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7 训斥
没等甄氏说话,李蘅远抬脚就把红姨娘踹翻外地:“我现在最讨厌没上没下的奴才。”
这一脚把大家都踹傻了。
阿香无奈的看着甄氏,心想,到底是阿蘅小娘子啊,能动手的时候绝对不废话。
甄氏也有意外,红姨娘是不对,但是也是半个主子,李蘅远这一脚,可真是里子面子都没给。
红姨娘反应过来,张嘴要哭。
李蘅远道:“你敢把人招来,妥了,看我卖不卖你,别以为你是四房的姨娘我不敢动,你就是个洗漱婢女出身,妾都不算,想卖就卖。”
红姨娘忍了忍,虽没喊,但也不甘示弱:“三小娘子好大的气派,四房唯一的郎君就是我生的,我们四郎赏赐我的,怎么我就不能穿,四夫人是正妻没错,可是她又没为四郎生儿子,再她没进门之前,四郎就答应过我,哪怕是娶妻,也绝不让我低人一头,这是四郎的承诺。”
李蘅远道:“你也知道这是四叔说的,大伯母可说了?阿婆可答应你了?朝廷律法帮着你了?这里是宁馨院,不是你们四房,再者说,大伯母是中馈夫人,你只要在李府一天,女眷就归大伯母管,你就收了你的正头夫人做派,这家里正妻多的是,永远轮不到你头上。”
甄氏真是对李蘅远刮目相看了,短短几月,孩子怎么跟变了个人似的?
红姨娘双目嗜血的看着李蘅远。
李蘅远道:“你记恨我是不是搞错了对象,你应该记恨你的四郎才是,他既然那么疼你呵护你,当初就不该娶四婶回来,又贪慕四婶的家事名声和贤惠,一边又要宠妾灭妻,这也想要,那也想要,好事都被他占尽了,你这个蠢女人还在这里为能穿个红衣就沾沾自喜,他要是真看重你,怎么会让你成为姨娘这样尴尬的东西?还你们老早就说好的,他是骗你的,笨蛋,有那么多为了通房婢女不娶正妻的,李靖娶的就是红拂女,四叔既无功名又无官职,他为什么连独宠你都做不到?你就是个笨蛋,你的四郎根本就没把你放在心上……”
连珠炮般的责骂可真的把人都惊呆了。
甄氏过了一会才知道李蘅远说的是什么,忙拉住李蘅远的手:“阿蘅……”骂红姨娘不要紧,怎么还骂上李玉郎了?那可是真真正正的长辈,被传出去李蘅远就是不孝了。
李蘅远又想起四房每晚的歌舞升平,都以为阿耶统领一方挣钱很容易,四叔都没去过边关,那里苦寒之地,条件艰苦,四叔那一顿饭,说不定够将士们吃上半个月。
她对四叔,已经隐忍好久了。
红姨娘被戳中痛处,刚要放声大哭,这时门又开了。
“大嫂……你们……”
是四夫人尹氏进来了。
李蘅远因为对李玉郎不满,见到尹氏有所迁怒,蹙眉把头转到另一边。
尹氏并没有注意到李蘅远的厌恶,看了红姨娘一眼,走到甄氏面前道;“大嫂,别难为姨娘了,姨娘好歹还是三郎君的生母……”
甄氏微微颔首:“只要别再跑到宁馨院丢人现眼就行了,今日人多。”
尹氏回头看着红姨娘,红姨娘不忿的站起。
李蘅远因为尹氏给红姨娘求情而生气,本来甄氏训斥红姨娘就是为了尹氏出头,到头来她还来求情,拉着甄氏就往外走。
甄氏也不愿意一直纠缠这件事,她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借坡下驴,跟李蘅远出了房门。
身后加上阿香,三人一起走在回廊上。
李蘅远在甄氏身边,余怒未消。
甄氏想到李蘅远方才说的那席话,心中隐隐担心,李蘅远好像很排斥纳妾娶妻的李玉郎,是因为讨厌李玉郎还是讨厌这样的男人。
李蘅远也十四了,该到了成亲的年纪,没有男人是不喜新厌旧的,她不想李蘅远抱着天真的想法而生活不幸。
要说什么,李蘅远先出了声:“大伯母您今后别再帮着四婶了,她自己都不争气,让她自己受罪去。”
甄氏没想到李蘅远怨气这么重,拉着她的手道:“不是所有人都能跟你一个脾气,有不高兴就说出来,你要知道,屈服于这个世道的人更多,你四婶,她有她的为难。”
尹氏相貌平平,李玉郎又极其好色,娶尹氏那是刘老太太坚持的主意,特意娶丑的,妻贤夫祸少,丑妻家中宝。
可不是,尹氏不被李玉郎重视,李玉郎经常拿她相貌做文章,刘老太太又心疼儿子,美貌的妾室一个接一个的给儿子抬回来。
李蘅远还是不认同:“她可以和离啊,干嘛非要跟着四叔受气。”
甄氏更担心李蘅远了,拍着她的头:“这女人进一家出一家是那么容易的?阿蘅你记住了,每个人性子不一样,现实往往要让人痛苦的多,你若有能力,就帮忙,若不想,也别说风凉话,真正的善良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并不是要在意那被欺负的人到底性格好不好,做的对不对,红姨娘就是不该穿红,不管她是谁的姨娘,坏了规矩的人才要受到惩罚,被责备的不应该是老实人,你四婶就是个老实人。”
别人老实,并不应该成为欺负她的理由,别人笨,并不应该就被骗。
李蘅远蓦然想到了萧掩。
她就是四婶,萧掩就是大伯母。
李蘅远敬佩的看向甄氏,原来大伯母品质这样高洁,难怪会养出大哥那样重情义的人。
她又开始怀疑那个梦不是梦了,大哥完全有可能做的出来的事。
所以大伯母今日真的可能遇到危险,李蘅远抓紧甄氏的手:“大伯母,我不离开您。”
甄氏笑的莞尔,到底是小孩子,还是想被母亲疼爱的。
甄氏拢着李蘅远的肩膀:“一起走。”
这时就有一个小婢子在不远处叫:“大夫人,可找到您了。”
阿香见她慌慌张张的,走上前去问道;“什么事啊?谁找大夫人?”
小婢女在阿香耳边嘀咕了好一会,阿香听得脸色微变,后转头看着甄氏。
甄氏问道;“什么事?那婢子是哪里了?看着眼生。”
阿香看了李蘅远一眼。
甄氏忙回头对李蘅远说:“大伯母还有事要去处理,就不陪你了。”
李蘅远微愣,继而心急如焚,什么事非得避开她,这一去说不定有危险。
“大……”
李蘅远话还没说出来,甄氏已经走了。
0108 入套(打赏加更)
甄氏和阿香出了宁馨院找了路边没人的角落。
刚一站定,阿香变迫不及待的道:“咱们药铺吃死了人,刑先生请您在三小娘子的园子商量对策。”
“药铺吃死了人?”
甄氏听了很不解。
她的药铺是陪嫁的嫁妆,但是因为家里没有会医的,就没有坐诊郎中,由着一个陪嫁的管事打理,只卖生药,怎么会吃死人?
“邢先生在哪等我?”
阿香说完也奇怪,愣愣的看着甄氏:“三小娘子的园子,流水居。”
那是李蘅远园子里曲水附近的一个休息室,像那种园子里的房屋都是没人住的,逛院子走累了歇歇脚用,平时也没人。
甄氏面带不解:“为何去那边?这边不能回话。”
阿香想了想放低了声音道:“是不是因为涉及人命,所以不敢张扬?而且是咱们自己的产业啊。”
甄氏微微颔首,这药铺收益不错,府上用度亏空的时候她还需要去药铺周转,不能不顾,出了人命这种事就不好办了。
而现在的西府,确实没有可以谈事情的地方。
甄氏做了决定:“你随我一起去看看。”
阿香跟着甄氏从过道走出来,去往李蘅远园子的方向,身后跑来系着青色带子的婢女:“大夫人,我家姨娘被四夫人训斥了,请您过去看一下。”
甄氏听了想笑,这是红姨娘的婢女,她训斥红姨娘还没够呢,为什么要帮红姨娘?
而且尹氏什么时候敢训红姨娘了,一定是红姨娘恶人先告状。
阿香对那婢女道:“大夫人刚从那边过来,还要去多少次才有完?你们家姨娘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夫人有急事,哪有难么多时间就管着你们四房?”
小婢女看一眼甄氏后怯怯的看着阿香:“不然阿香姐姐过去看看?您若是不去,姨娘肯定要骂婢子没用。”
小奴婢说着泫然欲泣,样子楚楚可怜。
阿香要陪着甄氏呢,一脸为难。
甄氏道:“你去随她看看,我自己去,反正这件事你也帮不上忙。”可能她自己都得请在外院打理庶务的李三郎帮忙。
阿香得了吩咐,不情愿的跟小婢女走远了。
甄氏又顺着方才的方向继续前行。
一直尾随在甄氏后面的李蘅远看的心惊胆战,大伯母就成了一个人了,这样岂不是更容易出事?
如果真的因此就出事,是不是跟四房有关?
方才她见婢女叫甄氏的时候怀疑心还没这么重,直到阿香走了她才反应过来,这分明是调虎离山之计,故意把阿香叫走。
甄氏正直同情弱小,肯定不会拒绝小婢女的请求。
李蘅远再不敢犹豫,赶紧跟上甄氏,她倒要看看,到底是谁,要耍什么把戏。
………………
“人都安排好了?”红姨娘带着婢女流光和银光走在西府的花园小径上,她问流光和银光。
方才为了把阿香调离甄氏身边,她故意跟尹氏起了争端,争端才平息,与尹氏闹僵了分开,阿香也肯定追不上甄氏了,她的事情是办妥了,就看其他人了。
因为近日人多,时不时就能看见逛园子的人,红姨娘的声音十分低,但语气威严不容人侵犯。
流光忙道:“都安排的妥妥当当,之前有个男人病入膏肓在药铺抓的药,当然救不活,咱们的人过去给了钱让他去药铺闹事……大夫人不会不去,都做的毫无痕迹,只要大夫人一到,她和那个刑先生就跑不了,安排抓奸的人是二小娘子,二小娘子因被三小娘子排挤,连陈小娘子都不敢跟她走的太近,是以三小娘子的名义叫二小娘子过去,二小娘子是三房的人,咱们就摘的干干净净……等二小娘子一叫,去园子里用餐的大郎君差不多也就到了,大郎君就能亲眼见到大夫人和那个邢先生……”
没等流光说完,红姨娘已经笑了,手指点着流光嘴角的米粒痣:“可真是个聪明的丫头,事成之后,我会重重赏你们的。”
流光和银光立即道谢。
红姨娘抬起手道:“先不忙,好日子都在后头呢,你们跟了我,保准你们有出息。”
等甄氏不洁的名声传出,李庆续的身份就会受到诟病,世子之位也就难保,以刘老太太对李玉郎的偏爱程度,定然会让李玉山把爵位传给李玉郎,而李玉郎也就一个儿子。
流光和银光眼中都流动着兴奋的光,恨不得为红姨娘肝脑涂地,只有主人有出头的日子,她们才能出头。
红姨娘也十分兴奋,甄氏方才还对她耀武扬威,看不起她是姨娘,不让她穿红,等甄氏变成荡妇,她的儿子成了世子,国公,她想怎么穿红就怎么穿红,还要在甄氏和李蘅远面前穿呢,就怕甄氏到时候看不见。
主仆三人到了四房的侧门,红姨娘突然不想入内。
对二人道:“咱们也过去瞧瞧如何?不看这个时刻,真的是很可惜。”
流光十分认同。
银光劝道:“咱们还是离得远着好吧?您刚跟大夫人起过争执,大夫人若是怀疑到您身上怎么办?当然事情成真,大夫人是没有能力替自己申冤,可还有大郎君呢,老太太虽喜欢四郎,但大郎君也是她的亲孙子,大郎君不见得立马就倒。”
红姨娘点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好吧。”
她刚要进门,一个相貌一般的粗使丫头小跑着过来:“姨娘!”
“你这时候过来干什么?”显然红姨娘跟这婢女很熟,但婢女的腰带不属于四房。
“有事,要请姨娘移步相商,是关于大夫人的事……”
红姨娘嘘的一声打断她,看看左右没人,道:“现在府上可到处都是人。”
小婢女在红姨娘耳边说了一句话。
红姨娘蹙眉,后点点头:“让他在那等我,我安排好就来。”
………………
流水居,甄氏见不苟言笑的邢雨果真屋里站着等她,进来后道:“很严重?等老太太寿辰过了之后再处理不行吗?”
邢雨向来波澜不惊的脸上闪过一丝疑惑:“不是娘子您心急想知道事情经过,让小的到此复命吗?”
0142 看相
李蘅远正疑惑间,景云道:“娘子若是没有旁的事,小道要继续了。”
李蘅远抬起手道:“你真的会驱邪吗?”
景云摇头:“邪都在人心,谁能管得了别人的心呢,我并不会驱邪。”
他倒是不隐瞒。
李蘅远急了,可是夜寒轩说了,这园子里有怨气啊。
她道:“你不会驱邪,那你来,不是骗人吗?”
景云目光清澈的双眼不解的看着李蘅远,后想了想:“不算骗人吧?是别人请小道来,小道也从来没说过小道会驱邪,既然从没说过,又不是主动叩门,怎么是骗人呢?”
李蘅远:“……”
她有点琢磨不透这个道士了,不过这人倒是坦诚。
李蘅远又问一遍:“您到底会不会驱邪?”
景云肯定的摇头:“不会。”
李蘅远也不气,道:“看在您没有骗我的面子上,我把您送出府吧,这里就不用您了。”
景云想了想,摇摇头:“不行,还是要走完。”
可是他根本就不会,李蘅远需要的是能人,不是一个神棍。
不过李蘅远还算给景云面子,没有直接让人把景云叉出去,而是问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景云道:“因为小道答应刘太君了,要给这院子驱邪。”
李蘅远就不懂了:“可你并不会。”
景云清澈的目光透着坚持;“无妨,这世上根本就没有鬼神,只有人不人鬼不鬼,我不会无妨,你们信了就安心了,太君求的是安心,并不是我会不会。”
李蘅远总感觉这道士说话若有所指。
她参不透,她只知道会就是会,不会就是不会,不该撒谎骗人。
李蘅远又问道;“那道师您可对阿婆说过,您不会。”
景云点头:“小道对每一个人去观的人都说过,这世上没有神鬼,只有人鬼,小道也没有法力,不会驱邪捉鬼,可是大家听了都呵呵笑,还说小道太谦虚,不是小道当时不说,说了,是别人不信。”
李蘅远喃喃道:“你的意思,别人都是傻子?你告诉我你不会,我就相信你不会。”
景云想了想道:“师父说过,唯有孩童才别人说什么就信什么,娘子之所以相信小道的话,是因为娘子心里没有鬼,不怕鬼,就不在意小道会与不会,但是别人不同,包括刘太君,他们只能相信小道会,不会他们也要相信会,这就是小道不能走的原因。”
因为阿婆心里有鬼。
那些相信景云的人,心里都有鬼。
也就是说,景云不管会不会驱邪避祸,有没有神通都不要紧,人们相信他有的,就像景云后背的道教,能不能长生不老没人真的追究,因为人们就是相信修炼可以长生不老。
景云是人们的信仰,道士,是人们的信仰,亦如如来佛。
李蘅远内心久久不能平静下来,为什么会这样。
人们为什么会去相信假的东西,告诉他们是假的,他们也要信?
人们为什么不愿意听实实在在的话。
见眼前的小娘子神色迷茫。
景云手掸拂尘放在肘间道:“娘子是有慧根的人,与我教有缘。”
李蘅远抬起头看着景云:“道师何意?”
景云道:“小道不识鬼神,但颇通面相,娘子想不想听一听自己的命运?”
李蘅远心中一动,这道士不会是想跟她打禅机,然后等着把她绕晕了,再给她批命吧?
或许是有什么目的呢,万一说她狗屎命,或者别的坏话被人听了去怎么办?
她可没以前那么傻好么好奇了。
李蘅远摇头:“我更相信命运要掌握在自己手里,什么天命的,我不信的,多谢道师好意,您继续吧,我不打扰您了。”既然是让阿婆安心的,她就不管了,至于院子里真的有怨气这景云看不见,也无妨,她还有大杀器夜寒轩呢。
李蘅远还没转身,便听景云道:“娘子是要经历大灾大难的相貌,可已经被人逆天改命,如今是别人命中的桃花劫,会引生灵涂炭,这样娘子也不在意吗?”
李蘅远目光如刀般看着景云,果真不说好话。
这景云在范阳十分有名声,万一给她批的命传出去,她会成为一个什么样的人?
引生灵涂炭,她不就是灾星?
李蘅远沉声道:“我与道师无冤无仇,道师为何要害我?还是道师是被什么人收买了要这样诬陷我?道师应该知道我是谁的女儿,您胡说八道,小心离不开国公府。”
景云脸上毫无波澜道:“这不是诬陷,灾祸已在生发,只是还没有破土而出,不然娘子明明命中劫难重重,为何此时却有母仪天下之相?”
方才还说她是灾星,这会就说她有母仪天下之相。
怎么母仪天下还会生灵涂炭了?
李蘅远不解又气愤,再者说,他们那个老皇帝都五十好几,上两天樱桃还告诉她,抢了儿媳到宫中享乐,谁要跟他母仪天下啊,她也不缺翁翁。
李蘅远低头一想,手指指着景云:“我就问你,你要不要跟别人说。”
景云道:“娘子只要不对那人情根深种,处处与那人方便,小道就什么都不会说。”
李蘅远心道放屁,谁会对老头子情根深种,她白了景云一眼:“你若敢乱给我批命,还到处说的坏话,我一定会铲平你们观,说到做到。”
景云神色还是无动于衷,目光清澈的看着李蘅远。
李蘅远不喜欢这个人了,不再与景云说话,转过身去这次景云没有再叫住她。
但迎面有李不悔和桃子走过来。
李蘅远出来的时候带了桃子,让桃子把老太太那边的人拖住的。
但是小妹妹来干什么?
李蘅远回头看着景云。
景云依然是方才的样子,朴素无华站在曲池边,有种方外世人自然而然的遗世独立之感。
李蘅远看着李不悔:“小妹你来干什么?你身体好了吗?”
李不悔给李蘅远见礼,后看了景云一眼道:“阿姐,小妹想问道长请一个驱赶冤魂的符咒,小妹身体不适,总感觉是邪妖作祟。”
0143 露馅
可景云根本就是个神棍。
李蘅远道:“我找人帮你写,不要打扰道师驱邪了。”赶紧完事好把这个出言不逊的家伙赶紧送走。
李不悔小跑到景云面前,这个景云可是逸风的得意弟子,上辈子逸风都到了可以呼风唤雨的地步,这辈子不知道为何早早死了,不信景云又信谁?
李不悔抬起头眼睛亮亮的:“道长,我能向您请一符咒驱邪吗?”
景云定睛看了李不悔两眼,微微颔首:“可。”
说完从袖子里撵出一枚折叠成三角形的黄纸符:“三日后午时,烧了和水服下。”
李不悔接过符咒,没有感觉到景云有任何一点侵犯性,身体里的小小李不悔却因为景云那随意两眼,冷的寒心彻骨,灵魂控制不住的颤抖。
李不悔感受到了小灵魂的不适应,差点放声大笑,到底谁怕?现在可以说明问题了吧,这个身体是属于她的。
李蘅远见李不悔拿到符咒之后小小的脸上都是兴奋之色,心中一叹,这就是景云说的安心吧。
算了!
她没有扫妹妹的兴把符咒要过来,叫着李不悔:“回吗?”
李不悔点了点头:“阿姐等我。”
李不悔从答应跟李蘅远一起回去,就开始后悔了。
路上,李蘅远问她关于莺儿的事:“她是妹妹的婢女,平时有什么经常来往的人嘛?出事之前,她有没有反常的地方?”
李不悔怕自己回答出破绽,用懵懂不解的目光看着李蘅远,然后摇头:“阿姐,莺儿到底犯了什么错?”
李蘅远拍着她的脑袋道:“你太小了,所以没留意,算了。”
李不悔暗暗庆幸自己就这么搪塞过去了,多亏这具身体是冯微生的,李蘅远重感情,这才能从事发到现在,自己和冯微都没有受到影响。
当走到夹道里的时候,樱桃迎面走了。
李蘅远没在问李不悔话,抬起头:“你怎么出来了?”
樱桃道:“姜嬷嬷送了外院的账本给娘子,娘子早起的时候不好急着要看吗?”
李蘅远点头:“看看三叔这些年都帮阿耶运送了什么。”
说完看向樱桃:“你送六娘回去吧。”
然后带着樱桃先走了。
李不悔听李蘅远那句三叔这些年都帮阿耶运了什么,心跳到嗓子眼。
她如果是真的小孩子就好了,可是她不是。
李家除了李玉山,就一个李玉忠是有用的人,而其他人都是废物,混吃等死的废物。
但是她知道余氏上些日子得罪了李蘅远。
李蘅远现在要查李玉忠,想来是想办李玉忠了,像李蘅远办钱嬷嬷那样,或者自己的亲叔叔李蘅远不至于那么绝情,但是熟悉李玉忠所做的事,找人取而代之,李蘅远再要处置余氏的时候,李玉忠就威胁不了她。
李不悔前所未有的矛盾,本来余氏落难,她是最想见到的,但是李玉忠跟余氏不是一类人啊,李玉忠是她的三郎,她怎么忍心看见那么体贴的男人让李蘅远给伤害了。
李不悔暗暗做了决定,一定要把这件事偷偷告诉给李玉忠,让李玉忠有防备,别被李蘅远给阴了。
正想着听樱桃道:“娘子,婢子送您回去吧?”
李不悔其实带了池田,但是池田远远的跟着,就好像她手下没人一样。
她道:“不用了吧,已经到家了。”
樱桃道:“无妨,婢子送娘子一程。”
李蘅远和桃子这时已经回到院子中,二人一前一后往正房进。
李蘅远突然侧头一问:“你发现六娘的异样没?我方才提到三叔的时候,她脸一下变了,她好像比以前好动爱说话了。”
桃子跟上来一步,低声道:“娘子您还记得您掉下假山的事吗?”
李蘅远点头,手劲不大,园子里那段时间只有妹妹去过。
桃子道:“当时您让婢子去查,婢子只能旁敲侧击去问莺儿,可是现在莺儿的话还可信吗?莺儿当时说她一直跟六小娘子在一起。”
“但是给你下药的就是小六。”
桃子点点头。
李蘅远回头看着月宿院的方向,现在的她,是再也不可能无条件的相信除了阿耶以外的任何人了。
但是也不能平白无故冤枉人,到底如何能证明当时是妹妹推了她,或者不是?
如今跟在李不悔左右的莺儿都死了,就更难查了。
李蘅远想了一下,对桃子道:“月宿院有没有可信任的人,帮我盯着她。”
桃子莞尔一笑:“娘子,只要您真想成事,这府上哪个不愿意成为您的人,婢子这就去安排。”
李蘅远点头:“去吧。”
桃子下了台阶,这时看门的小婢子匆匆来报:“娘子,夜公子求见。”
桃子停下来看着李蘅远。
李蘅远想了一下,明白夜寒轩为什么这个时候来找她了,本来他们说好的,今天要夜寒轩去园子里驱邪,但是老太太直接把景云请了来。
李蘅远还没来的及告诉夜寒轩呢。
她让小婢子把夜寒轩请进来。
夜寒轩急匆匆走到他面前,脸色从未有过的严肃。
李蘅远离老远就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夜寒轩直接上了台阶,在她耳边低声道:“非常诡异的事,找个地方细说。”
李蘅远把他带到厅堂里。
然后请他落座。
夜寒轩道:“坐就不坐了,我昨天还跟你说这世上没有鬼魂,只有怨气,没想到今天我就看到一个人身上,装着两个魂魄的怪事。”
李蘅远刚要落座,吓得差点跳起来,回头看着夜寒轩:“你是不是又吓唬我?”
夜寒轩茶色眸子沉下来:“我是天主的儿女,怎敢骗人,我真的看见了。”
李蘅远看着外面火辣的太阳,就算是夜寒轩想吓唬她,也不会选在这么亮的白天。
那就是说他真的看见了。
李蘅远走到夜寒轩面前,仰头看着那双亮如宝石一样的眼睛:“真是秋水洗过的?能看透一切事实真相?”
夜寒轩手放在胸前大项链上,诚然道:“是个这个高的小女孩。”他另一只比划着:“应该能有六七岁七八岁的样子,穿着水粉色的儒裙,眉毛上好像有一颗红痣,穿戴不俗,不像是婢女。”
李蘅远因为夜寒轩说的眉毛上有一颗红痣,就已经傻了:“那是我家六娘。”
0144 线索
夜寒轩看着李蘅远:“谁?”
“六娘,我小妹,我小姨生的,李不悔啊。”
夜寒轩对出了娘子老太太大夫人和家里男人,其他人都不熟悉。
“原来是娘子妹妹?”他微微颔首道:“那就说的通了,一个灵魂十分小巧,正是小孩子,但是她阳气快要散没了,另外一个是大人,慢慢会占领那个身体,看来是你妹妹的身体。”
忽然夜寒轩拢起眉心道:“娘子,你妹妹被鸠占鹊巢了,她可能会魂飞魄散。”
李蘅远从未听过这样的事,被惊的呆如木鸡:“鸠占鹊巢?”
夜寒轩道:“凭着我秋水洗过的眼睛看,坚持不了五天。”
李蘅远正觉得这个妹妹怪异呢,如果夜寒轩说的是真的,就可以很好的说明,她从假山上掉下来,就是这个假妹妹干的了。
这假货,还去找景云要符咒,是了,她连五天都等不了了。
李蘅远自己都没感觉到,其实当夜寒轩刚说出鸠占鹊巢的时候,她心底就已经相信了。
她急的攥起了拳头:“那要怎么样救我妹妹呢?你有没有办法?”
夜寒轩道:“有是有,但是很困难啊,要知道她是在哪里上身的,再送过去,她死亡之地对她有一定的吸引力和约束力,否则她的灵魂比原主跟身体结合的还好,没等赶走她,原主的灵魂就飞了,要么就把**杀死,这个肯定更不行,你也不会同意,那就只能想办法找到她死在哪了,可是她是谁咱们都不知道。”
就更不可能知道是在哪里死的了,往哪里送。
李蘅远心火上涌,嘴上直接就起了泡。
………………
曲池中游九曲板桥后,有一座一房高的假山。
李娇娘带着婢子迎春蹑手蹑脚的走在假山后的蔷薇丛中。
“这里,就是这里。”
李不悔指着一块方形的大奇石道:“当时她就是摔在这里了,就在这里,快呀,就这。”
迎春看着手里拿着的黄纸抬起头来道:“娘子,这里烧纸不得被人发现了吗?”
李不悔道:“李蘅远不来游园,景云道长才走,这里不会有人来。”再者说,这园子刚死完人不久,根本没什么人愿意来犯忌讳。
迎春还是犹豫:“可是万一把这花木点着了怎么办?”
李娇娥沉下脸:“都是鲜木怎么会点着,如果这么容易被点着,为什么那些买柴的人要挑干拆买。”
迎春觉得娘子说的好有道理。
她四顾一下,没人,将一捆黄纸扔到石头上,但真的要点燃的刹那,心里还是很忐忑:“娘子,真的点吗?”
“当然是真的。”李娇娥催促着,她进来十分晦气,李蘅远不跟她好了,阿婆过个寿还能抓到四叔姨娘的奸,晦气不晦气?而正是因为自己的凑巧,最后又成为李蘅远和甄氏攻击母亲的借口,好像大伯母和红姨娘都是母亲设计的一样,如今母亲不仅在老太太那里得不到好脸色,连四房的人也都开始对三房有怨言。
最烦心还是李蘅远,不跟她和好。
今日正好景云道长来,李娇娥特意问过道长,道长说她有命案未结,会一直走霉运下去的。
命案。
李娇娥不用细想,一下子就能想到是谁在捣乱,从小到大她惩罚的下人没数,但是打死的下人,就一个,叫做檀香的,本是伺候母亲的二等婢子,但是那婢子是狐媚子,常常往父亲面前凑,母亲心大没个察觉,她可不能容忍婢子勾引父亲。
本来想找几乎把檀香送给舅父的,舅父是个人中色鬼,到手的女子非死即残。
可惜机会还没找到,在一起巧合中,她在李蘅远的院子里碰到那个檀香来寻父亲,后被她堵在这里打,失手的时候人摔倒在大石头上,她也没救,过一会才让人来找,已经死了。
这檀香绝对是死有余辜,但是却连累她倒霉运。
李娇娥问过景云可有破解之处,景云笑而不语,便走了。
那个道士也狗眼看人低的不肯帮忙,她不会自己想办法。
死人嘛,多烧些纸钱就行了,而今天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正好是檀香死的一百天。
更应该今日烧纸了。
李娇娥见迎春点火的时候,风时时将火镰熄灭,急得骂道:“你是废物吗?点个火也点不到。”
迎春突然收了火镰,蹲到蔷薇从中道:“娘子,有人来了。”
李娇娥轻“啊?”了一声,也顾不得真假,先蹲下去,然后看着前方:“哪呢?”
迎春指着蔷薇对面、曲池的石子岸边上:“那呢,好像是三小娘子。”
李娇娥定睛一看,吓得赶紧捂住了嘴,将头埋的更低了,多亏没点着啊,确实是李蘅远,这是李蘅远的园子,李蘅远跟她绝交,还告诫下人不准她过来,她是塞了钱才能进来的,被李蘅远发现,免不了又是一番指责和奚落。
迎春低声问道:“娘子,您说三小娘子身边的男子是谁啊?他们来跟什么的?”
李娇娥本来是没心思管李蘅远的闲事的,但是又很好奇男子是谁,方才她也看见有那么个人了。
李不悔再次抬起头,见那男子的身影十分高大,看不清脸,但她也确定,不是认识的人。
就想到了传言,刘老太太和李蘅远昨日起争执的原因,就是因为李蘅远让一个男侍卫进内院了。
李娇娥心想,那这个人就肯定是那个侍卫。
“可是他们这个时候来园子里干什么?”
捉奸这种事是晦气,但是李娇娥却很想看李蘅远出丑,要是李蘅远和这个侍卫有不轨行为,那可就太好看了。
李蘅远停下脚步,十分不可思议的看着夜寒轩:“你说那股怨气没有了?”
夜寒轩看向极远处的角落,点头:“不光曲池水,咱们昨晚站的屋顶,也没了。”
李蘅远眼珠一转问道:“因为不再有怨气,散了?”
夜寒轩摇头:“这园子有被净化过的气味,不是自己散的,是被人驱走了。”
李蘅远目光沉下来,她之所以带夜寒轩来,是因为景云说她不会驱邪,但是园子里的怨气她不能一直放着不管。
可是夜寒轩现在又说没了,被人净化过,那除了景云,又能有谁呢?
李蘅远把景云跟她说的话跟夜寒轩说了一遍:“你说这个人为什么骗我呢?”
夜寒轩想了想,摇头道:“他或许没骗娘子,我长大后也发现了,别人都感受不到那种怨气,只有属下能,但是有些人虽看不见,自身的正气就足够净化怨气了,咱们院外那个白景辰您还记得不?也是修道的,他所到之处,周围就很干净。”
李蘅远微愣,白景辰,景云,不是同门吧?
不,这不是重点,李蘅远一拍脑袋:“那就坏了,如果这景云道士真的有这么大的本事,咱们就更要加快速度拯救小六了,你说的那个鸠她向景云道士要了一个驱邪符,景云说让她三日后午时烧了冲水服用,那显然是驱赶小六的符咒,让她得逞,我妹妹就死了。”
夜寒轩手攥着项链下的吊坠,凝神思考着。
忽的他抬起头,眼睛神采奕奕道:“我想起来了,那个魂魄,是个女人,十五岁以上,二十岁以下,没有外部气息,就是这府上的人,死的时间三个月左右,娘子可以沿着这个线索查,这个魂魄本来被锁的地方,还应该跟六小娘子有交集,三天时间咱们能找到。”
李蘅远也来了精神,院子再大,不可能天天死人,三个月左右的人,应该很好查。
0109 捉奸
刑雨话语一出,甄氏就觉得哪里不对劲。
刑雨将等甄氏时喝干的水碗放下,继续道:“是出了人命,可不是咱们的责任,咱们药材没问题,就算咱们药材有问题,医死人这种事都是赔钱了事,谁也不是故意的,他们也要不了人命,其实娘子不必担心,官府也不敢故意为难咱们。”
刑雨已经是二十多年的老管事,这些事他还是应付得了的。
甄氏心头一沉,所以刑雨没有叫她来,她也没有让刑雨来,是被人算计了。
那么那人是谁?什么目的?
甄氏问着刑雨:“是谁通知你来的?有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
刑雨越来越热,忍不住去拉衣领,抬头一看甄氏在,又忍住了,可是全身像是着了火,心头空落落的,想用什么东西来填满。
他又看向甄氏,伸出手去想抱甄氏入怀。
甄氏见他满脸潮红,越发心惊:“你到底怎么了?”
刑雨不说话,只看着甄氏,这个女人,高贵如常,风韵犹存,是他的神。
甄氏已感到危机来临,这时候不应该纠缠刑雨怎么了,她应该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甄氏转过身,却发现门窗不知道什么时候被关紧。
完了,甄氏何许人也,立即就明白自己和刑雨着了别人的道。
这时候不能喊人,她要闯出房门,身子一紧,陡然间就被炙热的身子保住了。
甄氏又羞又恼又急,挣扎着道:“刑雨,你清醒些,我是大娘子……”
李蘅远见一个腰系青色腰带的婆子往流水居屋里吹了烟,之后转身就跑了。
她在帕子上吐了两口吐沫,然后嫌弃的捂住扣鼻,从侧墙角冲出来,冲进房里。
屋里地面上,甄氏和一个陌生男人抱在一起,都晕倒了。
李蘅远来不及细想什么,把男子的胳膊从甄氏身边拿开,然后蹲下背着甄氏就跑。
跑到曲水旁的假山后,甄氏还没醒,李蘅远轻声叫了两声,没人回答。
李蘅远跑到曲水边把帕子洗湿,然后又跑回来。
依在山石上的大伯母一脸痛苦,但是还是没醒,李蘅远将帕子对准甄氏的脸。
忽的一愣,放下帕子,把甄氏的衣衫先整理好,出来的时候有点乱了。
大伯母为了伯父守寡二十年,她要是接受不了自己被男人抱过怎么办?
李蘅远看了看,甄氏已如之前体面了,这才把帕子覆到甄氏脸上,到处擦了擦。
甄氏迷迷呼呼晃着头。
李蘅远心中一喜,醒了:“大伯母,大伯母,我是阿蘅啊。”
甄氏豁然睁开眼:“阿蘅?”随即心中大惊:“阿蘅!”
坐起来低头一看,哪里都好好的:“阿蘅?”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她不是落入别人的圈套了吗?怎么会跟李蘅远在一起?
李蘅远注意言辞,低声道:“大伯母,我发现有人要害你,你不要着急,咱们已经脱险了,剩下的事得暗中调查一番,然后偷偷把人解决了。”
甄氏知道自己中招了,这种事当然不能到处嚷嚷:“阿蘅你……”
李蘅远道:“我看的清清楚楚,是四叔房里的人要害你,一个婆子把你迷晕了,我看她跑了,赶紧进去把你背出来,没人知道咱们在这。”
所以没人知道她曾经跟刑雨单独在一起过,刑雨显然还喝了别人下的药。
甄氏想问问李蘅远刑雨呢,不过她都已经被李蘅远救了,就算有人看见刑雨在房里,也不打紧了。
甄氏头还有点晕沉,挣扎坐起:“好险,阿蘅今天多亏你了,不然大伯母是活不成了。”
李蘅远扶着甄氏起来道:“大伯母你得好好活着,阿蘅还要跟您学很多东西,还有大哥,没有您照顾,大哥怎么办?您别说死啊死的,该死的是四叔,我一定查出来真相,给您讨公道。”
甄氏欣慰的看着李蘅远:“二弟今日回来,见到阿蘅这样乖,一定会很高兴的。”
今天阿耶要回来,李蘅远也很高兴,方才的紧张和愤怒之情一扫而光,她拉着甄氏的胳膊道:“咱们去等阿耶回来,顺便让那些下三滥大吃一惊,想害我大伯母,门都没有。”
甄氏却没李蘅远这样心大,一次不成,她们还会来第二次的,得想办法把人揪出来,还不能坏自己的名声。
若真是四房干的,这事得怎么处理呢?
正想着流水居的方向突然传来尖叫声:“来人啊,捉奸啊……”
好像是李娇娥在尖叫,捉奸不知道谁喊的。
李蘅远和甄氏面面相觑,她们都在这,流水居捉谁的奸?
甄氏紧张的手心出汗。低声道:“不会是刑雨怎么样了被人捉住了吧?”刑雨是吃了药的。
李蘅远道:“就是您的那个管事?”说完不免有些担忧,若真是那人,大伯母虽然是清白的,但是到底是她的人,大伯母脸上不好看。
她也是才想到可怕的地方,但是她要救甄氏,就算之前想到,就她一个人,怕也救不出来刑雨。
李蘅远回握甄氏的手:“先不要自己吓自己,咱们去看看,随机应变吧。”
甄氏的担忧立即就烟消云散了:“有一天,还要阿蘅来安慰我,放心,阿蘅都这么努力,大伯母不怕的。”
李蘅远咧嘴一笑,露出一排小白牙,傻兮兮的。
………………
李庆绪和七八个好友来李蘅远的园子准备入席,刚入园口,就听有人叫嚷,看园的七八个下人纷纷向曲水方向跑去。
看样子是里面出事了。
李庆绪本能的要过去。
萧掩拦住他把他拉到一边:“不管是谁出了事,都是李家的园子,丢的是李家的脸,你在这里安抚好人,别让他们过去,我先去看看。”
李庆绪感激的拍拍萧掩的肩膀,到底是萧掩,什么时候都能想的这么周到。
萧掩匆匆去了,李庆绪回到友人堆里,吩咐小五看住入口,他自己要带大家回广陵院。
众人虽有遗憾,但也不愿意失礼,都跟在李庆绪身后。
董养浩想了想,挤到李庆绪身边,用只有李庆绪能听到的声音问道:“是谁出事了?”他方才看见萧掩眼底闪过疑问和焦虑,若不是跟萧掩有关的人,萧掩不会这样上心。
李庆绪道:“我也不知道,一会等阿掩回来就知道了。”
0110 审问
红姨娘做梦也想不到,身上不着寸缕,与小厮抱在一起被人围观的是自己。
“甄氏呢?甄氏呢,这不是真的。”红姨娘站起来要冲出去,又想起没穿衣服,急的蹲下去。
李娇娥从震惊中醒过来,身边还过来东府的十多个守园子的仆人,可有依仗了。
她佯装受到惊吓的哭,一边让人快去通知刘老太太。
下人们也真怕污了家中小娘子的眼,有两个殷勤的忙帮李娇娥挡住眼睛,哄着她出去,利落的合伙几个人把红姨娘与奸夫绑起来……
闻声围来的人越来越多,但是情况已经稳定了。
李蘅远先甄氏一步跑过来,在人群之外看清楚是红姨娘,微微蹙眉,转身看向曲水的下游方向,见到萧掩站在岸边,李蘅远立即喜上眉梢,明白了,定然是萧掩未卜先知,知道是四房的人要害大伯母,所以就来个翻云覆雨。
那小厮也不是邢雨。
萧掩是个明白是非的人,之前她以为这事是四叔干的,现在看来,是红姨娘干的。
李蘅远远远的对萧掩竖起一个大拇指。
萧掩看到了她做鬼脸,微愣,李蘅远难道这么快就学会借力打力报复了?那她真是了不得啊。
李子园里,一颗隐秘的树下,李梦瑶蹙眉听着婢女画江的回禀。
越到最后,她越是不解:“你说红姨娘与人通贱?是被人算计的?难道不会是李蘅远吗?”
画江道:“婢子分明看见三小娘子匆匆跑到屋里,把大夫人背出来,等婢子要过去看情况的时候,后颈一疼,婢子就晕倒了,再醒来红姨娘事发,这一看就是有人栽赃,不过三小娘子要顾及大夫人,不应该赶得回来啊,婢子一直跟着她,也没发现她叫了下人。”
所以这个是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的戏码,不对,是黄雀之后还有大鸟,所以画江才会被人算计。
如果不是李蘅远的话,这个人会是谁呢?
画江低声道:“肯定是跟红姨娘有过节的人,这下红姨娘就毁了,就算她和那小厮什么都没做,剥光了被人看个够,四郎也不会再要她。”
李梦瑶听了轻轻一笑,红姨娘因为生了个儿子就张扬跋扈,还压了尹氏一头,如果她倒,能的好处的就是尹氏。
所以这件事跟尹氏脱不了感谢。
李梦瑶身上所以毛孔都透着兴奋,问道:“还有呢?谁来处理这件事,何时处理?”
画江道:“已经瞒不住了,二小娘子让人去请了老太太,后大夫人也到了,就在三小娘子的园子里审问。”
是,甄氏被人害,很有可能就是红姨娘干的,她抓到机会,怎么可能这么轻易放过红姨娘,就地就审问,很好很好。
李梦瑶道:“走,咱们也去看看去。”
画江指着远处被李梦瑶甩掉的那些小娘子。
李梦瑶冷哼:“管她们这些草包干什么,让她们自己玩吧。”
………………
流水居已经清场。
刘老太太红妆扶着,坐上临时搬来的长榻上。
本来是自己大喜的日子,竟然会出这种事。
刘老太太看着候在一旁的甄氏:“都安排好了?不要让消息再传了,我李家这脸,都要丢尽了。”
甄氏忙道:“还好是阿蘅的园子,都是自己人,自己封了口,不会传出去的。”
刘老太太又看向余氏:“一家女眷都在这,不用待客啊,客人怎么想,些事跟你们三房有关?你巴巴的跟来。”
苍天啊,这种百年难得一见是事怎么不来看热闹?
余氏用很委屈的语气道:“娇娥都吓到了,媳妇怎么说都是做娘的,怎么不能听听她们这些狗东西干什么要做这些腌臜事?”
跟余氏站在一起的尹氏低声道:“媳妇去吧。”
刘老太太差点吼出来:“你们四房的姨娘,你去?你就是个窝囊废,我坐在这里是为了谁?不是为了你,这时候你去,你要走开?”
尹氏吓得低下头。
刘老太太道:“那就谁都不要走,把那**给我带上来,让她不知羞,就让大家都好好看看她。”
甄氏点头,粗使婆子从隔壁房间押着红姨娘出来。
红姨娘此时已经穿着衣服,但勉强遮住身体,一条白花花的大腿还漏在外面。
刘老太太嫌弃的闭上眼,把脸转到一边:“恶心,你们这些奸夫**,我看一眼都觉得恶心。”
粗使婆子将红姨娘按到在地上。
甄氏示意,婆子把红姨娘嘴里的抹布拉出来。
红姨娘早就看清楚屋里都有谁,老太太,三房夫人,还有几个丫鬟婆子,事情还没有传开,她就还有救。
一得自由,红姨娘便看着甄氏骂道;“你这**,都是你陷害我的。”又看向刘老太太:“太君,您可得给婢子做主,是大夫人陷害婢子的。”
刘老太太看一眼甄氏,再看向红姨娘;“你喷什么粪,我儿媳好好站在这里,你自己跟人乱搞,还想坏我儿媳名声。”
红姨娘道:“本来是大夫人跟她的管事邢雨在屋里,是有人把婢子打晕了放进去的,许多人都知道婢子是晕的,是大夫人干的。”
如果是自己通女干,又怎么会晕倒?刘老太太蹙眉。
甄氏确定了,陷害在家的人就是红姨娘,不然她干什么一张嘴就攀咬自己,并且自己到过流水居的事她都知道。
她等的就是现在,让红姨娘现出原形,免得她冤枉了好人。
甄氏努力让自己克制,但还是忍不住气得声音颤抖:“你这贱婢,自己做了腌臜事还来恶心我。”后对刘老太太道:“阿娘,这种贱婢不能留在府中,直接卖了吧。”
刘老太太点着头,晕不晕的,名声已经坏了,留不得。
甄氏松了一口气,她哪里是真的想审问红姨娘,今日这事蹊跷,她也不想让红姨娘再牵扯到邢雨,刘老太太最看不得女子不贞,直接将红姨娘拍死算了。
红姨娘也不是省油的灯,不等婆子们来押她,已经大吼出来。“我是被你陷害的。”看着余氏:“甄氏和邢雨有染,要杀我灭口。”
一直看热闹的余氏心中惊喜的砰砰乱跳,红姨娘为什么对她说?
因为要是能把甄氏弄下去,说不定这个家会是她来做,尹氏是窝囊废嘛。
0111 困兽
那两个婆子搭上红姨娘的胳膊,余氏忙道:“阿娘,既然红姨娘说她是冤枉的,您总得给人澄清的机会吧?红姨娘可生了小三郎,四郎那里要是知道您这么草率行事,也会不答应吧。”
见刘老太太脸色被说动,余氏低头一笑,李四郎是老太太的软肋。
刘老太太让婆子们退到一边。
红姨娘暗暗舒了口气,赌对了,这个余氏拎不清,不管是什么时候,只有是能打击到她不喜欢的人,她总是会说话。
那个邢雨终身不娶,就算甄氏和他没关系,说出来也会有人信,她更加确定自己能反败为胜,就算不能,也得拉着甄氏垫背。
甄氏抬头看了余氏一眼,嫌恶的神色遮掩不住,从目光中溢出来。
余氏收到了,有些害怕的后退一步。
想了想又上前,怕什么,扳倒甄氏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刘老太太看向甄氏,她是不信自己的大儿媳会做出这种事,她虽然不喜欢甄氏,但是甄氏的人品还是没的说的,但是那个邢雨,她好像有点印象。
是甄氏的陪嫁,终身未娶,为什么一个好儿郎会不娶妻啊?
“老大媳妇,这件事可与你有关?”刘老太太沉着声音问道。
甄氏心不断的往下沉,事情还是向着不好的方向走了。
红姨娘不容甄氏解释,道:“没话说了吧大夫人?明明是你自己的丑事,被我发现了,所以就陷害我,不信咱们把刑雨叫来,看看他在吗?有没有会过你。”
甄氏目光微敛看着红姨娘,一定是她,她还知道刑雨吃了药,来过流水居。
“呵呵。”红姨娘冷笑道:“大夫人不敢叫吧?”
对刘老太太道:“太君,请明察。”
余氏还没等敲边鼓,刘老太太已经心急的不行:“老大媳妇,这贱婢说的可是真的?”
甄氏自己能说什么,今日的经过不能说,明明是自己被陷害也不能说。
红姨娘可以不要脸,她是李家妇人,她不能不要。
什么都不说,就因为刑雨不娶妻,她都说不清。
甄氏看着刘老太太摇头。
红姨娘真想哈哈大笑,到底是谁要害她?那都不要紧了,反正有甄氏给她垫背,她什么都不怕,欺负她看不起她训斥她,她要让甄氏从云端跌落凡尘,摔得粉身碎骨。
“大夫人,您自己做了丑事还陷害我,你哪里配做中馈夫人?你应该被扫地出门,现在看来,大郎君是不是大郎的孩子都不一定,因为大夫人根本不是什么贞洁烈妇。”
“就是你,就是你,原来你要害的是我的孩儿。”甄氏怒上眉梢而起,狠狠的瞪着红姨娘:“我不会原谅你的。”
这个时候谁要谁原谅?
红姨娘道:“大夫人与人通贱可是有人证的,不然咱们就叫刑雨过来,不过大夫人污蔑我,您可有证据说出一二三?”
余氏满脸都是兴奋的看着刘老太太:“阿娘,叫刑雨过来吧。”一来甄氏就算跳进黄河洗不清了。
刘老太太被吵的头疼,啊的一声大叫。
这时另一边的拉门被拉开,个子高挑的少女从里面走出来:“三婶让刑雨过来,是想栽赃大伯母?还是觉得家里笑话不够多?想让李家丢人吧?您要是不想做李家的儿媳,趁早跟三叔和离,别在我们家误人子弟。”
“阿蘅?”余氏见是李蘅远出来,还骂她,气的脸通红:“是别人有错,你一个小辈指责我干什么?”
李蘅远一手指着她道:“一会再算你的,先给我呆着。”说完不等人反应,又道:“红姨娘,你就别血口喷人了,多少人都看见了,上午我一直跟大伯母在一起,谁会陷害你,谁要陷害呢?难道我也要跟着大伯母陷害你,你是不是还要往我身上泼脏水?”
“阿蘅你快出去。”刘老太太反应过来,恨不得把李蘅远眼睛捂上:“这个脏东西,你一个没出嫁的小娘子,快走快走,不要看她。”
李蘅远站到红姨娘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不走,我走了这贱婢要兴风作浪血口喷人了,我一直都跟大伯母在一起,我看她怎么狡辩?”
李衡远此时才出来也是为了印证猜想,这红姨娘果真是朝着李庆续来的,她跟甄氏早就商量好了,引出凶手,套出目的,再拍死。
她一脚踢在红姨娘的心口上:“狗东西,还敢污蔑我大哥,以己度人,我看小三郎不是四叔的儿子差不多。”
红姨娘目光惊骇无比,手的捂住胸口,一脸颓败看着李蘅远,李蘅远怎么会跟甄氏在一起?她可以说甄氏跟邢雨,但是甄氏偷情不可能带着李蘅远,而李蘅远是干干净净的小娘子,要是诬赖李衡远,刘老太太那关就过不了。
她看向尹氏:“那就是她。”伸出一指道:“这个废物嫉妒我生了儿子,就陷害我,都是她的诡计,儿子当然是四郎的,她嫉妒我。”
有李蘅远给甄氏作证,当然没人怀疑,再者,李蘅远都说了,问问下人便知,做不得假的。
刘老太太忍无可忍指着红姨娘:“真是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如此下去,我的儿媳岂不是都要被你喷个够。”抬起头看着那些婆子:“来人啊,证据确凿的还审什么审,找人牙子卖了,我家中怎么留这样的脏东西。”
红姨娘就怕刘老太太不分是非,忙到:“你不能卖我,我生了儿子。”说完就要往外跑:“我要见四郎,我要见四郎。”
………………
李玉郎走在来流水居的花径上,脚步匆匆,他是要救他的姨娘的,竟然有人敢污蔑姨娘,说姨娘跟人通贱,他唯一的儿子就是姨娘生的,他对姨娘也宠爱有加,姨娘是疯了才会背叛他,不可能。
他回头叫着人:“是不是在前面?”
李玉郎身后的下人是流光,红姨娘出事之后,她得赶紧搬救兵啊:“就是在前面,婢子怕太君一生气,就把姨娘卖了怎么办?”
“没人敢,哭什么哭。”李玉郎脚步更快了,眼看到了流水居,曲水之上的九曲木桥对面,花丛掩映下,十几个婆子的上身暴露在外面,还有一个人低头在踢着什么,地上的人狼哭鬼嚎。
李玉郎震怒由心而起,他还没到,竟敢打人:“给我住手。”
0112 蹊跷
李蘅远见李玉郎真的一脸不忿过来了,这不忿是对红姨娘的怜惜。
现在虽知道红姨娘不是好的,但是不是跟李玉郎商量好的还不知道,不管怎么样,四叔想救红姨娘是别想了。
李蘅远慢慢直起腰,指着地上的小厮道:“四叔,这个奴才和姨娘偷情,被二姐姐逮个正着,两个人被发现的时候全身**,他侮辱您的人格,侄女帮您教训他。”
李玉郎走到流水居前的青石板一看,打人的竟然是李蘅远,被打的也不是红姨娘。
“你说的是真的?”李玉郎看着小厮,脸上青筋突起,别人他可以不信,但自己的侄女这样说,就不一定了。
李蘅远心中疑惑起来,她听红姨娘喊叫,想到的用这个办法挡住李玉郎,同时也是试探,若是李玉郎一点都不意外,也不信,说明他和红姨娘一起预谋的,一起要害李庆续,那就别怪她无情。
若是李玉郎之前不知道,正常男人是受不了自己被另外的男人染指女人的。
李玉郎的表情是意外,有可能不知道红姨娘的计划,当然,也有可能是装的。
李蘅远佯装义愤填膺道:“这样的奸夫,是不是应该打死?”
地上小厮打滚喊着冤枉。
李玉郎蹲下来看看小厮,抬头自言自语:“我怎么觉得这人这样眼熟?”
李蘅远目光微敛,不放过李玉郎的任何表情。
李玉郎不知所谓的摇摇头,这时屋里喊声震天:“四郎,四郎,快些救我啊,我是冤枉的……”
李玉郎直起身直奔屋里。
李蘅远并没有看出所以然,回头让婆子把小厮看好了,跟着进了屋。
屋里,红姨娘看到李玉郎,饿狼扑食般过来:“四郎救我,她们合起伙来要害我。”
李玉郎让她站好,先给刘老太太请安。
刘老太太拍着大腿,满脸愤恨:“造孽啊,你房里这是什么东西,快把她卖了,我容不下她。”
李玉郎回头看着红姨娘。
红姨娘跪倒在李玉郎脚下,食指一边指向尹氏:“是她嫉妒我要害我,我被人发现的时候是晕倒的……”
把她的遭遇说了一遍:“假借他人之名叫我过来,然后打晕我把我设置陷阱,四郎,我真的是被人害得,我是清白的。”
要是真的通女干,被发现不可能晕倒,这就是蹊跷。
尹氏见李玉郎看她,什么都没说,只是低头跪下去,接着能听见她的哽咽声。
她相貌平平,平时就是个透明人,而且也从不与人争执,再老实不过了。
刘老太太看不得自己选的儿媳妇受委屈,指着红姨娘:“又喷粪,你拿出证据来。”
红姨娘看着李玉郎:“四郎英俊神勇,对我又好,我有儿子傍身,好好的姨娘我不当,我为什么要找这个小厮偷情。”
这话说的有理,刘老太太又被说迷糊了,难道她又错了?
看向其他人,好像也是她这个表情。
李蘅远暗暗心急,甄氏被人红姨娘冤枉,红姨娘被萧掩设计,红姨娘也是冤枉的。
可是红姨娘这样坏,要害大伯母和大哥,总不能给她脱罪了吧?那样是放虎归山。
就在李蘅远思考要如何惩治红姨娘的时候,最应该相信红姨娘的李玉郎薅着红姨娘衣领将红姨娘拉起来。
“那个小厮,我看着眼熟,你说是怎么回事?”
李蘅远眨眨眼睛。
甄氏和余氏也很茫然。
刘老太太什么都不用想,反正她跟儿子是同仇敌忾的,道:“四郎,怎么回事?你也不信红姨娘对吧?”
李玉郎目光虽然凌厉,但眼底也有疑惑。
红姨娘大哭道:“四郎,你是在怀疑我?”
李玉郎眼里的疑惑更甚了,但是揪着红姨娘的手还没有放开。
李蘅远眼珠一转道:“阿婆,咱们把那小厮拉过来问一问不就行了,不管是真是假,他是抱了姨娘了,连二姐姐都看见的,那么多双眼睛,总不能这么便宜了他是吧?”
刘老太太眼睛看向门口:“我的小祖宗,你怎么还在啊?这里不是你说话的地。”
李蘅远道:“我查明真相就走。”说着去叫人。
红姨娘见李蘅远真的要把人带进来,哀求似的看向李玉郎:“我没有,四郎,你说过我们就是夫妻,你不相信我?三小娘子是要害我。”
李玉郎还是之前的表情。
李蘅远把小厮带进来,正好听见这句话,心中冷笑,就是要害她,她能诬陷大伯母和邢雨,怎么就不能说她和小厮了,大伯母和邢雨还是捕风捉影呢,这小厮可是的的确确抱一起了。
小厮之前已经被打的伤痕累累,红姨娘听他在地上哀嚎,把脸转到一边。
李蘅远心想不对,红姨娘陷害人的时候跟爆豆一样,嘎嘣脆,会怕别人挨打,再想着四叔的奇怪举动,红姨娘好像关心这个小厮。
她指着那小厮道:“阿婆,不然剁掉双手吧。”叫着婆子:“解开,剁了。”
婆子们去解绳子,刘老太太道:“阉了。”说完嫌弃的一撇脸。
小厮在地上呻11吟,声带哀求,红姨娘大吼一声:“不要啊,我真的不认识他。”
不认识这么紧张?这下不用李蘅远说什么,李玉郎一巴掌将红姨娘打倒:“被人抱了一回,就怜惜上了?你是有多贱?还说你们没什么?”
红姨娘顾不得疼,跪着哀求道:“四郎,我真的没有,我就是害怕而已……我害怕,我害怕……”说到最后,声音几不可闻:“我有儿子,有荣华富贵,我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也是李蘅远想不通的地方,红姨娘生了四房长子,前途无量,可是她对这小厮,真的有种说不出的在意。
忽然房外传来一声孩童哭喊:“我要姨娘,我要我姨娘,你别拉着我……”
三岁的李庆砚扶着门框迈过门槛走进来,见红姨娘跪在地上衣衫不整,小孩子哇的一下就哭了:“姨娘,谁欺负你,打他。”他扑到红姨娘怀里。
红姨娘目光惊恐的看着李玉郎,回头对外面喊:“谁让你们把小郎君带过来的,还不带下去。”
外面没人回答。
刘老太太也道:“到底是谁把孩子带进来的?这些下人真是越来越没规矩了。”
0113 儿子
李玉郎这时抬起手,打断母亲的话,他用审视的目光看着李庆砚,十分专注,然后伸手去拉李庆砚。
李蘅远眼睛也直了,以前没太注意三小弟,怎么感觉很眼熟?不不不,她是认得李庆砚的,但是这张脸,别的地方还见过。
红姨娘见李玉郎目光嗜血,吓得身如筛糠,开始抢孩子。
李玉郎一脚将她踢开,拉着李庆砚到了小厮身边,把小厮脸上的碎发拨开,看了看,又盯着李庆砚看了一会,嘴角勾出一抹极冷至寒的笑道:“我说怎么眼熟,他们两个倒是长得很像啊,这到底是谁儿子?“
听了李玉郎的话,刘老太太诧异的站起来,甄氏傻傻的看着李庆砚,余氏那么喜欢看别人笑话的人都呆了。
李蘅远也想起来了,阿婆她们还没见到这小厮,小厮被拿下后,她打人来着。
李蘅远走过去有仔细看了看小厮,脸型细长,眼睛很圆,束发上的美人尖都跟李庆砚的一模一样。
她看向惊慌失措的红姨娘,语带天真不解:“为什么三小弟跟一个小厮长得这么像?”又看向李玉郎:“四叔,三小弟不像你诶。”
李玉郎怒到失去理智,回头再次抓起红姨娘:“你给我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阿砚不是你的儿子又是谁的?你听别人挑拨离间。”
“这是我亲眼看见的。”李玉郎抬手又给红姨娘一巴掌,红姨娘左边嘴角顿时流出血来,脸颊瞬间肿了,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李玉郎拎起哭傻了的李庆砚:“不管是不是我儿子,我今天摔死他,看谁心疼。”
他话语刚落,红姨娘就从地上爬起,撕心裂肺的叫:“不要……”
李玉郎将李庆砚举高,薄唇抿的紧紧的。
看着在半空中吓得翻白眼的李庆砚,李蘅远心都跟着提起来,再怎么说,事情没弄清楚,总不能真的摔孩子吧?
刘老太太也疼孙子呢,急道:“快放下,放下,查清楚再说……”
李玉郎不为所动。
就在这时,一个黑影窜起来抢过李庆砚,直接将李玉郎击倒。
李玉郎吃痛的哎呦一声,声音很大。
刘老太太脸都吓白了:“我的玉郎啊。”甄氏几个听见刘老太太声音不对,忙过去将老太太扶住。
可是老太太还是吓得说不出话了。
站在地中间的李蘅远等李玉郎起了两下起不来,才明白是怎么回事,方才一直认打,一声不吭的小厮突然间暴跳起来,救下李庆砚,还打了李玉郎。
李庆砚现在头还靠在他的怀里,他抱着李庆砚防备的看着众人,七分相似的两张脸贴在一起,一大一小,舐犊情深。
再明白不过了,小厮就是李庆砚的生父,不然他不能这样不顾一切,打家主,他有几个脑袋够掉?
李蘅远也确定了一件事,这红姨娘跟小厮**是真的,四叔定然是不知道的,按照四叔的表现来看,红姨娘陷害大伯母和大哥的事四叔也不知道,不然谁人会拿自己这种名声来陷害别人。
刘老太太那边一团乱,可是李蘅远已经顾不上了——小厮双目嗜血,满脸防备的看着众人,李蘅远怕激怒了他,扶起李玉郎,尽量往后站。
李玉郎哪里顾得上疼,更顾不上退让,指着小厮:“你把阿砚放开,你给我放开,那是我儿子,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
小厮摇着头往后退:“他是我儿子。”
屋里人都倒吸一口凉气。
红姨娘脆裂心肝般喊着:“你不要污蔑我,我根本不认识你,是谁叫你来害我的?”
“到现在你还认为别人是傻子吗?”小厮怒吼一声。
红姨娘的声音比他还大:“根本不是你儿子,我不认识你。”说完像是想起什么来,叫着下人:“把小郎君夺过来,把人抓住打死,就地打死,他污蔑我。”
小厮眼里带着不信的看着红姨娘,后神色越来越慌乱,低头看了李庆砚一眼,笑的绝望,不过还是不放手。
红姨娘睚眦欲裂,声音尖利:“我的话都没听见吗?打死他,来人打死他。”
其他人看到此时都明白了,这红姨娘跟小厮是真有染,小厮是豁出去,红姨娘还不想放弃她的荣华富贵。
刘老太太心疼孙子,养到三岁,就没了?别人家的?眼睛泛白,差点抽过去:“我到底做了什么孽?”
下人、媳妇也不知道如何安慰了,她那边又乱起来。
李蘅愤愤不平,红姨娘既然敢与人通贱,事情已经捅破,就应该敢作敢为,小厮那么护着孩子,之前挨打一声不吭,显然对红姨娘十分有感情,红姨娘却想杀人灭口,曾经好过的情呢?是不是太过自私了些?
李蘅远摇头,红姨娘想脱罪可没那么容易,害大哥和大伯母,她这关的就过不了。
她放开怒不可遏的李玉郎,上前一步道:“姨娘,人家都承认了,你不能孩子都生了就不认账了吧,我看人家对你也是一片痴情,若是你们郎情妾意,好好求求四叔,四叔万一成全你们一家人了呢?你还是承认吧。”
小厮绝望的双眼闪过一丝光芒,带着希冀。
红姨娘朝李蘅远扑过来:“都是你这小贱人,是你害我的。”
下人们手疾眼快的,赶在红姨娘快到李蘅远面前的时候把红姨娘拉住。
李蘅远也不躲开,笑了笑:“捉奸捉双,你也被捉了,现在孩子也有爹认,你还说我陷害你?既然你们孩子都生了,你的下人肯定不会一点风声都不知道,打一顿就全招了,红姨娘,有这样深情的人为你,你该珍惜才对,忘了我上午跟你说过那些话?你若执迷不悟也行,那就把你的人都带过来指证你吧,看你如何抵赖?”
屋里霎时间一静。
刘老太太本气的颤巍巍,听了李蘅远的话后看着红妆,她都没理清的事情,李蘅远把证人都找好了?
甄氏眼中蓦然涌出眼泪,李蘅远真的变了,能独当一面,思路清晰的令人欣慰。
李蘅远跟红姨娘说完,红姨娘就颓然的靠在墙上,这样才不至于让自己昏过去。
0114 对错
李蘅远见红姨娘是穷途末路了,虽没亲口承认,样子也是招了,回头抓住李玉郎:“四叔,这个孩子不是你的,这个姨娘对你也不忠,您不能再姑息她了,下决心吧,打一顿都赶出去。”这样就不怕她再害大哥了。
李玉郎神色狰狞,冲向墙边揪住红姨娘的头发:“打一顿赶出去?骗的我好苦,我要打死她,把他们三个全部打死。”
红姨娘挣扎,小厮也要动,但小厮身边围了七八个婆子,之前就是她们把他制伏的。
红姨娘也无法挣脱李玉郎的钳制,屋里气氛剑拔弩张起来。
刘老太太怕红姨娘伤到李玉郎,道:“四郎,先放了她,自有家法处置。”
李玉郎捏着红姨娘的下巴:“你到底有多贱,我对你不好吗?院子里你一个姨娘说一不二,要什么我都给你,三年,李庆砚三岁,你最少骗了我三年,我怎么就瞎了眼了对你好,你应该去死,我一定不会放过你的。”
两个巴掌把红姨娘打倒外地,手上一点不留情面,红姨娘脸上尽是血痕。
李蘅远捂住自己的脸,虽知道红姨娘不对,可也感觉有点惨。
谁知红姨娘爬起来了,用身体做箭一下子把李玉郎撞翻:“谁都不要过来。”她掐住李玉郎的脖子喊的声嘶力竭:“都是你,这一切都是你欠得的,我十三岁到你屋里伺候,你是郎君就可以为所欲为,我占了我的身还欺骗我的心,不然我嫁个小厮也能夫妻恩爱长相厮守,我为什么要做这个劳什子的姨娘,让人都看不起。”
屋子里乱了,下人们又要按住杀气腾腾的小厮,又要捂住吓坏了的李庆砚的嘴,不然他哭不停……没人去帮李玉郎。
刘老太太急的喊着救人:“还管他们干什么。”
李蘅远发现李玉郎扣住了红姨娘的手,这个四叔虽养尊处优,但还没到烂泥的程度,红姨娘打不过他。
她抬手制止住了要过来的下人,突然很想的,想听红姨娘接着说什么。
红姨娘被李玉郎骑在身底,又挨了一巴掌:“强词夺理,满院子我对你最好,就是好吃好喝供腻歪你了。”
红姨娘正过脸盯着李玉郎:“你就看轻我是为了荣华富贵?那我就是,孩子根本就不是你的,你三年前就不怎么进我的房,我给你生个屁儿子,你根本就生不出来儿子,儿子是别人的,是清风的……没有这个儿子,你会对我百依百顺吗?你今日爱一个,明日又爱一个,说什么对我最好的话?那后来的五六个小婊子都是谁的女人?你跟我说过的话都当放屁一样。对,我不该骂别的女人,三小娘子说的没错,都是因为你,罪责全在于你,你就是个自私自利的无耻之徒,见到女人路都不会走的无耻之徒,我为什么要忠于你,你又忠于谁了?四房的女人都被你毁了,你一辈子都别想生儿子,这是报应。”
李玉郎又一巴掌,红姨娘一声惨叫就没声了。
李玉郎却不能向她一样晕过去就了事,他被红姨娘戳中了痛处,他女人一堆,可只有两个孩子,现在李庆砚不是他儿子,也就是说,七年时间,他只生了一个女儿。
看着这个头歪在一边,满脸都是血的女人,李玉郎踉跄站起,然后目光扫过众人,神色慌乱道:“你们都看我笑话,你们都笑话我,这个贱人侮辱我生不出儿子,我怎么会生不出儿子?她侮辱我,你们都不帮我。”
说完转身就往外跑。
这个四叔是在胭脂丛中长大的,李蘅远知道他比自己还草包,今天是被人骂了觉得委屈,明日肯定还犯,四叔没长心的,她对李玉郎没有一点心疼。
自有人去安抚李玉郎——至始至终,没有任何动静、没有引起任何人注意、没有说过任何一句话,让大家根本不知道她在的尹氏抓住了李玉郎的手:“四郎。”
可李玉郎看见她接后狼狈尽显,眼泪都流出来:“你生了女儿,你可以证明我能生儿子的……”
尹氏流流满面。
李玉郎摇着头:“不,都是你,都是你啊!”
说着没头没尾的话后,这次真的跑开了,尹氏追出去。
四房的主人竟然顷刻间都跑了个干净。
那大家是为谁做主的,
刘老太太心疼的大吼:“给我拿下啊。”
下人们看着李蘅远,再看看被打的面目全非的红姨娘,人都不动了,还用拿下吗?
李蘅远此时的心情十分纠结,她讨厌红姨娘,竟然为了一己之私去陷害大哥和大伯母,可是作为女子,她又有点同情红姨娘,原只以为红姨娘是张扬无脑的女人,就知道荣华富贵,可是她明明也懂得情,并想要。
她不知道要如何处置这个人了。
于是回头看向甄氏。
甄氏是当过家的人,出事要有章法,令人信服,虽然已是板上钉钉的事,但她还要弄得更清楚,好给四房一个交代。
叫人把那小厮带到地中央:“你说,你到底是什么人,和姨娘是什么时候交往的?把事情的始末交代清楚。”
小厮抬头看着李蘅远:“三小娘子,能不能让小的看一眼姨娘?”
刘老太太骂道:“这腌臜东西,不要叫我的孙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竟然还想行苟且之事,不打死不足以正家法。”
李蘅远听小厮的声音十分平静,低低的,莫名让人悲伤,她并不讨厌这个小厮,小厮在被捉到的时候什么都不说,默默保护着红姨娘,直到李庆砚有危险,才冒死出手。
最后也没有害人,只是想见红姨娘一面。
李蘅远让人放开他。
小厮跪行到红姨娘身边,抬起手想摸红姨娘,又不敢,最后闭着眼睛泪如雨下,豆大的泪珠都落在红姨娘脸上,声音呜咽隐忍,伤心至极。
红姨娘满满睁开眼:“清风……”
哦,方才红姨娘也说了,这人原来就是清风,李蘅远歪头认真的看着他们。
清风答应一声,接着又垂下头去哭:“您受苦了。”
红姨娘冷笑一声,后望着上方的虚空道:“你不必为我哭,我从来没喜欢过你,跟你在一起,就是因为你老实,我想要个孩子……方才人家要剁了你的手,我也不是紧张,我怕孩子的阿耶是怪物……让你早日离开,你就是不肯……忘了我吧,对不起连累你了……”
清风身形恍惚,头扣在膝盖中间,哭的再没有声响。
0115 发生
悠悠曲池水,宛若一条苍龙,从不知名的地方,蜿蜒到看不见的远方。
两岸花草茂盛,亭台楼阁掩映其中,四处可见优美富贵,好一副巧夺天工的园林画卷。
书上说,人都喜欢把自家的院子修葺的十分精致,是因为出门一次太不容易。
读万卷书行万里无阅人无数,所以关在在狭小的院子里,眼界都低了。
所以有些人为了些许利益,可以脸面不要,尊严不要,性命不要,什么都不要。
李蘅远站在流水居的对岸,看着前方,若有所思。
“娘子。”身后突然传来芝麻的声音:“您怎么在这啊?”
李蘅远回过头道:“你怎么在这?”
芝麻道:“中午了,婢子方才给桃子姐姐和钱嬷嬷送饭去了。”
李蘅远低头看着她手里的食盒,她让桃子和芝麻看着钱嬷嬷的,钱嬷嬷的饭菜也要有人看管。
李蘅远道:“那你怎么从这条路走?”
这里到西北角的平房有些绕远。
芝麻像是被人抓住了尾巴的猫,声音局促道:“婢子见好多人都都往这边来,还隐隐听见哭喊声,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过来看看。”
李蘅远放眼远处,不管是对岸还是她这边,岸边灌木后都有人,是啊,这么大的事,不是说清场就都能清场的,有本事的人都找位置看热闹呢。
李蘅远心里有些不舒服,道:“不用看了,不是什么好事,两败俱伤,没有人好过。”
芝麻面带不解:“娘子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李蘅远道;“岂止知道,算了不提了,阿婆和大伯母在处理,用不找我了。”
刘老太太的意思是想把红姨娘三人打死,太血腥,不让她看了,就把李蘅远赶了出来。
李蘅远想起方才的事还在唏嘘,但是不能跟芝麻说,道:“办正事去吧,今日要小心。”
芝麻和桃子之前都被李蘅远警告过,但是具体什么事李蘅远没有说,只说要小心。
芝麻道:“娘子放心,食物婢子都用银针试过,没有毒的,婢子和桃子姐姐也不敢偷懒。”
李蘅远陡然间心中一动,越想越觉得今日是个合适的机会,尤其是现在,红姨娘的事关不住,园子里的下人都来看热闹,桃子还要用餐,反而角落里会空下来,正是可乘之机。
她拉起芝麻的袖子道:“咱过去看一眼,我跟你一起去。”
话语刚落,就听身后曲池噗通一声,回头一看,是清风抱着李庆砚投池了。
芝麻吓得大叫。
李蘅远喊道:“快来人啊,救人。”
曲池水深得地方一人多高,是很危险的地方。
流水居里随后跑出七八个婆子,两岸也热闹起来,先前藏起来的人全部喊着救人。
刘老太太被红妆和甄氏搀扶着,但大脚迈的很快,向岸边走来,并骂道:“要死还要脏我孙女的池子,赶紧捞出去,淹不死也打死……”
李蘅远见曲池里清风已经没影,李庆砚哭着钻了两下,也没了,池水慢慢变得平静,只剩下清风吹起的涟漪,但是再不见清风。
李蘅远紧紧的抓住芝麻的手,她虽不知道清风是如何跑出来的,但是明白了清风为何要跑出来,不愿意见儿子被打死,他宁愿和儿子一起沉入水底。
芝麻感觉到李蘅远的颤抖,轻声叫着:“娘子,娘子……”
李蘅远回过神来,见会水的婆子已经上了船去捞人,两岸有越来越多的人集聚,一直有人喊,还有方才不在附近的人也往这边跑,有人的地方就乱哄哄的……
李蘅远心莫名跳的厉害,越是这样,是不是钱嬷嬷那边越容易被人钻空子
她抓着芝麻转身:“这里用不到咱们,去看钱嬷嬷。”
芝麻听她声音焦急,跟在后面劝道:“娘子您别太急了,桃子还在呢,再说这大白天的,就算有贼,也没有这么大的胆子吧。”
李蘅远心中安慰自己芝麻说的对,并且萧掩说了派着什么萧乙过来,应该没事的。
但是她脚步还是加快了。
………………
曲池石桥左岸尽头,立西北角的平房不远不近处,萧乙面无表情的看着前方的两个女子,深邃的眸光满是不屑,不把人放在眼里的样子。
李梦瑶围着她转了一圈:“就是你,在庄子上,是你骗我去庄口,是你把我打晕,那么也肯定是你把我丢下马车扔到水渠里,说,你到底是哪里伺候的,为什么阿娘找了你很久,都没在这边看过你。”
萧乙听见远处的吵闹声,回头看了一眼,再看着李梦瑶的时候表情一改方才不屑,有些不耐烦:“我还有事,不要挡路。”
画江拦在李梦瑶身前挡住萧乙的去路:“想走?打我的时候你忘了,我们娘子问你话呢,不说清楚,你想走?”
萧乙垂垂眼皮。
李梦瑶觉得自己幸运极了,本来是要来看热闹的,无意中找到了坑害过自己的人,这下李蘅远还有什么话说。
她抬手给了萧乙一巴掌:“贱婢。”
萧乙知道自己的身份,随然没翻脸,但目光冰冷抗拒,满脸怨恨。
李梦瑶看了哈哈笑:“你的能耐呢?就打你了,这是李家,你再敢动我一下试试。”
萧乙纤长的手指攥在一起。
李梦瑶沉下脸看着画江:“把人带到阿婆那边去,阿姐可一直没有为她做过的事负责人呢,现在人也找到了,看她还怎么说。”
画江道是,伸手来推萧乙,正这时,西北角传来微弱的叫声。
萧乙心叫不好,抬步便要跑。
李梦瑶和画江都以为她要畏罪潜逃,这人藏得隐秘,谁知道她是李蘅远什么人,绝对不能放过。
李梦瑶比画江步子还快,直接挡在萧乙面前。
萧乙一个漂亮的抬肘直接撞在李梦瑶鼻子上,李梦瑶啊的一声,萧乙却看都没看她一眼。
李梦瑶鼻子酸的泪流满面,身子都直不起来,蹲在地上大哭。
画江来扶她,李梦瑶一吼:“别碰我,追,给我抓住这个贱婢,管我干什么?”
画江手一抖,赶紧去寻找那胡姬消失的方向……
0145 查到
临近傍晚,天霎时间阴下来,狂风打着旋,将夹道中未除掉的小草吹得贴在地面上,四周呼呼响。
池田愣愣的抬起头,看着天边道:“娘子,要不咱们回吧。”她再傻,也知道要下大雨了。
李不悔有些不甘心,她好不容找到借口瞒着冯微出来,就是想等到李玉忠,给李玉忠提个醒,让他留意李蘅远那边。
以前当婢女的时候知道李玉忠早出晚归,这个时辰,应该回来了,可是怎么还不到。
李不悔想说再等一下,但是乌云四合,她到底要不要冒着大雨等李玉忠呢?
正当李不悔动摇的时候,从大房那边的夹道上传来声音:“怎么说阴就阴,还好回来的是时候。”
是李玉忠的声音,李不悔掩饰不住兴奋,双手交叉在胸前攥紧了。
听了一会,没有别人的声音,她更加激动了,如果是李玉忠自言自语,她就可以出去叫人了。
等一个紫色的身影顶着风低头走近了,李不悔确定李玉忠身边没跟着人,从三房的门房后走出来。
“三叔。”这是她重生之后第一次见到李玉忠,说话声音都有些颤抖。
李玉忠显现看看左右,然后惊诧的蹲下来问道:“你自己来的?”
李不悔抖着手去摸李玉忠的鼻子,眼睛,脸,哈哈,现在她是李玉忠的小小侄女,怎么摸都可以,哈哈……
微凉的小手在自己脸上乱划,李玉忠表情没有意外,眉宇间隐隐有着担心:“你怎么了?”他捉着李不悔的手放在手心里。
“你姨娘呢?她知道你来吗?”
李不悔微愣,她是仗着自己年纪小才对李玉忠为所欲为的,没想到这个“三叔”对小孩子还挺和气。
她以前可没发现李玉忠跟自己有什么来往。
李不悔道:“三叔,您最近都忙什么呢?太劳累要多注意休息,不要太拼命。”
她想多跟李玉忠说会话,近日以来最心烦的就是李玉忠的忙碌,李玉忠明明不喜欢余氏,可是赚了钱又都会留给妻儿,这让她十分替李玉忠抱不平。
那个余氏和李娇娥肤浅粗鄙,拿了钱就知道与人攀比,何时想过李玉忠在外面的不容易呢?
现在都被李蘅远盯上了。
想起李蘅远,更为李玉忠难过,虽不满意李玉忠为妻女拼命,尤其是那个余氏尽得好处,但是若是李玉忠就被李蘅远给摒弃不用了,她更担心。
李玉忠听她问话,脸上笑容尽显慈爱,拍着她的头道:“你越来越乖了,天要下雨了,早点回去,三……叔叔有时间就去看你。”
李不悔还要说重要的事呢:“三叔……”她话音刚落,豆大的雨点便从天上砸下来,三房的院子里一阵吵嚷。
李玉忠看着门里,又低头看看李不悔:“你还是早点回去吧。”说完对李不悔身后的婢女道:“抱着你家娘子回去。”
池田哦了一声,没有动。
李不悔用手抱住头却不走。
李玉忠刚要脱下外衫,三房的大门豁然开了:“三郎怎么还没回……呀,三郎,您怎么不回屋,下大雨了,夫人惦记您呢。”
是个婆子在叫人,婆子站在门里,李不悔发现自己只能听见婆子说话,却看不见人,说明那婆子也看不见她,她本能的觉得自己不应该被人发现,身子越发往门房后的墙垛子处躲。”
李玉忠对婆子哼哈的答应着,回头看她一眼,然后就回屋里去了。
三房的大门咯吱咯吱的关闭了。
大雨倾盆,很快地上就冒泡了,天地间一片模糊,安静的只剩下风雨声。
李不悔孤独的立在墙后,她脑中不断回忆着李玉忠看她时的目光,明明有不舍得,但是为什么不邀请她进院子里躲躲雨呢?
越想越不舒服,她是檀香不是真的李不悔,她有对李玉忠说不清的情愫,可是李玉忠对侄女怎么也这么狠心。
但那眼里的担心又是什么意思?
李不悔不断的搓着手想,是她看错了,李玉忠心里其实非常讨厌二房的人,所以并不愿意管她,于是就任由她一下小孩子淋雨。
李不悔怒有心生,不知道要是余氏,李玉忠会不会舍得让她淋雨。
她气得差点哭了,亏她还想着要提醒这个男人提防李蘅远,这个男的再辛苦在拼搏也是为了别的女人,和她什么关系?
李不悔跑到雨中。
池田抬头看了看,犹豫了好久,最后跟了上去。
桃子将油纸伞放在门口,拉了帘子进屋道:“还是屋里暖和多了,外面好冷。”说完打了个冷颤。
李蘅远正在书房问着奶娘事情,听见声音看过去:“你都淋湿了,去换了衣服再过来吧。”
桃子道:“雨太大,打伞不管用了。”说完走路的声音远去了。
不一会的功夫,她又换了干净的衣服走过来。
李蘅远从榻上站起来问道:“有没有什么线索?”
桃子道:“听到月宿院的下人来送信,婢子就跟出去了,没错,六小娘子站在三房门口等了约莫半个时辰,就是等郎三的,应该是三房的人跑不了了。”
李蘅远微微颔首,走到书案前拿起一张纸来,她家虽然大,下人加一起三百多人,但是总死人是不可能的,三个月附近的、死的年轻女子有三个,有一个还是粗俗婆子的女儿,并没有到府上伺候,只住在外围的下人房里,是病死的,还有一个西府小厮的小媳妇,听说是与人**被发现,投缳自尽了,再一个死的十分隐秘,竟然是李娇娥打死的,是三房的婢女。
如果算起来没错,刚好是她醒来的前四天,也就是她掉下假山那一天死的。
当时她从来不关心这些事,也没在意。
阿婆虽霸道,可并不恶毒苛刻,三房的事阿婆也不怎么过问,所以李娇娥打死了下人,事情并没有闹大,由着李玉忠把事情就给平息了,李娇娥一点不好的名声都没落下来。
且这婢女也没什么家人,人牙子卖的死契,故而死了人,也一点风浪都没有。
没有风浪并不代表没有人知道,人死在她的花园子里,尸体是李玉忠带人收的,还贿赂过她看园子的婆子,这些都有迹可查。
李蘅远看着奶娘帮忙打听到的名字,那个婢女叫做檀香,死在假山后的天然石上。
0146 弹弹
记下名字,李蘅远看着窗外的雨,仲夏的雨就是这样,下的大而急,可是去的也快,不知不觉间,雨点已经小了。
等到掌灯时候,云开雾散,房外一阵阵清凉。
李蘅远吃过饭,站在廊下看了看,婢女们一边忙碌着晚上的事一边嘻戏,地上的积水映着廊下红烛,绯红一片还发着银子般的光芒。
温馨活泼,这才应该是她的家,她的院子。
鸠占鹊巢,绝不能让那些心怀不轨的东西坏了她的生活。
桃子从屋里出来站在身后:“娘子,下雨天冷,您怎么站在这里啊?”
廊下有过堂风。
李蘅远回头道:“去把夜寒轩给我请来。”
桃子看看天外:“娘子,都黑天了。”
本来刘老太太就因为夜寒轩住进了弱水院极其不满意,但好歹没有大闹起来,那是因为老太太也知道,弱水院跟西池院再近,也隔着门和墙,事实上不会有什么事。
可是李蘅远这么晚了还要把夜寒轩叫过来……
只能用偷偷运萧掩的方法,可是现在大家都没睡呢。
李蘅远见桃子犹豫,沉吟一下道:“准备好,咱们从后门走。”
既然夜寒轩晚上不能来,那就她过去好了。
提着小灯,李蘅远带着桃子从后门绕过夹道,来到弱水院。
弱水院子是东西两府最大的院落,建筑形式跟广陵院是一样的,回字形,李蘅远西池元栽花活动的空地,这里是敞开的厅室,专供会客用的。
不过阿耶不在家,在家一般也很少有大型的宴会,所以弱水院一向是很冷清的。
看门的是两个上了年纪的婆子,对阿耶都是忠心耿耿的,见到李蘅远,二人什么都没问,行了礼,就把李蘅远放进去了。
李蘅远在东厢最后一间房子的廊下见到了夜寒轩。
不甚明朗的灯光下,夜寒轩怀里抱着琵琶,在看着前方出神。
目光深邃且有些茫然,安静懵懂的不像他本人。
李蘅远和桃子在敞厅的大明柱下停下脚步,问道:“你吃过饭了吗?”
夜寒轩听见声音抬起头:“呀,娘子你送人给我弹琵琶听吗?”
李蘅远又问道;“你这么无精打采的,不是就因为听不到琵琶乐吧?你就那么喜欢听琵琶?”
夜寒轩道;“属下是王子嘛,那,父王说,真正的王子是不管走到哪里,不管如何落魄,都要坚持应该坚持的习惯,用你们中原人的话说这叫不忘本,属下自小就喜欢听琵琶曲。”
李蘅远用疑惑的目光看着他:“王子,那你怎么跑到我家里来了?真的假的?”
夜寒轩手放在项链上,那种认真的表情又出现了:“我是天主的儿子,怎么可能说假话,我是波斯王子.”
波斯已经灭国了,但之前可以有王子。
在夜寒轩的公验上李蘅远可没看见这个信息,夜寒轩不是卖身,是一位波斯国的老丈带着他流落到范阳,被尚总管遇见,不知道什么原因,尚总管就遵循老丈的托付,把夜寒轩带回府里了,后尚总管看夜寒轩没什么坏心眼,人也高大,就把他交给李儒慕受训。
李蘅远眼睛微挑道:“我不是来跟你说你是王子和弹琵琶的事了,你说的那个灵魂,我查到了。”
夜寒轩眼皮都没瞭一下:“现在不想听,只想听琵琶,我要见墨玉。”
李蘅远:“……”
她道:“你耍什么熊?这里是我家,你得听我的话。”
夜寒轩像是没听见一眼,嘴里一直念叨着墨玉。
李蘅远叉起腰:“你是只想听琵琶声还是就是想墨玉?”
夜寒轩想了想抬起头:“我想听墨玉弹得琵琶。”
李蘅远和桃子:“……”
李蘅远坐到夜寒轩身边,道:“墨玉一时半刻是回不来了,你想他也没用,但是你不听我的话,我就会把你从府上赶出去,到时候你就一辈子都别想见墨玉了是不是,不如好好听我的话。”
夜寒轩认真的点着头:“娘子你说的好有道理。”
桃子:“……”
她心想,也就是娘子有耐心,这个傻不拉几的侍卫,到底是怎么在府里留到今天的。
可是夜寒轩说已经两日不闻琵琶声,没有心思想别的事,他把自己的感觉形容的很惨。
李蘅远到底有些理解夜寒轩了,就像她犯了馋瘾了一样,吃不到嘴抓心挠肝,虽然喜欢的东西不一样,但是喜欢的感觉是相通的,可以感同身受。
李蘅远拿过琵琶道:“是不是只要听到琵琶声,你就会帮我办事?”
夜寒轩双手拖着下巴认真的看着李蘅远,摇着头:“不一定,得好听的。”
李蘅远:“……”
她把紫檀木的琵琶递给桃子:“你来。”
桃子吓得啊呀一声:“娘子,婢子手笨啊,弹棉花婢子都不会,就更别说弹琵琶了。”
李蘅远想了一圈,院子里没听说谁会弹琵琶,她把琵琶抱在怀里道:“我给你弹,你想听什么曲子?”
桃子微愣,娘子什么时候会弹琵琶?
朦胧的廊下灯火,茶色眸子的少女神色十分认真,怀中琵琶将她半边脸挡住,另外半边,少了白日里的棱角,柔和婉约,极具风情。
夜寒轩道;“娘子此时让属下感觉回到小时候做王子的时候,就弹首十面埋伏吧。
李蘅远说好,低下头,开始轻挑慢捻,接着院子里就传来“梆……梆……梆……”的声音。
桃子仰头望着天空,就打更鼓了吗?
夜寒轩满怀期待却差点摔了一个趔趄,按住弦子道:“娘子,您这不是十面埋伏吧?”
李蘅远道:“这曲子我不熟,你再说一个。”
夜寒轩道:“阳春白雪简单,要不您弹这个吧。”
李蘅远说好,低头轻挑慢捻。
桃子刚低下头的再次仰望起来,这么快有换更了?
夜寒轩赶紧按住弦子:“娘子,跟刚才一个调,不对,您这也没有调啊,您到底会不会啊?”
李蘅远推开夜寒轩的手:“别急,我给你弹个金蛇狂舞吧。”
夜寒轩心想,娘子自己点的名字,总该会了吧,他做好了认真的听着,再次听见:“梆梆梆……”的声音。
夜寒轩失望的捂住耳朵。
桃子在明柱前喊道:“娘子,三更了,回吧。”
李蘅远:“……”
她不理桃子,拿开夜寒轩的手道:“那你说,你还想听什么,我给你弹。”
夜寒轩忍无可忍的抢过琵琶道:“我波斯国的镇国之宝,娘子,您说事吧,属下再也不想听您弹琵琶了。”
李蘅远抿嘴笑的奸诈,早知如此,何必矫情。
0147 选一
萧园,眼看着孔明灯冉冉起,在天上转了几圈又黑下去。
萧甲问岳凌风“啥意思?”
他二人现在正屋的屋檐下,岳凌风回头看一眼萧甲,笑出一个大酒窝:“啥意思?李蘅远出门了,如果我估计的没错,肯定是去找她那个器重的侍卫去了。”
萧甲沉下脸:“郎君为了娘子昏迷不醒,娘子就这种不管不顾的把郎君忘了?也太没人性了吧。”
岳凌风撇嘴道:“你不是怕你家郎君被李蘅远看上,再脱不开身,怎么又担心上了?”
担心是一回事,但是真的被小娘子转身就忘了,这是脸面问题,郎君神仙一般的人物,小娘子莽莽撞撞的,还挑剔上郎君了怎样?
岳凌风见萧甲不说话了,表情微微有些气愤,得意的摇着头,然后哼起小曲。
他要回房睡觉去了。
萧甲叫住他:“亏郎君这种器重你,现在郎君不醒,你得想办法让三小娘子来看郎君啊,而不是将小娘子拱手让人。”
岳凌风回过头道:“你急什么?李蘅远盯上她小妹了,不知道搞什么鬼,这种事你家郎君也掺合不进去,等李蘅远忙完了,自然就想说你家郎君了,你就不要操心了,洗洗睡吧。”
“你……”萧甲还要数落岳凌风,可是岳凌风不理他,回屋去了,萧甲气的跺脚:“都是郎君好性惯出来的,哪有主人昏迷不醒,做下人还那么高兴的?岳凌风等郎君醒了看我怎么收拾你。”
岳凌风回到厢房关上窗,就再也听不见萧甲唠叨了,心情颇好,不过方才的暗语还是在脑中挥舞不去,那个李不悔到底做了什么事惹到李蘅远了?怎么看那意思,李蘅远要除掉这个小妹?
…………
第二日日头耀眼,地面上的积水很快就炙烤消失不见了。
李蘅远让桃子叫上夜寒轩,三人来到假山后的奇石旁。
李蘅远问夜寒轩:“能感觉到吗?下人说三叔就是从这里把尸体运走的。”
夜寒轩蹲下来在附近找了找,后道:“时间太久,什么痕迹都没有了。”
李蘅远点头,但是这不要紧,她让奶娘把涉事的三个婆子好好教训了一顿,那些人家人还在府上当差,不会不说实话。
经历了昨晚跟夜寒轩的一翻商量,夜寒轩说了,只要地方找对,就能让那个檀香脱离小妹的身体。
夜寒轩搜寻完一遍后拍拍手上的灰尘,看着那表面凹凸不太平的大石快道:“这里的凸起,摔下去倒是真的容易出事,怎么会有石头放这,多危险。”
那石头是堆完假山放在这里的风水石,看之后能不能挪走吧。
李蘅远道:“就是这里了,你要用什么办法把那檀香剥离我小妹的身体。”
夜寒轩道;“其实我也没有做过这种事,不过我的教父倒是给我讲过类似的故事。”说着,他将胸前的项链坠拿个李蘅远看:“知道这东西叫什么吗?”
李蘅远近了看那东西,像是一个十字,但是中间是小小圆环连接的,十字的最上面的丨上镶嵌着一个异域风情的人头。
李蘅远摇头,将十字坠还给夜寒轩:“不认得,我们中原没有这种东西。”
夜寒轩道:“这叫十字金刚杵,是我的教父送给我的,它有除魔驱邪的法力。”
说完又看看天空:“你们中原的教意都讲究天时地利,明日午时,正是我们景教斋戒的大日子,明日娘子把六小娘子引过来,属下用十字金刚杵放在她的额头,相信不是本尊的灵魂就会受不住金刚杵的法力,自己就会离开六小娘子的身体,这里又是她的死亡之地,将她灵魂困住,再想办法超度,应该就可以了。”
夜寒轩也有一颗柔软的心,他说超度,并没有想过让檀香魂飞魄散。
李蘅远点头:“一切就都靠你了,我家六娘自小就软弱,谁也想不到会遇到这种事,这是小姨还不知道,若是小姨知道了,三个月白疼了一个心怀不轨的东西,得多懊恼。”
夜寒轩语气并不乐观:“娘子您也要有心理准备,那个檀香属下有把我让她离开六小娘子的身体,但是六小娘子的阳气耗散的太多,不知道还能不能撑住。”
这个昨晚夜寒轩可没说。
李蘅远微愣:“你的意思。”
夜寒轩道:“很有可能六小娘子会死。”
会死?
小小的六娘?
烈日当头,李蘅远却觉得周身冰冷。
小妹会死吗?她以前好玩,闲下来都出去跑啊闹去了,很少关注小妹。
小妹要出生的时候阿婆那边的下人逗她,说有了小妹,阿耶就不喜欢她了,当时她还失落过,但是阿耶没有,无论阿耶有了李梦瑶还是小妹,阿耶对她的关爱从来不见少,只有更多。
所以小妹在府中是个不起眼的存在,李梦瑶的母亲起码还是阿婆的侄女,李梦瑶有阿婆撑腰。
小妹什么都没有,她是个不被阿婆喜欢的姨娘生的孩子。
除了小姨,没人对小妹在乎。
她以前也没那么在乎。
可是当听到夜寒轩的话的时候,她才发现,她已经习惯了小妹和小姨的不起眼。
小姨会瞒着她拿钱,小姨并没有给过她什么指导,但是她也已经习惯了这两个亲人的存在。
只要存在,住在她的西池院旁边就行,不用天天见,但可以让她知道,那边住的是小姨,是小姨生的女儿。
起码在受到伤害的时候,可以看小姨一眼,小姨也经常会给她做些吃的,奶娘说,小姨跟母亲长得是很像的。
如果小妹死了,只有唯一一个孩子的小姨不知道会不会疯掉。
她会失去两个亲人。
桃子见李蘅远呆呆的看着奇石发呆,叫了声:“娘子,您怎么了?”
李蘅远再次问夜寒轩:“会死啊?”
夜寒轩道:“所以娘子得想好了,有一种可能是檀香被赶走,但是六小娘子也活不成,还有一种是六小娘子魂飞了,但是她的身体还在,娘子还能每日看见她。”
“可是那不是小六了啊。”
夜寒轩想了想道:“这个属下也不懂,一个灵魂,一个**,事实上**上才跟娘子有血缘,看您是要保**,还是要冒一次险。”
**,灵魂。
李蘅远不断的问自己,到底是没有灵魂的**是那个人,还是换了灵魂的**,算是那个人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