和顽强作战的桂军三十一军打得天翻地覆,他们缺少粮食

    伏击阵地的每个**老兵心里都像灌了铅似的,原本他们都知道按照部署他们应该能给鬼很大的杀伤,甚至全歼来犯的鬼。他们是士兵,都是老兵了,他们也会分析敌人,他们和长官一样认为会迎来一支五六百人很轻敌的部队,甚至是两三百人左右;但是现在出现在他们面前的车龙……

    每一个趴在战壕里的士兵都是抱着不把自己当活人的心思来的,但又有哪个人不想活下去呢?战壕里的士兵很多人都开始有了颤栗的感觉:对手太强了

    士兵们的感觉很传递给了身旁的民团队员,他们仅仅是接受了逃命的命令——在鬼跟前溃散,让鬼麻痹大意

    “‘麻’……你觉得鬼会不会对我们开枪……”声音发着抖,“小毛驴”轻轻问身边的同伴。因为那些曾经打过仗后来被编成保安团的人全部都成军了,那些剿过匪杀过人的老乡也被第一时间补充到正规军了,现在战壕里这些民团实际大多数人根本就是剩下来稍微强壮些的平民,他们甚至不敢杀人

    “……长,长官说的……鬼,鬼好、好像不会打逃命的人……”接近四十岁的‘麻’现在发现自己居然有口吃的毛病:“长、长官不会骗……骗咱们?”

    每一个埋伏在阵地的人都有一种虚脱的感觉,特别是那些从火线下来的士兵,他们很清楚鬼一辆汽车里很可能有多少门大炮如果鬼真的运了百门大炮过来,他们这个阵地不被炸成平地就怪了;就算没那么多炮,来的是步兵也够他们受的,那将是超过一整编联队的鬼他们整个伏击阵地只有不到七百人,虽然他们的火力“空前强大”,但他们能对付那么多的鬼吗?

    没有时间去害怕,鬼的动作很迅速,他们在**官兵面前演绎着教科般的行动,刚到的鬼看到了**阵地马就开始用汽车把队伍展开,然后以汽车作为掩体飞地布置火力和修筑工事。这让在高处正用望远镜观察的张景岳心里又是一沉:这些鬼并不见得轻敌啊

    “砰砰”枪声开始稀稀落落响起来,**阵地开火了,一群三百人左右的士兵,有的戴着军帽有的穿着军装——杂七杂八的军装,连鬼军装都有;就这样一群士兵在疯狂射击,他们手中的枪有的一开火就产生出一团大得吓人的枪口焰,那是铁砂鸟枪

    那是军队吗?隔着千米用鸟枪开火?村理市少佐哭笑不得:十八师团竟然被这样的军队打得寸步不前?嗯,也不奇怪,毕竟从情报来看这里驻守着三千多支那政府军,十八师团的战报歼灭的敌人已经达到了六千人……应该是他们把那些顽固的敌军都消灭了,现在在面前的不是正规军了;又或者正规军的残余看到他们吓死人的车龙也逃光了,剩下的这些只是从军队拿到些枪的武装平民……

    好啊,能够这样让自己显示帝**人威武的机会真的不太多啊……村理市很得意,作为十三辎重联队的联队长他的军衔仅仅是少佐,因为他们不是在作战部队;但这次他要带领自己的部队占领一处由十八师团主战联队打了一个月没拿下的地方,想到这他不由自主脸浮现出了久违的神采。

    这支很吓人的日军数量比张景岳的估计多,但实际也只有一千人,其中还有四百人是穿日军军服的朝鲜劳工。他们开来的汽车大部分是空车,是准备来全椒乡下抢粮运回去的空车因为滁县有铁路交通,但附近山地太多他们的汽车没大用场,这让他开来了这么吓人的一支“大部队”。

    “命令机枪手准备射击,迫击炮中队在机枪射击后三连发速射,然后全军集群冲锋……”命令下去了,辎重联队长很满意:他对自己的部队在准备战斗时表现出的单兵素质很满意,他们看去并不比作战部队差;他还对中**队修筑的阵地很满意,规模那么大完全像是要打一场大战似的;现在这些已经失去了有力守军的工事将会成为他功勋的衬托——一个征服者当然希望自己的征服物看去威武些

    “噗噗噗……”机枪弹密集地打在战壕壁,那些对鬼射击的民团队员看到鬼不理他们只是在修工事,胆越来越大,开枪的人越来越多。当鬼把机枪阵地修好架枪开火时有的人来不及趴下,竟被割草般打倒了一排……

    “趴下趴下……不是告诉过你们不能把半个身立起来吗?”战壕里的老兵们气急败坏,但是他们却不能去扑倒那些勇敢的百姓,他们只能缩在战壕里等待。

    现在不用任何警告提醒了,大家都缩回到战壕里瑟瑟发抖:原来打仗是这样的他们连看向那些老兵的眼神都带着敬畏——这些老兵怎么都若无其事呢?

    是的,这就是老兵,当看到强敌的时候也会颤抖,但是当枪声响起来就变得无畏了

    “可以跑了吗?”“麻”浑身筛糠似的想起了什么:他们的任务不是作战,是逃跑现在他真想点离开这道战壕……

    “别急,命令还没下来呢”“小毛驴”比较镇定,他不敢抬头看头顶那些被机枪弹打得飞溅的沙包,只是感受着那些碎屑泻落到头顶带来的寒意。他只盯着那个班长,那个一声令下他们就会往回跑的班长。

    整个阵地那些初战场的民团队员几乎全被吓得想逃,他们之所以还在那里蹲着多的原因是身体和双腿都在发软……

    “咻咻咻”空气中传来异样的响声,很熟悉……天啊,是大炮在县城里承受过炮击的人们这次不用人教了,颠三倒四地全部趴下……

    “轰隆轰隆……”炮弹猛地在阵地炸开,掀起了遮天蔽日的扬尘。大多数人只觉得眼前一黑,耳朵里什么都听不到了,镇定的人也只是记得要盯着班长,因为他们听不到了必须要看看命令什么时候下来……

    没什么大不了的,只不过是轻型迫击炮……老兵们都藏身在战壕里纹丝不动——这样的炮火就算落在他们头顶的盖也炸不穿,多是让耳朵难受一下。

    一条露天战壕里负责指挥平民的班长被迫击炮弹炸死了;没有命令,也不知谁开的头,忽然那些民团开始向后逃命了……

    “趴下还没到时间……”有的老兵拼命呼喊,但是他们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曾经勇敢地自告奋勇来担任诱敌任务的百姓一个个单薄的躯体在肆虐的烈焰狂飙中飘摇,只能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冲击波和弹片绞杀……

    潜伏的老兵们感到深深的无奈与悲伤,他们曾几何时不也一样,在敌人的枪林弹雨中吓得尿裤、吓得失了魂地乱跑?他们心中只有深深的自责,他们没有带好这些没过一次战场的本来就是被抓夫挑剩的百姓……

    现在老兵们已经没有了一丝紧张,他们在等待一个时机,用鲜血去祭奠这些百姓……

第一六九章 试刀(下)

    “我**小鬼”“小毛驴”竟然一把抢过班长的枪,扑到战壕向敌军开火

    “扑嗒”一声,他被人一抽小腿整个摔在战壕里,跌得晕头转向。

    “兄弟好样的但现在不是时候,再过一会,我让你打现在千万别乱来……”是那个老兵班长,班长一下就把他拉倒了。

    怕,大家都怕,但有的人在害怕当中想到的是抵抗“小毛驴”就是那样的人,看着自己的朋乡里被炮火炸得血肉横飞的一刻,他竟然忘我地要和鬼拼命

    鬼来了这么多人,但是为什么却没有招牌式的巨炮袭击作为开场白呢?战壕里的士兵很奇怪,他们本来已经准备好承受那一阵阵让人胸闷头晕的大地震慄了,但他们阵地只是短暂炸了一顿迫击炮弹。

    战壕里有很多隐蔽所是封了顶的,还是用原木加土包至少叠了三层,就算是75山炮打去也不见得能掀开,弟兄们伤亡很少;只有那些出去指挥诱敌百姓的官兵被迫击炮打击有些伤亡。没有看见外边情况的躲在藏兵通道里的士兵们一个个好像在默念着什么,他们并不知道外边的鬼没有坦克车,甚至连只装备机关枪的装甲车也没来,那些沉默着身绑着炸药包和燃烧瓶的敢死队们冷汗已经湿透了内衣。

    一抹额的冷汗,张景岳扭头冲着正在电话旁和指挥部联系的参谋大声道:“告诉李团长,就说我们一定拿下鬼”

    参谋一下愣住了:前一个命令不是让他赶紧向指挥部求援吗?怎么几秒钟就变了?电话那头传来李添豪着急的声音:“这里是指挥部,北线怎样了……”

    看见参谋还在发愣,张景岳一步抢过去:“李哥放心,铁定吃掉他们……”

    冷汗还没干透的张景岳此刻心情兴奋极了:在炮兵观瞄镜里他清楚地看见鬼很多的车只下来了三个人,两个驾驶员和一个在车顶警戒的士兵,甚至那个警戒的士兵连机关枪都没配,就是一支三八大盖让他兴奋的是他从这些鬼的着装终于看明白了,这就是一群辎重兵

    好啊,看不起爷爷是,派一队辎重兵来,这回让你们死了都还不明白怎么死的

    “命令藏兵坑里的士兵全部隐蔽往反坦克壕压,各部准备战斗……”

    “”一个个在防炮工事里的士兵猫着腰从排长们横在战壕里的步枪下钻过去并保持着行进高度扑向反坦克壕——因为发现鬼没有来坦克,反坦克壕现在成了第一道战壕。士兵们不知道外边的情况,但没人问,轻微的武器碰撞声中大家沉默着以速度执行着长官的命令。

    “跑……”接到讯号各条战壕里的班长们纷纷下令,那些用来诱敌的百姓开始顺着浅浅的交通壕露出半个身往后飞跑了。百姓们的心里实在矛盾,他们已经不相信老兵们和他们说的鬼不会打逃窜的溃兵,但是难道这样他们就不跑吗?隔着那么远鬼还那么厉害,这要杀到了近前……

    鬼会向老乡们开枪吗?老兵们谁都没把握,他们知道鬼经常会在进攻时故意不打那些扔下武器逃跑的人,让他们带动阵地分崩离析然后鬼再在后边追杀……但那是一般情况下,谁敢保证这次鬼就不会大开杀戒呢?如果鬼疯狂狙杀那些老乡……“……放心,鬼不会打你们,你们记得要装得像一点,就像是真的在逃命……”自己说过的话在耳边响起来,老兵们把身贴着战壕壁,眼睛都不敢眨一下看着那些慌乱远去的背影,生怕会有朵朵血花在眼前爆起来;那样会让他们感到是他们害死了这些老乡……

    “策策策……噗噗噗……”后边传来的重机枪射击声和弹打在泥土的声音让每一个全力奔跑的百姓感到无比恐惧,身边不时飞过的弹让他们跑得,不用人去教,他们自动自觉就把一切妨碍他们逃命的东西扔掉,包括鸟枪和大刀……弹真的没找他们虽然鬼把整片前沿阵地打得烟尘四起,但都是在用火力恐吓那些可能潜伏在阵地还没出来的人,逃命的百姓只是偶然会有一两个人被流弹击中痛苦地倒在地挣扎,但是老兵们却不能去救他们只能面对看着那一双双充满恐慌和怨恨看向他们的眼睛。

    诱敌的百姓的“表演”太“逼真”了,应该说根本不是表演而是初战场对战斗毫无认知的平时就比较懦弱的农民的真实表现。从相隔千米就开枪、露出半个身被机枪打得割草般倒下、在炮火中站起来被炸得血肉横飞到后的扔下武器不顾后背仓皇逃窜……已经没有一个鬼怀疑这是诱饵了,作为辎重兵他们见得太多这样被机枪一扫大炮一炸就崩溃了的中国土武装——眼前的中**队不过是一群当地豪族用家丁长工组织起来的乌合之众罢了

    “杀给给”像所有作战部队的指挥官一样,村理市向着前方呈三十度笔直地递出他的指挥刀,尽量延长着自己的命令尾音,脸却摆着一副死人般硬冷的表情;他真希望这时候会有某个战地记者在场……

    “那个肯定是鬼的指挥官,别让他跑了”“他娘的小鬼你好这样别动”中**队阵地已经有一挺九二式重机枪和一门九四式90迫击炮在瞄向村理市……

    雷鸣般的脚步声响了起来,除了机枪阵地和迫击炮阵地的人员,其他鬼竟排起一次大战时的那种法国步兵方阵发起了整齐的冲锋——对付没见过世面的支那老百姓,威武的军姿甚至比大炮还有杀伤力;辎重兵们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展示他们的军威了鬼兵为了保持他们的军容,甚至控制住了脚步,没有全速追击而是以相当整齐的方阵小跑压过来……

    “准备战斗……”各个隐蔽的重机枪火力点,士兵都把射击口的沙包扯下来,除了一层作伪装的麻布,射击口已经通畅了;一挺挺重机枪被推到射击位置,民24的弹链和九二式的保弹板被飞地装……

    “喀哒、喀哒……”一阵短促的轻响,那些冲到反坦克壕里的士兵已经扑到了可以作为反攻战壕用的阶梯一个个贴紧壕壁把弹顶膛、拧开保险盖的手榴弹放到身旁,耳边传来的鬼脚步声已经清晰可闻了

    身旁是影般迅速掠过的战士,那些从藏兵坑里出来的士兵竟然越过了他们到了反坦克壕里去,那么迅速、那样的寂静无声,根本不理头顶飞过的弹……“小毛驴”在这一刻被班长的手压着没办法看到战壕外边的情况,但他心里忽然有种感觉:鬼再厉害也打不过这些“弟兄”;还有,他想成为他们中的一员

    “你们真厉害,那么多又枪又炮的都不怕……”“小毛驴”看看身边还在筛糠一样但却没有按照命令逃跑的“麻”,感到自己也是个英雄了,至少离英雄很近。

    “你也厉害,那么多又枪又炮的,还敢回过头去和他们打……”班长冲“小毛驴”一咧嘴,那带着从嘴唇开裂处渗下去的血丝的白牙也不显得狰狞了,相反还带着几分亲切……

    “腾腾腾腾……”重机枪没有任何征兆忽然就轰鸣起来,“小毛驴”被吓了一跳,正想问问班长该怎么干就已经听到反坦克壕那边枪声大作,那些刚刚压去的战士开火了;班长也把身探了出去,接着耳边就传来枪声,“小毛驴”刚要探身去却被一颗滚烫的弹壳当头掉下来滚进了衣领里,烫得他哇哇大叫在战壕里滚起来……

    “咻咻……”带着青烟的掷弹筒榴弹从阵地飞向鬼,接着方阵中就是在一连串的爆炸中血肉横飞;十二庭九二式、十挺民24,总共二十二挺重机枪全速开火,弹从各个方向风卷残云般把鬼的方阵打得七零八落。前排的鬼因为承受了过多的弹,有的人直接被弹撕成几块裂开四散飞去……战壕里的步兵们也根本不做瞄准,只是对着那个方阵以速度把枪里的弹打光……

    枪声震耳欲聋,硝烟弥漫的阵地到处是枪口焰的闪光,那些逃到后边的老百姓这时已经停了下来,在后边的指挥官大喝声中趴下——现在他们又开始相信这些大兵了,因为鬼真的没拿机枪扫他们。

    原来打仗是这样的现在老百姓们看得热血沸腾:那个曾经在他们眼里那么恐怖的土黄色方阵竟被自己的军人打得像烂泥一样崩溃,血肉横飞的惨象在这一刻却成为了老百姓们压下恐惧的良药,大家经过短暂的喘气后开始吆喝了起来:“打打死他小鬼杀光他们……”

    落在打击带中的鬼步兵死伤遍野,虽然他们很多人在受到打击后第一时间反应过来趴下了,但在经过开始暴风骤雨般的打击后,他们已经完全组织不起来攻势,甚至无法站稳脚跟;他们这悲哀地发现这一片平整的土地竟是一个偌大的陷阱,那些在高处俯视着他们的九二式重机枪不管他们如何趴伏卷缩都有打击角度……鬼的重机枪阵地也开始对**的阵地展开压制,烟尘开始在**的机枪火力点弥漫起来,但是准备充分的**阵地火力却一点都不受影响,他们也不向鬼的机枪阵地压制,只是继续对着那些在平地争扎的鬼疯狂狙杀。

    “嘭嘭嘭……嘭嘭嘭……”**阵地竟然还有机关炮那些正在拼命射击想掩护自己人的鬼机枪阵地顿时被打得烟尘弥漫,他们那些简易工事连机枪对射都抵挡不住,何况是20机关炮一个个机枪手被穿过土堆的机关炮弹打得带着血雨整个掀飞,活着的人不是趴下不动就是向后边爬——辎重兵的作战意志和作战部队分别太大了;只一轮机关炮日军的机枪阵地就统统哑火

    轰轰两门九四式迫击炮开始把炮弹砸在鬼的炮兵阵地,经过精心测量的射击准备,中国炮兵们虽然在射速中暴露了他们的生疏,但是在准绳却让压的很前的鬼炮兵招架不住。他们很想还击但在硝烟弥漫的敌方阵地中却怎样都无法找到藏在战壕里的中国炮组,而且很中**队的20机关炮也找他们了,炮兵们迅速崩溃……

    压到反坦克壕里的**士兵早就把速射换成了精确瞄准的慢射,同样是让鬼机枪组找不到北的那种侧向射击,只要他们不冲出去,鬼在压制带里的轻机枪组就完全成了摆设,除了溅起的沙能造成些溅射伤外对他们起不了大的杀伤作用。

    没有了中**队一向那种火力一压制就挥着大刀片往冲的惨烈场面,战场枪声竟然逐渐稀疏了下来,所有的机枪都在打着二三连发点射——我能打到你你打不到我,看你能熬到什么时候

    战场的外围,隐隐约约可以看都有尘头和旗帜在移动——中**队要包抄过来了走还是不走?没有得到任何命令——他们的指挥官村联队长在第一轮火力打击下就已经被击毙。鬼被压制在平地的士兵进退维谷,但他们在后方的那些火力支援部队,重机枪手们和炮兵们已经开始撤退了。

    终于鬼崩溃了,由于他们带来的一群平民——那四百个跟在冲锋队伍后的朝鲜劳工。这些朝鲜劳工平时也穿军服,但一般是不配枪或者三四个人一条枪,他们虽然耳濡目染有些军事基础,也会在一些时候拿枪充当鬼士兵角色欺压中国人,但在本质他们和那些中**队阵地的老百姓一样的,他们不是军人

    刚开始这些亡家亡国的亡命之徒还趴在地等着帝国武士们去扳回来形势,但是很他们发现不对了,被屠杀的一方是他们在发现身后的支援火力停射后他们是先回头观察的人,他们发现自己的机枪组和炮兵竟然扛着装备疯狂往停着的汽车跑去

    逃啊不知谁带的头,一群朝鲜劳工开始不顾一切地跳起来回身向着汽车跑去;都一样穿着日本军服,慌乱的时刻谁还分得清那么多;那些作战意志并不坚强的鬼辎重兵也跟着乱了,所有人都开始放弃了抵抗只知道跑……

    “腾腾腾……策策策……噌噌噌……哒哒哒……”各种轻重机枪的怒吼声又一次交织在一起;战壕里的射手们肆无忌惮地露出半个身趴在高的沙包射击……这不是战斗是在屠杀就像鬼兵经常对溃散的**部队做的一样,在背后肆无忌惮地杀荒原散乱狂奔的鬼部队在弹雨中不住倒下,一群群、一片片……弹一直追着后几个鬼打到汽车,魂都跑丢的鬼连他们把自己联队长村理市的尸体踩成肉酱都一无所觉就发动汽车桃之夭夭了……

    没有那荡气回肠的喊杀,没有那奋不顾身的冲锋,中**队任由那些逃得的鬼车逸去派了两个排走出战壕去打扫战场——这是一场持久的防御战,没必要为了多杀两个鬼让弟兄们去拼命。如果在后让弟兄们全速去追杀敌人,先不说能追杀死多少人、会因为暴露了身体被敌人反击杀伤多少,光是狂奔超过一公里之后弟兄们脚的冻疮发作起来就能要命

    屠杀后的战场到处是在把鬼尸体脱光的士兵和百姓,那些老百姓脸没有什么神采有的人还在发抖。和以往给取胜的**祝捷不同,今天他们真正看到了战争的残酷——五十多个百姓的尸体正在自己的阵地被放在一边,他们的亲属正在哭天抢地;**士兵打扫战场时那些刺刀扎进鬼伤兵身体时的阵阵哀号也还在耳边响着……

    “小毛驴”是百姓中比较兴奋的一个,他跟着那个班长在战场到处转,摸摸汽车的大灯,踢踢轮胎,甚至他亲手用刺刀捅进了一个在地喘着气看着他的鬼兵他的肩已经挎了了一支三八步枪——他和班长说好了,他要当他的兵。

    差不多一个小时后,集中了三个团总共找到了九十二个会开车的士兵到来把那些不知道开回去有什么用的汽车开走。直到这个时候,因为归程坐了汽车开始兴奋起来的百姓有的人终于开始说笑逗乐了,这时看去他们像一支得胜之师。

    李添豪、张景岳和老莫都先后到了战场,他们默默巡视了一趟,沿途对遇到的官兵们说了几句鼓励的话便一起回去一边商量着什么。

    这一仗缴获的东西不少,接近七百条步枪、五十多挺歪把、四挺九二式重机枪、一门九四式迫击炮,弹药也不少,还有超过两百辆汽车、八百多身的棉衣皮靴……但是却没有他们需要的粮食

    因为南京逃出的大量难民取道这里西行、中日两军在这一地区持续作战了超过一个月,双方都在这一带原地征集补给,已经让附近出现了粮荒。三个长官都发现了:现在和鬼交战中的战损还远没有因为饥饿寒冷造成的减员厉害。

    他们打算至少要守一个月,但现在手的粮食还够不够吃十天都成问题;这一仗是他们后一次占便宜的机会了,等恼羞成怒的鬼铁了心要灭掉他们的时候真正的血战会开始,没有吃的,他们拿什么打仗?

第一七零章 失散

    (……这次惨烈的渡江行动到底有多少人活了下来?我自己也不知道,他们中有的人曾经和我在八年的战斗中相遇,有的人在战后重逢,但多的人就那一别后再也没见到了;有种传说,那天晚上有两千人过了江,我宁愿相信那是真的……《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渡江的弟兄们回来了!”刚刚从北线阵地回到指挥部的全椒守军三名长官在门口就收到消息了,老莫的眼眶红了,不知不觉跟着红的——李添豪和张景岳在第一时间竟然哽咽起来!

    三个人再也不管什么军容、威仪,一阵风似的就往指挥部的后院跑去……

    任凭放纵的泪水肆意流下,任凭欢的笑容灿烂绽放,整个后院里,认识的和不认识的弟兄抱在一起痛哭欢笑。经历了九死一生回来的伤兵们和那些经历过九死一生的老兵们在团聚中除了笑和哭已经忘了还有其他的表达方式,每一个人都忘乎所以!

    留下来留对了!老莫也放任眼泪流下,他看着这一群重情重义的弟兄们,心里那团火就让他无法忍得住泪水;现在,他也是这群弟兄当中的一员了!

    “对了,弟兄们还带回来了十一匹战马,可以好好吃上一顿了!”看到团长们回来了,负责厨房的司务长这想起来。

    “怎么?杀战马?”“单耳”对把他驮回来的战马充满了感情,如果不是有这些“叛逃”过来的伙伴,他们当中那批有骨折的、已经走不动的弟兄是无论如何回不来了,但是现在竟然要把这些战马杀了?!

    “留着战马还要浪费食料,让它们吃那些干草没两天就瘦下去了,还是杀了吧,多几斤肉……”李添豪沉声道:“缺粮,弟兄们这些天都没吃上一顿饱饭……”

    “报告团长,徐州来电……”屋内的留守参谋忽然拿着电文出来了。

    李添豪接过来看了一下,带着点苦涩:“上峰让我们继续守下去,说有空军支援……对啊!空军支援!回电,让他们给我空投药品和食物……”李添豪忽然别的都不顾了,直接就往电讯室飞奔……

    “咦,‘酒鬼’呢?……曹长官……”张景岳忽然发现少了些什么。

    “曹长官还没找到,‘酒鬼’和‘老臭虫’留下了继续等他们……”“叫”的声音越来越小。一大帮弟兄们回来了,但还有多弟兄失散了或者……院里的人们那种重聚的欢忽然烟消云散。

    烽烟岁月,虽然大家已经习惯了各种悲欢离合,嘴里不说但大家心里其实非常的沉重:这次失散的弟兄恐怕很难再见了,巨浪、北风、雨雪、疾病、伤患……只能暗暗向天祝祷,保佑弟兄们平安吧!

    “弟兄们,谁能把信送到**将军手里,回去侯爷重重有赏!”一个矮汉骑在马上对面前的三个人吼着破锣嗓:“老可说清楚了,要是鬼打过来赶溜,爷可不等人!大家伙去回!”远处炮声闷雷一般不时响起来,偶然有一发打得很近,就在视线范围内掀起半天的扬尘,矮的乘马受了惊四蹄乱顿,让他好不狼狈:“!去,都去送信!……”马前众人连忙一窝蜂地逆着西来的难民队伍东进。

    远处的炮声连续炸了几响,天边升起了一团灰蒙蒙的扬尘,该是前边的市集什么大建筑倒塌了;枪声听起来带着开裂的回响,但也听得清是几响了。战火已经烧得很近,但难民的队伍依然一直往东排到大路的尽头。很多逃难的百姓甚至因为饥饿和疲劳停下来坐倒在路上,不时可见到那些穿着黄色军装或者黑色民服背着草帽的桂军三十一军士兵去搀扶起百姓、送上些食物。因为粮荒征不到补给,现在三十一军自己的粮食也非常紧张,但他们还是在几个路口支起大锅熬上稀玉米汤济民。(钟毅将军带兵军纪严明、作战英勇而且体恤百姓,初入安徽作战极受民众拥戴,是后来桂军得以站稳安徽,与任何势力摩擦都立于不败的根本。廖磊将军病故后,收编的地方武装日多,老桂军的纪律性被淡化桂军纪律就越来越差了……)

    路边上,一个老人看上去是自己觉得不行了,他不住地催促着家人逃命:“你们逃,别管我……不许哭,大年的哭不吉利……”但是家人却没有一个离开,围着老人哭个不停。一路上这样的情景不时出现,有的人家不得已舍弃了老弱逃生,那些舍不得老人的小孩在父母怀里哭喊着要爷爷要姥姥,声音凄绝。偶然会有一辆马车风驰电掣般经过,车上装满的就是那些桂军伤兵,一个个浑身鲜血,有的肢体不全已经晕过去了。这一幕幕让迎着人潮过去的三人感到非常沮丧,他们也是本地人,看到这些乡亲也像前几天他们拦在路上收钱堵着的那些外地人一样时他们都感到自己真的做了孽了。

    “他娘的,大过年的搞得哭天抢地,这小日本还让人活不……”(在真实历史上,过年的这一天淮南的定远也在三十一军血战了四十天后失守了,但现在由于曹小民的穿越影响滁县刚刚丢失,三十一军和日军的对决刚进**。)

    “兵荒马乱的,能把自己顾好了就不错了,还是去送信吧,听说有个将军在……”

    “老大到底有什么事非得要找个将军去投信呢?……哎,你说不会是为了彭哥他们几个吧?养了几天身体都好差不多了,咋还不回军队呢?”

    “你笨啊!?当然是为他们几个,你说咱们老大啥时做过赔本买卖?听管家说老大想把姓彭的八个人卖个好价钱……”

    “啥?卖彭哥几个人?……这,这是咋回事?”

    “彭哥他们几个不是渡江过来的英雄吗?这英雄总是值钱的,咱们老大救了人不会白救;听说是要找个能说上话有钱的,至少是个少将,开个价一个人一万大洋要赎金呢……要不老大能天天好鱼好肉侍候着他们?”

    “啥?这……这不仗义啊……人家打小日本的英雄,咱们救了人那也是荣幸啊……”

    “荣幸?荣幸值几个钱?……老大好像说,要是**不出钱,那就把他们卖给日本人,再不划算,怎么地也能图个平安回来……”

    “把抗战英雄卖给日本人?……老大是说笑吧?”

    “什么说笑,我听着就是真要这么干,一口价,一万一个;要是**不肯掏钱就卖日本人!”

    三人说着说着就已经越过了所有难民到了前边市集了。

    “站住!什么人!”街垒后跳出两个桂军士兵,没有枪,只拿着两把大刀片,但是杀气腾腾让大家感到腿软。

    “我们送信的,XXX抗日救**的……请问你们长官是不是将军?咱们老大有重要事情,信只能给将军……”

    三个人,有三支盒枪,但却给两把大刀片给吓住了,乖乖把枪交了出去然后带着信随那两个士兵往市集里走。

    “吭吭吭!”几声爆响就在头顶,20速射炮打在一根柱上,砖粉泥沙四溅,把整队人弄了灰头土脸,几个人脸上被划伤了血流下来在哇哇大叫。但是给他们带路的那个士兵只是把自己头上的鲜血用手抹了一下就继续做手势让他们跟上……

    乖乖,这将军不好当啊,要跑到这么前……吓得双腿筛糠似的三名信使心里都在嘀咕:将军不是在后边指挥的吗,怎么跑到火线上来了,这不是“害人害己”吗?

    市集不大,就一条直路,到指挥所去的路上可以看见在街垒的尽头外边远远的地方有些在移动的土黄色影,那是鬼!被搬到街边上的一些平民的尸体都流了一滩滩的血,还没干,乱蓬蓬的头发遮着脸庞,连张盖尸体的席都没有,看着让人手脚冰冷。地上的血渍和弹壳显示鬼曾经打过进来,但被撵出去了,这鬼会不会又打进来呢?

    还好,离鬼还有几道街垒,靠近鬼的街垒是依托在一道被炸断的照壁根上修筑的,已经被鬼的机枪打得全罩在烟尘中,不时会看见街垒上有中弹的士兵被弹掀翻,后一个街垒上的人就会上去填补掉那个射击位置,把那些中弹的人抬下来……

    弹“嗖嗖”飞过,四个人贴着墙猫着腰前进,三个信使虽然也开过枪甚至杀过人,但还没有试过亲临战场,都吓得不住往那个士兵身后躲。

    “到了!”士兵一闪进了路边一所杂院,三人连忙跌跌撞撞跟了进去。

    杂院里头非常凌乱,好几条梯搭在墙上可以往几家邻居的屋顶上去。几个士兵跟着一挺轻机枪在几个屋顶上跑来跑去,打上半梭就又开始跑;鬼的弹经常把瓦片掀下来摔得院里全是瓦砾。

    三个信使很想进屋里躲躲外边横飞的碎砖瓦砾,但却被两个士兵挡着在外边等候。

    “几位有什么事?旅座到前边去了,你们是在这等还是把信交给我?”一个年轻的军官出现在门口,一句话把大家难住了:谁都想点走人,但老大的命令是把信交给将军!……这将军有病,弹打到的地方还不够近,还要往前去!?

    “……你回去告诉师座,我们不能撤,身后全是难民;我钟毅就算把四一四旅全打光了也还要再守上半天!”忽然门外传进来一个激动的声音,一个穿着士兵常服背着草帽的老兵冲了进来,身后是个穿着军官服饰的年轻人……这谁是将军!?

    却见到原本站在门口的年轻军官冲那个老兵报告:“旅座,来了三个救**送信的,一定要把信件给你……”

    ……钟旅长看过来信脸上一寒:“回去告诉你们侯司令,咱们当兵的穷,没钱;咱们当兵的命贱,值不了那么多……你们回去告诉他,要是我们八个渡江回来的弟兄少条毛,我钟毅把他祖坟给翻过来!”后的一声大喝简直像开炮一样,让三名信使连身边的枪炮声都听不见了!

    “长官!……”忽然三人中个小一路上没说过一句话的一人叫了一声:“长官,那个彭志高大哥和他的兄弟都是咱们中国人的英雄好汉!姓侯的准备把八位英雄卖给鬼,如果你们不掏钱就找鬼了……长官,派一个班,我带你们去救人!姓侯的要当汉奸,我不干!”憋红的脸上泪光晶莹。

    平时胆小的一个弟兄忽然变得如此正气凛然气势逼人!两个一起来的“侯爷”手下一时间呆住了,怎么办?是继续效忠“侯爷”还是……面前的这位长官那一句“我们不能撤,身后全是难民”可太让人感动了,这些血战的军人为的可是他们的乡亲父老啊!他们也有了决定了。

    “好样的,这就给你派人……”钟毅没再婆妈,对着那个年轻军官道:“顺道派人联系八二三团,看看他们的接应阵地布防得怎么样了……”

    三名信使跟着一个军官去集合人手,当他们冲出院的时候,远处的第一道街垒忽然传来一声巨响,天塌地陷一般,大家被震倒在地;噼噼啪啪的不住落下些什么打在身上,那边的爆炸竟然把碎屑炸到了他们跟前!

    只见那一道街垒已经被烟火吞没,忽然在浓烟中冒出成群端着刺刀的鬼;街垒两旁的屋里一群桂军士兵迎了上去,拿着大刀片和刺刀。“杀啊!”街道上喊杀连天,后边的屋和街垒后都有人往前冲和鬼的冲锋队撞在一起,接着是密密麻麻的手榴弹朝撞在一起的人群扔过去,“轰隆隆……”接连震耳欲聋,街垒上再一次大爆炸。黑烟烈火把双方正在肉搏的士兵全部吞没进去,在浓烟里飞出断肢残臂摔在两边的断垣残壁上。再后边上去的官兵继续义无反顾潮水般涌进那好像会吃人一样的黑烟幕中……

    有人愿意当汉奸,但多的人选择与侵略者血战到底!三个信使忽然成了带路人,他们在冲出硝烟漫布的战场时好像觉得那样的血肉战场也没那么可怕了,因为他们觉得有些事必须的有人去做,没有别人的时候就要轮到自己上!

    “兄弟这趟得以脱险全赖赵大哥帮助,回去一定向孙长官大力保荐……”孙元良的侍卫,曾经作为特派护卫跟着曹小民在南京打了几天的卫良带着四个从南京渡江过来的弟兄正在全椒西南和从鬼搜索队手下把他们抢下来的恩人告别。

    他们很不幸过江后不久就遭遇到鬼骑兵搜索队,但又很幸运地被一支抗日救**遇上了。这支救**的头领叫赵三,他刚刚在和地盘上大的救**队伍“侯爷”的较量中被打得大败丢了一半弟兄;但正是在这样狼狈的时候他看见鬼在追杀**,竟然带着残部向着鬼猛攻,抢下了这几个被追杀的**官兵仗着对地理的熟悉逃脱了。

    “嗨,我赵三知道自己是什么人,欺男霸女的缺德事没少干,上不得台面。但我赵三也是个中国人,能够给抗日出一份力,是荣幸!要不还叫啥抗日救**……倒是兄弟先见着了廖长官(廖磊)给他解释解释这趟的冒犯,让他给我的游击队多支援几条枪就感激不尽了!”

    “这个一定办到,兄弟看看能不能给赵大哥搞几条机枪,就不怕那个‘猴’了。”卫良跟惯了孙元良,这些小场面当然应付自如。

    赵三一拱手:“前边就是二十一集团军先遣部队的地盘,兄弟前两天刚和他们手下有些误会,就不远送了……”

    “兄弟!见了峻岭跟他说一声,弟兄们都好着呢!此去往北已经没有鬼了,一路顺风!后会有期!”在滁县东北,同样的一幕道别也在进行。谢忠和一伙弟兄划着棺材斩风搏浪竟被水流送到了一支船队跟前。他们遇上了替鬼运物资往战场的刘峻峯,那个掩护曹小民等四行仓战士从上海出逃的船帮老大!

    谢忠原本就是刘峻峯手下的小兄弟,这下竟然意外重逢;他们成了幸运的一群渡江者,被船队掩护一直沿着运河到了安全的地方被送上岸还送了大老远,在船上还得到了好的救治。

    渡江的英雄们有的永沉江底,经历了九死一生的一群幸运的弟兄过了江。过了江的人还有被冷死在途中的,有被鬼追杀死在刺刀下的,有在伤患中病痛中死去的,还有被汉奸出卖死不瞑目的……但他们也有的人被自己相熟的兄弟部队救了,有的人被百姓掩护着活了下来,有的人则在各种的地方武装帮助下找到了各路不同的部队散向四面八方。

    就这样,南京保卫战中惨烈的战火淬炼出来的一群战斗机器分散到了全国全军去,他们继续在各自的战壕里卷缩着身躯,继续在一片片废墟上打着冷枪,继续在尸体间找寻着自己活着的弟兄……

    (作者:上月的后一天就发现,要想上月票榜前六得至少1200票以上……不可能完成的任务,大家不要勉强了吧。不要被几个大推荐冲昏头脑,毕竟这个题材的的小说还是小众。自己喜欢的自己看书就是了,说实话这书要是红透半边天倒是真的危险了。写书的人为了要表达一些东西写书,读书的人为了兴趣而读,争什么榜其实真的没意思,大家不要花冤枉钱了,呵呵。能够一路和兄弟姐妹们探讨着把书写完,就是目标。本书的书评太热,连续数周都是在周二晚上就用完精华,现在的帖要到周日晚上能加了,有拖没欠!)

第一七一章 大地

    (……只有亲身用双脚走遍了这一片大地的老兵能真切地领会到“抗战的胜利是全中国人民的胜利”这句话的含义,那个年代无论是在战争阴云下还是已经在铁蹄下的人们,只要是热爱这片土地的炎黄孙,有哪一个不是战士?……《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天明明还是黑色的,但落在梁小宽眼中的江面却已经能看清一些东西了,除了忽然被北风掀起的白色浪花,江面上还没有任何的动静。

    千万别出意外啊,梁小宽,他身边的所有人都默默地在心里求神拜佛,他们过江了,一直很顺利;但后这一船人却晚了十分钟,目前还没有一丝踪影,他们的长官曹小民就在这一船上,还有那些伤势重病情严重的弟兄。

    “哑哑哑~”一阵寒鸦的叫声传来,似乎在催促大家天就亮了。

    “风大了很多,水流也急了,可能他们在下游一点的地方,派两个人过去看看……”说话的并不是梁小宽或者那些海军,是一个渔民,对水情熟悉的当地渔民。

    “我们去看看!”两个海军士兵迅速沿江岸向着下游悄悄走开。

    很,两人就回来了,他们刚刚没走多远就遇到了后一拨人,由曹小民带领的伤员。

    “吓死我了,晚了十分钟……”一边说话,一边毫不浪费时间大家就一头扎进江岸一片延续到内陆的林里。

    “没事,一晚来回四趟,弟兄们太累了,又撞上顶头风,吹到下边去了些……”曹小民不经意的一句话,一句“弟兄”让那些冒死一晚上要来回四趟渡江的渔民心头呼地暖和了起来。长官叫他们“弟兄”!就像他们也曾经和他一起在阵地上出生入死一样!渔民们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自豪——他们也是在抗战英雄的一份!

    苇荡里有**!有那些在城里和鬼血战到底的**!……当“癞古渣”的婚礼完成后,当那八个闲汉也回去后,消息就不胫而走!

    “……那些英雄们还在?这一定要保守秘密行!”每一个知道消息的老百姓都这样叮嘱那些告知他们的人,然后他们偷偷地兴奋地告诉其他人并叮嘱他们不能说出去。他们就是这样“严守”着他们的秘密的,消息一直在驻守八卦洲的鬼鼻下传来传去,但却始终没有传进鬼汉奸耳朵里。

    很,就有做好的食物、汤药和棉衣棉被被“癞古渣”陆续带到了苇荡里,各种的生活用品看得出都是各家各户凑出来的,战士们每一顿饭吃到的粮食都可以吃出不同的火候、食材——他们咽下去的每一口饭都是一条渔村的家家户户每一个人的嘴里省下来的!

    在那五天里,没有渔民会靠近那一块苇荡、在那一段时间里所有的渔民对鬼都特别的恭顺,因为他们都知道他们要掩护那些在苇荡里躲着的军人!八卦洲的每一条小渔村都刷满了日中亲善、建立大东亚共荣等等标语,不时还可以看见有渔民在村长的带领下给那些掉下来的白灰补刷。这些渔民对帝国的正义事业太拥护了,被感动了的鬼竟然给渔民们送来了一大桶油漆!

    在唐生智要把所有船只收起来的时候,有的渔民就把渔船藏起来,藏到水下用河泥埋起来,现在为了帮助渡江的**,在鬼还没开禁的时候他们就要把这些船只挖出来了;总共有四艘,都是那些在江浪中颠簸时会然看到得人提心吊胆的小渔船,但是它们总比那些棺木要强。

    渔村的村长总在缠着鬼汉奸,希望他们能够开江禁,因为渔民不打鱼就没活路了,对此鬼也表示赞同;他们也知道有渔民有藏起来的渔船,那些他们看不上眼也不敢上去坐坐的又小又破的渔船。很,村民的要求获批了,几条小船终于光明正大的重见天日。当然刚刚挖出来的船还要保养一下能用,但是渔民们都知道这次**过江的船只是有了,每一个人见面时那种难以压抑的兴奋和欢欣鼓舞洋溢出来,都让人感到振奋。

    这里的渔民对皇军那是大大的欢迎!被几次邀请后朝香宫鸠彦亲王亲自视察了八卦洲,并因为川崎小队长的出色的地治能力把他晋升为少佐,朝香宫鸠彦王亲自点了名八卦洲成为了日中亲善建设的模范区!

    当然,这个兴高采烈的老鬼并不知道在他视察八卦洲期间,有超过三次曾经被暗中死死锁在准星里!如果不是因为不愿连累这些尽心尽力帮助他们的渔民,军人们早就豁出命去干掉这个日本亲王了。

    “一个日本亲王算个屁!他值得我们去拿命换吗?……想想偷偷上来给我们看病的胡老爷、想想在浅滩边守一个中午等到一条晒太阳的鱼下水把它捉上来的‘癞古渣’、想想伤员们每天喝到的羊奶……我实话告诉你们,张嫂送来的那不是羊奶,那是村里三个大嫂喂孩的奶水……在这些面前,日本亲皇算个屁!咱们那些军功章算个屁!……”

    伴随曹长官的训话,战士们脑中浮现的是那一张张亲切的面孔:那张消廋的留着山羊胡的老脸、那张永远在艰苦的时候还能笑出来带着点傻气大脸、那张泼辣的但却带着女性特有母性的脸……是啊,在这些面前,一个日本亲王又算什么呢?难道让弟兄们全部死光、让这些乡亲父老全部被连累上去杀一个日本亲王,让自己的遗照登上报纸就是一个军人的追求吗?……一切英雄的所谓壮烈、一切功勋的所谓荣耀摆在这些平凡人所做的一切之前其实是那么渺小,军功章不过是纸做的一般没有分量!

    从残酷的战斗中活下来、走出来的是一群不要命的人,但他们却是一群珍惜生命、尊重生命的人!

    为了让战士们吃饱吃好,为了让他们在路上不要饿着,没有了船可用的渔民们利用了每一次潮汐,把每一处滩涂都用渔网拦了起来,然后他们把留在滩涂上大大小小的鱼拿回去焙鱼干。整整五天,整条渔村没有一个人拿鱼去卖,他们甚至连站在灶边流着口水的自己的小孩也赶出伙房,他们一切只为了苇荡里大多数人没见过一面的那些传说中的抗日英雄不在路上饿着!

    苇荡里有**不是一个秘密,超过三百人知道;但苇荡里有**也是一个秘密,三百多人保守了八年没让鬼知道的秘密!在八年里,这个八卦洲小渔村共有的秘密让这些铁蹄下的人们加团结、加亲爱,也让他们加自豪——他们没有拿起刀枪战斗但他们也战斗过、一直在战斗!

    “弟兄们,回去吧,不要再送了,要不天大亮前就回不去了……”道别了,战士们一个个眼中闪着泪光,望向那几个送他们过江的渔民。他们长得很普通,每个人都一脸风吹雨打出来的痕迹,和其他江边上讨生活的人一模一样。也许再见的时候战士们都已经无法在那么多的渔民中认出他们来,但是在他们心中长这样一副模样的人都会在梦中让他们暖一辈!

    北风不时在稀疏的林间发出一道道袭击般的寒流,卷着干枯的叶向大家扑来,但是在林中行进的军人却傲然挺立,不管是受伤的还是没伤的人;他们明白为什么要迎着风重走上战场,因为他们背后有那么多善良的人们,他们不能让他们都被踩在铁蹄下。

    夜风凛凛,滁县西北的珠龙镇上到处躺满了逃难的百姓;因为粮荒而在饥饿中无法速离去的难民布满了整个镇上的每一条街道,每一条街道的道口都用竹架蒙上竹篾席稍作挡风;不分男女老少,大家就这样在镇里冰冷的石板上过夜。这是大年夜,但是很多逃难的人们却在镇上一条条街道查问着,希望找到慌乱中失落的亲人。

    忽然,街道上有铜锣响起来了,极度疲劳在寒冷中却无法入睡的难民都带着惊慌支起身——难道鬼打进来了?!

    “今天是大年夜,各位远道而来,本镇限于物力,未能尽地主之谊,一碗莲藕汤聊表心意……”各条街道口上都有当地的士绅代表前来慰问难民,他们让人担抬着一个个大木桶,里头是热腾腾的莲藕汤!

    一股暖意随着阵阵清香让所有人都热泪盈眶!远处的炮声还在响个没完,头顶的北风还在怒号不停,但是一时间满镇却充满了暖意!

    从珠龙到延河一带都盛产莲藕,但莲藕也早在秋末冬初全部收完了,此时此刻做莲藕汤的这些莲藕竟是镇上青壮年顶着寒风从结冰的水下泥中翻挖出来的!因为藕塘和湖泊里的莲藕大都收获过,泥下剩余的莲藕不多,为了让难民们每人喝上一碗汤吃上几块莲藕镇上征集的青壮年整整在水里干了一个白天!

    因为发现难民们还是饥民,都无法走,三十一军的官兵本拟再腾出部分军粮来赈济他们,但各军一清点存粮发现他们的粮食已经无法支撑到防守时限了。正在没办法的时候镇上的士绅们却有人提出可以挖藕作粮,另外他们还可以捐助部份,让难民都能吃上一个拳头大的杂粮馒头;为了能让百姓吃饱有力逃难,三十一军的官兵还杀了两匹有伤患的战马煮在藕汤中。就这样,在身后不到五里路就是战场的珠龙镇,这些拖儿带女离乡背井的人们终于得到了一顿热食。在大年夜里,不觉间镇上来了一次大型的“年夜同庆”聚餐……

    感动、感激,难民们的藕汤是伴着眼泪的味道吃下去的,他们麻木的脸上除了重浮现出血色,重燃起了对生活的希望!

    镇公所内刚刚和师部通完电报,力陈必须死战保民的钟毅旅长匆匆把桌上的藕汤一口喝完连汤渣一起往肚里吞下去就要往外走,这时却有一个士兵进来报告:南京渡江归来的英雄们已经顺利救到,但是这些英雄们走到正在阻击鬼进攻的八二三团关山阵地时却怎么也不肯再走,留在关山打仗了……

    “好!这是英雄本色,走,会会他们去……”原本打算到镇上四处转转抚民的钟毅听到消息后马上就要往关山赶,让手下的卫兵们面面相觑:他们刚从关山回来不到半小时!

    镇守关山的八二三团是整个一三八师乃至整个三十一军强的一个团:三十一军的士兵大多数是在抗战全面开始从广西招募的兵,刚成军就开赴徐州,战士既没有作战经验也没有足够的训练,而全军只有一三八师的八二三团一营是贵州籍老兵,他们可是全军之宝!但现在,为了能够死死顶住后边追上来的日军保护难民,钟毅竟把手上重要的一个团压在了第一线。

    由于钟毅亲自断后的部队在滁县西郊死战了半天,然后顺着道路几乎每个山头都设置小部队步步抵抗边打边撤把鬼也折磨的够呛——他们走山路可不是这些八桂弟的对手。虽然鬼伤亡不大但他们却被打得疲惫不堪,到了关山阵地前主动停了下来,只是让炮兵轰击并不上前进攻。

    “这里的战壕要深挖……沙包这样堆……对,把机枪抬过来,记着,只从侧面打那边上来的鬼,其他的别管……”李斌刚到关山阵地,便当起了指挥官。人的名儿树的影儿,四行仓、邵家(其实他就没打)、望亭、南京……李斌一到关山发现他和李添豪原来已经成了整个桂军士兵们心中的偶像!听说桂军两大英雄之一到了关山,不管是那些贵州籍的老兵还是刚刚拿起枪的兵都想一睹风采,倒是带队的彭志高等人被冷落了不少。

    李斌也不客气,就和八二三团的长官们一起去视察阵地慰问官兵,就像曹长官在南京火线上做的一样。看到战士们落后的工事时李斌可忍不住了,当即便一边讲述自己的作战经验一边对工事的修筑提出了的意见。桂军当中排长以上的军官可都是军校生毕业,一听他的讲解都多少明白了些东西,一时间阵地山的工事修筑和火力安排都马上根据他的布置调整起来,他竟然成了前线总指挥一样!

    “大家看!这就是投降的后果!……在中华门的那片废墟上,我们的弟兄就那样和鬼打了整整十五天;十五天,我们没吃没喝的,又冷又饿,终于没撑住,后来我们投降了……”一个老兵在阵地上冒着寒风把上身的衣服脱光,露出依然清晰可见,还在轻微发炎的锁骨上的伤口:“鬼就这样用铁丝把我们一串串穿起来,游大街,然后全部拉到一个江边叫草鞋峡的地方枪毙。是曹小民长官亲自带兵救了我们,然后和我们一起强渡长江……我不是英雄,我仅仅是一个等着在下一场战斗中洗刷耻辱的老兵!作为老兵我只想对大家说,无论如何,战斗到多艰难的情况,都不能投降,宁战死,不投降!”

    “宁战死!不投降!”阵地上战士们一遍遍的高呼,响彻了夜空……

    好啊!有这样几个老兵,我的部队很就会成为劲旅!刚刚到达关山阵地的钟毅远远就听到了光膀老兵的演讲,看见了一个个义愤填膺的士兵;然后他就当了听众,站在士兵们身后,听这个老兵讲南京的战斗、听下一个老兵将在南京见到的屠杀……整个八二三团的官兵们,包括他们的高指挥官四一四旅的旅长钟毅都在这不算长的半小时内被三名先后站出来讲话的老兵感动了,每一个人都在不觉间忘却了寒冷和他们见过的鬼炮火的可怕,他们只想战斗,为死难的同胞、同袍,为身后的百姓战斗!

    “轰!轰!轰!……”突然而来,不是山下鬼打来的九二式步兵炮,而是105以上野战炮炮群的袭击!炮弹雨在关山防线守军的工事还没来得及全线改进便已经袭来,黑夜中橘红色的火光一朵朵在山体上耀眼地燃起,把各处山体的轮廓从黑暗中画了出来;火光中不时还可以见到不够老练的兵因为各种原因在火光中奔跑的身影。

    “卧倒!……”在老兵们的焦急呼喊中,那些刚还因为要亲眼见一下心中英雄擅自离岗的官兵们不顾一切的跑回自己应该坚守的阵地;他们很勇敢,知道要死战,知道要回到自己的战斗位置;但是他们好像并不懂得在好的时机回去,冒着炮火,在飞舞的弹片和碎石间以的速度不要命地赶,不时有人倒在炮火中……

    照明弹随即打了过来,橘红的炮火和惨白的照明弹光把阵地瞬间照得如同白昼。从每一次炸响的炮弹火光中都已经能够隐约看到山脚下那些钢盔的反光,整装待发的鬼进攻部队已经集结完毕,就等着炮火的停止。

    “长官,撤不撤?……”按计划,各部弹性防守只要鬼的重炮打到就撤;可现在珠龙的难民至少还有四千多人啊!一个参谋从后边跌跌撞撞扑到钟毅身边。

    计划永远赶不上变化,原来桂军一三八师制定的边打边撤是以鬼重炮群为信号的,如果鬼的重炮群到了那就是主力跟上了,他们就继续向池河撤退。但谁能想到鬼的重炮或者说主力来得这么?几乎是追着身后就到了。

    “撤什么撤,没看到我还在吗!……这里离滁县就几步路,鬼的大炮只要汽车拉着挪个位置就能打到,重炮来了不代表主力来了,明白吗!别木头脑,给我顶住!”钟毅大声下令,自己带着警卫员就往一线战壕冲上去。

    是的,这里离滁县只有几步路,鬼的重炮只要“挪挪炮口”就能打到……但是他们的步兵谁说不能“挪挪屁股”就能赶到!?

    撤不撤不再以鬼的大炮为参照,撤不撤只根据一样:难民到了什么地方!

    身后全是老百姓,中**人没退路!

    “……今日回军,就是要带着大家去找死路,看将来为国家死在什么地方!……”每一个士兵耳边都在响着军长的讲话;既然当了兵,既然在这个民族存亡的关头穿上了军服,那就像长官说的,看将来为国家战死在哪里吧!一队**在夜色中赶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开进了淮河北岸的小蚌埠,这支军队每个士兵看上去都憋着一口气,显得杀气腾腾的;虽然他们对两旁的民居秋毫无犯,但是胆小的百姓还是把门全关上了,只是在窗户间默默注视着这些军人……

    国民革命军五十九军一月三十一日晚赶到小蚌埠,军长张自忠。(张自忠将军回军后为自己正名的第一战并不是飞军救庞炳勋而是夜取小蚌埠,因为小说中穿越人曹小民的缘故,现在小蚌埠乃至蚌埠都还在**手里,张将军将打另一场正名之战……)

    “……有人问我,这一仗怎么打,拼不拼?(内战传统,很多军队打仗前都要问主官拼不拼)现在打日军不拼还行?不拼还能对得起中国人吗?在中国还能站得住吗?我们东北军,因为前边没拼,已经亡家、亡省,现在再不拼,还想亡国吗!?此次作战,关系民族生存,本军荣誉,凡我官兵,均应上下一致,抱定牺牲决心,敌纵顽强渡河,务应乘其半渡,与敌决斗,以尽军人天职,如有畏缩不前,擅自后退者,军法所在,绝不姑宽!仰该师长传谕官兵,一体遵照……”每一个官兵都知道这一仗要拼,拿老底、拿命拼!军长的命令、训话都已经交底了,这次就算把东北军的老底打光也要和鬼血拼到底!在淮河北岸另一支军队到达了,他们原本奉命坚守淮河以北沿线防敌,但是意外的从南京扯下来的守军在滁县竟然顶了那么长的时间、全椒还没失陷,在他们身前的桂军和鬼死战不退……现在他们得到命令,挺进坚守明光背水一战,拒敌于南岸!

    国民革命军五十一军前锋于同日抵达临淮关,军长于学忠。

    兵车辚辚,战马萧萧,在桂军三十一军的身后,来自五湖四海的十余万中华铁血男儿将以身作砖瓦,继续往民族的血肉长城上填……

    (作者:写作的状态真的回来了,这一章一个中午一气呵成,竟然已经那么长了……下周不上任何推荐,兄弟姐妹们就用手中的推荐票顶上去吧!抗战艰辛的时刻到了!)

第一七二章 关山

    (……老兵怎么评判兵呢?看到敌人退下去就兴奋的是傻兵,看到敌人退下去就露着身从背后狙击的是好兵;但只有在敌人身后开两枪马上转移的能够成为老兵……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嘭!嘭!嘭!……”天空传来密集的闷响,刺眼的白光一下铺洒下来,可以看到山脚的反光已经变化了,那星星点点密密麻麻的钢盔反光点忽然像涨潮一样向上漫,刺刀上的寒光一道道反射进守卫者的眼中让人胆寒!

    “照明弹下来时大家都不要动,定着身,鬼机枪手看不见你!……”破锣般的战场嗓在怒吼,但让大家不要动的老兵们自己却在动!因为阵地主要靠山势形成,官兵们也没有太多的工具深挖工事,有经验的老兵不得不一边叫喊着大家别动一边在各处火力点间跌跌撞撞地飞跑提醒着那些没经验的小兄弟们;鬼的机枪就追着他们移动的身影打……

    “杀给给……”一群鬼密密麻麻地扑上来,三百米、两百米……忽然冲在前边的鬼整齐地扑在坡地上不前进了,只是不断射击,弹密密麻麻地打在**官兵的掩体上让人抬不起头。跟上的鬼工兵不要命地拼命挖掩体,有时直接用炸药炸出深坑——两天的交手鬼已经发现面前的对手火力远逊于他们在南京的对手,他们直接把进攻阵地推到了两百米内!

    “腾腾腾、腾腾腾……”马克沁重机枪喷射出道道火练,黑夜中可以清晰地看见弹打进人体的一瞬间鬼的身体扭曲着飞跌开去顺着山势往下滚……

    “轰!轰!……”仅仅几秒钟后,机枪阵地就受到了掷弹筒的打击,爆炸掀起的沙石骤雨般打在机枪手的身上,几乎所有机枪手都在这一刻感到身上火辣辣地疼,耳朵发堵;但是他们却没有停止射击,继续对着面前两百米左右的鬼疯狂射击……

    鬼的出发阵地上忽然冒出一股股白烟,接着空中就充满了“咻咻”的怪响,九四式迫击炮开火了,90榴弹不住往**机枪阵地上砸!

    “轰隆!……”巨响烈焰中经常可见被炸得整个人掀起来飞出掩体的士兵身影……“,顶上!”在指挥官的叫喊声中,预备队的战士就义无反顾扑向机枪,挪开阵亡的弟兄继续开火……

    后续跟上的鬼不断填进进攻阵地的工事,前边的突击队也已经喘过气了,忽然密密麻麻的人群腾身起来:“杀给给!……”又是一轮强攻!这一次的出发点很近,鬼的冲劲很猛,从后边看感觉一下就到了前沿战壕,下一步就要踏进阵地一样!

    “打!”“打!”“打!”……阵地上到处是连排长们声嘶力竭地呼喊,前沿阵地的士兵们开始露出身体向敌人开火,“砰砰!叭叭!”的汉阳造和粤造毛瑟射击声一起响起来响成一片。后边不断涌上去的预备队就在掩体里猫着腰摸索,看看哪些弟兄已经在炮袭中殉国或者重伤无法作战,他们就捡起死伤者的步枪填到射击位置上开火……各条战壕里不断有人在交火中倒下,黑夜里看不清死状倒不会吓着那些兵,大家只是继续填上去捡起枪支开火。

    一会儿功夫,各个战壕里都添了不少尸体,甚至造成了战壕堵塞;但是后边的预备队源源不断跟上,他们在黑暗中踩着弟兄的尸体行动,经常会被绊一跤,然后发现自己踩的是什么……“轰隆!”一声巨响,一群眼睛被溅射伤了正互相扶持着搭着前边的人肩膀准备退下去的伤员队伍被炮弹命中炸得整片翻滚摔倒,看不见东西的伤员们惨叫着伸手到处抓,却抓不到任何依凭——充当眼睛的弟兄已经被炸死了!无助的伤员哭叫声在炮弹的爆炸中依然能传进弟兄们的耳朵里,让人心里一阵阵颤栗……

    “拉弦数三声再扔!”连长一个命令下去,整片阵地上都在喊着同一句话把命令传下去……忽然战壕里某个地方“轰”一声巨响,弹片和冲击波卷着泥沙四溅,弟兄们拉了弦正在数数,一个个条件反射般低了一下头然后也不管是数到二还是三甩手就把手榴弹扔出去……“轰隆!”“轰隆!”爆炸声接连响起,大片的火光让那些还不懂得扔完手榴弹就趴下躲过弹片和刺眼火光的兵们眼前一片白花……没有人会留意就在他们传呼着连长命令的时候,那一声很近的爆炸并不是鬼的榴弹,而是他们连长自己的手榴弹炸了!

    那是一个劣质的手榴弹,一拉就爆,但就算你明知道有这样的劣质军火在身边,训练下来的习惯还是让官兵们不知不觉就按照训练方式使用武器;有的老兵,百战不死的老兵就这样糊里糊涂死在了劣质军火之下;这一次手榴弹袭击,在战壕里就自己炸掉的手榴弹不止一枚……

    “鬼退了!”一个刚刚换上射击位置拿到枪的士兵有点兴奋,甚至忘了趁敌人退下去的空档开枪……“,转移……!他娘的只是佯攻,转移……”老兵们又一次连爬带滚地在充满呛人硝烟的战壕里到处跑动让兵蛋们赶紧转移。

    “轰隆!轰隆!……嘭!嘭!……”迫击炮、掷弹筒……几乎鬼的火力全部在几秒钟之后就集中起来覆盖了在上一轮交火中暴露的**重要火力点和战斗带……“要命,疼死我了……”一个大个士兵在转到一个土堆后大喊一声竟然一撒手把机枪管放了哭了起来,几十公斤的重机枪头一低把一起抬着的几个人带得跌了一地!

    那个大个举起双手一看,垫着的麻布已经被滚烫的枪管烫得硬硬的粘在手臂上——他的手臂被烫得起了两大片**焦黄的茧!

    这样的伤老兵们见过,不到半小时就会整条胳膊红肿,生出水袋一样吓人的大水泡;如果能够好转,会在胳膊上留下伴随一生的大大的伤痕,如果感染了……

    “轰隆!……”这群机枪手身后传来了剧烈的爆炸声,来不及转移到安全地方的另一个机枪组全体被爆炸起来的狂飙卷倒,重机枪摔在地上,一股蒸汽混在硝烟中升腾起来……也许是为不幸的弟兄们默祷,也许是为自己的幸运惊叹;跑出来的机枪组那些被烫得一身伤的机枪手们都愣愣地看着那躺了一地的同袍……就这样倒下了?怎么一个人都不起来?……

    “愣什么!?转移……”机枪班长出现了:“,到那边去,到那个射击位去……来两个人,抬那艇机枪……”

    一个预备组的人冲了上去,把被炸倒在地的重机枪抬了起来跟上前面的一个机枪组往另一处备用阵地跑去。接着又来了一个班的预备队,有的人抬着地上的不知死活的弟兄往后跑,有的就扑上被炸得哑了火敌人停止了打击的原来的机枪阵地上修复被炸得崩塌的射击平台……

    “杀给给!”鬼的冲锋声又传来了,刚刚退下去没多久的鬼兵已经换了生力军,第二波次的冲锋随即开始。这一个波次的进攻群黑压压密密麻麻的,是他们确信自己的炮火已经摧毁了阵地上的重火力,开始了集群冲锋!

    “啊!驾机枪……”一个个机枪组拼了命往机枪阵地赶,阵地上为数不多的捷克式开始从点射改为扫射……步枪的响声连成一片,手榴弹不断在阵地前炸起来……**的重火力还在转移中,轻机枪和步枪的火力没能阻挡得住潮水般的鬼,第一道战壕马上就开始了肉搏战……眼看鬼就要冲到战壕上,害怕被鬼居高临下杀下来的兵们一声怒吼迎头冲出去……“噌噌噌、噌噌噌……策策策……”鬼冲锋队后掩护的机枪手和进攻阵地上的重机枪疯狂地嘶吼起来,很多刚刚冲出战壕甚至仅仅是站了起来的**士兵就被成片打倒……

    潮水般的鬼迅速淹没了前方的战壕……“哒哒哒……”一阵密集的枪声忽然响起来,是一三八师特务连的手枪队在关键时刻忽然开火了,超过八十挺“MP28”冲锋枪和三十把毛瑟二十响冷不防出现在鬼的冲锋队面前,弹暴雨般倾泻下去,冲上了阵地正在用刺刀表现威武的鬼骨牌般大片大片倒下,一下整个攻击浪潮就像撞在岩壁上的巨浪倒卷了回去……

    手枪队多是**某重要部队或者某高级军官的随身特殊装备部队,名为手枪实质上多配备MP28冲锋枪。有时在一支连一级单位几乎没机关枪的军队中高长官的侍卫手枪队却能有几十上百挺冲锋枪!(西北军、川军喜欢这套,代表人物阎锡山、韩复渠)这种畸形的配置在这个时候却刚好发挥了作用,做梦都没想到在这里会碰上一个将军打阻击的鬼被打得焦头烂额!

    “打得好!”亲自提着冲锋枪带队反攻的钟毅大声喝彩……“腾腾腾!……腾腾腾!”刚刚架好的重机枪一挺挺复活,黑夜中的火链横扫一切……**阵地前沿的鬼被狂风扫落叶般打回了进攻阵地!

    被杀得丢了魂似的鬼进攻部队刚撤回进攻阵地,**阵地上就被炮火覆盖了,橘红色的烈焰在黑沉沉的阵地上到处炸开,烟雾扬尘在关山阵地的上空灰蒙蒙形成了一个遮天蔽月的蘑菇状巨罩,生似要狠狠罩下来把下面的人全部吞噬一样……

    “杀给给……”鬼居然发起了不间歇进攻!根据前两天的交手经验鬼已经制定了用强攻摧垮敌人的作战要领,但他们没想到会在这样一处不算战略要地的地方,在仅仅面对一支断后部队时会碰上了全三十一军装备好的一支部队,没想到为了撤退难民打掩护的部队竟是当面**的全军第一精锐!

    骑虎难下,后方的指令还没上来,进攻阵地上的鬼指挥官硬着头皮再次驱赶士兵涌上来……

    就在鬼火力打击的空白带,一处两次剧烈交火都没有过反击火力出现过的地方,两挺重机枪被悄悄推了出来——哈乞开斯M1930大口径机枪!桂军八二三团镇团之宝,两挺法国人赠送的,弹药不多要珍惜使用的132重机枪登场了!在八二三团它们是被当成机关炮用的,只有在大规模战役中已经探明了对方的机枪阵地或者进攻阵地的主要火力点会被推出来的宝贝;这个晚上他们竟在一场断后阻击战中出现了!

    “通通通……通通通……”比鬼的步枪弹整整粗了一倍的大口径机关枪弹忽然拦腰打到,密集冲锋的鬼部队被打得山泥倾泻一般倒下,偏偏后边的重火力却被弥漫的硝烟遮住了视线,没能发现这两个大家伙……狂暴的打击横扫着冲锋的鬼,一直把火力延伸到鬼的进攻阵地上,那些简易野战工事,沙包垒成的胸墙在这个距离根本无法拦截132的大口径弹,被打得蜂窝一般;工事后的鬼火力点被一个个清除……

    “撤退!……”迟到的命令终于到了,进攻阵地上的鬼终于不支被撤了下去,有经验的老兵趁机在烟雾中拼命开火,从背后痛击残敌……

    两个士兵抬着一抬担架迅速到了钟毅面前,担架上是血流披脸的二营长。

    “旅座……给咱们八二三团留点种吧……”营长脸上的泪水哗哗直流,和着鲜血让一张脸变得惨不忍睹:“旅座,趁着鬼的重炮还没开始炸,撤吧,没法打啊……”重伤的营长顾不得让人把自己抬下去治疗却抬到了钟毅面前。

    三十一军全军精锐的一个团和鬼十三师团一个常规作战大队交手一回合,竟让关山上占据着绝对地利优势的二营几乎全军覆灭!在重炮和各种重火力打击下,一开始就投入战斗的二营非死即伤,现在阵地上的坚守主力竟是钟毅带来的师部特务连和旅部警卫连部队!

    属于大战特有的浓浓不散的硝烟味道让兵们很不适应,阵地上到处都传来咳嗽的声音;黑暗中可以看到从后方上来的工兵连正在抢运着伤员和尸体,刚刚因为打退了鬼而兴奋的兵们都没了情绪。他们发现很多白天还在一起说笑的弟兄不见了,他们在找,在战壕里和每一处阵地上,有的弟兄被找到了,有的弟兄却被找到了尸体……开始有的人抱着刚找到的弟兄尸体哭了起来,哭声慢慢弥漫了开去……

    “弟兄们隐蔽到山后去!这里除了观察哨不要留人……”一个老兵在声嘶力竭地呼喊着,但是没几个人听他的,虽然他还是大家心目中的英雄,但是这一刻大家内心已经被悲伤占据了……

    “没听到命令吗!!”钟毅连忙从二营长身边跳了起来下命令——现在还是在战场上,如果光顾着悲伤不想想下一步该怎么干,很肯能在下一次鬼的进攻中这些悲伤的战士就会成为其他战士悲伤的对象!

    “大家都听李连长的!!……现在我任命李斌连长为二营代理营长!”钟毅回头看了一下二营长,对身边的传令兵下命令:“马上赶回珠龙,把一营给我调上来!”

    二营长在担架上倒抽一口凉气:八二三团一营全营都是贵州籍老兵,是全军唯一一个老兵营,是全军精锐中的精锐——旅座连老底都押上了!钟毅的下一句话几乎让二营长马上晕过去:“让三营在珠龙做好巷战准备,派部队立即占住珠龙外围所有山岗湖泊沼泽田垄的有利地形……”

    “,抬我下去,直接到珠龙……”二营长撑着发晕的头脑,悄悄对抬担架的士兵下令:“咱们不能让八二三团的弟兄死光了,去珠龙,去找团长,去向师部发报……”

    “李营长,你看鬼什么时候会再进攻……”钟毅找到了正在山背反斜面指挥着士兵挖防炮洞的李斌,商量下一场战斗。

    “很,可能马上就开始……”

    “怎么会?鬼伤亡那么惨重……”钟毅有点不敢相信,他觉得鬼至少会到天亮进攻。

    “鬼想捉大鱼啊……上百挺冲锋枪齐射,那怎么的也是个将军在守着吧?大口径机关枪,好家伙,我在南京见过一次防空营有那玩意呢……”李斌脸色开始正经了:“如果我是鬼军官,一得到这样的情报,会第一时间就进攻!”

    钟毅听了李斌一顿分析,立时头大如斗:原本他只想只要大家打得够顽强,鬼也许会放慢一些小心一些进攻;他们再顶上半天,那样经过一晚休息的难民就应该可以顺利逃往定远了。但现在自己动用了刚好随他一起行动的师部特务连……糟糕!鬼不会在意一群难民,但他们会在意一个将军!

    好像是要印证李斌的分析一样,远处的天空一阵暗赤光华逼近,嘶嘶的空气撕裂声传来——重炮群打击,鬼又进攻了!

    炮声!炮群袭击声!!远处隆隆的炮声让在荒野里行进的军人脚步停下了。

    “往东北走,绕过全椒战区,我们可能会顺利到达后方。”曹小民道:“但是,我们的老弟兄们一定在有炮声的地方,大家说,我们往西北还是东北?”

    “西北!”

    军人们一致选择了有炮声的方向,那里有战斗,有兄弟!

    (作者:各位兄弟姐妹,的一周开始,重要的支持是……推荐票!大家给力啊!)

第一七三章 年夜

    (……那时候我们把军队派上阵地叫做填,真的是在填,用人命来填;激战的空隙弟兄们都是在各个掩体里把殉国的同袍挖出来的;有很多战壕里都是人,但只有一两个活着的,其他的人身体就填在那,把战壕填满……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日军师团直属的炮兵联队炮群齐射,一时间把关山阵地上打得草木焚燃,泥石倒翻,阵上的官兵幸亏转移还算及时,大多数人都到了各处山背反斜面趴伏着,饶是如此,在山地上趴着的官兵也被震得浑身发麻!

    刚的战斗太激烈太急,士兵们连害怕的时间都没有,但现在冷下来后却每个人都发现自己在发抖,也不只是高强度作战后的肌肉抖动还是心惊胆战,就是抖个不停!没有人交谈,多数人的耳朵都嗡嗡作响,几乎所有人都在后怕:自己竟然在这样的炮火打击下活下来了!?但是,身边那些同属一个班、一个拍的弟兄呢?怎么都不见了?……呀!怪不得火辣辣地疼,流这么多血,啥时受伤的?……

    “报告旅座,伤员们来不及撤下来……弟兄们还在阵地上啊……”一个传令兵扑到钟毅面前:“很多受伤的弟兄还在阵地上来不及转移,黄排长后带着一个班想回去救他们,现在一个都没回来……”一脸稚气的传令兵显然还没经历过战场上到处是生离死别的场面,一边说一边眼泪哗哗直流。

    “我去吧……”一个老兵,跟随彭志高和李斌回来的老兵忽然道:“也许我知道怎样处理……”

    “老兄大恩大德啊!”那个传令兵忽然给老兵跪下磕起了头:“我爹还在里边呢……”

    一对父兵,一起上到了抗日的前线。

    老兵盯着那个一脸稚气的传令兵好一会,再看看钟毅李斌和其他从南京回来的老兵,看看身旁八二三团的其他战士,然后开腔了:“在南京,我们守过一处阵地叫做八字山……所有的伤员都是抱着手榴弹,在敌人炮袭完还没上来的时候爬到山下当活地雷的;他们大多数人都是瞎,一个个抱着手榴弹慢慢往下爬的情景我每个晚上做梦都还能看见……一个伤员要两个人抬,我们抬不走他们,不能自己走动的重伤员一个都走不了;我不是去救他们的……用曹长官的话,我是让他们有尊严地死去……”

    “啊~!啊~!”那个年轻的士兵原本跪着的身体忽然整个瘫软下来,他傻傻的,但看得出眼里带着仇视,死死地盯着那个老兵!

    “我们不知道鬼的炮击什么时候结束,但鬼知道,到时候谁能抢到山头还不知道;如果我们有人在战场上埋伏,炸他们一下;就算是炸不死几个人,都能让鬼冲起来胆战心惊,让他们只能慢慢上来……以前我们只知道炸鬼,但没想过炸的次序,如果今晚再炸他们一趟,一定比在八字山炸得好……”老兵冷冷的看看钟毅和其他八二三团的战士:“我知道这样很残忍,但这是伤员们对活着的弟兄后的交代。”他再看看面前呆住的传令兵:“我来带队吧,教他们怎样当地雷……”

    一个悍不畏死的老兵,一个铁血得近乎冷血的老兵!这就是从南京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每一个都是这样!?钟毅看着那群脸上古井不波的渡江英雄心底里竟然冒出一股寒意!

    “旅座、旅座……碧云大师求见……”从后边上来的传令兵竟然带着个和尚!

    “老衲和诸位师傅都想清楚了,有舍乃有得……佛祖让我等舍弃一身臭皮囊,祂又如何会在意那一身泥塑呢,将军就请移师清流关吧……”和尚说完就不再多言,只是一味数着珠念着佛号……(写作随感:清流关前后原来庙宇林立,名木丛生,按照现《滁州地方志》的说法是毁于抗战兵火,但当年游玩至此,无论是当地陪同的干部还是本地所有老人都说其实基本毁于文革**,连年份都还记得一清二楚……唉,所以想还原历史颇难,很多所谓标准资料完全是杜撰啊!)

    本来钟毅原计划守关山就是要把主阵地设在清流关,但后来关前关后所有的寺庙主持全部出来跪请军队移师;钟将军可是个读书人出身,一向尊儒敬佛平时待人也是十分和气;虽则明知这样一来部队战损会很厉害,但觉得无论从个人对先贤的敬拜还是为了长期在安徽抗战的人心争取这样做都有必要,这把主力全部改设在原计划的前哨阵地处。没想到到了危急关头,那么多的寺庙那么多的僧人居然会同意他以清流关古关城为阵,不禁喜出望外。

    他哪知道群僧这一举动竟就是拜入夜那一顿莲藕汤所赐!各寺庙都有派僧众参与了珠龙“年夜饭”的发放,他们眼见这支军队爱民如,宁可浴血关山也不让难民被鬼蹂躏,回到寺庙又见从庙前抬过的伤兵惨不忍睹;加上一直有耳闻鬼所到之处便是连出家人也不放过,多有残害,于是一商量便同意了三十一军以清流关和各寺庙为阵地与日军周旋。

    钟毅当下也顾不了许多,一听碧云大师说可以让他们以清流关为阵,马上就让传令兵去通知从珠龙赶来的一营马上进驻。

    “让我跟着去吧……去劝服那些伤员……”那个跪在地上的士兵擦掉眼泪忽然站了起来:“我们的弟兄大多数没经过这样的血战,我怕伤兵们未必愿意去做地雷;如果我去了,阿爸会第一个抱上手榴弹……”士兵说着说着忽然泣不成声!

    儿还有条生路做父亲的却已经无法脱身了,父亲会怎样做!?儿亲口去让父亲留下当活地雷!——何等凄凉、何等悲壮、何等无奈!在场的桂军将士无不垂泪!

    这一刻开始,八二三团的兵们都不再是一边流着眼泪一边作战的菜鸟了,他们不知不觉间已经把心中暖的、软的都悄悄藏了起来,就和从邵家回来的曹小民一样,他们只会在未来的日里显示出他们铁血的一面!

    夜色中,原本在山口结阵的官兵们开始悄无声息向后转移,准备利用地形和建筑都有利的清流关一带继续阻击鬼;硝烟里,一条条带血的残躯从阵地上抱着手榴弹悄无声息地往下爬,钻到尸体堆里把自己埋起来……这次伤员们抱的都是五个一捆的集束弹,一旦爆炸,便是整个人尘归尘土归土了……

    “杀给给!”……随着指挥官的战刀一指,上次进攻被打退趴在地上等待援军的鬼和后续上来的生力军一起再次发起突击。那些增援上去的鬼都知道,这是他们六十五步兵联队的后一次进攻了——如果再打不下就要由一零四联队顶替,而联队长两角业作大佐也将被降一级军衔!

    所有的鬼兵都明白这次进攻的重要性,这是对他们联队的名誉,军人的荣耀的后考验!他们为了这次进攻不惜让炮兵进行了长达一个小时的无差别轰击,眼前硝烟弥漫的**阵地上看不到一丝生命痕迹。但他们心里却也很清楚只要他们冲上去,阵地上就会有完全不要命的抵抗者——前几次的情况也一样,他们满以为肯定能打下阵地的时候都被不要命的中**队用简陋的武器,包括石头和木棍给打了下来。

    这一次没有退路了,所有带队的小队长以上军官均被告知,不拿下阵地就去为天皇“尽忠”!

    这里是张八山,守卫者是三十一军的一三五师——比一三八师还要菜的菜鸟师!

    但这个菜鸟师却是三十一军第一支和日军接战的部队,自滁县开始撤军他们就一直作为后的留守以及三军的断后部队在战斗;张八山就是他们必须死守的阵地,背后就是明光!(当时的明光不是现在的明光市,而是现在的嘉山)由于他们的阵地直接拦在津浦路上,鬼的运兵速度极加上占领明光是会战战略上的需要,他们要承受的攻击数倍于一三八师!

    一三五师有两门老掉牙的山炮,没有冲锋枪、没有法国大口径机关枪,他们好的步枪就是广造毛瑟、火力强的就是五挺英制维斯克重机枪,但要命的是77机枪弹却很少;至于他们其他的轻重枪械五花八门都可以开个博览会了!——一三五师是三十一军被轻视的部队,炮灰中的炮灰,但他们竟然在长达十公里的阵线上硬是用人命扛住了鬼一个旅团天上地下一整天的进攻!

    鬼上来了!但是枪呢?!“蚂蟥”很是焦急,他只带着十发弹就上来了,没有枪!

    长官们总结过:让弟兄们呆在战壕里挨炸然后再和鬼对抗,就算活下来的也大多被震伤或者头晕眼花,根本无法作战;他们就这样丢掉过一次阵地。但等鬼的炮火袭击全过后上去,没抢的士兵连在战壕里找枪的机会都没有,只能肉搏,他们就这样又丢掉了一次阵地。每次丢掉阵地后都得用很多弟兄的命填上去夺回,但这样的消耗一三五师已经撑不住了,他们没剩几个人了……后来他们改变战术,鬼退下去后他们一线士兵就悄悄退回山背等待,而且每个人都要把自己的枪和战死的同袍的枪捡回来给后边增补上去的预备队。但是鬼停止进攻后阵地上就变得非常昏暗,要退回去的人很难发现遗落的枪械;如果他们到亮一点的地方去找那就是送死——接近还在燃烧的火堆总会被其中一个方向上正在瞄准的鬼机枪手借火光逮到,一顿扫射十有**要被打中……能够多带回来枪支的人不多,他们每次上去还是有很多人没枪。

    再后来长官们又改变了:承受炮击的时候大家就清点枪支,没有枪的人要在对方炮火开始向身后延伸的时候就往第一道战壕冲,在弹片和冲击波当中冒死前进!他们只带着弹和手榴弹,遇到鬼斥候就炸,让鬼觉得阵地上有人;然后他们自己到阵地上找枪——这时候是不会遭到鬼机枪手狙击的!

    一次又一次,数不清多少弟兄在连枪都没摸到的情况下就已经死在炮火中结束了自己的兵生涯,但是后边的弟兄前赴后继地继续上前,在炮火中寻找枪支,然后趴下来成为防御的第一梯队!

    好家伙!终于找到了!“蚂蟥”几乎被浮土中的东西绊倒——他踢到了一支步枪,连着刺刀!他终于有枪了!

    “蚂蟥”现在有两枚手榴弹、一支步枪和十发弹,带刺刀的枪是死在阵地上鬼留下的三八步枪,弹是从班长那领到的“汉阳造”圆头弹!

    真他妈见鬼了,“蚂蟥”咒骂着,他已经不是第一次充当这样的尖兵角色,上一次他还是找到了一支三八步枪,但他同时发现枪的原主人,那个剩下半个脑袋的鬼兵腰包里还有大约五十发弹……这次他却找到了一根带刺刀的烧火棍!

    “砰!”在“蚂蟥”身前五十米的地方一个鬼尖兵应声倒下,有弟兄开火了!接着就是手榴弹在鬼头顶炸开,可以在火光中看见充当尖兵的一个班鬼全部倒下了——有被炸到的也有自己扑倒的。借着火光的背景他可以看见先开火的弟兄一下扑到旁边的阴影里潜伏起来,而其他附近的士兵则利用那团爆炸的火光迅速找着射击目标……但没他什么事,他没有可以开火的枪,只能继续装死,等敌人靠近了再扔手榴弹。

    广西是全国唯一个有完善军人预备役制度的省份,加上地方贫瘠土匪众多,广西兵在没穿军装之前大都受过各地民兵的军事训练。他们大多数有过和土匪交手的经验,对于野战、山地战好像天生就能打一样。让人不可思议的是大多数桂军士兵都不像其他部队一样在打光了弹药后就拿刺刀甚至空手冲过去和敌人拼命,他们竟然像百战老兵一样拿着后的拼命武器装死等敌人到了跟前发起致命一击!……淮河阻击战后,桂军的兵被**高层称为没打过仗的老兵!

    现在,这些没上过战场的“老兵”就在张八山上和鬼血战,已经知道每次冲锋都会被那些潜伏装死的中国兵大量杀伤的鬼原本已经改变策略,总是用散兵冲锋在前,牺牲他们发现潜伏的人,然后依靠火力优势在后边消灭掉他们。但这次鬼居然重回老路,依靠密集的部队突击来进攻,完全不顾忌被对方一个人用一个手榴弹拼掉他们几个人的牺牲,因为鬼也没退路了,他们必须在这次进攻中拿下张八山!

    “砰!、砰!……”“汉阳造”的枪声不算密集,但几乎枪枪咬肉!太可惜了,重机枪不是被炸掉了就是没弹了,要不这个时候一轮扫射可能比打一天的收获还大……潜伏在第一线的士兵看到敌人没边的进攻群,那些在照明弹下冷光刺眼的钢盔,他们明白自己这次无法幸免了。还有手榴弹的每一个人都悄悄潜伏等鬼到了跟前再开火,很多够狠的人还先把手榴弹拉了弦再向敌人开火,然后野狼一般嚎叫着扑向敌人……“轰隆!”“轰隆!”一声声爆炸在阵地前沿响起来,每一个手榴弹都是在鬼群中炸开,这些粉身碎骨的八桂健儿用广西兵特有的狠,临死必须咬你一口的狠把强攻的鬼打得欲哭无泪……

    “轰!”一声巨响,耳朵立时失去了听觉,“蚂蟥”后一个手榴弹出手了,炸的是冲到了面前的鬼。然后半昏迷的他又伏在浮泥中忍受着灼热的各种碎屑落在头颈上——他没钢盔,只带着一顶从老家带过来的草帽!他还有一支不能开火的枪,枪上有刺刀,如果鬼没发现他在他身边经过他还有机会再拼掉一个!

    为什么鬼还不上来!?“蚂蟥感到有点撑不住了,头脑越来越糊涂,是被震伤了还是哪里在流血让他头晕?他不知道,他只想鬼点把脚踏到他身前……

    “哒哒哒!……”“砰砰!……”枪声密集了起来,是一三五师的后续部队,那些原先躲在后边反斜面上有枪的弟兄进入作战位置了,两挺捷克式轻机枪就是现在阵地上这些弟兄们的重的火力!随着弟兄们全线开火,没几秒钟鬼的掷弹筒弹和迫击炮弹就在他们头顶炸开、后边掩护的机枪弹雨点般泼洒过来,机关炮横扫着战壕上的每一个沙包……没有躲避也没法躲避,开枪驳火的人只能任由敌人强横的火力把自己洞穿撕开!枪位上的人倒下去时一直缩在身边战壕里的弟兄就顶上!所有战壕里的弟兄都忍着身上头脸上阵阵的火辣辣的伤痛和一阵阵的眩晕,以速度向着敌人密集的战斗群开火,一直开火直到弹打光或者失去知觉……(注脚:这里并没夸大桂军战斗力,其实在长衡会战前桂军已经多次创造以装备低劣的同等兵力和日军主战部队进行各种级别交战获胜,有交还比能达到1:2的战例,只是因为他们既不是中央军,在这一地方又把摩擦对象打得溃不成军,所以在全国各方宣传中都几乎没提及。但他们坚守的绝大多数地盘位于日军垂涎欲滴的华中却一直处于拉锯状态始终未成为沦陷区、两个主力打成华中四大王牌军说明了一切。)

    手榴弹的爆炸烟雾竟然也像重炮一样让整个阵地笼罩在灰色当中,让人误以为是晨雾已经降临,死亡之雾下是鬼几乎崩溃的六十五联队和油尽灯枯的**一三五师。鬼攻不下阵地但却始终不再退却,双方都在作后的坚持,用生命支撑的坚持……

    ……过年了,家里还炸得起油角吧?……家乡虽然穷,但那里的一草一木却令人那么神往,那么忘不掉……家里应该还能过下去吧?……那么低廉的田租(桂军抗战时军属可凭证明廉租取得耕地)加上用自己性命换来的抚恤……不知不觉间,泪水又一次从那些看上去悍不畏死但却已经在面对死亡的官兵脸上落下。

    真的悍不畏死吗?他们每个人都在发抖!因为对家人的思念,因为明白生离死别的到来,也因为他们怕死!但是他们却不得不去死,不因为什么大义,只因为他们已经身在战壕里!对面的鬼绝对不会放过他们,他们不知道什么国际公约,就知道哪怕是在老家抢水源或者竹林,打死了这么多人双方只能不死不休了!

    鬼遭到如此重创依然不退,他们不会退了;这一次铁定殉国了,活着的人还在准备战斗……每一条战壕里都塞满了弟兄们的遗体,活着的都仅仅剩下一两个人;弹已经全部打光手榴弹也全部扔光……当鬼的皮靴已经踏上了半个阵地时,忽然阵地上再次喊杀连天!

    一个个浑身血渍被泥灰包裹起来的战士忽然从浮土中跃起,就像从土里爬出来的活死人一样,用刺刀、匕首、没弹的枪支、石块、木头、牙齿和拳脚猛扑敌人!他们嘴里没有喊出出征时的豪言“精忠报国,努力杀敌,争取后的胜利”而是怒骂着“丢你老乸,搏老命啊!”(操*你*老妈,拼老命!)……

    这是一九三八年的一月三十一日,农历大年夜;从这一天开始八年里八桂弟的鲜血红尽了徽山淮水!

    (作者:自己回顾这几章,感到这样血腥的战场却没有表现出足够的震撼,也许是对于战争中个体的描写少了,缺少一点代入感,修正中,开始出现个体小兵的描述……真希望自己有一天可以在本书完稿后重写,每一章都推敲过再定稿。厚颜再求推荐票,希望在推荐榜上多呆一些时间……)

第一七四章 硬扛

    (……和鬼见过仗的官兵都知道正面硬撑是愚蠢的,谁都想往山里躲、往河网湖泊里躲、往乡下躲……往后方躲;可我们不撑着,中国还有山,还有河网湖泊、还有乡下……还有后方吗?……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丢那妈……”“冚家铲……”“丢你老乸……”一声声熟悉的,毒绝的白话怒骂声传入耳朵里,“蚂蟥”悠悠醒转,恍惚间他似乎回到了广西……

    张八山山顶阵地上,残酷的肉搏战打到了白热化的时候,双方很多士兵都已经丢失了武器,他们扭打在一起滚了一地,互相用手脚掐踢、用牙齿撕咬。这样野兽般的战斗鬼不是没和**拼过,但是这次他们面对的**部队打得让他们毛骨悚然:个不高大,看上去身体不强壮的桂军士兵肉搏起来自有他们的一套阴狠;在北方军队身上少见的什么抠眼珠捏下阴是他们常用的招,运用得炉火纯青的招

    这支部队的贴身肉搏比鬼见过的任何中**队都要阴狠毒辣只要身体一接触,桂军士兵的手不是成拳头砸过去而是往鬼的脸上、下面搭过去全部人都练过柔道,但是双方一接触鬼却吃了大亏搏斗的人群中不断有双手捂着下面滚出来,表情极度痛苦叫也叫不出声一边抽搐一边喘气挣扎死去的鬼,那是被直接抓爆了睾*丸痛死的被抠了双眼捂着脸痛哭流血的鬼滚出战团那阵阵撕心裂肺的惨叫是让后续上去的鬼兵闻声丧胆……就像专业训练过一样,只要大家一缠上,**士兵就能马上找到点施以致命一击

    熟悉的方言恶毒的咒骂声又把“蚂蟥”彻底唤醒了,他已经是第三次晕过去了,除了被敌人的炮火炸晕过一次外,被自己弟兄殉国的手榴弹还炸晕过两次。每次在死人堆里醒来的“蚂蟥”回过神后都第一时间扑向近的鬼……

    “噗”一声“蚂蟥”一脚从身后用尽全身力气踢在一个鬼裆部,然后猛扑上去抱着另一个鬼的腰部,就在那个鬼举起刺刀想用枪托砸下去的时候,下身已经传来了一阵让他无法忍受瞬间就瘫痪的剧痛……抽搐着、嘴唇绝望地颤抖着、双手条件反射般伸向下面捂着,又是一个鬼被断绝孙……“嗡”头脑里嗡的一声,“蚂蟥”眼冒金星,他被一个鬼兵大皮靴踢到了下巴,他第四次晕了过去……

    “老覃,你们不是在老鸦嘴吗?你们也来了?……”

    “鬼没打老鸦嘴,咱们的人都调这来了,我们第四批,后一批,老鸦嘴就剩一个班了……”半山腰上,两支部队相遇了,他们都是在没有战斗的阵地上调来的,十公里的阵线上实际上受到鬼攻击的只有大约五分之一的阵地。整整一天一夜,那些没受到攻击的阵地和压力小的阵地上守军都被抽调到主战场;这些增援的官兵并不知道他们大多数的同袍已经牺牲,他们已经是后一批增援上去的人,一三五师已经打光了

    一批批增援上去的官兵,在一个个阵地濒临失守的时候一次次力挽狂澜,让对面的鬼六十五步兵联队看得心惊胆战——怎么中国人就是死不完?

    无论中**队有多少,这一次都只能拼了六十五师团的鬼已经全军出击,全线压上,一波*地进攻,有进无退早就打上主阵地了,但是却始终无法达成占领,总会在眼看到手的时候又来了一群**,然后又是一场斗兽般的血战……

    “腾腾腾腾腾腾……”机枪声密集起来,在鬼以为终于要得手的时候,又一支**到达,这支**的机关枪还不少,开路的部队就有两挺捷克式

    是师座师座亲自上来了很多已经打得精疲力竭的官兵,在看到苏祖磬亲自带着一个连以上的援军到达后,精神大振,怒吼着向鬼猛扑,一时间“丢那妈”声响彻战场(其时没有后世的推广普通话,两广除了各小地区方言外通行的都是两广白话和壮话,这一声“丢那妈”那时可不是广东省骂;在北伐时期这是钢七军、铁四军的冲锋口号,后来是成了两广部队的标准冲锋口号……想想冲锋号响,万人怒吼“操*你*妈”一起冲锋的场面……)

    两角业作联队长已经站到了张八山下掩护攻击的机枪阵地上了,他狠狠撕碎了一张纸,上面是他六十五步兵联队所有小队长的名字——他已经不需要在万一打不下阵地时踌躇是不是真要这些低级军官切腹了,他们竟然全部战死在张八山“杀给给”一声怒吼,两角业作亲自带着卫兵从山脚向着山顶主阵地猛扑……

    在张八山的北边,一支大约四十人的部队正沿着公路向北撤,他们已经穿过了空无一人冷冷清清的明光了。路上除了难民紧急撤离后遗落的凋零外没看到任何东西,这支队伍一边走一边恋恋不舍地回头望向那一大片下边不时映起火光的灰色的山顶阵地,眼中的泪水再也忍不住像断线的珠帘般“嘀嗒”落下;刚那一幕已经永远刻在他们脑中……

    几匹瘦里吧唧的战马正在吃力地把打光了炮弹的大炮往后边拉,但是经常却失蹄打滑,大炮的前进很是缓慢……一个班的士兵全部骑着马来到炮连的弟兄面前,然后下马把战马全部交给炮兵们。

    “除了炮手,运输兵和护卫部队全部跟我来……”是师长苏祖磬到了

    师座的身边没几个警卫,和他一起来的那十几个骑兵下了马被看清楚全是清一色的小孩,那些只有十四五岁因为家穷虚报年龄参军的小兵。

    “你们怎么喂的马?咋瘦成这样”苏祖磬看见炮连那几匹皮包骨的老马忍不住想找人抽

    “回师座……前一段时间大家接济难民,连喂马的豆饼都用光了,只能扒开雪地让马吃点地下的干草……”马夫低着头,喂了多年的军马,他不用看,能够从呼吸声中清楚分辨出是哪匹马在身边;对这些军马他比任何人都有感情……

    轻叹一声,苏祖磬不再说马的事了,他马上布置任务。

    “你们是咱们桂军的宝贝,都是老炮手,练出来不容易现在我命令你们撤退,像保护你们的眼珠一样保护这些大炮,还有他们……”师座指着那些娃娃兵道:“他们身上带着的,是我一三五师和四个团的军旗,你们要保护好他们,一起回去交给刘军长,就说我苏祖磬殉国了……”

    苏祖磬身边真的没有原来的警卫员了,他们在一个小时前已经全部被派到火线上去,现在他的卫兵就是一些勤杂人员和传令兵,而他后一支对阵地上支援力量就是这些炮兵护卫队。

    “一三五师只有拉不动炮的战马,没有拼不动刺刀的师长”这是师座后留下的话。

    一支刚成立了一个月的部队,一个师上一刻大家还在用方言欢地交流着这一路见闻的从来没出过省的农家弟竟在一天一夜间打了个精光离开的人脸上的泪水怎么也吹不干,他们一路上不住回头,看向阵地的时间比看路的时间还长……

    “终于占领阵地了”仓森公任大佐如释重负,但是他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他们占领的关山阵地很显然是**主动弃守的。相反他现在心里还揣着一种震惊与害怕:在他上来的路上,几乎被一个躺在死人堆里的中国兵用手榴弹炸了爆炸就在他二十米远的地方,那一炸让他到现在耳朵还嗡嗡作响,半边头还在疼——如果不是身前恰好两个卫兵把弹片全挡了,也许他现在也是血肉模糊的一身他后来了解到这一路上自己的部队总共被中**队用这样的人肉地雷炸了三十三趟

    中**人很狡猾,他们趁炮袭时从山上悄悄爬下来,钻到死人堆里等着他们。爆炸是从山顶开始的,他们冲上**阵地在前沿的时候遭到了第一次人肉地雷袭击,这一声爆炸之后,那些早就埋伏在他们前边经过的山路上的**拉响手榴弹,一时间山地上就像踩到了连环雷一样从上到下次第爆炸,全是集束手榴弹

    如果不是后来士兵们后来发现了一个失去双腿失血过多而没能坚持到引爆就死在路上的**士兵尸体,他们甚至还搞不明白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踩上威力如此巨大的连环雷

    如果不是在黑夜中,那条道上肯定是布满碎肉血渍吧,那些袭击他们的**士兵一个个肯定炸得尸骨无存吧,这些不要命的疯仓森公任额上不住流下冷汗:这样简单的袭击竟然把他一个大队炸死了接近三百人,炸伤不计其数,让这个大队暂时失去了战斗力如果一路上都是这样不要命的敌人,他有可能完成打到珠龙的任务吗?和天气无关,穿着军大衣的仓森公任觉得越来越冷。

    “报告联队长,支那军队在前方清流关古关城一带布阵……”仓森公任听到报告后浑身透体冰凉了:他早就想过**后撤一段后还会防守,但他真的希望**这一趟会一直退到珠龙镇……现在他的幻想已经破灭了,他们不得不面对又一场血战,而且是在没有重炮群支持的情况下。现在他手上伤兵满营,只剩下一个完整的作战大队,他还能拿下清流关吗?

    “给沼田德重旅团长发电报……山路崎岖难行、支那军队每山必守顽抗甚烈,我军一路强攻两度拿下主阵全歼守军,自身亦损失惨重,官兵疲乏不堪,请求休整一天一夜……”经过一番思考,仓森公任决定不再逞能了。仓森公任打的小算盘却是旅团长不会同意停止进攻,但是在他强调要求休整一天一夜的情况下应该会明白他的部队已经损失惊人,这样的话就会派上旅团所属的另一个联队一一六联队上去……清流关一带阵地远比山口难以攻打,重炮也不能迅速跟上支援,这一仗就是死仗万一**还是如此顽强据守,为求速胜强攻的话就算是整个联队打光也不见得能够拿下;既然如此好就让一一六联队上去碰一下钉。

    如果一一六联队拿不下阵地,他们的损失说不定还要比自己大,自己强攻和不小心遭了“人肉地雷”伏击造成的惊人的损失就可以被轻轻带过了。如果一一六联队拿下阵地,他们的损伤也绝对不会小,到时他们大概也无力再拿下珠龙,那么打珠龙的任务就会交还给自己——珠龙的地势虽然复杂但和必须沿着山路进攻的这一段关山相比那就算一马平川了,打下瓶颈位置的珠龙就是突击定远的第一功

    这是一个内部较量的时候,因为听说旅团长马上就要被升迁为师团长调走,这样一来他们这个旅团就极有可能从他和一一六联队添田孚联队长之间挑一个人升上去……敌人很强,但有时并不是坏事,就看怎样利用吧;现在好就是让添田孚去挨揍

    在战斗暂时停止的短暂时间里,各自的斗智斗勇还在继续……张八山阵地上中日两军对垒让两角业作很意外地停下来了

    还没有攻下阵地,但鬼的进攻却忽然停止了——停止但没有撤回山脚。鬼的部队从原先鏖战的战团里向后撤了两百米构筑阵地而**也没有向他们射击。因为两角业作手上收到了一封信,来自**一三五师师长苏祖磬的信

    阵地上的苏祖磬正在悄悄部署:“他**的不知鬼中不中计……阿亨,你是我们师好的神枪手,如果鬼真的硬来这次一定要让鬼军官有来无回……阿炳,你要活着回去,等我们这边一得手就走……把弟兄们怎样殉国的情况报上去”

    “师座……”参谋阿炳哭不成声:“师座先撤吧,这里就派一个弟兄替师长战斗吧……还有,这次弟兄们也打光了,下一次师座重组一三五师,可不要对弟兄们这么狠,家里都有老有小呢……”只有生离死别敢这样说话,阿炳根本没想过走,他只想师长走;因为只有师长能做到他希望的……

    “你以为我不知道不能跟鬼硬拼吗?……唉……”苏祖磬长叹一声:“德公、健公在上海的战报到了广西我就反复揣摩,也早就明白好的打法不是和鬼硬拼;在滁县开始的接触战中我就明白了,只要是在地形复杂的山地老林里和他们打,凭我们这些山沟猴们那一身走山路的本事,还不见得会打不过他们……但是,请大家记住那句话,那句邵家大捷中的烈士们喊出来的话‘身后全是老百姓,中**人没退路’……我们可以往山上躲,往湖泊沼泽躲,可他们呢?那些老百姓呢?他们往哪里躲?张八山一丢,鬼沿着铁路很就会追到他们,到时又是一场大屠杀……我们对面的可是南京大屠杀杀得狠的十三师团”(苏祖磬现在面对的部队就是真实历史上南京大屠杀杀人多的联队两角业作联队和杀人多的旅团山田丹二旅团)

    “我们知道这样打损失惨重,但我们只能这样打,因为‘身后全是老百姓,中**人没退路’”苏师长用斩钉截铁的眼神扫过身边的官兵:“如果计策不奏效,这里就是我一三五师全体殉国的地方,以后,我们的后代登上此山一定会从山风中听到我们一三五师的英雄们不屈的呐喊……大家离开的时候要足够小心,不能发出声音……回去后我会安排的,留下断后的弟兄抚恤按十倍发放……”苏祖磬竟是要趁鬼等消息的时候直接从阵地上悄悄溜走

    每一个被留下的人都无语了,风干的脸上甚至也无泪,他们的脸上只有泥灰血浆汗水混成的干巴巴的硬块

    “这里就是咱们殉国的地方”呼啸的山风猛卷过来,好像告诉他们山风已经在传播他们不屈的呐喊了……

    阵地上的支那军官竟然是个中将?他竟然提出要和我决斗?……那个两角业作真是神经病,竟然把这样的信件送来,难道他真的想看我去和支那人决斗?这个混蛋山田丹二很愤怒,苏祖磬的挑战信被送到了旅团部,很多参谋都知道了敌人的将军要挑战他,用刀作为武士他应该接受这样的挑战,但现在他是军人

    两角业作并不是神经病,他也不想这样干,假如他能够有把握拿下阵地的话。问题是他自己已经到了山上,和**阵地相隔只有四百米。对面黑乎乎的不知道还有多少敌人,但是两角业作很清楚,自己手上的作战兵员仅仅剩下不到四百人了这是加上辎重部队和通讯兵、勤杂兵的数字和**血拼了一天,他的一个整编联队伤亡殆尽,除了炮兵外他现在出发阵地上已经没有其他可用部队了。

    苏祖磬向山田丹二提出用军刀决斗,他如果战死了剩下的部队就会投降……拼过了刺刀后苏祖磬已经知道守不住了,但他还想给难民们多拖一拖。他已经让其他阵地全部撤防收回明光,他们会在那和鬼打巷战再拖半天。但如果鬼反应他自己没机会走的话,就在临死前拉上一个鬼将军一起走

    “让田代元俊大佐带一零四联队上去……告诉两角中佐他现在的军衔……告诉田代联队长,不接受支那人的决斗请求和投降,杀光张八山上的支那人”山田丹二没上当,但他失算了,为了惩罚两角业作他没让他继续进攻,这一次的部队换兵延误了两个小时的进攻

    “那山上的弟兄们有种……”在鬼山下的预备阵地里,一群中国民夫正在含泪看着远处灰蒙蒙的张八山。

    这批劳工三百人是从南京运送物资过来的,鬼在打了一天大半夜之后明白第二天光是收拾尸体就够呛的,所以他们把这些中国民夫调到火线,准备让他们在战后处理尸体。

    这批民夫的领队是一个叫何聪的南京警察局的警官,极少数在战后留下来给鬼效力的警官;现在他已经是南京警察局仅次于局长副局长的几个大队长之一了。

    当然,鬼不知道何聪还有另一个名字,他的诨号。他的诨号叫“狗鼻”——那个在八字山上和鬼血拼后大难不死的四百警察中的唯一幸存者

    从昏迷中苏醒,从尸山里爬出来逃回了城里的“狗鼻”后来找到了维持会;因为大多数警察都战死了,他这样“没参战”等皇军来的人当然炙手可热。他很就回到了南京警察局里在周围仇视的眼神中步步高升…

    魂牵梦萦啊那四百战死八字山的警察弟兄在他的心里,在他每一个晚上的梦里只有八字山,那一座尸山每一个早上他醒来的时候眼角都挂着泪水……

    他在鬼手下干活非常卖力,不分昼夜地做事,他几乎参加了每一次城内城外的搜索和对可疑人物的审讯,因为他要竭尽所能拯救还在这城里的弟兄。他的努力获得了回报,他前后一共在搜索、审讯等行动中拯救了上百个**弟兄

    现在,他带着这些弟兄来了一样黑夜接着白天的激战、一样被尸体覆盖了的山坡……他好像能够清晰地听到那山上的呐喊,他的弟兄们的呐喊;他好像能够看见,透过硝烟看见弟兄们拖着血淋淋的身躯在坚持战斗……泪光迷糊了他的视线,恍惚中这里就是八字山,躺了他一山兄弟的尸山……他带着弟兄们来了,回来了,回到了八字山

    (作者:桂军的肉搏绝招是一个远征军广西老兵说的,他当排长时到蓝伽训练,牛哄哄的美国佬教官除了教他们装备训练还教肉搏,让他们这些死人堆里出来的基层军官做对练示范结果教官一个回合就捂着下身坐倒了……很怀念说故事那晚上的木薯酒。)……

    多到,地址

第一七六章 反噬

    (……在每一场大会战当中,我们都会有很多的敌后袭扰行动,几乎每天都会有小部队到敌后去埋伏袭击,但是袭击战绝不是想像中那么简单,往往会潜伏十几次找到一次作战机会……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咱们渡江之后一路北上,在荒野中甚至农村带都很少碰见鬼,偶尔会遇到几个骑兵,都会被我们诱杀掉……我们就是靠着骑马一直走到这的……”曹小民踩着他挑上来的鬼军官头颅道:“迎头撞上的一个倒霉鬼,带着四个兵就在前边山口往回走,看看是个大佐没舍得放过,被‘东北佬’直接把脖拧了,看了下证件,叫什么两角业作……”

    “啊,那是六十五步兵联队长乖乖……”孙长庆几乎叫起来

    “我知道……不就是个联队长吗……”曹小民轻描淡写的带过,忍着没把他们在八卦洲曾经暗中把枪瞄准了日本亲王的事说出来。

    “我们来得比你们还轻松,坐火车,给鬼运物资,半天就到了滁县……‘狗鼻’自己说他经过八字山的血战,但谁都不知道真假,看样倒像是真的,是条好汉……”很孙长庆就平静下来开始继续汇报。

    见面之后没有过多的嘘寒问暖,两个见惯生死的老兵就是在马上交换消息。

    对于‘狗鼻’的可靠性孙长庆自己不怀疑,但作为一个有经验的老兵他会把一切很客观的告诉上司,让上司去分析判断。

    “吡吡……”哨声传来,是“东北佬”他们在向分散在阵地上的那些鬼示意集合。那些勤杂兵看到他们上来的人数,都已经默认了这支部队的带队官军衔肯定比他们高得多,应该是作战部队派上来催着接收武器弹药的——鬼的物资也不充裕,每一战都要把一些搜检到的和缴获的武器弹药马上拿去补充作战部队。

    “在路上听说好像是鬼的辎重部队主力在全椒被打得很惨,四周的难民又逃光了,现在鬼没有劳动力只能把我们派上来……”

    “我们在滁县郊外看见鬼的工兵都在修铁路,连炮兵都要去帮忙,没看到什么辎重兵……对了,全椒还在打吗?”

    “一直在打,也不知是谁的部队,太硬朗了……”

    没说上几句,过来集合的鬼已经差不多到眼前了,一个个气喘吁吁的;远处还有两三个走得比较慢,但他们远远看见长官发脾气后慌忙连爬带滚地扑上来——“东北佬”说得好发音标准的日语就是“八嘎”两字一个倒霉的鬼上来就跑到他面前报到,“东北佬”可不敢和他多话,一声“八嘎”之后就是一记耳光夹着一大腿…被踹在地上晕头转向的鬼兵还在糊里糊涂,但其他的鬼兵却都以为是长官生气了,嫌他们动作太慢。

    辎重兵本来在军队中就受歧视,特别在十三师团这个曾经长驻朝鲜使惯朝鲜人的部队,辎重联队长也仅仅是少佐军衔,比作战部队低了两级。他们的联队长村理市战死了,筹措物资也不得力,辎重兵这几天是到处受气。那些作战不顺利受伤下来的伤员竟然也会打他们,现在正是他们士气低落的时候。

    被打了的士兵站起来低着头浑身哆嗦——他只是报告收集到了多少支步枪就被踹了一脚,这个长官可不是一般的大脾气其他人好不容易连爬带滚地赶到,却见另一个军官过来了……

    “你们怎么做事的?统统跪下”这个军官的脾气的大,上来就让大家在雪地上跪下,但是习惯了服从上司所有无理命令的日本人还是全部跪下了,他们看着这个军官带来的士兵带着枪跑到他们身后,一个个战抖着,等待着砸下来的枪托……他们等到的是刺刀

    意外地如此顺利收拾了一个班的鬼,让曹小民他们大呼可惜:为什么鬼只派一个班来监工?

    雪下得不大,但朦朦胧胧的视野也就到两百米外被彻底迷糊了,他们杀了十二个鬼,连多数自己人都不知道。刚刚赶到的“狗鼻”在看见“鬼”杀鬼的一刻还一下没反应过来,直到看见孙长庆和曹小民又继续交换消息时算是想明白了:这支鬼部队是假的

    鬼为了收集武器,收拾尸体是从山脚开始的,先收拾的都是鬼兵,曹小民马上命令“狗鼻”去通知那些真正的劳工,上山顶阵地去先把自己人给埋了再说。

    “是桂军的部队……”走到半山腰开始看见阵亡的弟兄了:大多数人都戴着草帽,只有少数人带着托尼式钢盔和一种类似后世越南兵那样的钢盔,尸体一个个都脸色惨白地叠在战壕里,有的战壕竟是全填满了

    这得死了多少弟兄曹小民和孙长庆互相看看,嘴唇都开始抖起来。跟在身后的弟兄们也一个个变得神色惨然,他们都经过尸山血海的大战,他们也想过这场战斗的惨烈,但是他们没想到走过的每一道战壕里的空间竟都至少塞了一半的人,一半的死人

    “把战壕外的**尸体全部填进战壕里,把战壕都给埋了”曹小民忽然大声对那些跟上来的劳工大喊,用中文喊

    这些战死的弟兄们是“幸运”的,他们因为曹小民、因为狗鼻,因为他们终能到了自己的弟兄手里;他们可以穿着军装,抱着自己作战的武器一起被埋葬,以一个英雄的姿态被埋葬……

    又一个能把中国话讲得蒙住人的死“鬼”,一群中国劳工心里骂了一声,连忙去执行命令。

    “这都是咱们中国人,大家别草率了,多填点土别让野狗扒了……”“狗鼻”大声命令那些劳工,冷得发抖的劳工们头脑是麻木的,他们就没人去想想为什么何队长敢在鬼军官面前这样下命令,他们只是一切照办……

    曾经他们在这里战斗,钉一般不退半步,这里是他们一生英雄血洒尽的地方,也许他们就该永存于这里……一镐镐、一铲铲下去,沙石泥土和着雪尘,把战士们一张张脸逐渐遮盖住。因为雪天,视线很差,埋头干活的劳工没注意到这次的埋尸,那些“鬼”们竟然也全都动手了,他们的脸上挂着结了冰的泪痕……

    雪不大,但也没有停下来的迹象,“蚂蟥”低着头喷了一口热气到手中搓了起来,然后又把手塞进了大衣里。因为他的枪也在大衣里暖着,大衣扣不上扣,所以他必须用手把大衣捂紧了能挡住寒冷。

    “老覃,还以为你小要当逃兵了,没想到还是来了……”

    “去*你***,你小当逃兵,老这么没义气吗?”

    大家仅仅是轻轻绊了两句就不再说话了,不是因为天太冷也不是因为伏击场的紧张气氛,其实所有人都还沉浸在血战后的茫然和后怕当中。回到战场上,只是因为不知何去何从,只是因为师长的一个命令。当然他们也真想给死难的弟兄们报仇,不过弟兄们的牺牲多的是让他们有一种对战斗的不寒而栗。

    一群几乎要哇变当逃兵的桂军士兵,现在又怀着矛盾复杂的心情到了战场上,因为他们要参加一场伏击,为那些战死的弟兄报仇的伏击。

    伏击战的主角不是他们,是五十一军一一四师先遣队的弟兄,但他们也参加——给自己的弟兄报仇总不能看着外人比自己还急吧?就这样这些原本已经在大战后疲惫不堪几乎人人带伤的桂军士兵麻木地到了伏击阵地上。

    老覃刚被提升为连长,是他们当中官话讲得好的一个,所以他成了大家伙和那些高大的东北军沟通的耳朵口舌。

    “那个东北军的连长说,鬼正常前进的时候,斥候会派到两翼五百米,所以一般打伏击埋伏都要离开路边超过七百米。可不是咱们在老家打土匪,就趴在路边上那么简单……”老秦在给他的老乡们讲解着东北军的布置。

    五十一军是正宗的东北军嫡系,他们当中受过日军训练的人占了大多数,还有曾经在东三省沦陷后一度回去参加抗联和鬼作战的人,对鬼的一般情况是熟悉的。

    伏击阵地只设在公路的一边,因为觉得不可能全歼鬼,怕收拢不了部队。他们的伏击阵地离公路只有三百米,因为他们赌了:鬼前锋已经进了明光,他们后续的部队不会再那么小心把斥候放那么远,毕竟雪天走在荒野山地上也太艰难了。如果不是看着这支东北军先遣部队的火力配备这么强,如果不是想着有这样近距离的伏击机会,苏祖磬的意思是就不打了;当然距离近了撤退也难些,这就要加谨慎。

    “记住,步枪手只开一枪,然后就不要乱开火了……”排班长一级的军官反复在战壕里叮嘱士兵。第一枪打的时候,完全是按照测距安排的排枪射击,雪天里两百五十米外已经看不见人了,这一枪是趁鬼队形没散开之前来一次集中火力狙杀。然后步枪手就要把准星瞄着那些会被扑上来的鬼当掩体的地方,在视线范围内打击反扑的敌人。鬼在被第一轮火力袭击后是不可能那么发现他们的,只要第二枪不开,鬼只能大约判断到机枪火力点而不可能找到大多数步兵阵地。但是鬼会知道他们的存在,会加小心不敢反攻,然后大家就要相机撤退了……

    这是叼一口就跑的伏击,主力是机枪连和炮兵连,其他参加作战的战士都是配角,至于成果怎样就要赌鬼的行进队形了;如果他们继续保持攻击前进队形而不是行军队形过来那大家就只能取消伏击第一时间溜之大吉。

    从九一八事变后,大家就一心想和鬼痛地拼一场,但是当战斗来临的时候,却依然是那么的忐忑差距摆在那:占尽了地利已经把战斗力发挥到极致,全军不要命地拼,但是桂军的一个师却在一天一夜之间打光了。面对一个鬼旅团,实际上只是和一个联队作战——一直到后他们都没发现除了六十五步兵联队外的其他鬼番号,一切说明双方的实力对比还是很悬殊。万一被袭击的鬼不像他们想得那么保守谨慎,万一鬼全线反击呢?从苏祖磬、于学道到潜伏在雪野中的官兵,没有一个人不紧张,不担心……

    这是于学道和苏祖磬共同商量出来的作战计划:一个师的惨烈殉国让大家很清楚不能和鬼硬来了,但是同样是一个师的牺牲又让**官兵们咽不下这口气,总想捞回点什么。就这样他们甘冒奇险:鬼进入明光的部队不多,当他们发现后路被断后一定不会第一时间反攻而是固守待援,特别是他们发现**部队有大炮后应该会保守。至于从张八山过来的鬼大概也不敢冒险攻击,毕竟和桂军打的那一仗他们的损失也必定很大,在完全不知道**实力的时候,面对一片雪茫茫时应该不敢贸然乱来。只要这一仗能够消灭一百几十个鬼就算出了口气了;只要这一仗能够让鬼以为面前又是一支大部队,不敢贸然前进让老百姓有足够时间过河就算是达到目的了。

    “要是鬼展开了队形过来,咱们真的一枪不发就走人吗?”老覃一边向桂军的弟兄转述着军令,一边悄悄问他身边的东北军连长。这个连长姓秦,和老覃说了半天搞清楚两人其实不同姓。

    “以前在东北沦陷的时候,我回去参加抗联打过一段,弟兄们总是管不住自己,不论鬼什么队形、多少人都打,结果经常是干掉人家几个斥候,整支队伍被吃掉……”秦连长讲得很平静,但大家从他故意看向远方的眼神中已经感觉到这个老兵其实一直在后悔,一直放不下那些战死的弟兄,大家又沉默了……打仗就这样,揣摩、赌博……在结果出来前谁都不知道会是怎样的。

    鬼以行军队形过来了侦察排的弟兄消息传回来,这一仗确定要打了。内心一阵阵兴奋同时也充满了心虚——谁说鬼保持攻击队形过来取消行动不是大家心里另一个暗藏的希望呢?只有身在连鬼飞机都看不到的地方,每天吃饱了到街上喊口号的人那么热切幻想着面对鬼的枪炮去冲锋

    心里各种的情绪在明白这一战一定要打的时候很被收拾起来,每一个人的手都开始在棉衣里检查捂着的步枪,机枪手们是对机枪的每个战斗部都细心检查一遍——如果枪机冻住了,他们的袭击就变成送死

    鬼的部队来了,如果不是人确实很多,在雪中几乎看不见,灰蒙蒙的一条龙。原本把心提到嗓上的战士们反而全部镇定了下来,一个个开始目测着标尺的设定是不是合理……东北军战士们的战术素养让那些刚刚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桂军士兵很是汗颜,人家几乎就是在手把手给他们上战术课

    “轰隆轰隆……”久违的炮声忽然响起来,雪天遮住了视线,不知道明光方向什么情况,但是迫击炮和山炮的急速射都在告诉百战老兵们,战斗又打起来了:鬼放炮试探虚实的炮声完全不同,这是实实在在的炮击,是**的克虏伯山炮和81法国迫击炮的炮声

    山脚下正在经过的鬼炮兵部队一下全部下了车马,开始在路上架炮,到处是跑动的士兵,搬炮弹的,拿着观瞄镜往山上跑的,那些护卫部队马上就抢占近处的山头修筑机枪防御阵地……

    曹小民他们在山上看着,不得不承认双方军队的巨大差距:忙而不乱的鬼炮兵在转眼间竟然就已经完成了作战准备:一门门原本还在拖拽或者被运载的各口径大炮已经指向了战斗方向、跌跌撞撞跑动着的炮兵作战部队已经把备用弹药到位,首发炮弹的引信装置已经准备好……行进中的炮队已经形成了可以对敌还击的炮兵临时阵地

    要咱们的炮兵从被人袭击到准备好还击,至少得要二十分钟呢一个老兵不由自主感叹……

    一个鬼传令兵到了半山腰,向曹小民他们高喊招呼着……“他让我们下去帮忙呢”曹小民回头看看孙长庆他们:“把那些民夫留下,咱们下去帮他们一把,找机会把他们的炮兵干掉,炸炮”

    “腾腾腾腾腾腾……”十挺重机枪的极速打击震耳欲聋,远处的人龙灰蒙蒙的,在雪天中看不清,但也可以感觉得到好像在崩塌一般消失。用步枪打过了第一枪的士兵已经开始调整标尺,把准星瞄到一百五十米距离公路边上的路沟、山石和其他视障物附近,等着扑上去的鬼了。机枪声一直不断,让那些桂军士兵,特别是当过机枪手的士兵心里大叫“败家”,要知道这样的射击法在桂军机枪连当中是不允许的,这得要多少弹?

    “轰轰……”自己炮兵的炮弹砸在鬼队伍中,没看见橘红色的烈焰,只是很小的一朵火光闪一下,掀起的雪尘和翻起的黑土在灰蒙蒙的雪天里熠扬一下就消失了……怎么鬼炸过来的大炮那么响,那么亮?

    他们没时间去想为什么,“噗噗噗……”鬼的机枪弹已经打在近前“别还击,瞄准各自目标……”班长排长们在各处阵地叫喊着,拍打着士兵,显然鬼并不确认哪里是**士兵的阵地,只是在做火力试探,这里一梭那里一梭的乱打……幸亏有东北军的老兵提醒压制住大家还击,鬼的火力移开后大家醒悟过来,继续不声不响瞄准着自己的目标。

    “叭叭……”有的战斗段步枪开火了,接着是捷克式机枪的二三连发射击声——鬼反扑得很啊刚刚遭到突袭,那边鬼的尖兵已经扑到公路边充当掩体的地段反击……匆匆迎战的鬼在队形展开前就被打倒了一大片,但是却依然没有乱,很多人冒着十挺重机枪的密集弹雨猛扑到路边趴下还击。这些士兵很多人扑倒下去就没能起来了,他们撞在轻机枪和步枪手的枪口下,往往是他们刚到选择的掩体前收步时就中了弹。雪天里看不到那种弹带着红热效果飞进鬼身体的情景,鬼的身形也显得特别小,但这样看上去却显得他们像风中落叶,在风雪中不住倒下,转眼间在公路旁就形成了一条灰黄色的尸体带。但依然有不少鬼开始趴伏了下来在雪地上和伏击者对射。

    炮兵阵地上的鬼看见“自己”的辎重兵到来,竟然舍弃了防御阵地,纷纷集结向着战斗打响的方向出发,这又让曹小民等人暗中惊诧:这些鬼竟然凶悍如斯?

    从鬼的反应来看,是他们遭到了袭击,但是鬼竟然打算逆袭回去

    匆匆组织起来的反击部队把重机枪都留在阵地上,全部轻装上阵,奔跑着就向战场扑去……“大家看看,那些炮手和辎重部队都把枪搁在一边了……”孙长庆眼中透出一股狂热的兴奋看着曹小民:“**”

    曹小民扫视了东北佬、梁小宽一伙人,点点头,但双手却做了一个压手掌的动作让大家冷静——要干就计划周详,把十门炮的配属炮手全部干掉

    于是那些鬼炮兵很欣喜的看到山上下来的“伙伴”非常迅速地接管机枪阵地,有的人则领着那些中国劳工去搬抬物资……没人留意到他们搬动的箱下都藏着手枪和匕首

    (作者:很平淡的一章,但十几次设伏会打上一次、埋伏着的时候心底其实不希望真的打成、不懂得选择战机总是伤亡惨重……这都是老兵们亲口说的,感觉像是纪实文学了。)……

    多到,地址

第一七七章 血地(上)

    第一七七章血地(上)

    (……当狠着心离开给你断后的弟兄时,每个人的心都在滴血,如果这时忽然有一个理由让你杀回去,你就会像中邪一样什么都不顾杀回去,因为你不能第二次抛弃,你承受不了那样的内疚……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雪野非常的开阔,周围有山,枪声听上去都带着回音;“砰嗡嗡嗡嗡~~叭哇哇哇哇~~”在枪声的回荡中,战士们拼命射击——鬼比他们想象的凶猛得多,他们没有退,他们逆袭了上来

    已经到了雪天能看见的距离内,三五成群的鬼兵不断有人倒下,但总有人会继续冲上来

    糟糕被粘住了秦岭额上不住冒汗,他眼里似乎看见了那些一个个在雪地上艰难逃窜但却被身后的机枪一个个点杀的抗联弟兄……“把他们打下去狠狠打……弟兄们,准备反冲锋……不把鬼给打下去,不让他们以为我们要发起进攻我们没机会撤退,弟兄们,玩命啊……”秦岭和几个传令兵一边手脚并用在整块阵地上跑着一边大喊,把自己的命令传下去。

    鬼不是不谨慎也不是那么鲁莽或者骁勇,是这次伏击刚好打着了他们的联队本部

    鬼不知道中队怎么会那么清楚他们的联队长所在的,一开战就向着他们的联队指挥人员猛打。现在他们不得不进攻,不得不以不计伤亡的逆袭进攻来阻吓中队好保护他们的联队长田代元俊撤退为了能让联队长安全后撤他们甚至马上电令了在身后的炮兵大队那些护卫部队全部轻装压上向佯攻

    一个偶然的意外,让中日两军都失算了,大家忽然变成了舍命相搏

    雪地上是毫无遮掩的鬼冲锋部队,他们碰上了装备远远强于桂军主力的东北军第一精锐五十一军的第一精锐先遣支队原本准备掩护撤退的轻机枪也全线开火了,每个班一挺的捷克式机枪冷冷的枪声在重机枪的轰鸣声中不易察觉,但却极为要命,那些以战斗组为单位凶猛扑过来的鬼兵往往进入到射手的视距范围内就很纷纷倒下;雪地上就像是一大块雪白的面团撒上了无数的碎咸菜末一样。鬼这样的反击几乎就是在送死为什么他们不停下来对射呢?中人不知道,他们只知道拼命对着冲上来的敌人开枪……

    火力太强了,完全可以媲美皇军主力,这是中队的主力前边装备低劣但是斗志惊人的那支军队竟然是诱饵……这就是一边撤退一边观察战场的田代元俊得出的结论

    “轰”一发迫击炮弹落下,雪蒙蒙中看不到太夺目的火焰,但巨大的气浪旋即卷到,带着各种碎屑雪粉把田代元俊掀倒在地;身边被弹片打中的参谋和护卫倒下了一片,惨叫声充斥着耳朵。田代元俊艰难地爬起来:“给师团部发报,遭遇支那主力部队……支那人想全歼十三师团”

    “轰隆”一发75山炮弹落下,身边的近卫又倒下了几个……我们的炮呢?田代元俊向来路看去,只看到雪野茫茫……

    “嘭”“嘭”“嘭”……一连串密集的掷弹筒榴弹落在阵地上

    糟糕还是被鬼判断出位置了……“卧倒”秦岭自己一下扑倒在地,在他还没有喊出声的时候,那些久经战阵的东北军士兵和那些曾经与鬼血拼过的桂军士兵早就扑倒了一大片……阵地上并没有炸成一团,阵地上升起了红色、白色、绿色……各种颜色的烟雾

    怎么回事?桂军的士兵们一愣,没有爆炸?放烟雾?……毒气?大家一下吓得脸青嘴唇白

    那是……脑中一闪:“吹冲锋号……”除了秦岭,各个连队长官几乎都在同一时间发出吹冲锋号的命令

    那是鬼在指示重炮打击方位虽然雪天,但雪并不大,鬼的炮兵并不见得看不到指示弹;而且鬼竟然一股脑把各种颜色的烟雾弹全部用上了,鬼也是万分焦急啊

    除了冲锋号可以让大家在短时间内全部离开要被大炮袭击的阵地,这些经验丰富的基层指挥官们想不出别的办法了;留在没有深壕的阵地上挨炸,让大炮群轰击那是死路一条,只有拼了

    “嘀嘀~哒哒~嘀嘀~……”的冲锋号纷纷吹响,官兵们呐喊着排山倒海般向着鬼猛扑

    苏祖磬和于学道在后边的总指挥部面面相觑,他们没想到一场准备叼一口就跑的伏击打成了攻击战

    论兵力,五十一军的先遣支队只有一个加强团,鬼却是一个整编联队,兵力的对比是一比二还不止,但是是展开的战斗队形,而鬼却是在行进中,而且他们的部队分得很散,半个大队到了明光,辎重部队和一个大队还在张八山背面;炮兵刚转到侧面的山脚……其实鬼和的正面对敌人数只有一个大队多些,和五十一军的先遣支队人数差不多

    在被突然袭击的时候和那段疯狂反扑中,鬼已经伤亡惨重,要命的是他们还要分出专门的人手去保护联队长以及其他军官。遭到狂暴骤然打击的鬼已经完全失去了统一指挥,他们一心认定这是的主力在向他们发起总攻,无论是实力还是心理这一刻混乱的鬼竟然全部落在下风

    鬼竟然溃败被鬼训练过的东北军官兵这下可就越打越放得开了,他们并不是光知道奋勇向前,在这样跑不的战场上,好就是稳定住呼吸用枪在背后点杀逃窜的敌人

    密集的枪声爆豆似的不间断响起来,雪地上不断是倒下的鬼,冲在前面的官兵也不是在拼刺刀而是专门挑那些受伤挣扎的鬼兵补上一刺刀。回身断后的鬼很就成为落单的弃,不得不同时面对三个方向杀过来的士兵;往往他们还在做着假动作,在算计到底向哪个敌人下手时,他们已被面前晃动的士兵后掩藏的轻机枪打中……

    这样杀,痛啊冲在前边的并不是东北军的战士,竟然是那一群本来已经打得筋疲力尽的桂军官兵一个个杀红了眼的桂军士兵只知道错过这一次冲锋就没有机会报仇了,他们根本不管其他的号令了,只知道追上去杀

    性格火爆身强力壮的“炮仗”捡了一支歪把冲在前方,只要有鬼回头就是一枪——很聪明,这么近,只要一枪就够了;不管死不死,总是跑不掉,身后的其他弟兄会补上刺刀的“嘿”又是一挺机枪“炮仗”发现了雪地上又有一支机枪横着,一手抄了起来……一手一支机枪,杀神般的“炮仗”光是个样就够吓人的,被他追着的鬼连回身的勇气都没有了……

    传说中蚂蟥是杀不死的,要是把它剁成十段扔进水里就变成十条蚂蟥……“蚂蟥”现在真的相信这点,他在张八山上已经被震晕砸晕了四回,但他竟然成为了跟随苏祖磬走下山的一员既然自己死不了,那还怕什么?“蚂蟥”紧追着“炮仗”,那些中了枪还在挣扎的鬼几乎都少不了要吃上他一刺刀……

    身为连长,怎么追不上那两个小王八蛋?老覃跑得都断气了,但是他还是没办法追上身前两个疯,这两个小王八蛋居然把连长冲在前面的光荣给抢了?这怎么行……气喘如牛的老覃决不放弃,继续猛追,一路上用他老掉牙的单发毛瑟手枪一枪枪干掉那些落单的鬼,直到弹桥再一次弹出他发现连备用弹都打光了……

    “冲啊”“杀啊”一群不要命的桂军让身后的五十一军官兵觉得很没面:这群打了一天一夜的残军竟然跑得比老还,说出去丢人啊身强力壮的东北大汉们竟然被这群南蛮把冲锋队型扯散了,越冲越,完全不顾忌回头还击的鬼,不趴下不躲闪就是枪对枪对射……

    大军风卷残云般在雪地上掠过,所过之处就是一地的鲜血伏尸,一个大队的鬼竟被他们打死了超过大半打疯了原本在阵地上忐忑不安的官兵们在进攻中忘我了,只知道杀

    罕见的一幕在雪原上出现了:中队以一比一兵力对抗把敌人打得落花流水死伤遍地那些在冲锋中的官兵根本忘了他们原来只是为了躲避重炮硬着头皮发起的进攻,完全没去想想为什么鬼的炮弹始终没砸过来

    “杀啊”鬼的炮兵阵地上杀声阵阵……

    原本曹小民想不动声色的干掉整个炮兵阵地上的敌人,但还是功亏一篑:弟兄们扮成运输兵抬着弹药往各个炮位上去,想近身忽然动手,一开始很顺利;但是没想到一个炮位上的鬼很警觉,根本不让不熟悉的人接近,只是让他们把炮弹卸在近处。【叶*】【悠*悠】一个弟兄装傻扛着箱继续过去竟被那个鬼抄起枪打死了

    原本大家还以为能蒙过去,大不了吃上一枪托退回来再算,没想到鬼兵竟然开枪了也不管到底是露馅了还是其他原因,一下战斗就打起来了;大多数鬼根本没准备,枪支都靠在旁边的弹药箱上,被暗藏了手枪刺刀的弟兄们轻松杀死在炮位上。但阵地上鬼人数不少,各种的顽抗很就展开了,没有枪的鬼随便就用木箱甚至炮弹砸过来……

    “叭叭……”左臂还没好,但是曹小民却觉得每开一枪从伤处传来的阵阵带着让人发麻的痛楚同时也带着感一枪、两枪……打光弹,装弹,上膛,射击……那个在罗店发现自己天赋的神枪手回归了,一连十枪,枪枪爆头不光是精准,而且速,比他以前任何时候的击发速度都

    简直是一场速射比赛曹小民和孙长庆两个人两支步枪竟然弹无虚发把在视线范围内可以看见的企图顽抗的鬼一一点杀闻着自己枪管里飘出的硝烟味,久违战场的两人竟然相同的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痛,甚至两人都各自不为人知地用鼻深深吸了一腔可以让兵呛死的硝烟

    让曹小民感到大吃一惊的是孙长庆那是孙长庆,那真的是孙长庆吗?他见过孙长庆的枪法,精准得让人无话可说,但是今天孙长庆的射速……那简直是一枝机关枪在打着点射闪电般的开火,得看不清的推弹上膛动作,不用调整的瞄准……曹小民是个神枪手,孙长庆简直就是枪神

    二爷还在的时候是一个神,五十一师的枪神,他有很多传奇,很多的纪录至今无人能破。他孙长庆只是跟在养父身后的闷葫芦。

    也许是因为敬畏,也许是因为尊敬,和养父一起打仗的时候,他会不自觉地先观察养父在瞄准什么目标,然后他选择其他目标,这已经是一个习惯。随着二爷的年纪越来越大他加注意这样做,他还会在二爷开火后他开枪,永远不会多开一枪,因为他不想看到神话褪色。

    但是二爷已经不在了,养父死在了鬼手里,孙长庆是在南京那片废墟里发现自己的枪有多,打得有多准

    在那片废墟上他潜伏的区域曾经被鬼划为死亡区,那里有一个死神,每当那一块阴暗地响起枪声,必然会看见有鬼倒下远一个倒下的鬼和枪手相隔超过七百米,多的一次竟然有五个鬼相继倒在枪连发下……只要有鬼被那杆枪的准星套住必死无疑那是谁?在废墟上作战的人都不知道,因为所有认识孙长庆的人都不知道他这么利害,包括他自己

    在他打得有点精神恍惚的时候,他还曾经冲着一个鬼战斗组直接过去面对面驳火那不是一个成熟的枪手应该有的表现,但是他偏这样做了,他的第一枪就把一个鬼爆了头,几乎和第二个鬼同时开火但他了那么一点点,鬼三人战斗组的后一个人通常会警戒其他方向,等他的枪口调转回去的时候,他的头也爆了

    也许那一刻他的潜意识里有过求死的想法,但他没死,在鬼门关前转一圈回来的孙长庆已经不是人了,他成了神,枪神

    鬼临时炮兵阵地上的战斗很就结束了,但是枪声也惊动了前后两边的鬼,在曹小民他们身前是鬼一零四联队的炮兵护卫部队和正在仓惶逃回来的步兵;在他们身后是另一个集结好正准备开过来的一个整编大队

    不管情况有多危急,曹小民他们都只有一件事情必须要干:炸炮

    鬼竟被杀得一败涂地?苏祖磬和于学道在后边看着简直难以置信,特别是血战一天一夜打光了一个师的苏祖磬,竟然喜极而泣

    是时候撤退了,这一仗够痛了,凭经验一眼扫去雪原上密密麻麻的鬼尸体就超过六百具;就凭这一仗鬼就不敢轻易前犯,渡河的难民不用担心了。因为不敢吹集结号,命令全部由骑兵送达,一下两位指挥官身边充当警卫的骑兵侦察连几乎全被撒了出去。

    跑得几乎脱了力的“炮仗”还是被骑兵追上了,已经打光了两挺机枪里的弹的他这时知道害怕:他几乎死在一个转身杀来的鬼手上,如果不是那个传讯的骑兵手疾眼一枪崩掉了敌人,他估计就要死在刺刀下了。

    一群三四十个骑兵为了吓唬鬼,继续追上去收拾那些落在后头的散兵;雪地上三五成群散在各处的士兵也开始聚拢了,多数人身上都多背了一根枪,还挎着鬼的皮质弹药包。大家碰头时眼中都泛着神采,喘着粗气都说不上话了,但都会用手拍拍自己背着扛着的战利品;对于那些东北军战士来说,这是他们大多数人六年来第一次有痛淋漓的感觉。

    在人群当中,忙碌的是那些过来传讯的骑兵,除了去作势追杀敌人的几十人,其他人纷纷跑到在进攻中中弹的弟兄身边,不管死活全部扛上马……

    “轰隆……轰隆……”连串的爆炸竟然把大家震得浑身发软空气仿佛在凝固中被撕裂,远处爆炸竟让天际响起比北风还要狂暴的呼啸……张八山方向的天空出现一座狂飙而起的火焰山,瞬间被高温蒸发的积雪变成冲天而起的白色巨,竟把雪天的灰濛冲散了

    怎么回事?正在准备撤退的官兵们全部愣住了……那是上千枚炮弹同时被引爆的效果啊

    “兄弟……是我们还没撤下来的兄弟在战斗”一骑健马忽然从后方狂奔而至,马上的人在大喊,那是苏祖磬师长

    除了在战斗中没撤下来的弟兄还会有谁在敌后搞出那么大的动作?……失落在敌后的弟兄们正在死战,是他们不要命的力拼让我们免受了敌人的炮击亲手送过一批无法退下的弟兄上路的苏祖磬眼前似乎又重现了那让人伤心欲绝的一幕,这次,他不能再拉下任何人了

    “是我们的弟兄把敌人的重炮、弹药都炸了”苏祖磬已经一马当先冲到了人群的南端:“那是我们的兄弟在战斗,弟兄们跟我来,去支援他们”

    对啊除了一三五师失落在敌人包围中的弟兄,还会有谁?那是咱们的弟兄二百多个原本跑得都断气的桂军官兵忽然像着了魔一样疯狂的追着苏祖磬的战马向鬼撤退的方向猛扑

    “保护苏师长”又一把战场嗓吼起来,是于学道赶到了,他身边的骑兵们全部发力猛追要跟上苏祖磬。听到命令的东北军其他战士也开始发足向南边冲去,远处还没来得及聚拢的士兵只是看见长官们全部不要命地带头冲锋,于是也开始继续冲锋了……

    身后的中队已经发起骑兵冲锋了田代元俊心寒如冰,他身边还有四五百人,但却已经全部散乱,虽然不时有自觉停下反攻阻击的士兵,但却无法形成防线,整支军队崩溃了原本他刚刚汇合了两百多炮兵警卫部队正要部署阻击防线,却在这时看到山脚侧面冲天而起的大爆炸被震得一下摔倒在地的田代元俊吐出带着血的一口雪泥,稍稍冷静了一下,命令那些炮兵警卫们留下一半人阻击敌军,另一半人则作为前锋向炮兵阵地杀回去。在他看来袭击炮兵阵地的显然和在身后追上来的主力是一致行动的,那是一支精锐突击队,目的是分断他们吃掉他们……

    “策策策策策策……”原来的炮兵机枪警戒阵地上,一挺挺九二式重机枪疯狂狙击,这些带着瞄准镜的机枪远远就开了火。

    “打得好就这样,慢慢来,给他们放血……”孙长庆自己真恨不得上去操机枪:在雪地上移动缓慢的鬼正好适合九二式机枪狙杀,冲锋中的鬼还没进入到可以威胁机枪阵地的距离就已经被掉了两成以上,完全就是一场雪地大屠杀

    奇怪,怎么鬼不上来?在另一边背靠背作战的曹小民也已经严阵以待等着身后夹攻过来的鬼部队,但却迟迟没见到人影——鬼部队是看得见,一直都在远处活动,但却始终不进攻

    田代元俊被骤袭后给师团部发回去的电报很要命:“……支那人想全歼十三师团”

    就这一句话让他一零四联队的后一个整编大队一直在曹小民的面前疯狂修筑野战工事,紧张地等待着面前的中队进攻,但是却没有出击

    这是一个很要命的判断,田代元俊的判断要了自己的命

    (作者:又一周接近尾声,目前成绩不错,硬挺在推荐榜第二,兄弟姐妹们再接再厉)

第一七八章 血关(上)

    (……老兵总是告诫兵们,这样的情况下不能去救你受伤的弟兄,那样的情况下不要去救你受困的弟兄;但老兵却经常在危急的时候不要命地去救自己的弟兄,为什么?等你明白了,你已经是老兵了……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张八山已经打下来了?添田孚把电报搓成了一团扔在脚下,协同作战部队的胜利一点没能给他带来喜悦,相反他觉得这是一道催命符。

    山田旅团已经取得重大突破拿下了张八山,但是自己却在清流关前驻足不前,谁都能明白沼田旅团长这时给自己发这份通报的意思。

    添田孚带着几个近卫又爬到指挥部的岗顶上去观察敌人的阵地,他们小心翼翼地露出半个头,钢盔也学了那些中国老兵用麻包包上,他们不得不特别小心,因为对面的中**人太毒辣了在从关山口到清流关的路上他们就吃尽了苦头,几乎每一处可以被利用的特殊地理都被中**队利用上了——一个之字形的山路大拐弯就让他们吃尽了苦头,中国人就在对面的路尽头拐弯处架了一挺机枪不断狙击他们,几个走在前边的斥候全部葬身在那条山路上。后边的部队得到消息连忙顶上去用重机枪压制,但却发现收效甚微,虽然他们的火力把对面的机枪阵地打得烟雾弥漫,他们通过山路的士兵还是不断地被狙杀。于是他们架设迫击炮轰击,但在对方的阵地上完全没有了反应时继续前进的士兵刚转出路口就被机枪打倒了几个……

    直到前锋部队把机关炮顶上去压制,同时步兵开始沿路猛冲过去发起攻击算是把这个空无一人的可恶的阻击点占领了:中国人在转弯的山壁上掏了个窑洞,做了一个很小但很坚固的地堡,他们的迫击炮和重机枪确实很难威胁到对方,只能依靠机关炮这样的平射重火力。

    就这样一个简单的之字路阻击点竟然让他们伤亡了三十多人,而且耽搁了他们三十分钟的时间。

    这仅仅是一处,在沿路上他们碰到的各种阻击点数都数不过来;一夜的狼狈前行,等前锋部队到了清流关前,他们的伤亡已经达到了三百人——这样的伤亡如果放在北方战场上已经是一场中等规模战役的总伤亡人数了

    前锋部队这刚刚到达清流关前,进攻主力都还没有集结就收到了旅团长的来电,真是催命符啊……天色已经大亮,但刚刚赶到的添田孚却无法发起进攻,凭经验他知道能够在一路上表现得那么难缠的对手绝不会让他们轻松。

    “报告联队长,这是仓森联队的损失情况和作战遭遇情况……”听到手下的报告,添田孚缩回脑袋接过文件,只看了两眼他就恨得牙痒痒的:他知道仓森公任不会那么简单把立功的机会让给自己,肯定是对手非常难缠,所以他在部队越过仓森联队的时候命令部下亲自下去仓森联队摸查情况。

    仓森简直是想把自己往死路上赶……敌军拥有大量冲锋枪,近战时让我军损失惨重;敌军有超大口径机关枪,威力几乎等同机关炮而且射速,我前沿掩护机枪阵地几被全部摧毁;敌军顽强异常,使用伤员为活地雷带集束手榴弹潜伏路旁致我军行进中伤亡惨重……八嘎这个是自己派下去的人回来的报告,但仓森给自己的作战情况通告仅仅是敌军顽强,不畏牺牲,献身精神可与我大和勇士相若……如果不是自己细心派人实地调查,就这么直直撞上去,损失会多大?这样强大的敌人据险而守,就算把联队打光也不见得能够攻下来越看报告添田孚越是气得七窍生烟

    雪虽然不大,但是足以让飞机无法参战,超过75的大炮难以运上来,至少短时间内不行……虽然火力自己这边还是占据较大优势,但是要攻下清流关添田孚自问毫无把握。

    “‘田鼠’回来了……”随着战士们的声音,一个长得矮小精瘦,看上去比别人小了一圈的汉出现在李斌面前,一边发着抖嘴里喷着白气,一边双手拼命擦自己的脸——因为出外侦察不能多穿衣服,在野地里几乎呆了半晚的“田鼠”两边脸已经全部麻木了,连话都说不出来……“田鼠”话说不清,直接就到了地图边上标起来,把日军的部队分布一一标示清楚。

    看上去猥琐瘦弱的“田鼠”竟是八二三团一营的贵州老兵,老侦察排长

    “炮火准备……”随着李斌的一声令下,炮兵阵地上马上忙个不停;其实他们已经忙了三个晚上了——他们团属迫击炮连有四门81法国迫击炮,但没想到上边发下来的四百发炮弹却是82迫击炮弹这些炮弹发下来后大家就当宝贝一样护着,也没人想到底能不能用,等要打仗的时候发现炮弹放不进炮筒拿到炮弹的炮兵没办法,只好死马当活马医,硬是通过打磨把82炮弹的闭气环磨掉试用,居然发现没什么问题,精度也不见得差(不是YY,抗战中的**多支部队这样把民24迫击炮弹和法国炮通用的,苦吧?),于是一连三天炮兵们每个人的手指头都磨出血了终于把炮弹算是加工到能用了。

    也许,伤亡重些不是坏事添田孚恶毒地想道:很明显仓森公任是要自己吃大亏好有机会当上旅团长……那么来一次强攻再收兵,把他给自己的战情通报加上自己的战情通报交给师团长,让这个家伙的阴谋破产,让他自食其果

    “咻”“咻”……添田孚的作战命令还没有下来,天空忽然响起破空之声;支那人竟还有迫击炮?添田孚刚反应过来就看到一片常绿阔叶林里炸起四团烈焰……

    “轰”“轰”……四门迫击炮早就设好了射击座标,一开火就是急速射,被树木诱爆的散弹刚好形成空炸效果,在头顶上五米左右炸开的炮弹**的冲击波带着石榴籽大小被弹药烧得通红的铁珠劈头盖脸撒下来,受到炮袭马上趴下的鬼兵被炸得惨不忍睹——死的不算多,但被那些散弹籽打进体内疼得失去战斗力惨叫不绝的伤兵几乎滚遍了整个树林

    “轰隆轰隆……”鬼的大口径迫击炮开火了,接着是小口径的迫击炮和掷弹筒——虽然大多数重武器都没能上来,但鬼始终还是火力占优的一方,关城上立时被烟雾和水蒸气覆盖住,隐约看见大量被撕扯得粉碎的军装肢体飞散……

    关城上的官兵们一个个暗叫运气:如果不是他们当中有了几个在南京血战过的老兵,谁知道要在关城的露天处筑起那么多像街垒一样的掩体?谁知道城楼上不要留人?谁知道要在城垛间用烂军装和木头做成假人?……城楼上被炸得弹片横飞火光冲天,但是在楼洞里躲着的官兵只是感到阵阵震动,甚至他们的藏身处因为洞顶和墙壁、地下都垫上了棉被,大家根本不觉得以往被炮击的那种五脏六腑翻江倒海的闷晕。

    炮兵阵地设在一处寺庙的天井里,发射炮弹的一团团烟雾都不会暴露,在雪天里是让鬼难以准确捕捉到,等鬼的炮火到来时,他们已经完成了第一轮炮击转移了。

    第二轮炮击是另一个区域,那里原本是一条山溪,因为冬天枯水期全部都露了底,地下全是卵石而且形成了一条深沟,表面看上去很像是自然形成的藏兵壕。但是假如炮击足够准,炮弹能够落进去的话,杀伤性就很大,卵石和侧壁还会形成二次、三次折射打击

    守军的炮击就能够准确落进壕里,他们早就测量好了,甚至用空包弹试验过。这一次给鬼准备的是高爆弹,触发引信,参加炮击的除了四门迫击炮外还加入了两门75山炮。

    呼啸的炮弹再次落在鬼丛中,那些正在天然战壕里休息的鬼被炸得鬼哭狼嚎,浓烟充斥着长长的山溪峡沟,一切落在添田孚的眼里都让他对仓森公任恨之入骨

    “命令各部全力修建工事,避免利用天然工事……”很显然守军对这一带的自然地貌都已经非常熟谙,如果把部队安排在那些貌似很好的天然藏兵所或者隐蔽地,反而会成为敌人容易打击的地方。联队长准备来一次进攻了。

    眼看关城上**部队的“尸体”横飞,从经验上判断至少有一两百人在炮火中被炸成灰烬了,添田孚总算是脸色好了些。但是面前这支有大炮,依凭着关城山岭的部队也太善战了……如果敌人不主动退却,也许用大量的时间,大量的弹药把对手一批批炸死在关城上是唯一的办法;没有五天以上,就算是整个旅团压上也没用,山地上根本施展不开。

    两个中队的鬼忽然涨潮一样顺着山路两旁的坡地漫上来,迅速向关城扑去。来势汹汹的鬼其实每个人都知道,他们就是要以的速度刺激守军,当守军的一些重火力点暴露后他们就马上撤回……但是,他们已经进入到三百米了,关城上还是没有一发弹打下来

    难道中**队弃守了?被一轮炮火吓散了?添田孚在后边用望远镜观察着,心里升起了一种奢望——这不是不可能,他接触过很多在第一次交手时非常强硬但在第二次交手时却判若两军的中国部队。由于中**队补充的兵都没受过什么训练,战斗中损失的武器弹药也很难补充,这种大变脸部队俯拾皆是……但是眼前的部队不是还有那么强的炮火吗?

    答案马上揭晓:当鬼的两个中队冲到离关城不到一百米的时候正在犹豫要不要继续前进的当口中**队开火了

    这些佯攻的鬼连梯都没带,武器装备也很轻便,任务就是yn***的重火力点;但是大家都在盯着关城的时候,就在他们面前的地面上,距离不到五十米的地面上忽然翻了起来,整排的**士兵竟然就潜伏在眼前

    这些士兵就趴在很浅的壕里,上边覆盖着草席和麻包袋再覆上泥土积雪;他们竟在这里已经潜伏了大半天

    “腾腾腾腾腾腾……”冲锋枪声响彻天空,一群忍无可忍的弟兄终于等到了出手的机会他们潜伏在雪野中,一个个已经冷得要冻僵了,但他们还把枪机部份一直贴着自己的皮肉暖着枪。出发时喝进去的黄酒早就不知挥发到哪去了,每一个人在开枪时都已经冷得随着枪支的抖动发抖,但他们终于坚持到了这一刻

    密集的弹雨横扫面前的一切,两个中队的鬼没有任何掩体,由于仰攻他们的机枪阵地也无法支援,出其不意被五十挺冲锋枪横扫,除了趴在地上装死他们没任何抵抗办法

    血肉横飞的一幕让在进攻阵地上的鬼看得心惊肉跳,有些被弹带飞的骨肉甚至跌到了后边的鬼战壕跟前

    “咻”“咻”……鬼的掷弹筒兵开始了射击,越来越多的榴弹开始砸向关城前的地上,烟火扬尘一下从地上升腾上去,把关城正面也掩盖住了……迅速打光了一个弹夹的伏击队员拼命往隐蔽通道撤,但鬼兵的反应实在太,还是有十几个人无法及时撤回,被密集的掷弹筒榴弹炸得粉身碎骨……

    “……”眼看一个弟兄已经到了门洞前却被一股狂飙卷倒在地,跌跌撞撞想爬起来却晕头转向地只能四肢乱伸乱抓,彭志高一个飞身扑了过去,一把抱着他往门洞里滚……身上头脸都被灼热的泥沙碎片打得火辣辣地疼,好像全身都在痛楚中麻木了,彭志高头脑中一片眩晕,被冲击波震得完全失去了方向,这时他忽然感到自己被抓起来了,弟兄们七手八脚把后的两个人拖了进去……

    和弟兄们在一起玩命的感觉真好,有这样不要命来救自己的弟兄真好……彭志高头脑恢复了些清醒,浑身发疼但却露着一脸傻笑,他终于还是救下了一个士兵,当然他们也是其他弟兄救回来的……

    “别他**在老面前充大爷,你算哪根葱?……老这身伤是打鬼留下的,不像你,只是靠着打自己的弟兄升官……”那一次在江北枪毙一个**民女的老兵,老兵后的那一段话一直刺激着彭志高。是的,他是个好军人,但他一直都只是在向自己人开枪……终于在跟随沈队长过江救孙长官的那次之后,他成为了战斗在火线上的战士了,不再是戴着白手袜向自己后撤的、违纪的弟兄开火的宪兵了

    作为从南京突围渡江回来的英雄,他在这里得到了无数的尊敬,他无法舍弃任何一个曾经用崇拜的眼神向他行注目礼的士兵,所以他在弹片横飞的时候毅然回头去救身后的弟兄终于把人救回来了……“一”报完数后彭志高感到越来越虚弱,头越来越晕,然后在大家还在清点着伏击队有多少人回来了的时候,作为队长的他倒下了……

    “队长……”有弟兄发现不对了,队长被拖进来报完数后一直靠着洞墙坐着,没说过一句话……昏暗的通道中,大家回来的时候都没留意彭志高的脖一直在冒血,包括他自己。一块只有指甲大的弹片横飞划开了他的大动脉,等他晕过去的时候,鲜血已经把他半身的棉衣都浸透了……如果这里不是昏暗的通道、如果发现得早、如果这里有可以输血的医院……拒绝了军政部让他马上回到后方受勋的宪兵中尉终于成为了前线上的军人,他有了一批语言不大通的弟兄,他带领着弟兄们打了漂亮的一仗,他救了自己的弟兄回来……

    通道里充满了悲伤,但每一个人都没有时间悲伤,活着的弟兄们抬起他们的英雄偶像,从南京杀出来渡江回来的彭志高队长飞地穿过通道回到关城里去……

    通道外冷冷清清,双方的炮战不知什么时候结束了,连枪声都没有一响。浓烈的硝烟味中不时会透进来一股清却惨冷的空气,在关城后的空地上除了杂乱的脚印没别的异常,鬼的炮弹没一发砸到这里。贴墙站着的等着接应他们的弟兄的笑脸忽然僵住了,他们发现了伏击队人员的脸容异常,他们看到了被抬出门洞的英雄……

    英雄们回来了,冷得发青的身体却没有了战抖,原本一直挂在嘴唇上的鼻涕竟也在紧张中不见了;三十三个活着的,一个永远活着的。还有十七个弟兄残破的身体留在了关城外,他们将在一次次的炮火较量中、在鬼进攻的步履中化为泥土。

    双方真正的面对面第一轮驳火就惨烈非常,短短一分钟的冲锋枪齐射加上一分钟的掷弹筒齐射,忽然大家就停火了;一百九十二个鬼倒在雪野里,十七个中**人没能回去,烟雾散去后在关城前留下了一地的遗骸和血渍

    (作者:回家了,前两天在路上照样笔耕不挺……哈,长途车上结识了个文学女青年,结果写血腥的场面老是腥不起来……两天,一切恢复原状。看到评论区唐牧云书友说一天20票……晕,怎么会有那么多票?我自己三张啊,怎么弄过来的,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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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七九章 血地(中)

    第一七九章血地(中)

    (……战场上的混战,情况瞬息万变,经常会把人打晕,连指挥官也根本不清楚是什么状况;这时就干脆别去想,打到哪算哪,只管消灭面前的敌人,成败、胜负就交给老天吧……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雪地打成了血地,一个中队的鬼死命保护着田代元俊等联队指挥员发现无法顺利撤回后果断就地防御,他们不管身边飞过的弹,只是在埋头挖着工事,不时有人被流弹击中倒下。/昏暗的雪天中,被击中的士兵倒下流出来的血流不远,看上去像是黑色的一滩,很浓很浓;看见了就好象已经闻到那股腥味,虽然每个人的鼻里实际上只是灌满了寒风。贴着身体的温暖的棉衣这时就像吸血鬼一样迅速把中枪者的鲜血吸饱然后变成冷冰冰的一团,中枪的人很难再继续前进,无论是进攻的还是逃命的,很伤处就会失去感觉,只剩下寒冷的麻木;这些移动特别缓慢的人除非不在双方的交火主战场,否则基本上都会很被接踵而来的弹击毙。

    发现退不回去的鬼开始玩命了,他们趴在地上稳住呼吸根本不管对方的火力威胁只是射击,慢慢他们射击精准的优势开始发挥作用,进攻方的伤亡开始直线上升。

    “噗噗噗……”一串弹打在死马上,那是一匹儿马仔(没骟过的雄马);血还没冷下来的战马皮开肉绽血肉横飞,浑身就像活着一样抽动起来。躲在马后的骑兵稍稍低头便含泪抬头继续射击;这些东北军马兵完全沿用日军的作战方式,在不能冲锋的时候让战马卧倒充当掩体,把武器枕在战马上作战。和日本骑兵不同,**骑兵马不多,虽然死去但依然用身躯保护着主人的老马已经伴随着主人多年,从一匹害羞的小马驹一直到成为一匹可以在枪林弹雨中巍然不动给主人当战壕的老马;人和马一起经历了多少的岁月多少的同甘共苦啊

    对于骑兵来说,通了人性的老马就是他们的“兄弟”,虽然它已经不像年轻时那么能跑,也不像年轻时那样会为了母马打架,但它在骑兵的眼中依然是可亲可靠的“兄弟”……地上倒毙的战马超过了二十匹,二十匹马躯身后是二十个泪眼涟涟的骑兵……

    “为了弟兄们,冲啊……”呐喊冲锋的是那群精疲力竭但却处于疯狂状态的桂军……“冲啊……”响应的是那些痛失“老弟兄”的骑兵;冒着枪林弹雨,兵锋稍挫的**又开始了一轮疯狂冲锋。

    因为机枪比较重,机枪手在逃命时既跑得比较慢也是追兵的重要打击对象,现在匆匆组织抵抗的鬼机枪并不多,在火力上完全处于下风,但是他们每一个人的枪法都很准,主要是依赖步枪大量杀伤**。不过鬼也没高兴太长时间,等**落在后边的轻机枪手陆续压上来后,没有掩体的鬼又开始伤亡加剧。

    战场上一时你占优势一时我占上风,打得轰轰烈烈;**在鬼的多处防线上已经形成了突破,很多地方开始了肉搏战。疏疏落落的小群士兵好像不属于这个战场一样纠缠在一起进行孤独的后肉搏,呐喊、怒喝、惨叫夹杂在“铿铿”的刺刀撞击和“喀喀”的枪杆格碰声中不时在风中传来。双方乱成一团的战况让外围的人插不上手,如果冲上去就会被卷入混战;但是双方都有机枪手在暗中关注着一个个小战团。每当一个战团中一方取胜,那些刚刚耗尽体力消灭了敌人的士兵往往还没从惨烈的肉搏中回过神来,就会被等候多时的轻机枪狙杀掉;三五成群的尸体在雪地上聚了一堆又一堆。(看小说就到叶·悠~悠)由于**的轻机枪数量占据了绝对优势,以往在战场上常见的鬼用步兵把**士兵从掩体里赶出来再用机枪消灭的情况在这一场战斗中刚好调一个个;当**冲到面前时,那些不得不从简陋的浅坑里站起来的鬼经常还没轮到拼刺刀就被机枪连续点杀。当雪地上出现了二三十堆那样纠缠在一起的尸体后,不光是在外线防守的鬼步兵,他们的轻机枪也在和**的机枪对射中哑火了不少,鬼的防线已经被压缩成隐隐三面受敌的局面了。

    “板裁……”一声尖叫,一个鬼忽然从一处浅坑扑出来,他端着刺刀猛冲,腰际的小甜瓜手榴弹却在冒着烟……“轰隆”一声巨响,鬼被炸得消失了,在他面前来不及退却的两个**士兵一起被冲击波卷倒,伏尸雪地

    越来越多的鬼学精了,他们不到迫不得已跳起来的时候就是一直趴着射击,当**士兵到了跟前时就敲掉手榴弹引信再扑起来冲锋,一声声“板裁”一声声巨响,这些鬼竟演绎起大多数时候属于中**人的悲壮来了

    “腾腾腾腾腾腾……”民24的沉厚嘶吼宣告**的重机枪也前移到位了,重机枪又开始不惜弹地压制,同样趴伏在地的**士兵开始纷纷数着秒扔出手榴弹,让手榴弹在刚好到达被机枪压制住的鬼头顶爆炸……随着越来越多的重机枪加入战团,越来越多的手榴弹在鬼的头顶炸响,雪地上的鬼防御像消融的冰,开始显现崩溃的迹象……

    这一切在战斗的人们感觉中就像是一瞬间,还来不及喘气就过去了;不断在雪地上转移、趴伏、射击、扑上去肉搏、在肉搏杀死后一个面前敌人时迅速滚到地上躲避可能打来的机枪弹……官兵们感觉上连第一次冲锋时流的汗都还在淌着,但时间已经过去了一个多小时。

    还没能拿下敌人?于学道心急如焚:从发起进攻到现在,虽然大量地杀伤鬼,现在面前的鬼可能已经不足两百人了,但是同样在雪地上作战、同样面临奔跑速度变慢的手下官兵伤亡其实也不算少了。特别是轻重机枪还没来得及压上鬼开始就地防御的那一段时间,至少有五六十人中弹,后来鬼发起过一段自杀式攻击,也造成了差不多的伤亡。

    伤亡人数达到了一成、作战半天的体力消耗、战马的损失……于学道开始担心撤退问题了,张八山后的鬼一直没过来进攻,但谁敢说他们就不会杀过来?

    好像要印证于学道的担心似的,忽然,在南边的天空中传来了撕裂的怪响,雪天灰蒙蒙的空气被两道暗红色的诡异轨迹划破,接着两发大口径炮弹落在了山脚一带。巨大的轰鸣声提醒了场中的中**人:他们在局部占优了,但是鬼还是总体进攻的一方

    “不行不把弟兄们救回来,我决不后退”苏祖磬竟然在自己一方的阵地上和于学道吵了起来,这两个一道制定作战方案的指挥官寸步不让

    “现在鬼在校炮,马上就要发起攻击了,如果再不撤,我们可能就撤不掉”于学道也眼红了,他也要为自己的弟兄们着想。

    “再给我半小时,就能把眼前的鬼消灭掉,弟兄们就会冲过来汇合”苏祖磬态度上不让步,但是他知道如果于学道的部队一撤,他们是无法打得过去的,他们桂军剩下那点力量在平地上对射,根本打不过那么多鬼。

    但是,这就放弃了吗?对面的弟兄不光炸了炮,还在用机枪疯狂扫射堵截住了敌人的退路,他们还在战斗

    “苏师长,我们试过,试过很多次,包括伏击和断后的部队,都曾经杀伤过很多鬼,从东北撤下来的时候就试过了……”于学道痛心疾首地道:“但是,敢于逆袭和断后的部队,那些各军的精华却在大量杀伤敌人后全部殉国了……他们逃不掉,两条腿跑不过汽车……人人都说我们东北军不战而退断送东北,可你知道在后撤的时候,我们有多少弟兄一路上留下来阻击追兵?那都是忠勇善战的弟兄,他们都不在了,都被打死了,因为我们无法撤退”

    “再给我半个小时……就算鬼现在从张八山背后转过来,没有半个小时他们也到不了战场不是吗?我只要半个小时……”苏祖磬红了眼,不知道是杀红的还是急红的。

    忽然,在战场的右方山坡上喊杀连天,枪声大作……难道是鬼从那边包抄过来了?苏祖磬忽然一窜再次跳上马向鬼团里猛冲赌了我就赌你于学道还是条汉、还是个兄弟苏祖磬手里只有马鞭,身上只有一支手枪,但他就这样纵马猛冲,好像撞上去就能把鬼撞散一样……

    嗨于学道跺跺脚:这个苏祖磬不是找死吗?单骑猛冲,目标这样明显……你他娘是挤兑老,是他娘的把老往死路上拉

    “弟兄们冲……”于学道忽然翻身上马,带着身边后的马兵全部猛冲向鬼杀过去——掩护苏祖磬的唯一办法就是有足够多的骑兵一起上,让鬼的火力分散几十匹战马很就追上了苏祖磬,论马术他哪里是东北军的正宗骑兵对手?

    “老苏你他**记着,要是大伙撤不回去,一千五百东北军弟兄的命就是被你害死的”于学道追上苏祖磬一声怒喝,然后向着整个战场怒吼:“为了咱们当年死在锦州道上的弟兄,全军冲锋”

    “为了锦州道上的弟兄,冲啊……”中**队全线猛冲,发起了没有退路的忘情一击成群的骑兵不断有人倒下,失去主人的老马悲嘶着收步,然后回到倒在雪地上的主人身边徘徊;随着不断有人坠马骑兵群就像是在融化一样两侧和前锋不断变小,但却又像变成了一把尖刀,狠狠戳进鬼的阵地,前锋冲进去了

    那是中**队的迂回部队田代元俊绝望地看着左后方隐约可见的枪火,回过头来却已经看到铁蹄已经在阵地上践踏着他的士兵——中**队已经杀上来了

    在战团的侧面,中**队的右前方日本军队的左后方也在厮杀。那是“狗鼻”带着一个排的弟兄把那一百多个真正的民夫组织起来正在绕过战团向自己的部队撤退——打仗是军人的事,老百姓先走

    但是他们在这里却迎面碰上了一个加强班的鬼——一群从主战场上散落下来的鬼,他们正想绕道撤回自己的阵地。

    战斗忽然就打起来了:因为面前出现的是一小队带着一群中国民夫的“自己人”,这些撤退的鬼以为那是原来在张八山上打扫战场的友邻部队带着民夫离开战场。

    那是自己人还是鬼?“狗鼻”还在发愣但梁小宽已经开枪了

    那是鬼没有理由,完全就是一种感觉,就算感觉错了也要打从死人堆里打滚几次出来的梁小宽身上已经脱尽稚气,他已经是一个心狠手辣的老兵了

    “噌噌噌噌噌噌……”手上的歪把弹横扫过去,口中大叫着:“弟兄们杀……”

    如果对面的是中国人他们一定会回应,杀错了,错手了多就自裁吧……但是绝不能让鬼得了先机,身后除了走在前边的一个班士兵,后边的可是根本不会打仗,能够被鬼一把刺刀就逼得老老实实就范的老百姓

    “杀啊”一个班的弟兄开始和鬼原地驳火,梁小宽一上来就干掉了六七个,包括对方的机枪手;但是距离太近,双方士兵开火都能够首发命中。双方接下来的驳火就是当面的人纷纷倒下然后大家打光枪里的弹带着一身弹孔撞在一起……

    那是个鬼大官一个骑兵冲进了阵地,看见了一群鬼当中有一个穿着呢绒大衣的军官正被其他同样穿着军官服饰的人包裹着向后逃立即一夹马肚箭一般飙了上去。

    “杀”人群忽然暴动了起来,那些曾经在刺刀前垂着头,眼角都不敢往上抬的人忽然爆发了:在他们面前是人数不如敌人的军人,他们为了保护百姓前拒后当,让他们有一条活路。但现在这些军人正在和鬼纠缠在一起,正在舍命相搏;从身体里抽出来带血的刺刀、吐出敌人肉块带血的嘴、按住伤处带血的手……血腥的刺激让这些老实本分的百姓忽然疯狂了

    “杀啊……”老百姓们忽然潮水般冲上去,铁铲、锄头雨点般砸下去;这些大多数有亲人还留在南京城的百姓忘了一切后果,他们只知道自己的双手已经埋葬过太多的同胞,他们只知道被欺负得够狠了,他们要反抗,要抗日

    在后边断后的两个班士兵赶到队伍前头,他们已经看不到一个完整的鬼了

    “那边还在战斗,走,杀鬼去弟兄们冲啊……”战斗的呐喊再次在人群中炸起来,大家向着正在鏖战的主战场猛冲,喊出那一声“弟兄”的是一个穿着满是补丁破棉衣的老百姓

    “弟兄们冲啊”随着孙长庆一声怒吼,占据着机枪阵地,已经用重机枪把反扑的鬼杀得七七八八了,两个排的**士兵已经看到对面的弟兄杀进了鬼丛中,混战已经开始。杀过去,就能和弟兄们重聚,回到弟兄们当中随着孙长庆一声怒吼,两个排的官兵也开始了冲锋;这些死战多场的老兵冲在前边的人不多,他们多的人竟抬着重机枪冲锋——杀进混战丛中那是菜鸟,他们只要到了一定距离布置好机枪狙击那些边沿上的和消灭那些刚刚在肉搏中得手的鬼就够了……

    原本已经被打得失魂落魄的鬼遭到两面夹击,是混乱不堪;恐慌压倒了镇静,很多原本已经打算趴在那等待战死的鬼士兵在看到一群卫兵正裹着联队长向侧翼空隙突围时也开始骚乱了。无序的人群站起来被前后两方的重机枪一茬茬地“割倒”,弹打在身上带着“喀噗”的声音从人体内带着骨渣变成血泉从身体另一侧**出来,整片雪地变得通红——热血淋上去多了,终于看到了血本来的颜色了……

    “喀嘞嘞……”长长的一声,几乎是划着地面过去的马刀劈进正要在地面滚开的鬼指挥官的两腿间,借着马匹的冲击力竟然一刀把鬼指挥官剖成两边

    刀锋破开肌肉骨骼,刀锋过去翻开的红的白的……“你小还想去当兵?就你那身骨?……”父亲的声音竟在这时候响了起来……

    他原本姓奈,满族人;父亲是个卖羊肉的,打小他就爱看父亲把宰光的羊挂起来,一刀劈下去把一只羊分开两边。村里的小孩都爱看,因为只有他父亲有这样的一刀,一刀绝对两开,然后就是开始卖肉了……每天他会争着挑起卖剩的羊杂碎和父亲一起回到院里做羊杂碎汤,一家人喝着香喷喷**辣的羊杂汤,看着母亲数钱,看着父亲喝酒就是幸福的日……

    幸福的日就那么短,那几年的好光景过去了,来了很多朝鲜人,他们总是强买强卖乡亲们的土地。隔壁“花妞”家的地被抢了,一家人哭哭啼啼地离开了村;大家没有去送,因为大家都很内疚、很惭愧,大家面对日本警察的棍,没人敢出来帮助“花妞”一家……

    有一个人去送了,悄悄跟在“花妞”一家的背后走了有十里路,就是他。他不明白,为什么全村那么多人就没人敢出去说句公道话,就没人敢正眼看看那几条警棍……

    那一个晚上他发现了强壮的父亲的软弱,也发现了父亲的无奈,从那天晚上开始他就打算投军,有了枪就可以回来保护乡亲们了……但是当他终于完成了兵训练,当上了班长回家的时候,他已经看不见打小就尊敬的父亲了——沉默的后果就是总有一天火会烧到自己头上,朝鲜人在鬼的鼓动下,要强买他家的土地。

    父亲反抗了,他们一家反抗了,没有别人帮助,孤零零地反抗了;父亲、母亲、哥哥都死在了鬼的刺刀下

    他记得那天自己是一句话都每说就离开的村,也没流泪,他只是把躲到邻居家侥幸逃过的小dd带到了远嫁的姐姐家,然后就回了军队,他给自起了个名字:满汉。

    在以后的日里他会偶然在荒野道上杀死一两个鬼兵或者朝鲜人;每当他一个人在荒野里杀完人都感到特别的孤独,但他真希望能够看到大家团结起来一起把鬼、把朝鲜人赶出东北啊

    今天,沉默的后果再一次降临,鬼全面侵华了;但他没觉得难过,他感到振奋:他亲眼看见了操着天南地北口音的人们团结起来了,开始和鬼血拼了,今天一起冲锋的就有讲着他一句话都听不懂的那些桂军弟兄

    “呜嗷……”长长的一声怒啸:老杀死了个鬼大官满汉不顾一切圈回马把刀入了鞘,在身边被吓呆的鬼面前一探身倒挂在马侧,然后一手一边把田代元俊的两开尸身抄了起来翻身到马背上高高举了起来

    “呜嗷”“呜嗷”一声声的震天长啸,鬼联队长被一开二的尸体丑陋不堪,体腔内的内脏和污血哗啦啦往外流,落在马上那个恶鬼一般的东北大汉头脸身上……

    “呜嗷~”“呜嗷~”……雪野里阵阵东北虎吼呼应着,越来越多,震天动地。

    没人向他开枪,目睹一切的鬼兵忽然心胆俱裂,没有一个人记得这是在战场上,他们直以为自己到了地狱里,正在等待着恶鬼们的煎熬……

    “杀啊”汹涌的灰色人潮淹没了土黄色的后坚守,喷溅的鲜血、爆溅的脑浆……枪声在战斗结束前就停了,冲上去的中**人用刺刀和枪托把剩下的上百名鬼打砸成血葫芦碎骨肉

    (作者:的一周,又是推荐票大战的开始,兄弟姐妹们给力砸票啊对了,哪位出手来一张五星评价?一张就够了,差一分就到四颗心居然停了一周,今天发现,先谢过)

第一八零章 血关(中)

    (……每一次的山林作战,特别是雪天,都会有很多人失踪;他们可能在战斗中不为人知地死去,也可能受了伤再也走不出来被冷死或者饿死;弟兄们在以后的日说起他们,总会有人说曾经在某部队听到关于他的消息;这是弟兄们的心愿吧,明知道是假的但是大家都愿意相信……摘自《我的抗战回忆——曹小民》)

    清流关前的一大堆尸体随着硝烟散去已经凝固在那了,那些一开始在冲锋枪打击下装死的鬼趁着自己的迫击炮逞威的时候开始往回逃;但这时却被从侧后射过来的重机枪打得死了一路。死者流出的鲜血顺着山坡往下流,很就会凝固;逃得接近自己阵地的人陆续接力,接着倒下接着流血,就这样用尸体和鲜血在关城和鬼进攻阵地之间铺出了一条路,血路,死路。

    “哒哒,哒哒哒”不时冷冷的响起来,又冷冷的停了,是捷克式轻机枪的二三连发;一个冲出战壕的鬼中弹了,但还没死……“啊~~啊~~”濒死的挣扎,却不是爬回战壕,他继续挣扎着爬向那条血路的前端,那里有另一个正在往回爬的鬼……

    那是兄弟俩吗?李斌想起了曹小民说的关于程疯的故事,三兄弟都殉国了,大哥哥想抢回自己的弟弟尸体都不行,因为有机枪在那盯着……这两个小日本大概也是亲兄弟吧,正在爬回去的是哥哥吗?……“砰”一声枪响,那个爬回去的鬼浑身一颤,明显看到右边的胳膊被打折了——他爬得太,要给他减减速

    “哒哒,哒哒哒”又是轻机枪,又一个从战壕里冲出来的鬼倒下……

    “要是钟旅长在这,说不定他就不让咱们这么干了……”一个干瘦的老兵对李斌道:“旅座心地好,看到这样的场面肯定就放过他们了……”

    “鬼在上海南京就没少这样干过,有啥的……”李斌给瘦递上一根烟:“烟鬼,谁教你们这样干的?”

    “这还要学?”“烟鬼”满不在乎地道:“在贵州,土匪们都爱这样干;大家抢地盘打起来了,打伤了捉到对方的人就让他们在山路中间爬回去,大家用枪瞄着山路看谁敢救人,救人的经常死一路……”

    “那还有人去救人?”李斌很奇怪,虽然广西土匪也多,但他却没当过土匪,对那些绿林道的事情并不清楚。

    “有,胆大的就会出去救人,要是救着了,被救回来的人就欠了他一条命;那是真的记账的,要是土匪做错了啥事他大当家要他拿命来抵,可以用别人的顶上……要是能够救满八个人,就可以弄个四五当家做做了……”话音刚落,“烟鬼”忽然一挺身,搁在射击口上的机枪往外一指稍稍移动……“哒哒哒”三响,一个在尸体堆里装死忽然跑起来的鬼啪嗒一声摔在雪地上。“烟鬼”带着笑却忽然浑身打了个冷战,鼻长长吸了一口气……

    李斌拍拍他肩膀走开了,军队里头抽大烟的人其实不算少,特别是老兵;但是要把这些身经百战抽大烟的老兵全开了,兵就没人带了。虽然他很不喜欢人抽大烟,但是没办法,**部队当中各种陋习不是一个下级军官可以改变的。对此很多从军校毕业的军官后也只能默许,毕竟现在部队里的兵连枪都打不准,别说知道在适当的时候做适当的事情,一身匪气经验丰富的老兵就算恶习再多也还是部队的顶梁柱。

    为了要行动方便,刚冲锋的鬼兵衣服大都穿得不厚,在雪地上这样趴着,加上心情紧张出的一身冷汗,没办法支持多久。那些一直在装死的鬼兵现在也不得不行动了,有的人会蹦起来跑,这些人死得;有的人会慢慢爬回去,但也很就会暴露……但是有一种人**士兵是不打的,就是那些原本受了较重的伤,很艰难爬回去的人——不是因为同情心,在战场上没有这东西;只是因为他们的呻吟或者哀叫可能招来救援他们的人。当然,当他们爬得太近自己的战壕时还是会死在**士兵的枪口下。

    差不多两个小时,整个战场都没有别的交火,大家的注意力全都在关城前的那一堆尸体上,一直都在上演着**精选枪手和机枪手们的点杀表演。

    对面战壕里的鬼士气很低落,这以往是他们喜欢的节目,当他们在狙杀中**人时。但是现在他们的情绪到了冰点,眼看着自己的同伴在那样痛苦地挣扎,无助地哀叫却无法伸出援手。

    如果能够攻上去,一定要把那些支那人给活活剥了皮很多鬼此刻都在咬牙切齿。

    “……务必短时拿下清流关,防敌反攻……”还没把电报读完添田孚就大吃一惊:**竟有如此大的阴谋?反攻?战场通报已经把一零四联队刚进入明光就被拦腰截击,遭遇了装备异常精良的**主力等情况电传了过来,甚至把田代元俊后的回电:支那人想全歼十三师团……也原封不动给转了过来

    如果拿不下清流关,就是把主动权让给中**队,中**队可以沿着山势杀下来;虽然添田孚自问凭着火力优势可以在山路上截住中**队的反攻,但是在这样的雪野上作战非战损失会比战斗还大得多,很不划算。中**队刚的炮击已经显示了他们对于地形有多熟悉,在狭窄的山路上如果被对方哪怕是无意中一轮炮击打在藏兵点上伤亡可不是开玩笑的;看来只能先拿下清流关再说了,哪怕打光一一六联队

    鬼十三师团师团长狄洲立兵在这个时候也在看着一份电报,一份山田丹二旅团长发来的电报,请战电报

    山田丹二的电报阐述了他的分析,他认为日军只是遭到了**精锐部队的袭击,但绝不是主力部队,理由很简单:**把占领的炮兵阵地上所有的弹药和大炮都炸了,一支极度缺乏重装备的军队缴获如此丰富,绝没理由把战利品炸了;这样做只有一个原因,**根本无力带走这些战利品,这是一支小部队

    狄洲立兵承认山田丹二分析得很有道理,但为什么就不能是一支大部队的先头部队呢?那支装备精良的**。

    山田丹二很勇猛,几乎每战必率部在前,但是在南京他就几乎把他的旅团打光了;让狄洲立兵气不打一处来的是他竟然把十三师团配属的坦克部队在南京中华门下一片已经没有了战略价值的废墟上消耗光而且到现在都没得到补充。这两天,他把六十五联队也打光了,还有就是两角业作联队长失了踪……山田丹二看来只是个一勇之夫,他根本没考虑大局;在他身后就剩下一个工兵大队在守着滁县,万一他再失误而十一师团的天谷支队(第十旅团)来不及进抵,那岂不是要他这个师团长变成大队长而且是工兵大队长和支那人正面对决?

    后狄洲立兵仅仅是命令师团直属正在支援南线二十六旅团沼田德重作战的山炮十九联队速转移,可以通过远程打击协助山田丹二封锁可能会继续东进的中**队道路(张八山一线于学道部队看到的鬼定位炮弹的原因),然后让山田丹二继续固守。相反他害怕中**队会像北线作战一样吞掉沼田德重的二十六旅团,因此决定让一一六联队不惜代价拿下清流关阻止南线的**反攻,而让沼田德重带着五十八联队残部(仓森公任部)全速回援师团本部……

    没有援军了,但一定要拿下清流关这就是添田孚的重任,他现在唯一可以得到的支援是陆航部队同意在停雪的情况下对清流关来一次轰炸。

    现在可以对添田孚提供空中支援的第三飞行团空中打击力量也少得可怜,除了独立第十飞行中队外没有特别强大的空中打击力量;这个第十飞行中队装备的却是战斗机而不是轰炸机。虽然他们在南京保卫战期间战功显赫,但那主要是在野外对付没有防空能力的**部队,而在山间复杂地形中对付有坚固关城的守军,就凭他们那些外挂轻型的威力也仅仅是聊胜于无

    兵力绝对不够,但却不得不发起全力攻击;已经布置好了作战计划的添田孚只感到头皮发麻

    “这些鬼真是乌龟,壳好硬,估计迫击炮起不了作用,太可惜了……”“老鼠”走得人都几乎瘫软下来看到接应自己的侦察兵弟兄。他们一直在山林里活动,观察着鬼的藏兵所在,但是他发现鬼已经不再使用那些天然藏兵处,而且他们的藏兵工事全部都带有战壕,战壕每隔一段都是有用原木架起来垒上土包的多层盖顶,实在找不到可以下手的地方。

    天太冷了,刚过中午就感觉到阴风阵阵,“老鼠”接过同伴递上的烧酒灌了一口终于舒服了些,打了一个松弛的冷战,却见同伴忽然一下伏下了身。

    “什么事……”多年养成的战斗经验让“老鼠”也一下本能地伏倒,然后一边回头看身后一边轻轻地问道……

    同伴没回答,而且把手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情况发生的地点离得很近或者是在视野非常占优的地方

    雪野静悄悄,忽然却见到老鼠过来的路径上一棵树很轻微的往下掉了些挂着的积雪。

    糟糕,是和自己回来完全一致的路径“老鼠“可以肯定是有人跟着他了:由于中午的交火枪炮齐鸣,除了在洞里冬眠的其他还在觅食的鸟兽都躲远了;能够不动声色跟在自己身后,一下忍不住的暗力发出却能抖下树上积雪的应该是人,他们沿着自己的足迹上来

    老鼠向同伴做了一个先回去的动作,自己马上隐蔽起来——这是时山上除了他们这群侦察兵就只有鬼了

    “砰砰”“叭叭”远处山林忽然回荡起枪声,“老鼠”心头一紧:鬼上来了,不止一路

    这么就暴露了?难道是中**队正在准备偷袭自己的营地和自己的突袭部队碰上了?添田孚同样神情紧张。他刚刚视察完炮兵部队,因为现在自己没有后援还要应对可能的**反击,所以一切都要精打细算。他没打算向那座坚固的关城阵地进攻,他打算向附近的山头动手——只要进攻山头,害怕失去制高点被自己炮轰的**一定会支援;这时自己的炮队却袭击在行进中的**部队,只要来几次拉锯**就会出现严重的兵力不足,那时再见机行事。

    哪里打起来了?为紧张的是李斌,由于钟毅回了珠龙去和师部通讯,现在这里他和一营长就是高指挥官。

    各处山林好像都有交火发生了,枪声不算稠密但却让人摸不着头脑……如果是曹小民长官在会怎样办?大李会怎样办?……见过不少场面,也熟谙一些曹小民带来的战术,特别是布防,但李斌本质上还是个侦察兵。一直一来他名义上是个连长,但他手上就没带过超过六十个兵

    但是现在要他抓主意,因为他的布防太好了,一营长情愿给他打副手对,先分析战情,到底是出了什么状况能应对……真见鬼,怎么没见一个侦察兵回来?李斌和当日曹小民初当营长时一样实际心里上已经乱成一团了

    山林里各处的侦察兵都遇见鬼了,原本他们都是山里娃,并不怕走山路,但是他们却不熟悉雪地作战

    因为要行动迅速,这些侦察兵都没穿厚棉衣,当他们在雪地上活动了一段时间后正准备回程却碰上鬼开始进攻了;对雪地加熟悉的鬼首先发现了他们的踪迹跟了上来。虽然大多数侦察兵都像“老鼠”他们一样也在随后发现了敌人,但是湿滑的雪地却阻碍了他们的归程;一些侦察兵在发现无法逃脱后干脆躲起来等鬼上来就开火了。

    “鬼不是要打关城,他们要占据其他的高山”李斌和一营长都想通了。

    “,准备野战,抢占各处山顶……”李斌和一营长马上布置,但是他们忽略了一点:鬼占领了那些山头就能对他们造成很大威胁吗?要从那些湿滑的雪地上攀山越岭把大炮运上去,鬼没有三天都做不到

    “把五十条冲锋枪发下去,再调一个连,组成三人战斗组;在雪野里和鬼打游击”一营长到底是比较清楚双方优劣的指挥官,也曾经打多大仗,虽然他没有醒悟过来鬼其实是要调动他们然后用火力截击他们登山的部队;但他也没有随着鬼的指挥棒走,他的建议得到了李斌的认同。一场雪地游击战开始了……

    在灌木丛中交火,鬼的三八大盖就显得太不灵便了,他们的转向经常被灌木干扰到,相反侦察兵们大半人都是配用手枪,虽然很多是老的单发毛瑟,但他们在人数劣势的情况下接战之初却毫不落下风。

    “砰砰……”山林里到处是枪声,树上的积雪被震得到处泻下,已经分不清哪里有人了,双方都一个劲地往山上跑……连续的奔跑,连续的开火,打中了几个敌人根本就不知道,只知道身边的树木经常会被弹打得树皮碎屑飞溅有时被树根绊倒还以为自己中弹了而中弹了却又会以为是被绊倒了直到体内的生命力随着鲜血流失的差不多惊觉……

    一个侦察兵向远处的敌人扔出一个手榴弹却不提防被头顶的树干挡了下来,就在身前爆炸反而自己就这样送了命……一个鬼正盯着远处逃开的**士兵开枪,但却一连三枪都被树木挡住了……在不断泻下的积雪中一个鬼只知道往上跑,却没想到竟然跑过了已经跑不动坐在一棵树脚喘气的中国士兵,被身后的弹击毙……一个侦察兵刚刚钻出从树上泻下来的积雪幕却忽然看见面前站着个人……“是鬼”“是支那人”双方面对面地对射,双双倒地……密林里的战斗就是一场混战,双方都无头苍蝇一般乱窜,然后在遭遇当中对射互中倒下是常见的结果

    在雪野密林中往山上跑,人不觉得冷了,但是只要跑出两百米双腿就像灌了铅一样,胸口像压了重物,连气都喘不上……人数少,只能跑直线的侦察兵们不断被身后的弹击中;有的人跑不动了干脆就往地上一坐,等着敌人上来驳火

    一个个侦察兵跑散了,一个个跑不动了,作为侦察兵他们往往是孤立无援的,而这一次他们很多人跑到了生命的终点……在跑断气之前坐下来,静静地等待着追兵,然后发起致命一击是大多数人的唯一选择。没有气壮山河的临终怒吼也没有战友目睹他们的壮烈,随着一阵阵后的激烈的面对面对射一个个侦察兵无声地消失在灌木林里……

    (作者:狂求推荐票啊,后一个名列前茅的阵地,坚守啊各位兄弟姐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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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定要记住UU小说的网址:http://www.uuxs8.net/r3559/ 第一时间欣赏抗日之幸存者最新章节! 作者:揽嫦娥射日所写的《抗日之幸存者》为转载作品,抗日之幸存者全部版权为原作者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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抗日之幸存者介绍:
国军抗日,光动嘴皮子的滚开!
三百余万将士战死,二百余将军殉国,谁在抗日?国军如何抗日?在何种条件下抗日!?虽然种种原因很多的事件细节已经无法查考,但是本书还是希望能够比较真实还原国军的抗日艰辛和成就。
一个只会电脑的现代人到了一九三七年的淞沪战场,他注定是个战场白痴;他和那些同样扔下锄头拿起枪的大多数国军士兵一样,必须在战场上成长。
他不懂历史,不知道如何可以抱上伟人大腿指点江山,他只会战斗在最前线!
他是最懦弱的人、最谦卑的人,但他最终会成为战争机器;因为只有那样他才能在战火中幸存!
抗日之幸存者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抗日之幸存者,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抗日之幸存者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