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75 求救
075求救
李蘅远睡醒了,桃子服侍她起来,芝麻拉着帘子进来:“娘子。”
李蘅远微微颔首:“何事?”
问完想起来了,道:“去问过小盈了吗?人带回来了吗?”
芝麻先走过来帮着桃子给她穿衣,一边道:“人没回来,婢子去问过了,小盈要嫁人,被她父母领回去了,婢子就没接着问。”
李蘅远玩弄衣带的手停下来,诧异的看着芝麻:“嫁人?怎么好端端的嫁人?”
嫁人怎么是好端端的?
桃子笑着问道:“是之前烧水的那个小盈吗?”
芝麻点头:“她是老太太那边的家生子,被爹娘领回去,咱们就不好过问了。”
桃子道:“她也有十五六了,是到了嫁人的年纪,不是好端端的。”
芝麻和桃子眯眼笑着看向自己,李蘅远却还是觉得不对劲,她跟小盈说过,让小盈来找她,要知道东西两府,有多少人都希望到她院子里来伺候,这时候还成什么亲?
或许小盈被水晶赶出去后心灰意冷,以为她也放弃她了?
李蘅远内疚的放下手,她应该早点想起小盈的,若是小盈自愿意嫁人还好,要是不愿意,她是不是能帮她拖一拖?
李蘅远叫着桃子:“去好好打听一下,小盈要嫁给谁,人家好不好,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芝麻听了心中一软,她们家娘子啊,再怎么变还是那个心肠软的李蘅远。
桃子没怎么太在意,成亲就被家里领回去,甚至府里的差事都不要了的,肯定是不错的人家。
她笑着道:“娘子放心吧,女大当嫁,人家是有父有母的,又不像我们。”
李蘅远一边点头一边道:“那你去找些压箱底的东西,我给她添妆。”
桃子和芝麻当件事去办了,去李蘅远的库房找适合婚嫁的礼品。
李蘅远回到书房去看书。
四书上的句子很多的她都不懂,用狼毫勾勒出来,如今她肚子已经不疼了,明日去上课,做好标记到时候好问霍先生。
也不知道看了多久的书,忽听房外一阵喧哗。
李蘅远仰起头看着院子,就见大门口好似有很多人影。
她叫了声:“桃子?”
“芝麻?”
两个人都没回答。
李蘅远站起,刚走到门口,就迎过来汤圆。
李蘅远问道:“外面什么事?”
汤圆脸色十分焦急,道:“有不知事的小婢子不肯回家,家里人来接了,惊扰了娘子,娘子您接着看书吧,婢子把他们打发走。”
李蘅远见她转身,道:“等等,我跟你一起去。”
汤圆欲言又止,但是李蘅远已经越过她出门去了。
大门外,一个披头散发的女子跑进来,见到台阶上的李蘅远,三步变成两步的冲:“娘子,救救婢子吧。”
中途女子摔了一个趔趄,就势就跪下来。
李蘅远虽只看了一眼,但那眉目如画的细嫩小脸,她一下子就想了起来。
“你是小盈,你怎么了?”
李蘅远走过去的同时,院外又闯进来两个中年妇人,二人一胖一瘦,都穿着西府粗使婆子的服饰。
“娘子,这死丫头不懂事,扰了娘子清净,婢子这就带她回去。”那个瘦的妇人先开口,
说完就去拉小盈:“还不跟我回去,惊吓到娘子,你有几个脑袋掉的。”
小盈挣扎了看向李蘅远:“娘子,婢子是小盈啊,婢子来找您了。”
小盈脸上全是泪痕,嗓子也哑了,显然遇到了什么解不开的事。
李蘅远指着两个妇人:“放手,赶紧给我放手,在我的院子敢动手,你们是不是活的不耐烦了。”
阿蘅小娘子是出了名的会打架。
两个妇人赶紧放开手。
小盈跪行向李蘅远,那地面都是青石的,李蘅远穿鞋都嫌硌得慌,一把捞起小盈,让她站到自己身后:“你怎么了?谁欺负你了?告诉我,我替你做主。”
小盈呜呜哭着,话说不出来。
那胖妇人赔笑道:“娘子说的哪里话,谁会给她委屈受,她以前是娘子院子里的婢女,就是想娘子了,来看看。”
“对,来看看娘子。”瘦的妇人附和着。
陆续的,厢房里探出很多脑袋。
桃子芝麻也都过来了,大门口也围满了人。
李蘅远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两个妇人,想了一下,回头问小盈:“她们拿我傻呢,你说,你到底碰到了什么事?”
小盈激动的双目通红道:“娘子,您救救婢子把,婢子阿耶和后母要将婢子送给钱大郎做妾,她们上午先把婢子骗回去,婢子不愿意,好不容易才跑出来,娘子,婢子是您的人,她们说了不算,求您给婢子做主。”说到这里,她已泣不成声。
李蘅远胸口一口恶气提上来。
看向两个妇人:“好大的狗胆,你们就是后母对不对,咋不卖自己呢?”
那瘦妇人后退一步。
胖妇人很是尴尬的低下头。
李蘅远提高了声音:“是不是畜生?”
二人还是不说话。
李蘅远越想越气:“我不管你们是什么东西,我的人不经过我同意,要送给别人为妾?让你们涨点教训。”叫着桃子:“把这两个按到地上,每人先打十板子,看还敢不敢跑到我院子里闹事。”
二人一听慌忙跪倒。
那瘦子这回倒是先开口了:“娘子,婢子是小盈的家人,也是太君院子里的人,婢子不是来闹事,是小盈不懂规矩,您不能打婢子啊。”
李蘅远冷笑:“不能打?这范阳城,除了阿婆,我至今还没发现有我不能打的人,给我按住了打,再加十板子,再不服,直接拉出去卖了。”
桃子不敢怠慢,叫了粗使婆子来,以前水晶经常狐假虎威,这些刑具,她们院子里不缺。
两个妇人明明是追自己的女儿却要挨打,叫的如杀猪般,嘴里还带着不服气。
李蘅远不与她们理论,绷着小脸拉住小盈:“跟我回屋,我看到底是谁要欺负你。”
她二人一前一后回房去了,芝麻站在原地眼皮砰砰跳,方才她分明听到了钱大郎,莫不是钱嬷嬷的侄子吧?若真实了,钱嬷嬷自己的账还没算清,这下肯定要惹娘子不高兴了。
她想完,急忙跟上去,在台阶下碰见汤圆:“还傻站着看什么呢?伺候娘子。”
汤圆忙提着裙子,跟上芝麻的步伐。
0077 揭开
萧园,萧掩坐在樱花树下的卧石上捧着一本书卷揣摩,他时而眉心拢起,时而又舒展开来。
已过了樱花盛开的季节,枝头满是葱葱郁郁的绿,树下石上飘着粉白的残骸,微微吹起,卷了的花瓣落在萧掩的鼻尖上,他素手轻轻一拨,花瓣寂寞无声的落在地上,他继续翻着书卷,星眸中流转的波澜是那样的投入认真,高雅的气质如高山冰雪,星空皓月。
楚凌风被迫的打扫庭院,手撑着扫把看了一眼萧掩,眼里顿露凶光,这只黄鼠狼,自己装文青,就让他干脏活。
这时美丽的胡婢走向萧掩。
楚凌风丢下扫把跟过去。
萧乙到了萧掩面前,行了礼道:“小盈的事情已经挑破,就看娘子怎么查了。”
萧掩点着头,眼睛没有离开书卷,嘴角蓦然一笑:“还想被重用,真以为阿蘅是傻透了不成,揭开吧,都揭开了,咱们也看看,这国公府,到底有多少欺上瞒下的事。”
萧掩那边的动静都瞒不过楚凌风,楚凌风一听,食指点着萧掩:“小盈的事,也是你布置的?你这招狠毒啊,就算李蘅远再心肠软,恐怕也受不了了。”
萧掩道:“阿蘅院子里,我有眼线。“
说完,又低头看书。
萧乙回头见岳凌风盯着自己的眼睛看,眉梢蹙了一下,转身走了。
岳凌风看着她的背影……
这时就听萧掩传来闲适的声音:“扫不干净,没有饭吃。”
岳凌风怒视萧掩,可没等他的不满发出来,萧掩已经翻了下一页了。
岳凌风不敢惹毛了他,怒气冲冲捡起扫把。
………………
钱嬷嬷在奶娘和汤圆的陪同下,战战兢兢进了西池院。
庭院的空地上,有两个妇人趴在那里叫嚷,如杀猪般。
粗使婆子手上的板子还没有停,地山沾有暗红色的血迹,钱嬷嬷见了,顿时脑中一空,身形恍惚,汤圆本能的搭把手扶住她。
“嬷嬷?”
钱嬷嬷站稳后脸已吓得泛青,如果她没记错,这两个人一个是小盈的后母,一个是小盈的姑姑,还真如汤圆所说的,李蘅远因为小盈的事,大动肝火了。
她有些想哭的看着汤圆。
汤圆此时已想起来这是西池院,这位嬷嬷,已经失宠了,她忙放开手,道:“嬷嬷,娘子还等着呢,咱们进去吧。”
钱嬷嬷所有情绪都凝结在脸上,傻了,之前李蘅远虽对她下了最后通牒,但是下人们毕竟怕她翻身,不敢对她太不敬。
可汤圆这意思,明显是要划清界限。
这贱婢就肯定李蘅远再不会想起她?不会再用她?
奶娘见钱嬷嬷看汤圆的目光跟乌眼鸡似的,道:“娘子还等着,再不进去,娘子知道了会更生气。”
钱嬷嬷委屈的咬着牙关,此时也顾不得讨厌奶娘了,终于迈开了沉重的步子。
厅里,李蘅远盘膝而坐,身后站了桃子,芝麻,桂圆,小盈四人。
李蘅远身上的衣衫松松垮垮的,让她周身都透着慵懒气质,但那宛若琥珀的眸子眸光凌厉,谁人还敢以为她慵懒就造次?
钱嬷嬷忙跪在她面前行礼。
李蘅远目光垂下跟着钱嬷嬷的动作而动。
奶娘和汤圆行了礼,忙站到李蘅远身后。
钱嬷嬷跪了一会,头顶没有传来李蘅远问话的声音,这种等待让她又有那种跟在油锅里炙烤的感觉,实在煎熬。
过了好一会,李蘅远才道:“先不忙,等人到齐了,咱们再好好说将。”
钱嬷嬷心头本就不安,听了这话,心就提到嗓子眼了,不知道李蘅远又有了什么鬼主意。
不下片刻,门口传来脚步声。
“娘子,人带来了。”是樱桃那个凡是都喜欢出头的婢子在说话。
钱嬷嬷微微抬起头,用余光向后一扫,顿时胆战心惊,因为来的人是侄子。
“娘子。”她抬起头哀求似得看着李蘅远。
李蘅远道:“说了别急,事情还没问清楚呢,你急个什么事?”
钱嬷嬷有苦难言,不是她着急,是她知道自己所犯的事情一点点被揪出来,李蘅远能一次次原谅,到最后,可能就承受不住,不原谅了。
钱大一进来就盯着小盈看,不知道娘子叫他是干什么?
莫不成是姑姑在娘子面前求了情,不用给小盈家里一百贯钱,小盈就归他了?
可是看着悄无声息的气氛,又不太像。
钱大脑中一边转的飞转,一边跪在钱嬷嬷下首给李蘅远行礼:“小人见过娘子。”
李蘅远道:“好了,这下人到齐了。”
她问着钱大:“是你要聘我的婢女为妾?你是个什么职务,你什么资格纳妾?”
朝廷有规定,纳妾多少,跟社会地位有关,钱大不过是个良民,他家中已有两个妾。
不可以随便纳妾,但可以有通房啊。
况且小盈是婢女身份,是贱籍,除非放良,才能为妾,最多也只能为妾。
所以这种婢女,说是纳妾那是名声好听,就是买回来做通房。
钱大听李蘅远语气带着不屑和挖苦,尴尬的看向钱嬷嬷。
钱嬷嬷对他摇头。
李蘅远一拍案几:“是我问你还是她问你?我问你话,你看她干什么?还是她就能替你做主,代你回答?那好,我已经把她赶出去了,你也跟着他出去吧。”
钱嬷嬷吓得丢了魂,她可以走,但是侄子绝对不能跟她走,侄子没什么大本事,在国公府还有人敬着,再找不到这种好地方了。
她忙道:“娘子息怒,让他自己回话。”
然后看向钱大:“好好说。”
钱大很是意外,只听说娘子对姑姑起了嫌隙,没想到这样不留情面。
而且李蘅远不是草包吗?怎么说出来的话这样有章法还令人畏惧?
他低下头急道:“小的没有资格,小的不是纳妾,就是看小盈在外院伺候的辛苦,想拉她一把。”
“然后就拉大你的房里?辛不辛苦是我的婢子,你们可真是姑侄,都会拿我的东西做好人?明明就是见色起意,还说的冠冕堂皇,打量我不明白事?简直就是无耻。”李蘅远真的气炸了。
0078 问责
小盈想起自己这一上午受过的屈辱,转过头哽咽起来。
钱大陪笑着看向李蘅远:“娘子,她不过是个婢女。”
“那也是我的婢女。”李蘅远道:“你不过也是个下人,谁让你感觉的高人一等?欺负人都欺负到我的头上了。”
“这怎么是欺负人呢?”钱大心有不甘的回嘴。
李蘅远冷笑:“还不是欺负人?我已派人查探了,你家中有妻有妾,孩子都一堆,还有婢女伺候,你到底什么身份啊?我阿耶都不如你会享受啊,这些且不说,你要接小盈回去,她同意了吗?她哭着来找我,就是不同意,她本人不同意的事,还是不是欺负,那你是什么?强抢民女?”
强抢民女是要砍头的。
钱大道:“可不敢,可不敢,娘子,小的虽没问过小盈,可是小盈的父母已经同意了,这婚姻大事,那个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
李蘅远呸了一声:“你们这是婚姻大事?是买卖,别说小盈,就算是她父母,也是我李家的奴婢,轮得着你来买卖?”又道:“看我什么好就拿我什么,还什么都不跟我说,若不是因为小盈,我还不知道这院子其实是姓钱的。”
钱嬷嬷面白如纸,李蘅远这些话,是说给她听得。
钱大还要争辩。
李蘅远已站起来,走向钱嬷嬷和钱大直接,道:“你二人也不用狡辩,到底是正常婚嫁,还是我占我便宜,占我婢女便宜,咱们都心知肚明,不止这一次,钱大郎,我开府第二年,钱嬷嬷就把你从老家接过来,这些年,你可没少糟蹋女孩子,要去了你又不养,玩过几天就把人卖了,这些都是你干的缺德事。”
钱大无比震惊的看着李蘅远,不说娘子是草包,怎么会知道她的事?
钱嬷嬷已摇摇欲坠,显然的,李蘅远已经盯上她和侄子了,这是派人调查的。
李蘅远一想到钱嬷嬷背着自己做的那些事,就恨不得宰了她。
她蹲下来脸贴近钱嬷嬷的脸,气得全身都在颤动,声音沉沉道:“你冥顽不灵,不就是不愿意离开院子吗?成全你,你想走都走不了了。”
说完站起来看向奶娘:“把她给我关起来,她的地方还有钱大郎的家里,上上下下搜一遍,掘地三尺,也要把可疑的东西给我查出来。”
抄家!
钱嬷嬷面如死灰的看着怒红中烧的李蘅远,身子顿时瘫软下去,她坚持这么久不肯交账簿,是因为那账簿李蘅远不能看。
也是想李蘅远还能念着她的好,可是明明给她时间的李蘅远,现在就迫不及的搜查她的地方了。
说明,她的面子李蘅远再也不会给。
她已经彻底完了。
钱嬷嬷抓住李蘅远的广袖:“娘子,婢子交,婢子是真的想继续伺候您,不是要与您作对,求您给婢子留些脸面吧。都是有人要害婢子啊。”
“谁?”李蘅远吼出来:“谁为了害你,给你侄子纳妾?让你侄子干缺德事?”
钱嬷嬷有苦难言,要不是有人设计,李蘅远怎么会发现。
李蘅远道:“与人卖好花我的钱,纵容子侄欺负我的人,催了一天,账本也不肯交,好你个钱嬷嬷,好一个把我带大的人呢,忠心耿耿哈?你都缺德到家了,还说有人害你。
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东西,我好说好商量的给你机会给你时间,可不在其位还能控制手下的人为非作歹,你自己不要脸面我还给你留什么脸。”看着奶娘:“还等什么,我不再跟她啰嗦,把她给我锁库房里,任何人不得探视,她的地方,给我搜……”
奶娘出去叫下人。
钱嬷嬷悲恸震天,像是要哭背过气去,这一搜,李蘅远就是一点脸面都不给她留,她以后就算回来,也没人看得起了。
钱大见李蘅远是动真格的,抱住钱嬷嬷对李蘅远道:“娘子,姑姑一手把您带大,做人可得讲良心。”
李蘅远都怒气上脸:“我还没有良心,你们欺上瞒下还敢说我没良心,你也不用吵,你的事还没完呢,害了我多少人,你必须给我交代清楚,不然我就打死你……”
经过一番威逼,钱大说了这些年他在李蘅远府上做过的恶事。
有钱嬷嬷照顾他,院子里的人都叫他一声奶哥哥,除了那些侍卫和李玉山留下来的四个老人他动不了,其他人,他想惩治谁就惩治谁。
还仗着自己的地位奸*婢女,小盈只是冰山一角。
李蘅远让人把钱大拉下去先打一百打棍,厅内终于静下来。
可是大家的心,都不能平静。
因为钱大临走的时候骂出来,是小盈故意勾引他,不然他怎么回去一个下人打水的井边,是小盈让人给她递话,说在井边有要事商量。
李蘅远面无表情的坐回到八角几旁。
几个婢女全部跪在面前。
小盈对天发誓:“娘子,若是婢子有心勾引钱大郎,婢子必遭天打雷劈之祸,不得好死。”
桃子暗暗叹气,小盈也不傻,那钱大妻妾成群,儿女都有,她能看上钱大什么,若是为了钱,还不如等着李蘅远想起她。
再说这毒誓发的狠,她信小盈。
李蘅远微微颔首,看向桃子:“抬起头来,上午是你说的,小盈到了嫁人的时候了,所以不跟我,也正常,是不是你知道我要叫小盈回来,怕她占了你的位置,所以传话给钱大郎,知道钱大郎好色,看见小盈一定会想办法弄到手,这样小盈就回不来,是你设计的对不对?”
真是飞来横祸,桃子委屈的泪水顷刻间发泄出来:“娘子,婢子也是您说给小盈找礼物的时候知道您想留下来小盈,婢子提前并不知情,怎么会故意设计小盈?”接着一泣不成声:“娘子……明察……”
李蘅远看向芝麻,那她就只跟芝麻说过了。
芝麻胆小如鼠的,还没等李蘅远说话,就已经哭了:“娘子,后来还是婢子提醒您的。”
李蘅远暗暗点头,因为钱嬷嬷的事,她大发雷霆后都把小盈忘了,要不是芝麻提醒,说不定小盈都要成了钱大的人了,她才会想起。
后又摇摇头,小盈自己有主见,把事情挑开,来找她了,她怎么也不会让钱大得逞。
那钱大说有人给他递口信的话到底准不准?
问是谁递的,钱大又说院子里下人太多,他不认得。
或许是临了攀咬她的人,让她对人疑神疑鬼?
李蘅远牙齿咬了咬,暗暗思考。
0079 乱了
?K#???QY?G???F1????7?|?d?%??ǚ7?e????" ??Jt^??0??娘子不再拿她当目标了,抬起头看了汤圆一眼,记得汤圆冒雨出了院子,不会就是安排这件事去了吧?
娘子说的不错,若这件事不是小盈自己设计的,就是有人嫉妒小盈,怕李蘅远重用小盈,从而她失宠。
可是汤圆不受宠啊,就算小盈来,威胁的也是她和桃子的地位。
这时汤圆对她投来目光,四目相对,汤圆淡笑了一下,笑容坦然得体。
芝麻笑不出来,垂眸一想,或者是樱桃。
芝麻看向跟她肩膀挨着肩膀的樱桃,樱桃正用好奇的目光看着小盈,那目光有一些不友善。
不应该是樱桃,芝麻暗想,樱桃喜欢拔尖,但是她喜怒哀乐都写在脸上,她肯定会嫉妒小盈的美貌,但是好奇的目光说明她不知道小盈会回来。
这么一想就谁都没有嫌疑,可好似谁都有嫌疑。
芝麻低下头,她不能乱说话,怀疑跟自己从小长大一起的人。
屋子里没人说话,是那么寂静,就显得屋外有些吵闹。
李蘅远刚回过神来,就听门口有小婢子传话:“娘子,太君那边来传话,请您过去。”
她说完,红妆的身影就走进来。
“娘子。”她在六个婢女身后站定,低头看了一眼最右侧的小盈,后抬起头道;“娘子,老太太请您过去。”
见李蘅远不出声,红妆又道:“吴嫂子是老太太院子里伺候的……”
李蘅远笑出声:“所以被我打了,阿婆就要兴师问罪。”
小盈神色紧张的看着李蘅远,毕竟被打的是她的后母和姑姑,是长辈,她的婚事,长辈可以做主,万一老太太要为难,她该怎么办?
红妆低下头,她现在是越来越不愿意来西池院了,以前娘子霸道,但对她们还算有礼,现在说话都阴阳怪气的了,越来越不好伺候。
李蘅远站起来叫着小盈:“走,我带你去见阿婆,我看阿婆要怎么夸奖我。”
夸奖?!
红妆:“……”就说吧,说话阴阳怪气,插手别人院子里的事,谁会夸奖她啊。
………………
西池院的稍间里,刘氏在地上不断的走动着,粉红的鞋尖印在地毯上,每晃一步,宽大的裙摆就会开出一朵花。
李梦瑶看得有些头晕。
她抬起头不满的看着母亲;“至于这么急吗?这不正是您希望的吗?李蘅远把钱嬷嬷留下来,这下子留下来了。”
刘氏微微跺脚,看着李梦瑶道:“你是故意气我呢吧?我说了,要留下来,是这么个留法吗?是让她重用钱嬷嬷,咱们行事才方便,现在那钱嬷嬷被关起来了,李子面子都没有,已经不能用了。”
钱嬷嬷被侄子连累的事,现在宁馨院也都人尽皆知了。因为李蘅远惩罚的就是宁馨院的下人。
李梦瑶道:“那您接下来要怎么办?还保这个钱嬷嬷吗?”
刘氏杏眼微敛,站在窗边向往看了看,但她其实没有看窗外任何东西,她的声音带着无奈的坚持:“不管,换了李蘅远的奶娘,许多事,跟以前可就差多了,不说别的,哪怕你想去李蘅远院子里拿根针,那姜氏婆子也得告诉李蘅远,这日子你说好能过吗?”
李梦瑶并没有享受到钱嬷嬷管西池院时给大家带来的便利。
但她也明白,钱换成了姜,不是什么好事。
她蹙起眉头,可是大家口中的草包李蘅远,已经不受人控制了,李蘅远自己有她的行事准则,她们能怎么办?
“不然再去找大伯母?让大伯母把钱嬷嬷留下来。”
刘氏回过头一哼;“那贱妇就是知道李蘅远不会再用钱嬷嬷,之前才肯去催事,我就说嘛,她怎么那么痛快就答应了,若不是她要厨子,钱嬷嬷也不用手忙脚乱把厨子的花名册交出来,叫出来之后,就扯上了这些麻烦,后就被李蘅远盯上了,都是她坏的事,怎么可能帮咱们。”也没想到钱嬷嬷在厨子上面做了那么多账。
李梦瑶也恨起来,她回来的时候,那个大伯母若是直接认下她,她至于撞柱子上吗?
“那到底要怎么办?”李梦瑶想完了问道。
刘氏不服气,可也得叹口气,这个钱嬷嬷,自己也太作死了,都什么时候了,还纵着自己的侄子祸害李蘅远的婢女,不是请等着让人抓把柄吗。
正想着,隔壁传来动静:“阿婆,您急着见我?”
是李蘅远的声音。
刘氏和李梦瑶对视一眼,二人眼中都有着期待和惊慌。
刘氏将食指竖在嘴边。
李梦瑶从榻上下来,慢慢穿着鞋。
目标二人将耳朵贴在帘子后,一起听着隔壁的谈话。
事到如今,能救钱嬷嬷的只有刘老太太一人。
只要老太太拿死了小盈有家人,跟钱大是父母之命,李蘅远打小盈的家人还处置钱嬷嬷就没理,或许就能让李蘅远因此放了钱嬷嬷一马。
刘老太太看着孙女进来,眼睛突然直了。
她张开嘴指着李蘅远:“……”
却忘了要说什么,眼前眉眼精致的女孩子,是她们家李蘅远吗?
是吗?
虽不如老罗家的小娘子身线玲珑,可也有了女子该有的形状,不再是以前那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了。
因为多余的肉不见了,一双茶色大眼镶嵌在巴掌大的小脸,波光流转,灵动至极。
还真是自己那个不省心的孙女。
刘老太太想起来了,自打李梦瑶回来,她们祖孙二人斗着气,就谁也没见谁。
那时候李蘅远生病了,腹泻不止,就瘦了下来。
刘老太太心里微微有些内疚,跟孩子置气太过,孩子瘦的脱胎换骨般,自己都没发现,二儿子就要回来了,肯定要发脾气。
这样想着,她因听说自己下人被打的怒气就消了下来,声音也变软了,问道:“身子好了没?这都多少天了?也不说来给我请安,你这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阿婆。”
李蘅远心想,阿婆若不先问那句身子好了没,就跟她争斗到底。
她冷着声音道:“身子刚好,您也没关心我啊,我病着这么来请安。”
刘老太太一噎,这死孩子,就不能给她好脸色。
0080 反抗
?u$f???q5Ov???3HA@?c?4Nn???~Y???1NIκ?7??????+??????太提起了正事,看着李蘅远身边的小盈道:“就是这个丫头?知道我叫你来为了什么吧?这丫头本来是我院子里的人。”
小盈垂着头,肩膀在抖。
李蘅远把她挡在自己身后,拍着胸膛道:“现在她是我的人了,谁也不许欺负她。”
仰着下巴眯着眼,一副市井流氓的顽劣之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英雄在救美。
刘老太太气得从榻几上站起来;“你跟谁说话呢?你若还是那样冥顽不灵,我现在就把人要回来卖了。”同时心里想,刚觉得她可以用眼睛看了,骨子里还是那个糙汉子。
李蘅远不以为意的缕了一下鬓角的头发,回头看着小盈:“不用怕,我说到做到,谁欺负你,就是欺负我。”
刘老太太高声叫道:“李蘅远,你眼里到底有没有我这个阿婆,不经过我的允许,就处置我的人,你还有没有规矩?”
在这件事上,李蘅远确实僭越了,她应该先跟老太太回了,在处置人。
可是当时的情况,若是不打那两人一顿,是不是以后谁都可以跑到她院子里抓人。
但是打了,就是伤老太太的面子,别人会笑话老太太被她踩了一脚。
以前李蘅远是想不到这么深的,如今钱嬷嬷的背叛,她自己一点点在关注院子里的事,就明白些了。
她有不对的地方。
便对刘老太太道:“您老息怒,孙女不是不经您允许就处置您的人,是怕您脏了手,您弥勒佛一样的菩萨心肠,这恶人不是正好孙女来当吗?也是替您正正院子里的风气,谁知道了都得说一句咱们祖孙情深,还得竖起大拇指呢。”
刘老太太听得怒气上涌,谁用她这样孝顺?一想不对,李蘅远是喜欢顶嘴,但可不会说冠冕堂皇的话,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李蘅远是想起了萧掩的告诫,小辈跟长辈顶嘴,终究是要吃亏的,不如顺着她们说,但是自己该干什么还是看什么,这叫阴奉阳违。
看着刘老太太想发怒,可就是挑不出错的样子,李蘅远勾起嘴角,萧二郎这个家伙,可真是坏到家了。
刘老太太还琢磨着李蘅远的变化。
忽见门口绿意在打手势。
刘老太太想起来了,她叫李蘅远不光是为了小盈的事,钱嬷嬷被李蘅远关起来了,看样子李蘅远是不打算要这个人了。
这哪里行啊,钱嬷嬷在的时候,去西池院借钱不用还的,可自打这个奶娘上来,上两天四儿子要用钱,她派人去找奶娘借五百贯都不肯借。
还说什么西池院也没钱了。
骗谁啊?二儿子打过多少地方,收过多少突厥人的家财?
还有封地的税钱,无论是铁还是盐,都不用上交朝廷,二儿子都给李蘅远了,西池院有她们一辈子也花不完的钱,怎么可能没有钱呢。
刘老太太越想越气,那也是她儿子挣的钱好不好?
一个奶娘凭什么就不给了。
所以必须换掉奶娘。
刘老太太刻意咳嗽一声,调节一下屋里尴尬的气氛,后开门见山道:“阿蘅,我也不是跟你打商量,你关钱嬷嬷就不对,快把人放出来,还有你的奶娘,她会管什么院子啊?我听说你饭菜都吃不好,把她换掉,还用钱嬷嬷,钱嬷嬷在的时候你多胖,现在都瘦了一圈,这都是奶娘的过错,你阿耶就要回来了,看你瘦了又要发脾气,岂不知,是你自找的。”
李蘅远刚刚想跟老太太用一下智谋,可是听了老太太的话,火气根本压不住,道:“我管钱嬷嬷为何不对?阿婆你能说出所以然来,我就服你,就把人放了。”见老太太要开口,她抬起手道:“别拿胖瘦说事,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什么好什么坏。”
药是萧掩下的,起初日渐消瘦,她也很害怕,可是身子不在像之前那般沉重了,半夜也不会喘,睡的很好,这药并没有对她造成伤害。
瘦些明明也好看了不少,她也不是真的不在意相貌,反正现在不想再那么壮了。
刘老太太被她打断了话,想了一下才想起自己要说什么,道:“那我先问你,你是为什么关起钱嬷嬷?”指着小盈:“是不是因为这个婢女?”
李蘅远道:“只是其中一项而已,钱大觊觎我院子的人,贱淫之事都跑到我院子里来做了,您不应该支持我关钱嬷嬷吗?还是想她们早晚把我名声也坏了,您就高兴了。”
刘老太太被反问的哑口无言,过了一下才拍着桌子道:“你少歪理邪说,钱大看中小盈,是跟小盈父母说了的,小盈家人同意,你横插一杠是怎么回事?就不怕外人说咱们家人仗势欺人?”
李蘅远冷笑道:“阿婆才是歪理邪说吧,我若是不帮着小盈,任由小盈被钱大欺负,那才是仗势欺人,您别忘了,钱大有儿有女,还是我院子里的人,长此以往,谁还会甘心伺候我?”
“人家是父母同意的。”
“她那叫什么父母?有后娘就有后爹,您不提醒我都忘了,虐待前妻生子,我要是把她送到官府,让她徙刑一年。”
“你不过是个小娘子,你管的是不是太宽了……”
刘老太太说不过李蘅远,就一个劲的提高声音,二人渐渐吵起来,且成不可控制之事。
下人们都不敢说话,屋里的气氛剑拔弩张。
李蘅远被刘老太太气得说话都有些结巴:“您就是任谁说了去,能纵然孙女院子里出现这种事?人家是后娘,对小盈不好也就算了,你是我的亲祖母,你哪有一点祖母的样子?钱嬷嬷到底犯了什么事你不知道?你那个二儿子在边关苦寒之地戍边,他是用命在保你富贵荣华,你到底是算计他还是对我好你自己心里清楚,你是长辈,我都不好意思忤逆你,你自己心里真的一点数都没有吗?你偏心可以,你的产业,你的爱怜,你给谁是你的自由,因为都是你自己挣的,我和阿耶不挣,还念着你生育之恩孝敬你,你也别太过分了,摸摸良心,你现在是拿着阿耶的命在享受……”
说了一堆,还是不容许人说话,把小盈一个趔趄拉到身边道:“您不是说我多管闲事吗?那我说明白好了,从今天开始,我院子里的人,我说了算,不管是婚丧嫁娶,只要她们自己不同意,就是我不同意,谁敢逼迫,就是与我为敌,除非我死了,不然这话一辈子都有效。”
“所以别说是钱嬷嬷,就是十个钱嬷嬷,一院子里的人,我想怎么处置就怎么处置,我说谁留谁就留,我说谁走谁就走,今后再也不会回报给您了,您若是再是非不分想要控制我,阿耶也就快回来了,咱们让阿耶评理……”
刘老太太身子一滩,肩膀落下去,怒气滔天的李蘅远声音越来越高,后带着哭腔,可她气势一点不落人后,高挑的各自站在那里,像一棵不惧风雪的青松,端正凛然。
李蘅远这是在跟她摊牌了,在跟她叫板,不留余地的不听她的话。
刘老太太一翻白眼。
红妆和绿意啊的一声尖叫。
小盈吓得哭出来,拉住李蘅远的袖子不放。
李蘅远抿着嘴拉走小盈。
“娘子……”小盈觉得不妥,很是忧郁。
李蘅远看着前方,天上阳光白灼不容人直视,可她偏要迎着太阳走,怎样?
再也不要被阿婆控制了,若是阿婆真的被气死,她就偿命,偿命,也不要再受她威胁。
0081 关键
Кh?????k?S?30??s???o??0?GTW??>??e8??4?????太好一会才缓过气来,睁开眼,见婢女刘氏李梦瑶都在自己身边围着。
唯独不见李蘅远。
“阿蘅呢?”她哑着声音问道,目光满是急切之意的抓住红妆的手。
红妆声音低低的:“娘子走了,回自己院子去了。”
刘老太太难以置信的看着红妆,再看向刘氏,李蘅远怎么可能走了呢?她的孙女,是最最孝顺的了,以往她有个头疼脑热孙女都急的不得了,怎么这次她真的犯晕,孙女却走了呢?
刘氏一脸怅然道;“姑姑,阿蘅翅膀硬了,哪里还把您瞧在眼里了?说了早要管教她,这下管也管不住了。“
刘老太太心里的失落像是从云端跌倒了地上,不仅胸口堵着,还很疼。
她吼道:“你给我闭嘴。”接着呜呜哭起来:“阿蘅怎么会不管我了呢?怎么会不管我了呢?”
红妆和绿意在一旁安慰着。
刘氏挨了骂,直起身子站在一边。
李梦瑶看向刘氏,刘氏眼睛一瞪,不让她过来。
李梦瑶即可会意,佯装很伤心的样子给刘老太太顺着气:“阿婆,阿姐不理您,还有瑶瑶呢,您别伤心,阿姐是脾气冲,过两天她就好了。”
刘老太太委屈的看着李梦瑶,虽然也是孙女,孙女说的都不差,可是她的心,还是觉得像是被人挖走了一块一样,她的阿蘅真的不理她了?怎么感觉这么空落落的。
终于把刘老太太安抚好,红妆扶着刘老太太会卧房,绿意去请大夫请脉。
刘氏叫着李梦瑶过去,母女二人回到李梦瑶暂住的小屋子里。
一进屋,李梦瑶忙问道:“娘,咱们这回怎么办?”母亲一脸沉重之色,显然是失态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其实不用看母亲脸色,她也都听见了,李蘅远最后跟刘老太太说的话,更像是宣言,是告诉刘老太太,也包括任何人,她的人和事,都不要假借他人之手了,她要自己管。
其实谁管李蘅远的院子都不要紧,只要李蘅远还是个草包,就谁都能骗得了她。
但是最可怕的事情发生了,李蘅远不知道为什么,她就开了窍,知道把权利攥在自己手了。
李梦瑶说完叹口气,同样是阿耶的女儿,李蘅远是金枝玉叶天之骄子,再聪明些,她和娘两个人,也扳不倒她。
刘氏见女儿只说了一句话就斗志全无,黛眉倒立道:“李蘅远就算是文曲星转世,她的依仗就是国公,你现在就放弃了?给我打起精神来,连个小小的李蘅远都对付不了的话,你不配做我的女儿。”
李梦瑶纤纤素手的十根指头绞在一起,重重的点头:“女儿知道了,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钱嬷嬷好似是救不出来了。”
刘氏说女儿的时候斗志昂扬,可一想到失去钱嬷嬷这个棋子,也心疼。
她长吐一口气,后道:“钱嬷嬷是救不了了,你方才也听说了,不光是钱大的事,是李蘅远查到了钱嬷嬷的账目有问题,她都已经把钱嬷嬷当众关起来,就是再不念养育之情了,还能有什么顾忌,回去定然狠查钱嬷嬷,就看钱嬷嬷怎么死吧。”
李梦瑶微微诧异:“这么严重?钱嬷嬷贪墨了李蘅远很多钱?”
刘氏目光看着前方没有说话,但是她其实什么都没看,一脸思考之态。
李梦瑶等了一会,还是没等到母亲回答,当然也就不知道母亲在想什么,一时间房里寂静无声。
过了一会刘氏回过神来,道:“这些事你别管了,总之咱们是绝对不会输给李蘅远的,你与其烦恼这些,不如好好去孝敬阿婆,你也看见了,老太太对李蘅远并不是全然不顾,别国公还没拿下,李蘅远又多个老太太护着,那咱们娘俩在府上可真没立锥之地了。”
李梦瑶虽不甘心母亲这样打发自己,但还是点着头:“女儿都记下了。”转身去外屋看刘老太太去,母亲说得对,现在她们的位置,还得哄好老太太,不然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洗了一下午衣服的岳凌风被萧掩叫到厨房。
看着案板上准备的整齐的荤素食材,岳凌风都快给萧掩跪了。
“大哥,你这是又要自己下厨了吗?”
萧掩明显的心情很好,嘴角噙着轻松的笑意,一边挽袖一边点头:“你今天教我做你说过的那个炸鸡好了,上好的胡椒粉,我要试一试。”
闲适的起势露出一截白皙的手腕,真是做饭也是天人之姿。
岳凌风浓眉凛起,指着灶膛:“没那么简单,你还让我给你烧火对不对?”
萧掩点头:“来吧。”
说完转过身在案板上忙碌起来。
萧掩还算有点良心,起码食材都是下人洗过的,没有让他杀鸡,岳凌风虽很憋屈,但不敢忤逆萧掩,蹲下来生火起灶,干着烟熏火燎的事。
岳凌风一边放柴一边暗骂,他好歹是二十二世纪的精英人物,被博士选出来,带着时光环穿越过去完成任务的,怎么就落到洒扫浆洗烧火做饭的地步?
说话的穿越人士开挂无敌,钱财两收,还能达到人生的巅峰,可是他连一个妹子都没有啊。
睡皇后,睡公主,睡天睡地睡空气的人设呢?
一个胡姬都狂拽的不理他,他怎么这么倒霉?
岳凌风就差抹眼泪了,忽听头顶传来温润好听的歌声:“我什么都没有,只是有一点吵,如果我也不开心,怕你转身就逃……”
我擦,这不是他天天哼哼的歌吗?
也被萧掩这个黄鼠狼学了去了。
岳凌风噌的站起:“萧掩,你太过分了。”
正在用尖刀剖鸡的萧掩回头不解的看着岳凌风:“怎么?”
岳凌风见萧掩刀尖对着自己,那闪着光的白刃一看就锋利无比。
他呵呵一笑:“你唱歌真好听。”
萧掩蓦然也笑了:“还行吧。”
摔,岳凌风恨死萧掩了,他才不是想夸他,他是要反抗,反抗好不好,他可是穿越而来的现代人,智商和思想都比古人开化多了。
“卿卿,你心情怎么这么好啊?”岳凌风讨好的看着萧掩,并摆着手道:“我说你太过分的意思是这种粗活应该我来干啊,你怎么自己动手了?”
萧掩微微摇头:“无妨,今个有大事,钱嬷嬷被阿蘅关起来了,接下来会查账,我也很想知道,那些账目到底有多让人吃惊。”
说完又转过身去切肉,并哼着另外的曲子:“大雨淅沥沥……”
岳凌风狠狠的攥紧了拳头,不甘心的蹲下……捡柴禾……
0082 牝马
?n?n?S;`hg??N??n?v{0n??]%???????Aryqk6?R7?S?A??长排厢房,左数第一间,这里是账房。
此时屋里地中央的两长高几后,对站着四个账房伙计,他们面前摆着已经弹开的一排账本和四个算盘。
算盘子在伙计手指的弹跳下,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
李蘅远负手站在窗前看着,一脸沉重,直到算盘的声音停止,小伙计将合计好的四张账单总汇交给以为身形中等的中年男人,男人又将账单递给李蘅远:“娘子,都在这了。”
这男人是阿耶留给李蘅远的账房,范先生,据说会大案牍术,头脑了得。
但是人十分傲气,虽递给李蘅远单据,但是下巴一直微仰着,不用正眼看人。
李蘅远接过账单扫了一下最后的数目,大眼微微敛然,这些是从钱嬷嬷库房的古董柜里找到的,今年五个月的账本,不知道包不包括府上所有人的花销,总之已经是两万七千贯之多了。
李蘅远虽不管家,但她也不是对钱财一无所知,她知道一贯钱是一千文钱,三十文钱能买一只鸡,三文钱一斗米,一百五十文钱一斗好酒,五百文钱一口猪,一口大锅七白文钱,一个碗三十文钱,一口菜刀八十文钱,奶酪五文钱一升,葡萄干十五文钱一升,大枣五文,梅子八文……
这两万七千贯就是……算不清多少文了,反正能买好多好多好吃的。
但是她肯定没吃掉这么多钱。
“就这些了?”李蘅远抬头问着范先生。
范先生道:“已经令人瞠目结舌了。”
李蘅远冷笑一下,后道:“先生先说说,可看出什么问题了吧。”
那问题就太多了,范先生把账目不合理的地方跟李蘅远说了一遍。
最大的开销是在人工上,有些是月钱与职务不相匹配,有些人甚至都死了不在了,可还在领月钱。
李蘅远衣食住行的开销也过大,不过这个范先生也不知道是李蘅远真的花了那么多,还是有人在做假账,因为货物他没资格帮李蘅远清点,质量好坏他也不知道。
再有就是这个月下人的月钱了,外院是肯定领过的,但是钱不见了。
那么那些吃空账的钱是不是也是被钱嬷嬷调走了,到底弄哪去了,没人知道。
李蘅远听完牙根咬在一起,什么车马牛她记不得,但是吃的东西,她记得清清楚楚,这账目上说有三十斤的大螃蟹,从运费到后厨,花了二十贯,可她根本没吃过,她是好吃,但也不是那么没讲究,螃蟹要在九月吃,这是她的规矩。
所以这根本就不是她吃掉的账,是假账。
李蘅远把单子让到地上,叫上跟着她一起来的桃子和樱桃:“回。”
范先生看着她的背影嘴角划过一丝冷笑。
李蘅远却在这时突然回头。
道:“我进来到现在,一直憋着一口气,这钱嬷嬷贪墨的我钱财着实可恶,可是先生您有何资格瞠目结舌?这些钱财虽是内院花的,但是哪一笔不是您发放的,钱嬷嬷竟然每月支取这么多钱,您难道一点都没有怀疑的地方吗?阿耶把先生留给我,是让先生管好钱粮之物,不是让先生随便盖个章印看都不看就放行的,您没有尽到职责。”
桃子和樱桃听了这才明白李蘅远为何至始自终没有给范先生好脸,范先生可是李玉山特意留下来给李蘅远管钱财的人。。
如今弄清了钱嬷嬷这半年的账目,已经令人瞠目结舌,可是范先生是发钱的总管,却没有引起一点点怀疑。
范先生低下头没说话。
就在不久之前,李蘅远带着两个婢女,拿着一些账本来找他,说是让他盘算这几个月的账。
他看了一遍,知道是李蘅远的开销,也就帮忙算了。
但是结果真的让人触目惊心,一个小小娘子,一月花的钱,够普通人家一辈子花的了。
并不是他对这些事没警觉,他是二十年的老账房,怎么可能对账目不敏感。
可是他伺候的人是谁?
李玉山最宝贝的女儿,这孩子自小就吃喝玩乐成性,要星星李玉山都给摘,家主要花钱,他拦得住吗?
而且也不是一个月一笔要的,那钱嬷嬷是今天来支取一回,明天又说娘子要干什么,再支取一回。
花到外院也没有钱的时候,只要跟李玉山那边知会一声,李玉山立即就派人送钱来。
人家自己的爹都不控制的花销,他一个账房管得了那么多吗?
范先生耷拉下嘴角,他虽然是下人,可是到哪里别人不是敬重着,派来给一个小孩子管账,本来就够大材小用了好吧?又不是他贪墨的,拿他出什么气?
他慢慢抬起头,见李蘅远目光含着怨怼,忍不住也满口怨气道:“若是老夫提醒娘子,那钱嬷嬷不成承认,说老夫是诬陷她,到时候娘子是相信老夫还是相信钱嬷嬷,若是娘子敢回答说是相信老夫,老夫就真的没有尽到职责,可以立刻请辞,以赎渎职之罪。”
桃子心急的看着李蘅远,这范先生会大案牍术,是国公好不容易请回来的人,要是被娘子给气走了,以后上哪找好账房去。
李蘅远不紧不慢的点着头,她明白范先生的意思,放在以前,她当然相信钱嬷嬷,她也不会管账,懒得看。
所以她自己草包,就怪不得别人不帮忙办事?
李蘅远突然问道:“先生知道为什么百姓喜欢说龙马精神吗?为什么不是龙凤精神,龙龙精神,龙牛精神,而是龙马精神?”
范先生一愣,眼神满是警惕。
李蘅远道:“这是从卦象上来的,乾有乾道,是为龙,坤有坤道,是为马,乾是龙来好解释,天嘛,真龙,那为什么坤是马?因为马儿顺从,驯服,成全,牝马从来都是跟随公马行事的,但是牛也本分,为什么不是牛?因为龙要在天上跑,马儿要在地上跟随,牛跟不上不说,它踏实肯干,但是牛盲从。”
长舒一口气后挺直了身子,用冷漠的目光看着范先生:“我若把自己比喻成乾,好似有些不自量力,但道理就是这样,阿耶把先生留给了我,是为了让先生尽牝马之责,我不对,你该指出,哪怕批评,而不是冷眼旁观吧?我是有错,但是你们从小都不犯错对不对?所以不需要人教,不需要人告诫,天生就什么都懂。”
范先生听得大吃一惊,乾坤之道,他是人家的账房,有辅佐之责,确实。
可他都没有钻研过的道理。
眼前的女子,还是他们家的草包娘子了吗?
范先生第一次正眼好好的打量娘子,清亮的茶色大眼像极了李玉山,说起话来的凛然正义之态也像极了李玉山,确有乃父之风,没有给国公丢脸。
范先生双手抱拳,长施一礼:“老夫之错,老夫没有尽到牝马之责,愧对国公所托,娘子无论如何惩罚,老夫都甘愿领罚。”
桃子和樱桃相视一眼,二人心中都有震惊,范先生恃才傲物,跟任何人说话,都没这么和气过,她们不是听错了看错了吧?
李蘅远叹口气道:“先生是有错,但是更多的错在我,乾龙就是掌管方向的,我自己方向不明,任人唯亲,又怎么能苛责别人相信我呢?”
说完微微一躬身:“过往之事我与先生都既往不咎,以后往先生能诚心助我。”
一席牝马之责已经把范先生说的无地自容,范先生哪里还敢受李蘅远如此礼遇。
双手虚扶一把,忙道:“娘子大量,范某人再不敢敷衍了事,这钱嬷嬷账目一直都有问题,涉及钱财数十万之巨,娘子还是要把这些钱找出来……”
听着范先生一笔一笔的帮李蘅远算账,樱桃眼珠子都要调出来,就因为先兵后礼,娘子几句话就把最难驯服的范先生给收服了?
这也太列害的乾坤之道了,可也没听说霍先生会,娘子到底是从哪里学的?
桃子心满意足的点着头,多读书,看娘子一下子就变聪明了。
0083 发泄
,r????r??E??lj+7]?QZC]???1睱??Z62@@5???!??B4??回来,天已经快黑了。
落日最后一点余晖被房屋挡住一半,天空在半明半暗之间,落寞尽显。
李蘅远上了台阶,顿了一下,忽然回头,从身后的桃子手上拿过一本账本翻动起来。
奶娘桃子樱桃全部停下来,三人不解的看着李蘅远。
这时汤圆过来道:“娘子,要摆饭吗?”
李蘅远看着账本心里盘算着,之前以为钱嬷嬷是拿她的钱卖人情,把烧火丫头也提拔成了厨子,现在看,死的、卖了的下人还能领到月钱,就连上个月走的水晶还在账目上,说明这些钱是钱嬷嬷贪墨了。
这才是半年的,之前的账目死活也没搜出来。
但是这不重要,范先生可以帮她推算,内院账目不清,但是外院从阿耶哪里收了多少钱,每一笔都有记录,大致算一下她的真正开销,剩下的钱就都在钱嬷嬷手中。
问题的关键是这些钱也不见了,钱嬷嬷支走的月钱,也就找到了三分之一,那三分之二都不见了。
这些钱哪去了?
李蘅远将账本塞到怀里,问留守院子的汤圆:“奶娘还没回来?”
汤圆摇头:“还没。”
李蘅远叫上桃子:“把账本给别人,跟我去见钱嬷嬷。”
钱嬷嬷被关在李蘅远后院的罩房里。
屋子矮棚小窗,这让李蘅远想到梦里的房子。
按照钱嬷嬷这个败家的程度看,她很有可能“梦想成真”啊。
钱嬷嬷躺在靠墙的榻几旁,未老先衰的头发全白了,此时发髻也开着,听见声音,披头散发的从榻几上坐起来。
“娘子?”
她声音带着惊喜。
屋里有些阴暗,李蘅远看了桃子一眼。
桃子忙拿出火镰将桌上的残烛点燃了。
橘红色的灯光并没有多么明亮,但是屋里人的细微表情都能看得清。
钱嬷嬷见李蘅远抿着嘴斜视着她,那与众不同的大眼里,满是愤怒的光。
钱嬷嬷惊喜的笑容僵持在脸上,战战兢兢的看着李蘅远。
李蘅远开门见山道:“嬷嬷,今年的账目找到了,您可是够了败家的了,半年不到,院子里花了万贯家财,长此以往……也不用长此以往,我现在就揭不开锅了,您可真是好本事。”
钱嬷嬷瘫坐回到榻几上,顿了一下,双手捂住脸。
李蘅远道:“行了,咱们不是都早就有准备了吗?你准备好了我会知道,我也准备好了看您的天文数字,剩下的就别假惺惺了,我是再也不会相信您,把剩余的钱给我吐出来,我还能饶你一命。”
钱嬷嬷急忙摇着头:“钱已经花出去了,娘子不是已经看过账本了。”
“所以这个家都让我吃光了?”李蘅远忍无可忍,怒吼道:“我就是再能吃,我能吃得了上万贯的家财?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还嘴硬,那螃蟹我没吃过,一石的胡椒,你是要把我当羊羔腌了吗?这些东西都不是我用的,但是账你却算在我的头上,钱呢,我的钱呢?”
钱嬷嬷呜呜哭着还是不肯承认。
李蘅远气得胸前起伏不断:“不说,那我就得给你点厉害尝尝了。”
正说着门外有敲门声。
“谁?”李蘅远厉声问道。
是奶娘的声音。
李蘅远看着钱嬷嬷一笑:“看你还嘴硬。”说完让桃子把奶娘请过来。
钱嬷嬷感觉到李蘅远这一笑蕴藏了杀机,但是不知道跟奶娘有什么关系,她抬头看着李蘅远。
桃子和奶娘进来了。
李蘅远头也没回,直接问道:“都抄出什么来了?”
奶娘举过一个账簿递给李蘅远:“细碎的东西婢子没记清,铜钱一万贯,红绡五十匹,绢六百匹,毛皮一百七十张,胡椒两石……”
李蘅远听到最后脸都青了,看向钱嬷嬷:“这是从钱大家里搜出来的,一个小小的石园管事,家里可以私藏这么多钱财,是我的,都是我的,而能让他有机会贪这么多钱的人,就是你。”
钱嬷嬷这下不光是大哭,再也坚持不住,就像李蘅远说的,她们都有心理准备,可是听到侄子家被抄了,她还是心如刀绞。
钱嬷嬷跪在地上哀求:“娘子,您怎么对我都行,请不要伤害大郎,我就这么一个侄子啊,他是我钱家的根。”
桃子都看不过去,道:“您早就卖给了冯家,怎么又成了钱家的人?就算您姓钱,向着侄子,这些娘子也不是没成全您,可贪得无厌,仗着娘子胡作非为不说,还私贪娘子的钱,这时候您还说让娘子别伤害钱大郎,那您想过娘子吗?”
李蘅远双眼尽湿,突然走向钱嬷嬷面前,朝着她的胸口就是一脚。
钱嬷嬷一声惨叫躺在地上,后悔恨的看着李蘅远:“娘子,您要打要骂都随您,但求您别把大郎赶出去,求您饶他一命。”
李蘅远已气得七窍生烟,她啊的大喊一声,双拳握紧,满眼肃杀之意,像是一只失控的狮子。
钱嬷嬷吓得大哭起来:“娘子,娘子,求您。”
桃子和奶娘不知道她为何如此失控,二人一脸焦急。
李蘅远泪满面的看着奶娘:“那你们这样对我,是因为我没有求过你对不对?你们的命都是命,我阿耶镇守边关,哪次战役不是九死一生,是在卖命给我挣下一份家业,我信任你,我交给你,你都给我贪了败了,我能饶了你们的命,你们却喝我阿耶的血,你们谁想过他,谁想过我,还口口声声为了我自梳不嫁,我就这么被你给贪得无厌的东西给骗了,你骗我最惨,最惨。”
说着又是一脚,踹的钱嬷嬷吐了一口血。
钱嬷嬷擦着嘴角,看见鲜红的东西,哭的撕心裂肺。
李蘅远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打她骂她,甚至可以杀了她,但是那样太便宜她了。
她要知道自己该要的是什么。
“说,把钱都放哪了,你若不交出来,别说是钱大郎,你钱家子子孙孙,就都等着蹲牢狱吧。”
贪墨家主的钱财,还抄查出那么多东西,哪里还是做牢狱,恐怕要问斩。
钱嬷嬷忍着疼跪在李蘅远面前,使劲的磕着头道:“娘子,我说,但您不要生气,请放过大郎……”
0084 孤独
g?q??d?a??6N~?=Vu??o$:wm???m??H?1?x7a??vf???C?#>???和冯薇一起用过晚膳,她便找了个理由先回房了。
她刚到屋里,莺儿也从外面回来了。
李不悔自己不方便出门,莺儿虽阴阳怪气,但外面什么事都会跟她说,就是她的眼线。
她抓住莺儿的胳膊问道:“方才外面那么吵,是抄钱大家里的人回来了?”
莺儿到门后的铜盆里洗了手,一脸不耐烦道:“娘子没听姨娘的人说嘛?娘子听到什么就是什么,何必再问婢子一次?”
李不悔一噎,心中的怒意又忍住了。
明显的,莺儿心情不好,她不能惹急了。
她瞪了莺儿一眼,转身站到窗外去。
莺儿洗过手后甩了甩,问道:“怎么这样心急?和你有关?”
李不悔没回答她,因为不是和她有关,是她终于明白李蘅远上辈子为什么会那么惨了。
真的是因为钱财都被钱嬷嬷弄了去。
现在院子里谁都知道,李蘅远把钱嬷嬷关起来了,查出了半年的账本,还抄了钱大的家,钱嬷嬷是个什么货色,已经不言而喻。
可是钱嬷嬷上辈子也死了,李玉山死后不久,钱嬷嬷就死了。
没人说她死的蹊跷。
李不悔不断回忆上辈子关于西池院的事,那时候她还没被人糟蹋,如果她记得没错的话,是刘氏和李梦瑶接管了李蘅远的院子,可没听说她们从钱嬷嬷那里得到一大笔钱啊。
是,别人有钱了也不能到处说。
但那么有钱的钱嬷嬷,为什么死了。
所以这件事充满诡异,李蘅远到现在也没找到钱嬷嬷的钱,钱嬷嬷的钱去哪里了?
跟刘氏串通已经都给了刘氏?
钱嬷嬷实在没有这个必要吧,李蘅远已经给了她作为下人最大的好处,投靠刘氏有什么意思呢?
想不通。
钱嬷嬷。
钱……
到底怎么回事。
莺儿见李不悔看着窗外发呆,眼神满是焦虑,她走到李不悔身后淡淡道:“这回可真说不定谁会被牵连了,毕竟钱嬷嬷在,大家都有好处拿,娘子您比之前爱操心多了,现在怎么不去问问姨娘,到底影没影响到您呢?毕竟,大家都是吃这一锅饭的。”
李不悔回头看着莺儿:“你到底什么意思?你说姨娘也分了钱?”
莺儿摇头:“婢子什么没有说,三小娘子护着姨娘和娘子,不需要分钱嬷嬷的钱,但是,也没少花钱,以前三小娘子不管帐,现在应该什么都看出来了。”
李不悔想了想,掀了帘子急忙去找冯薇,她可不想因为钱嬷嬷,就影响到自己的生活,她的好日子才要开始。
………………
灯火通明的院子里,天上星空闪烁,白日里蓝色的天在夜空中是黑的,但白云还是白的。
李蘅远从罩房里出来,胸口像是有一团火,这美丽的月色都压不下的火气。
她把奶娘给她的,抄钱大家的账册狠狠的砸在地上:“娘希匹。”
这是阿耶队伍里那些官兵骂人的话,她小时候学过,让阿耶狠狠一顿揍,后来就再不敢说脏话了。
但是此时不骂一句,好像要爆炸了一样。
“这个姓钱的简直气死我了。”
她脸色赤红,身形摇摇欲坠,多亏年纪小,这要是上了年岁的人,不得气背过气去。
奶娘和桃子忙扶住她。
奶娘口拙,不知道该怎么安慰李蘅远。
桃子道:“这种忘恩负义的人娘子不值得为她生气,还是想想怎么把钱追回来吧。”
李蘅远喘着粗气,回头看着桃子:“怎么追?”
方才钱嬷嬷的话桃子也听见了,奶娘也听见了。
钱嬷嬷不想承认她没拿钱是不可能的,李蘅远花不了几万贯,钱被她拿出去放印子钱,但是是跟人合伙,开始是赚,后来债主都跑了,钱收不回来,打了水漂。
桃子叹口气,道:“钱可能追不回来了,但是骗嬷嬷放债的那两个婆子可以查,说不定能把钱追回来,追不回来了,也得把两个人抓住,她们骗钱嬷嬷的钱,就是骗娘子的钱,咱们不能吃这种哑巴亏,怎么也得出口恶气。”
李蘅远比方才冷静许多,道:“这件事钱嬷嬷自己的责任大,拿着我的钱去放印子钱也该死。”
奶娘连连点头。
桃子还要说什么。
李蘅远见汤圆等人都从正房里出来了。
李蘅远问汤圆:“还有吃的吗?”
都这样还能吃得下?下人们颇为震惊。
好在汤圆有准备:“让厨房热着呢,随时可以摆放。”
李蘅远想了想,抬起胳膊:“接着热,我得办点事去。”
她回到书房,见樱桃已经把账本放在书案上,随便捡起两本揣在怀里。
桃子跟进来,低声问道:“这么晚,娘子要去哪里?”
“去找小姨。”李蘅远说完道:“你不必跟着了,我一个人走走。”
钱嬷嬷这件事对她打击太大了,她那么信任的人,花了她那么多钱,现在她想把钱追回来,却无从下手,还有到底要如何处置钱嬷嬷。
她拿不了注意。
没有任何人跟随,李蘅远抹黑走在甬道上。
到了月宿院,月宿院的门已经关了。
她抬起手腕,想了想又放下去。
不知道为什么,看着这扇紧闭的门,心里突然有种无助的寂寞之感,像是坐在没有桨的小舟上,只能顺水漂流,无助之际。
钱嬷嬷的账本上记载的清楚,小姨每个月也会从她的账面上领除了月钱之外的钱。
当然,跟钱嬷嬷的一比实在不足道,小姨也是父亲的妾室,还要养妹妹,花钱应该。
但是从来没有跟她打过招呼。
李蘅远转身背着月宿院的大门。
四周静悄悄的,让她的脑袋也越来越清醒,这些年,小姨在大事上也从来没帮她拿过主意。
就说钱嬷嬷的事,别人不管都有情可原,可是阿耶把自己交给小姨了,亲小姨。
泪水再次模糊了李蘅远的双眼。
她敢断定,就算她此刻进去找小姨,问如何处置钱嬷嬷,小姨也只会给模棱两可的答案。
或许小姨觉得自己地位低,不好管她的事吧。
李蘅远擦擦眼泪,望着天边闪烁的星星,银河之外的,哪怕很明亮,也会被忽略,因为一颗星的力量太小了。
从未有过的孤独感觉涌上心头,这时候好想阿耶,好想在遇到大事的时候,有个人可以商量。
但是放眼望去,可以信任的人,到底有谁?
0085 傻瓜
???????YG??t???^dK??LQ[`?/g}>7?)0?f????>?Y?I#!Z5y??明的厅室里,萧掩小几上方着六十四卦图,手里捧着道德经的书卷,他坐在几旁,看了一眼八卦图,然后提起笔在道德经的无为二字后做着注解。
萧甲进来道:“饭菜都凉了,还热吗?”
萧掩头也没抬,慢声道:“把汤盅热了就行,炒菜热了也不好吃。”
萧甲张着嘴想说什么,这时岳凌风进来了。
越凌风身子靠在门板上嘿嘿嘿的笑:“失算了吧?你也有今天。”说完看向窗外的月亮,已经挂上中天:“李蘅远不会来了,你准备那么多菜,都白准备了。”
萧甲要说的话被不怕死的人抢了,他瞪了岳凌风一眼,转身出去了。
岳凌风待他走后笑嘻嘻的坐在萧掩对面,张开嘴,又闭上,低头捂着嘴笑,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
萧掩抬头看他一眼,眼皮一掀,后又低下头在书上做注解。
岳凌风不满的敲着小几:“不要装无所谓哎,钱嬷嬷到底亏空了多少,钱的去向,你明明很想知道,恨不得李蘅远立即就来找你商量,还看什么书,现在她不来,你倒是去找她啊?”
萧掩依然没有抬头,语气闲闲的道:“不能总找,就算找也只能白天找,晚上不方便。”
“哎呦喂,你又不是没找过。”岳凌风撇着嘴,当他不知道,有天晚上打雷,他都吓死了,可萧掩这只黄鼠狼竟然撇下他没影了,等回来一问,是去李蘅远那里了。
萧掩终于抬起头,对着岳凌风一笑:“下次吧,我挑个打雷下雨的日子去。”
“你……”岳凌风瞪大了眼睛。
见萧掩又垂下头看书。
岳凌风道:“你看吧,小爷不陪你们了,回去睡觉。”
萧掩无动于衷。
岳凌风站起来拍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尘,低头看萧掩一眼,竟然还不拦他。
他冷哼一下:“你一个人等到天亮吧,我真的去睡觉了。”
萧掩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和看书以外的动作。
岳凌风摇摇头走了。
过了一会,月牙离地面更远了,萧掩叫来萧甲。
萧甲兴冲冲进来道:“您要安寝了吗?”
萧掩指着廊下的灯笼:“放两盏挂到厢房旁的槐树上,越高越好。”
萧甲不解,萧掩挥挥手:“去。”
………………
西府的花园,李蘅远从霍先生的阁楼台阶上走下来,望着天边的小月牙,好像四更天了。
像是没头苍蝇一样将两府走个遍,可她还是没有找到可以商量的人。
霍先生固然是对她好的。
但是霍先生只是个教书先生啊,她人微言轻,怎好参与自己的事,而自己的事中,还涉及到阿婆的利益。
霍先生没有任何过错的情况下,阿婆都不太喜欢霍先生,还有那些姐妹。
如果霍先生给了她什么意见,最后会落人埋怨的。
李蘅远回头看了一眼阁楼,通体透黑一片,她摇摇头。
还是不进去了,不给先生惹麻烦。
西北角的墙外有两点明亮的橘光,与满天银河想比,这两点光并不强烈,但恒久不闪烁。
李蘅远想了想,走向四叔的院子。
四叔的院子里依然歌舞升平,没人看门,也没人发现她。
她咬着嘴过了院门,四叔的奢靡生活,都是阿耶给他的,钱嬷嬷的账上有,阿婆半年来跟她借过两万贯钱,都没还,肯定是给四叔了。
这些都是阿耶出生入死的卖命钱,他们也真是狠心。
李蘅远擦着眼睛很快的离开锦绣堂。
过了锦绣堂就是夹道,长长的夹道尽头,就是萧掩家了。
萧掩的大门也紧闭着,但向门上看,高出屋檐的大槐树上,两串圆灯笼十分明亮,院子里好像也是亮堂堂的。
李蘅远感觉到了一丝温暖,就是这两盏灯笼,像是为她引路的明灯。
她本不想找萧掩的,萧掩跟她无亲无故,而且太殷勤了,她不想走了钱嬷嬷,又来了萧掩。
而且她不能一辈子指望萧掩过日子啊,男女授受不亲的。
但是身边除了萧掩,好像没有更了解这件事,更了解她,更了解钱嬷嬷的人了。
显然的萧掩是最好的倾诉对象,还能给她主意。
李蘅远叹口气,就再请他帮一次忙吧,大不了送他很贵重的礼物,把人情还给他。
岳凌风揉着眼睛来看门,见外面的人真是的李蘅远,高挑的身材,比初见时精致靓丽,已经脱胎换骨了。
可他没心情欣赏自己的杰作。
李蘅远真的来了。
他目光变得无比同情,都后半夜了,还来,萧掩算无遗漏,你说这样的傻孩子,以后不得被萧掩吃的死死的?
李蘅远看见岳凌风狠狠的瞪他一眼:“我知道给我下药的是你,你小心点。”她抬起手腕,露出水粉色的时光环:“看我瘦成什么样了?我阿耶要回来了,补都补不回来,他会心疼的。”
岳凌风气得牙根直痒痒,枉他还那么担心这个小二百五:“狗咬吕洞宾,你丑一辈子吧。”
说完门也不关,转身走了。
李蘅远想了想,这话好耳熟。
这时萧甲很是意外的走过来了。
“阿蘅小娘子,怎么又是您啊?”他看着天边的月牙:“哎呦,这都什么时辰了,后半夜了……”
李蘅远一胳膊推开他,真是不会说话?她就又来了怎么着?
廊下红灯下,萧掩嘴角噙着笑的看着李蘅远:“还没睡啊?”
已回到厢房的岳凌风砰一声关上窗,虚伪。
李蘅远听见响声,回头看了一眼,萧掩伸出手道:“有事进来说吧。”
李蘅远回过神,抬手搭在萧掩的胳膊上。
萧掩反手抓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提,就把她提上来。
李蘅远猝不及防,啊的一声,差点撞到萧掩的怀里。
萧掩扶正了他,笑道:“看你不高兴,现在心情好点了没有?人不高兴的时候,一旦受到惊吓,就忘了不高兴了。”
李蘅远还以为萧掩是捉弄她,听完想了想,胸口的郁结之气还真被惊诧的感觉赶走了。
她抬手拍拍萧掩的肩膀:“还是你有办法啊。”
砰的一声,厢房的门又开了,岳凌风不满的声音传来:“傻瓜。”
李蘅远看过去。
萧掩道:“进屋说吧。”
“可是他……”李蘅远指着厢房的窗。
萧掩声音轻轻柔柔的:“这么热的天,关窗他明显的睡不着,他傻,不用理他。”
李蘅远认同的点头,然后露出一排好看的小牙,踢掉秀鞋,轻车熟路的跑进萧掩的偏室中。
萧掩低头看着门口歪着的鞋,摇了摇头,躬身捡起鞋子拍了拍上面的灰尘,然后对得整整齐齐的放在门口,这才换了鞋进屋。
萧甲看着门口的两双鞋心疼的摇头,完了,郎君要被李蘅远糟蹋了。
0086 方法
Q6?o8.?!4o???'???>*%?:0?b??P?D???j?N????y??B@|??一碗饭,一盅汤,顷刻间一空。
萧掩道:“还要吗?”
李蘅远太饿了,正好萧掩准备了夜宵,她就都吃光了。
看着对面萧掩真诚的目光,李蘅远摇摇头:“我不吃了,我以后不吃那么多了。”
“怎么?”
李蘅远把钱嬷嬷贪墨她钱财的事说了一遍。
“就连阿婆,小姨都有份,我现在才知道,我跟她们一样,像个吸血鬼,我阿耶虽位高权重,可是征战沙场,那都是身先士卒真刀真枪的拼命,才换来我这样安定的生活,以前不懂事,胡吃海喝吃喝玩乐,以后我不了,孔明不是说,静以修身俭以养德,淡泊明志,宁静致远。我要学会节俭,从节约饮食开始。”
李蘅远明亮的大眼在说这些话的时候目光愁苦,透着浓郁的悲伤,像极了吃不到小鱼干的萧圆圆。
萧掩忍不住抬起手,想要抚平李蘅远眉心的一丨,到了半空抚了自己的额头一下,后笑道:“吃是吃不穷的,吃饱了才有力气做事,不要因噎废食。”
李蘅远抬起头看着他笑道:“我知道,不过心底的内疚还是卸不掉,我来正是想请你帮我参详,我该如何追回这笔钱,又该如何处置钱嬷嬷。”
萧掩道:“钱是一定要追回的,但我听你说的,不见得钱嬷嬷说了实话,那么多钱,怎么可能只是放印子钱就收不回来了,你不是说只知道半年的账本,还有之前七八年的呢?她给你了吗?”
李蘅远摇头:“她说过了一年没有人问,就都不记得放哪里了,顺手扔了。”
萧掩下头一下,嘴角勾起的弧度有些傲慢:“你真的信啊?且不说纸多贵,就算是写了字,一般人也舍不得扔,可能钱嬷嬷大手大脚惯了,但是扔什么也不会扔账本吧,还这么巧,只留了这半年,显然她每到一年就会拢起来,最后藏在哪里,我就不得而知了,但肯定没说实话。”
李蘅远道:“这我知道,她丢了账本也不要紧,钱都是阿耶通过外院账房转进来的,根据这半年的花销可以推断出来她以往是怎么做账的,去掉我真的用了的那些开支,范先生帮我合计了一下,这些年,钱嬷嬷应该贪了我最少三十五万贯。”
萧掩道:“一贯一缗,和亲公主的彩礼也就五万缗,钱嬷嬷帮你嫁了七个公主。”
可七个公主,能求七方和平,她这些抵得过范阳两年税银的钱,都不见了。
李蘅远嘟嘴看着萧掩:“别说风凉话了,我现在应该如何下手。”
萧掩道:“这还用问,当然是钱嬷嬷,让她说实话。”
李蘅远斗志都落下去,让钱嬷嬷说实话,比让阿婆不要偏心都难。
“我把钱大郎的家都抄了,钱嬷嬷那么心疼侄子,也只说了放印子钱的事,账目什么一点都不交。”
萧掩道;“她不交账目,就没办法把她移交官府,她完全可以说钱已经被你花了。”而且范阳的县令都是李玉山的部下,官府就是李蘅远自己家开的,惊动官府,就等于是自己人在查。
萧掩拉着李蘅远的手站起来:“我带你去个地方。”
这个时候?
她正着急呢。
李蘅远不解的看向萧掩。
……………………
铺面而来的陈纸气息让李蘅远精神一震。
偏室对面的偌大房间,里面摆满了架子,架子上整齐的放着装订成册的书籍。
这里是萧掩的书房,萧掩带她来书房了。
要知道书房是极其私密的地方,尤其是男人的书房,都是谈正经事的地方,阿耶的书房李蘅远都没怎么进过。
李蘅远又惊又喜的看着萧掩,萧掩这是拿她当自己人呢吧?
萧掩笑着摆头:“进屋看看。”
李蘅远有些不好意思,人家跟自己交心,可是她还是觉得男女有别。
何况萧掩的书房跟阿耶那种议事的还不同,是真正的书房,如她想象的一样,应该叫藏书房。
全是书架,只有门口有一个长案,应该是萧掩看书的地方。
她怕给人家弄乱了。
萧掩拉着她的袖口带她走到最后一排,倒数第二个柜子旁。
“这里的书籍,都是按照年代存放的,这边是本朝的。”
李蘅远见架子上用木牌标着年号,眼前的架子木牌尤其多,十七个年号。
是武皇时期的。
李蘅远不解的看着萧掩:“有何特别。”
萧掩从最上排抽出一本递给李蘅远:“想让钱嬷嬷说实话,不妨看看这本书。”
“来氏八法?”
李蘅远满眼疑惑,低头翻着书卷,只第一页,她脸就变了颜色,书上有图,她没有细看文字,等把图片看完,抬起头惊骇的看着萧掩:“这怎么可以?”
萧掩将食指放在嘴边:“嘘。”又道:“你可以不用,但是不要说出去,这书已经被禁了,被人知道,我会惹麻烦。”
李蘅远道:“这本是那个来俊臣写的?”
萧掩道:“你还知道来俊臣呢?”
因为这个人实在太大名鼎鼎了,小时候阿耶哄她睡觉,就给她讲过这个大奸臣,是武皇为了巩固自己权利重用的酷吏,来俊臣的奸在于他肆意夺人妻女,她的妻子本来是太原王氏人,一等贵族,嫁的是段简,但是因为太漂亮,被来俊臣盯上了。来俊臣就到段家去假传圣旨,说皇帝已经把王氏赏给他了。段简虽然明知道这纯属胡说,但是又怕来俊臣诬陷他谋反,只好把夫人拱手送他。
这个手段,他用了不计其数,搜罗的美女也不计其数。
还有肆意诬陷大臣,只要是来俊臣看得不顺眼的,就诬陷人家谋反,然后抄家灭族,发展到后来,没有不顺眼的,就把大臣的名字做成牌子,扔石子,扔到那个就灭哪个。
如果说上面的恶令人发指。
那么来俊臣最让人害怕的地方,是因为他发明了许多酷刑,剥皮拆骨,不在话下。
李蘅远将书卷交给萧掩,她就说萧掩不是表面看起来那么温润无害的人,竟然收藏来俊臣的酷刑之法。
而给她看,不就是让她对钱嬷嬷用酷刑吗?
李蘅远内心充满失望,这样残酷的萧掩,是她害怕和不能接受的,她转身就走。
“阿蘅。”
这时身子被往后一带,她在回过神,已经跟萧掩面对面的近在咫尺了。
0087 明志
李蘅远眉稍微蹙的看着萧掩。
萧掩慢慢放开手,道:“有什么疑问当面问出来,走了之后自己又要胡乱猜测,你想的东西,并不一定就是我的意思,误会都是这样产生的。”
李蘅远怨不起来这样的萧掩,剥皮分骨的酷刑之法让人害怕,但是萧掩眼神澄清雪亮,像是两泓泉,润人心底。
她低声道:“我自始至终都是感激你的,若不是你点拨我许多,我至今还是个任人唯亲的草包。但不能因为你帮助我,我就要全盘接受你的想法,来俊臣是什么人?一个无赖,无德无情,灭绝人性的无赖,我是被人骗了,可也不能因此,就变得跟来俊臣一样的人,你更不应该,你怎么会学习他严刑逼供的手法?”
萧掩无奈一笑:“我就知道你是想岔了。”
李蘅远看着他手中的书卷,失传了的来氏八法他像珍宝一样保藏着,还说是她想岔了?
萧掩道:“不管什么方法,都只是工具,就像这本书,它是没有感情的,没有感情的意思是它没有爱恨情仇,它不分好坏,是奸是恶,是用方法的人,是看书的人,来俊臣用酷刑残害大臣,他是奸,但是酷刑不奸,钱嬷嬷卖主是奸,拒不招供是大奸,你用的虽是来氏八法,但你是李蘅远,李蘅远心肠柔软,从不主动害人,李蘅远是好的,那么即便是用了来氏八法,也是好的。”
“不知道你懂不懂佛法,其中有一句叫杀一救百,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我中华民族所有文化都告诉我们事分阴阳,要随机应变,因地制宜,因材施教。两个字,学会变通。不然你不对钱嬷嬷动真格的,她处处说谎,你何时能追回钱财,你说对不起国公的那些话,不都白说了?”
李蘅远眉心又拢在一起。
萧掩继续道:“以德报怨,何以报德?你现在对钱嬷嬷心慈手软,如何能对得起国公的出生入死,再有钱,难道不是豁出命拼搏的吗?是大风刮过来了的吗?”
听着萧掩一声声的质问,李蘅远周身的不服气势像是破了气的鱼泡,憋了。
她咬着唇看着萧掩。
茶色的眼睛眼底透过少许委屈。
萧掩歪头一笑:“这下到你说话了。”
李蘅远想了想道:“你说的都没错,可是我还是下不去手,你给的这些方法,最轻微的,一天也会要了她的命,萧掩你知道吗?我从小没有母亲,是在她和奶娘的背上长大的。她贪了我的钱,那我就追回钱,但是不能要了她的命,钱没了可以再赚,命没了就回不来了。”
到底还是心软。
萧掩点头:“不指望你一时就能转过弯来,那便不急,钱都已经没了七年,不差这几天。”
李蘅远一笑,像是自嘲,灵动的眼睛泛着苦涩光芒:“是啊,不急,都已经被骗了这么多年,其实我的责任最大,若不是我失察,不能纵容她变成今天这个样子,被钱大害过的女孩子,其实她们都是我毁掉的,比罪恶,我的罪恶最深,我突然想,这就难怪我会做那样的噩梦,若是梦是真的,我也活该对不对?”
萧掩不认同的摇摇头,一件事促成了,不管是荣誉还是责任,都是许多人一起完成的,李蘅远失察不假,可是她才多大。
李家有那么多心智齐全的大人,不管怎么说,责任都不应该落在一个小娘子头上。
但是的的确确的,报应由李蘅远自己来偿。
萧掩顿了一下,李蘅远以后就都会懂得了。
他抬手拍拍李蘅远的肩膀:“阿蘅,你现在这样已经很好了,会越来越好的,你不赞成用酷刑没办法,咱们再想别的办法。”
清风悦耳的声音如一双温柔的手,抚摸过心理的哀伤。
李蘅远看着萧掩笑了,点着头,萧掩说的没错,她会越来越好的,只要她自己肯努力,只要她自己肯辩白是非。
但她抬起手:“你先别说,我自己想到了一个办法,等我行不通了,再来找你。”
萧掩用目光好奇的看着她。
李蘅远道:“你说我总不能指望你一辈子吧?”
萧掩低头想了想,抿了抿嘴,等他再抬头的时候,李蘅远的目光出神,看着前方,显然那一嘴也是随意问的,或者是她的心里话,李蘅远没有想过要指望他一辈子,所以注意力并没有放在他身上。
萧掩嘴角抿成一个思考的弧度。
这时李蘅远又道:“我不能凡事求你,我还是得自己强大。”
萧掩道:“上次我给你说过乾坤之道了,君有君道,臣有臣道,或许你可以如孔明先生一样,事必躬亲,但最后的结果是,身边无可信任之人,因为谁都不如你自己,最后就累死了。”
“你要明白一个道理,这世上,你哪怕高贵如国公府的小娘子,也离不开别人的帮忙,你当然不应该指望谁一辈子,但是不要刚愎自用。”
“当然,选择什么样的人依靠,这个还要因人而异,你果断,就只需执事之人,你无能,就找个善谋的人,最怕什么样?自己拿不了主意,还不听人劝告,明明不配,还偏偏想要,总之就是不合适,只要不合适,日子就苦了。”
李蘅远一边听着一边点头:“有理。”又抬起头看着萧掩:“不过呢,我做也要做一个自己能拿主意的人,我不走坤道,也不愿意臣服于谁,更不愿意别人操纵我的人生,哪怕我现在不配,但我可以学,这就是我的性格,不管你是不是笑我不自量力,可你让我事事依靠别人,就是让我做玉皇大帝,我也不开心对不对?”
萧掩蓦然笑了,笑容中有鼓励和认同。
李蘅远道:“不过我现在还需要你帮忙哦,你若是觉得无理,一定要跟我说,不然我可以拜你为师,像尊敬阿耶一样尊敬你,我也……”
萧掩:“……”
他抬起头打断李蘅远,拉着李蘅远走到北墙边第一个柜子,从上面取出三个书卷:“一本易经,一本道德经,一本孔子十翼,对着看,看不懂的来找我,我相信阿蘅一定能过成自己想要的生活。”
李蘅远甜甜一笑,露出一口小白牙,把书卷小心翼翼接到手里,对萧掩鞠了个躬:“谢谢萧郎。”
李蘅远还没这么亲切称呼过谁,可见她是真的高兴了。
萧掩的笑容掩饰不住,从嘴角边溢出来,李蘅远,又信了他一层。
“那么接下来,你愿意告诉我,你要如何让钱嬷嬷说实话吗?”萧掩看着李蘅远的眼睛,语气循循善诱的问?
0088 逼供
2?n???A?e??Dxt?@????bE5?rl'O`?0y????t6W?!???T???窣的声音在耳边响了,李蘅远眼皮不断的跳着,她想把这声音赶跑,但是没用,声音越来越嘈杂,她的心越来越急躁。
不能再睡了,还有正事。
李蘅远豁然睁开眼。
隔着床帐和屏风,她睡觉时的密闭小空间里,都金色一片。
李蘅远坐起看着外面:“什么时辰了?”
床帐立即被掀起,桃子的脸出现在外面:“娘子,正午了,您回来就开始睡,睡了一上午。”
李蘅远昨晚跟萧掩说了很多话,天快亮才回来。
她以前从来没熬过这样的夜,刚回来的时候头疼欲裂睡不着,后来好不容易睡着了。
李蘅远拍着额头:“头还有点疼。”
抬起头又问桃子:“我晚归的事,还谁知道?”
桃子道:“姜嬷嬷和芝麻不会说出去,看门的小婢子,我已经叮嘱过了。”
李蘅远想了一下又问道;“小盈呢,都安排妥当了吗?”
“安排好了,跟婢子们住一起,她阿娘和姑姑再没敢来,婢子让她再休息一天,明日就来伺候娘子。”
李蘅远道:“那不是她阿娘,谁的阿娘会把自己的女儿卖掉?那是后娘。”
桃子垂下手,其实有很多亲生母亲也卖儿卖女的现象,是国公对娘子太好了,娘子不知道别人父母的恶劣。
她反应过来道:“娘子这才起,就忙着问别人了,您饿了吧?婢子让汤圆去摆饭。”
李蘅远道:“告诉厨房,以后我只吃三个菜一个汤,不用再多做了。”
桃子十分诧异。
李蘅远又道:“再告诉奶娘,我的饮食先对付着吧,阿婆过大寿是大事,把厨子挑好的借给大伯母,不能丢了家里的脸。”
桃子如被神仙棒点中了般,石化了。
她们家娘子可是最好吃的,砍掉了饭菜不说,连厨子都舍得,这还是娘子了吗?
李蘅远见桃子用看稀奇物的目光看着自己,嘟起嘴:“怎么没听到我的话,我是在说天方夜谭吗?”
“哦哦哦!”桃子回过神来,娘子是真的下了决定,不是开玩笑。
她赶紧去吩咐。
三菜一汤,对李蘅远来说极其不习惯,她都没得挑了。
但是她从小盈的事头上,她突然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人会为了钱财卖儿卖女,或许这其中有很多是恶人,但更多的是因为穷。
别人饭都吃不上,她哪有资格挑食。
李蘅远吃光了两个菜,剩下一块羊腿肉也很稀罕的赏给了樱桃,樱桃喜欢吃烤羊。
吃过饭,李蘅远从墙上摘下一把弯刀,是阿耶从突厥部落缴获的,阿耶给她是因为上面带有宝石,十分贵重,她现在看上了这刀的锋利。
李蘅远叫上桃子和樱桃:“跟我走。”
在场的还有桂圆和汤圆,大家都不明白娘子这是要干什么去?难道要杀人?
桃子和樱桃是跟上了,但是桂圆和汤圆一脸好奇的看着她们离去的方向张望,李蘅远走了两步回过头,道:“我去找钱嬷嬷,你们记住我这把刀,以后千万不要背叛我。”
她说话的时候舔了舔嘴唇,灵动的眼睛眼底透着一抹狠厉,婢女们都打了个突。
李蘅远再没说什么,把弯刀提在手里,迈出正房。
樱桃看向桃子。
桃子急急跟上李蘅远,李蘅远睡觉的时候都在说梦话,追问钱嬷嬷钱财的下落,最后是急醒的,现在拿刀,应该是要去杀钱嬷嬷。
李蘅远在后罩房的门口等了一会,等到桃子把关在前院的钱大提过来,她才推开钱嬷嬷的门。
一入门,就听见屋里凄凉的咳嗽声。
“娘子?……大郎!”钱嬷嬷听见声音,从她上爬起,看向他们。
李蘅远见她比昨日更加憔悴,未老先衰的头发全白了。
她一闭眼,告诫自己,对她已经仁至义尽,必须把钱追回来。
李蘅远先走到屋里空地上,然后对身后的下人使了个眼色。
两个随从将皮开肉绽的钱大往地上一推,钱大就跪下来。
“唔……唔……唔!”他看着钱嬷嬷,想要说什么。
钱嬷嬷见侄子一夜之间就剩半条命,老泪纵横的看着李蘅远:“娘子,您就放了他吧,他什么都不知道。”
李蘅远道:“可是你什么都知道,你还骗我。”说完,让随从扣掉钱大嘴里的麻核。
钱大嘴得了自由,爬行向钱嬷嬷:“姑姑,娘子要问您什么话,您快招了吧,侄子受不了了。”
钱嬷嬷蓄满泪水的眼睛心疼的看着钱大,一副舐犊之情,满鬓斑白,十分可怜。
但是她什么态度都没表。
李蘅远暗暗咬了咬牙齿。
道:“嬷嬷,我发现了,我怎么劝您,您都不说实话,那什么放债的婆子,我派人去找,根本没有在绸缎庄发现这两个人,看来不下点猛料,您是绝对不会招供了。那我只好委屈钱大郎,让他尝尝什么是疼。”
钱嬷嬷见到李蘅远身后一闪,这才发现她提了把刀子过来。
钱嬷嬷用惊骇的目光看着李蘅远,同时双手护住钱大的头:“娘子,您到底要做什么?”
李蘅远宝刀出鞘,道:“您还记得不,您是最会削果子皮的,总能把皮削的又薄又长,还不断,然后拎给我看,但是您从来没削过人皮,今日我就露一手。”她说到这里,刀尖指着钱大郎:“腋窝下的肉和大腿里的皮肉最嫩,把削铁如泥的刀片放平,慢慢的推进皮肉里,然后一点点推动,一边推一边掀开薄皮……这还是您教给我的,看钱大郎的皮削的长,还是苹果皮削的长。”
桃子和樱桃身上不断的打着激灵,听得毛骨悚然。
钱大郎早在李蘅远说慢慢推到皮肉里的时候就尖叫出生了:“姑姑,救命啊。”
钱嬷嬷见李蘅远手拿大刀,身子如松,目光沉稳,不像是在说着玩,立即大哭起来,跪着挡在钱大面前;“娘子,这不关大郎的事啊,您要削皮就削我吧。”
李蘅远笑着摇头:“那怎么行?这可是我好不容才想到的方法。”
她不忍心对钱嬷嬷动用酷刑,但是萧掩说的也没错,酷刑没有善恶,看用的人,钱嬷嬷最心疼钱大郎,钱大郎被抄家钱嬷嬷都还能撒谎,说明这钱埋的很深啊,但是钱嬷嬷到底没有亲眼见到钱大郎受苦,她不信,说要钱大郎的命,还震慑不住钱嬷嬷。
“那你说还是不说呢?”
李蘅远将刀尖指着钱嬷嬷身后的钱大郎。
0128 头绪
宁馨院,董太君要跟刘老太太辞行。
已经打搅了一晚,李家昨天起了那么多事,不好再耽搁了。
这种时候,应该孩子们都在场的。
刘老太太一边跟董太君寒暄,一边给刘氏使眼色,红妆去叫李蘅远来送人,怎么还没到?
刘氏趁着两个人说的正热闹的时候出来,到门外正好看见李梦瑶和绿意。
她二人也是去迎红妆的。
刘氏见李梦瑶目光向空地方向,先行过了去。
李梦瑶紧随其后。
二人站定后不用细说,便知道对方要问什么,想知道什么,十几年母女,早就养成了这样的默契。
李梦瑶道:“阿娘,很奇怪,李蘅远在看东府男仆的公验,所以要等一会才过来,你说她好端端的看这东西干什么?”
“公验?”刘氏蹙眉:“杀死钱嬷嬷的不是莺儿吗?她就算查人,应该也是重点看婢女的吧?怎么去查男仆?”
李梦瑶摇头:“反正没人能摸清她的性子,真是越来越奇怪了。”
刘氏道:“等一会红妆回来问一下,李蘅远毕竟是因为萧掩帮忙才改变这么多,那不是她自己的本事,她这个人是草包,有心事憋不住的。”
红妆回来肯定就能知道为什么看公验了。
李梦瑶嗯了声。
正说院门口出现个茶色身影,是李蘅远和红妆过来了。
刘氏和李梦瑶忙行礼,李蘅远目不斜视,走过了去。
李梦瑶看着李蘅远薄如蝉翼的明衣十指不自觉并拢了,按理说,李蘅远衣服的颜色,只有下人才穿,不水嫩,可是上乘的衣料显得人无比高贵,大方端庄,不是红红绿绿可比。
母亲说李蘅远的所有的一切早晚都是她的,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
李蘅远进到屋里,正听见董太君说:“下次再见,咱们说不定就是一家人了。”
刘老太太道:“等二郎回来,将功补过,定完好好宴请贤伉俪。”
“那感情好,到时候我可要多住几天……”
“就怕您嫌弃不是?”
李蘅远在玄关站定,红妆低声通报:“三小娘子来了。”
董太君还是昨日那般热情:“阿蘅来了?您怎么还折腾她过来。”
后一句话是给刘老太太说的。
李蘅远进到屋子里给董太君和刘老太太行礼。
后毫无拘束的站到刘老太太身边道:“您怎么就要走了?阿婆时时记挂您,还希望您多住两天呢。”
刘老太太嘴角抽了抽,心里说不上是高兴还是失落,孙女能第一时间靠拢过来,在外人面前就显得她们亲昵。
可是她和李蘅远最近可没少吵架,这死孩子什么话难听就说她什么,不管人多人少都不给她留面子,她可记仇没有原谅她,哼。
董太君笑道:“阿蘅嘴甜,那你希望我这老东西住不?”
李蘅远嗔怪道:“您是请都请不来的贵客,阿蘅还想跟你多相处几天呢。”
董太君笑眯眯,像是庙里的菩萨般和善:“以后多的是机会,也希望阿蘅去我们家常住啊。”
李蘅远听着有些怪异,她跟董太君说的可都是客套话,但是董太君笑的意有所指一般,况且她们董家没有年龄相仿的小娘子,不然这次不会不带来。
那董太君到底有没有别的意思?
李蘅远再没说话,就剩下刘老太太和董太君聊天,董太君一直夸着李蘅远,刘老太太不知怎么就说到李蘅远的身体上了:“孩子别的毛病没有,就是做了一个噩梦,折腾瘦了。”
董太君十分慎重的样子:“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别是招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老姐姐,您可得重视起来,小娘子得娇贵养,何况阿蘅身边没长辈,就指望着您了。”
被董太君这么一说,刘老太太真的觉得这些年有些忽视了李蘅远,侧头一看,孩子真的瘦的突然。
要是二儿子回来不知道怎么作呢。
她心里已做好了一些决定。
说着话,其他人也都陆续到了,外院有人来催促,说是董文宇要启程了。
刘老太太率领媳妇孙女,亲自将董太君送出穿堂。
董太君走后,李蘅远也没跟刘老太太打招呼,直接往自己院子方向走去。
老太太看着她的转身的背影气得跺脚,人一走就原形毕露,这死孩子就没听话是时候。
对于刘老太太的愤怒李蘅远看见也当没看见,偏头的时候正对上李梦瑶向自己投来的目光。
李梦瑶欲言又止的样子,但最后还是跟着刘氏去伺候老太太去了。
李蘅远回来的路上对于李梦瑶的那一举动十分不解,李梦瑶向来喜欢以弱示人,方才若是跟她说话她不理,别人只会说她得理不饶人,这正应该是李梦瑶想要的啊?
而且她也确实不会理那个狗皮膏药。
所以李梦瑶是真的有话要跟她说,想说什么呢?
李蘅远摇着头,想不通,家里到处都透着奇怪的气息,连做客的董太君说话都让人不明白。
李蘅远回到房里继续去排查那个姓楚的男人。
两次做梦,他印象都非常深刻,见到面一眼就能认出来,不过家里男仆中,姓楚的,还是南方人的,就九个,她都让奶娘叫到院子的空地上看了一遍。
没有梦里的那个人。
李蘅远再一次失望了,危机是千头万绪,她好不容易找到一个突破口,但是却是大海捞针。
正把人打发下去的时候,院门口传来喧哗声:“你们是瞎了狗眼了吗?也不看看郎君是谁,就敢拦路。”
李蘅远听是何子聪的声音,心中一动,这个表哥向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她以前并不知道。
但是,只要他来,肯定是带着目的来,听他说话就可以了,不一定掌握什么信息呢。
李蘅远对身边伺候的樱桃使了个眼色。
樱桃立即对门口喊:“吵什么呢?谁来了。”
何子聪不耐烦的声音:“是我,你耳朵聋了,这都听不见。”
樱桃已经得了桃子真传,知道李蘅远不亲近何子聪了,听何子聪骂人,看了李蘅远一眼,李蘅远微微颔首。
樱桃立即骂道:“谁知道你是谁啊?不报姓名跟个叫驴一样,你当这是什么地方?我家娘子上两天刚打了来闹事的人,知不知道。”
何子聪忍无可忍:“我,何子聪,你家郎君。”说完声音更大了:“阿蘅,我是表哥啊,你这下人都疯了吗?连我也骂,你不好好管管?”
樱桃听了捂着嘴笑,李蘅远表情冷淡,对樱桃道:“放他进来吧。”
0129 试探
何子聪从大门口进来,见李蘅远正在廊下的花丛边揪花。
衫衣蹁跹,人影窈窕,李蘅远真的已经脱胎换骨了。
昨日李蘅远把董玉郎送他那里的时候他就发现了李蘅远的变化,但是来不及说话,李蘅远就跑远了。
何子聪对着这样的李蘅远突然发不出脾气,走到李蘅远面前吃味道:“表妹,是你让下人拦着我不许我进门的?你以前可从来不会这样。”
李蘅远回头一笑,眉眼弯弯的:“是表哥来了?”看向门口道:“竟然有人拦着表哥啊?我怎么不知道?”又道:“不过话说回来,如今咱们也都大了,不比小孩子时候,人家说男女七岁不同席,表哥您也该避讳着些,确实不该贸贸然来我的宅子。”
何子聪木若呆鸡的看着李蘅远,以前李蘅远可从来没跟他说过这种话,难道是因为李蘅远变好看了,就开始朝三暮四起来?
想到来时李梦瑶跟他说的话“表哥,你有没有发现,阿姐好久没有找过你了?原来阿姐现在把所有精力都放在萧掩身上了,你再不用心一些,阿姐可能就不再理你了。”
当时他为了不让李梦瑶生气,说他不介意,当然,也是因为心里不以为然,李蘅远从小就喜欢他,怎么可能说变就变?
但看现在这架势,好像不一样了。
何子聪刚要斥责出口,李蘅远蓦然一侧头,棱角分明的脸冷若冰霜,让人高不可攀。
所以怒气尽数化成抱怨,何子聪道:“阿蘅你跟萧掩到底什么关系啊?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花园里,又为什么会帮你抓杀害钱嬷嬷的凶手。”
提起萧掩,李蘅远心底落寞无比,声音冷冷道:“我的花园又不是我的闺房,你们不是都没少进吗?昨日那么多客人,去花园的人多了,萧掩又是热血儿郎,见到凶手能不畏不退,这不是他的秉性吗?家里谁不知道萧掩人好。”
“对了表哥,提起这事我到时候想问问你,钱嬷嬷偷了我的钱,你不会不知道吧?怎么没见你来帮我什么忙呢?”
萧掩就是再不好,也比眼前这个虚伪的表哥强。
李蘅远说到最后,落寞倒是少了不少,只想为萧掩正名。
何子聪最怕李蘅远问他在干什么,他要做的事情多了,哪有心思陪李蘅远审问一个死老太太,再说,就是李蘅远平时自己大手大脚惯了,心里还没数,还赖别人拿她钱,不拿白不拿的那种。
何子聪转移了话题道:“阿蘅,还有一件事,你昨天送董玉郎去我那里,你喜欢这个人吗?我可是一点都不喜欢他。”
李蘅远对董玉郎谈不上喜欢厌恶,就是感觉不是一类人,不接触就行。
他打量何子聪一眼:“表哥为什么讨厌人家?”
何子聪道:“难道你还不知道?董太君想让董玉郎娶你做媳妇,好在舅父没有回来,董玉郎都留下来了,董家对这门亲事十分认真,他要娶你,我当然不喜欢他,咱们才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是不?”
李蘅远微微诧异,原来董家还有这样的心里,这就说得通了,董太君为什么上午说那些话。
李蘅远心中一动道:“真是要给我定亲?我怎么没听阿耶说?阿婆也没透漏过我消息,别人家的小娘子或许怕矜持,不过我嘛,做什么事难道阿耶不告诉我?”
何子聪道;:“所以那董玉郎才留下来,就是为了等舅舅消息,到时候会亲自跟舅舅提,至于阿婆嘛……”何子聪心情越发不好了:“阿婆应该是希望董玉郎娶瑶表妹。”
不管是谁,可都是他的女人,就被人这么分配出去了,你说他能喜欢那个董玉郎?
李蘅远心中越发清明了,李梦瑶今日要跟她说的话,应该也是跟婚事有关,萧掩之前就说过,李梦瑶和刘氏都相中了董家。
对上了对上了,李梦瑶就是想试探她对董玉郎的印象吧?
李蘅远心中又一动,暗暗挑眉看向何子聪:“表哥你方才在阿婆那里来?”
何子聪点头。
李蘅远道:“见过四娘了,你们说了会话吧?”
何子聪微愣,后反应过来忙摆手:“没有啊,我没见到四郎。”
李蘅远摇摇头;“你身上有四娘的味,我鼻子你还不信吗?”
何子聪再次傻了般的看着李蘅远,只记得李蘅远闻吃的在行,难道这也行吗?他确实见过李梦瑶了,不然怎么会来找李蘅远,李梦瑶告诉她李蘅远和萧掩的事,还说自己不想嫁给董玉郎,想让他帮忙问问李蘅远的意思,若是李蘅远对董玉郎有心思,那就轮不到她了。
李蘅远的目光灼灼,凌厉的很,何子聪只好承认:“瑶表妹跟阿婆住在一起,怎么可能碰不到呢,就打了个招呼,谁知道她的味怎么弄到我身上了呢?”
说着一脸奇怪,低头去掸衣服。
李蘅远暗暗撇嘴,她根本就是信口胡邹的,李梦瑶也不熏香,她哪里知道李梦瑶什么味。
同时又觉得有些可笑,何子聪多么愚蠢,明显想跟李梦瑶浓情蜜意,可是有贪慕她的地位财产,可是那么多年,她怎么就没发现呢。
何子聪整理衣服,一抬头见李梦瑶眼睛敛着,正在审视着他,那目光冰冷还带着鄙视,他不是看错了吧?何子聪惊的一个激灵:“那个表妹……”
李蘅远嗯了一声:“何事?”
李梦瑶还让他确定一件事,何子聪忙道:“方才我进来的时候,正好看见几个外院的下人从院子里出来,你叫他们干什么啊?”
李蘅远故意放消息给红妆要查梦中事的,就是要让人不解,笑话,除了她自己,没人当梦是真的。
果真又引来了何子聪,引来了何子聪,幕后应该就是刘氏。
她找梦中人虽然好笑,可也匪夷所思不是?
刘氏喜欢窥视她。
以前的李蘅远对这些事不怎么在意,现在不同,她要查找坏人。
虽钱嬷嬷会把钱给刘氏的理由不够充足,刘氏也不像有很多钱的样子,可疑性不大,但是现在府上任何一个人都不能掉以轻心。
李蘅远道:“哦,我不是之前做了噩梦吗?近日还是心神不宁,我要把梦里的人揪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