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决战(四)
一时间双方短兵相接,车兵的这种冲撞力绝对不容小觑,不管是匈奴铁蹄,还是豫州营的骑兵刚一交手,就吃了大亏。
所谓横冲直撞便是万乘车兵的战斗宗旨,拉车的战马从头到尾都被套上了重甲,它们是看不见前方有什么物体的,管你前面是什么兵种,长驱直入便罢。
万乘车阵风驰电掣而来,豫州骑兵也是所向无前。
可眼看就要短兵相接了,豫州骑兵们的战马看到战车驶来,伴随着车轮阵阵响声,又加上没见过如此庞然大物,本能反映就是要躲开。这可让骑士们犯了难,纵使有心杀敌,可坐骑却不听使唤。
如此正中车兵们的下怀,右边的射士们,纷纷拿起弓弩,一时间箭矢漫天,射人先射马。
豫州骑兵们纷纷落马,皆逃不过马踏如泥烂的下场。
周仓手持长刀从侧翼掠过,朝着一辆冲过来的兵车战马劈空横斩,战马顿时断为两截,血光崩现。
廖化血染战衣,大口喘着粗气,蓦然间回头观战,麾下健儿们的惨状映入眼帘。
一个分神,又一辆战车便再次冲向周仓。
千钧一发之际,但见雕翎箭破空划过,直射那战车驭者眉心。
这辆战车失去控制,便冲向了一旁,撞在了另一辆战车身上,两车相撞,顿时马仰车翻,毁于一旦。
周仓浑身冷汗,后怕不已。他知道这是赵云救了他一命,赵云射术仅次于吕布,也是韩炜麾下的神射手。
思量间,廖化已经来在了周仓身旁言道:“大哥,无恙否?”
“是子龙将军救我一命呀!”周仓惨笑的说道。
廖化谨慎说道:“先别说这个了,赵将军呢?咱们要依军师之计败走了。此时正是好时节。”
说赵云,赵云就到了。但见他浑身浴血,得胜钩之上赫然是眭元进的首级。
大老远就听赵云喝到:“全军撤退。”
豫州骑兵收到撤退的命令,跟随着赵云的大旗往回败退。
匈奴铁蹄这边,栾提菲薇跟栾提豹也是杀得兴起。
匈奴人可谓马背上长大的民族,面对车兵的冲撞倒是没吃太大的亏。
栾提菲薇身姿迅捷,轻身一跃从马背上跳了起来,竟然生生的跳到了万乘车兵前面的一匹战马之上,长矛往后突刺,先刺死御者,又挑了戎右,只剩下多射士蜷缩在战车上瑟瑟发抖。
匈奴营的匈奴骑士们也是有样学样,纷纷跳离自己的马背,骑在万乘战马之上,拿起匈奴弯刀斩断了战马与战车连接的绳索,战车骤然与战马分离,车毁人亡。
如此匈奴营有利控制了万乘车兵的冲锋,栾提豹也是暗箭射伤了戎路战车上的赵睿,正想跃马生擒之,却听到了叔叔栾提呼厨泉吹响了撤退的号角。
匈奴铁蹄营的骑士,亦是调转马头跟着栾提菲薇的将旗往回撤。
袁绍见敌军两部骑兵败退,遂下令乘胜追击。
整个战线往前推移,杀入了河间国境内,同时也顺理成章的进入了十死之地的前沿。
袁绍初战大捷,自然大喜过望,在大营之中设宴庆贺。
“哈哈,这韩家小儿自出征以来,未尝一败。不想却败在本将军之手,这真是大快人心呀!”袁绍饮尽杯中酒,痛快的笑道。
郭图自然也是少不了阿谀奉承:“明公驭万乘之军,击敌千里,实乃亘古一人。”
逢纪白了郭图一眼,向袁绍报道:“主公,我军此次伤亡虽少,可这万乘兵车是毁一架,便少一架。若是长期以往,势必锋芒大减。”
袁绍一摆手,笑道:“本将军自然晓得。但元图此言虽有理,可这万乘营本就是为对付韩炜之用。若可败韩炜,就是尽数覆没又有何妨?可谓物尽其用嘛!”
逢纪听罢,心中一阵懊悔:若袁本初长期以往,如何敌得过韩孟炎?也罢,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我还是静观其变吧,可不能步田丰的后尘。
想到此处,逢纪不再言语,默默的饮酒。
可这番话让吕威璜跟赵睿听去,心中顿时凉了半截。
赵睿看看自己受伤的肩膀,叹了一口气,端起酒杯喝下闷酒。
吕威璜见状,心有不甘,正欲开口。
赵睿用脚碰了碰他,一阵摇头,那意思是莫要自找没趣。
吕威璜转念一想,阵阵摇头。
正是袁绍这番话,让浴血奋战的吕、赵二将感到心寒。话里话外那意思都透露出万乘营是敢死队,一点都不体恤下属。
而大帐中辛评、辛毗两兄弟看到吕威璜与赵睿的表现,相视一笑,默不作声。
良久,庆功宴完毕,辛氏兄弟回了自己营帐,屏退左右,再次确定隔墙无耳,才开口言讲。
“贤弟,依你之见,说降二将的可能有几分?”辛评压低声音,问道。
辛毗摇摇头,说道:“兄长想的过于简单了,如今二人只是稍有反感,还不到深恶痛绝之时,轻易说之恐怕不妥,说不定还惹来杀身之祸。”
“可要归顺韩骠骑,总不能空手而去,若能说降此二人,这破袁的首功,自然是你我兄弟的。”辛评丝毫不避讳的说道。
“哼,若不是你不听劝告,非要纳韩馥征辟出仕,说不定此时我等皆为骠骑将军府幕僚了。”辛毗面色不悦,训斥自己的兄长。
辛评讪讪而笑,尴尬的赔礼:“贤弟高瞻远瞩,都是愚兄当时不识时务。”
“当年文若、奉孝尚未出仕,皆规劝于你,可兄长倒好,也不投曹操、亦不投韩炜,非得归于韩馥。无非看重了那冀州别驾之位,唉,若当年归顺骠骑将军,也能谋得不小的前程,虽做不得别驾,但绝不会太差。可现在就算归入其麾下,也不过是锦上添花罢了。”辛毗不住的摇头。
这两兄弟,自然是主降派的首脑。也是因为袁绍敬重阳翟辛氏,以及来自颍川的一众文士们。
可自打与韩炜开战以来,凡是来自颍川的谋士统统都遭受冷遇。这些颍川文士毫不意外的站在了主降派的一边。
当然,除了郭图。
因为郭图恨透了郭嘉,阳翟郭氏一个庶出偏房的小崽子竟然坐上了骠骑将军府的军师祭酒,这实在是叫人恨之入骨。
而袁绍之所以不严惩主降派,正是怕得罪了颍川士林。若得罪颍川士子,那天下士子恐怕望而项背,不会再投靠袁绍了。
如今袁绍看似强横,可内部却暗流涌动。不光麾下文武多有心寒,更重要的是子嗣相争。再加之毫无防备的进入了车战十死之地,冀州之战定然是必败无疑了。
第211章 决战(五)
韩炜扼守河间国将近十日了,百姓们听闻韩炜首战失利,顿时人心惶惶。
众说纷纭,大概就是把万乘战车吹上了天。传言不胫而走,传至韩炜耳中,这一日韩炜决定微服私访一把,即刻叫上郭嘉、典韦,准备出行。
“奉孝,这河间国也算文雅上郡,大小毛公也有《毛传》流传后世。怎地这百姓觉悟不似颍川呢?风言风语,偏听偏信。”韩炜一边抱怨,一边整理自己的大氅。
他所言大毛公便是毛亨,是荀子之徒,将《诗经》亲自传授给他;小毛公是毛苌,二人都是汉学大儒。《毛传》就是《毛诗古训传》,也就是研究《诗经》的著作,乃为《诗经》注解。经学大儒郑玄也特地作过《毛诗笺》,所以河间国几乎人人都朗诵上几句诗经。
郭嘉笑了笑,言道:“将军心性一向超凡脱俗,此番传言有何虑之?自古有昏君,便有愚民,河间虽为达雅之地,但也不可免俗。”
“奉孝此言有理,流言蜚语便由它去吧。反正闲来无事,倒不如出去走走散散心。”韩炜挎好腰间的宝剑,对郭嘉说道。
“征战多日,权作消遣。将军可叫儁乂将军为向导,带我等游览一番。”郭嘉突然来了兴致,提议道。
韩炜立即吩咐典韦去叫张郃,不多时四人便启程上路了。
路上,张郃略显拘束,语言很官方。
这让韩炜觉得不爽,遂言道:“儁乂不必拘束,此处不是军中,随性些便可。”
张郃听罢,心中顿时轻松不少。思量间心情大好,自然也是笑道:“谨遵将军之命,不知将军想要去何处消遣?”
不等韩炜说话,郭嘉抢过话头:“当然是去河间最大的酒楼!”鬼才嗜酒如命,这也是众所周知的。
典韦也是满脸堆笑,频频点头,作为大吃货的他,绝不能放过这次大快朵颐的机会。
韩炜本来想去名胜古迹游览一番,可见酒鬼跟馋鬼的那两幅嘴脸,也不好打消他们的念头,无奈的笑了笑,一耸肩说道:“唉,我就知道会是如此。”
张郃即刻说道:“正所谓,天上龙肉,地上驴肉。自从最后两只龙在夏朝被人吃了一条、死了一条以后,就只有屠龙术流传下来了,而驴则在千百年间,繁衍生息,让人吃也吃不完,堪称第一人间至味。若说美味,驴肉正是老饕们欲罢不能之美食。”
“何处驴肉上佳?”典韦垂涎三尺的问道。
“自然是河间第一酒楼‘神不走’咯,不光有上好的驴肉,更有秘制的果酒。二者堪称绝配!”张郃说到此处,也是两眼放光。
韩炜这么一听,不由得兴致更浓。三人加快步伐,跟着张郃便往前行。
韩炜在张郃的带领下,四人充满期待的来到了河间第一酒楼,“神不走”。
这酒楼果然不凡,竟有有三层之高。在这个年代,一般规模宏大的酒楼都是两层,不说别处,就单说英雄楼也不过两层而已。
神不走三个字顾名思义就是神仙来了也不愿离去,此处装潢可谓雕梁画栋,可比肩英雄楼。甚至有些细节比英雄楼还要精美,让韩炜也叹为观止,他眼界肯定不同于普通人,毕竟是穿越者。
四人刚刚走到门前,自有伙计笑脸相迎。
再观这些伙计,也是衣着整齐划一,干净利落。领头的一个青年看见张郃,马上热情的笑道:“恭迎将军虎威,快快通传下去,张将军来了,还是二楼雅间老地方。”
张郃微微点头示意,自有其他伙计接过韩炜三人进了酒楼
。张郃则跟这青年客道几句:“毛二郎别来无恙,今日来此招呼贵客,麻烦你了。”
“将军放心,保准您的贵客满意。”毛二郎拍着胸脯说道。
张郃笑而不语,转身要走。毛二郎又问道:“听说将军归顺了韩骠骑,不知冀州之战何日是个头儿呀?自打战火燃起,生意冷清不少呢。那袁绍万乘车端的厉害……”
张郃眉头一皱,打断了他的话:“好生做你的买卖,打听这个作甚?我只告诉你一句,袁绍此战必败无疑。”
说完,大袖一甩,径直上了二楼雅间。
雅间中三人已经坐定,张郃推门而入,也坐了下来。
韩炜问郭嘉道:“此处跟英雄楼相比如何?”
郭嘉即刻说道:“此处却是比英雄楼不遑多让。”
“这就对了,能经营起这种酒楼的,想必背后也有世家大族的支持。不知这神不走的东家是何许人也?”韩炜问道。
张郃答道:“这个末将倒是有所耳闻,乃为河间毛氏。毛家与我张家乃为世交,只不过我家人才凋敝,又无生意经营,不如毛家兴旺。”
郭嘉插话问道:“可是毛公之后?”
“正是。”张郃又答道。
韩炜笑了笑,说道:“这就不奇怪了,毛家乃河间望族,这酒楼自然不在话下。奉孝可走动一番,看看毛家可愿意助我?”
郭嘉点了点头,表示明白,又说道:“将军,这冀州商贾大家有三,中山甄氏业已归附。清河崔氏也已经派人去是探口风,崔琰谏言袁绍不要出兵,却遭罢官渎职,想必崔家不会再为其效力。唯有河间毛氏还未曾表态,嘉自然会亲自登门拜访。”
韩炜看了看张郃,问道:“不知儁乂可有相熟的毛家之人?”
“毛家家学渊源,重文轻武。末将祖上也皆为行伍,虽说是世交,但也是祖父那一辈人熟识。”张郃有一说一,也不隐瞒。
典韦看着三人叙话,实在无趣,沉着脸瘪着嘴看着三人。唯一的盼头,他就是等着驴肉上桌了。
不多时,酒肉上桌,可乐坏了典韦,也不管韩炜三人,自己先拿过驴腿肉,大口吃起来。
韩炜看了看他,也不责怪。端起酒杯,与郭嘉、张郃请酒。
正在这时,楼下喧闹不已,吵吵嚷嚷。
隐约传来毛二郎的声音:“快快把他哄了出去,张郃将军在楼上,若叫他听见,非得拆了酒楼。”
韩炜四人急忙来在走廊之上,看看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几个伙计正跟一个年轻人扭打,同时把他正往外拉扯。
张郃即刻叫过来一个伙计,问道:“这所为何事?”
“将军,这厮口无遮拦,大放厥词,吹捧袁绍的万乘战车。二东主怕冲撞了将军虎威,所以就。”伙计如实相告。
张郃点点头,看了看韩炜,韩炜笑而不语,又进了雅间。三人也是紧随其后。
坐定之后,韩炜说道:“儁乂,把那人叫上来吧。我亲自问问他。”
第212章 决战(六)
张郃插手应命,便下了楼梯。少时,张郃带着那人便来在了韩炜面前。
韩炜打量此人,这人浓眉如剑斜插,双目明亮,眉宇之间彰显一股英气。鼻梁高挺,四方大脸,颌下有刚留出来的短须。身高七尺左右,体态健硕。头戴玉簪,身穿墨色公子氅,腰间裹着玉带,悬挂宝剑。看样子像是个富家子弟。
这人进了雅间,见到韩炜,直接单膝跪地:“参见骠骑将军。”
韩炜对他印象不错,淡淡说道:“先生不必多礼,请起。”
这人起身说道:“在下毛玠字孝先,听闻骠骑将军驾临河间,特来相见。”
郭嘉看了看毛玠,笑道:“先生大肆吹捧袁绍,便是为了引起将军的注意?阁下此来,不光是只为了见我家将军一面吧。”
“郭祭酒鬼才之称果然名不虚传,在下此来正是有要事。”毛玠说道。
韩炜看了看毛玠,说道:“敢请先生赐教?”
“毛家家主毛璟勾结袁绍多时,此番又想里应外合拿下乐成。在下闻讯特来相告。”毛玠正色说道。
韩炜听后面露不悦之色,即刻叫典韦附耳过来,耳语几句,典韦插手应命,便离了酒楼。
郭嘉看了看毛玠,又说道:“先生不也是毛家之人,为何要出卖家族族长?不怕被族中千夫所指,逐出门墙吗?”
“祭酒明鉴,在下久慕将军多时,时时思之相投,可终不能得偿所愿。今番家主糊涂,竟然不顾毛家上下安危,投靠袁绍,实为不智之举。在下之所以大肆吹捧袁绍,正是为见得将军当面。”毛玠说道。
韩炜岂不知毛玠此人,三国志中那可是单独立传的人,也算是文武兼备之人。三国中赤壁之战更为曹操的水军副都督,堪称一代儒将。
韩炜看着毛玠,心中大定。有了毛玠,这河间毛氏就好办了。
毛二郎见毛玠被叫到了二楼,已经两个时辰还不见出来。心中大惊,慌不择路即刻往城北而去。
汉景帝刘启封刘德为河间献王。刘德修学好古,曾在河间城北设立君子馆。
毛亨死后,毛苌流落到河间郡崇德里,被刘德聘为博士,开讲诗经。君子馆又是冀州闻名的书院,当年郑玄、马日碑、蔡邕都曾在此讲学,名声响极一时。如今不少富家子弟都在此就学。
君子馆侧方,正是毛氏宅邸的坐落之处。
袁绍在河间建立大营,毛家自然是全力支持,人力、物力、财力尽可能的满足袁绍。可以前韩馥执政之时,毛家亦然如此。这全赖家主毛璟圆滑处世,所以毛家的生意自然在冀州风生水起。
毛璟年近五十,可须发还是乌黑油亮,彷佛四十出头。体态丰满,衣着光鲜,雍容华贵,一副和善长者姿态。此时正值晌午,学子们正在午休,而毛璟一人在君子馆正堂研习诗经,却被毛二郎匆匆的闯入惊扰。
“仲元,瞧瞧你这样子,成何体统?”毛璟不悦道。毛二郎名叫毛初,乃毛璟次子,表字仲元。
“父亲,孝先叔父被张郃带走了。”毛初急道。毛玠跟毛璟是一辈人,算是毛初的族叔。
毛璟激灵一个冷颤,也坐不住了:“什么?张郃去酒楼了?快快给我详细道来。”
毛初如此这般的详细叙述了一遍。毛璟点点头,问道:“你说他请的客人之中,有一个尊贵公子?”
“回禀父亲,正是。”
“哼,你糊涂呀!那人定是韩炜无疑,冀州三大世家,甄氏已然投诚,崔氏又遭袁本初压制,唯有我毛家置身事外,看来韩炜是冲着咱们来得。”毛璟果断分析道。
“孝先叔父大肆吹捧袁绍,定然惹了韩炜震怒,此时会不会?”毛初担忧道。
毛璟摇摇头,说道:“不妨事,韩炜若想与我毛家结好,就不会对孝先如何。”
父子二人正商量如何应付韩炜,就听门外悬缰勒马之声。
二人急忙出门观瞧,但见一蓝衣文士翻身下马,背后是一名彪形大汉带着五十骑白马锐士。
不用说,这是郭嘉跟典韦到了。
不等毛璟开口,郭嘉便拱手施礼:“毛公,在下郭嘉有礼了。”
“郭祭酒驾临,老朽有礼了。”毛璟人老成精,说着就要下跪,却被郭嘉搀住。
“公乃博学长者,不必行此大礼。”郭嘉笑盈盈的说道。
毛璟起身看看背后典韦及龙骧卫,心中不安。又开口道:“不知祭酒来此有何贵干?”
“奉我家将军之命,特来请毛公往大营一叙。”郭嘉直截了当。
典韦厉声说道:“请毛公上马吧!”
毛璟万万没想到韩炜手段如此雷厉风行,他骑虎难下只好上了典韦的坐骑。而典韦带着五十名龙骧卫将毛府几个大门值守起来。毛家自然有家将族兵,各执兵刃,吵吵嚷嚷挤出门来。
“祭酒,这是何意?”毛璟上马之后,指着典韦一众人问身边的郭嘉。
郭嘉依旧是面带微笑:“呵呵,兵荒马乱,韩骠骑特地让典韦将军守护毛公宅邸。这是将军的诚意,毛公可否明白?”
毛璟心中暗忖:此人就是典韦?思量间急忙说道:“尔等统统退回去,不可冲撞典韦将军虎威。”
毛璟很明白,就是所有家将加在一起也不能是典韦的对手。众家兵将见家主有令,只好退回了院中。
毛初来到毛璟马前问道:“父亲,你走之后该当如何?”
“好生等我回来,不可造次!叫你大兄执掌馆中课业,你且回酒楼支应,家中不必操心。”毛璟嘱咐道。
毛初看着郭嘉与毛璟离去,又看看典韦耸立在自家院外,心中七上八下,忐忑不安。可也无奈,只好先回了酒楼。
大营之中,韩炜正襟危坐,只等毛璟而来。
王双挑帘入账,报道:“君侯,来了。”
韩炜一摆手,王双下令道:“刀枪阵,起。”
辕门左右,一边是龙骧卫,一边是虎翼卫。刀枪森然树立,交叉而过,中间只留一人通过的道路。
这正是为毛璟所摆,让他明白此来的原因。
毛璟下马之后,眼见森严壁垒列刀枪,就知道韩炜的意图了。心中不由惊恐万分,背后一身冷汗。
刀枪阵,骇煞人。万一有哪个军卒手一松,毛璟的老命就交待了。
郭嘉彬彬有礼说道:“毛公,请吧。”
毛璟一吞口水,点了点头,硬着头皮往里闯。整个过程几乎都是走一步,一闭眼。踉踉跄跄艰难的走过了刀枪阵,才来至了韩炜的帅帐之中,蓦然睁开眼,与韩炜四目相对。
这可能是毛璟这一辈子走过最艰难的一段路。
第213章 决战(七)
韩炜怒目而视,盯着毛璟。
把毛璟看得直发毛,双腿抖愣。
突然,韩炜面色一转,笑容可掬的说道:“毛公,既然你过了刀枪阵,自然性命无虞。可知到请你前来的缘故?”
可毛璟眼中见到的韩炜笑容,可不会认为性命无虞,那诡异的眼神,阴险的冷笑,他越想越害怕,双腿一软,“噗通”一声,跪在地上说道:“老朽不知何处得罪了将军,老朽不知呀!”
“老匹夫,若不是我岳父大人跟你有些交情,本将军定然剿了你毛氏一门!竟敢还在此处打哑谜?”韩炜厉声呵斥道。
毛璟老奸巨猾听到韩炜提起蔡邕,急忙就坡下驴,赖驴打滚起来:“将军,将军明鉴呀!老朽与蔡公相交莫逆,蔡公若在此定然会替老朽说情的。”
韩炜心中一阵厌烦,阵阵冷笑道:“呵呵,毛公长子可在袁绍处任职?既然如此,那也不算断了你毛氏香火。来人,去请毛二公子前来。”
王双按剑耸立,听韩炜发话,转身插手:“喏。”
毛璟听罢,顺势抱住王双大腿,哀求道:“将军手下留情,老朽知罪了。”
韩炜眉头舒展,挥手示意王双下去。
毛璟怯生生的放开了王双的大腿,恐惧的看着王双离开了大帐,心中大石落地。
而后韩炜走到毛璟前面,搀起他接着说道:“毛公还是很识时务的嘛,那就细细道来吧。”
“将军想知道什么?”毛璟再次装起了糊涂。
韩炜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一脚将毛璟蹬翻在地,骂道:“操你娘的,苍髯老贼,安敢戏耍本将军?!”
说完,“仓朗”一声抽出佩剑,剑指毛璟:“老东西,倚老卖老,不要以为老子不敢杀你!我可不是什么礼贤下士的儒家弟子,也不会像袁绍那厮对你们这些世家大族有所忌惮,不要以为我好拿捏。”
话音刚落,挥剑斩断了毛璟的束发冠,毛璟一时间披头散发,抖似筛糠,瘫坐在地,双目圆睁。
他以为自己已经死了。
韩炜再次提着毛璟的脖领子说道:“你想勾结袁绍里应外合拿下乐成,以为我不知道吗?你这是在拿毛家上下的性命在赌!”而后将毛璟再次推了出去。
毛璟大梦方醒的叩头如捣蒜,连连说道:“将军,毛家愿依附将军,还望将军恕罪。”
“那就立誓吧,若是你敢出尔反尔,整个毛家将万劫不复!”韩炜负手而立,将脊梁留给毛璟。
毛璟深知大势已去,也不再反抗,从容释怀的立下了重誓。
在这个时代,人们对誓言是敬畏的。不光因为受到思想上的熏陶,诚实守信,尊重承诺。更重要的是迷信苍天,认为有违誓言则天地不容。
随着毛璟的屈服,毛家就此归附韩炜。与此同时也切断了各个郡县毛氏商行对袁绍军的粮饷,而毛璟的长子毛始也借故离开了袁绍,说是君子馆学业繁忙,需要自己返回。
袁绍丝毫没有怀疑,便准许毛始返回了河间。
几日后,清河国、渤海郡两地的毛氏商行纷纷歇业关张,这让袁绍恍然大悟,才知道毛始为何返回河间。
可为时已晚,袁绍勃然大怒,兴兵直攻乐成。
此时乐成的太守,已经是毛玠了。
毛玠顶盔掼甲,站在城头说道:“本初公,骠骑将军如今已回任丘大营,还请本初公移驾吧。”
“毛孝先,卑鄙小人!我说你怎么不愿接受征辟,原来早已与韩家小贼勾结。本将军打破城池,叫你搓骨扬灰!”袁绍挥剑指着城头上的毛玠嘶吼道。
毛玠面带不悦,冷声说道:“放箭!”
一声令下,箭雨倾盆,袁绍见状急忙打马而走。
再听毛玠笑道:“呵呵,本初公,可识得这落英连弩否?若本初公觉得可以攻陷乐成,可以一试。”
袁绍自知落英弩的厉害,再加之自己的精锐攻坚步卒皆归高览所统率,如今这些步军不堪大用,乐成县城高墙坚,是自己下令修筑,他心中自然清楚。如此只好带领万乘车兵往任丘进发。
任丘县城,由西汉大将任丘在此布防而得名。
韩炜得知袁绍率兵而来,特地前往任家祠堂为任丘进香,祷告此战旗开得胜,此举也是为了安抚百姓。
任家族长任棠带领族人迎接韩炜,韩炜见这老人鹤发童颜,声音洪亮,颇有风仙道骨,心中就知道他定有不凡之处。
任棠拄着一根鹿头拐杖,跟韩炜拱手施礼:“骠骑将军在上,小老儿任棠有礼了。”
“老太公免礼,受晚辈一拜。”韩炜翩翩有礼,先作了个大揖。
二人寒暄之时,自有任家子弟搬过来座椅,献上茶水。
韩炜率先言道:“老太公高寿?”
“谢将军记挂,老夫七十有一。”任棠笑道。
“果然老当益壮。”韩炜说道。
任棠又道:“将军,小侄任峻承蒙将军提携,老夫在此多谢将军。”
“哦?伯达乃太公的子侄?那咱们便是自己人了。”韩炜顿时觉得一阵亲切。
“伯达乃老夫幼弟长子,当年犬弟从军而走,音信全无,也是前些年伯达才认祖归宗。”任棠颇为感概的说道。
“我观伯达允文允武,原来乃是将门之后。”韩炜又说道。
“将军兴兵乃大义,听闻此番受阻,袁本初那万乘兵车,老夫有计破之!”任棠抚须而笑,胸有成竹的说。
韩炜遂道:“愿听请太公赐教。”
“此计乃名为‘烈火麒麟’,是如此而为之……”任棠侃侃而谈,如此这般说了一遍。
韩炜听罢,心中说道:原来是火牛阵呀!
所谓的烈火麒麟,便是于夜间用牛千余头,牛角上缚上兵刃,尾上缚苇灌油,以火点燃,猛冲敌军。由于夜间视线不好,再加上麒麟有诸多牛的特点,这些牛奔跑起来,身负烈火,宛若麒麟一般。
火牛阵,战国齐将田单发明的战术。燕昭王时,燕将乐毅破齐,田单坚守即墨,用此阵大败燕军。
韩炜也知道火牛阵的存在,可真实性让人质疑,如今任棠提出,看来确有其事。
“将军,袁军要攻任丘,碗子洼是必经之路,行至此处想必已然傍晚。将军可早做打算,在高处布置妥当,到时一声令下,袁军必然中伏。”任棠如是说道。
韩炜听罢,再次谢过任棠,说道:“太公,这烈火麒麟之计虽妙,但这牛可是稀罕物什。若以充军之名强征百姓的耕牛,恐怕会引起民愤。”
“将军,且不说引起民愤,单说这百姓的耕牛多有阉割,又常年耕种,太过温驯,不可为之一战。”任棠连连摆手。
“如此这烈火麒麟岂不是空谈?”韩炜眉头一紧,说道。
任棠抚须而笑,说道:“将军毋须忧虑,我任家在冀州虽算不上大户望族,但这数百头雄牛还是拿的出手的。以此为基础,将军可高价再从百姓手中收购若干,烈火麒麟可成。”
韩炜大喜,朝任棠作了个大揖,连连道谢。
任棠急忙扶住韩炜,说道:“将军不必如此,折煞老夫了。”
“那在下就先去准备了,老太公留步。”言罢,韩炜便起身离开了,任棠亲自送韩炜出了府门。
第214章 决战(八)
任棠之子任峰,满脸忧虑的说道:“父亲,当真要将族中的公牛尽数充军吗?”
要知道,在这个年月,牛这种动物对于人们来说的重要性。平常百姓都是租赁富户家的耕牛,以保全田地的耕种。更有贫穷百姓,几家租一头。
而任家的牛自然是无比的金贵,耕种、贩卖都是一笔巨大的财富。更何况还是数百头没有骟的公牛,繁衍生息下去就又是许多牛犊子。
任棠肯定的点点头,对儿子说道:“竖子安知为父的苦心,你熟读兵法,又有武艺傍身,弓马娴熟。再加之你兄长也在骠骑将军麾下任职,咱们任家跟韩骠骑早已牢牢绑在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为父这是用这些牛来换取你的前程,若想任家将来兴盛不衰,就必须要有一个苍天大树可依靠,而骠骑将军韩炜就是这颗大树。”
任峰听罢,茅塞顿开,一边点头,一边在心中赞叹父亲端的好手段。
任棠再次开口说道:“你即刻集合任家族中长老,说我有要事详商。”
任峰朝父亲深施一礼,便即刻前往。他知道,父亲要让这些族人交出公牛,以助烈火麒麟之计大成。
任家的家族会议召开的十分顺利,一来是任棠威信所致,二来族中各堂族人都会被推荐到韩炜帐下效力。
任棠主张以任峰为此次火牛阵的指挥者,其他各堂的族人从旁协助,如此这破敌的功劳自然会被牢牢握在手中。
当任峰赶着牛来至韩炜大营之时还带来了二千族兵,韩炜见到任峰,顿时明白了任棠献烈火麒麟之计的意图。
心中不禁暗赞:果然是老谋深算呀,如此不让任峰担个军职,恐怕说不过去了。
韩炜当机立断,即刻让行军主簿登记造册。让任峰跟这两千人独立成一营,以任峰为军司马,为此次操持火牛阵的主将。
注:任棠,东汉隐者。因其曾诱导太守庞参清明理政而闻名。
出自《后汉书》卷五十一〈李陈庞陈桥列传·庞参〉
碗子洼,顾名思义就是像碗一样的洼地,如今正值雨季,此处泥泞不堪,宛若沼泽一般。地势十分低陷,两侧皆是有高坡,对于袁绍的行军来讲,这是十分凶险的。
天色已然渐渐低暗下来,黄昏时分,几只乌鸦鸣叫,更是将碗子洼衬托出一丝诡异的气息。
吕威璜观察过地势之后,禀报袁绍:“主公,此处地势凶险,不如就地扎营,待天亮再过此洼地。”
袁绍听罢,心中颇为不宁,生怕韩炜趁扎营未稳杀出,遂下令道:“传令三军,迅速通行此处。”
其实袁绍心中也是颇为忌惮此处有埋伏,可这里走不过去,亦是有被偷袭的危险。既然都免不了危险,倒不如直径冲过这片洼地。
袁绍率先策马而走,其他部将也是紧随其后。依次是骑兵、步兵、辎重营,最后才是万乘车兵。
而此时山坡之上的一侧,正是麹义以及任峰。另一侧是徐晃与任峰从弟任岭。
火牛阵已经准备就绪,而先登营与棘门军也是准备好了火箭火矢一旦火牛阵冲下,便倾射而下。
麹义资历老,经验足,为此次主将,与两侧四将约定举火为号,同时将火牛阵放出。
任峰毕竟头一次参加这么大的战役,见到袁绍大纛旗而来,对麹义说道:“将军,来了!”
“稍安勿躁,此次只为万乘车兵,先放袁绍前军过去。你看,那万乘营在最后。”麹义指了指袁绍军阵最后。
任峰见后面漆黑一片蠕动着的,正是万乘车兵。
袁绍的前军纷纷渡过了碗子洼,他看着万乘车兵也缓缓向前推进,心中不由得长舒一口气,对身旁诸人说道:“此处地势对于我部车兵,堪称最为凶险之地,路径凹凸不平,又多处积水,若是此时在两侧高坡埋下两支伏兵,后果不堪设想呀!韩家小贼智短,不过如此。”
万乘车兵行进缓慢,多数车轮陷进了泥泞,可谓苦不堪言。车兵们也时不时的下来推车,严重耽搁了行进速度。
当几名兵卒口中呼喊着号子将战车推出了泥地,车上那御者蓦然间一回头,却看见高坡之上火光星星点点,从而越大越大。
眼看冲下了高坡他才看清,这是一头头烈火走兽,不由得吓得瞠目结舌,一屁股坐在了车厢里,而后嘶吼着:“有妖怪,有妖怪呀!”
这一声哀嚎,惊动了整个袁军。众人这才发觉了,打眼四下观瞧,果然山坡两侧数以千计的烈火兽向洼地里奔腾而来。自有眼力极佳者,大呼道:“这是麒麟,是麒麟呀!”
袁绍也注意到了,心中大吃一惊,他看着这些烈火兽,果然与麒麟相似,只是他不明白,麒麟的叫声跟牛为何相似。
正当袁绍不明所以之时,呐喊声四起,喊杀声震天:“生擒袁绍,生擒袁绍!”
火箭漫天,犹如流星火雨一般向洼地里落下。
火牛伴随着火雨,一时间都往万乘兵车的地方而来。
牛身上披着一块麦秸编制的铠甲,这些麦秸皆被桐油浸泡过,还有大红大绿的油布条。牛角上捆着两把尖刀,尾巴上系着一捆浸透了油的苇束。若不仔细看,绝对会被当作烈火麒麟。
而袁绍的士兵此时已经陷入了慌乱,加之都没见过麒麟圣兽,看到如此阵势,都把这些牛当成麒麟,纷纷四处奔逃,只见火光炫耀,成百上千头麒麟裹着烈火,已经冲过来了。
许多士兵吓得腿都软了,哪儿还想与麒麟一战呢?什么也不再顾忌,保命要紧。
吕威璜已然看清了这些所谓“烈火麒麟”的真面目,一直在安慰周围的士兵:“这是牛,都他娘的睁开眼看看。不要慌乱,不要慌乱。”
可毕竟都是普通兵卒,到这个时候哪里还有什么沉着冷静的辨识能力。各自奔跑,一时间碗子洼哀鸿遍野,不少万乘战车都被点燃。
随着无数发怒的公牛头顶尖刀,身负烈火,像狂怒的海啸一般扑了过来,漫天的火雨洒落之后。
麴义举火为号,四将带着兵马冲下了高坡,四处收割着已经闻风丧胆的袁军。
吕威璜跟赵睿汇合一处,收拢了余下的万乘车兵,往碗子洼以外撤退。
袁绍此时悔之晚矣,恼羞成怒之下,要返回碗子洼。
被诸人纷纷劝住,看着自己的万乘营被如此摧残,袁绍不由得老泪纵横,心中说不出的滋味。抽泣的袁绍,无可奈何的下令撤退,往文安县进发。
火牛阵伏击成功,袁绍剩下的四千多车兵,再次折损了一千余架,可谓收获不小。
麹义吩咐任峰、任岭二人收拢烧死的公牛,拿回去做成肉脯也可作为军粮使用。
又命先登营将没有毁坏的万乘兵车带回去,突然麹义听到远处还有喊杀声,远远望去只见一名袁军将士正在拼死抵抗,不肯投降。
第215章 决战(九)
麹义与身旁三将说道:“此子也算得上一条汉子,前去看看。”
三人来至近前,只见此人剑法颇有章法,力敌四五个任家族兵。
麹义即刻言道:“住手。”
这人看麹义等人前来,警惕的将长剑一横,看鞠忠打扮应该是主将,厉声说道:“唯有死战!”说着,剑刺麹义。
徐晃手中大斧一挡,便将这人手中长剑格飞,而后使斧面打在这人后背,这人哪里受得了这一下子,旋即被打的趴伏在地。
麹义呵呵一笑,赞道:“年纪轻轻,刚毅而有勇略,不错。绑了,带回去面见将军。”
碗子洼一战就此告一段落,麹义等人大胜而归,回到任丘已然天光大亮。
韩炜带着诸人已然在城门前恭候多时了。
远远的就见韩炜朝他们招手示意,眨眼之间,麹义等人便到了跟前。
典韦、王双带领众将向前,口中皆言道:“仲节又立新功,可喜可贺啊。”
“不敢贪功,全赖众家兄弟奋力杀敌。”麹义谦虚道。
说完,狠狠的瞪了张郃一眼。张郃自然也知道缘由,连忙着作了一个大揖。
麹义冷哼一声,朝韩炜走去,看也不看张郃一眼。要知道,杀弟之仇,不共戴天。
韩炜将一切看在眼中,点了点头,暗道:看来积怨已深,必须要找个机会和解二人。
收拾心情,接着问麹义道:“战果如何?”
“可惜跑了袁绍,不过有一人请将军见见。带上来!”麹义一挥手,两名先登士推搡着一个年轻的将领来在近前。
韩炜打眼观瞧这小将,虽然浑身泥泞,披头散发,但那英武之气丝毫没有被污泥所掩盖。
韩炜来至切近,亲自为他松绑。
麹义急忙劝阻道:“将军不可,这小子性子刚毅,别冲撞了将军。”
韩炜笑了笑,一摆手说道:“既然被麹仲节看重,想必是个英雄。”动手解下绳锁,遂问道:“小将军,报上名来。”
这小将见韩炜跟传闻中无二,竟然如此礼贤下士,顿时起了归降之意。
“涿郡孙礼孙德达,见过骠骑将军。”孙礼插手说道。
注:孙礼,三国时期曹魏将领。孙礼刚断伉厉,王观清劲贞白,咸克致公辅。出自《三国志》卷二十四:魏书二十四,韩崔高孙王传。
碗子洼一役,袁绍中伏,万乘车兵再次折损,使得他怒发冲冠,休整之后遂与韩炜复战。
郭嘉安置好了细作,使得袁绍军中流言四起,说韩炜有麒麟圣兽襄助,不可与其为敌,否则必遭天谴。
军中士气顿时一落千丈,怨声载道,险些激起营啸哗变,袁绍下令连斩传播流言者数十人,才有所好转。可纵然如此,袁绍还是一意孤行,势必要击败韩炜。
是夜,韩炜决定先下手为强,亲自挂帅,带领龙骧卫夜袭袁绍辎重营。
铁马长戟,韩炜带着一千龙骧卫驰骋在平原之上,由熟悉当地地理位置的任峰头前带路,不消半个时辰便到了袁绍辎重营驻扎地。距离辎重营还有几里路程,韩炜下令,将战马马蹄包裹好了,所有人披上了黑色的披风,以免暴漏目标,打草惊蛇。
“将军,前面便是了。”任峰指着前面的小镇。
韩炜借着月色观瞧,整个辎重营围绕着镇子驻扎,布局规整,守备森严,只有一处入口,其他各处皆被堵死。寨门高耸,哨塔林立,哨塔上挂着两个灯笼,灯笼下放哨的斥候倚着寨门阵阵打盹。
韩炜看了看典韦、王双,做了个割喉的动作。王双翻身下马,带着一名龙骧卫潜伏了过去。隐隐约约看见门前两个人影倒地,与此同时典韦蓄势待发,两支手戟流星赶月一般将哨塔上的兵卒射中,两声凄厉的惨叫传来,再看寨门已然被打开。
这一系列的举动几乎是同一时间完成的。
“龙骧儿,随吾建功!”韩炜手中天龙破城戟往前一指,一马当先就冲了出去。
“杀!杀!杀!”龙骧卫紧随其后,喊杀声响彻夜空。
辎重营守将乃是王摩,为越骑校尉,跟随袁绍多年,也算得上袁绍的心腹。当他从梦中警醒之时,为时已晚。慌不择路的披盔戴甲,来至营外之时,发现辎重营已经被践踏在铁蹄之下。
冲天的大火,整个辎重营能被点燃之处,无一幸免。这群身披黑色斗篷的骑士,看得出来他们对杀敌彷佛丝毫不感兴趣,只是到处的投掷火把、桐油罐这些引火之物。
王摩骑在马上高声喊喝:“儿郎们速速向我靠拢,莫要慌乱。”
此话一出,这些袁军本来各自为战,听闻召唤纷纷向他靠拢。
与此同时,韩炜也听到了这一声喊喝,调转马头,直逼王摩。
“来将通名!”看到单人独骑的韩炜朝自己杀来,王摩手中长枪一紧,问道。
韩炜低沉的声音传来:“金城韩孟炎!”紧跟着,座下金眼墨狮子唏律律一声长嘶,像是在附和主人。
王摩听罢,顿时大喜。吩咐手下兵卒:“儿郎们稍安,看本将军生擒了韩家小贼!”
自然,若是能擒下韩炜,那可是天大的功劳。
而如今的韩炜的霸王戟法已然大成,这也全靠了典韦天天都当陪练,在古之恶来的锤炼之下,韩炜绝对不容小觑。
血战乌江是这套戟法的奥义,此戟一出凄戾无比,好似裹挟着当年楚霸王的怨念一般。
王摩如是,他只觉得韩炜出戟的速度越来越快,最后他觉得韩炜戟法上的压制感消失了。
而再一次看到韩炜的天龙戟的时候,他发现已然被洞穿了胸口。
韩炜抽出天龙戟的同时,王摩也滚鞍落马,剩下最后一丝力气的他,愤恨的指着韩炜,而后气绝。
“降者,不杀。”韩炜俯视周围的袁军兵士说道。
声音不大,却有着格外的震慑力。
一个伍长率先扔下手中的环首刀,而后跪伏于地,口中喊道:“愿降。”
紧接着,一个又一个的士卒纷纷下跪,齐声喊道:“我等愿降。”
辎重营粮草被付之一炬,王双跟任峰清点着伤亡之后,带着一众降卒大胜而归。
第216章 决战(十)
众人归来之时,正是黎明时分。韩炜走在队伍的最前方,大老远就看见郭嘉列队等候。
韩炜翻身下马,典韦将天龙破城戟接了过去,王双替他卸甲。
就听郭嘉说道:“将军,恐怕这一夜是白白耽搁了。”
“嗯?奉孝此话何意?”韩炜不明所以。
郭嘉一叹气:“唉,将军有所不知,想诸如此等辎重营盘,袁绍有七八个之多,这拔掉一处,亦有别处供给。”
韩炜听罢,觉得自己被袁绍愚弄一把,他脑海中全是袁绍自负的笑脸。心里虽然窝火,可面上并没有表情,只是淡淡说道:“无妨,有多少就烧他多少。”
“不过,这一处却是阵仗最大的辎重了。”郭嘉慧眼如炬,洞察人心,他知道韩炜心中恼火,这话也是聊表安慰。
韩炜心中也是多多少少释怀了一些,即刻说道:“还不算太遭嘛,至少有收获。”
说完,韩炜坐了下来,久疏战阵的他,此时觉得浑身乏力。
郭嘉又言道:“孙礼将军也知道一处辎重营,我以让赵云、马超两位将军跟他前往了,就在将军回来之前。”
“嗯,如此甚好。有奉孝在,我可高枕无忧。多日不征战,有些乏了,营中之事拜托奉孝了。”韩炜疲惫的说道。
郭嘉一躬身,拱手说道:“还请将军歇息,嘉告退。”
晌午过后,赵云、马超所部也是大胜而归,孙礼还生擒了袁绍部将何茂。
韩炜大喜,即刻把孙礼调到了身边,还嘱咐王双多多教诲这小子,在择龙会举行之时,也好应征龙骧卫。
至于典韦,早晚都要独当一面,困在龙骧卫之中,也不是长久之计。
韩炜有意培养孙礼,让他成为下一任虎翼卫的统领。
而袁绍这里连丢两处辎重营,刚刚有所好转的士气,再一次落入谷底。
袁绍自己也陷入沉思:难道我真的不是韩炜之对手?不,绝不,我堂堂袁本初怎么会败给他这个小贼?这绝不可能!
“韩炜,小贼,吾必杀之!”一声嘶吼响彻袁军大帐,各营垂头丧气的士卒听后,有的是无奈的摇摇头,有的是嗤之以鼻,还有的惨淡一笑。
袁绍麾下一众文武纷纷拥入军中大帐,只见袁绍双目欲裂,手中紧紧攥着思召宝刀,手上青筋依稀可见。
面前是被劈的粉碎的帅案,看那状态这帅案被砍了数十刀也有,由此可见袁绍对韩炜的恨意。
袁谭见父亲如此愤怒,生怕他气坏了身子,于是上前劝慰:“父亲莫要动怒,那韩炜……”
“竖子住口,你为吾之长子,却临阵胆怯,退往清河国,还说什么前来支援我?你以为我这么好欺?自欺欺人,滚!”袁绍迁怒于袁谭,更甚者竟然用刀指着他,这让袁谭万万没想到。
看着思召宝刀闪着烁烁寒光指着自己,袁谭心中明白了,这定是有人进献谗言,而那冀州的大业继承权恐怕从此与自己远去了,可他也不敢有半句怨言,朝袁绍深深作了一个大揖,退出了军中大帐。
袁熙看着袁谭离去,心中别提有多痛快了,甚至忘乎所以,竟然敢出列开口:“父亲,为今之势切不可强求。倒不如上书天子乞罪,如此天子定然会给父亲几分薄面,倒时让天子下诏令韩炜撤兵,也不至于一败涂地。”
“袁显奕,你好大的胆子!我多次言讲休得提及此事,免得伤及士气,你却充耳不闻。好,好啊。你跟你那不成器的兄长都给我滚回渤海好好反省去吧!即刻启程,不可耽搁,否则军法处置!”袁绍刚才的那口气还没捋顺,袁熙再来火上浇油。
袁熙瞠目结舌,大袖一甩竟然负气离开,丝毫没有袁谭那般对袁绍的尊敬。
袁绍见他如此,狠狠将思召抛向地面,骂道:“逆子,真是个逆子!当年我曾笑话韩遂说其胸无大志,只得屈身小小的金城一郡之地。不想如今其子却有如此成就,造化弄人,造化弄人啊!”
虽然袁绍没有说出那句“生子当如韩孟炎”,但是如此说辞也表达的是这个意思。
军中帐里气氛沉重,此时探马来报:“启禀主公,高干将军南皮大捷,获粮草马匹无数,战俘三万。高将军令我先行前来报捷,他随后即到。”
南皮盘踞着黄巾余党,攻占南皮多日,袁绍因为与韩炜开战,一直没有顾忌。
而这伙所谓的黄巾余孽,正是张燕所部的黑山贼。
高干连败数阵,诱敌出城,大战于五垒城前,阵斩黑山副渠帅于毒,其手下尽数归降。
东汉望族陈留高氏也是极富名望,高氏数世节孝清名累积成为一种政治资本,在士林中享有声望,与汝南袁氏联姻。
高干字元才,高躬之子,袁绍之甥。出身陈留高氏,祖父高赐,曾任司隶校尉、父高躬,曾任蜀郡太守。而高干也是这一辈人的佼佼者,被誉为“才志弘邈,文武秀出”,深得袁绍喜爱。
“哈,果然是吾之外甥,英雄也!”袁绍喜出望外,刚才的失落感顿时一扫而空,遂下令摆宴为高干接风洗尘。
袁绍率领一众文武来在辕门前迎接高干所部,这也是提升士气的一种方法。毕竟是大捷,在此时出现的正是时候。
但见浩浩荡荡的步骑军而来,铠甲在阳光的照耀下无比的光亮,刀枪剑戟林立,旌旗迎风招展,得胜曲婉转悠扬,果然是一支凯旋之师。
头前一员将,身高八尺开外,虎背狼腰,金盔金甲,白面无须,掌中青龙戟,杆上画有盘龙,朱漆为饰,悬系彩钺叫金钱豹尾子。座下大宛青鬃马,膘肥身健,马蹄子碗口一般大,唏律律长嘶一声,宛若龙吟。
此人正是袁绍的亲外甥,高干高元功。
高干身旁还有一文士,与高干长相极为相似,也是剑眉英目,俊俏少年郎。
头戴束发冠,身穿轻甲,内衬褐色长袍,腰悬佩剑,与高干有说有笑。这人乃是高干胞弟,名曰高柔,字文惠。胸中也是极有韬略,可谓满腹经纶,此次为高干所部参军。
高干、高柔一文一武,被誉为“冀州双壁”,仅次于“河北四庭柱”之名。如今袁绍对这两个外甥更加器重了,而袁谭、袁熙失势,袁绍打算好好栽培两个外甥,日后也好辅佐袁尚。
转眼间,高家兄弟就到了袁绍面前,二人单膝跪地,于袁绍见礼:“末将,高干(高柔)拜见主公。”
“哈哈哈哈,吾之贤甥也,快些免礼。”袁绍一手搀起一个,携手揽腕往中军大帐而走。
帐中已然备齐了酒宴,自然少不了一阵痛饮。
而从袁绍酒后之言中,高氏兄弟也听出了袁绍已经决定了自己的继承者,二人相视一笑,点了点头,又向袁绍表了忠心,保证会好生辅保袁尚。
袁绍听罢,自然大喜。喝了个宁酊大醉,被两个外甥架起来,送往寝帐之中歇息。
第217章 决战(十一)
南皮城周围暗伏的黑山于毒所部被铲除,让韩炜十分不痛快,而得知是高干两兄弟所为,这让韩炜再次正视了三国时代的人。
高干演义之中虽有记载,但并不是什么大才,而高柔更是闻所未闻。
几日后,张宁送来了书信,心中言道张燕十分恼怒,要率领人马前来冀州;不过被赵雨拦下,毕竟张燕明面上是一个死了的黄巾贼寇,是绝无可能再带兵出战的。
韩炜放下书信,淡淡一笑,心中暗道:是呀,怎么能通过三国演义一本小说来衡量活生生的人呢?连张燕都是女人,更何况其他。我根本就不了解这个时代呀!
正在韩炜沉思的时候,郭嘉闯入了帐中,躬身施礼道:“将军,方才擒下一细作,说是阳翟辛氏之人,要面见将军。”
韩炜回过神来,说道:“哦?阳翟辛氏?可是辛评辛仲治?”
“据那人言讲,正是仲治族人。”郭嘉答道。
韩炜点了点头,即刻要见此人。
“将军,我家主公有书信奉上,在下不敢多耽搁,先行告退了。”这辛氏族人深施一礼,旋即准备离去。
毕竟是战时,万一出了差池,后果不堪设想。
韩炜开口说道:“慢走,恕不远送。”而后拆开信件,但见郭嘉拿出一吊五铢钱塞在这人手中,这人谢过郭嘉匆匆而走。
待韩炜阅览完毕之后,朝郭嘉笑道:“奉孝可知辛家弟兄意欲何为?”
“呵呵,不外乎向将军投诚罢了。”郭嘉自信说道。
韩炜赞许的点了点头,接着说道:“信中说南皮如今空虚,守城之人是袁谭与袁熙,可趁势取之。当然,最重要的是袁绍家眷皆在城中。”
郭嘉走到沙盘前面,指指点点一番之后说道:“将军所部可先下东光县,让文若所部沿水陆攻新乐县,形成合围之势。如此与辛氏兄弟里应外合南皮可破。”一边说,郭嘉手上也没闲着,奋笔疾书开始给荀彧写信。
“就依奉孝所言!德达。”韩炜呼唤孙礼。
孙礼挑帘进账,拱手施礼:“末将在,请将军吩咐。”
郭嘉此时也写好了书信,交给了孙礼。
韩炜对孙礼说道:“持我重英矛去一趟朝歌,面见荀文若,就说依照书信之上行事。”
“喏。”孙礼接过书信长矛,转身出了军中大帐。
韩炜看着孙礼离去,心情大好。若能拿下南皮,袁绍定然方寸大乱,这冀州之战的胜负也能见分晓了。
“奉孝觉得德达如何?”韩炜问郭嘉。
郭嘉点点头,赞许说道:“此子蹇蹇抗直不挠,疏亮亢烈,刚简能断,乃有王臣之风。他日若辅佐少主,乃上上之选。”
此言一出,自是说到了韩炜的心坎儿里,这就是他心中所想。
说到儿子韩凉,韩炜突然想到了郭嘉之子郭奕,遂问道:“奕儿最近身子如何?”
“多谢将军记挂,前日接到家书,已有好转,有吴神医在定然无虞。”郭嘉感激的说道。
韩炜面带微笑说道:“哈哈,那就好啊,你这大鬼才身子骨孱弱,我可不希望小鬼才也跟你一般。”
二人相视大笑之后,韩炜命人摆上酒宴,嘴里说道:“来来来,奉孝多日尚未饮酒,请。”
郭嘉见状,欣喜的坐了下来。
可还没等酒温好,王双进来禀报道:“将军,凉州来人了。”
韩炜跟郭嘉对视一眼,面色紧张起来。
韩炜即刻说道:“是何人前来?”
“西海太守杨驹。”
“快让他进来。”
少时,杨驹挑帘入帐,朝韩炜拱手施礼,而后单膝跪地说道:“公子,北宫伯玉旧部越吉勾结了鲜卑蛮夷夺了居延国,鲜卑蛮子肆虐整个西海。末将此次前来,想让赵云、马超两位将军襄助,也好为我西海百姓出气。”
韩炜听罢,眉头紧锁,又问道:“你亲自前来,那西海可是无人镇守?”
“自有房当率领十三部义从与其周旋,要不然末将也不敢擅离职守。还请公子成全末将,让两位将军与我同回西海。”杨驹说着说着,跪地叩头,声泪俱下。
郭嘉心中清楚,克制万乘车兵的关键便是赵云、马超二将的默契配合,若是贸然抽调走,恐怕冀州这里捉襟见肘。
可见韩炜的表情,就知道他要妥协。毕竟杨驹也是元老级别,韩炜定然不好拒绝他的。
郭嘉抢在韩炜答应之前,率先开口:“将军,可着徐晃将军带棘门军前去御敌,想必鲜卑诸蛮绝不是对手。”
韩炜岂会不知道克制车兵之关键?赵云、马超绝不能离开。
见郭嘉打圆场,立即说道:“大丈夫流血不流泪,给我站起来!这棘门军的儿郎可是我手中之上兵,此去西凉那鲜卑狗定然不是对手,你放心吧!”
杨驹欣然领命而走。
翌日,田豫也从巨鹿返回,然而田丰却没有一起到来。这让韩炜不由得惋惜一阵。
田豫向韩炜说道:“田丰有言在先,若是主公能平靖冀州,他自然依礼而投,还与我击掌立誓。相信他绝不会食言。”
“既如此,那就让他拭目以待吧!”韩炜郑重说道。
田豫插手离去。
韩炜点点头,目送田豫离开大帐。
此时,马岱进来说道:“兄长,一切准备妥当。”
“传我将令,兵进东光。”韩炜先下令道。
东光县地处冀东平原,全境地势平坦,利于行军。韩炜依旧亲自出征,只带了龙骧及凉州二营,随行只有典韦、马岱、庞德三将。
凉州营的健儿们再次与韩炜并肩作战,自然都是兴奋不已,那种久违的战意如熊熊烈火般燃烧。
东光城下,韩炜单手持戟,遥指着城头:“率先登城者,赏金十两,连升三阶!”
庞德听罢,将斩马大剑戳进土里,率先卸甲,露出精壮的肌肉,打算赤膊上阵。身后百余健壮的悍卒背负云梯,皆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
马岱将伏波大枪挂在了得胜钩之上,摘下铁胎弓,对身后的弓弩手言道:“弟兄们,准备好强弓硬弩,好让冲城的兄弟没有后顾之忧。”
典韦热血沸腾的喝到:“儿郎们,给我压住阵脚,看凉州营的弟兄们大干一场!”
“战!战!战!”
一时间呐喊声响彻云霄。
第218章 决战(十二)
再看庞德所部已经出发,身后云梯队紧紧相随,刀盾手口中激昂的战歌,正是韩炜所作的《缚龙吟》。
冲城锤此时已经抵达了城门前,阵阵轰鸣撞击着东光城门,震耳欲聋。一时间,气氛达到了顶点,喊杀声与唱和交织,东光城前,韩炜军阵凸显出战争别样之美。
韩炜听闻战歌,顿时心潮澎湃,也随着唱了起来。一曲唱罢,韩炜战意盎然,遂亲自擂鼓,以助军威。
东光城上的袁军每每想把云梯推到,马岱便例无虚发的将他们射下城头。凉州弓弩营也是瞄准点射,掩护着每一个冲锋的战士。
不消半个时辰,庞德已然登上了城楼,披头散发,斩马大剑势如破竹,保护着一个又一个登上城头的凉州健儿,而向他蜂拥而至的袁军也越来越多,也不知何时身上已经伤痕累累。
而城下此时也门户大开,韩炜看准时机,大喝一声:“全军突击,冲入城中!”
龙骧卫如白色巨浪一般冲向了东光城内,面对龙骧铁骑的屠戮,东光守军丧了胆气,纷纷缴械投降,东光令见大势已去,遂率众投降。
与此同时,荀彧带领人马从水陆进攻新乐县,王双第一次坐艨艟这种大型战船,可把他难受坏了,一直上吐下泻的,真个人都蔫了。可登陆以后,又再次生龙活虎,宛若杀神降世。
新乐县本就是一座小城,哪里受得了这样的蹂躏,王双一马当先扛着冲城锤,撞开了城门以后,拿出流星锤大杀四方。等荀彧进城之时,王双都成血人了,只有牙齿是白的。
王双满足了杀戮的欲望,大呼过瘾,抹了一把脸上的血,喘着粗气对荀彧说道:“先生,此次破城,某家是不是又是首功?”
荀彧笑而不语,点了点头。却招来了身后许褚、许定二将的阵阵白眼,不过看王双一身的血污,着实的让人反胃,二人还是笑呵呵的拉着他去洗澡了。
荀彧对荀攸说道:“公达,将军麾下猛将比比皆是,何愁冀州不定呢?”
“正是,当初还笑话奉孝不沉稳,轻易择主而侍。看看当下,还是你我不识时务,哈。”荀攸微笑着调侃荀彧。
荀彧笑着摇了摇头,表示不想提起这件事。
不过他站在城楼之上向远处眺望,心中暗道:如今归附也不算晚,韩孟炎,希望你能匡扶汉室,再现大汉昔日的荣光。
不管荀彧怎么看韩炜,至于他本人,现在并没有取汉而代之的意思,可未来的日子里便不得而知了。时势造英雄,若时机成熟骑虎难下,也由不得韩炜自己了。
东光、新乐两地的丢失,已然传到了南皮。袁谭、袁熙二人紧急召集众人军议。
辛评、辛毗两兄弟憋着投奔韩炜已久,如今大好时机近在眼前,便决定劝降袁家兄弟其中一人,只要拿下一人,便可开关献城。
不过这些要私下里做文章,不可当面说破。
而大殿之中,已经乱成了一锅粥,袁谭、袁熙根本无法控制局面。主战跟主降依旧是纷争不断,更有甚者竟然要求放出被囚禁的韩馥,让他出来主持大局。
突然一声呵斥传来:“尔等眼中还有没有本初公?”
众人抬头一看,来者正是袁绍之妻,刘氏夫人。
袁谭、袁熙即刻近前,给刘夫人见礼。
刘夫人冷哼一声,那意思是你俩也太没用了,连人都管理不好。
刘夫人被两个儿子搀扶着坐在了正中,她打眼扫视一周,且听众人齐声见礼:“我等参见主母。”
“免了,还未破城,尔等便在此处内斗,成何体统?”刘夫人轻蔑的看着众人说道。
众人不敢在多嘴,纷纷表示沉默。
刘夫人又说道:“刚才是何人要让韩馥出来主持大局的?”
无人敢应声,都低着头连大气都不敢喘。
刘夫人自然知道是谁,冷笑一声:“别以为妾身是弱女子,就觉得好欺负。我夫君如今不在,怎么?要造反不成?来人啊,把闵纯推出去斩了!”
张南焦触二将听罢,立即擒下了闵纯,推出殿外便割去了首级。
闵纯连吭都没吭一声便身首异处,一时间大殿之上人人自危,不敢再多嘴乱言。
闵纯字伯典,原来是韩馥的别驾,被韩馥视为心腹。袁绍不想背负害贤之名,所以就留下了他的性命。
不想今日祸从口出,死于非命。
杀人风波过后第二天,刘夫人再次刷新了众文武的三观。
让众人万万没有想到的,刘夫人竟然公然提出开城投降。
刘夫人此次投降可谓蓄谋已久,而对于两个儿子极力反对她也充耳不闻,虽然都是三个儿子都是亲生,但她本就不喜袁谭、袁熙二人,独爱幼子袁尚。
若说刘氏夫人投降的原因,还需慢慢道来。
古皮城,因春秋时齐桓公缮皮革于此而得名。后来是渤海王刘悝的王殿,占地广阔,雄伟壮丽。建有极为奢华的望海楼,站在楼中,可高瞻远瞩,眺往大海。可现在,则是袁绍的府邸。
由于当年汉桓帝刘志驾崩,遗诏命刘悝复为勃海王。刘悝认为这是哥哥的遗愿,并非王甫出力的结果,拒绝付给王甫五千万钱。因此王甫怀恨在心。刘悝得罪宦官,落得全族含冤入狱,妃妾十一人,子女七十人,皆死狱中。
刘悝血脉几乎断绝,唯有一女幸免,那便是这刘夫人,正是渤海王刘悝的孙女,名唤:忧儿。
后来刘宏得知真相,知道了刘悝遇害是宦官所为,心中悲痛万分,但也为时已晚。为了弥补自己的过失,遂册封刘忧儿为无忧公主,食邑渤海,以继承刘悝爵位。后来袁家势力入住渤海,越来越强势,并且飞扬跋扈,作威作福,根本不把公主府放在眼中,而这也严重侵犯了刘忧儿的利益。
可一个女流之辈能如之奈何?更有甚者,袁绍竟然趁酒醉夜闯公主府,对刘忧儿霸王硬上弓,还把府中知道此事的人统统灭口。最后由袁隗出门再向刘宏上书,想要袁绍迎娶无忧公主。
刘宏呢?一来也想结好袁氏;二来无忧公主也该倒了谈婚论嫁的年纪,袁绍又是少年英雄,也与其般配,便应了这个婚事。至于刘忧儿遭受了什么,刘宏自然被蒙在鼓里。
本来就对袁绍恨之入骨的刘忧儿,现在竟然又接到了天子的指婚,更是愤怒不已。
无奈的刘忧儿悲痛交加,却无法揭露袁绍的恶行,毕竟她清楚自己家族的血泪史,公主失节,这是弥天大罪,且不说袁家权势滔天,会不会受株连,至少自己一定是必死无疑。又惊又怕的她生怕再次惹得龙颜大怒,便悲痛领旨谢恩,时年一十六岁。
十六岁的刘忧儿,恨透了天子刘宏跟袁氏一门。在这个苦大仇深的少女心中,渤海王一门惨遭灭族之祸,跟刘宏有脱不开的关系。
而袁氏的所作所为,又跟禽兽有甚区别?
第219章 决战(十三)
袁绍得了赐婚,本来大喜过望。
可结婚以后,他渐渐的发现这个无忧公主是多么的无趣。年轻气盛的袁绍,渐渐的开始厌烦,整夜流落花街柳巷,不再有得到公主的那种成就感。
刘忧儿身负滔天的仇怨,再加之颇有心计。
便开始一个复仇的计划,她知道袁绍胸有大志,他日必将有一番作为。
为了报复袁绍,让他沉醉于温柔乡之中,从而更好的控制他,最后慢慢的看着他堕落为一个酒囊饭袋。刘忧儿私下叫人打听风花之地是如何来哉,把家中布置的比青楼还香艳。
袁绍起初不知是计,与刘忧儿夜夜寻欢,可渐渐的自有身边的心腹之人提醒袁绍不可如此堕落,袁绍遂痛定思痛,痛改前非,不再与刘忧儿接触。
可刘忧儿却不依不饶,最后袁绍干脆离开南皮,入洛阳任职。
也是袁绍走后,刘忧儿生下了袁谭、袁熙,可她十分厌烦二子。
直到多年后,袁绍又出任渤海太守,再次与刘忧儿圆房,才又生下袁尚。
随着时间的洗礼,仇恨也会淡化,刘忧儿渐渐的淡忘了旧仇怨,加之袁尚聪慧,讨人喜爱,激发了刘忧儿的母性。
这才让她暂时放下了仇恨,好生抚养袁尚。
而现在,韩炜与袁绍冀州大战,袁绍连战连败,眼看着就要走向灭亡。
虽然刘忧儿看到袁绍屡战屡败,心中有说不出的畅快,但是已经二十八岁的刘忧儿再一次感觉到了危机,若是韩炜破城,那她将面对什么,可想而知。
她不想再一次的失去一切,所以她选择投降,找寻更强大的存在,而韩炜恰如其分。
当然,背叛并不算什么,她还有更加过分的想法,想要让韩炜把自己纳入房中。
这样岂不是一举两得,既能继续享受荣华富贵,又能狠狠的报复袁绍。
刘忧儿自觉以公主之尊下嫁韩炜,想必韩炜也不会推却。就算韩炜不同意,她也有把握用身体征服韩炜。对于这方面,此女可是行家里手。
而在这之前,刘忧儿还有些事要做,那就是排除异己。
何为异己呢?自然是袁绍其他小妾。还没等献出南皮城,刘忧儿就将袁绍的宠妾五人全部杀死,以免到时候韩炜来时这些人坏了她的好事。
而袁谭、袁熙自然也被当作异己软禁起来,她绝不容许这次计划有任何差池。
最毒妇人心不过如此了,一切妥当之后,刘忧儿心中暗喜,终于可以睡个安稳觉了。只等韩炜大军开到南皮城下,刘忧儿会亲自与其谈判。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辛评虽然跟随袁绍在前线作战,但辛毗却在南皮。
得知袁绍府中变故,辛毗决定率先跟刘忧儿接触,看看她到底意欲何为?
一大清早,刘忧儿还未起床,自有婢女前来统禀:“殿下,辛毗先生求见。”
从袁绍的小妾死的那天,刘忧儿便叫府中所有人改了对自己的称呼,依旧改称“公主殿下”。
刘忧儿听罢,慵懒的言道:“嗯?先在花厅待茶,本宫随后便至。”
自有侍女来为其梳妆打扮,刘忧儿心中暗道:辛毗乃主降之人,想必此来正是为献城一事。也好,见见他也无妨。
梳妆也几乎完毕,可刘忧儿透过铜镜看到头上发髻,竟然怒斥侍女道:“速速改了此髻。”
侍女唯恐死于非命,便即刻吓得跪伏于地,不敢吭声。
刘忧儿见状,遂掩面而笑,好像从未生过气一般:“呵呵,别怕,快快起来。从今日起本宫便梳为飞仙髻,知道了吗?”
侍女连连点头,急忙为她改了发髻。
东汉末年,女人的发髻很重要,不同的发髻都有不同的寓意。
这个时代人分三六九等,平民百姓跟达官贵人家的女子发髻都不能相同,而这飞仙髻多为未出阁的少女所梳,女子结发三分,抽其鬟直上,并束结肖尾、垂于肩上,亦称“燕尾”,又谓之“飞仙”。
当年刘忧儿未嫁袁绍之时,独爱这飞仙髻。
这也就是刘忧儿让所有人改口,跟改变发髻的原因。
毕竟,她不想让自己身上留下任何已为人妇的痕迹。刘忧儿心计可见一斑,她深知男人是视觉动物,第一印象很重要,感官上自然不能让韩炜厌烦。
辛毗在花厅等候多时,终于等到了这个无忧公主前来。
辛毗听闻侍女报道:“无忧公主驾到。”
辛毗听罢,也是条件反射的心中一惊,赶紧恭敬起身,大老远给刘忧儿见礼:“在下辛毗,参见公主殿下。”
可在单膝跪地的一瞬间,心中暗忖:这刘夫人多少年都不曾提起这个旧称了,往日里都称其为主母,今日这是何意?
刘忧儿见辛毗此举,十分满意,笑道:“先生免礼。”
辛毗起身之后,才抬头看到了向自己走来的刘忧儿。
刘忧儿眼神妖媚,身材完美,不腴不纤,怎么看也不是诞下三子的妇人。
通体墨色绫罗裙,秉承了大襟右衽交领的汉朝风格,只见上面走金丝,纹金线,绣一只翱翔的金凤;
高领低胸,窄袖紧身,二峰雄奇,一条飞纤环绕在两支玉臂之间,两条白皙修长的玉腿后挂有凤尾飞袿为饰,一走一晃,极为洒脱飘逸。
头上挽着飞仙燕尾髻,发间插有金凤步摇,高贵典雅。
这哪里是二十八岁的妇人,简直是十八岁的妙龄佳人。
辛毗看得心里直痒,直咽口水,心中暗暗称赞:好一个无忧公主,袁本初这厮好福气啊!
思量间,他意识到自己的失态,急忙低下了头,不再看这无忧公主一眼。
刘忧儿抬手掩面,轻盈一笑:“呵呵,先生不必拘谨,敢问先生来此有何要事?”
而辛毗的一举一动,皆看在眼里。她心里也明白了,自己的诱惑力还是极为强大的,顿时自信满满。此时心中暗道:韩孟炎,只要你是个男人,就找不出拒我之理。
注:
建安七年,袁绍逝世。
刘氏妒忌心极强,袁绍去世时,身体僵硬还没有下葬,刘氏就将袁绍的宠妾五人全部杀死,担心死者地下有知,与袁绍再度想会,又剃去头发以墨敷脸来毁坏尸体,袁尚又帮助她杀光死者的家庭。
建安九年,冀州邺城被曹操攻破。
曹丕进入袁尚宅见到刘氏和袁绍儿媳甄氏时,刘氏自缚双手以示恭顺,心中所想,显而易见。
第220章 决战(十四)
辛毗明知道袁谭、袁熙被囚禁,却回答道:“在下与大公子又约,今日前来……”
刘忧儿何等样人?
见辛毗此话一出,她就明白了。心中暗道:哼,你们辛氏兄弟,唯袁谭马首是瞻,今日前来也不知又有何诡计解救袁谭,绝不能让你与袁谭相见。
不等辛毗说完,打断道:“先生不必多言,那韩炜嗜杀成性,南皮若破,他定然大开杀戒。若想救得南皮城这一城百姓,是非降不可。”
刘忧儿岂知辛毗并不是为了见袁谭,辛氏兄弟早就放弃了袁谭,绝不会再辅佐,现在只剩下了利用。
话说回来,其实他们两人乃是同道中人,都憋着投降韩炜,只是目的不同罢了。
辛毗见刘忧儿说的大义凛然,也不再多言,心中自然有数。
恭敬施礼:“既然如此,在下告退。”
刘忧儿起身,水袖一甩,脸色并不好看,说道:“先生请便,恕不远送。”
话分两头,韩炜已然接到了辛毗送来的消息,说大事已定,无忧公主要开城投降。
这让韩炜大吃一惊,开口言道:“你们说说,这无忧公主意欲何为?”
马岱看完书信,递给庞德,而后对韩炜说道:“兄长多虑了,信中不是说,无忧公主生怕兄长屠城,以至祸及百姓吗?”
庞德看过信点点头,又递给了典韦。
典韦一边摆手,又白了庞德一眼说道:“老典大字识不得几个,但这公主殿下却也是宅心仁厚。”
“不然,这不通情理呀!她毕竟是袁绍的妻子,况且袁绍二子皆在城内。是不是其中有诈?”韩炜看着三将说道。
典韦摇摇头,笑道:“嘿嘿,管她有没有诈,倒时兵马入城,晾她一个女流之辈,又有何作为?”
马岱也说道:“不错,到时我等三人与兄长寸步不离,有何惧哉?”
三将再次确认了他们的观点,韩炜这才稍微有些安心,不过他总觉得这其中没有那么简单。
转过天来,南皮城下,韩炜带兵叩关。
他手搭凉棚,朝城上望去。但见城上黄罗伞盖之下,侍女左右分列,服侍着一名美少妇。
韩炜心中暗道:这便是那无忧公主,刘忧儿。
接着轻夹马腹,晃动马缰来至城下,也不下马见礼,只是朝城上拱手说道:“末将韩炜韩孟炎,见过公主殿下,恕末将甲胄在身,不能全礼。”
这样说,乃是韩炜有意为之,礼数也有了,面子也保全了。
不等刘忧儿回话,自有身旁大将张南呵斥道:“韩炜,你好大的胆,见公主殿下竟然如此无礼。”
城上的人都看得明白,这是韩炜故意而为,是作为胜者的一种姿态。
再看刘忧儿美目紧闭,装作若无其事一般。
韩炜冷哼一声,自有马岱搭弓射箭,雕翎箭破空而出,直射张南面门。
当然,这一箭马岱并没有全力而为,只是给张南一个警告。再看韩炜身后龙骧卫全部摘下三棱枪,对准南皮城头。
张南见马岱摆出架势的那一刻,就知道韩炜不好惹了。下意识躲开了这一箭,愤恨的瞪着马岱。
焦触见状,“仓朗”一声,利剑出鞘,喝到:“弓弩手,御敌!”
一声令下,城头之上弓弩手立即进入了警戒状态。
韩炜拿着马鞭点指城上说道:“公主殿下,如此便是你献城之诚意吗?”
面对韩炜质问,刘忧儿此时缓缓睁开双眼,一摆手言道:“尔等不得无礼。”
而后对城下韩炜言道:“骠骑将军此言差矣,此番献城并非你与袁本初之争。而是本宫念及阖城百姓之安危,若与将军开战,本宫自是不惧,只是生恐百姓遭受涂炭之苦,所以将军不要以为本宫是作为袁绍之妻而向你投降。再者说来,你本就是奉了天子诏而来,本宫只是顺应天子之令罢了。”
韩炜听罢,心中暗暗赞叹:此女果然有些手段,竟然用天子诏书压我。如此说来城中文武岂不是不受我之约束?
“既然如此,还请公主殿下以大局为重,速速开城吧!”韩炜也不想与这女人磨嘴皮子,索性说道。
刘忧儿见火候差不多了,面色郑重,起身说道:“开城门,迎骠骑将军进城。”
韩炜就这样进了南皮城了,刘忧儿对侍女耳语几句,銮驾一转下了城关。
这侍女来到张南、焦触面前说道:“殿下有令,转告前将军,南皮城破。”
这前将军正是袁绍。二将得令,便安排亲兵前往袁绍处。
第二天,荀彧叔侄也带人来至南皮见过韩炜。
韩炜见到荀攸,笑的合不拢嘴,大大赞赏一番。
遂拜荀彧为渤海太守,荀攸为长史,辛毗为南皮令,其他人官职不变,赏下金银财帛以安人心。
而渤海其他各县自然纷纷投诚,各地县令也纷纷赶往南皮拜见韩炜。有了渤海郡的钱粮支持,拿下冀州其他郡国自然是时间问题。
袁绍得知南皮城破,竟然是自己的结发妻子所为,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口中大骂道:“畜生,是谁叫汝胡言乱语,该死!”
手起刀落,便斩了这个送信的亲兵。而后对帐中文武说道:“散帐,都散了吧。”
到了这个时候,袁绍已经明白了刘忧儿这是在报复自己,可他此时已经无力回天。
而自己妻子的背叛,这是他无法接受的,可这其中的原委又无法为外人道哉。只能打碎了牙往肚里咽,越想越恼的袁绍,终于喷出一口鲜血,倒了下去。
随着袁绍的一病不起,整个大军往信都撤离,撤退的路上少不了郭嘉的围追堵截,别说如今袁绍病倒,就算袁绍安然无恙,这车兵已然进入了十死之地,岂会是郭嘉的对手?
郭嘉借助地形地貌,狠狠给予万乘车兵猛击,赵睿战死,吕威璜重伤,万乘营节节败退。在高干所部拼死相抗之下,才保得袁军撤离。
一路上的奔波,让袁绍奄奄一息,不过终于到了信都。
安顿好一切之后,袁绍命人叫袁尚前来,看样子是准备托孤了。而此时也只有郭图一人在袁绍榻前照应,显得格外悲凉。
第221章 决战(十五)
“公则,有些事情恐怕你也清楚,这南皮……”袁绍虚弱的说道。
郭图急忙握住了袁绍的手,示意他不要动气:“主公切莫多想,这都是那厮胡言乱语,乱我军心。”
袁绍释然的摆摆手,苦笑说道:“公则不必宽我的心,你跟随我多年,许多事你都明白。当初若不是你劝我远离那恶妇,如今我可能就是一个纨绔子弟罢了。”
郭图顿时觉得鼻子一酸,想起了袁绍当年雄踞冀州的英姿。
当年规劝袁绍远离刘忧儿的人,正是郭图。而袁绍跟刘忧儿的孽缘,也只有郭图一人清楚来龙去脉。
“主公,主公一定会好起来的,冀州大业少不了主公呀!”郭图一时间声泪俱下。
袁绍摇摇头,他此时心中万般滋味,可还是对郭图说道:“公则,你要好生辅佐显甫,能战便战,若不能战便投降了韩孟炎。”
郭图抽泣着点点头,再看袁绍两眼一闭,郭图紧张起来:“主公,主公。”
“唉,切莫担心,我只是乏了,我还等着见显甫最后一面呢。”袁绍也不睁眼,有气无力的说道。
魏郡袁尚听闻袁绍兵败一病不起的消息,遂夤夜赶往信都。留下韩猛、沮授二人镇守,而贾诩的情报网第一时间便获得了这个消息。
贾诩攻占林虑、广平两县之后,一直在休整部队。
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各部人马也是人人喊战,战意十足。再加上如今袁尚离去,城内沮授、韩猛文武不和,这正是拿下邺城的好时机。
这两人不和的原因也没那么复杂,只是用兵的方略不同罢了。
沮授一贯认为,用兵讲究徐图渐营。他常言:由缓至急,循循而进。事需缓图,欲速不达也。
但韩猛人如其名,用兵自然也刻不容缓,讲究一鼓作气,死战到底。那么这两人在一起定然不会相敬如宾。
袁尚临行前任命沮授为监军,但韩猛却不以为然。
韩猛认为沮授这个“监军”,是监何人之军?不正是他韩猛吗?所以处处跟沮授作对。
这一日,韩猛校场之上正在练兵,本来相安无事。但见到沮授来了,韩猛便下令将士们歇息。
沮授自然要问:“方才点卯,还未到歇息之时,为何下令歇息?”
“监军有所不知,这将士们连日征战,甚是乏力,故而歇息。”说话,不是韩猛,而是一个小校。
沮授盯着小校,也不说话,朝韩猛使了一个眼色。谁料韩猛却把头一仰,望着天空若无其事一般。
沮授见状,心中自然明白这是韩猛跟自己作对,嗔怒说道:“韩将军,你就是如此练兵的吗?”
韩猛冷笑一声,吐了一口痰,不屑的说道:“监军好大的官威,本将军怎么练兵还轮不到你来教训!”
沮授大袖一甩,愤恨说道:“如此,待大公子返回,在下定然如实相告。”说完,沮授扬长而去。
“哼,少拿大公子来压我,若不是老子多次与敌军拼死相抗,恐怕此时你沮监军已然成为阶下囚了吧!”韩猛指着远去的沮授吼道。
沮授在韩猛处受了窝囊气,离开校场之后便往英雄楼分号而去,别看冀州战火纷飞,但酒楼的生意却没怎么受影响。
上到英雄楼这种大规模的酒楼,下到街头的瓦舍酒肆已然是少有缺席。
史阿的英雄楼也在韩炜的大力支持下在各个州郡开设分号,但除了长安以外,剩下的皆被贾诩兄长贾彩经营,说白了这些英雄楼分号正是闇月司的据点。
自英雄楼建成,这沮授也是英雄楼的常客,刚进门自有迎客的姑娘接着他进了楼内。
边走边问:“先生今日还是二楼雅间?”
“不了,今日在一楼观赏歌舞,消遣解闷。”沮授找了一个不错的位置坐了下来。
在二楼的拐角处站着王异,从沮授进门的那一刻,就暗暗观察着他。
再一眨眼的功夫,王异便到了一楼,接过送给沮授的酒水点心,对这姑娘说道:“下去吧,这里有我。”
只见这姑娘朝王异欠身施礼,便去别处忙了。
沮授心中烦闷,看了舞池中的舞姬,心情大好。
王异端着酒水已然来在他身后,他都不曾察觉。
王异也不打扰沮授的雅兴,给他斟满一杯酒,沮授顺势端起一饮而尽,赞道:“好!”
“公与先生,是酒好,还是人好呢?”王异玉臂揽着沮授的脖子,在他耳边问道。
沮授顺口说道:“酒好,人更妙。”
再一转眼,看见王异相貌,不由得惊为天人,目不斜视的看着王异。
虽然秀色可餐,但沮授却没有乱了阵脚。要知道,英雄楼之中的姑娘,是不会知道宾客的表字的。
沮授这才意识到,身旁的这个美人并不简单,心中便警惕起来。
刚想开口说话,却听身旁美人儿说道:“先生,看,您的大公子来了。”说完,朝门外一指。
沮授顺着王异的方向一看,但见自己的儿子沮鹄正跟门外一人说话,可说了没两句,沮鹄脸色紧张,就上了那人的马车。
再看驾车之人,面目凶狠,打扮紧趁利落。正是闇月司教习胡车。
见到此情此景,沮授知道大事不妙,想起身呼唤儿子,可他下意识觉得腰眼处一凉,低头一看,赫然是一柄锋利的短剑。
再看身旁王异美目显露杀机,笑盈盈的说道:“先生最好别动,否则你们父子的性命恐怕……嘻嘻。”
沮授顿时一身冷汗,问道:“尔等是何人?竟敢如此而为。”
“先生可知闇月司?”王异依旧单臂勾着沮授的脖子。
“啊?你们竟然是韩贼密卫。”沮授愤恨的说道。
涟漪依旧笑着说道:“呵呵,都说沮授沮公与,智可谋国。今日一见不过如此尔耳。眼下冀州大战,还不识时务呢!”
“尔等筹谋已久,只为沮某?”沮授恍然大悟。
王异笑了笑,没有搭理沮授,只是说道:“来呀,伺候先生到二楼雅间。”
话音刚落,自有四名姑娘围了过来。
沮授肠子都悔青了,起身想反抗,可自己的儿子都在别人手里,旋即作罢,只好跟着上了二楼。
第222章 决战(十六)
王异、沮授二人坐定,自有侍女倒满了酒水,径自退出雅间。
“先生,我等皆为明白人,奴家自然不再遮遮掩掩。我家主公求贤若渴,心心念念想得到公与先生襄助,不知尊意如何?”王异打开天窗说亮话,看着沮授。
沮授面容苦涩,手中婆娑着酒杯,看着窗外默不作声。
“公与先生,你以为那车中只有令郎吗?”王异问道。
沮授转过脸来,问道:“那还有何人?”
“能促成此事之人!”王异说道。
沮授听罢,一拍桌子,站起身来,仰天长叹:“唉,沮公奉误我呀!”
说完,便瘫坐在椅子之上。到了此时,他也明白了自己的儿子为何丝毫没有怀疑的就上了马车。
沮公奉,就是沮授的弟弟,沮宗。
早在韩炜攻取冀州之时,沮宗就大肆在族人中间宣扬韩炜的英名。自然,沮宗是韩炜的拥趸,一早就倾慕韩炜,想投入其麾下。
而沮授得到消息,也再次集合族人,把韩炜贬得一文不值,因为此事还受到了袁绍的嘉奖:“诸公之中,忠贞者唯沮君一人耳。”
这句话评价很高,意思是自己的手下,只有沮授一个最忠诚。自然,此话一出,也引来了诸多文武的不满。
诸如郭图此等样人大肆给袁绍进谗言,沮授也渐渐的被袁绍冷落。
王异看着沮授长吁短叹,捶胸顿足,也明白沮授确实是一个忠贞之士,旋即又说道:“公与先生请放心,您的家小想必此时已然出城。所以,还请先生以大局为重,早日归心。”
“休得再言,沮授宁死不降!”沮授再次拍案而起,怒道。
沮授也可算三国首屈一指的谋士,只是被埋没了。
曹操对其评价很高:“孤早相得,天下不足虑。”
“好一个忠贞沮君,在下武威贾诩,有礼了。”屏风背后传来低沉且富有磁性的声音。
沮授大吃一惊的看着面前的贾诩,相貌英伟,面容庄重,眉宇之间一股正气。身材挺拔而健硕,一身赭色文士袍,头戴琥珀束发冠,色泽艳丽,光亮剔透。俨然一副大儒的作派,完全跟“毒士”二字毫无关联。
此时,王异已经站起身来,将座位让给了贾诩,贾诩正端坐于沮授面前。
沮授看着面前的贾诩,眼神闪烁,显然是没有从震惊中缓过神了。
他想不明白,是什么样的理由,可以让贾诩以身犯险来到邺城之中。
贾诩那双眸子彷佛能洞悉人心,用手指弹着桌面,漫不经心的说道:“公与莫要惊讶,邺城这么危险的地方,按照往常我贾某是绝对不会冒险的。只是,我主韩骠骑托我前来给你一封书信。”
说着,贾诩从怀中拿出一封书信递给沮授,沮授顺手接了过来,拆开阅览。
信中内容自然是韩炜的肺腑之言,诸如自己多么求贤若渴此番说辞云云。而让沮授动心之处,则是田丰已然答应了投奔韩炜,只是时间问题。
沮授将书信捏在手中,心中思量:袁绍若败,便归附韩炜。这也像是田公所为,他为人倨傲,纵使有心投诚,也不会轻易就范。袁绍战败是迟早之事,看来田公是一早就决定了呀。
贾诩虽然没看过韩炜给沮授的信,但他也能揣测出个七八成。
遂言道:“公与呀,骠骑将军考虑周全,你不愿背主投敌,那将军也不会让你直面袁绍的,甚至是袁氏三子,就是怕你想不通透。难道忠义二字大过一切吗?袁绍对你如何,你心知肚明。
说到底,你只不过是愚忠罢了。
韩馥被囚,也不见你如何施以援手,怎么袁绍就叫你如此挂心?若说背叛,你已然坐实了。良禽择木而栖,离开韩馥,投靠袁绍不错,那我家将军自是比袁绍强百倍,若是投之,岂不美哉?”
贾诩善于攻心,犀利的言辞一针见血,说的沮授老脸一红。
一时间沮授竟然语塞,沉默半晌:“这……这其中缘故,还需从长计议。”
“沮授,不必再自欺欺人了!骠骑将军对你,包括田丰老儿那是殚精竭虑。凉州如今着手开设官学,名为金城书院,由蔡邕伯喈公为祭酒,日后还会让荆州承彦公前来。将军有言在前,若是你不愿入幕府,那便前去金城书院治学。当然,田丰老儿亦如此。”贾诩语气中充满了怒意,盯着沮授说道。
沮授听完贾诩的话,呆在那里。心中那个由硕大的“忠”字组成的支架,轰然倒塌。
他此时已经幡然悔悟,话都说到此处了,他若是再不作出决定,那就真的是一个愚忠的腐儒了。
“文和公,请受沮授一拜,多谢文和公点拨,授愿意归入骠骑将军帐下。”沮授倒头就拜。
贾诩急忙搀住了他,说道:“这就是了,公与弃暗投明,乃大义焉。”
王异见大局已定,遂吩咐人备下酒菜,也算给沮授接风了。
少时,酒菜齐备,贾诩、沮授二人推杯换盏之后,相见恨晚,二人在诸多用兵观点上不谋而合。
如今沮授倾心归附,贾诩自然也言归正传:“公与贤弟,这破邺城的首功,非你莫属。”
“哦?文和兄有何良策?”沮授问道。
“只要擒下韩猛,这邺城之中便要以公与为首了,难道还怕他人不从吗?”贾诩说道。
沮授眉头紧锁,喝了一杯酒之后,说道:“兄长有所不知,这韩猛武艺过人,虽不及骠骑将军麾下那些猛将,但如今也是冀州第一大将。”
“哈?韩猛这厮如何?”贾诩往嘴里扔了一颗青豆,漫不经心的问道。
“文和有所不知,这河北四庭柱并非只有四人。颜良、文丑、张郃、高览谓之四庭,这韩猛便是那一柱。而四庭柱之称,只是冀州以外所知。冀州人习惯叫作:四庭一柱。”沮授对贾诩说。
贾诩又饮了一杯,料有兴趣的问道:“那这么说,韩猛是冀州排名第五的大将咯?哦,不,现在确实是魁首了。”
沮授点点头,言道:“正是如此,单凭你我二人,若说生擒韩猛,岂不是痴人说梦?”
贾诩一阵大笑,说道:“来来来,贤弟附耳过来。”
沮授递过去耳朵,贾诩窃窃私语一番。
沮授才恍然大悟的说道:“此计甚好,我怎么把他给忘了。”
第223章 决战(十七)
这个他,正是虓虎吕布。不出所料的,有吕布在此,多少个韩猛也不在话下。
贾诩与沮授商定好了计划,决定三日后校场之内生擒韩猛。
第三天,邺城大校场号角悠扬,袁军将士们照常点卯,一切照旧。
看着军卒们气势如虹的操练,韩猛满意的点了点头。
这时,韩猛的副将,也是他的族弟韩吕子问道:“兄长,那沮授已经三天没来过了。”
“哼,那个腐儒又酸又臭,不来正好。省得看的本将军心烦。”韩猛凝着眉,一脸的厌烦。
这韩吕子又道:“如此,这邺城之内还不得听从将军的调遣?末将听闻三公子此次前往信都,恐怕是要继承前将军的大位,这邺城定会交到将军手中。”
“哦?此话当真?”韩猛腾的一下子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问道。
“千真万确,那袁谭、袁熙如今已经是韩家小贼的阶下囚,三公子继承大位已成定局。”韩吕子笃定说道。
韩猛又问道:“那周昂、蒋琦二人与沮授有些交情,若他们三人联手与我抗衡,恐怕也没那么容易掌握邺城。”
“兄长啊,怎么糊涂了?到时就由不得他们了,如今兄长兵权在握……”不等韩吕子说完,韩猛一摆手,大笑起来。
无巧不成书,正在韩猛大笑之时,忽听一声:“韩将军,何事大喜?不如与在下讲讲,在下也好恭喜将军呀。”
韩猛二人一回头,正是沮授来了。
身后还跟着周昂、蒋琦,再往后还有一人,身高丈二,虎背熊腰,带着斗笠,一身马夫的装束。
韩猛虽然不知道是吕布,可他多年练武的经验告诉自己,这马夫绝非等闲之辈。下意识手便放在了剑柄之上。
“沮授,你来做甚?”韩猛按剑厉声喝问道。
沮授面带鄙夷的笑容,说道:“呵,吾乃监军,这校场之内正是供职所在。不在此处,更在何处?将军此话问得倒是让人倍感意外了。”
“哼,巧舌如簧,本将军不与你磨嘴皮子。蒋琦、周昂你二人又为何而来?”韩猛不与沮授作口舌之争,他知道也争不过,所以又问蒋琦、周昂。
周昂沉默寡言,冷哼一声,不搭理韩猛。
蒋琦双臂环抱,面带不悦质问韩猛:“韩猛,某家还要问你呢!听闻你要总摄三军,白日做梦。”
“不错,公子临行前,叫我等三人分掌兵权,你却充耳不闻。我与周将军跟沮监军特来提醒你,这邺城还不是你韩猛的邺城!”周昂见蒋琦说不清楚,也开口道。
也不是沮授有意挑唆蒋琦、周昂,只是韩猛做的太过于明显,让二人有了危机感,他们正欲找沮授,不想沮授却来找了他们。
沮授刚说了两句,二人便透漏出了对韩猛的不满。沮授顺水推舟,陈述利害关系,二人听罢,即刻跟沮授站在了一起。
韩猛听罢,也不再隐瞒,面色暴戾的说道:“哼,是又如何?算上这个腐儒,就算你们三人加起来,恐怕也不是我的对手!”言毕,抽出腰间利剑示威。
蒋琦、周昂见韩猛如此直接,脸上皆露出惧色,不过也是利剑出鞘,便要与韩猛拼命。
却见沮授身旁的吕布言道:“韩猛,可认得某家?”
但见吕布身形一晃,便闪到了沮授三人前方。
沮授示意蒋琦跟周昂往后退,给吕布让出地方。
而那蒋琦跟周昂根本就没有捕捉到吕布的身影,瞠目结舌,暗赞这吕布的身法同时,心头的大石也落了地,因为韩猛绝不是他的对手。
韩猛也是隐约看到吕布迈步,那气势就像山岳一般稳健而具有力量。
可韩猛不是善茬儿,他下意识就觉得可以用巧取胜,毕竟在他看来,没了赤兔,没了方天画戟,单论步战,吕布绝没有自己灵活矫健。
韩吕子早就将韩猛的铁枪拿了过来,韩猛接过兵刃,对吕布言道:“吕奉先,本将军也不欺你,校场之内随你挑选兵器。”
“不必了,跟你过手不必使甚兵刃,你来吧。”吕布懒得跟韩猛废话,依旧是沉稳的站在原地。
这简直是耻辱,校场这么多兵卒看着呢!
韩猛心高气傲,胸中顿时恼火,一合阴阳把,掌中大枪便刺向吕布。
吕布不躲不闪,眼看大铁枪到了面门。
旁观的沮授三人心都到嗓子眼了,沮授干脆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眼,却看到吕布手中已经抓住了枪头,而且只是单手。
沮授遂即对吕布信心大增,心中暗叹:虓虎吕布,果然了得。
韩猛见吕布竟然能徒手就抓住了自己的大枪,心中暗道:不妙,吕布胜我数倍。
可再想抽出铁枪,为时已晚。韩猛用尽全力往回拉,满头大汗,动却是动了,不过只是韩猛的手滑动了而已,那大枪宛若跟吕布是浑然一体的。
吕布面无表情,握住枪头用力一挥就把韩猛甩飞了出去,韩猛万没想到这吕布竟然有如此巨力,若是往常他定能借力而翻腾之后平稳落地,可这突如其来的一下子,让他在空中没能把握好,失重了。
紧接着,重重的摔在地上,摔了一个狗啃泥,扬起阵阵尘埃。
吕布见胜负已分,平静的说道:“你败了。”
虽然声音不算特别大,但也传遍整个校场。这是何等的震慑,校场之上鸦雀无声,士卒们都惊呆了,蔫瞪瞪发愣看着吕布。
尘埃落定,韩猛被摔得不轻,嘴角挂着鲜血,灰头土脸。
但愤怒远远盖过了恐惧,他看准时机,待吕布转身的一刹那,拔出腰间利剑疾刺吕布。
而面对韩猛的偷袭,沮授大声提醒道:“温侯,小心!”
吕布停驻步伐,只觉得背后罡风四起,他知道韩猛这一剑拼尽了全力。
韩猛面目狰狞,他要用吕布的性命来洗刷自己战败的耻辱。
而吕布此时眼神陡然犀利,周身杀气腾腾,可也没做什么特别的架势。
待到韩猛一剑袭来,吕布忽然往地上蹲伏,韩猛这一剑刺空。
韩猛失手,心中大惊:什么?如此轻易的一蹲便躲过了这一剑?
吕布可不给韩猛喘息的时间,他杀意已决。
但见吕布起身,整个身子用力往后一靠,像极了后世武学中的铁山靠。
只此一靠,千钧之力便倾泻在了韩猛身上。韩猛整个身体宛如被一块巨石砸中,痛觉传遍全身,一时间瘫倒在地。
吕布恶狠狠的瞪着倒地的韩猛,拿起韩猛的佩剑,没有丝毫怜悯的斩去了他的头颅。
就在斩头的同时,也传来了沮授的声音:“温侯,住手。且留他……”
话还没说完,韩猛已然身首异处。而韩猛的首级双目欲裂,显然是死不瞑目。
沮授连连摇头,心中暗道:唉,恐怕这营中要哗变了。
整个校场再一次死一般的寂静。
包括韩吕子在内的所有军卒都无法想象,冀州第一勇将韩猛竟然如此轻描淡写的就死了。
韩吕子壮着胆子厉声喝到:“弟兄们,为将军报仇呀!”话音刚落,一呼百应,数百名军卒便向吕布围了过来。
吕布见状,将韩猛人头高举,吼声如暴雷一般:“吾乃温侯吕布,谁敢妄动?”
温侯之名,谁人不知?
一时间士卒们全部开始往后退,包括韩吕子也是双腿发抖,他实在不明白温侯吕布是怎么出现在此处的。
再看吕布倨傲的冷哼一声,转身而走。
提着韩猛的首级,来到沮授三人身前,将韩猛人头递给周昂:“嗯,速速安置。”
又对沮授说道:“先生,此处已然稳妥,在下先行告辞了。”说完,扬长而去。
沮授望着远去的吕布翻身上了马车,驾着马车离开了校场,看他去的方向,应该是英雄楼。
第224章 袁本初殒命
周昂颤颤巍巍接过吕布递过来的人头,高声喊喝:“弟兄们,韩猛已死,还请沮监军执掌大营。”
很自然,吕布是沮授带来的人,这兵权自然是沮授的了。
韩吕子第一个单膝跪地,附和道:“末将愿从监军之命。”
彷佛他哥哥的死没有发生过一般。
紧接着,整个大校场全部跪伏于地,齐声道:“谨遵监军之命!”
沮授此时已然站上了点将台,把该说的话都说了。
没想到,邺城的将士们早就想投降韩炜了,皆大欢喜。
英雄楼之内,王异对贾诩说道:“先生,一切都办妥了。”
贾诩点点头,示意王异下去。而后抚须笑道:“温侯此次当记首功。”
吕布端起桌上酒杯,咂咂嘴:“若不是云姬(吕雯表字)这丫头难缠,某才不凑这个热闹,什么四庭一柱,忒弱。哼!”
显然,吕布对阵韩猛并没有获得酣战的满足感。
“在下有句话,不知当讲不当讲?”贾诩又问道。
吕布刚想离去,又转过身来:“先生但讲无妨。”
“张辽将军何时能至冀州?”贾诩郑重的问道。
吕布摇摇头,无奈的说道:“文远的脾性某也奈何不得。多次与他交涉,还是不愿来孟炎麾下。所以……”
贾诩长叹一声:“唉,可惜了这古之召虎不能为将军所用。”
吕布也阵阵点头,表示赞同贾诩的说法。
而后说道:“也罢,我先行回营,且去劝劝他。”
“恭送温侯。”贾诩目送吕布离去,心中还是为张辽觉得可惜,不过好的是,吕布很识时务,这也不错。
可转念一想,这可是虓虎吕布,绝不能掉以轻心,万一日后野心勃勃呢?
贾文和毒士之名绝不是浪得虚名,想到此处,自言自语道:“希望这吕奉先可以安宁下去,否则绝留你不得。”
贾诩将杯中酒一饮而尽,望着窗外邺城的街景若有所思。
随着沮授献出了邺城,贾诩率兵进驻,亲自坐镇。
沮授自然为魏郡太守,新官上任三把火,他第一个命令便是往魏郡其他各县下了最后通牒,若是不尽早归附,那么下场便是打破城池,鸡犬不留。
效果显著,除了个别一两个县颇有兵力不肯投降外,其他诸县表示愿意投降,并且当天便往邺城面见贾诩。
至此,冀州算是基本落入在了韩炜手中。
袁绍的基业如今只剩下了清河跟安平了,而郭嘉也亲自前往清河国,去游说崔氏家族。只要崔氏愿意归附,那清河国就在掌握之中了。
而接到袁绍命令的袁尚与审配,夤夜赶往安平国的信都,二人心里很清楚,袁绍这是要托孤。
而此时,他们二人已经到了信都,袁绍此时已经有出气没进气了,奄奄一息靠在榻前,只等二人前来。
早已在门前等候的郭图,见二人来了,便说道:“公子、正南,主公久候多时了。”
三人相互一拱手,郭图又说道:“主公请公子一人进去。”
袁尚转身进屋,审配急忙问道:“公则,主公如何了?”
郭图默不作声,面色苦楚,无奈的摇了摇头。
审配见状,自然也不多问,只是用力一捶门前的柱子,叹气道:“唉,天不佑吾主,悲哉!”
刚一进房门,袁尚看到父亲斜倚着床榻,泪水夺目而出,“噗通”一声,便跪在地上,用膝盖当脚走,跪移到了袁绍榻前。
“吾儿来也。好,好啊。”袁绍看儿子风尘仆仆,一身泥泞,就知道他没有一刻耽搁。
袁绍伸手替袁尚整理好了衣领,可显得是那么的吃力,彷佛用尽了浑身解数。
袁尚岂会不知道面前的父亲命不久矣,泪水止不住的流,一直呜咽抽泣。
可这样的悲痛却得不到袁绍的一丝怜悯,遂呵斥道:“哼,竖子,为父还未死呢。哭个甚?哪里像个冀州牧的样子?”
袁尚闻言,心中没有丝毫的兴奋。
曾几何时,他梦寐以求的州牧之位是那么的遥不可及。
毕竟有两个兄长,轮到二哥袁熙,也轮不到他。
但现在袁绍亲口说出了遗命,夙愿已成,袁尚反而更加悲伤了。
“父亲,我一定会遍访名医为父亲医治的。我现在就去。”袁尚悲伤过度,语无伦次,说着就起身要走。
袁绍见袁尚如此,心中极为欣慰。
可脸上依旧不悦,只是说话的语气缓和了许多,伴随着阵阵咳嗽,言道:“咳,咳,显甫且慢。”
袁尚这才回到了袁绍榻前。
袁绍拉住他的手说道:“有你这份孝心,为父就知足了。只是心如死灰,大罗金仙也难救啊。不必在大费周章了,我只希望你能抱住性命好生活下去。那韩炜看似宅心仁厚,实则不然,你若拼死与之为敌,他必不容你。切记为父所言,速去叫两位先生前来。”
袁尚也知道袁绍的时间不多了,急忙起身将郭图、审配叫了进来。
二人见袁绍行将就木,不由得黯然泪下,跪在榻前等候袁绍吩咐。
袁绍望着二人,眼中充满了愧疚,毕竟此二人为袁绍心腹之人,跟随袁绍旷日时久,而袁绍却辜负了他们。
“二位先生,我也不再赘言。只希望尔等能好生照顾我儿,依旧是那句话,能战且战,不能战便降,莫要意气用事。公则机变,正南慷烈,而两位先生皆为大才,若到韩孟炎帐下,定会被重用。”袁绍正色嘱咐道。
“我等绝不会弃公子而去,请主公放心。”郭图、审配齐声说道。
袁绍眉头紧锁,嗔怒道:“尔等此举莫不是要效仿田元皓冲撞于我不成?”
“我等不敢!”二人叩首于地,也不抬头。
“哈,只是一句戏言耳。元皓离去,是吾之过,但愿他能一切安好。”袁绍脸上露出了释怀的笑容,缓缓的闭上了双眼。
终于,在自己螟蛉之际袁绍才正视了自己的傲慢。
二人见袁绍没了动静,就知道袁绍有差池。急忙抬头观瞧,袁绍双目紧闭,带着微笑,可丝毫没有了生机。
伴随着郭图、审配的一声哀嚎:“主公!”枭雄袁绍的一生也就此终结。
袁尚急忙推门而入,嚎啕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