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8 大哥
Ap???1U*#?r???t,5Gc?~_??W??r42f?o?p0?]?t??k??Z???根本不容陈艳说话。
陈艳怒气又被激起来,胳膊拍着池岸:“李蘅远,我好像被人打了,你还说风凉话。”
李蘅远已叫上桃子往外走;“你被人打了?你一直跟我在温泉里,谁打你?我吗?我到是很想打你,你们天天诬陷我喜欢打人,我都恨不得一拳头打扁你,哼。”
陈艳怒气降下来,李蘅远这样不忿的样子,怎么看都不会是打了她,李蘅远要打人不需要理由,直接上手就行了。
那她脖子这么疼到底怎么回事?
桃子见陈艳被李蘅远唬的一愣一愣的,可真是要对李蘅远刮目相看了,只知道娘子最近人聪明了,没想到撒谎也这么面不红气不喘的。
她暗暗发笑,回头对陈艳道:“娘子还是上来吧,您都睡了一个时辰了。”
一个时辰?
陈艳看着李蘅远主仆而已离去的方向沉下眸光,抬手摸着后脖颈,一个时辰,睡着了?所以她是做梦被人偷袭了吗?
…………………………
低矮阴沉的房屋里,穿着蓝色细布宽袍的男子渐渐向墙角逼过来,拎起地上的铁链看了看,又看向墙角被磨平的石头地基,嘿嘿嘿的就笑了。
“还真有本事,铁杵磨成针?不过阿蘅,你就算能把这链子磨断,你能跑哪里去呢?”
“跑?不是跑。”李蘅远喃喃的告诉自己:“我为什么要跑?我要回家,我什么错事都没做过,我为什么要跑?我要光明正大的走出去。”
后抬起头看向男人:“我要回家,我要跟你义绝,我要回家。”
“哈哈哈。”那男人笑得好不得意:“回家,你哪里有家啊?你阿耶战死沙场,你阿婆在你阿耶死后不就中风了吗?你的那些叔叔为了争夺产业自相残杀,国公府在两年前就没有了,都死了,死光了。”
“当然,就是这些人不死光,你以为他们会有人管你吗?”
李蘅远感觉不到心疼,但是不知道为什么会流泪,不停的流泪。
那嘴角带着狠厉的男人沉吟一下,陡然间笑的更畅快了:“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有个人倒是还愿意管你,你大堂哥李庆绪,就是上两天发生的事,我心想着等你高兴了再来告诉你呢,见你这么想回家,就提前告诉你吧。
你们李家人不都想知道他离家出走之后去哪里了吗?原来来南方了,巧了,你说他是怎么打听到你我落脚的地方的呢,我都隐姓埋名了,不过不要紧,他找上门来了,还说要带你回家,我就好好款待了他咯。”
李蘅远突然间万箭攒心般,方才的麻木之感一扫而光,她疼的呼气都是疼。
“你,我大哥,你把他怎么了?”
男子笑个不停,越来越阴鸷冰冷,声音像是来自地狱:“我把他灌醉了,趁着他昏迷不醒的时候把杀死的婢女血淋淋的人头扔在他的怀里,醉酒行凶,见色起意,你说李庆绪能怎么样啊?被官府抓了,好可怜啊,腰斩。身子断成两截,肠子流了一地,可气还没断,喊着要救妹妹,救妹妹,你说他一个外乡人,谁认识他?谁知道他妹妹是谁,哈哈哈,自己都被腰斩了,还要救妹妹……”
李蘅远哇一声吐出血来:“我大哥,我大哥,我跟你拼了……”
“阿蘅呀,你找我拼命是不是弄错了对象,李庆绪都是你害死,是你害死的,他要救妹妹,是你害死的……”
“我不,我不……大哥!”李蘅远哭着惊醒,直接就跳下卧榻:“大哥呢?我大哥呢。”
清晨,许多人还没有起床,李蘅远的哭声格外刺耳瘆人。
今天是刘老太太大寿的日子,桃子樱桃二人正准备李蘅远的洗漱用品,打算把娘子打扮的漂漂亮亮的,听见声音赶紧跑到房里:“娘子,您怎么了?”
隔壁的陈艳也被叫过来:“这一大早的,你吵什么啊?”
李蘅远在桃子怀里趴了好一会,过后看着窗外的阳光,这才明白自己是做恶梦了。
可是哪有那么真实的噩梦?
李蘅远披上外衣:“不行,我要去找我大哥。”
…………
广陵院位于西府花园的正东方向,简单的一进小院,但砖瓦选材十分别致。
在院子四周,有千杆笔直的苍翠劲竹耸立,竹林不被世俗颠覆,不被世俗所扰,清雅静谧,蓝天白云下,宛若人间仙境。
呼啦,呼啦,呼啦……
在竹林深处,传来缓慢而有节奏的拉风匣声音。
李庆绪洗漱完毕,挽着袖子走到他在竹林空地设置的铁炉旁,看着炉前浑汗如雨的贴身小厮,嫌弃的摇着头;“人家嵇康打铁是雅事,是悟道,你这就是个铁匠,还哪有风雅之说,走开走开,快去洗脸去。”
小厮名唤秀儿,委屈的站起到:“郎君,您不是说陪嵇康打铁的人是向秀,人家也是竹林七贤之一,小的就是一个蠢物,虽然都叫秀,可如何跟人家相比,再者说,这大热天生炭火,到底如何能不流汗吗?”
李庆绪道:“那怎么我就不流汗。”
阿秀不出声了,不是他就服了,郎君不流汗是郎君会把烧热的铁刀拿到一边去用小锤子吹吹打打,那哪里是打铁啊,是玩,他可是实实在在在拉风匣,没法比。
李庆绪道:“没话说了吧?快去洗洗再来,要不是看你带着秀,本郎君还不稀罕用你呢。”
叫这个名就倒霉,阿秀去了。
李庆绪着手推着风匣子。
这时另一贴身小厮小五飘过来:“郎君,怎么今天还打铁?”
“今天怎么了?”李庆绪不为所动,继续忙碌着手中的事。
小五道:“今个太君六十大寿,家里会来那么多客人,您还打铁,咱不得接待客人吗?”
李庆绪回头看着小五,目光不解:“我又不是迎客松,我接待什么客人?不是有我阿娘吗?那么多管事,婆子,我跟他们也没话说,晚上吃寿桃的时候给阿婆磕个头就得了,你不用管。”
小五看着自家郎君想了想:“不用这个杀手锏是不行了。”说完在袖口中一抖:“您真的不去?”
李庆绪冷笑:“什么东西?这么秘密的?说不去就不去。”
0099 故友
??,?v?I2?@t????x?&?8?6y?Ir?&???1a!f?AU???{DU??一张纸递给李庆绪,并用手指点着下面一角:“大夫人给的,您自己看吧。”
李庆绪扫了一眼,这是一张男客的名单,显然的,只写了年轻郎君的名字,这是母亲想让他多跟这些人接触。
开玩笑,他哪有那么闲,有些人粗俗不堪,多说一句话都嫌烦。
最后他的目光落在小五指点过的地方,董养浩。
李庆绪点漆一般的眼睛陡然间闪过惊喜:“十七郎?”
小五得意的笑了一下:“董家十七郎和董舍人、太君、小郎君一起来的,郎君您真的不去见他?”
“见,我与十七郎一直有书信来往,已有四年未见,他的文章写得越发好了,不过。”李庆绪说着蹙了下眉头,脸上的惊喜随之褪去:“你的意思,十七和他阿耶阿娘一起来的?还带着他侄子?“
小五点头:“大夫人是这样交代的,让小的跟郎君说,别只顾着十七郎君,就不理董家的小郎君。”
董家的小郎君就是董养浩的侄子,不知道来的是哪一个。
不过董家最下的下一辈,也之比董养浩小一岁,不算什么小郎君。
——董养浩是中书舍人董文宇最小的儿子,是韩文宇与一位青楼女子生的,是庶出,但也是韩文宇最疼爱的儿子。
据李庆绪知道的情况,董文宇喜欢这个老来子,董太君作为嫡母可不喜欢,就像家里的五叔叔,阿婆都当脏东西一般,懒得看一眼。
那么明明早就定下的董太君来给阿婆贺寿,这样大的场面,董太君怎么会同意带韩养浩出门呢?
李庆绪瑶瑶头:“别人家的家务事,与我何干,我只知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说完看向小五:“人已经到了吗?”
小五看看天上的太阳:“快了吧?清晨的时候就有消息,韩家的车马到了城门口了。”
没消息就是还没到。
李庆绪顿了一下,又回头去拉风匣。
嘿,小五懵了:“郎君,您不去准备啊?”
“准备什么?”李庆绪爱理不理。
“去接人啊,好朋友,有朋自远方来。”小五围着李庆绪转:“大夫人可特意交代的,让您换身喜庆点的衣服。”
李庆绪低头看着身上的灰色道袍,摇摇头:“麻烦,所以我不出去。”
“可是董家郎君会来啊。”
李庆绪的笑容映在通红的火炉里:“所以你家郎君才不去多此一举,我与十七郎在十年前便一见如故,那时候就在这片竹林里,他来,根本不用我出去迎,他自己就会来找我。”
“可是,可是……”小五抓耳挠腮:“这不是待客之道啊。”
李庆绪摇头:“这正是我们的相处之道,你们这些俗人不懂,等着吧,他来第一个就会来找我。”
内壁精致宽敞的双排马车中,面对面坐着一老一小两个男子。
老者方脸浓眉,正气凛然的相貌,其实看面相他并不老,不过鬓角的两缕白发出卖了他的年纪。
他对面的少年约么十七八岁,与他的凛然正气气质十分不同,少年瓜子脸,面白如玉,身系着宽大的袍子,一双波光流转的桃花运不说话也似含着千言万语,但薄唇无情,看起来是既慵懒又潇洒。
这少年正是董养浩董十七,他对面的男人就是他的父亲,董文宇。
马车缓慢的前行,透过黄纱软帐,董养浩看到两个守门神兽。
“看样子是到了。”他细长的手闲闲的拿去车里小几上的折扇,后抬起头道:“我在后巷下车。”
董文宇本来冥想,挑起眉头道“去哪里?”
“见个朋友。”
董文宇道:“莫要耽误大事,你是来给刘太君祝寿的。”
董养浩桃花眼一亮:“是吗?阿耶不是说,我来是为了见一见国公,好让国公成全我,让我做国公的女婿,让我娶那个从未见过面,长相与国公无异的李家小娘子李蘅远吗?”
董文宇并没有因为董养浩明显的讥讽语气而动怒,声音还是淡淡的带有威严道:“三小娘子并不辱没你,你若不喜欢,自有你阿娘帮玉郎抢着娶。”
董养浩薄唇勾起好看的弧度道:“我一个庶出小子,是我会辱没娘子。”
见父亲还要说什么,董养浩折扇一开,挡住半边脸:“阿耶放心,我这就去打听一下我的未来娘子相貌如何,毕竟国公我是见过的。”
人高马大的胡人汉子,据说李蘅远和国公身材差不多。
董文宇道:“耳听为虚。”说完又闭上眼。
董养浩顿了下,见父亲无意再说此是,收敛起吊儿郎当的样子低声道:“我也从不在意人的相貌。”
说完让车夫停车,跳下马车。
0100 重逢
?#?{?t??q(V?0-???T?[??xI?6b?v?=?X????Λ?R?????*???一车通过的巷子里,一边是垂柳高墙,一边是排排院子。
董养浩手摇折扇边走边数着,到了第七家门口。
原本外墙和大门都装饰一样,但这家感官就是与众不同,大门上的乳钉排列整齐没有一个生绣的,叩门环漆的黑漆光可鉴人。
这还不突出,旁的人家门口都堆放着这些没有及时处理的垃圾,这家门口就差铺个地毯了,地砖红的就是本来颜色。
到了。
董养浩轻松一笑,抬手叩门,这时身后风一阵吹来,空气中飘着一股香甜的百合香气。
董养浩身子一转,没人。
就觉得身前有软软的东西撞了自己一下,董养浩站好后低头一看,是个人?
李蘅远根本没注意到萧掩家的门口有人,挤到了前面,她焦急的扣着门环:“开门,岳凌风开门……”
身形和声音都是个小女孩。
董养浩拍拍女孩的肩膀:“这里不是岳凌风的家,这家主人姓萧。”
女孩蓦然回首,一双茶色眸子映入眼帘。
眸子灵动如水,亮如宝石,一派纯真懵懂。
但眉宇间有一条淡淡的竖纹,微微张开的红唇,像是有数不尽的哀愁。
一个天真的小女孩,但她遇到心事了。
董养浩等看清了女孩的相貌之后,诧异的睁大了眼睛。
这个女孩他见过的。
在哪里?在哪里?
敞厅华室,高朋满座,身着绿衣的女子一身狼狈被人扶出来。
高堂上傧相装扮的人左右问着:“这婚事还作数吗?”
女主目光宛若长空秋水,平静的看着他,但眼底,有一丝不被人察觉的渴望。
就是这双眼睛。
董养浩向来平静的心猛然间一抽搐,疼的的冷汗直流。
要问的话全部疼回去,他忙捂住心口。
李蘅远吓了一跳,不会是她方才碰到人家了吧?这才有感觉,方才太着急,好像推了什么东西,是不是人家本来在叫门啊。
李蘅远慌忙问道:“你怎么了?我不是故意打你的,我真不是故意的。”完了完了,阿婆大寿又要惹祸了。
李蘅远将董养浩扶起来,这时门也开了,萧掩清风朗月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李蘅远急道:“萧二郎快来帮忙吧,这个人好像生病了。”
萧掩跨上前一步扶着董养浩另一边:“十七?你这是怎么了?“
董养浩大口喘着气,看了李蘅远一眼,确定这个女孩他不认识,可是为什么女孩给他的感觉那样奇怪,方才他一阵恍惚,像是做梦了一样。
他摇摇头:“我没事,不知道怎么了。”
萧掩道:“先进屋吧,家里有大夫。”
萧掩关上门的时候,萧甲赶过来了,显然他认识董养浩:“十七郎君?您怎么了?”又看向扶着董养浩的李蘅远:“娘子您怎么在这?”
李蘅远是有话要对萧掩说的:“我……”
萧掩对萧甲偏了下头,萧甲忙去李蘅远的位置替代了她:“这种事,小的来就行了。”
女孩突然从身边离开,董养浩为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一空,十分难过,他看向萧掩……
萧掩对萧甲摆摆手:“我一会过去。”
萧甲道:“十七郎君,家里新来个大夫,小的带您过去。”
董养浩身体不适,这时候也不好留下来问女孩的状况,跟萧掩目光交流一下,便跟着萧甲走了。
萧掩抬手摸着李蘅远的额头,后又放下:“不热,那你脸色怎么这么不好,这么早就跑出来了。”
李蘅远的紧张恐惧之感又回来了,抓住萧掩的胳膊道:“我又做噩梦了,还是那个场景,这次关于我大哥。”
………………
厢房里。
岳凌风用疑惑的目光看着对面的董养浩:“你是萧掩派来考验我医术的?你也没什么病啊?”
萧甲站在岳凌风身旁,听见了哎的一声:“你这人怎么说话呢?郎君用得着来考验你,你知道这位郎君又是谁?”
岳凌风剑眉一挑看着董养浩:“那你说你是谁。”
董养浩此时不适的感觉已经没有了,脑袋里满是女孩特殊的眼睛和悲伤的表情。
他问萧甲:“那位小娘子是谁?”
岳凌风没有因为董养浩没回答自己的问题就不满,或者说他根本满不在意这些小节,回头看向萧甲:“什么小娘子?”
萧甲道:“就你懒,门都不去开,阿蘅小娘子来了。”又看向董养浩:“那位正是我们国公府的三小娘子。”
岳凌风蹙眉道:“这一大早的,她怎么又来了,今日不是刘老太太寿辰吗?她找萧掩来的?”
董养浩脑袋却嗡了一声,后瞬间清醒,看向萧甲:“她是李蘅远啊?”
萧甲一根指头竖在嘴角,怎么可以喊人家小娘子的名字呢:“三小娘子。”
董养浩洒脱的气质全无,愣愣的看着岳凌风:“竟然是她。”
岳凌风道:“那你到底是谁?”
………………
李蘅远和萧掩回到整洁的偏室中。
周遭清净了,李蘅远把自己的梦境从头到尾跟萧掩复述一遍。
萧掩跟别人是不同的,别人提到她的噩梦都当笑话听,萧掩却能帮她分析好坏,还能帮她推演卦象。
本来她要去找大哥的,但是婢女们说了,今日是阿婆寿辰,不能披着衣服就往外跑,等她收拾妥当,心神已经恢复些许,贸贸然找大哥还不如问萧掩。
李蘅远的语气透着深深的无力感:“每次都那么真实,我不可能无缘无故总做这一个梦,你说这到底是什么提示,是不是我大哥真的被人害了?你快帮我卜一卦,让我有个准备。”
萧掩心中算了算日子,原来就是今天。
他让李蘅远稍等,帮李蘅远推了一挂,说的卦名是讼。
“讼是什么意思?”
萧掩道;“讼就是官司,若但看卦象,是凶。”
李蘅远的心因为他这个凶字都提到嗓子眼,眼泪慢慢从眼泪流出来:“萧掩,你说我这到底是梦还是不是梦?我该怎么办?”
萧掩声音轻柔道:“既然是昨晚的梦,提示就在今日,你不要着急,我帮你看住阿续,你跟紧了大夫人。”
李蘅远猛然抬头:“大伯母?”她眉心带着深深的不解:“我梦见的是大哥啊。”
萧掩道:“母子连心,这个讼卦,可不见得就一定是阿续有关系,小心驶得万年船。”
正好她也不好去外院,萧掩也不好进内院。
李蘅远点头:“我今天跟定大伯母了。”
0101 危机
?v?B6?[??`c?n???5?M?5??b%?nb????1???G](W72???oh?~??换好了衣服站在铜镜前照了又照,为了刘老太太寿辰,冯微特意给她做的一身儒裙,是洛阳那边的新式样,好看是好看,就是花钿不够精致。
李不悔想起上一世见过的,李蘅远贴在眉心的宝石镶金花钿。
只有米粒那么大的宝石当梅花花心,但切割的栩栩如生,太阳光下一晃,像是额头注了七彩琉璃,好看极了。
可惜李蘅远长得太丑。
要是她能要来就好了。
李不悔起了心思,将正在帮自己梳妆的小婢子挡开,就要出门。
这时莺儿进来了。
李不悔见莺儿脸色肃然,透过铜镜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她,忙把小婢子们都屏退了。
这个莺儿,近来越发阴阳怪气了。
婢女都退下,李不悔叫着莺儿靠近。“你有话要对我说?”
莺儿慢慢走近她,等二人一拳之隔,莺儿忽然蹲下身子捏着李不悔的下巴道:“你不是六小娘子,你到底是谁?”
李不悔的担忧真的成了真,吓得身子直往后仰。
莺儿却捏着她不放手:“你不要怕,我早就知道了,可也没告诉别人对不对?我们六小娘子睡觉有个特点,是趴着的,因为只有我贴身伺候,就连姨娘都不知道,所以你不必否认,我只想知道,你到底是谁?”
李不悔告诫自己不能承认,但看着面部扭曲的莺儿她又不敢大喊:“你要怎么样?我是小娘子,我可以让人杀了你。”
莺儿摇头:“你不敢的,你敢喊出来,我就把你的秘密说出来,你会被人当妖怪放在火堆上烧死的。”
这也是李不悔害怕莺儿的原因。
她停止了挣扎,道:“你到底想怎么样?”
莺儿竟然早有预感,但迟迟不说,说明她对李不悔也不是衷心的,她有着她的目的。
莺儿慢慢笑了,两条略长的眼睛像是一只狡猾的狐狸:“那么小娘子先告诉婢子,您今日为什么这么高兴啊?”
“因为今日是老太太的寿辰。”
莺儿勾起嘴角道:“六小娘子背地里也从来不叫老太太,当然也不叫阿婆,她什么都不叫,因为她一点也不喜欢老太太,那么老太太寿辰,她又怎么会很高兴呢。”
李不悔目光闪烁,抿着嘴。
莺儿双眼的光陡然间锐利起来:“你又对三小娘子特别感兴趣,总是一副什么都明白的样子,你好似有未卜先知的本事?今日你又特别高兴,当然也不是因为要去给老太太拜寿,你已经好几天没有这样的精神气了,说明今日会发生什么事,让你高兴的事。”接下来,语气低沉而狠厉:“你要是不说,就等着被烧死吧,不过今日你若把事情都告诉我,我会帮你隐瞒身份,你自己想清楚。”
李不悔害怕这样的莺儿,沉吟一下,发现她别无选择。
眼珠动了动,让莺儿再靠近些。
莺儿怕她有阴谋,只前倾了一点:“不要耍花样。”
李不悔道:“我有什么花样好耍的,不管什么事,其实都与我无关,我只是想看热闹罢了,大夫人陪嫁有个管事,是大夫人的相好,今日大夫人会与他相约,然后被人发现,家里会十分热闹。”
莺儿诧异的看着李不悔:“甄氏?大夫人端庄贞洁,都为大郎守了十五年的寡,她若是有姘头,还守什么寡?她要改嫁,老太太正烦她碍事,又不会阻拦,甄家没有长辈了,大夫人只有一个哥哥,也不可能拦着大夫人,你胡说呢吧?”
李不悔撇着嘴道:“人不可貌相,我胡说什么呢?”上辈子的事她记得清清楚楚,就是今日,老夫人六十大寿,甄氏和那姘头的丑事被人发现,甚至连李庆绪都不是李大郎的亲生子。
过后甄氏上吊自尽,李庆绪被刘老太太除掉了世子之名,赶出李家去了,怎么可能记错。
“而且那姘头已经四十多岁,一直未娶,据说在甄家的时候,就很得甄翁的器重,还栽培他读过书,后他自己的前途都不要,要跟甄氏陪嫁,到李家来当下人,这还不能说明问题?”
莺儿听了始末还是摇头,她不信甄氏那样的人能作出这种事。
莺儿心中一动,问道:“你方才说,世子不是李大郎的亲生子?世子后来离开李家了?再也没回来。”
李不悔道:“我也死得早,后来他回没回来我不知道,都不是李家的种,谁要他回来,正儿八经的李家郎多的去了,嫡出的四郎,还有三郎五郎,哪里用得着他继承李家产业。”
莺儿脑中飞快的运转着,若是甄氏真的与人私通,那就算了,如果没有呢?是被人诬陷,那么直接能得到好处的人是谁?
大宅院里什么肮脏事都没有,为了爵位,这些人不是做不出来这种事的。
诬陷寡妇私通,逼走李庆绪。
那么如果李玉山还生不出儿子,这爵位应该就是李玉郎的了。
莺儿嘴角勾出一抹冷笑,说不定是四房在耍手段。
她慢慢放开李不悔,替李不悔整理着衣衫妆容,神色又恢复了恭敬的样子:“娘子您说的对,这种事与咱们无关,咱们就看热闹就行。”
李不悔被她服侍的心里发毛,莺儿既然早就知道她的破绽,为什么早不说晚不说?偏偏赶在今天?她是不是也盼着李家大宅出事。
莺儿这里,应该有别的预谋。
李不悔怯怯的看着莺儿:“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可不要诬陷我。”
“到这个时候还说我是诬陷你?”莺儿一笑:“好吧,你是娘子,我是婢子,你怎么说,就怎么是,不过你要记得,娘子太小了,还是要听莺儿的话才显得可爱。”
说完,抬手在李不悔脸上掐了一把。
李不悔感觉到她体内十分虚弱的李不悔在歇斯底里的哭。
是了,那小崽子方才因为莺儿的靠近,有一瞬间欣喜过,以为莺儿能救她。
不会有人了。
李不悔对莺儿顺从的小:“你需要我干什么,我都会配合你……”
只要她先稳住莺儿,等她有足够力量就把莺儿除掉,这世上,就再也不会有人威胁到她了。
0136 线索
气质乖巧的面容映入李衡远眼帘。
楚青筹大眼圆脸,嘴角微动就能看出很深的酒窝:“啊?”
看见李衡远他微愣,不过很快明白叫他的人是谁,不见慌乱,恭恭敬敬行了礼。
李衡远失望至极,同时心头的石头也落了地,这人不是梦中人,她的侍卫中,没有那个丧心病狂的家伙。
李衡远轻轻嗓子道:“知道我是谁吧?那你知道这里是哪里吧?我命令下去今日集合,怎么不在自己的院子里,跑大哥这来是为了故意违背我的命令。”
楚青筹低下头,十分歉意的样子。
李衡远余怒未消:“不是喜欢当花匠吗?你不用回去了,就在大哥这里当花匠吧。”
李衡远说完,心头一阵解恨,这么不听话的侍卫,就得受到惩罚。
谁知那楚青筹抬起头,大眼里放着光彩。
李衡远气的蹙眉,跳起来敲着楚青筹的脑袋:“你还高兴了是吧?想的美,今后不许你再碰花花草草,你是我的侍卫,不是花匠。”
楚青筹无辜的双眼瞬间黯然,但还是乖乖的答应了。
李衡远侍卫多,其实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看这人的样子,已经成痴了。
也是,跟大哥能来往的人,不是痴人不够格,你总得有一种痴迷的东西,大哥才能在其身上感受到存粹。
看楚青筹受挫的样子,李衡远心里好受多了,不再为难楚青筹,也没让他跟着,径自回到广陵院,在门口刚好看见岳凌风和大哥养院子里回,李衡远想了想,也跟了进去。
不过她没有跟到屋里,在广陵院堂屋前的廊下站定了。
广陵院是回字形的院落设计,堂屋在院落最中间,是李庆续宴客的地方,会把正屋挡住。前面的门房或者厢房又会把堂屋挡住。
整个院子都不亮堂,但是这夏天但是阴凉。
李衡远站了一会,就见到岳凌风等厢房里走出来了,看到她露齿一笑,露出嘴边大酒窝:“三小娘子也在这啊?你是真生气了,都不去看萧掩了?”
李衡远对萧掩是伤心,岳凌风说了什么她倒不在意。
指着厢房方向道:“那位董家郎君没事吧?”
岳凌风道:“你在等他啊?中暑了,先给他补充了生理盐水,我这再给他配副紫金锭去,就没事了。”又道:“像他们这种人都命大,我知道一位圣人,就为了格物,盯着竹子看了几天几夜,后来晕倒被家人发现。笑话老多,没事。”
李蘅远低声道:“不会死人吧。”
“离死还有这么大一截,发现的早。”岳凌风比划着一臂长的距离。
李蘅远就是担心人会有事,既然有岳凌风在,也用不着她了。
她转身走向门口。
岳凌风赶上去:“那么急干什么?唠会儿?”
李蘅远忽然问道一股特殊气味,她停下来在岳凌风身边嗅了嗅。
岳凌风大窘道:“喂喂,我可天天洗澡啊,你别埋汰人。”
李蘅远抬起头目光带着思考:“你身上的味道是草药味对不对?”
岳凌风不解的点头:“是啊,来时我正晒药材呢,我是大夫嘛。”
大夫!
李蘅远总觉得自己忽略了梦里的什么细节,就是这个味道,那个人梦中人的身上也有这种味道:“所以他是大夫?”
岳凌风道:“你没头没尾的,到底说什么呢?”
李蘅远点了岳凌风两下:“我又犯了个错误。”说完,也不管岳凌风动不动,转身就跑。
岳凌风:“我……”他都被李蘅远说蒙了:“阿蘅小娘子啊,虽然我不是他,可你也可以跟我商量的……阿蘅小娘子……”
李蘅远又来到竹林后,楚青筹真的没走,还在侍弄兰花。
李蘅远站到他身后等了一会,这人一点知觉都没有。
李蘅远无法,咳嗽一声。
楚青筹明显受到了惊吓,回过头时无辜的大眼满是惊慌失措,像是受到惊吓的兔子。
李蘅远道:“你别用这种目光看我好吗?我有事问你。”
楚青筹放下手里的小锄头,忙站好了。
李蘅远问道:“你怎么不说话呢?”
楚青筹微愣,后道:“哎哎,说什么?”
李蘅远蹙眉,这人是紧张?
她又问道:“你老家是哪里的?怎么来府上的?”
楚青筹道:“属下老家,哎哎,江南东道,回浦县,哎哎,人。”
李蘅远微微张开嘴,还真是,这个楚青筹是个结巴,难怪他不爱说话。
楚青筹又道:“属下,哎哎,是村子里堤坝决口,整个县都哎哎,淹了,小的家人都,哎哎死了,就到处流浪,被人牙子,哎哎拐来,就卖身了。”
本来很悲惨的故事,可李蘅远愣是听了想笑。
她又问道:“我听你口音很耳熟,你老家可有跟你同姓的,是个郎中或者弄药材的亲戚。”
南方口音和北方不大一样,相邻两个县,可能都不同,这是阿耶说过的话,李蘅远听楚青筹的口音跟梦中人真的似曾相识,不过那人不结巴。
楚青筹想了想道:“属下老家是楚家村,几百户人家,大夫……哎哎,有个远房叔叔,好像是大夫。”
李蘅远心跳有提起来,急问道:“他家中还有什么人?”
楚青筹道:“有个儿子,年龄跟属下……“他卡的说不出来,就指向自己,李蘅远点头。
接着楚青筹又道:“没有老婆,村里人都叫他酒鬼,属下就知道,哎哎,这么多,属下当时,哎哎,也很小。”
李蘅远:“……”
她挥挥手:“你先忙,我有需要再来找你。”
说完转身又走了。
楚青筹看着远去的背影抓抓耳朵,后又回过头去侍弄兰花,对方才被问到的一些事并没有表现的十分在意和好奇。
李蘅远因为楚青筹的结巴在楚青筹面前无法认真思考,她出了竹林后望向天空,天地广阔,会不会这么巧梦中人就是楚青筹的族人呢?
听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是梦里的一切不是更匪夷所思,竟然还能得到验证。
李蘅远微微颔首,酒鬼的郎中按照年龄推算就肯定不是梦中人,但是他有个儿子。
李蘅远找到桃子和芝麻,三人汇合,桃子问道:“娘子,找到了吗?是吗?”
李蘅远摇头,但目光坚定:“只要有一点线索,我都不会放弃,大海捞针也要把人捞出来。”
“走,去找义兄,养了这么侍卫终于派上用场了。”
0137 用人
李不悔正在和冯微一起用餐。
因为莺儿的教训,李不悔现在识趣多了,所有习惯都围绕着冯微而做,冯微人有些冰冷,不太接触她,没有发现她的异样。
所以李不悔跟冯微在一起的时候,越来越放松了。
她吃个半饱的时候,采莲进来了。
李不悔发现采莲先看向自己,知道采莲是有话要跟冯微说,径自低下头,把脸埋在放碗里。
冯微没有让她回避。
“什么事?”
采莲跪坐下来道:“不算大事,但是挺有趣,三小娘子对院外的侍卫发话,要派人去南方找他梦里梦到的那个人,让孺慕公子挑合适的人选呢。”
冯微道:“阿蘅真的把梦当真了?”
采莲点头:“不能再真了。”因为没人会为了一个梦大动干戈,但是她们家三小娘子就这么做了。
采莲又道:“好歹娘子明白,莺儿的死是跟钱嬷嬷的私怨,没有赖在姨娘头上。”
从出事到现在,李蘅远再没有提过莺儿,也没有来她们院子里责怪谁。
冯微放下筷子,看着前方道:“那是因为,阿蘅从来不会怀疑亲人。”
只怀疑外人,甚至梦中人。
说来这件事真的挺可笑的,但是李不悔却怎么也笑不出来,因为李蘅远的那个梦是真的,这次李蘅远厉害了,只是不知道那些侍卫能查出来不?
………………
李蘅远吃过饭后李儒慕带着神色冷淡的少年进来:“娘子,人到了。”
李蘅一看是墨玉:“你想去回浦县帮我找人?”
她要派一个人去回浦,需要这个机灵,能随机应变,还要能保证自身安全,毕竟是出远门。
本来楚青筹应该是最合适的人选,因为那是他的家乡。
不过李蘅远怕他不回来,或者说一个痴迷花草的人,她有点信不过,就让李儒慕在侍卫中传下话去,谁自愿去。
李蘅远看向李儒慕:“义兄觉得如何?”
当然自愿也得是双向选择。
李儒慕点头:“可以。”
李儒慕木讷,但不是傻,他对这些侍卫都了如指掌,他说可以,就是说人品技能都可以。
李蘅远看向墨玉问道:“那你为何愿意领这趟差事?”
要知道李家对任何人都不苛刻,尤其是这些侍卫,她自小就被父亲书信教诲,要对人家信任宽容,这样才能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也是父亲带将的宗旨,以德服人。
去南方要跋山涉水,就算不去,李家也不会把谁赶走的。
墨玉道:“属下想清静一段时间,所以自愿出府领差事。”
这个回答倒是让李蘅远意外,她以为墨玉会说对她效忠的话,毕竟这是个表忠心的好时候。
竟然是想清静,那她的府上不清净?
李蘅远匪夷所思的看着玉墨:“什么意思?”
玉墨道:“躲人。”
他倒是真的直言不讳。
李蘅远更好奇了:“躲谁?”
刚问着,桃子出现在门口。
李蘅远发现了,颔首:“什么事?”
桃子道:“娘子,门外夜寒轩求见。”
夜寒轩不是也是自己的侍卫吗?他怎么不跟义兄和墨玉一起来呢?
李蘅远看了二人一眼,后对桃子道:“让他进来吧。”
说完看向墨玉,在墨玉百年不变的冷脸上,李蘅远扑捉到他嘴角抽了一下,是因为夜寒轩来了吗?这就有意思了。
夜寒轩进到厅里,站在李儒慕的左手边,他茶色眼镜对上另一双茶色眼镜,十分理直气壮的道:“娘子,属下愿意去回浦县。”
李蘅远倒是不在乎去几个人,看向玉墨:“那你们两个一起去?”
与夜寒轩之间隔着一个李儒慕的玉墨这时道:“娘子,那属下就不去了。”
李蘅远就知道他二人有问题,还没说话,夜寒轩道:“墨玉不去属下也不去。”
李蘅远又要说话的时候。
墨玉道:“娘子,夜寒轩要是不去,属下就去。”又道:“夜寒轩要是跟去,属下就不去。”
李蘅远终于抢到话:“我明白了。”她在墨玉和夜寒轩之间点来点去道:“你是有他没你。”
“你是非他不可。”
她翻了个白眼:“两位仁兄,你们两个有没有一点点觉悟,我才是小娘子,你们是我的侍卫,不应该是你们两个之间的恩怨,而应该是为我效劳,我现在需要有人替我办事。”
李儒慕突然问道:“你们两个不忠?”
墨玉拱手:“娘子,属下十分想为娘子效劳,可是不想带着夜寒轩,他功夫不好,会扯属下后腿。”
李蘅远道:“你要是这么说,还可以理解。”
她看向夜寒轩。
夜寒轩神色愤慨非常:“娘子,属下虽然拳脚功夫不好,但是属下有秋水洗涤过的眼睛,可以看透一切事物本质,属下还有跑窟的本事,关键时刻只能帮忙,不可能扯后腿。”
李蘅远刚想问踩窟是什么意思?
墨玉看向夜寒轩:“总之我不带你。”
夜寒轩道:“反正你去哪里我就去那里。”
墨玉沉默下来。
李蘅远终于明白档案上写的,夜寒轩,爱好墨玉是什么意思了。
她在上午的时候就看出来,墨玉冷静沉稳,是个可以重用的,夜寒轩个性脱跳还自大,恐怕难以胜任。
想了想问道:“夜寒轩,你为什么非要跟着墨玉去?如果我不同意你去呢?”
夜寒轩哭丧着脸道:“那他走了,谁给我弹琵琶听?我从小就喜欢睡前听琵琶,不然我睡不着觉。”
李蘅远眨着眼睛,她怎么也想不到有人会因为这样的理由去缠着一个人。
再看李儒慕,还是原来的样子,人虽木讷,但眼神也没变化,看来他已习以为常。
而墨玉,有些嫌弃的蹙眉,高声道:“娘子请一定派属下去南方,属下确实会弹琵琶,可是属下也不是乐府伶人,每天夜寒轩都会抱着他的紫檀琵琶找属下,属下想出去一段时间。”
夜寒轩等着墨玉:“我也去。”
李蘅远理解墨玉的感受了,她看向夜寒轩道:“我有要紧事,不是你们闹着玩的时候,这次你不要去了。”对李儒慕吩咐道:“挑两个伶俐的给墨玉打下手,让他去回浦县。”
又看向墨玉:“不要让我失望,早去早回。”
终于能摆脱夜寒轩,墨玉脸上难得一见的露出笑容,微微颔首:“是。”
夜寒轩急了,道:“娘子,同样是侍卫,那您重用墨玉,属下也不甘人后,不让他给我弹琵琶,那您给属下找个事做。”
李蘅远捏着下巴:“你这个请求提的非常好,容我想一想要你做什么。”
0138 破俗
宁馨院,刘老太太坐在卧室的卧榻上,脚踩着下面脚踏,用震怒又有些不可思议的目光看着李蘅远。
“知道我叫你来是为什么吧?”
李蘅远连座位都没捞着,站在刘老太太面前,摇摇头:“不知。”
“你是疯了吧。”刘老太太拍着榻板:“你一个未出阁的小娘子,怎么可以把侍卫调到内院里来?”
夜寒轩表现的非常积极,李蘅远也正是用人的地方,怎么可以扫了别人的兴?
于是就让夜寒轩搬西池院前面的弱水院,这样方便她随叫随到。
原来阿婆火急火燎叫她来,是因为知道了这件事。
李蘅远反问:“那定了亲的小娘子就可以把侍卫叫到内院了是吧?怎么我还得让阿耶给我先定个亲才能用人?”
刘老太太微愣,后吼道:“不管定不定亲,小娘子都不能把侍卫调到内院,就算成了亲也不行,这是妇德,你说不让我管你,你随便玩随便闹,这都算了,但是我不能看着你自己坏自己的名声,赶紧把那个什么波斯侍卫给我赶出去。”
李蘅远站的笔挺:“我不赶,我要留着他重用呢。”
“为什么?你不会用女的?给你多请几个女先生。”
李蘅远道:“不要,我没有妇德,就要夜寒轩。”
刘老太太呆如木鸡的看着李蘅远,她长这么大,也算是阅人无数了,还真没听过那个女子说自己没有妇德说的这么理直气壮的。
简直要发疯了:“李蘅远,你真的要气死我了,你让一个外男进内院,让亲戚怎么看你?怎么看李家的教养,怎么看我?”
李蘅远道:“我为什么在意别人怎么看我?爱怎么看怎么看,我也不吃他们家肉,我阿耶给我买肉吃。”
刘老太太见硬的不行,语重心长道:“你阿耶那边战事起了,你别让他操心了好不好?你这个年纪阿婆过来过,正是……反正,想找人玩,可以找大哥,还有表哥,怎么能把一个外男带在身边?”
提起阿耶的战事,李蘅远担心的出了神,她好想阿耶啊,阿耶什么时候回来?
刘老太太见好一会李蘅远都没说话,又拍榻板:“李蘅远。”
“是。”李蘅远回答的干脆。
刘老太太一肚子火气,可是好好的孙女突然间油盐不进,还有个更不听话的儿子撑腰,李蘅远这件事就算跟二儿子告状,二儿子肯定也由着女儿胡来。
这可怎么办啊?刚听到消息的时候不光是她,就是外孙子也气坏了,她还打算把孙女嫁给外孙子,虽然是自己家养大的孩子,可也不能不顾及外孙子的感受吧。
李蘅远真的是无法无天了。
刘老太太前所未有的力不从心,像是身体漂浮在海上,只能随波逐流的感觉。
但是这从来不是她的个性,她可是家里的老祖宗。
刘老太太沉吟一下道:“那你告诉我,为什么非要跟这个波斯人玩,他到底有什么好。”
李蘅远用剪刀手在眼前比划而过,语气神秘道:“他有秋水洗涤过的眼睛,可以看透世上一切真相。”
刘老太太差点站起来呸李蘅远,什么东西就秋水洗涤过的眼睛,可以看透世事一切真相?她都活了六十年,也不敢说自己可以看透世事一切真相。
“这不是神棍吗?”刘老太太时刻让自己冷静,放缓了声音道:“你把他交给阿婆,阿婆来惩治他,他是骗你的。”
李蘅远已经选好了,就要重用夜寒轩,她还是摇头:“我不给。”又道:“说好了不管我的,我就要夜寒轩,再者说,我也没让他住内院啊,阿耶的弱水院,怎么就成了内院了,那阿耶不也住了?”
虽不是李蘅远的院子,也没过了李蘅远的院子,但是弱水院和西池元就隔了一堵墙,还开了后门的,那不是内院是什么。
刘老太太见李蘅远怎么劝都不行,真是头疼啊,她也没有那么多耐心。
忍不住又吼出来:“李蘅远,你能不能听话?我是你阿婆,你让我多活两年,女孩家的名节是多么重要,不可以跟外男走的那么近。”
李蘅远摇头:“不听,我不听话。”
刘老太太很诧异:“为什么?你真的想气死我?”
李蘅远道:“我不孝顺,我是小畜生,我不听话。”
刘老太太:“……”
屋外刘老太太还在咆哮。
听声的刘氏和李梦瑶二人离开门口,到窗前。
李梦瑶看着母亲道:“阿娘,你说李蘅远是不是真的疯了?她要气死阿婆吧,名声也不要了。”
刘氏松了口气道:“我确信她还是那个草包了,这样更好,她自己要胡来,作死咱们管不着。”
李梦瑶也放下心来,这样不知羞耻的女子,董家是不会要了吧?
萧掩也肯定不会要。
只剩下何子聪,因为贪图权势,不得已要容忍李蘅远。
嗯,李梦瑶已经看到李蘅远婚姻生活的悲惨,何子聪可什么都听她的,绝不让让她们太平了。
不然李蘅远就只能嫁给她的侍卫了。
李梦瑶捂着嘴笑出来,自甘落堕。
………………
岳凌风一边帮萧掩给伤口上药,一边道:“再告诉你个消息,李蘅远不是派了一个墨玉的人去回浦县了吗?还留下了一个侍卫,住进了李玉山的院子里,看来她确是是要自力更生了,你终于可以放心了。”
萧掩抬头看着岳凌风。
这时萧圆圆跳上萧掩膝盖,也用圆溜溜的眼睛看着岳凌风。
这一人一畜……
岳凌风被看得有些发毛:“千真万确,萧乙送来的消息,哎你说,为什么她那么多侍卫,偏偏选了这个夜寒轩啊?听说是个波斯人,没多大本事,就是特别能说……喂喂,萧掩,你怎么了?”
岳凌风说这话,眼见着萧掩双眼一闭,慢慢瘫软下去。
萧圆圆回过头,全身的猫都竖起,大叫一声:“喵……”
岳凌风也吓得半死,萧掩这是怎么了?不会是见李蘅远真的有新欢,气死过去了吧,他不是不喜欢人家吗?
岳凌风忙伸手扶住萧掩脉相,三指用力,屏气凝神,忽的眼睛瞪圆,诧异的低下头。
0102 见礼
?u3?l??'???D?q7i钟{?Tq??×=?bW??????6&?.q]???%??的大门四敞大开,身着绫罗绸缎的客人络绎不绝。
有四个男人在门槛外的台阶上迎客。
从左到右,他们分别是李家姑爷陈佳洛,李家四郎李玉郎,三郎李玉明,五郎李玉善。
李玉郎是嫡出且是主,故而站的位置比其他三人提前一些。
阳光下,他一身深红色长衫,脸若银盘,面若敷脂,果真温润如玉,当得起玉郎两字,把身后的兄弟都显没了。
董文宇下了车,迎上四人的目光,拱拱手:“恭喜恭喜,嫂子寿辰,我这当兄弟的,给嫂子献礼了。”
跟随的下人们忙挑着礼物一字排开。
李玉郎等人等的就是董文宇,不然谁的大驾能让他们兄弟四人都在这呢?
李玉郎先一步上前道:“董叔一路风尘,辛苦了,快里面请,小侄已为叔叔备好了酒菜,就等叔叔品尝。”
董文宇一边进一边跟其他三人打招呼。
又问李玉郎;“国公何时到?”
李玉郎回头看了一眼街道,摇头道:“二哥的马前卒还没送信来,谁知道呢,今日这么大的日子,怎么还没到。”
董文宇道:“国公行事一向出其不意,所以才让那些蛮族闻风丧胆,不急,很快就会到了。”
陈佳洛道:“二舅兄就算回转,也不见得能陪舍人您喝好,陪酒,还得瞧我们兄弟的不是,您屋里请,咱们里面去慢慢等。”
李玉郎笑的十分开怀的样子:“对,姐夫说的没错,二哥哪有我们兄弟等风情。”
董文宇也哈哈笑:“是是是,国公无量。”
一行人到了四房外院,李玉郎把董文宇安置好后把李玉善叫出来:“董家还有郎君和小郎君过来,应该是跟着太君去后院了,你去接待一下,阿续那小子脾气古怪,不见得指望得上,别怠慢了人家。”
李玉善十九岁,跟董养浩、李庆绪和董玉郎才是同龄人。
听了哥哥的吩咐,性格十分内敛的李玉善颔首称是,姿态像个下人。
李玉郎想了想,也没纠正他,这个弟弟,在父亲活着的时候十分受宠,父亲差点把家产都留给了弟弟,现在弟弟被母亲排挤,养成了畏畏缩缩的性格,也是罪有应得,还多亏了二哥撑腰,不然他和母亲说不定要喝西北风呢。
这样想着,嘴角的笑意立即就隐了去,二哥是因为有权有势才能成为自己和母亲的依靠。
这人啊,必须得有权有势才行。
他挥着手:“去吧。”
李玉山从四房的院子里出来,在通往花园的小道上见到一个小厮,他拦住小厮问道;“知道董家郎君和小郎君去哪了吗?”
小厮抬头一看,是家里的受气包五郎君,不耐烦的指指东侧:“可能在竹林吧,小的也不知道。”
说完不等李玉善开口,人一溜烟跑了。
李玉善看着竹林方向,又垫脚望向自己的院落方向,最后选择了南边。
………………
宁馨院此时也是热闹非凡。
刘老太太带着家人,亲自把董太君迎到厅里,并让董太君坐自己的位置。
董太君哪里肯:“嫂子您是寿星,哪轮得到我来坐的份,您快上座,不然这些小辈都得站着了。”
刘老太太今天穿着大红底的金银线绣大五福凤尾披纱大袖明衣,头梳高墙髻,簪的一圈小芍药花,左右点翠的单凤头步摇……往正位上一座,身后的十二折浅褐色素纱屏风衬托下,真是珠光宝气,华贵非凡。
周围人的人都说着吉祥话,刘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
刘老太太拉过董太君的手道:“您坐的近些,这些猴尽贫嘴,让您见笑了。”
四周的人都是刘老太太的媳妇孙女,韩太君虽认不出那个是哪个了,但也知道人家是谦虚话,忙夸奖刘老太太儿孙满堂,好福气。
并道:“我们家那个就不成器了,不过老嫂子您别介意,他诚心要给你拜寿,在外面等着呢。”
刘老太太之前已经听说好董玉郎在穿堂外。
还是董玉郎小的时候刘老太太见过一次,这都过去七八年了。
两家之前通了气了,董家没有适龄的小娘子,只有小郎君,要订一门亲,就带最小的孙子来。
刘老太太属意董玉郎和李梦瑶,听说要见未来是孙女婿,忙给刘氏使眼色。
刘氏和李梦瑶坐在圈外,看到了老太太的暗示,刘氏侧头看向女儿,女儿也在看她,四目相对,二人都知道要提起精神。
董玉郎是大世家的郎君,本来没什么可挑剔的,但也想知道长什么样不是?
余氏是在李三郎那里听到的消息,跟李蘅远和李梦瑶相比较,李娇娥都十六了,可是刘老太太不喜欢庶出的儿子,连带着孙女的亲事也不管。
余氏跟身边的李娇娥使眼色,刘老太太不管,那如果是董玉郎自己要定李娇娥,可就讲不起了。
李娇娥也知道这董家是顶好的人家,见母亲看自己,悄悄把外披的明衣拉了拉,露出半边酥胸。
尹氏带着李明珠向后,甄氏起来跟红妆阿香去迎人。
不一会的功夫,小婢子带了一位衣着贵气的少年走进来。
少年中等身材,皮肤细腻白皙,弯弯的眼睛,笑起来有两个酒窝,脸型有点像韩太君,一脸富贵相。
时人崇丰腴之色,刘老太太一见董玉郎便开心的不了的,正是她喜欢的白白净净胖小子。
李梦瑶抬头一看心中有无限的失望,这个董玉郎跟四叔那个中年人都比不了,可惜了好名字。
也是,她在见过萧掩之后,再看谁都提不起精神,可萧掩的出身,到底是太低了。
李娇娥又悄悄把明衣拉上去,这个董玉郎不是她喜欢的样子。
董玉郎给刘老太太说了祝寿词和献上精心准备的礼物。
刘老太太笑的合不拢嘴,看董玉郎更满意。
叫着媳妇孙女们:“还不给董太君见礼,就你们这些规矩,没一个学的像样的,还要董太君多多指教呢。”
两边人按辈分起来行礼。
董太君对刘老太太的安排很满意,大家都看了董玉郎,该到她们看李家孙女了。
0103 跟丢
J?????aj?9?????!ye??(?e?Y+???'?W?ruY?R??wGX?`??跟别人行礼的时候刘老太太都只是笑着不说话。
到李梦瑶的时候,老太太对董太君道:“这是我二儿子的女儿,您之前还没见过呢。”
董太君上下一扫,上身束淡粉色抹胸,外披与抹胸颜色相近的薄纱明衣,下穿金银绣碎花的马面长裙……真是清清爽爽一个小人,跟池子里的芙蓉花一样。
刘老太太特意介绍的,董太君一脸惊喜道:“这是阿蘅吧?都出落得这样水灵了。”
李梦瑶心中好恼,这老太太只知李蘅远却不知道她,她尴尬的低下头。
刘老太太摆摆手:“不是,这是我二儿子的二女儿,阿蘅猴一般的,不知道跑哪野去了。”
董太君笑:“那定是有事耽搁了,嫂子您的寿辰,阿蘅是个孝顺孩子,小时候我就看她憨厚,说不定给你挑寿礼呢。”
这都是场面话,寿礼当然是早都准备好了的了。
董太君虽给了台阶,刘老太太还是不高兴,敷衍的笑了一笑,微微垂头对身边的红妆低声道:“死孩子怎么还没来,是不是要拆我的台,去给我找她。”
红妆出去的时候,董玉郎刚好和李梦瑶分开,董玉郎特意多看了这个妹妹两眼,肌肤欺霜赛雪,气质温婉如兰,好一朵小家碧玉。
李梦瑶自然能感受到董玉郎的灼灼目光,虽董玉郎不如萧掩相貌好,但也不能便宜了李蘅远。
她抬眸一笑,笑容羞涩尽显,后低头退回到座位。
董玉郎微微发痴,就听见董太君轻声叫他。
他回过神回到董太君身边。
董太君一边和刘老太太寒暄,一边在没人不注意的时候给董玉郎使眼色,这里没有李蘅远,李蘅远才是他们要定亲的对象。
董玉郎在家里就听人说过李玉山十分壮硕,李蘅远像极了李玉山,我的天呐,那得长什么样啊?
他心中有些失望,又看了李梦瑶一眼。
这时隔断后传来婢女欣喜的声音;“阿蘅小娘子给太君贺寿来了。”
屋内瞬间一静,众人目光都看向入口。
李玉郎就见一位身量高挑挺拔,步履利落的女孩阔步走过来。
路过他,在刘老太太面前停下,后福身行礼,动作爽利洒脱,行云流水般,让人看了十分舒服。
刘老太太虽不满李蘅远来迟了,但好歹来了,当着众人的面,也不好发脾气。
招手叫着李蘅远;“阿蘅,快来见过董太君,你小时候还缠过太君给你糖吃。”
这种事李蘅远干得多了,小时候的事还提它干嘛。
她也不害羞,转身看向董老太君:“太君好。”
董太君拉着她的手将手上的镯子褪下来给她:“小玩意,拿着留着赏人吧。”
李蘅远并不知道董太君给别人的见面礼不过是小孩的玩意,她这个镯子,是千挑万选的,成色很好,也没多看一眼,直接礼貌的道谢。
董太君拉着她的手不放,看向刘老太太:“这孩子长得可真好,像了嫂子您年轻的时候。”
刘老太君前一下还笑呵呵的,听了一愣,目光微微惊诧的看着李蘅远的脸,像她,不会吧?阿蘅多黑啊,她可白了。
哎呦,这孩子好像白了呢?最近听说不往外跑了,难道李蘅远其实是个白的?
李蘅远也不甘心的看向刘老太太,像阿婆?不会吧,那她到老了也这么木墩子一样吗?
目光相对,二人反应过来,赶紧弹开,同时心中暗暗一哼,哪里像了。
一样的茶水眼中的剑拔弩张别人都没感觉到。
董老太太给李蘅远介绍道:“这是你九兄。”又对董玉郎道:“这是阿蘅妹妹,你们小时候见过面的。”
李蘅远对这个白馒头一样的哥哥没什么印象,垂首行礼。
董玉郎回礼,心中同时砰砰乱跳,这李蘅远哪里就跟传说中的李玉山一样了,眉目精致大气,有着与众不同的飒爽之感,整个人英气勃勃。
若说李梦瑶恬淡如兰,那么李蘅远就是牡丹,美的就是惊艳。
董太君了解孙子,见孙子白嫩的脸蛋涌上两抹粉红,开心的笑了,本来两家有意向,孩子还能看上眼,这亲事就再相当不过了。
刘老太太心头闪过疑惑,她已经示意过了,明明她安排的是李梦瑶,这董家人不会是冲着李蘅远来的吧?
见董玉郎脸上窘迫尽显,李梦瑶一口银牙差点没咬碎了,方才还对她呆木如牛,现在又看中了李蘅远?她不在意只见过一面的人喜欢上别人,但绝对不能让李蘅远压她一头。
那边余氏带着失望,看了自己的女儿一眼,地位女儿是比不过的,还以为能拼一拼相貌,可李蘅远什么时候变得这么顺眼了?
对于李蘅远的相貌变化,别说外人,就是李家人好多都很意外,因为李蘅远已经好久没出来瞎逛了,大家都没见到她。
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啊!
刘氏待李蘅远入座后心中还在愤愤不平,她也有日子没见到李蘅远了,看大家的目光就知道了,李蘅远在今日一鸣惊人,她怎么会让这样的事情发生,真是恨吶。
众人有欣喜、意外、愤愤不平……
但谁都没有像跪坐在冯微身边的李不悔那样心慌。
她分明记得的,上一世董玉郎没有看中李蘅远,但因为李梦瑶是庶出,董太君也不想订李梦瑶。
董李两家的婚事拖了好久,久到李梦瑶把李蘅远哄得服服帖帖的时候,还吊着何子聪,把何子聪耍的团团转,等李蘅远不行了,何子聪也没得到李家的财产,然后李梦瑶就跟董玉郎定亲了,成为世家大族的嫡传媳妇。
可看董玉郎看李蘅远的眼神,没有上辈子那种厌恶,明明再清晰不过的事,难道又要变了?
李不悔食指紧紧的收拢在一起,好像又有事要偏离上辈子经验,那她还有什么优势?
李不悔目光扫了一下人群之中。
甄氏不见了。
今日就是甄氏和姘夫被抓的日子,这件事总不会变了吧?
坐上刘老太太好韩太君还在寒暄,李蘅远发现自己跟外人打个招呼的功夫,大伯母就不见了,心中顿时大急,可是这种情况,她要怎么出去找大伯母啊?
0104 阻碍
??j)?t8e??:Pr3+?!??? $??QvE6&XD??:说要带来家里做客的女孩们玩,叫上陈艳一起,把十多个女孩子都领出来。
过了刘老太太的穿堂,陈艳见李蘅远总目光四顾,分别心不在焉。
嘟起嘴道:“你带我们出来,到底要去哪里啊?”
李蘅远被萧掩告诫过,不要带人,自己跟着甄氏。
可是现在这么多人,怎么办?
她舔了舔嘴唇,突然抓住陈艳的胳膊,神色诚恳道:“表姐,阿婆在后院子的山坡上让人栽了李子树,可甜了,你带这些姐妹去玩,我想起点事,先失陪下。”
说完也没跟别人告罪,奔着翡翠堂的方向撒腿就跑。
“喂……”
等陈艳反应过来,李蘅远已风一样的没了。
李蘅远本来就好动,身体灵活,个子不知不觉的拔高,腿更长了。
她们根本追不上。
陈艳一脸怨怼的回过头。
十几个小娘子面面相觑,后嘀嘀咕咕李蘅远的反常行为。
怎么可以把客人扔下自己跑呢?
陈艳气得跺脚,这以后李蘅远传出去不懂礼貌的名声,不会连累她吧。
小娘子都走的时候,李梦瑶和李娇娥也跟了过来。
李蘅远跑了,二人对视一眼。
李娇娥笑道:“阿蘅就是这个样子,不知道又想起什么好玩的乐子。”
直觉告诉李梦瑶事情没那么简单,回来之前她的所闻都是说李蘅远是大草包。
但是她可没少吃这个草包的亏。
若是真草包,就肯定去玩了,假的不可能。
她趁着众人议论的时候,对跟在远处的婢女画江勾勾手指,画江悄声走过来。
李梦瑶目光若有所指:“去找找阿姐干什么去了。”
画江微微颔首,给李梦瑶一个放心的眼神,就走了。
李梦瑶看着她离去的身影轻轻一笑,绿意是老太太的人,她用也不敢用来盯着李蘅远,还是自己人稳妥。
陈艳还在埋怨李蘅远,小娘子们也在猜想李蘅远去玩什么了。
李梦瑶走到陈艳身边道:“没有阿姐,咱们一样能招待各位姐妹们的,阿婆栽的李子确实很甜,姐妹们跟我来吧,说不定还能捉到松鼠呢。”
有人带,还有玩的,各位小娘子立即就不提李蘅远了,都纷纷向往李家的后花园。
李梦瑶嘴角的笑意加深,明明是很好的树立贤惠名声的机会李蘅远不要,陈艳又是草包,那就只能指望她了。
李蘅远在翡翠堂问了一圈,并没人说见到甄氏。
李蘅远额头上急出一抹薄薄的汗渍,已经推断出来凶,萧掩让她跟着大伯母,怎么就跟丢了呢?
李蘅远出了翡翠堂打算去西府二门之外的那排厢房看一看,甄氏偶尔会跟下人在那里处理府中事物,她曾经听说过。
刚走上回廊,后面便传了一个呼唤的声音;“阿蘅妹妹?”
李蘅远微愣,熟人没人这么叫她,谁?
回头一看,是董玉郎。
李蘅远脚步不停,急声问道:“怎么是你?你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董玉郎气喘吁吁追上她:“那个,那个……妹妹你可否慢一点?我迷路了。”
李蘅远顿了一下,不得已停下来,但是声音很不耐烦:“怎么没有下人跟着你吗?”说完四顾一下:“我帮你找个,你要去哪,让她带你去。”
董玉郎忙道:“不用不用,我是想拜访大郎君,不过听说大郎君的处所不太好入,妹妹可否送在下一程。”
“你是要找大哥啊?”
董玉郎轻轻擦了一下额头上的汗,努力让自己的喘息平稳,并颔首道:“是,妹妹带在下去,大郎君定然不会说什么了。”
李蘅远心想那可不好说,大堂哥交往的对象都是有数的,大堂哥也不喜欢她,就是偷偷去玩,抓住了真揍啊,这范阳城,她唯一不敢撒野的地方可能就是大堂哥的广陵院了。
李蘅远急得跺脚:“可是我还有别的事啊。”大伯母她还没找到呢。
董玉郎就是见李蘅远出门了,追来而已,听了心中大喜,道:“那妹妹有什么事,在下陪你去,过后妹妹再带在下去见大郎君可好?”
李蘅远头摇的跟拨浪鼓似得,萧掩说了,不能带别人,除非她极其信任极其信任的人,可是桃子和芝麻已经被她派去看着钱嬷嬷了。
剩下的奶娘走不开,她没有极其信任的人了。
可董玉郎远来是客,就这么把董玉郎丢下来,她又会挨骂,这可怎么办?
要是萧掩在就好了。
但是萧掩不可能在,萧掩家里来了个客人,萧掩急匆匆送她走后,据说要去会那个客人。
李蘅远眼前突然一亮:“你可认识董十七?”
董玉郎脸色微变;“妹妹你认得他?”
李蘅远摇头道:“只有一面之缘,不过你也姓董,他也姓董,都是韩陵来的,你们真的不是亲戚吗?”
董玉郎道:“实不相瞒,那是在下小叔叔,不知妹妹在何处见到的他?”
李蘅远道:“那你在这等着,我叫个人去把他请来带你,你小叔叔跟我大哥关系极好,他带你去,正好能给你们做介绍。”
那个董十七病病歪歪的,李蘅远从萧掩院子里走的时候特意问了关于董十七的事,她是怕她打坏了人,拍拍屁股就走不太好。
董玉郎见李蘅远真的要去叫人。
脸沉下去,道:“妹妹不必了,我小叔叔并不喜欢我跟着他,有他的地方我都不好去,大郎君哪里也不去了,不然他玩的会不尽兴。”
李蘅远怪哉:“为什么呢?他欺负你啊?”
董玉郎笑容有些苦涩,后低下头:“阿翁最喜欢小叔叔,小叔叔说一不二,别说我,就连阿耶,也得让小叔叔三分。”
李蘅远就想到了李梦瑶,这有老人依仗的人真讨厌,心里立即对早上见过的那个男子,印象不好了。
董玉郎不知道李蘅远知道董养浩多少事,试探问道:“那妹妹见过小叔叔,他跟你说了什么吗?”
李蘅远摇头:“什么也没说啊,就是无意间碰到的,我不认识他。”
可董玉郎的心还是放心不下,来的时候阿婆已经跟他说了,阿翁偏心,因为小叔叔是庶出,想给小叔叔找依仗,就想让小叔叔娶李蘅远。
若是他没看上李蘅远也就算了。
现在可不能让给小叔叔。
他佯装安慰的点点头:“那我就放心了,你恐怕还不知道我小叔叔是为何而来。”
李蘅远蹙眉:“为何而来?”可是她并不想知道,她要找大伯母
0139 听声
新月如钩,挂在中天,四周伴着的是如纱如雾的云朵,偶尔可见几颗星星。
夜晚不算太明亮。
东府前院的一排厢房顶上,李蘅远站在上面左右瞭望,高于别处,视线确实开阔,大半个府的建筑,都尽收眼底。
跟她一起上来的是夜寒轩。
李蘅远侧头看着夜寒轩:“你说你会跑窟,所以我才冒天下之大不韪我把你弄到弱水院,你要是骗我,我绝对饶不了你了。”
李蘅远之所以非要留下夜寒轩不可,是因为夜寒轩有特殊的跑窟本领。
原来夜寒轩自小生在沙漠,整日在沙窟和石丘中飘来飘去的,就练就了一身好轻功,不管是房顶高陵,都能如履平地。
夜寒轩见李蘅远不相信的样子,不服气道:“等我回来。”
话音刚落,李蘅远便见他白色身影从自己所占的房顶飘到了另外的房顶,身形灵巧轻快,如同鬼魅。
她发现她需要集中精力盯着夜寒轩才行,不然一眨眼,这人就没了。
还真是实打实的本领。
李蘅远大喜,他以为夜寒轩是吹牛。
如今她正是用人之际,夜寒轩这样的人才实在难得。
等夜寒轩“飘”回到李蘅远身边,挑着眉看着李蘅远:“如何?这下娘子相信了吧?”
李蘅远道:“若是不信你,我干什么这么晚跟你出来呢?”
夜寒轩指着天上的月亮道:“娘子想查什么?伪君子的活动都在前半夜,后半夜不是真小人,而是恶人了,今天,您恐怕是什么都看不到。”
李蘅远之所以重视夜寒轩的跑窟本领,不光是她正是用人之际这么简单。
用人之际,她可以多找几个聪明人,她就不信天下就萧掩一个人智慧多。
但夜寒轩的本领可以让她知道一些别人看不到的事情。
眼下她有三件大事弄不清楚,第一件自然是那个梦中人,已经让墨玉是查,那个人只存在梦里,像是在遥远的云端,能找到是幸运,找不到只能自己强大起来做预防。
第二件事则不然,是实实在在存在的,钱嬷嬷和莺儿都死了,她的钱还没有着落,而且毫无头绪,她要先排查院子里的人。
第三件事感觉应该是好事,但是她还是放心不下。
就是那个设计了红姨娘的人到底是谁?
这人设计了红姨娘,就算是替大伯母和大哥报了仇,不是她,也不是萧掩,那是谁呢?
她才在流水居外面看过红姨娘的下人吹迷烟,事后特意找到那下人问了,那人说,她本来是藏在暗处等着李娇娘过去的,不知道被说打了后脑勺,就晕了过去。
李蘅远看到她的时候,她头上的血还没止住,所以不会是撒谎。
红姨娘是怎么去的流水居,等她想起来想要查办的时候,红姨娘的下人都让阿婆卖了,人都走了。
所以红姨娘陷害大伯母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黄雀之后有猎人,猎人之后好像还有东家……
东家是好是坏?到底是谁?
家里的事越来越让人不可思议,也越来越危机重重。
李蘅远对夜寒轩道:“我不管后半夜还是前半夜,你先带我走一圈,我怕你这功夫自己跑行,带人就没用了。”
夜寒轩道:“您小看人属下不跟您计较,但是咱们也不能随便去偷窥别人吧?您有没有目标,咱去哪里?”
李蘅远想了想,现在这个时辰,确实,大家都睡觉了吧?
她指着西府的花园方向:“翡翠堂。”
李玉郎的卧房果真还亮着灯,廊下站着两个打瞌睡的婢女。
夜寒轩带着李蘅远上到屋顶后把她放开,道:“这种拱形顶的屋子不好跑,西市那种平房可以跑得更快。”
李蘅远对他嘘了声。
然后趴到屋顶。
夜寒轩跟着蹲下来:“这是什么地方?”
“这是我四叔的院子。”
夜寒轩认得李玉郎,笑笑道:“四郎不是娘子的长辈吗?怎么好听声。”
李蘅远心想,他拿我钱的时候也没不好意思,为什么就不能听他呢?
她让夜寒轩不要发出动静,下面隐约有声音,细听之下,是李玉郎在说话:“你还有什么不满意的,以前你看不惯她的做派,如今人都死了,你还怪我跟你不亲近?若是不亲近你,我留着她多好?”
另外有娇滴滴的女声道:“还留她?她对你不忠,你还想留着她?你不留也不是为了奴家。”
“怎么不是为了你?就是为了你,你看我都没把她放在心上,这不是天天在陪你?你要是能给我生个儿子,我就更重你。”
“奴家之前去的宝应寺,那里的送子观音最灵验,一定给四郎生个儿子。”
“你要是能给我生儿子,我父母兄长就全都安排到府上来,赏你万贯不在话下?”
“真的?”女子的声音惊喜万分:“四郎,奴家一定不会让你失望的……”
“阿郎我就是看上你这小脸蛋,又好生养……”
接下来就听不见说话了,净是些奇怪的声音。
李衡远抬头问夜寒轩:“什么动静?他们在干什么?”
夜寒轩也很懵懂:“没听过,我下去看看。”
李衡远见廊下的婢女没有任何异样,摇头道:“懒得理了,我这个四叔真是让人失望至极。”
红姨娘刚死,四叔就能跟别的女人说好听话,她确定那女人不是四婶。
若说红姨娘不是好人,还背叛四叔没什么好留恋的,但是四叔因为红姨娘出事连阿婆的大寿都不见人影,大家都以为他是太伤心,看吧,哪里是伤心,四叔根本就不会把任何人放在心上。
也没有警觉性,红姨娘到底是被谁设计的,现在整个府像是要不了了之一样。
刑雨说中招以后被人救了,谁救的?为什么李庆砚会出现在流水居,谁带过来的。
她有别的事顾不得查,别人事不关己,可是跟四房有关啊。
老太太一气之下把人全卖了,李玉郎追问都没追问。
还有一个问题,他的万贯钱哪里来?
李衡远把李玉郎所有话都记在心里,像四叔这种花钱向阿婆伸手的人要是突然拿出了万贯钱,不用问了,那钱就肯定是她的,四叔就是钱嬷嬷同伙。
“等着,看你从哪里拿出来。”
0140 眼睛
夜寒轩不知道李衡远嘀嘀咕咕说什么呢,李衡远就站起来了。
夜寒轩也跟着站起:“还去哪里?”
翡翠堂离萧园不远,李衡远回头一看,那边已经熄灯了。
以前萧掩总会给她留灯。
夜寒轩问道:“娘子想去?”
李衡远心中如吃了一颗不熟的李子,尽是酸涩,萧掩是有目的的接近,并不是真的给她留灯。
李衡远摇着头:“不熟,不去。”
夜寒轩抱着手臂道:“不去我信,不熟我可不信,娘子,您对那边有情。”
李衡远惊诧的看着夜寒轩:“有情?啥情?”
夜寒轩剪刀手划过眼前:“我有秋水洗涤过得眼睛,能看清一切世事真相,就是有情。”
李衡远敛起眼睛看着夜寒轩。
………………
东府花园,柴房屋顶。
夜寒轩打了一个寒噤,看着李衡远道:“娘子,冷了,咱们回吧?”
李衡远笑道:“那怎么行,你不是有秋水洗涤过得眼睛?下面这个屋子,刚刚死了一个人,你用你能看透一切本质的眼睛给我看看,她是怎么死的?”
夜寒轩听李衡远语气不善,问道:“那我要是看不出才呢?”
“看不出来?”李衡远眯起眼睛道:“那你敢编排我?我答应给你找人弹琵琶的事就作废。”
夜寒轩从未有过的肃然:“等着,看属下是不是吹牛?”
说完他盘膝坐在屋顶,揭开两片瓦,向下看了一眼,陡然间瞪大眼睛:“娘子,是一位中年妇人,死于非命吧?”
李衡远身上的汗毛都立起来了,难道钱嬷嬷阴魂未散?
不不不,钱嬷嬷的死动静不小,夜寒轩说不定知道。
李衡远颤着声音道:“你敢装神弄鬼吓唬我,我可不害怕。”
夜寒轩摇头,茶色眸子在朦胧的月光下异常明亮,他诚然的看着李衡远:“属下是天主的儿女,怎敢妄言?属下真的能看见。”
夜寒轩站起来指着远处的曲池水:“还有一个小男孩,很小,两三岁的感觉。”
李衡远吓的差点从房顶摔下来:“真的有鬼?”
夜寒轩拉住她后跟她解释:“不是鬼,是一个人临时之际弥留在世间的最后气息,这个妇人是不甘,那个小孩他还不知道他自己已经死了。”
夜寒轩说完见李蘅远依旧脸色惨白,道:“怎么说呢?其实我并不能看见什么鬼魂,就是气,那种临死之前的气,能感情到。”
李蘅远自小就胆子大,岳凌风跟她解释着,她同时自己鼓励自己,李蘅远,你只要有一身正气鬼神都怕你,不怕不怕,不做亏心事,不怕鬼叫门。
真的有用,李蘅远的呼吸逐渐平稳下去,想了想问夜寒轩:“你真的能感受到那种气?”
夜寒轩手摸着胸前的大项链:“如果撒谎,天主会降罪与我,这可不是儿戏。”
李蘅远对他的信仰不太了解,她也不信任任何人的信仰,阿婆信道士,可是一旦谁生病求道士不管用了,阿婆就要骂老倌不中用。
还有那些信阿弥陀佛的,佛祖一旦不经验,有人就要打和尚。
也有虔诚的信徒,但多是事出有因。
不过夜寒轩秋水一般的眼睛诚恳真挚,李蘅远相信的是他的人。
她抓住夜寒轩的袖子道:“那你能跟那个气交流吗?这个妇人可能连和了别人要迫害我和我父亲,可惜她死也不肯说出对方是谁,你帮我问问她?”
夜寒轩又向下看了一眼,后摇摇头道:“我说了,这不是鬼魂,不可能交流的,你的要求我达不到。”
李蘅远不甘心的看着夜寒轩,心中失望至极。
夜寒轩凝眉道:“不过这人不是正常死亡,是死于非命,从她的气中可以感知到,她是在十分卑微和惊恐的情况下死的。”
“卑微惊恐?”
夜寒轩道:“任谁要死于非命,死前都应该很惊恐,这个没什么不同,但她十分卑微,说明她是被可以命令她的人害死的,换句话说,她很怕也很尊敬杀死她的那个人。”
“莺儿。”李衡远道:“杀死钱嬷嬷的是个婢女,叫莺儿,那你的意思,钱嬷嬷十分尊敬这个莺儿?她们不是分赃关系?”
“像是属下对娘子。”夜寒轩单手捂上胸口。
李蘅远明白了:“所以莺儿和钱嬷嬷是上下级的关系?”
她凝神细想,可是莺儿凭什么?钱嬷嬷地位如此之高,凭什么要害怕莺儿一个婢女。
李衡远想不通,一点也想不明白。
后夜寒轩就再也提供不出别的消息了。
李衡远指着杏子林方向:“那个婢女就死在那里,你能感受到她的气吗?”
夜寒轩看了一眼摇头:“只有对人间偏执留恋的人才会有这股气,这个妇人是懊悔和不甘心,那个孩童是尚未开蒙,再属下没看见别的东西。”
真是好一双秋水洗涤过的眼睛。
李衡远暗暗感慨着,让她明白了,红姨娘没有对人间的执着留恋,她在对清风说对不起,忘了我吧的时候,就应该已经认命了。
清风对人间也没有执着的留留恋,他可以和自己的儿子死在一起,比活着不能相认还痛快些……
李蘅远心头涌上淡淡的忧伤。
而四叔已经转眼间就把红姨娘给忘了,红姨娘这样胆大妄为的女子心肠却那么恶毒,要害大伯母。
好人,坏人……
李蘅远又看向杏子林方向,其他四人临时时的心态她都可以试着揣测。
那么莺儿呢?
岳凌风说莺儿抱着必死的决心了。
是什么力量能让一个花季少女慷慨赴死?
李蘅远突然心中一动,莺儿是慷慨赴死的,萧掩说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如果莺儿是分赃者,她怎么舍得钱去死?
又一点可以证明了,莺儿不在意钱,在意钱嬷嬷泄密。
那三十几万贯钱财的背后,隐藏着的事和人可能会比她想象中更可怕。
这也就可以解释了,钱嬷嬷为什么畏惧一个婢女。
因为钱嬷嬷畏惧的不是莺儿,是莺儿背后的人。
“你到底是谁。”李蘅远向着天边喊过去。
夜深人静,她的声音突兀尖利,说着晚风吹的老远。
惊起了林中的夜莺。
也吓了夜寒轩一跳。
0141 驱邪
夜寒轩忙道:“惊动了人不要紧,反正这是你的地盘,但是这里还有两口气呢,莫要惊动这种执念。”
李蘅远这才想起来,她方才正在经历鬼故事。
看着夜寒轩问:“他们会对咱们有影响吗?”
夜寒轩道:“若气息久久不散,就会成为阴地,会让人生病的,还是得找些东西来祛除。”
“既然你什么都明白,那你肯定会了?明天白天来吧。”
黑夜中,夜寒轩双眼掩饰不住的兴奋:“好啊好啊,我来开导他们,有我天主保佑。”
李衡远突然道:“对了,你那是什么景教吧?我没听过,你那真神管用吗?”
“这是我们波斯国的教义,怎么会不管用?”
李衡远语气充满担心:“我怕他们听不懂波斯语,我们中华人可不是什么都信的,你那教,很可能因为水土不服治不了俺们的鬼。”
夜寒轩:“……”
难道他要连夜教天主说汉话吗?
………………
第二天一早,刘老太太派红妆请李蘅远过宁馨院说话,昨天刚吵完架,怎么又找?
李蘅远提起十二分精神,阿婆估计又要找借口骂她,绝对不妥协。
到了老太太卧室,刘老太太道:“叫你来不是为了别的,董太君走的时候提醒我了,你那园子晦气,我让老大媳妇请了寺的景云道长来做法却邪,你跟你那边的人都吩咐一声,该准备的准备一下。”
李蘅远有些意外,竟然不是骂她,也真巧了,昨晚她和夜寒轩还说今天要驱邪呢,阿婆这会可真是善解人意。
李蘅远驴是驴了些,但是知道好赖,忙跟老太太道了谢。
很快的,景云道长要去后园子驱邪逐晦的事情就传来了。
家里一时间死了五个人,人人心里都犯膈应,这个道长来的正得人心。
李不悔在自己的屋里,手抓着心口的地方道:“六小娘子,你占着身体也没用,你阳气早衰,活不过多长时间了,何不做做好事,把身体让给我,你性格孤僻又不讨喜,我不一样,我能替你做正经的小娘子,得到老太太的宠爱,阿耶的关心,还有三小娘子,那么好的姐姐你都不知道利用,你看你那点首饰,连三小娘子的零头都不如,所以你非要跟我挣有什么意思呢?要物用其极才不是浪费,这个身份给你,就是浪费。”
小小李不悔气若游丝道语气异常坚定:“是我的就是我得,你生而下贱是你命不好,何来大言不惭替代我?我不会把自己让给你的,我会想办法让你魂飞魄散。”
李不悔不认为小东西有那个本事,但毕竟不是自己的身体,她没办法安心。
一笑,有了主意:“家里来了道人,以前我怕道士,是因为这身体是你的,但是现在我强你衰,看咱们谁先走。”
说完叫着冯微新给她拨过来的婢女池田:“去后花园看看,帮我管景云道长求个祛魂的符咒,我身上有不干净的东西。”
池田人老实的发木,特别听话,主子说完话,问也不问就回来了。
不一会的功夫,又气喘吁吁回来:“娘子,道长说要请娘子过去一看,才能知道要什么样的符咒。”
李不悔十分犹豫,她想要个符咒自己试探着用,听说这景云道长是有些本事的,万一看出她的异样怎么办?
小小李不悔在叫嚣着:“你敢去吗?”
李不悔拳头攥在一起,去,她有把握。
必须把这个小崽子弄死,她为这个东西耗费了太多精力了,错过了很多事。
到现在她都没有去接近李蘅远呢,就更别说取代李蘅远得到李玉山的照顾。
还有三郎,她好想去看一看李三郎。
李娇娘还没有被教训。
李不悔迈开了步子,赶走小崽子,开启美好的生活,她一刻也不想等。
李蘅远只听过景云的大名,没有亲见过。
之前家里来的都是景云的师父,逸风道长,那老道很有本领,反正阿婆非常信任,应该就是有本领。
上这日子听说老道去世了。
所以再出山的,就是老道的开门大弟子。
李蘅远初见景云,有些意外,她心中的牛鼻子道长,应该是个长胡子飘飘的人。
可这景云看起来也就二十多岁,木笄束发,灰白棉布道袍,朴素无华却无法让人忽视。
面容俊朗不说,目光干净如孩童,真正方外世人的感觉,看了他让人心中一静,无法生出一点点邪念。
李衡远对景云印象很好,生出几分信任来,正好她听过夜寒轩的描述。
可以试探一下景云的高低,顺便验证夜寒轩的话。
李蘅远从西池院来,追上景云他们,让四周跟随的人都退下,跟在景云身后问道:“道长,这院子中您可看见冤魂。”
景云按照刘老太太的要求,在沿着曲水岸用拂尘作法。
听见声音,回头一找,在左边,他停下来看着李衡远道:“我看不见,不知。”
这个回答够干脆的。
可是夜寒轩都能看见,景云这种得道高人怎么反而看不见呢?
李蘅远又问道:“那这院子里有冤魂吗?”
景云停下脚步看了看,问道:“您又是何人?”
李蘅远是听说景云到了私自找来了的,忘了,还没有做介绍。
李蘅远报出家门:“李三娘。”
景云哦了声:“上次小道来,不就是为了给三小娘子您治病吗?”
上次是萧掩出的主意,让李儒慕把景云请来吓唬李梦瑶的,后来因为老太太就没让景云进院子,是萧掩把景云送走的。
李蘅远颔首:“很遗憾上次没有目睹道师的风采。”
景云没有继续话题,看了看四周道:“有人的地方就有怨气,人越多,怨气越重,冤魂有没有,小道没有天眼,就实在看不出,不敢妄言。”
这是回答之前的问题。
李蘅远蹙眉:“您看不见,也感受不到吗?”
景云站着感受一下,后摇摇头:“感受不到。”
李蘅远奇道:“那您如何祛邪逐晦啊?”
景云一甩手上的拂尘道:“就这样甩一甩就行了。”
连咒语都没听到他念。
李蘅远:“……”
这就是阿婆相信的景云道长,别是个神棍吧?
0105 反对
竹林中清风隐隐,沙沙的叶吟声婉转悦耳,像是怀着心事的少女在浅浅歌唱,声音明明揣着无限期望,却始终摆脱不了悲伤。
萧掩和董养浩走在竹林的小径上。
二人信步闲谈,打算去找李庆绪,萧掩跟李庆绪一样,都是董养浩多年的好友。
说着说着,董养浩就不免想起李蘅远来。
他问萧掩:“阿掩与三小娘子很熟悉?”
萧掩语带不解:“十七为什么这么关注阿蘅呢?”
董养浩对萧掩勉强一笑,阿蘅,说明萧掩跟李蘅远是十分熟悉的。
他摸不透萧掩和李蘅远什么关系。
沉吟一下道:“你知道我为何而来?”
萧掩道;“凭着你的性格,肯定不愿意与董太君一起来,当然也不是给刘太君祝寿的,你年纪也不小了,难道是你父亲要为你定亲?”一边点着头:“应该是这样的,难道对象是阿蘅?”
“什么都瞒不过你。”董养浩摊摊手笑了:“如你所料,你知道我是什么身份,这都是阿耶的打算。”
萧掩道:“国公会同意吗?”
“会,因为阿耶有一个十分诱人的条件,相信国公会十分满意。”
董养浩说完一直等着萧掩的回答,他想知道,李蘅远为什么一大早就出现在萧掩的门前,萧掩是个表面上看起来的谦谦君子,谁人都可能成为他的朋友,但是他的内心深处,能进他院子里的人不多。
那是不是萧掩和李蘅远,有着不为人知的情愫?
风儿轻抚竹林,沙沙的吟唱比方才更空灵了。
萧掩慢慢停下脚步,董养浩也停下来看着他。
萧掩道:“那么你呢?你要听董翁的吗?”
董养浩道:“你知道我的,他们摆布不了我的命运,娶谁不娶谁,我不会听任何人,但是,我这次想娶李蘅远。”
萧掩面上波澜不惊:“为什么?你了解阿蘅吗?”
董养浩摇头:“不了解,只在你家门口见过一面,那你就当我是一见钟情好了。”
“一见钟情?!”萧掩噗嗤一笑,后语气淡淡的:“你跟我说这些,是想我能做什么?对于阿蘅出现我的门前很奇怪是吗?那我可以告诉你,我们什么关系都没有,就是邻居,你还想知道阿蘅是什么人?跟外面传言的不一样,阿蘅心肠软,重情义,有着富贵人家小女孩的骄纵,但无妨,不伤大雅。她是非分明的很……有点天真,性子不拘束,爱笑,从不以恶意揣测人,因为她心中对别人没有恶意,富足,正义,是个好人。”
董养浩愣愣的看着萧掩。
“那个……”萧掩凡是都没甚所谓的人,为什么会挖空心思去了解一个人?而且对李蘅远的评语这么高。
“阿掩,其实你……”
萧掩浅笑:“我这样确实容易让人误会,可不是,我们就是邻居。”
董养浩看不懂了。
萧掩又道:“阿蘅是个好人,应该有个好的结果,不过,我不认为十七能给她幸福,这门婚事,你还是推了吧,你们不合适。”
说了这么多,最后还是不看好他。
董养浩见萧掩挪动了脚步,前方隐约传来打铁声,董养浩之前听萧掩说了,李庆绪迷上了打铁。
他们的目的地快到了。
董养浩拦住萧掩:“那你给我说清楚,为什么我要推掉这门婚事?”
萧掩再次停下脚步看着董养浩,十分认真的看着,那灿若星辰般的眸子。眸光慢慢凝结,变得冰冷像是要把人看穿。
最后萧掩摇摇头:“十七,你会辜负她的,放过她吧,你们不合适。”
“我……”董养浩还是不接。
萧掩清风悦耳的声音已带有警告意味:“不要答应这门亲事,让董翁提都不要提。”
董养浩眼前倏然闪现李蘅远悲伤至极的眼神,那褐色的灵动大眼,噙满了泪水,若不是有人伤她至深,怎么会出现那种眼神。
所以他看到了,是他辜负了李蘅远?这绝无可能啊。
董养浩还像跟萧掩说点什么,萧掩已经走了。
董养浩刚追上萧掩的时候,当当当的打听声不知道什么死后停下了,穿着灰色道袍的俊朗少年在小路的尽头被手而立,脸上带着畅快的笑容看着他们:“你们两个才来,十七,不够意思,我以为你会先来我这,尽然去找阿掩去了,还有阿掩,十七不来,你便不来见我吗?”
董养浩哈哈大笑,快步迎过去:“阿掩说了,你非要找他帮你拉风匣,他不敢见你了。”
二人笑着抱作一团,互拍对方后背,动作是非熟稔亲密。
萧掩走到他们身边轻轻一笑:“我才不及向秀,更不如他存粹,如何能当此大任,故而不敢来见阿续。”
李庆绪不认同的用手指点着萧掩:“所以现在陪我打铁的是秀儿,你可是满意了。”
李庆绪语气带着怨气,一听就是他对秀儿不满意,董养浩和萧掩忍不住笑了。
三人进了竹林空地,就看见了李庆绪的打铁。
董养浩很好奇,为李庆绪要怎么打铁,李庆绪要给他演示的时候,小五跑过来:“郎君。”
李庆绪不耐烦的看着他:“干什么啊?”
小五道:“大夫人知道郎君要款待各位郎君,所以在东府的院子里帮郎君置办了酒席,午时郎君过去便好。”
李庆绪蹙眉:“那不是阿蘅的地方,为什么要去阿蘅的地方?我的竹林哪里不好了?”
小五抓抓头:“是不是咱们林子蚊子多啊?”
要是比赏心悦目,当然还是李蘅远的园子好。
但是好看的园子千千万,有意境的地方可万里挑一,哪里有他的竹林雅致?
李庆绪嘀咕着:“阿娘不应该会这么安排啊。”
萧掩这时突然问道:“大夫人现在何处?”
小五道:“这个小的不知,大夫人自然要接待女客,送信的是一个小婢子,这种事,她应该不会传错话吧?”
萧掩道:“是不会传错。”看向李庆绪:“一个吃饭的地方,哪里都无法,午时过去便可。”
李庆绪想了想,点着头:“也去阿蘅的院子里逛一逛,她可是没少让人挖我的笋。”
李庆绪说完抬头见萧掩有些心不在焉:“怎么了?你不想去啊?”
萧掩回过神来笑了笑:“没有。”然后目光又看向前院方向。
0106 找到
宁馨院穿堂外,李不悔好不容易从屋里出来,却不知道去哪个方向找甄氏。
上辈子她人微言轻,根本不知道事情是在何时何地发生的,这会可得好好看个热闹。
甄氏到底蠢到什么地步,要在今天会姘头。
也可能今日人多,外院的人好混进来吧。
甄氏不见了,李不悔心中隐隐有着兴奋,事情应该是快了,她得盯住甄氏
李不悔打算去翡翠堂看看。
身前身后有下人来来往往,李不悔尽量绕开人。
突然身后传来一声轻声呼唤,肩头被人按住:“娘子,咱们还有别的事呢,您是不是又不听话了?”
李不悔失望的回过头,是莺儿。
可是她想抓甄氏的奸,李不悔表情抗议。
莺儿抓住她的手,使劲捏了捏:“先随我回院子,你没发现,三小娘子不见了吗?……”
李不悔回头看了看长长的通道,是有一会没见到李蘅远了,她又要出什么幺蛾子?
李蘅远站在三房的大门前踯躅不前,她不知道该去哪个方向。
从翡翠堂出来没想到甄氏,等她要去前院的时候,碰到了有些奇怪的董玉郎,说董玉浪奇怪是因为这人才跟她见过一次面,就跟她说了好多他们家里的事。
话里话外表现的对董七十很不满,说董七十崇尚风流,有许多红颜知己之类。
和她有什么关系呢?
她虽然不喜欢那个被老人家护着的董十七,但对董玉郎印象也不怎么好。
她那么讨厌李梦瑶,可也没见一个人就说啊。
你在评价别人的时候,另外的其实也在根据你的言辞在评价你。
这个董玉郎有些不知所谓。
李蘅远又有些庆幸,好在她想到何子聪住在外院,把董玉郎交给何子聪招待了。
这样她既不失礼,又到外院找了一边甄氏,一举两得。
可惜还是没找到甄氏,又被董玉郎耽误了时间,大伯母不会这个时候出事吧。
李蘅远心里琢磨着甄氏可能去的地方,指点着方向:“点兵点将,点到哪个……”
是宁馨苑方向。
李蘅远犹豫着要不要过去,因为她就是那好找来的,大伯母会不会其实没走,是她找的不仔细?
听着有脚步声传来,李蘅远心情更加急躁了,萧掩说的大凶,自己也做了梦,那么大哥和大伯母到底会遇见什么事?
讼,就是官司,有争执。
有争执就必然有对立的一方。
李蘅远心想,若是能知道到底什么人要害大哥就好了,能在根源上解决问题。
可她现在连大伯母都找不到,怎么查根源?
脚步声近了,李蘅远走过去,是两个梳着长辫子的婢女,李蘅远看她二人腰上的青色带子,是四房的下人。
“你们可曾见到大伯母了吗?”
二人看清来人是李蘅远,慌忙行礼。
李蘅远见她二人手中什么也没拿,不知道她们是干什么去的。
不过这和她无关,她又问一边:“见过大伯母吗?”
一个嘴角有颗米粒痣的婢子摇摇头:“不曾。”
另一个声音有些意外:“婢子方才去找红姨娘的时候还在宁馨院的后罩房见过大夫人。”看着那婢女,声音如蚊喃:“你不是也见到了吗?”
李蘅远没时间理会她们,有了大伯母的消息,大跨步向宁馨院那边跑过去。
她走后,那个嘴角带痣的婢女狠狠的瞪了另外一个。
另一个道:“大夫人在训斥姨娘,三小娘子去了也就能解围,你干什么瞒着三小娘子?”
带痣的婢女目光微敛道:“谁要你多管闲事。”又道:“你自己去找四夫人帮姨娘解围。”
那婢女叫她往外院方向去,叫住她:“你干什么去?”
“不要你管,做好你份内的事。”
两个婢女分道扬镳了,李蘅远也到了宁馨院。
来往的下人都认得她,李蘅远拉了一个问道:“看到大伯母了吗?”
那下人道:“刚和红姨娘去了后罩房。”
李蘅远不知是先前跟甄氏走岔了还是甄氏一直在。都没关系了,人找到了。
李蘅远为避免太多人对她行礼又耽误了行程,沿着正院和跨院之间的缝隙悄悄溜到后院。
因女眷多数在宁馨院,后院的空地上竟然也有围在一起说话的妇人。
李蘅远想了想,大伯母既然是在后院跟红姨娘说话,肯定是不想别人听,那就是隐秘一点的地方。
在最西北的角落,门口有回廊的四方大明柱挡着,因那里没有阳光,所以十分冷清。
李蘅远尽量不发出声音,远远的绕开那些妇人,沿着墙根走,不一会到了明柱后。
明柱后正好是门。
李蘅远听了听,没有听见声音,她推门进去。
屋里空荡荡的,甄氏和阿香站在屋里北窗下,红姨娘一身正红衣衫,站在甄氏对面。
“大夫人不是故意为难婢子又是什么?玉郎赏赐的,四夫人都不说话,大夫人管得着吗?”
果然在,李蘅远听红姨娘声音虽低,但语气不善,忙关了门。
门发出声音,屋里的人都看向她。
李蘅远走到甄氏身边:“大伯母。”
甄氏听她声音焦急,语带不解:“你怎么了?找我?”
李蘅远这才想起来,慌慌张张找甄氏,那找到了她说什么?总不能跟甄氏说,大伯母你有危险?
没头没尾的谁信她?
李蘅远看着红姨娘蹙眉:“你不是四房的姨娘,怎么穿成这个样子。”
红姨娘今天真的应了她的名字,穿的喜气,比尹氏还贵气。
李蘅远转移了话题,正是甄氏生气的地方,她道:“一个下人,欺负到主子头上了,如果不是我看见了,方才就要穿着去给董太君见礼,你是什么身份你可知道?是想让人笑话国公府妻不妻妾不妾的没规矩吗?”
李蘅远这才知道甄氏为什么生这么大的气,想说进门时红姨娘说的话,李蘅远好看的眉毛立起,怒意上脸:“你这样没规矩,要跟大伯母顶嘴?”
别人怕李蘅远,红姨娘可不怕,李蘅远不过是个蛮子,但敢打她怎样?
红姨娘道:“我也好歹是个长辈,我们四房唯一的郎君的生母,我如何就不能穿红?四郎和四夫人都没说什么,我怎么就不能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