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30 小人
“就因为一个梦?”何子聪道:“真的只是因为梦?不是萧掩让你做的吧?”
李蘅远翻了个白眼:“我都说了萧掩就是热心肠帮忙抓了个凶手,他一个外人能知道什么?不过你非说他帮我,那他就帮我吧,总比表哥什么都没做的好。”
“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蘅远早就想打这个表哥一顿,该说的话她也说完了,表哥没什么利用价值,李蘅远推着何子聪下台阶:“不要再没事往我的院子里跑,我可十四了,还要嫁人呢,你别坏我名声。”
“怎么好端端的……”何子聪又愣了。
好端端?李蘅远心中冷笑,就算全世界的男人都死光,她也不会再考虑何子聪了。
梦里姓楚的没人性,而何子聪,不会比姓楚的好到哪里去。
李蘅远把何子聪赶出去,声音惊动了房里正在赶围棋的婢女。
汤圆急的站起来。
桃子道:“你去帮着谁啊?明显的何郎君跟娘子不是一条心,咱们院子里出的是小事吗?莺儿杀人,杀的还是钱嬷嬷,为了什么杀人,钱嬷嬷之前的钱是败光了还是能找出来,谁来问一句?何家郎君心里哪有娘子,你还出去想气死娘子?”
汤圆道:“别说何家郎君不知道,就是我和桂圆也不知道啊,看着钱嬷嬷的是你和芝麻,每次娘子带出门的是你和樱桃,连我们这些亲近的人都不知道,你让郎君怎么帮娘子?”
桃子都气笑了:“你不知道,是因为你一直在院子里,知道有人管,你不关心也就罢了,何家郎君可是娘子的亲表哥,两个人一起玩到现在,那边吃穿用度有定数,郎君要什么好穿好用的娘子没给?别人都可以不关心娘子,唯有郎君不可以,他不懂不知道是他不问,为何不问?不关心,他不关心娘子。”
汤圆神色还是不安。
桃子看了一圈道:“正好大家都在,我跟姐妹们说点知心话,之前娘子混世魔王,咱们就都跟着没大没小的混日子,好在娘子大量,之前的事既往不咎,现在娘子什么样的人大家也深有体会,尤其是小……葡萄。”葡萄是小盈改的名字,桃子纠正之后接着道:“娘子不像之前那么撇手不管,就吃喝玩乐,谁有难处,娘子现在都能管,都能帮忙,娘子自来仗义,待人宽厚,对不对?所以,这种的娘子大家不效忠,你们还要干什么?”
“咱们都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都是被人卖了的苦命人,没有家了,别说我没提醒谁,要是谁真猪油蒙了心对不起娘子的事,下场不管什么样,可没人求情。”
葡萄芝麻说着是。
汤圆红了眼睛道:“我也是怕娘子和郎君误会,娘子和郎君可是太君定的天生一对,咱们不该帮着说和?”
桃子道:“娘子心中有谱,你要真想去,你就去,我们也不拦着,但我还是那句话,姐妹一场,咱们都是娘子的婢女,不是何家郎君的,也不是太君的,明白了吗?”
汤圆擦着眼睛不说话了。
桂圆忙道:“好了好了,自家姐妹,院子里都没声了,何郎君都走了,你们还吵的有什么用,继续玩继续玩。”
桃子放下手中玩意道:“我去看娘子有什么吩咐没,樱桃不稳重,有空就会出去玩。”
芝麻和葡萄也说不玩了,二人给李蘅远去做肚兜去。
剩下桂圆搀扶去一脸委屈的汤圆:“你还不如厨房看看今天中午吃什么?娘子本来就节衣缩食了,不求量,也得求精。”
汤圆擦擦眼睛去来了,桂圆顺便摸了她的腰一把:“圆润了呢?听说皇上的那位坤道就玉润珠圆,你是不是也想当妃子,偷偷吃的这么胖。”
汤圆异常烦躁的的拍掉桂圆的手:“别摸我。”
婢女之间开玩笑常有,汤圆这样就太认真了,桂圆微愣。
汤圆反应过来漫脸都是尴尬,道:“我不是……”
说到一半不耐烦一跺脚,转身走了。
留下桂圆左思右想都想不通,汤圆干什么心情这样不好。
桃子到了书房见李蘅远正在翻着公验,神色落寞。
忙问道:“娘子还买气何家郎君?宁可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娘子,您今后不理他就是,犯不着跟他动手。”
李蘅远抬起头看着桃子,有些意外道:“你觉得表哥是小人?”
桃子犹豫。
李蘅远笑道:“你说我为什么单单原谅你原谅的最快?”
桃子道:“娘子忘了水晶,之前她那么维护何家郎君,可水晶被赶出去之后郎君一句都没问过,不是婢子觉得水晶值得同情,是该分人对不?水晶不是,那是对娘子的不是,对何家郎君可是千依百顺,退一步讲,何家郎君跟娘子同仇敌忾?好像也不是,当初四小娘子跪在咱们外面,您没见何家郎君那心疼的眼神,他是把水晶忘到脑后了,娘子这还不是小人?”
李蘅远欣慰的点点头:“你说的对,既然你心思这么通透,帮我想一想,如何寻找那个姓楚的,南方人?”
“姓楚的,南方人?”
李蘅远的第一个梦家里人都知道,但是她没有告诉任何人第二个梦,也没有说出那人的姓氏。
“就是我梦里的那个人,我确定他确有其人。”
她把自己的梦跟桃子说了一边。
这家里她实在不知道该信谁,但是人不能草木皆兵吧。
李蘅远准备赌一把,赌桃子是个可以倾诉的人选,不说桃子知道她最多事,其实她想隐瞒,也不好隐瞒,就是在桃子面前她自己暴露了。
书上说,用人勿疑疑人勿用,如果桃子也背叛她,她宁愿再吃一次亏。
桃子听了为愣,后笑了:“娘子是担心大事啊,婢子还以为您是为了何家郎君心烦,那婢子就放心了,还是娘子自己的事要紧。”
微平的脸上眸子不大不小,但黑白分明,李蘅远第一次发现,桃子笑容这样让人觉得轻松。
像是真的担心她的。
她也笑了:“我怎么会为了一个小人心烦,你说的对,他是小人,他是替别人来传话的,根本不是来看我,如果我猜的没错的话,现在该在复命了,小人。”
0089 内鬼
东厢房里,芝麻在给小盈量身材,李蘅远要提拔小盈,小盈之前的衣衫就用不上了。
汤圆听芝麻尺寸拿不准,走过去帮忙。
一边帮忙一边道;“小盈你真是好福气,之前有几个,都没逃得过钱大的魔爪,娘子偏偏记得你,真是幸运啊。”
小盈道:“也多亏各位姐姐帮忙,还有看门的姐姐,不然我跑不到这里,就被人抓回去了,娘子又怎会知道。”
汤圆没做声。
芝麻道:“那你就错了,娘子一定会知道。”
小盈不解。
芝麻道:“你来的时候,娘子正在让我和桃子给你选礼物,以为你是自己想嫁人呢,等我们去送礼的时候,自然会发现问题,娘子也会知道,娘子古道热肠,并不是你来了,她才帮你,是她觉得你委屈,知道了就会帮你。”
所以李蘅远最后会去找她。
感激的泪水瞬间从小盈脸上留下来:“多亏各位姐姐,多谢娘子,娘子对我有再造之恩,我这辈子都不知道如何报答娘子。”
芝麻听了笑的莞尔。
这时汤圆道:“知恩图报就好,就怕养白眼狼,不说钱嬷嬷,就说之前的那个水晶,仗着自己稍有姿色,还引诱何家郎君,以为娘子是好惹的,所以你可记得规矩,别走了一个水晶,又来个你。”
大婢子教训人是常有的事。。
小盈虽听着汤圆的话有敌意,但是也是为了维护李蘅远。
她肯定的点点头:“婢子一定会好好侍候娘子,不会自不量力,更不敢忘恩背主。”
汤圆道:“这就好。”
芝麻记好了尺寸,一边收绳,一边偷瞄向汤圆,以前训斥婢女的事是水晶,水晶走后就是桃子管着,汤圆是很沉稳但不积极的人。
芝麻感觉她好像很针对小盈。
这时外面有人通报:“六小娘子来了。”
芝麻的猜想立即被打断,她收好绳子看着小盈:“是娘子的妹妹。”
小盈莞尔一笑,她以前也是院子里的人,但是芝麻好像总忘,不过这种处处被提点的感觉很温暖,以前她做小婢子的时候就觉得,芝麻是最踏实的人。
汤圆谁也没理的走出房门去,一直在榻上做活计的桂圆也随即跟了出去。
芝麻对小盈道:“你可以去跟六小娘子见个礼,我要去绣房,让绣娘给你做衣服。”
小盈道:“我跟姐姐一起去吧。”又道:“我看娘子瘦了好多,衣服松松垮垮的,这些日子以来院子太乱,是不是咱们把娘子忽略了。”
感觉忽略,但是没有直接去跟李蘅远说,而是事先跟大家商量,这就不是喜欢拔尖的人。
芝麻虽然不喜欢搀和别人的事,但心中也能分清是非好坏。
她对小盈很满意,也不瞒她:“老太太寿辰也要到了,娘子之前的衣服都用不上,一起赶呢,所以慢,还没送过来,对娘子,姜嬷嬷比咱们上心。”
小盈忙道是,跟着芝麻从厢房隔断去了李蘅远的正屋方向,然后绕开李不悔,从后门走了。
李不悔带着莺儿在李蘅远的正房的廊下站着,过了一会,只看见桂圆和汤圆:“阿姐呢?我今日身子好了些,来看阿姐。”
李不悔不经常来这边,不过每次来,李蘅远都会十分热情的招待这个妹妹。
汤圆不敢怠慢,将李蘅远的去向说了。
李不悔道:“钱嬷嬷还没审完啊,她是不是拿了阿姐很多钱?她说那些钱去哪里了呢?”
汤圆摇头:“不知,审的就是这件事。”
李不悔又问:“那阿姐是怎么审的?钱嬷嬷会说嘛?”
汤圆再次摇头:“不知。”
李不悔嘟起小嘴道:“钱嬷嬷那么坏,我帮阿姐去问她。”
她说完环顾左右。
这时汤圆之后的桂圆道:“六小娘子不用急,娘子自有章法,她派了很多人看着钱嬷嬷,钱嬷嬷跑不了,早晚会招的。”
李不悔就是来探听钱嬷嬷的消息的,莺儿跟她说李蘅远的饮食开始裁剪了,她怕自己也受连累。
李不悔喃喃道:“也不知道钱追不追的回来。”
追不回来的话,从李蘅远的行事上来看,是亏空了好大一笔,是不是她和冯薇以后也不能不打招呼就花李蘅远的钱了?
这个钱嬷嬷,明知道自己身上一堆的问题,怎么还敢出卖李蘅远去帮着刘老太太,最后好了,让人李蘅远顺藤摸瓜查出这么多事,大家都被连累。
李不悔站在那里想事,有些愤愤不平。
就听莺儿咳嗽一声。
李不悔这才反应过来,这里不是她的屋子,她确定莺儿是看出来她有问题的,但是这婢女没跟别人说,还算忠心的,不能让其他人再看出破绽。
“既然阿姐忙着,那我先回去了,替我向阿姐问好。”正好她身子也不舒服,那小崽子虽然阳气淡了,但是执念很深,就是不肯把身体让给她,天天折磨她头疼。
汤圆和桂圆忙下台阶送李不悔。
李不悔到了门口,回头看汤圆桂圆站在正中央的空地上停下脚步了,用目光送着她。
对莺儿道:“你有没有觉得有些奇怪,我说想见钱嬷嬷,那桂圆说了一大堆,是什么意思啊?”
莺儿摇摇头:“是让娘子安心吧。”
李不悔道:“我又怎能安心。”那么多钱,她也希望李蘅远追归来。
院子里,桂圆见汤圆看着莺儿窈窕的身影发呆,叫着她:“傻看什么呢?”
汤圆其实是想别的事情,被桂圆打断,脸一红,回过头跟桂圆走在一起:“娘子还没回来。”
“是呀。”桂圆声音轻轻一叹:“也不知道这个钱嬷嬷到底招了没有。”
“嗷……嗷……嗷……”狭窄的小室里,钱大先受不了了,对李蘅远道:“姑姑不说我说,娘子,我无意间撞见过一次,姑姑对园子山洞里说钱到手了,您可以来取,是跟咱们府上的人有勾结,她钱都给咱们府里的人了,您要搜,就得全府的搜,不一定在谁院子里呢。”
钱嬷嬷去拉钱大的胳膊:“你不要胡说,你什么都不知道。”
“我知道。”钱大看着李蘅远的弯刀喊的变了声:“反正她没有给我,她都给别人了,那接头的人我没看见,肯定是女的,是府上的人。”
因为府外的人,是进不了钱大说的、后花园的山洞的。
李蘅远恨得牙根痒痒,刀尖指向钱嬷嬷眉心:“府上的人又是谁,你还真是吃里扒外。”
0090 表姐
????7s6?n?3tww_?,D?/B????????Bl5v?M??w???_????头向后仰,躲着刀尖:“娘子,你不要听他胡说,钱真的被我败光了,没有给任何人。”
李蘅远让人提起钱大:“把他胳膊露出来。”
她已经给钱嬷嬷机会了,但是钱嬷嬷还是存有侥幸心理认为她不会对钱大动刑。
她忽然有些内疚,昨晚对萧掩说话太冲了,碰上这样冥顽不灵的东西,不动刑真的不行,气死人了。
撕拉一声,钱大的袖子被撕掉,露出浑圆的膀子。
李蘅远让人背着钱大的手腕,弯刀逼上他的腋下,后看着钱嬷嬷;“说不说?”
“啊……”的一声大叫,屋里顿时弥漫着一股骚气,钱大闭着双眼惨叫,裆下顺流淌着尿液。
桃子和樱桃已经忘了嫌弃,只剩下害怕了,忙把脸转到一边。
李蘅远气的吼道:“我还没下刀子。”
钱大完全听不见,叫的如杀猪般。
钱嬷嬷誓死抓住李蘅远的大腿:“娘子,不然您杀了我吧,他什么都不知道啊,他是无辜的,您不能这么残忍。”
李蘅远弯刀轻轻划开钱大一点皮肉,这回钱大嗷的一声叫,两眼一翻,吓晕过去了。
钱嬷嬷哭喊着:“大郎大郎。”
李蘅远没想到钱大这么没用,将他一脚踢开,看向钱嬷嬷:“不要紧,你侄子还有三个儿子呢,你再不说,就看你钱家绝后吧,那时候你才会知道,什么叫残忍。”
钱嬷嬷哭的好不可怜:“娘子,我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你怎么能这么对我?大郎真的什么都不知道,你何苦难为他。”
“那你就这样对我?”李蘅远不住的抖着身子:“气死我了,他什么都不知道的,家里光胡椒就抄出了一石,他要是什么都知道,你想贪多少?我告诉你,别再用你把我拉扯大来搪塞我,我三番五次给你机会,到现在也还留着你的命,我欠你的,都还给你了,剩下的只有你欠我。”
最后一句话,她是吼出来的,接着又忍不住踹了钱嬷嬷一脚。
这次没有吐血,但是钱嬷嬷躺在地上没有动,她哭了一会,后擦干了眼泪:“娘子,我都是为你好啊。”
她的声音微颤,说话的时候闭着眼,一副心如死灰的样子。
李蘅远心中一动,这样的表情,应该不会撒谎,但是怎么可能是为了她好呢?贪她的钱,还为了她好?
李蘅远道:“那你就给我说清楚,拿着我阿耶出生入死的钱挥霍,还说是为了我好,你怎么个好法。”
钱嬷嬷咬着牙无动于衷。
李蘅远道:“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不忍心杀光你全家?你别忘了,我阿耶快回来了,我不忍心,他可杀人不眨眼,你以为我不求情,他会放过你,会放过你全家?”
钱嬷嬷倏然睁开眼。
李蘅远叹口气道:“你要是还想给自己留点尊严,还念着我是你带大的,还有点良心,就跟我说实话,我追回钱财,对你既往不咎,这样我也不至于落个无情无义的名声,你也没有坑我太深,何乐不为。”
钱嬷嬷挣扎着跪下。
屋里人都噤了声,视线全部看向钱嬷嬷。
李蘅远见钱嬷嬷神色痛苦,但红肿的眼睛透着那一抹坚持。
她道:“钱虽不少,但这么多年娘子您都没发觉,就当花了吧,国公也不是花不起,以后您好好管着家,就不会再发生这种事,我不说出来,是为了您好,知道的越少,您和国公都安全。”
说完磕了个头:“我确实对不起您,但是这次您别逼我了,真的不能说。”
樱桃听不懂看向桃子,桃子心想,到底是什么事不能让李蘅远知道?这钱到底涉及到了什么,有多大的干系。
李蘅远仰头吐了口气,后垂下头看着钱嬷嬷:“我已经不信任你了,一点也不信,我阿耶镇守一方,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因为这点钱而不安全,您的话说服不了我,我只要听实话。”
“不能说,不能说。”钱嬷嬷抿紧了嘴:“更不能让国公知道。”
李蘅远眼前陡然显现出那个梦,如果阿耶不出事,自己绝对不会落到到那样的下场,如果梦是提示,说明阿耶出了事,钱嬷嬷又不肯说,阿耶都不能知道,因为跟钱嬷嬷勾结的人为了钱害了阿耶?
李蘅远高声一吼:“这院子里有人要害我们爷俩,你还不说,你想看着我们死。”
钱嬷嬷捂着脸摇着头。
李蘅远心中决心已下,既然涉及到阿耶的安危,不能再妇人之仁。
她回头叫桃子:“把……”那句钱嬷嬷的侄孙带过来还没有说出口。
外面这是传来汤圆的叫声:“娘子,娘子,陈家小娘子来找您了,您要是不过去,她们要闯过来了。”
桃子和樱桃听了全部看向李蘅远。
陈家小娘子?
姑姑的女儿陈艳。
她来了,那姑姑肯定来了。
李蘅远回头看着钱嬷嬷一眼,姑姑那个人甚爱挑理的,钱嬷嬷跑不了。
她对桃子交代:“两个人轮番守着,挑可靠的,不准偷懒,没有我允许的情况下,不准有任何人靠近这里。”
桃子和樱桃一起称是。
李蘅远将弯刀收起,转过身看着钱嬷嬷;“您已经把我逼到极限了,我再来的时候您若是还不说,钱家,就会断子绝孙。”
钱嬷嬷听着李蘅远远走的脚步声,像是如蒙大赦,但心里的寄托也空了。
她自小卖身为奴,为了什么啊?就是为了给哥哥娶个媳妇,让钱家有后,她一开始的小贪也是为了侄子。
李蘅远的语气是铁了心的,今天躲过一劫,下次她要怎么办?
李蘅远回到正房。
一进屋便见八角几旁坐着三个小娘子。
在她锦缎上坐着的十五六岁摸样,瓜子脸柳叶眉,两腮贴着梅花状的绞银细钿,不是什么绝色,胜在装扮出众,珠光宝气的首饰趁的她有些傲然,不太好接近的感觉。
这人正是陈艳。
另外两人分别是李娇娘和罗诗梦。
之前陈艳和姑姑也总回来,她跟陈艳关系还不错,但经过李娇娘一事之后,她就对这些姐妹都淡淡的了。
她分明记得,陈艳跟李娇娘更好,那就说明之前陈艳对她,可能跟李娇娘一样,明明是看不起,但是又故意接近,因为自己能把她们显得聪明又美丽。
最重要的,自己从来没亏待过她们。
李蘅远有了主意,故意装作很惊喜的样子道:“艳儿姐姐来了?你们什么时候到的?”
0091 刺头
??n??-??B?.?:и3???J?t*??`7VL?C&"&?:?Y?????????0???娇娥罗诗梦三人正在嘀嘀咕咕说着女子之间的私密话,听见李蘅远的声音,三人同时抬头,看向通往后堂的方向。
接着三人皆是大吃一惊的样子。
李蘅远站到陈艳对面,跟三人正好围成了一个回字,俯瞰着三人道:“表姐见到我怎么都不会说话了?”
是太震惊了。
这还是李蘅远吗?
李娇娥和罗诗梦对视一眼,自打上次跟李蘅远吵架,她们就没见过李蘅远,可最多也就一个月,李蘅远怎么变得这么瘦了?
个子也高挑许多,加之自小无拘无束,宽大的衣服闲闲的套在她身上,姿态如松,可气质十分慵懒,像是闲云野鹤,周身透着潇洒感觉。
肌肤也较之前白了一个色,茶色的眼睛越发显得晶莹剔透,这回是真真像宝石。
李娇娥和罗诗梦暗暗攥紧了拳头,李蘅远的改变,像是一把闷锤不断的砸着她们的心,李蘅远这样根本就不丑,如此下去,她们在她面前就都没有优势了。
陈艳激动的站起,食指指着李蘅远:“你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怎么变了?”
她一脸焦急。
李蘅远心底那一点点姐妹亲情的火苗也被她喳喳喳的声音浇灭了。
若是好姐姐,应该会为她惊喜,而不是焦急。
自打岳凌风骂过她之后,她对这镜子照了,确实比以前好看,虽然掉了肉有些心疼。
李蘅远把陈艳跟李娇娥判成一路货色。
声音淡下去道:“表姐是怎么了?”
李娇娥抬头看着陈艳,陈艳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太失态了。
她道:“阿蘅你瘦了,没以前好看了。”
对,她的这些姐姐,都会这一招,颠倒黑白,让她变丑。
李蘅远道:“是吗?我怎么不觉得?我的婢女们也都说,这样好看些,就这么保持下去。”
陈艳听了暗暗焦急,李蘅远也不上道啊。
李娇娥和罗诗梦心里同时叹了口气,李蘅远真的已经变了,之前那一套不管用了。
李娇娥见陈艳眉尖微蹙,想着什么,偷偷的碰了她一下,等陈艳看向她,她给陈艳使了个眼色。
陈艳立即笑出来,看着李蘅远道:“阿蘅你怎么不坐啊?”
她们的小动作李蘅远尽收眼底,倒要看看她们打算干什么。
李蘅远摇头道:“阿婆和姑姑最喜欢跟我讲规矩,自古以来宾主有序,不可僭越,表姐坐我的位子呢,我若是坐下来,被阿婆和姑姑知道,免不得又要一翻数落。”
陈艳听得又惊又怒,母亲和阿婆怎么会责怪李蘅远这种事,分明李蘅远的位子更宽敞舒适些。
李蘅远这分明是用母亲和阿婆说过来的话来讽刺她没规矩。
她委屈的咬住了唇。
李娇娥无声的叹息,来的时候她已经跟陈艳说过,李蘅远不仅个性变了,还牙尖嘴利,以前只知道大吵大叫,现在跟人吵架颇具水平,她们上次就没吵过。
罗诗梦做着和事佬,劝李蘅远坐下。
李蘅远最后没有执意挣一个位置,她自己的房里,还真不在意一个位置,就是看不惯这些人拿她当傻瓜而已。
点到即止,想来这些人应该也明白她的态度了。
陈艳还是有些不服气,待李蘅远坐下,她道:“阿娘早早就给阿婆送了信,今日下午会到,怎么方才在二门,舅母姐妹们都见过了,独独没见到阿蘅呢?”
这是拐弯抹角责怪她没有去接人。
李蘅远别说忙着,不忙,姑姑总来,她正在跟阿婆僵持着,姑姑肯定会站阿婆那边,她干什么去找骂?
道:“我跟姐姐当然比不了了,姐姐家里长年累月没个客人,我自己独门独院,天天要应付人,这不刚训斥完下人,就得火急火燎的来见姐姐,我哪有那么闲。”
陈艳眼珠子快要掉出来的,李蘅远的嘴,真是,她竟然两次都没讨到好处?
陈艳气的手拍在桌子上,道:“听说你跟二表姐起冲突了,还让四表妹跪你一宿,阿蘅,咱们都是姐妹,到底什么大不了的事,让你这么不依不饶的,你这样,我们以后如何跟你相处啊?”
李蘅远心想,估计是没以后了,那个李娇娥,她到现在都没看一眼,不过是有亲戚在,没好意思给人赶出去罢了。
还想要以后?
李娇娥和罗诗梦都感觉到了李蘅远的忽视。
二人求助的看着陈艳。
陈艳在二人的注视下,不得已放软了声音道:“阿蘅二表姐和罗小娘子来看你,你怎么都不款待大家啊?”
以前她会拿出自己喜欢的肉脯名贵瓜果和陈酿来请大家吃吃喝喝。
李蘅远长吐了一口气道:“你们难道都没听说吗?我被亲人都吃穷了穿穷了借穷了,还哪有东西款待人。”
李蘅远要是穷,她们不都成乞丐了?
陈艳再也控制不住了:“阿蘅,我远来是客,你这是什么态度?”
李蘅远道:“你是来给阿婆祝寿的吧?”
陈艳翻着眼睛看着她。
李蘅远摊摊手:“所以呢?你想吃想喝去找阿婆啊,你不知道我们是分家另过的吗?还是大伯母没有准备款待客人的东西,用我去帮你找她?那我就去。”
事情若是闹到甄氏那里,丢脸的不是甄氏,好像她们为了贪嘴,不懂规矩一样。
陈艳怒气冲冲站起,屋里的三人是都比不过李蘅远,可也没落魄到这种独步吧:“阿蘅你拿我们当乞丐?”
李蘅远心想,乞丐还光明正大的要呢,她可以选择不给,但是这些人,用亲戚的身份骗她,哄她,甚至是偷她的,还不如乞丐。
她淡淡一笑道:“我可没说啊,您自己去问阿婆啊。”
陈艳是呆不下去了,叫着李娇娥和罗诗梦:“咱们走。”
李娇娥不情愿的站起,自打跟李蘅远吵架,她父亲找外院支钱都费劲了,不想再得罪李蘅远,让陈艳来是替她说话的,不是让陈艳把事情弄得越僵。
罗诗梦轻轻叫着阿蘅。
李蘅远没看她。
陈艳看李娇娥和罗诗梦她都叫不动,更生气了,邪火撒向李蘅远:“自己的姑姑来也不去请安,越发没规矩。”
说完转身就走。
李蘅远对李娇娥和罗诗梦道:“你俩还不跟着?骂我的时候忘了,还有脸来我院子,怎么想的?无耻至极。”
李娇娥和罗诗梦又怒又羞,掩面离去。
看着她们的背影李蘅远哼了声,还以为她不知道她们来干什么?耽误她的大事还想拿她当傻瓜,做梦去吧。
0092 警告
fV?f??3r?q1?7}yrfS`?oYf?b???:?Rr??'?????C53Ub??M??了,一旁伺候的汤圆过来相劝:“娘子以前跟陈小娘子玩的可好了,这么吵架,老太太和彤娘子知道都要生气的。”
李蘅远道:“放心吧,以后也好不了了。”
陈艳包括李娇娥,只喜欢跟傻乎乎的自己玩,她们能控制得住,现在自己不甘愿被她们摆弄,早晚都要干一架的,或早或晚的事,那就选择早,她已经对这些姐妹腻歪透顶。
李蘅远话音刚落,院外小婢子匆匆跑进来:“娘子,红妆奉太君的命令前来,请您过去呢。”
汤圆担忧的看着李蘅远:“陈小娘子刚回去,肯定要告状,您这一去,老太太又要数落您了。”
李蘅远磨着牙齿,阿婆她之前就已经打过招呼了,再也不会听阿婆摆布,阿婆虽难缠,但有时候还有点自负,她不肯认错,阿婆是不会跟她和好的。
现在就剩下姑姑不好惹,大姑姑去世后,这个姑姑就是阿婆的掌上明珠,特别喜欢管家里的闲事,尤其爱数落她。
但是陈艳都已经来了,她不能继续装作不知道姑姑来了。
李蘅远道:“去回吧,我这就去。”不管怎么样,不应该再在什么规矩上让别人抓到小辫子。
………………
宁馨院,卧室里。
刘老太太斜躺在榻上,脸色不怎么,自打那日李蘅远离去,她就多了一块心病,所以精神不振。
李彤坐在刘老太太身边义愤填膺的说着:“这没娘的孩子就是没教养,阿蘅都多大了,都到了仪亲的年纪,怎么还这么不懂事……”
嫂子们都下去了,母亲正在跟她说体己话,女儿就气呼呼进来。
竟然是被李蘅远给气哭了,这她可不能这么算了。
陈艳见刘老太太捂着胸口没什么反应,哭的更厉害了:“阿婆,哪有这样的,我远来是客,她连个果子都没让人上,她跟二表姐有误会,我本来是要帮她们调和的,落了一翻数落,难道她跟人家吵架,怪我了?她怎么越来越没礼貌了,您到底管不管啊?”
刘老太太还是没说话。
李彤气不过,挽起袖子道:“别哭了,你阿婆不管,我叫阿蘅来,我倒要看看,她是不是得把我这个姑姑也赶出去,太没教养了。”
刘老太太终于说话了:“彤娘,一会阿蘅来,你什么都不许跟她说。”声音透着不耐烦。
“娘!”李彤不满:“阿蘅就是您给惯出来的。”
刘老太太心里堵,李蘅远分明是二儿子惯出来。
她道:“你听我的,阿蘅院子里刚出了事,她心情不好,你们这时候谁都不要往她枪口上撞,马上家里要来客人,你想看我李家的家教被人笑话吗?”
在李彤心里,甚至是大家心里,李蘅远就是顽石,她们是玉,在这种情况下,玉是不应该跟顽石硬碰硬的,李蘅远不在乎名声,她们在乎。
李彤不甘的喘着气:“您这么惯着她,她以后会越来越没规矩。”
刘老太太道:“这两年也多少懂礼貌了,方才我不是跟你说了,钱嬷嬷拿了她的钱,还都给花光了,她心里正堵着,艳儿还去她那里要吃要喝,她能高兴吗?”
李彤一脸讥笑:“阿娘你还真信阿蘅别人能拿她的钱啊?她花钱都没数,自己花了反而赖从小把她哄大的嬷嬷,你不管管她我帮你管,你这可倒好,还拦着我了,这是纵容,到时候人家以为阿蘅不仅没娘,连阿婆都没有呢。”
刘老太太有别的心结,所以才不能管李蘅远如何处理钱嬷嬷,女儿却非要跟她对着来。
老太太坐直了:“你是不是也要气死我?你们都来气我吧,气死我算了。”
陈艳见阿婆如此激动,有些害怕的碰了碰母亲。
李彤噤了声,见老太太接着就咳嗽起来,这气性可够大的了。
她一想,低声道:“阿娘,是不是您老拿了阿蘅的钱,所以才不敢声张,怕阿蘅来找您啊?”说完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刘老太太:“我知道了,难怪阿蘅会对艳儿说那些话,她说都让亲人吃了穿了抢了什么意思,这不是您吗?”
刘老太太心事被戳穿,一连着咳嗽起来。
李彤低声问:“娘您到底拿了阿蘅多少钱啊?”接下来的语气有些吃味:“定是都给四弟了,反正没我的份。”
刘老太太抄起身边的枕头砸向李彤:“你要是愿意吵,咱们干脆就都吵出来,没有你的份?半年前你要盘铺子,不是我给你拿的三千?你以为是谁的钱。”
陈家本是普通人家,李彤看上陈佳洛长得好,非得嫁过去,嫁过去陈家没钱,花销却不少,李彤就总会来找刘老太太要钱。
陈艳听了刘老太太的话,深怕自家被追究,拉着母亲不让母亲说话。
李彤气势也降下来,低声道:“那不会是阿蘅故意做给您看的吧,钱嬷嬷到底贪了她多少钱?”
刘老太太头疼的揉着额头,她也不知道啊,自打这个钱嬷嬷出事,李蘅远跟她大吵一架根本不让她插手管,她能听到的消息,都是李蘅远愿意透漏出来的,具体贪了多少,钱怎么样了,她一概不知。
或许就如女儿所说,是李蘅远发觉了她借钱不还的事,就拿钱嬷嬷作伐子给她看?
可天地良心啊,钱也是她儿子的,怎么她就不能花,跟李蘅远败家比起来,她才花了几个钱。
李彤这时道:“不然我叫阿蘅来问她。”
刘老太太忍无可忍:“你给我消停一些吧。”
捶着褥子道:“我跟你说了,这几天不要惹她,凡事等亲戚走了再说。”
李彤道:“那我不说,阿娘也不说?不知礼的是她,她拿我发什么脾气?”
正说着婢子在门口道:“太君,三小娘子过来请安了。”
刘老太太忙坐起,道:“艳儿去找瑶瑶玩,不许再跟阿蘅吵嘴。”
陈艳不情愿走了。
刘老太太对一脸气愤的李彤道:“你要是不听我的话,今后别再回来借钱。”
李彤一摔帕子:“我找大嫂说话去。”
“你给我回来。”刘老太太气得嘴唇都在抖:“阿蘅是来给你请安的,你往哪里走。”
0093 要求
`?7{d+?I?Uy???5l?8?????Z?~??????p??Y&r#??b}T???G??致的偏室中,李梦瑶正低头缕着绣线。
陈艳之前见过她了,已经相熟,走过去翻了翻:“四表妹要绣什么?这些线颜色都不正,你怎么不去跟阿衡要?我以前在她房里见过,就是婢女用的荷包,绣线也比你这个好。”
在陈艳要来之前,李梦瑶就听母亲说了,这个陈艳跟姑姑一样,特别得刘老太太喜欢,所以不能得罪陈艳。
她本喜欢看诗集,只有肚子里有墨水的女人,才能真正让男人敬重,才能抓住男人的心,尤其是大世家里的男人。
但是陈艳不学无术,跟李蘅远相比,不过比李蘅远心眼多一些罢了。
陈艳也不喜欢女孩子比她学问好。
李梦瑶见陈艳上钩了,笑着请陈艳坐,问道:“您去了阿姐那边?”又用很伤心的语气道:“阿姐因为小时候的事,到现在都不原谅我,我怎么敢去她院子里拿东西,再者说,阿姐的东西,都是阿耶赏的,不是我的,我不要。”
陈艳不服气的摇头:“虽然你是庶出,可是刘姨娘好歹还是阿婆的侄女呢,咱们是亲戚,二舅母是什么人呢?阿婆说是土匪窝里捡回来的女人,怎么能比得过姨娘?也不知道舅舅到底怎么想的,都是一样的女儿,他怎么如此厚此薄彼,把你庄子上一放,就不管了,这要是我阿耶,我恨死了他。”
父亲不喜欢自己,这是李梦瑶的心病,她也不明白。
如果父亲不喜欢母亲,为什么她跟李蘅远只能隔着半岁,就算不喜欢母亲,她总是父亲的女儿,虽不应该越过李蘅远去,但也不应该差这么多。
父亲在李蘅远小的时候会把李蘅远带在身边,可是五年都没有回来看她一眼。
同样的父亲。
李梦瑶赶紧让心中不忿情绪隐藏起来,对陈艳做了个嘘声动作:“天下无不是之父母,可不能说。”
陈艳抬起手点着李梦瑶的脑门:“你可真老实。”又道:“虽然我们见面不多,但你比阿蘅好多了,我看你这气度才像嫡女,哪里像阿蘅那么没礼貌?”
于是把方才去李蘅远那里受得气又跟陈艳说一遍。
其实李梦瑶在屋里早就听见了。
陈艳,李彤,跟刘老太太说的每一句话她都听得清清楚楚。
在陈艳要进来的时候,才急急忙忙缠线。
她恨李蘅远,恨刘老太太对李蘅远做的不够彻底。
她最喜欢听别人说李蘅远的不是。
更喜欢让李蘅远被孤立。
掩饰住心底因听到陈艳数落李蘅远而产生的快感,李梦瑶轻声道:“阿姐可能是一时生气,可能不希望您跟二姐姐好吧?我回来的时候听人说,阿姐要学什么反书,二姐姐就说了先生几句,就被阿姐给为难了,此事后虽然又添了许多事没人再追究,但是阿姐就此恨上了二姐姐,连罗小娘子都劝不了阿姐了。您只要不跟二姐姐走得近,阿姐就会款待您了。”
陈艳翻着白眼道:“我愿意跟谁好就跟谁好,偏就不跟她好。”想起刘老太太在外面说的那些话,她又有些愤愤不平:“其实也不全是因为二姐姐,她是跟下人生了邪火,拿我撒邪乎气,我又不是她的婢女,才不惯着她,以后就算她来找我,我也不会跟她玩。”
李梦瑶心中一动,李蘅远和钱嬷嬷那笔钱的账,到现在都模棱两可的,连母亲都不知道具体李蘅远查到哪了。
可是因为阿婆跟李蘅远的僵持,她们谁都没办法亲自去打探消息。
她问道:“表姐方才去阿姐那边,阿姐在干什么啊?下人的邪火,是不是钱嬷嬷?您见到钱嬷嬷了吗?”
陈艳摇头:“好像是正在审问中,我们去,阿蘅就出来了,然后她就发脾气,别的事我不知道。”
所以陈艳说李蘅远拿她撒气是有可能的,正在审问钱嬷嬷,但是什么都没审出来。
李梦瑶正想着,李彤进来了。
“姑姑。”
李梦瑶忙着行礼。
李彤道:“连个庶女都比阿蘅强。”
说完,气呼呼的坐在女儿边上。
陈艳不解:“不是说阿蘅来了?阿娘您怎么进来了。”她和李梦瑶,哪个都不应该是阿娘应该找的对象,还有那么多伯母呢。
李彤听了越发生气,李蘅远只跟她随便行了礼,她还没来得及挑理,她的母亲竟然支开她,说要跟李蘅远说体己话。
两个人都吵到那种地步了,还有什么体己话好说的。
小孩子不听话,就得教训才行。
她道:“咱们谁都不行啊,你阿婆,心里只有阿蘅,要说的话连我都不让听。”
陈艳蹙眉,李梦瑶心中琢磨,会不会跟钱嬷嬷的事有关?
………………
“阿婆,您要跟孙女说什么?孙女已经拜见过姑姑了,也没人再挑理了,若是没事,孙女就回了,我院子里还有要事。”
刘老太太此时已经穿戴整齐坐直了,听李蘅远语气满满都是疏离。
又气又恼。
但又怕李蘅远向那天一样转身就走,隐忍着道:“我正要跟你说你院子里的事,查到哪里了?”
钱大说与钱嬷嬷同伙的,就是府里的人。
李蘅远倒是不相信阿婆会想要阿耶的命,但是阿婆实在太偏心了。
她跟李梦瑶,阿婆偏心李梦瑶,阿耶跟姑姑叔叔们,阿婆是偏心四叔跟小姑姑的。
难保不是别人利用阿婆来伤害阿耶。
虽然阿婆的借钱账目是明帐,按理说,就不应该是阿婆,但是难保有暗账,她现在除了萧掩谁都不信。
摇头道:“什么都没审问出来,钱嬷嬷不说,就说是我自己花的,说我花的,她却不肯交出前几年的账目,一听就是有鬼。”
刘老太太道:“那你打算怎么处置?”
李蘅远想了想道:“到底是从小把我带大的,暂时还没舍得杀人。”
刘老太太点点头道:“那你一定要答应我一件事,这几天会陆续的来客人,你有多大的事,都放到客人都走了之后,不然就算再小的动静,也怕传了出去,这不是我要脸,你要是弄死了人,对你的名声也不好。“
0131 查无
李梦瑶站在自己的偏室中,隔着帘子何子聪说话:“阿姐真的说莺儿和钱嬷嬷是仇杀?她找梦中人,不是瞎胡闹吗?萧掩都不给她意见?”
何子聪道:“我看他也不信萧掩啊,她说萧掩是个好人,热心,喜欢帮助她,她这不是瞎吗?”
李蘅远眉心蹙起,听说萧掩受了伤,若是二人真的有什么,李蘅远今天应该一早去看萧掩才是,可是李蘅远好像不记得萧掩这个人了,一直忙自己的事。
研究她那个梦?!
李梦瑶道:“李蘅远这个认识,确实让人不可思议。”
梦里的人哪能成真,还一本正经的查起家里的公验来了,这些行为,让李蘅远听起来都不像个聪明人。
可是这次为何萧掩不帮李蘅远了?
如李蘅远所说的,萧掩不过乐于助人而已,随便帮她。
那胡姬又如何解释呢?
李梦瑶打算再让画江去打听一下,看胡姬到底是不是萧掩家养的。
接着李梦瑶又问道:“关于董家叔侄留下来的事,表哥问阿姐了吗?阿姐怎么说?”
何子聪道:“阿蘅没什么表示,具体的我也说不清,听样子和观其语气,并没有留意董玉郎。”
“那么对于表哥您呢?阿姐可有日子没找您了吧?这次相见,她对您可有冷淡?”
何子聪被问的羞愧难当,李蘅远简直疯了,不像从前一样缠着他不说,他撇下脸去找她,竟然还把她推搡出来?
难道李蘅远真的已经移情别恋了?
何子聪一个激灵回过神:“还好,她不是忙着找噩梦里的人吗?没时间而已,对我还是一如既往的。”
李梦瑶突然放低了声音,语气悲情又温柔道:“表哥,我不想嫁给什么韩玉郎,但是又身不由己,为今之计,只有指望表哥和阿姐在一起,等表哥有了李家的权势,就能救我出火坑了,我也不用再为了不喜欢的人,听人摆布。”
何子聪听的心疼又兴奋,李梦瑶的意思再明白不过,只要他有实力,她愿意跟他。
而想有实力,娶李蘅远是最好的途径。
如今李蘅远也不那么丑了,这买卖不亏。
何子聪隔着帘子伸出一只手来:“表妹,你放心,我一定不会让你嫁给别人。”
之所以隔着帘子说话,就是不想让何子聪动手动脚。
李梦瑶烦腻的瞪了那只手一眼,轻轻搭上去。
大手反而将她指尖握紧。
李梦瑶想抽出来:“表哥……”恰好刘老太太派人叫何子聪,这时何子聪才不得已放开手。
…………
“走了吗?”
“走了。”
李梦瑶在屋里走动着,绿意回来了,她刚好问何子聪还在不在。
不在就可以说私密话了。
李梦瑶问道:“方才表哥去见阿姐,让你去打听,他们到底相处得如何,你可听到什么消息?”
绿意道:“不用靠的太近都能听见三小娘子赶郎君出门的声音,说也奇怪,三小娘子之前都围着郎君转,这都好久了,两个人好像不来往了。”
李梦瑶沉下脸,所以说何子聪就是个白痴,这时候还跟她撒谎说李蘅远待见他,李蘅远跟何子聪疏离了那么久,他还没反应过来。
“不行。”李梦瑶摇着头,如果李蘅远不嫁给何子聪的话,那会选择谁?董太君表现出了非常高的诚意,不过是在等父亲一句话罢了,所以不能让她嫁给董玉郎。
万一李蘅远不选高门选萧掩就更不行了,她还没说放弃萧掩呢,就是放弃,也不能便宜了李蘅远。
李蘅远跟何子聪才是天生的一对,何子聪又听她的话,必须想办法将二人撮合在一起。
抛开这件事暂不提,李梦瑶又问道:“那阿姐后来又干了什么你知道吗?”
绿意摇头:“如今的西池院不比从前,进出都要通过盘查,婢子们都会通报给三小娘子,姜嬷嬷还把人手换了,以前咱们能说上话的,都调走了,现在的要么踏实要么刚攀上高枝,都积极着呢,套不出话了。”
李梦瑶眼睛眯在一起,果然换了这个姜嬷嬷不是好东西,不知不觉中,就把李蘅远给保护起来了,这表明不止现在,以后她和母亲想知道李蘅远的事,都难了。
本来陈艳还没走,是可以用的棋子,但是这家伙不中用,因为李蘅远死了两个下人,她再不敢留宿西池院了。
废物,李梦瑶暗暗骂道,她现在想无时不刻的知道李蘅远在干什么。
…………
桃子又将一摞公验放在李蘅远的书案上:“这个就是那边男仆的,都在这了。”
李蘅远从画案前走过来问道;“可被人察觉?”
桃子道:“是姜嬷嬷去大夫人那里收榻几的时候悄悄跟大夫人说的,大夫人办事向来稳妥,她既然答应帮忙,她那边不会说,婢子跟姜嬷嬷偷偷抱回来的,应该没有被人发现。”
李蘅远微微颔首,其实被人知道也无所谓,就是他的男仆查完了,但是没有梦里的人,桃子提议去西院查,被人知道顶多说她有病,不过是她的事,不再希望被人放在太阳底下看了。
她道:“找姓楚的,南方人,年龄……应该与咱们年级相仿,差不了几岁,但是也不排除长得年轻,为了保险起见,十岁以上的都挑出来。”
桃子道:“那上线呢?五六十也要吗?”
李蘅远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桃子。
桃子抿嘴一笑,低头找人去了。
显然大夫人更喜欢用知根知底的,公验大多是本地人,而且都是家生子。
李蘅远跟桃子翻了半天,只找到了十三个姓楚的,却没有一个是南方人,黄河都没过,更别说秦岭淮河一线了。
李蘅远清楚的记得,那男的官话非常奇怪,是江淮一带的口音,她家里下人多,听见稀奇的口音她都会问,错不了的。
可是家里没有这个人。
李蘅远舔了舔嘴唇,不应该,梦里她是嫁给那个人了,那人言语气度,不像是特别富贵的样子,不是家里人,她又怎么会认识这样的人呢?
正想着奶娘进来了:“娘子,您用这公验是要查什么人吧?”
0132 空手
既然桃子都可以用,奶娘不像钱嬷嬷,是本地人,唯一的女儿死了,只有一个姐姐在城郊务农,不担心为了侄子吃里扒外。
更应该信任。
李蘅远把自己的目标说了:“可是没有找到,阖府上下的公验都没有我要的人。”
奶娘道:“那娘子还有一块没查,外院侍卫的公验都在尚总管那里保存着,保护娘子安危的人跟别人不一样,做成了卷宗,身份详细极了。”
李蘅远无比激动起来,对呀,侍卫,家里侍卫比男仆地位高,什么都特殊化,她还没查过。
………………
樱花林已只剩下浓艳的绿,修剪的没有一根杂枝斜出,方方正正的,在如血的残阳笼罩下,金黄在树梢浮动,有着说不出的美感。
萧掩瞌眼躺在树下的躺石上,怀里抱着萧圆圆,他不时的摸着萧圆圆的头,闲适随意;白衫金环,出尘脱俗,宛然若仙。
岳凌风从前院来,坐在萧掩旁边道:“想睡觉吗?”
萧掩声音清淡:“说。”
岳凌风道:“那我可真说了,萧乙得到的消息,董玉郎董养浩都留在了李家,说是要跟王先生学习,不过呢,都是在等李玉山回来,董玉郎有董太君支持,是想娶李蘅远的,那个董养浩暂时目的不明,但据我分析,赖在人家不走,庶子,得宠,年龄相当,应该是董文宇的主意,也是想娶李蘅远,董家老两口,面和心不合啊。”
萧掩点头:“这点事还能让我睡不着觉?”
岳凌风见萧掩还是没有睁眼,嘴角暗暗勾起一抹笑:“董玉郎有地位,可惜李蘅远最不缺的就是这些,有刘老太太从中作梗,董玉郎应该会被判出局,不过董养浩可不同,我也见过,无论是气度还是相貌,哪怕是学识,跟你都不相上下,我要是李蘅远,我就选择他。”
萧掩语气还是淡漠的样子:“所以你成不了李蘅远,董养浩什么都好,可惜他们对待世界的认知不同,人生态度也不同,他们不合适,阿蘅自己会发现的。”
岳凌风道:“那也不要紧,你知道李玉山给李蘅远选了三十九个侍卫吗?我听说个个都是不凡角色,就连木讷内敛的李孺慕,也是一表人才,而且刀法了得,随便哪一个都可以当女婿,正好卖身契还都在李蘅远的手里,用起来听话又方便,不比某些人强多了?”
萧掩睁开眼,眸光有稍许不解:“阿蘅在做什么?跟他侍卫有关?”
岳凌风胸有成竹道:“李蘅远以前出行都是带着侍卫自己玩,她从不关注侍卫,如今不同了,把侍卫卷宗全部调过去看,说是要找出梦中人,这梦中人我不知道她能不能找出来,但她用人之际,肯定想找个老实听话还能办事的至近人,她的侍卫都很优秀,只要她稍微留意,就有能用得着的,哪怕她又后知后觉不留意,但是难保侍卫也有上进心,不想讨好小娘子的侍卫不得当一辈子侍卫吗?人家稍微一表现,李蘅远还不身心托付。”
萧掩蹙眉道:“我都不知道那些人中有没有可靠的人,她怎么可以乱用?”
岳凌风见萧掩坐直了,好看的俊脸诵上稍许怒意,暗暗觉得好爽。
就是想看萧掩吃瘪啊,以为天下尽在掌握,这种人好讨厌。
他轻声道:“我说卿卿,李蘅远越来越成熟,好坏她自己分得清,我知道你对她肯定是没想法的,既然这样,就别耗着人家姑娘了,你知道女孩子和男孩子想法是不同的吗?你可能想你就帮她,但你故意接近,会让她产生感情的,你是可以潇洒的全身而退,她能吗?人家一天都没来了,就是想跟你断联系了,你就别再招惹她了……我家乡的人呢,都叫你这种男人渣男……”
萧掩抱着萧圆圆站起来,语气略带威严道:“我早上看见门缝里有尘,你懂得。”
“喂……”岳凌风跟着站起:“别太过分,那门缝比我一个指头还细,我用鸡毛掸子掸过了,还怎么擦?有本事你擦,你有办法我叫你爸爸。”
萧掩微笑着比划:“找个木质硬的细棍,用棉花把头包起来,倒上稍许西域烈酒,一点一点的扣,不然你以为为什么之前那么干净?”
岳凌风眼睛直了,如果他想的不错的话,萧掩是自己做了个棉签,一点点的扣着门缝,这人已经病入膏肓了吧?
“今后叫爸爸。”萧掩抱着萧圆圆走了。
岳凌风追上去:“喂……卿卿……卿卿,不闹了嘛,说正事,李蘅远查侍卫肯定是做梦的事,你知道什么,咱们还帮不帮她……我可都是为你操心呢,人家是要脱离你了……”
正说着萧乙迎面过来:“郎君。”她声音很低,头低的更低。
自打萧乙出错,萧掩对她的惩罚就是不许萧乙见他的时候抬头,意思不想看到这个人,是对一个人精神上的压迫和侮辱,惩罚性比挨打还恨。
岳凌风同情这个社会没有人权的婢女,忙问道:“什么事?”等萧掩,萧乙站死了萧掩不见得跟她说一句话。
之前也是他自告奋勇帮萧乙回话的。
萧乙回答很快:“萧丙回来了,求见郎君。”
岳凌风来就没见过什么萧丙,看向萧掩:“还有老三?”
萧掩难得对萧乙说话:“还不叫过来?”
萧乙惊喜的抬起头,却看见萧掩无比冰冷的脸。
萧掩并不是原谅她了,显然这个萧丙的事很急。
岳凌风对萧乙挤眼睛:“还不去,快叫人去。”
萧乙惊慌的转身而去。
不多时一个身材瘦小样貌普通的少年出现在后庭的太基下:“郎君。”
他叫着萧掩,十分恭敬。
岳凌风看他一双细小的眼睛十分锐利,身形也轻巧,就不知道他不是普通人。
萧掩道:“说。”
萧丙道:“小的去您说的南方乌镇找了遍,没有您说的,叫楚青云的郎中,姓楚的郎中都没有,不管是中年男人还是少年,都没有复合条件的,就是姓楚的汉子,没有妻子,只有一个儿子的都没有,姓楚的少年更没有会医术的。”
0133 侍卫
萧掩看着天空道:“他们是后搬过去的,看来这条线索用不上了。”
岳凌风稍微有些不解:“你在找人?”
萧掩道:“梦中人,可惜那人还没到乌镇,他之前的事,我都没了解过。我也找不到。”
岳凌风一想之后瞪大了眼睛:“你说梦中人是真的?却有其人?”
萧掩道:“阿蘅找人是没错,不过梦中人应该跟钱嬷嬷没关系,只找一头不行啊,那件事更危机。”
说完,萧掩走向卧房方向。
不是厨房,那就说明李蘅远今夜不会来。
岳凌风在萧掩的话语里震惊的才反应过来,知道这么多,萧掩是重生的没错了。
他又追上去:“说吧,你要怎么把李蘅远追回来?我预感到了,你有个大阴谋,我热血沸腾了。”
萧掩用看傻瓜的目光看着岳凌风:“我受伤了,我需要休息,剩下的事等看阿蘅找不找得到人再说。”
“喂……”
萧掩进屋了,岳凌风不屑一甩手:“睡的着才怪,等你找到人,李蘅远都另结新欢了。”
……………………
“娘子,咱们不是都看过了吗?你怎么又看一遍,就一个姓楚的。”
书案前,李蘅远将桃子整理好的轴卷再次打开,桃子不明白这个意义是什么。
李蘅远读出这样一翻介绍:“玉墨,南阳人,年方十九,本名赵小明,父母农户,已双双亡故……还有一个做军户的舅舅,本在拔幻城戍边……下落不明,应该就是阵亡了……本人十二岁来府上,剑法超群,个性冷酷……哦,有爱好,擅琵琶。”后看向桃子:“你想到了什么?”
桃子道:“不姓楚。”
李蘅远道:“是,这人身份很明确,我关注到他,是因为他父母亡故的时间就是他来到府上之前三年,从南阳,到咱们范阳,九岁孩子,无依无靠,你说他是怎么学的一身剑术的?”
桃子被问住了,想了想道:“在咱们府上学的。”
李蘅远认真的看着桃子:“真的吗?还是你蒙的。”
桃子道:“娘子您知道咱们外院的侍卫入选有什么条件吗?”
这些人都是阿耶以前亲自挑的,李蘅远摇头:“这个我还真没关注过。”
桃子小脸红扑扑的,语气有些得意:“婢子听说,就一个条件,长得好,所以即使之前这些侍卫弱不禁风,也没有关系。”
李蘅远诧异的看着桃子:“当真?为何啊,这是谁的标准?”
桃子道:“当然是国公的。”
李蘅远:“……”
“我阿耶?”她语气带着不信:“当然是我的安危更重要,为何不选功夫好的?”
桃子道:“婢子听过这么一句话,功夫不好可以学,长得不好是天生的,那就改不过来了。”
李蘅远眉心拢起,还是觉得父亲的标准很奇怪。
桃子突然想到,国公不会是想在那些人中选女婿吧?国公最疼爱娘子,肯定舍不得娘子嫁出去,那不如找个出色又听话的上门女婿,自家养出来的人,更放心。
桃子点头,应该就是这样吧,不过娘子这些年都把精力放在吃跟玩上,对男孩子倒是不留意,可惜了。
李蘅远明白了玉墨为何剑法特别好之后,再挑其他侍卫,就不看功夫了,因为每个人入府之后都要学些功夫,护人平安这种事就不用担心。
她需要的是智勇双全的人,像萧掩一样,可以给自己出谋划策的。
不过最后李蘅远也不知道哪些人可以信任。
“夜寒轩,二十三岁,波斯人……父母双亡,没有亲人,爱好……玉墨?”又念了一个轴卷,李蘅远回头看着桃子:“这是谁写的?爱好玉墨?不是咱们之前说过的那个玉墨吗?”
桃子也忍不住过来看,后摇摇头:“这个不清楚。”
李蘅远无奈的笑了,肯定是外院的许先生搞的鬼,因为这些卷宗,都是他记载的,侍卫的背景来历要比别人的要求都高,看这样子,还会定期做新的。
不然爱好玉墨的夜寒轩,怎么可以一来就被人知道爱好玉墨。
李蘅远又挑了两个:“白景晨,二十一,茹素的修道者,每天只说十句话……”
原来她的院子里,有这么多奇人异事。
李蘅远道:“可惜都不姓楚,又幸亏不姓楚,就能派上用场。”
桃子道:“娘子您想吩咐他们做事?”
李蘅远将卷轴卷起道:“在此之前,我还是得先见见这个人。”
她案子右边最上角放了一个紫色轴卷,每个侍卫的轴卷颜色不同,那个侍卫叫楚青筹。
二人正说着,院子里有人影攒动。
桃子笑道:“在此之前,娘子该用晚膳了,见人的事,明日再说无妨,都是娘子您的侍卫,想什么时候见就什么时候见。”
李蘅远抬头看,天只剩下蒙蒙亮,粗使婆子在跟穿饭的汤圆商量,要不要现在掌灯。
天已经黑了,这时候见外男,多有不便。
李蘅远心中安慰自己,不急,不差这一个晚上。
一个晚上背背书想想事,睡一觉,很快就过了。
没有陈艳打搅的睡眠,李蘅远睡的很好。
早起后是桃子和芝麻来伺候洗漱的,李蘅远闻道:“樱桃呢?”
桃子道:“樱桃今日回来的早,直接去厢房收拾自己了。”
李蘅远给樱桃送了个外号叫包打听,樱桃每天早上起来的第一件事就是出院子溜达一圈,然后总能带回什么消息。
今日既然没来上房,就说明什么事都没有。
莺儿杀死钱嬷嬷的事被认为仇杀。
小姨和李不悔没有过来解释。
阿婆还在为四叔操心,没精力管别人,大伯母操持着那边,大哥打铁悟道……
所有人所有事一如昨天……
这样也好,说明关注着她的人都在暗处盯着呢。
李蘅远不打算让潜伏起来的人失望,她要将梦中人一查到底,做个真正的草包。
洗完脸,李蘅远让桃子去吩咐:“把那个楚青筹让人安排好,我要见他。”
桃子突然道:“对了娘子,婢子突然想起一件事,您说那人姓楚,他要是隐姓埋名的呢?”
李蘅远微愣,那她的方向可就都错了,如果可以隐姓埋名,那是不是口音也能造假啊?
李蘅远摇摇头,这个有点难,而且老天既然给她提示,就不能都是假的吧?
她道:“那就让适龄的人,全部到前院集合,我要一个一个看过去。”
根据条件不能排查,那就只有最后一招了,她认得那个人,若是见到,绝对不会错过。
0094 暂停
?"??R?T?6'?@??)-?V????u?L:P?@Jy_?J?y3?v7~??B{?0??来的时候就预感到老太太可能提出这个要求了,老太太好脸面。
可是再拖着,阿耶就会回来,那样钱嬷嬷必死无疑。
是啊,她到现在为止,还想留钱嬷嬷一条命。
而且她十分想知道钱嬷嬷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见得能等到人走。
刘老太太见李蘅远板着脸不说话,长长太息一声:“阿蘅,你说阿婆一辈子能有几个六十岁?别说六十,阿婆还能不能活上六年都难说了。”
李蘅远微愣,之前阿婆也喜欢说死死的,但此时跟自己一样的茶色眸子中,从未有过的真挚,语气也是发自内心的悲伤。
李蘅远因为阿婆偏心而生出的怨怼之情顿时消散了。
就算阿耶知道阿婆拿了钱给四叔,也不会记恨阿婆,因为阿婆给了阿耶生命。
而阿婆为了她们这些子孙,已经老了。
李蘅远点着头:“我答应您。”
………………
萧园,岳凌风又被萧掩抓来烧火。
岳凌风看着萧掩娴熟的切菜动作,都快给他跪了:“卿卿,又是为什么啊?您不会是有爱好吧?我堂堂七尺男儿,您能让我干点别的吗?”
萧掩道:“今天阿蘅会来。”
岳凌风明明看到李府那边有鸽子飞:“李家姑奶奶不是跟着丈夫儿女一起回来了吗?家里有客人,她还敢来找你?”
萧掩点头:“所以才会来找我,如果我猜测的没错,阿蘅肯定没有审出所以然,李家的客人会越来越多,她拿不定主意,晚上回来找我的。”
岳凌风不停的翻白眼。
萧掩停下手上动作,回过头去看他:“不然打个赌吧,你输了,就告诉我,时光环还有什么别的用法?比如,你想回去的时候,怎么回去?”
“卿卿啊。”岳凌风认真的缕着柴禾,道:“我是回不去了,时间环不是都被你抢走了吗?那个,那个,算了,李蘅远对你言听计从的,我肯定要输了,你说什么是什么。”
萧掩嘴角勾出一个微笑的弧度,转过身去切菜了。
岳凌风想想不对哎,萧掩说李蘅远晚上会来,可是现在才中午,那这菜是做给谁吃的?
岳凌风仰起脖子看了看上面的食材,明白了,又是新菜谱,萧掩怕做不成功,练手呢。
他心里火冒三丈,为了李蘅远这一个菜,他晚上肯定又要当一回烧火的小子。
因为李彤的缘故,晚饭李蘅远是在老太太屋子用的。
同时上桌的还有陈艳,由甄氏余氏尹氏一起伺候。
本来刘老太太还要叫上李梦瑶,李梦瑶为了让李蘅远在亲戚面前显得霸道,就借故没有上桌。
陈艳见李梦瑶委屈的样子,便又以为是李蘅远容不下庶妹,对李蘅远心生不满。
但是因为刘老太太在饭桌上,还有旁的长辈旁听,她火气没有发出来。
一顿饭,大家吃的都不舒心。
太阳落山,李蘅远便找借口走了,没有再陪李彤。
回到院子,是桃子来开的门。
桃子看向李蘅远身后:“陈小娘子没跟过来?”
以前陈艳来府上,最喜欢到西池院来住,因为西池院有方便的温泉水可以泡澡。
李蘅远无所谓的一挥手:“跟她吵了一架你不知道?不会来了,跟李梦瑶好上了,晚上住阿婆偏室。”
桃子听说那位四小娘子自打回来后,就一直住在老太太的院子里,老太太护着呢。
她点点头。
李蘅远已进屋,她跟了回去。
屋里大丫鬟也都回房了。
桃子见李蘅远没有回卧室,坐在厅里的八角几前,揉着脑袋,疲惫的意味写满她的脸。
桃子道:“娘子去泡澡吗?婢子去收拾。”
她转身就要走,李蘅远抬手叫住她:“奶娘呢?”
桃子走到她面前低声道:“去给钱嬷嬷送吃的了,您交代谁都不许靠近,姜嬷嬷不信任别人,就自己去了。”
李蘅远道:“以后让芝麻去送饭。”
桃子听李蘅远这意思,钱嬷嬷还得留几天,她注视着李蘅远。
李蘅远道:“阿婆大寿之前,先不要闹出动静。”
桃子就明白了,想了一下道:“也好,国公也回来了。”
到时候把人交给李玉山,李蘅远就不用这么为难了。
李蘅远也想落个清净,可是她心里的大石头总是漂着,不知道为何觉得不妥。
沉吟良久,起身在桃子耳边交代了一下。
这件事桃子已经轻车熟路了。
道:“今天得晚点吧,四郎君院子里说不定会有客人。”
李蘅远点着头,她要去萧掩那里,从四房走最方便,但是今日姑父在,姑父跟四叔倒是志同道合的,晚上四叔肯定要招待姑父喝酒。
本来她也不是很着急。
“那我先去洗个澡,一天的汗臭味,到时候你给我把着后门。”
“婢子知道。”
……………………
北国夏天的晚上并不炎热,小风阵阵,只需开一扇窗就行,开多了,半夜会冻醒。
这样好的天气,又是夜深人静了,李梦瑶却睡不着。
陈艳非要跟她一起睡,还特别话唠。
“你可真可怜啊,你的这些事,我都要跟我娘说,等客人走了,让她帮你找李蘅远讨公道。”
“不过二舅舅会回来,二舅舅可偏心了,眼里只有李蘅远,好像我们这些亲戚都不是亲戚一样……你说这次回来,他能改过自新,知道自己忽略了你吗……没关系,我让我娘替你讨公道……你睡了吗?”
李梦瑶突然哎呦一声。
陈艳坐起来:“你怎么了?”
李梦瑶揉着膝盖道:“阿姐让我跪了一天一宿,我这腿落下病根了,表姐,晚上我叫,到时候你可别吓到啊。”
陈艳心里更不想在这屋子住了,如果李梦瑶不回来,这屋子本来是她的。
她这么念叨,李梦瑶也不说回她姨娘院子里去,可真是没眼力见。
陈艳看向李梦瑶的腿,这种残废,估计是不会动了,两个人躺在一起还有味,她现在十分想念李蘅远的大温泉,温泉池子修的一面高一面低,高的地方泡澡,低的地方积水多,还能游泳呢。
西池院啊。
陈艳突然掀开被子下床。
李梦瑶心中惊喜,但面上不显,问道;“表姐您怎么了?我吵着您了?”
陈艳道:“你腿有伤,我别碰着你,你睡吧,不用管我了……”
0095 障碍
2M?t2??`????????9?I7?!??????2_??;=?b?fP??/?'|}??,娘子……可以出发了。”
桃子从地上爬起叫着李蘅远。
李蘅远也没睡,问道:“都睡了吗?”
桃子点头,奶娘忙,李蘅远不用她上夜了,而除了奶娘,其他人都觉重,不足为惧。
李蘅远从榻上爬起,她都没有脱衣服,直接就可以走。
桃子轻轻拉起帘子,要送她。
“当当当。”如暴雨般急骤的敲门声却在这时候响起。
“当当当……开门……”
桃子诧异的看向李蘅远;“谁啊?”
李蘅远眯眼看向正门方向,不管是谁,都是个程咬金。
西池院的灯笼点燃了一半。
李蘅远带着桃子站在门口台阶上,迎上陈艳,李蘅远一脸无语的样子:“你有病啊,这就是你们家的规矩?都什么时辰了,当当当砸我院子的门,你是不是有病?”
陈艳眯眼看着李蘅远,以前她肯来,都是给李蘅远面子,李蘅远会十分欣喜的接待她。
今日竟然骂她?
李蘅远心中焦急,瞪大了眼睛道:“我并不欢迎你,赶紧给我出去。”
陈艳好不容易过来的,都惊动了老太太,岂能这么容易就离去。
虽对李蘅远的态度十分生气,但是看看西厢的廊下的一拍小圆灯笼,这怨气也就能压下去了。
她没理李蘅远,带着贴身婢女直接往屋里闯。
李蘅远拦着她:“这是我的院子。”
陈艳道:“今晚我要住这里。”
“我说不可以。”李蘅远十分决然的拒绝她。
陈艳想了想,直接坐在台阶下:“反正我不走,你有本事把我扔出去。”
李蘅远冷笑:“你不是跟李梦瑶好了吗?不知道我的脾气。”说完对着厢房一喊:“来人,成全表姐。”
陈艳还没等人过来,就大叫:“李蘅远你敢扔我,明日家里来亲戚我就告诉别的亲戚,我现在就喊,把阿婆也喊来。”
李蘅远愤愤然的看着她,这个该死的东西,又是一个厚脸皮的李梦瑶。
桃子这时拉了拉李蘅远的衣角,眼睛向后门方向漂。
李蘅远灵动的眸子满是怒意,陈艳赖着不走,她能怎么办?
桃子给她使眼色,然后蹲下去叫陈艳:“娘子坐在这里不是事啊,婢子带您去休息?”
陈艳眼睛眯成两条得意的弧度,道:“总算有个会说话的。”挑眉道:“我要泡澡,过来伺候我。”
泡澡肯定不可能一下子就完,这样李蘅远就有时间出门了。
桃子趁人不备,给李蘅远使了个妥了的眼色。
李蘅远想了想,蓦然笑了。
拉开桃子走到陈艳面前:“表姐不说,我几天都忘了泡了,我们一起吧,跟小时候一样,我给表姐搓身子。”
陈艳对于李蘅远突如其来的示好有些不习惯了。
李蘅远怎么阴一阵晴一阵的?
后一想,肯定是邪乎气过了,现在看她肯来,李蘅远也想通了,想跟她和好。
陈艳还打算多住两晚,顺着台阶往下下:“那好,你可别又惹我不高兴,我就告诉阿婆。”
“怎么会?”李蘅远憨憨的笑:“你可是我表姐啊,我其实都盼着你来好久了。”
这还差不多。
李蘅远突然就跟陈艳和好了,还屏退下人,二人要一起泡澡,桃子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别人或许觉得娘子跟姐姐妹妹们决裂是一时气性,可是她知道,娘子已经看清这些人的本质,不可能和好了。
那娘子到底要干什么呢?
温泉池是在起府的时候无意间发现的,李玉山就在上面起了房子,正好给宝贝女儿住。
池长三十米见方,池边是打磨的光滑的大理石铺就的地面,在四个下池口的地方都有红毯。
围池而建的厢房是敞开式的,两层,中间带有复道回廊。
屋里四角正好用四根明柱撑着屋顶,在屋顶最上方,还修了个小亭顶。
李蘅远在上面放了卧榻,闲暇时会跑到上面乘凉。
不过今日显然不用上去了。
陈艳急着洗澡,在浅池口坐下便迫不及的脱衣。
李蘅远见她根本没心思看自己,走到她身后,一个手刀就敲在她后脖颈。
这是小时候阿耶教她打人的招数,可以让人晕倒。
陈艳当然不是她对付的第一个人,这招简直是屡试不爽。
见陈艳果真垂着头不说话了。
李蘅远嘿嘿笑了一声:“让你耽误我大事,再惹我,就给你扔到池子里泡掉你的皮。”
………………
岳凌风是数着时辰去开门的,见李蘅远出现在门外,他毫无意外却摇了摇头:“晚了两刻钟。”
李蘅远微愣:“什么意思?”
萧掩算的时间不对咯,岳凌风想,其实跟萧掩打赌也没什么,下次算上时辰好了。
李蘅远见岳凌风左边的酒窝显现出来,笑的一脸算计,脚步挪动,绕着岳凌风走。
回过神来的岳凌风:“喂,你那什么眼神啊?”
李蘅远早已跑远了。
岳凌风不忿的叉着腰,穿越小说里,李蘅远这种千金小姐,爱慕的不应该是他吗?怎么他还干不过一个古人?
“阿蘅小娘子,喂,啊蘅小娘子啊,其实萧掩能帮你做的事,我也都能帮诶,喂,喂……”
偏室里,李蘅远已经十分熟络的坐在自己的位子上,吃着萧掩的夜宵。
萧掩还如往常一样,在小几旁看着八卦图。
没人打扰,李蘅远很快就吃完了。
“那个……”
萧掩听见动静抬起头,看了看,招手叫她过去。
李蘅远坐到小几的另一端,也是她来过之后,一直坐的位置。
萧掩掏出帕子站起来,在她嘴角擦拭了一下:“饭粒。”
李蘅远已经没有一开始的拘束和不习惯了。
她们现在是配合默契的老朋友。
等萧掩帮她检查完,李蘅远刚要说正事。
萧圆圆突然跳出来站在她们中间,先是看看萧掩,又看看她,圆溜溜的眼睛慢慢耷拉下去,一副很委屈的样子。
李蘅远最喜欢它嘴附近的白毛,特别可爱,她忍不住弯腰把萧圆圆抱起来,脸贴在萧圆圆大脸上蹭了蹭:“你吵什么吵?我们还要说正事呢。”
萧掩看萧圆圆大脸都挤变形了,极其不情愿的样子。
李蘅远对喜欢的东西没有轻重,他忙要过来,用微笑掩饰着心里的紧张道:“是不是钱嬷嬷的事,又遇到难题了。”
李蘅远一下子就忘了萧圆圆,让萧掩坐,把审问钱嬷嬷的结果跟萧掩说了,后又道:“可惜时机不巧,阿婆怕家里来亲戚传出不好的名声,让我过后再审,我想过后我也不用审了,阿耶要回来,他一定不会放过钱嬷嬷的,那你说,我是偷偷审好,还是等着阿耶好呢?”
萧掩坐下后把萧圆圆放了,然后认真的听着……
0096 下钩
屋外有岳凌风的哼歌声传来。
萧掩目光瞥了一下,后看向李蘅远:“没了?”
李蘅远已经把自己记得的,尽可能的完全复述给了萧掩听,她点点头。
萧掩沉思着。
李蘅远脾气急躁,但又因为对方是萧掩,只小声问道:“怎么办?是审还是不审?”
萧掩抬起头看着她,神色肃然:“我先问你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还想着留钱嬷嬷的命?是不是你认为她贪的钱很少?”
李蘅远刚要说什么。
萧掩抬起手:“你先跟我说,在你的印象中,这些钱,能做什么?”
李蘅远道;“能买很多很多好吃的。”
“还有呢?”
李蘅远吃穿不愁,以前只缺没人跟她玩,所以有人跟她玩她就很开心,现在缺的是自己好笨,不知道要怎么为人处事,但从没觉得缺钱,即便是钱嬷嬷贪了她很多钱,即便也知道心疼阿耶,但那都只是气愤,她不缺钱,只要有阿耶在,她就不会缺钱,其实心里对这些钱是没什么概念的。
“反正给我,我就买好吃的吧。”
萧掩星眸闪过一丝无奈的笑意:“但是对于别人来说,这是一笔非常多非常多的钱,他们能做很多事。”
李蘅远眨眨眼睛:“然后呢?”
“然后……”萧掩声音低下去:“你想啊,这么大一笔钱,如果是被对金钱很看重的人得到,这个人不像你,他知道没钱是什么感觉,他很在乎钱,在乎失去钱。
事实上,也肯定是对金钱很看重的人拿到了,因为这是贪,是偷,对不对?假如有这样一个人,十分在意钱财,他真的是在跟钱嬷嬷合作,钱嬷嬷已经被抓到,很有可能会把他供出来,如果你是这个人,你会怎么办?记住一句话,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李蘅远想了想:“那我就急死了,被人知道我偷了钱,我还有什么脸面在府里呆啊?”
萧掩道:“所以你不会去偷别人的钱,能贪这么多钱的人,他要的肯定就不是面子了,一旦你查出来,难道不会想办法追回那笔钱吗?我说了,他会怕失去那笔钱。”
李蘅远打了个响指:“要是我,赶紧把这笔钱转移。”
“不止。”萧掩声音带着思考:“如果是我,在钱嬷嬷没有供出我的时候,我就想她死,显然的,钱嬷嬷已经没有利用价值了,你再不一会重用她,那么杀人灭口,是最好的选择,当然,前提是钱大说的是真的,钱嬷嬷有合作的人,还就是院子里的,那人会在这些天打探虚实,如果确定钱嬷嬷真的还没供出他来,他大概会选择杀人灭口。如果钱大撒了谎,那么就还得问钱嬷嬷。”
李蘅远捂住嘴;“这么严重?杀人灭口?”
萧掩强调:“如是钱大说的是真的,非常有这种可能。”
李蘅远一边摇头一边回忆着那是钱大的表现:“被吓尿裤子的人,他还撒什么慌?他那时候就只想着赶紧说出来赶紧解脱,而事实上,我在钱嬷嬷可能存钱的地方都找过了,就在钱大家找到那些钱,暂时应付院子里的开支,但这些跟丢掉的数目比,是远远不够的。”
萧掩道:“如果真的有人想杀人灭口了,那事情就会更不简单,可能是个大威胁,必须得把人找出来。”
问题的关键是怎么找。
李蘅远眼珠不停的转着,陡然间坐直了,用惊恐的目光看着萧掩:“要是我院子里的人呢?会不会就现在就在杀钱嬷嬷?不行,我得回去布置。”
萧掩见她急的要跑。
身上挡住她的去路:“你可真是急脾气,若是现在在杀人灭口,你回去也来不及了,再者说,你没有让人看着吗?”
李蘅远点头;“有,我特意交代,放了可靠的人轮流守着,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能进去。”
这就是当大家发现钱嬷嬷已经没用,但还是让她活着的原因,因为杀人,也要找机会的。
萧掩道:“还有,这人也不见得是你院子里的人,现在任何人都有可能。”
又道:“你有问过钱嬷嬷平时都是如何领钱吗?都领的什么,若是铜板布帛粮食,这么多就太扎眼了,他们是怎么交易的?”
李蘅远摇头;“阿耶送过来的钱,都是金子,我特意问过徐先生的,钱嬷嬷会拿金子换钱,遇到大宗交易再换成金子不就行了?”
萧掩道:“我也是这样想,金子的目标就小得多,她可以与人交易,也可以转增给别人,都不会引人注目,钱嬷嬷身边的人呢?问过没有,有没有线索。”
李蘅远摇头:“这种事,她也怕被告发,都盘问过了,没人知道。”
萧掩点点头后道:“这么着,你院子人太多看得太死,而且我出入也不方便,不能时刻帮你盯着,你把钱嬷嬷放到你的花园里,一旦有所松懈,那边看到机会,这才会犯险行动,到时候咱们布置一下,给他来个瓮中捉鳖。”
把事情交给萧掩,李蘅远当然很放心。
她想了想,眉心微蹙道:“可是对方那么傻吗?现在是钱嬷嬷真的不说,我才没有查到她的同伙,一旦把钱嬷嬷转移,她同伙不会警觉,不会认为我们是在做套吗?真的会上钩。”
萧掩见李蘅远问的认真,笑的十分欣喜:“谁说阿蘅笨啊?布置陷阱的时候,你都能想到敌人会不会上钩了,这哪里是笨,明明很聪明。”
李蘅远小脸倏然一红,一直到耳根,都烫的不行,萧掩在夸奖她?除了霍先生,萧掩是第二个夸奖她的人。
“那你说怎么那么多人说我笨呢?我到底是笨还是不笨?”
这时窗外突然响起一个声音;“你不是笨,就是有点二。”
是岳凌风的声音。
李蘅远看向萧掩,低声道:“他怎么在窗外,有点二是什么意思?”
萧掩笑的莞尔,并且笑容一直不退,站起来道:“你稍等我一会,就回。”
李蘅远点着头,等萧掩消失在门外之后,就听见岳凌风的惨叫声。
李蘅远忍不住笑出来,岳凌风肯定又挨揍了,谁让他听墙角。
0097 布置
萧掩回来后,十分认真的给李蘅远规划这个陷阱要如何布置。
“放到你的园子里,西北角有三间房,正好离我家近,我让萧乙进园子盯着……你要放妥当的人看着……再者不用担心她们会怀疑你为何突然把人转移了,很正常的,老太太三日后大寿,这两日陆续都要来客人,不让人知道家私,这无可厚非,也多亏老太太寿辰,不然这人无从下手说不定会跑,咱们就没线索了。”
“还有一点你要记住,十分重要,不管别人怎么问你,包括你的下人,你都要这么跟她们说。太君问你审到哪里了,你不是没说吗?接下来把消失传出去,说钱嬷嬷答应你,等老太太大寿过了就会告诉你实情,同伙,就是府上的人……”
李蘅远听得连连点头,这样那暗处的同伙就会慌乱了,人一慌就会露出马脚。
不过凡事都有万一:“若是这样同伙还不上钩呢?”
萧掩道:“钓鱼,从来都是愿者上钩,不上,谁也没有办法。”
李蘅远若有所思的哦了声,好像懂了。
室内突然间静下来,外面传来岳凌风骂萧甲的声音。
李蘅远看着月亮的位置站起来;“很晚了,又麻烦你,我该走了,院子里还有点事。”
萧掩顿了一下,还是问出来:“出来的时候遇到了麻烦?”
李蘅远想着被自己打晕的陈艳心中真是无比舒畅,嘿嘿一笑:“所以我还得再收拾收拾这个麻烦。”
萧掩将李蘅远送到大门口,开门看看四周人家的灯火都熄灭了,给李蘅远正了正披风的衣领:“早点休息,做个好梦。”
悦耳的声音莫名让人留恋。
李蘅远走了两步,回头见萧掩还站在门口看着她,烛灯朦胧,萧掩月下的身影宛然若仙,美好至极。
李蘅远舔了舔嘴唇道:“我有个问题想问你,你会为了钱杀人吗?”她在屋里就想问萧掩了,但是被别的话打过去了,萧掩塑造的那个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形象,真的令人害怕又厌恶。
她不想萧掩是这样的人。
萧掩摇摇头;“我不会为了钱杀人。”
李蘅远心中一颗石头落了地:“多少钱都不会吗?”但还是多问了一嘴。
萧掩云淡风轻的神色如故:“多少钱都不会。”
李蘅远抿嘴笑,更高兴了。
“不过,我会因为别的事杀人。”萧掩说完对李蘅远挥挥手:“别着凉,回吧。”
李蘅远心下一沉,慢慢转过头,比钱更重要的事杀人吗?杀人?她从来没想过一个人会去杀死另外的人。
李蘅远走后,萧甲关上门,回头见自家郎君没走多远,想了想追上去道:“阿蘅小娘子尽是妇人之仁,那钱嬷嬷都那么对不起她,要是小的,一刀宰了钱嬷嬷,这样的人就是扶不起来的阿斗,郎君咱们会在她身上花费很多力气的。”
萧掩回头看着萧甲,目光不满。
萧甲低下头暗暗嘀咕,他是真怕郎君喜欢上这么一个软蛋,那只有拖后腿的份了。
萧掩抬头看着空中明月,声音似感慨道:“这就是阿蘅与众不同的地方,不是你也不是我这种,她富有,满足,有大爱,是真正的好人,善良的人,不会因为别人对不起她,她就睚眦必报。”
说完回头看着萧甲:“这说明,即便你我对不起她,她也不会睚眦必报,若有苦衷,还会得到她的原谅,现实中,你是更愿意跟好人做朋友,还是你有一点点得罪她,她就要报复的人做朋友。”
萧甲挠挠头:“那还是好人吧。”
萧掩道;“所以我要帮阿蘅,这世道太恶,不能让好人伤了心。”
………………
桃子打开后门,终于可以安心吐口气了。
她低声道:“娘子,您可算回来了。”
李蘅远知道她在担心什么:“陈表姐还没醒吧?我算着时辰呢。”
桃子点头:“婢子没敢动她。”
李蘅远和桃子往前院走,一路上只有西厢的灯是从里面往外透着,亮着的。
陈艳还带了一个婢女来。
李蘅远回头问桃子:“都没人发现?”
桃子道:“您说要跟陈小娘子一起洗澡,谁还敢打扰,婢子把人都打发下去了,陈小娘子的婢女已在房里睡着了。“
有桃子这个知情人做帮手,李蘅远少了许多麻烦。
她满意的对桃子一笑:“回头有钱了赏你。”
桃子先是一愣,后忍不住笑出来,以前娘子从来都会说,喜欢什么赏你,真是让钱嬷嬷给贪怕了,开始抠了。
“娘子,咱们接下来怎么办啊?”桃子见李蘅远没事人一样往西厢走去,跟着低声问:“陈小娘子一醒不就露馅了,她要是嚷嚷的到处都是,老太太查到您晚上不在房里的事怎么办?”
李蘅远将食指竖在嘴边:“谁也查不到,你看我的。”
李蘅远带着桃子悄悄开了西厢的门,温泉水在池子里静静的冒着水雾,一片氤氲之中,陈艳还躺在浅池边的红毯上。
橘红色的衣衫与红毯颜色相近,又一片水汽,不细看发现不了。
李蘅远走到陈艳面前对桃子但眨了一下眼睛。
桃子心头一颤,娘子为了去见萧二郎,把表姐都打晕了,现在又有了什么鬼主意。
李蘅远将陈艳衣服剥光,然后夹着陈艳的胳膊,费力把陈艳放到池子里:“还挺沉啊。”之后她在岸边站着拍拍手。
刚要去叫醒陈艳,陈艳遇到温水,自己醒了。
“哎呦。”她摸着后颈:“怎么这么疼啊?”
李蘅远蹲下来道:“陈表姐,你走不走啊?不然你自己泡吧,我回房睡觉去了。”
陈艳头脑发晕,听见声音回过头看向身后的李蘅远:“我怎么了?”
“什么你怎么了?”
陈艳不停的思考着自己遇到的事情,再低头一看:“我怎么在温泉里?”
李蘅远佯装十分诧异的样子:“嘿,你非要来我院子里洗澡,你不在温泉里你在哪里?”
陈艳明明觉得后脖颈疼的,之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我……”朦胧的灯光下,她目光迷离,神色懵懂无知。
李蘅远站直了道;“我可不跟你我呀你呀的了,我走了,你自己泡吧。”
说完又回过头:“对了,你住客房,别再吵醒我,明天不准你住我院子。”
0134 摸底
娇艳的阳光炙烤着前院的空地,尽管还是上午,但天已经热起来。
李蘅远近些日子不出门,突然发现这种夏日的骄阳有些烤的慌,她抬起手挡着脸,桃子和樱桃立即端起扇子。
李蘅远摆摆手,两个婢女退下去。
眼前的空地上此时占了三排人,李蘅远放眼望过去,皆是宽肩窄腰,器宇轩昂的男子,他们虽服饰不同,但腰上的鱼袋可以看出来,都是她的侍卫。
原来有这么多人,原来他们都长得这样子的。
李蘅远从第一排看过去。
到了排尾,是李儒慕的所在。
这位义兄虽然忠心可靠,但是为人木讷,肯定在他这里是问不出蛛丝马迹的。
李蘅远又走向第二排,突然一个红衣少年映入眼帘,少年相貌实在突出,剑眉斜飞,凤眼狭长,头上白玉簪束发,尖尖的下巴比女人还妖娆,可他并不女气,目光锐利如鹰,周身透着不驯服的野气。
李蘅远走过去道:“你叫什么名字?”
少年说不出恭敬,但也不是怠慢,垂了一下眼皮道:“墨玉。”
赵小明。
李蘅远看向别处道:“谁是夜寒轩?”啊,她问完就看见第二排末梢的地方有一位五官深刻,长着茶色眸子的少年,少年身材高大,穿着米白色的长袍,脖子上带着一个造型奇怪的大项链,俊朗之外还带着与众不同,一看就是波斯人了。
正好那人也喊道:“属下夜寒轩。”
李蘅远暗暗点头,记下了,夜寒轩爱好玉墨,现在人太多,不好揭人家的**,等过后了问一问。
“归队吧。”
夜寒轩回到位置上,李蘅远不再走了,走回到李孺慕面前:“人都在这吗?”
李儒慕道:“还缺两个人,豫让病了请假了,楚青筹不知道为何没来。”
李蘅远心砰砰乱跳起来,本来她就是为了见楚青筹来的,怎么这么巧偏偏这个人没到,或者说,这个人就是梦里的人了,所谓好事多磨,老天爷还想锻炼一下她的忍耐力。
“他知不知道我要见你们?”
李儒慕摇头:“他走的早,应该不知。”
李蘅远道:“那去把他找出来。”
“是。”
李儒慕说完,走到第三排,在夜寒轩身后叫出一个人:“白景辰。”
“是。”
一个玉冠白袍的青年出列,青年通身只有玉冠那一点绿色,道袍飘逸,气质淡然,出尘绝世的模样,是个修道之人。
李蘅远对白景辰也有了印象。
李孺慕问道:“你和楚青筹住一个房间,知道他去哪里了吗?”
“后花园。”
“去干什么?”
白景辰目中无波的看着前方,像是没有听见,没有回答李儒慕的话。
李儒慕又问了一遍:“具体什么位置可知?”
对方还是没有回答。
李蘅远看得稀奇,李儒慕可是她的义兄,统领所有侍卫,为什么这人敢不回答。
正想着李儒慕走回道她面前复命:“去后花园了。”
李蘅远听见了好不?
她指着白景辰:“这人怎么不说话了?”
李儒慕沉吟一下道:“或许是今天说够了。”
“说够了是什么意思?”
李蘅远正不解中,夜寒轩出列一步道:“景辰在出门的时候我问他何人叫我们,他说娘子,这是一句,我又问他何事,他说不知,我后来问他晚间睡的可好,回答是肯定,问他要不要改信景教,他还是不肯,这几句了?”他掐着手指:“四句了,方才孺慕兄问了他两句,这就是六句,他每日早晨气喘会叹息一声,这是七句,会问小厮吃什么,八句,然后会告诉小厮吃还是换,换了之后还会说自己想吃什么,按照正常的,还会跟楚青筹打个招呼,所以这就超过十句了,那他今早就没挑食,吃的应该是馒头和莼菜汤,在下吃的就是这个。”
李蘅远:“……”
她不解的看向李儒慕,这人说的是什么?
李儒慕道:“白景辰是修道者,有个习惯,每日只说十句话,不分长短,他今天的话已经全说完了。”
所以就别人怎么问,都跟他无关。李蘅远好像记起卷宗上有这么一条,跑到白景辰面前像看怪物一样的看着他:“可是这关系到我的大事,这人还在院子里,万一他跑了,万一院子里出现危机,招贼了,走水了,你话说完了也不说?”
白景云鹿一般的眼睛看着李蘅远,像是孩童,直视着,十分认真存粹,可就是不说话。
李蘅远眉心拢起。
这时夜寒轩道:“娘子不必心急,景辰每天如果说完十句话,这一天您就可以把他当哑巴了,不过还有属下啊,区区在下有一双秋水洗涤过的眼睛,这世上所有的魑魅魍魉都逃不过属下的眼睛,属下精明无比,来贼了走水了肯定是第一个知道,根本不需要别人喊。”
李蘅远走到夜寒轩面前,看着他的眼睛。
夜寒轩做了个剪刀手,在眼前比划过:“纯正的波斯皇室血统,秋水洗涤过的眼睛,可以看透一切事实真相……”
李蘅远突然想起岳凌风来,赶明把两个话唠放在一起,看谁能说过谁。
她指着夜寒轩身后的白景辰:“一共十句话,让你浪费四句,你现在可以闭嘴了。”
夜寒轩有些不服气:“为何,娘子想知道为什么,属下世事洞明,不是正在给娘子解疑吗?”
其他人有人已经嗤嗤忍不住笑出声来。
李蘅远看着抬头看着夜寒轩俊朗出众的五官,相信桃子的话了,阿耶挑侍卫只看脸,不然她院子里怎么会有这种东西。
李蘅远回到李儒慕面前,等着李儒慕解释。
李儒慕道:“一般白景辰如果一出门就碰见夜寒轩,他这一天就是哑巴了,今天还好,留了两句。”想到什么立即道:“对了,他们两个院子相临。”
李蘅远抬起手:“我要听的不是这个,把楚青筹给我找出来。”
她可以确定了,其他侍卫都不是梦里的人,那么这个档案上写着,老家是江南东道回浦县的年轻人——楚青筹,今年十八岁,很有可能就是她梦里的恶棍。
李孺慕表情木讷,有些无措的样子,他不知道。
这时突然一个冷冷的声音道:“其实也不难找,楚青筹喜欢侍花弄草,经常去广陵院,大郎君据说新得了一盆蝴蝶兰,他应该不会错过。”
广陵院就是花园子里隔出来的院子。
李蘅远顺着声音方向看过去,说话的人是墨玉。
0135 生枝
夏季里最让人不爽的地方就是炎热,就算是好动如李蘅远,在太阳正大的时候也不愿意顶着烈日到处跑。
但一入广陵院的竹林,闷热之气顿消,明明别处无风,竹林却清爽宜人。
李蘅远要找楚青筹之前必须得跟李庆绪打招呼,虽然是找她自己的人,但是她这个大哥不喜欢别人打扰,来这都得跟大哥说一声。
李蘅远听小五说大哥在竹林中打铁,让桃子和芝麻留下来,自己走了过去。
阳光透过竹林直接射到空地上,如箭中靶心。
当当当的声音将李蘅远的诧异拉回来,她站在阳光外,不可意思的看着火炉前忙碌的两个少年。
大哥一身灰袍倒是看不出狼狈,在用小锤子敲着铁片。
那个正对着火炉拉风匣的少年挥汗如雨,宽大的薄衫都贴在背上,已经热得唇色发白。
李蘅远看看天上的太阳,这两个人不是傻子吧?
尤其是那个拉风匣的少年董养浩,应该是两天前刚见过,儒雅俊逸的书生摸样,怎么活生生被大哥折磨成这样了。
“大哥。”李蘅远忍不住打断二人。
李庆绪见是李蘅远,本能的想冷脸,突然想到这个妹妹已经变了,在阿婆房间里,妹妹声色俱厉,义正词严,骂着那些个心怀鬼胎的人。
后来母亲还说,是妹妹救了她的命,虽然具体经过母亲不肯说,但可以肯定的,母亲都十分心疼妹妹了。
而且那个是非分明又嫉恶如仇的妹妹,确实招人喜欢。
李庆续放下小锤笑道:“阿蘅你怎么来了?”
董养浩见李蘅远灵动的大眼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像是看个傻瓜,头脑一浑,立即想把脸背过去整理,不应该让她看到这样狼狈的自己,可不知为何的,突然间心中又无比清明起来,想让她明白,想让她看见,这就是自己,可以整洁清爽,也可以挥汗如雨,他都不在乎的。
董养浩笑着站起对李蘅远抬起手:“在下见过三小娘子。”
李蘅远想直接跟李庆绪要人,可是看到董养浩明显晃动一下,她又忍不住对李庆绪说:“大哥,董家郎君脸色不好,这么热的天,您二人顶着太阳还对着火炉烤火,别再中暑了。”
李庆绪道:“这怎么可能,人家嵇康和向秀,就是这样,嵇康喜欢打铁,向秀那一辈子除了做学问,就是陪嵇康打铁,你大哥比不上嵇康的学识,可是不缺向秀这样的知己啊,本来是阿秀帮忙的,他不愿意,正要我还不用他。“
李蘅远看董养浩手捏着太阳穴,可不像是大哥说的那么轻松的样子。
不过李庆绪还在继续得意着:“之前我让阿掩来陪我,他不肯,现在我和十七还不要他了呢,是不是?”说完回头看着董养浩。
董养浩点着头,可是下一刻,他身子直接就滑下去。
李蘅远手疾眼快跑过去,但是还是没来得及,董养浩躺在火炉前,脸色苍白双目紧闭,晕过去了。
李蘅远忙把他的薄衫卷起,免得沾到炭火,然后抬头看着李庆绪。
李庆绪傻了,蹲下来不知所措:“怎么会这样呢?十七?十七……你可别吓唬我啊。”
李蘅远心想,这就是萧掩比这两个笨蛋精明的地方了,还不算人家,人家会来吗?
想到萧掩,李蘅远又想起一个人,对快要喊破喉咙的李庆绪道:“大哥快让人去萧掩院子里找一个岳凌风的人,他是大夫,医术很高明。”
李庆绪反应过来:“对对对……”说完转身就跑。
李蘅远也不知道这个大哥中不中用。
不过此时只能指望大哥重用了。
李蘅远看了看董养浩,喃喃道:“见面两次,病两次,身子骨弱成这样,还跟李庆绪混什么呢?”不赞成的摇着头,后弯下腰,将董养浩的胳膊夹起,费力的把董养浩拖到竹荫下的平石上让董养浩躺着。
做完这些,她气息有些喘,深深的呼着气道:“我本来是找人的,你瞅瞅,节外生枝啊。”
大夫没来之前,小五带着人过来了,李蘅远赶紧把董养浩交给他们,然后拉着小五问一下:“有个叫做楚青筹的,我的侍卫,是不是来你们这了。”
小五使劲想着。
李蘅远心想难道非得等大哥回来才知道?她不是大夫,跟这个董养浩也不熟悉,留下来没用啊,她更心急自己的遭遇,早一眼看见楚青筹,就能早些确定梦中人是不是楚青筹,如果是,查清楚之后梦中的遭遇连本带利要讨回来。
如果不是,接着找。
“哎!”小五脑中灵光一闪,指着竹林后道:“娘子您说的是楚花匠吧?”
李蘅远愣愣的看着小五:“楚花匠?我的侍卫,怎么会成了花匠?”
小五道:“娘子您有所不知,郎君喜欢奇花异草,自己又不会养,五年前养了一株名贵的兰花差点死了,要丢的时候在碰巧花园中遇到一个花匠,给救活了,之后郎君就特别喜欢这个花匠,经常请到院子里来知道栽树种花,娘子不记得去年秋天您把一棵树的苹果都摘干净了?那本来是颗山梨树,果子又涩又酸,郎君说要砍了的时候,楚花匠说正好做砧木,就稼接了苹果苗,结的苹果比正常的苹果树大又多,可有本事了。”
李蘅远道:“那你确定是我要找的人。”
小五呵呵笑:“反正就那一个,之前是隔三差五来,这两年就天天来了,不管冬夏,每天先把院子里的花草看一遍,然后再回去,方向就是您的前院,您说是不是他?”
李蘅远叉起腰,嗯哼,她的侍卫哈,都这么多才多艺,好好的侍卫不当来当花匠,哈?!
竹林之后有一片洼地,下雨就是储满水,也没修整,出了杂草长什么都不合适,李庆绪就留着它长草,因为兰花多喜荫,后有竹林遮挡阳光,正好就在这片洼地边沿上种兰花。
李蘅远沿着竹林小径,轻手轻脚从竹林中走出来,对着路口的洼地边,正好看见一个灰衫男子在用白帕子轻轻擦拭细长嫩绿的兰花叶。
只能看见男子侧脸,鼻梁高挺嘴唇微薄,束发前的耳朵露出来,小耳垂薄而透明,只有一点,就这个测脸,就能看出此人很清秀。
李蘅远努力回忆梦中那人的样子,不过还是无法确定。
李蘅远的心突然跳起来,是希望他是,还是不是?
“楚青筹。”她沉声叫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