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48 选出
尽量避嫌,离开花园,李蘅远是跟桃子一起走的。
桃子见李蘅远闷闷不乐,低声道:“娘子,您忘了这个檀香的来历了?”
李蘅远摇头:“李二娘之所以会打檀香,是因为檀香喜欢在三叔面前表现自己,不知道那天为什么,檀香会到园子里来,随后李二娘就跟来了,然后李二娘错手打死了檀香,檀香不是个好人。”
桃子低声道:“娘子无意间说了要查外面的账,这檀香就急冲冲去三房等了一个时辰,她对三郎还是不死心啊,且不说行为下作了,这样的人留在身边,她早晚有一天会坏了娘子的事。”
李蘅远不置可否。
桃子又道;“娘子,说句婢子不该说的话,咱们这些日子出了这么多事,可是姨娘还是如往常一样,不闻不问,就好像是看热闹似的,还有那个檀香,她既然已经不是六小娘子,她是个大人,她会看不出莺儿反常,但是她不仅没说,还帮着莺儿给婢子下药,这已经不是看热闹的问题,她对娘子心怀不轨。”
李蘅远回头看着桃子,继而一笑:“你说我怎么总是当局者迷?为什么别人害了一千次,我还是不长记性呢?”
桃子也笑了:“娘子,您不是当局者迷,您是心肠太软,心肠太软本没有错处,如大家都是好人则罢了,可是身边的人都虎视眈眈的,您还这么软心肠,不是迟早会被吃掉吗?您若是实在下不了决心,遇到事情就多想想国公。”
李蘅远眸子渐渐变得坚毅,想想阿耶,军情说契丹进犯,阿耶都不能还家。
阿耶出生入死是为了谁?说是为了三郡百姓,可是如果她出了事,阿耶还能安心保家卫国吗?
李蘅远两只拳头攥紧了,她必须要强大起来。
道:“我之所以犹豫,不全是因为害怕失去小妹,还有小姨的关系在,小六是小姨的女儿,现在小六生死一线,做决定的那个人却是我,如果是小姨做决定,恐怕就不会那么轻易的说除掉檀香,我在想,我到底有没有资格替别人决定人家孩子的命运。”
因为打老鼠怕伤害玉瓶。
桃子道:“婢子是这么想的,除掉檀香,六小娘子还有活下来的希望,不除掉檀香,六小娘子就肯定是换人了,婢子可不认为身体是六小娘子那人就是六小娘子,她的所作所为明明是檀香。”
所以人一旦意识变了,就是换了一个人。
李蘅远想了想,后笑了,诚然对桃子道:“你帮了我不少忙,以前你怎么不劝我呢?”
想到以前自己的做派,桃子一阵脸红,道:“娘子,好汉不提当年事吧?婢子已经知错了,您不是都原谅婢子了吗?”
李蘅远笑道:“不过是玩笑而已。”
主仆二人一前一后的走着,桃子看着李蘅远挺拔如松的背影,忽然间笑的十分安慰,娘子心肠软也不全然是不好,如果真是那些不给人机会的,她现在不知道在哪里自生自灭呢。
回到西池院,李蘅远已经做了决定,必须要除掉这个檀香。
但是如何在午时的时候把檀香引到奇石旁呢?
夜寒轩说了,他只管驱邪,动脑子的事他不想干。
所以这种事还得和桃子谋划。
李蘅远对桃子道:“如果我记得没错,那个景云道士给了檀香驱魂符咒,也是让她明日午时服用的,这个时辰对她来说很重要,我叫她,她应该也不会出来。”
桃子也觉得很及时:“如果动硬的,又会节外生枝让姨娘也知道,姨娘知道不怕别的,就怕跟娘子生分啊。”
唯一像母亲的人,如果生分了李蘅远会是多难受?
李蘅远点头:“其实这种事十分不可思议,我要不是认识夜寒轩,我也不会相信,小姨就未必相信了,说不定会以为是莺儿的事我要公报私仇。”
桃子道;“婢子到现在都觉得神神叨叨的。”
是啊,她们又不信佛也不信教,怎么就会相信自家的孩子不是自家的孩子呢?
李蘅远和桃子都想着法子。
“可是如果不赶在明日午时把檀香叫出来,她服用了景云的符咒管用了怎么办?”之前觉得景云是神棍,可是夜寒轩说了,院子里的怨气都散了,这很有可能就是景云的功劳。
天呐,怎么所以不好的事都赶在一起了。
李蘅远拍着额头:“如果萧……”萧掩在会给她出主意吧。
想完李蘅远就沉下来,暗骂自己没出息,又想人家干什么。
李蘅远喃喃道:“我就不信,我就比别人笨。”
“檀香,符咒,午时,小六,死亡之地……”
李蘅远叨叨叨的,突然间哎呦一声。
桃子被她惊了一下:“娘子,您想到办法了?”
李蘅远点头:“我们让她去她死的地方用符咒不就结了,好的捕食者要学会让敌人自投罗网,你安排在月宿院的人,现在都可以派上用场了。”
桃子见李蘅远说完后嘴角忍不住上提,水灵灵的眼睛掩饰不住欣喜,也跟着笑了,娘子自打将陈家小娘子打了一顿之后,心眼就越来越多了。
她很想知道,娘子到底想到了什么招数。
…………
看见地上干了,李不悔又开始后悔昨日走的太快,李玉忠并不知道她是檀香,所以才会把她扔到外面淋雨吧。
但是李玉忠明明都不亲近余氏,还要处处维护那个女人,真是要把人气死了。
李不悔站在屋檐下犹豫,还要不要去告诉李玉忠李蘅远的事,这毕竟不是小事。
大门口这时进来四个婢女,边走边说着事情,个个脸上都神采飞扬。
“你真的看见了?”
“是二小娘子没错,她请了道士进园子,就在假山后的奇石那里……”
李不悔听了心砰砰乱跳,那不是李娇娥那个小贱人打她的地方吗?她记得上辈子那时候被李娇娥打的九死一生,这次她干脆没有挣扎,看见李不悔身上阴气极重,就直接挤进李不悔的身体里。
所以说来,哪里应该是她死去的地方,李娇娥请道士过去,又是出什么幺蛾子。
李不悔叫着说话的婢女:“你们在说什么热闹?”她声音娇娇的,慢条斯理,听起来很乖巧随意。
四个婢女没有一点害怕她的摸样,一起走过来行礼:“婢子们见过娘子。”
0149 行动
李不悔问方才说话最大声的那个婢女:“你方才说的什么二姐姐请道士?是什么意思?”
四个婢女相互看了一眼,目光闪烁,显然不愿意多谈的样子。
李不悔竖起手指放在嘴边:“嘘,我不会告诉姨娘的,你们跟我说吧。”
小孩子提出的要求,通常都是十分可爱的,让人不忍心拒绝她。
最左侧的婢女低声道:“娘子您可千万别说出去,二小娘子是带人偷偷进的园子,三小娘子都不知道呢,她啊,估计是做了什么亏心事,不然不会这么冒险的。”
李不悔心中冷哼,可不是亏心事,小小娘子就打死人,却跟没事人一样,李娇娥那个小贱人恶毒着呢。
她眨着眼睛道:“还要听。”
婢女笑道:“还要听,听什么啊?”
第二个低声道:“婢子听到传言,二小娘子好似打死了一个婢女,做了亏心事心里不安,就得请道士来作法。”
李不悔攥紧了拳头,手指甲嵌到肉里,疼的清醒,李娇娥就是打死了她啊,半夜没有叫李娇娥的门,真是便宜了这个贱人。
还是第一个婢子说道:“婢子听老人说,人死的地方,就是那个人的家了,要想再投胎转世,都得在那个地方超度。”
所以李娇娥有可能是去她家捣乱了。
李不悔根本不需要投胎转世,明日午时,她就是真真正正的李不悔,听到这里她只是笑笑。
另一婢子道:“不止,我奶奶说,那种地方,能给那死人供给,她小时候听到一个真事,一个孤魂野鬼好不容易找到一个宿体,可是那宿体本尊还没死,这就有了矛盾,那孤魂想尽一切办法,可本尊就是不死,最后请了玉龙观的逸风道长,道长给孤魂写了符咒,让那孤魂找了相应的时辰烧灰和水服下,可是她喝了之后不仅没把那原来的人赶走,自己反而虚弱了,不得已,又去找道长,道长就看出来了,其实她并不是本尊,但是念在他死的比较凄惨,本尊的魂魄也救不回来了,就又给了她一个符咒,这下说清了,必须在她死的地方结合天时地利才能起作用。”
李不悔听得心砰砰乱跳,那个孤魂野鬼,说的不就是她吗?跟她的经历是一样的,可见这世上冤魂真不少。
她忙问道:“后来呢?后来到底是那个孤魂得了身体还是本尊得到了?”
婢女笑道:“当然是孤魂得了,她有道家符咒,还有死去之地庇佑,就算是本尊,也压制不住她,后来他就一直代替那个本尊活着,娶妻生子,还中了进士呢,活到七十多岁。”
那个魂魄是个男人啊?
她是女人。
李不悔激动的心都快吐出来,她也要像那个男鬼一样,做国公府的小娘子,一直陪着李玉忠,也活到七八十。
讲完故事,屋里传来脚步声。
四个婢女忙噤了声,其中一个低声问:“娘子,您还有事吗?”
李不悔知道这是冯微要出来了,挥挥手:“你们快走吧。”
冯微是出来活动筋骨的,李不悔忙给她行礼问安。
冯微停在台阶上看着女儿,歪歪头道:“今天看着有精神,你这病,快要好利索了吧?”
李不悔道:“快了,女儿觉得越发好了。”
过了明日正午,她会好上加好。
………………
正午的太阳亮的白灼耀眼,不可逼视,大地一片炙热。
李蘅远和桃子蹲在奇石后的灌木从里,等着李不悔的到来。
夜寒轩已在奇石上布下奇怪的标记,只要李不悔走到圈子里,她就出不来。
眼看午时就要到了,园子里安静的出奇。
桃子低声道:“娘子,万一檀香警觉不来怎么办?”
李蘅远道:“钓鱼者,愿者上钩,她若真的不来,就只能实行第二个策略了。”
就是惊动所有人,撕破脸也要把李不悔绑过来。
又过了一刻钟,九曲木桥上出现一个鹅黄色的小身影。
李蘅远双眼眯起,心中兴奋无比。
桃子的声音也带着激动,低低的:“来了娘子。”
嗯,这个檀香还比较警觉,一个人没带,四顾张望。
李蘅远低声问:“都安排好了吧,可别有人来打扰。”
这件事她想神不知鬼不觉的解决。
桃子道:“不忠心懒散的婆子姜嬷嬷都换掉了,娘子您下了命令,不会有人再敢违抗,她们不敢放人来。”
李蘅远嘘了声,不能说话了,人过了桥了,近了……
李不悔过了假山,终于在蔷薇从中找到磕死自己的那块大石头。
李娇娥蛮横又趾高气扬的身影瞬间涌入脑海:“你这贱婢,不伺候娘亲,来这里干什么?”
“不说话?看你鬼鬼祟祟的,就不是好事,是不是要勾引谁?”
“以为你自己有姿色?谁准你穿裙子在我阿耶面前晃……你这贱婢,这不是我阿耶的荷包?肯然是你偷来的……”
“不是,真的不是。”李不悔含恨的摇头,那荷包是她捡到,她是跟着李玉忠来的花园,谁知道就被李娇娥给看见了,她不承认,李娇娥就跟婢女一起打她,她不堪侮辱只还了一下手,李娇娥就把她推到石头上。
阳光下,棕色的石头像是摸了棕油,亮的出奇。那些凸出来的棱角像是野兽的犄角,看起来极其危险。
也确实危险,她不就死在那上面。
李不悔心中的激动无以言语,现在看还要感谢这块石头,不然她只能是受气可怜,任人驱使的檀香,怎么可能成为李家六小娘子呢。
李不悔迈着步子走近奇石。
夜寒轩见她踩过了自己画下的咒语圈,提着的心跟着又落下去,入了圈套,再想出去就难了。
李不悔将藏在袖子中的小铜壶和水碗放在石头边的平地上,忽然看见附近有黄纸屑,想起李娇娥带道士来做过法,冷哼一声,那小贱人想求安心就骚扰她的老窝,等有机会一定让她好看。
李不悔将景云给的符咒点燃了放在碗里,然后注入水,这一切准备完毕,抬头一看,日头正在当空。
午时到了。
她大喜,回头端起水碗。
桃子急的不行,拉着李蘅远的衣角。
李蘅远又怎能让她喝下去伤害自己的妹妹,一下子从蔷薇丛中穿出来:“檀香,鸠占鹊巢,到你该把不属于你的东西还回来的时候了。”
0150 求饶
李不悔一个趔趄,符水洒了一半,她吓得赶紧将碗放在地上,赔笑着站起来道:“阿姐,你怎么在这啊,你方才说什么檀香啊?”
李蘅远道:“我可不是你阿姐,你不要乱讲。”
说完见夜寒轩和桃子都出来了,对夜寒轩道:“制伏她。”
李不悔吓得心惊胆战,已明白自己的事情败露了,虽不知道为什么败露,但现在不是纠结这个问题的时候,她蹲下去端符水,啪的一声,没有花纹的白瓷碗却在这个时候裂开了,剩下不到一半的符水,也撒光了。
李不悔抬头一看,是李蘅远撇来了小石子。
李蘅远既然玩在行,这点小技巧不在话下。
她紧张的吞咽一口:“阿姐。”声带哀求却不知道迎接自己的是什么。
“我说了,我不是你阿姐。”李蘅远见李不悔老实了,接着道:“你是三房的婢女檀香,跟李二娘厮打一起,所以意外死了。”
李不悔傻傻的看着李蘅远,为什么李蘅远会知道她的事?
李蘅远见李不悔的表情就知道自己查的一点也没错,目光瞟向夜寒轩,果真秋水洗涤过的眼睛。
后又问李不悔:“人死了都毫无知觉,你是怎么上我妹妹的身的?”
李不悔还想不承认。
李蘅远哼道:“还推我下假山。”
李不悔忙道:“我没有啊,我真的没有,是六小娘子阴气太重我才能有机会上她的身,要么是她做了亏心事,要么就是将死之人,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俯身,跟我没关系啊。”
“还狡辩?”李蘅远道:“算了,只要你是檀香就好,别的我也懒得跟你啰嗦。”
催促夜寒轩道:“收了她吧,一会时辰过了。”
李不悔明白是怎么回事了,景辰让她在午时喝掉符水,是为了赶走李不悔,而现在李蘅远也选在这个时候,就是为了赶走她。
她不知道李蘅远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盯上她的,预谋了多久,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暴漏的。
但她清楚一点,李蘅远黑着的脸,好像是阎王爷在向她招手,让她身体漫无边际的冷,李蘅远不会手下留情了。
那个波斯少年从胸前拿出一个造型奇怪的东西向她走来。
李不悔心叫不好,预感到危险的靠近,理智也在这个时候恢复过来,她撒腿就跑,可是刚迈开一步,前面就有业火挡路,炙热仿佛要把她烤焦,不得不退回来。
再换个方向,还是如此。
无边的业火要把她吞噬,她能做的,唯有站在圆心一动不动,可这就等于束手就擒。
李不悔的心渐渐因毫无出路而坠入谷底,李蘅远是有备而来,对她设置了奇怪的陷阱。
她是不是真的无路可逃?
那波斯人近在咫尺,李不悔突然跪下来道:“阿姐,你放过我,我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啊。”
李蘅远怒喝一声:“不要叫我阿姐。”
真是,是不是她真的那么好骗?一个婢女也敢睁着眼睛说瞎话。
李蘅远道:“你是檀香,不是小六,明知道莺儿有问题你都不说,帮着莺儿下药给桃子,还说没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
李不悔慌张起来,是啊,本来是要旁观看热闹的,被莺儿那贱婢拖下了水。
她不断的磕着头,额头都渗出血来:“阿姐,我是重生之人,我知道好多事情,你放了我,你放了我我就都告诉你。”
夜寒轩执着金刚杵的手停下来,回头看着李蘅远。
“重生?!”
李蘅远眉心紧紧的拢在一起:“重生之人?”这是什么意思?
李不悔忙道:“我活了两辈子,阿姐,我知道你上辈子嫁的人叫做楚青云,是个郎中,你做梦不是也梦到了吗?我知道这个人的来历,你放我一马,我把我知道的所有事都告诉你。”
李蘅远心中大骇:“她叫楚青云?”
桃子眼皮不停的跳动,娘子说过那人姓氏楚,莫非这檀香说的是真的。
李蘅远上下打量檀香,看起来就是小六,可是她能鸠占鹊巢,那么重生一回,就不足为奇了吧?
李不悔见李蘅远眸光沉思犹豫,像是溺水的人抓住了最后一棵稻草,她忙道:“那人叫楚青云,是个郎中,阿姐要离刘氏母女远一些,不能相信阿婆,更不能相信何家表哥,她们在阿姐落难的时候都没有帮一把。”
桃子看向李蘅远,这个檀香说的好对啊。
李蘅远暗暗摇头,檀香说的事听起来很让人揪心,但是都是她知道的事,难道已经知道阿婆偏心的厉害,她还能让阿婆和刘氏等人为所欲为吗?
她沉吟一下问道:“你可知道我丢了钱的事?”
李不悔心中焦急,可嘴上忙不迭的答应:“知道知道,是莺儿和钱嬷嬷合谋骗取阿姐的钱。”想了想感觉哪里出了问题,上辈子要三年后李玉山才会死,也就是钱嬷嬷还要再贪墨三年,她怎么把这个茬忘了?
“阿姐,危险还在啊。”
李蘅远问道:“你的意思还有别人?那我的钱在哪里?你两世为人,不会不知道这件事吧?”
李不悔攥紧了拳头十分紧张道:“总之那些人肯定还没贪够,万一我说了,阿姐还是不肯放过我呢?只要阿姐放了我,我就什么都跟阿姐说。”
李蘅远大眼敛然,一声轻笑:“胆子不小,跟我讲条件?”
李不悔知道,不讲条件才是死无葬身,她还没有接近李玉忠,还没有报复李娇娥和余氏,她还没有享清福,不能这么死了。
大家都闭了嘴的对峙着,气氛无声中在加剧紧张之感。
桃子不停的思考,到底要不要放了李不悔,这样能帮到娘子。
夜寒轩抬头看看太阳,对李蘅远道:“三刻过了就不一定能成功了,娘子到底要不要放了她。”
李不悔努力让自己镇定,道:“我不光知道钱财的事,楚青云娶了阿姐还诬赖阿姐偷人,因此逼死了李义兄,这些我都知道,楚青云此刻在哪里阿姐不是很关心吗?您放了我,我立即告诉您他在哪里。”
桃子攥紧李蘅远的袖子:“不光钱,还有那个坏蛋,您可是花费了很多精力在找啊,这样咱们可以省很多力气。”
“这样我妹妹就再也回不来了。”
桃子听了一愣。
李不悔抬起头看着李蘅远,目光惊悚:“阿姐。”
李蘅远对夜寒轩道:“我跟她说了我不是她阿姐,我自己有妹妹,认她做什么?这种人,既然早都知道这么多事情,却从来没对我说过,你认为她之后会说实话吗?心术不正。
不管心术正不正,这是我妹妹的身体,她必须得还回来,我也不可能因为一己之私就不要妹妹,时辰差不多了动手吧。”
桃子提着的心放下去,是啊,就算放了檀香,也不见得说实话,而娘子的个性,不管檀香好坏,她认为不属于檀香的东西,她都不会要。
这就是娘子,有时候认死理认的可爱。
夜寒轩对李蘅远微微颔首;“那我动手了。”
他蹲下去将金刚杵贴向李不悔。
李不悔吓得三魂出了七魄,可是还是死也不信李蘅远会不需要她的这些经验。
“阿姐……”那造型奇怪的坠子贴上眉心的时候,李不悔像是迎头被打了一闷棍,咚的一声就失去了方向,接着周身的力气在源源不断的外流,像是有什么东西在长着血盆大口,要把她吸干。
她想跑,但是这心思一起,四周就会燃气熊熊火焰,烤的她肌肤灼通。
“阿姐……”她痛苦的喊着:“李蘅远……你放过我……还有萧掩……我知道萧掩的事……”
桃子抿紧了嘴,她好想听桃子说接下来的话。
可头偏向旁边,烈日下自家娘子身姿挺拔刚毅,面色沉重却没有懊悔之色,娘子并不想知道,起码不想从这个人嘴里知道,因为她不想利用一个她跟不了承诺的人,哪怕这个人很坏。
桃子站直了,那她也不想知道。
李不悔躺在地上奄奄一息,可是夜寒轩的金刚杵并没有拿开。
李不悔痛苦万分的看着李蘅远,绝望的双目带着不理解:“三小娘子……你为什么……我真的知道,知道……很多事。”
李蘅远没理她,看向夜寒轩,见那棱角分明的脸上满是汗水,拿着金刚杵的手在不断的颤抖,不对,是他全身都在颤抖。
但李不悔还有气息。
李蘅远神色一变:“夜寒轩……”她轻声叫着,语气充满担心,但又怕惊吓到夜寒轩。
夜寒轩手指动了动,示意她不要紧,然后将金刚杵的头像一端狠狠的砸向李不悔的眉心,只一下,那眉心就渗出血,李不悔啊的一声尖叫,胳膊就垂下去。
又等了一吸间,李不悔和夜寒轩都没有动。
李蘅远犹豫一下,还是过去按住夜寒轩的肩膀,夜寒轩就势站起。
桃子一看事情好像完结了,也过来帮忙。
李蘅远问夜寒轩:“怎么样了?”声音急促,但能听出有少许兴奋。
夜寒轩擦了把汗摇摇头:“跑了。”
“谁跑了?”李蘅远和桃子都不解。
夜寒轩心中无限懊恼,怎么说呢,被李蘅远的乌鸦嘴给说中了:“我的天主水土不服,语言不通,制伏不了你们这的魂魄。”
李蘅远:“……”
0116 现身
李蘅远听见钱嬷嬷的叫声,三步两步赶过来,桃子躺在平房前的空地上。
屋里的呼救声还有,李蘅远顾不得桃子,提步往里闯:“什么人,住手。”
就在她到了门口的时候,屋里突然蹿出一个黑影,李蘅远看到她手上寒光闪现,本能往后躲去,可是有门槛挡着,凶手近在咫尺,她反应根本没那么迅速。
眼看寒光就要扎在肚子上。
就在这时,身后一紧,不知是谁抱她转了半圈,后把她放在地上。
“没事吧?”
李蘅远抬起头来发现自己正被萧掩箍在怀里,找到了主心骨,李蘅远心情一松,道:“快去抓人,不要让她跑了。”
她话音刚过,耳边又有风声,人家不仅没跑,又攻了上来。
芝麻抱着桃子大叫:“娘子小心。”
李蘅远完全不知所措,这时一只大手扣在她脑袋上,接着又是一阵眩晕。
等李蘅远反应过来,发现萧掩将她护住,而萧掩的半边身子却来不及躲,胳膊出现一条血痕。
“你受伤了。”李蘅远抬头看着前方又要攻来,心提起来,要推开萧掩,这时被萧掩推开:“别过来。”
接着萧掩跟那人打斗在一起,萧掩身形灵动潇洒,招式很有套路,两下那人就处于下风。
李蘅远在一边看着,这时能看清了,那人全身绿衣,面纱遮住脸,看身形是女的。
家里竟然有会武术的女子,她想遍整个东府都没有这样的人,抓活的,她心里焦急的想着,但怕耽误萧掩作战,不敢出声
那人又举匕首前来,直奔萧掩面额,李蘅远心都跳到了嗓子眼。
萧掩身子后倾,本来是凶手很好的进攻机会,那人却在这时转身跑了。
她是虚晃一招,其实已经承招架不住了。
李蘅远攥着拳头想追。
萧掩回头道:“阿蘅不要乱动。”说完脚尖点地,追了过去。
萧掩走后,李蘅远忙蹲下去看桃子:“怎么样?哪里受伤了?”
芝麻脸色发白的看着她,牙齿都在打颤:“娘,娘子……没,没伤。”
李蘅远探了一下桃子鼻息,正常,那是不是中了大伯母那种迷药?
她有一瞬间不知所措,接下来要干什么,忽地站起,大喊道:“来人啊,有贼,朝杏子林方向跑了。”这时候怎么忘了喊人呢?万一萧掩抵不过怎么办?
喊完看着平房的门口犹豫一下,从绑腿里拔出匕首挺近门里。
平房有两扇窗,正是阳光最强的时候,屋里很亮堂,钱嬷嬷人躺在地上血泊中,放眼可见的地方没有别的人。
李蘅远将匕首收起来走近钱嬷嬷身边,地上的血因渗到黑色泥土里,只是使土地颜色加深了,并不吓人,但钱嬷嬷胸口的窟窿触目惊心。
李蘅远是第一次见到这么血腥的场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并不害怕,她去探钱嬷嬷鼻息,好似有,又好似没有。
李蘅远叫道:“嬷嬷,钱嬷嬷……”
叫了好一会,钱嬷嬷悠悠睁开眼,李蘅远嘴角露出一个极度紧张后的放松表情:“嬷嬷,到底是谁要杀你,你的同伙是谁?他们能杀你,说不定就能杀钱大一家,我跟你保证,你告诉我,我不会难为钱大。”
钱嬷嬷目光极度渴望的看着李蘅远,双唇微颤。
李蘅远失望至极,钱嬷嬷已经说不出话来了,可她不死心,身子倾下去,将耳朵贴近钱嬷嬷嘴边:“嬷嬷,我是你带大的孩子啊,这些人是不是要害我和阿耶,你快告诉我啊。”
“夫人,还……”
李蘅远隐隐听到了不明所以的四个字,又听了一会,什么动静都没有了。
李蘅远抬起头看着钱嬷嬷,钱嬷嬷瞪着眼睛头已经歪了,死了。
李蘅远鼻子一酸,她觉得自己不应该难过,谁让这狗东西有事瞒着她,这下好了,被人灭口了。可是眼泪就是抑制不住。
脑中控制不住的涌现起钱嬷嬷跟她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嬷嬷,这朵花给你吃。”
“娘子这个不能吃。”
“嘿嘿嘿,我给你吃的,怎么会不能吃……”
“嬷嬷,你胳膊疼不疼啊?”
“不疼,疼了还怎么陪娘子玩?”
“那我再压一下……”
李蘅远摸了一把鼻涕,匆匆出了房门。
外面自有两个婆子赶到,在帮芝麻检查桃子:“娘子。”
见到她,二人脸上满是惊诧之色。
李蘅远低头一看,手上沾满了钱嬷嬷的血迹。
她来不及解释,问道:“有去往杏子林的人吗?”
两个婆子说过去四个。
李蘅远道:“把她二人送回去,赶快请郎中来,尤其是桃子,看她怎么了。”
芝麻已吓得浑身瘫软,不中用了。
两个婆子道是。
李蘅远又道:“屋里死人了,叫人来处置一下,尸体停到钱大院子去吧。”
她说完不等婆子说话,向杏子林追去,钱嬷嬷到底被灭口了,坏人凶狠至极,但还隐藏在暗处不知身份,若是抓不到那凶手,线索就全断了,我明敌暗,才是最大的危险。
李蘅远一边跑心中一边向苍天祈祷:“不要让萧掩受伤,请保佑萧掩抓到凶手。”
阳光被树枝打碎,分成一束束落在林子里,枝头点点杏黄闪着光,饱满圆润,十分可爱。
李蘅远来不及想吃的,在杏林里钻了一会,终于看见天蓝色的身影。
四个婆子围着,那身影斜坐着,后背依靠在一棵树干上。
李蘅远又惊又急,一个健步冲过去:“萧二郎,你怎么了?”
近了看,萧掩瓷白的干净肌肤已变得苍白,唇色也淡。
四个婆子给李蘅远问好,一个道:“这不是萧家郎君吗?怎么在这?”
李蘅远哪有心情理她们,用目光上下检查着萧掩,带着哭腔道:“萧二郎,你怎么了?不要吓我啊?”
萧掩眼前有些模糊,努力抬起手指着不远处道:“没来得及,自尽了。”
李蘅远道:“不管她,死就死了,你哪里受伤了?”
就胳膊上有血痕,可是不足以把人变成这样吧。
萧掩脑袋也撑在树干上,费力的说着:“匕首,有毒。”
李蘅远反应过来了,回头一声吼:“叫古郎中。”
萧掩本想告诉李蘅远要叫岳凌风,不过意识越来越浅了。
李蘅远见萧掩胳膊和头都垂下去,心跟被刀剜了一样,抱着萧掩放声大哭:“萧二郎,你不要死啊。”
0117 线索
岳凌风从萧掩身上扯出帕子递给李蘅远:“别哭了,他不可能死的,就是渗血里点麻醉药,你真的以为这世上那么多神奇的药,碰一下就死?就算有,也不是你们这些人能拿到的,就算是你们这些人能拿到,那价格也非常贵,不可能为了杀了钱嬷嬷,还准备着,行了行了别哭了。”
这里是岳凌风的厢房卧室,萧掩晕倒后,李蘅远一下子想到了岳凌风,古郎中治个头疼脑热的可以,但是中毒这种事,她不知道古郎中行不行。
莫名的相信岳凌风。
但是别人不知道岳凌风的来历,也可能不认识他,李蘅远就把萧掩背回来了。
李蘅远接过帕子折好,又放回萧掩口袋里:“给他留着用吧,他爱干净。”
岳凌风很嫌弃的撇着嘴:“就一个帕子。”
李蘅远换了话题问道:“他怎么还不醒?你不说半个时辰就醒了吗?”
岳凌风撑开萧掩的眼皮:“是啊,怎么还不醒?”
正这时,手被人冷不防拍了一下,岳凌风立即跳起来:“醒了醒了。”
李蘅远惊喜的擦擦眼泪,盯着萧掩看:“萧二郎,你感觉怎么样?用不用再找别的大夫看看?”
岳凌风眉毛竖起看着李蘅远。
李蘅远不理他,把他从萧掩身边什么挡开,后委屈的看着睁着眼看她的萧掩:“你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被毒傻了?”
萧掩一笑,抓了她的手握了握,那意思是在告诉她,他没事,好像也在笑她傻。
手劲不大不小,掌心粗粝的摩擦让人觉得异常温暖。
李蘅远破涕为笑:“你是不是没事了?”
萧掩慢慢发出声音:“不知道啊,头晕沉沉的。”
李蘅远回头看着岳凌风:“怎么会这样?”
岳凌风目光微敛看了一眼萧掩,后走去窗前:“副作用吧,反正你也不信任我。”
李蘅远道:“别那么小气嘛,我方才是无心之过,总觉得大夫多了安全。”
岳凌风一哼,脸一撇,更加不理人了。
李蘅远还想说什么,萧掩拉了她一下问道:“认识那个刺客吗?有去调查吗?”
是,比起四房的事,他们只关心钱。
岳凌风听了不怀好意的笑着,又走回来。
萧掩担忧的看着李蘅远:“怎么,你没看那尸体?”
李蘅远嘟着嘴道:“你以为我就会哭啊?”
萧掩心里松了口气。
李蘅远道:“你要是现在想听,我就跟你说了,那个凶手是月宿院的人,叫做莺儿,十七岁,六娘的贴身婢女。岳凌风让我查她的来历,方才奶娘派人来送过莺儿的公验,是七年前也就是我开府不久买来的,开始就是管洒扫的,但是她针线活很好,人又特别勤快,话不多,就被小姨挑中,生了六娘之后去伺候六娘了,不知道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主。”
萧掩又看着岳凌风。
岳凌风翻个白眼道:“没错,三小娘子带我去看过尸体了,服用的是乌草毙命的,这药是治疗风湿的,但是有剧毒,过量就会毙命,救都救不回来,只有死士才会把乌草制成乌丸,执行任务的时候以免被俘虏而服用,而且你们这朝人,对乌草还不怎么熟悉,我估摸着,药铺都不会有的卖,一个小小婢女却能拿到,说明背景十分不简单啊,再从她的行为上看,眼看你都中了迷药,她只要在坚持一下就行,可是她都等不及,就怕你制伏她之后审问,这就是死士精神,她什么也不会说什么也不想说,而越是这样,越能说明问题的严重性,她确实是钱嬷嬷的上家,但她上面还有人,这个人十分不简单。”
萧掩道:“这个她服药的时候我就预料到了,还有吗?”
岳凌风道:“我检查她的尸体的时候,在她的胳膊上发现一个很奇特的刺身,感觉像是一种标志。”
萧掩星眸眯起:“奇特的刺身?标志?你是怎么判断的?”
李蘅远道:“我也去看了,你说正常人会刺蚂蚁在身上吗?所以莺儿的纹身是蚂蚁,这就很奇怪。”
“蚂蚁?”萧掩摇摇头:“我没什么印象。”
岳凌风摊摊手道:“那我有的线索就这么些,哦,对了,从她刺杀钱嬷嬷的伤口来看,切面整齐没有停顿,明明第一刀已经是要害,拧了一下后又刺了两刀,如果不是跟钱嬷嬷有仇,那说明这人怨气极重,像一种发泄式的杀人灭口。”
萧掩道:“咱们的方向应该是莺儿的背景,都已经知道她是凶手了,她是什么性格的,对追查那笔钱来说,知道了也意义不大。”
岳凌风和李蘅远点着头。
萧掩又问李蘅远;“还有没有莺儿更具体的背景,她是怎么卖身的?家中还有人吗?”
李蘅远摇头:“人牙子从外地拐来的,问奶娘,说好像她以前自己说过,以前家中小康,后来不知道什么原因父亲没了,就中落了,别的事,我暂时没有问出来,得回去好好问一问,因为是小姨的人。”
说到小姨两个字的时候,萧掩见李蘅远声音低了,后低下头。
萧掩道:“你怀疑姨娘吗?”
李蘅远抿着嘴,眼睛动着,在思考。
萧掩道:“你的样子,已经说明你在怀疑了。”
李蘅远道:“还有一件事,桃子是被下了迷药晕倒的,而据芝麻说,她送饭之前,桃子还好好的,那说明,桃子很有可能是吃了那些饭菜之后才昏迷的,送饭的是芝麻,我相信芝麻,芝麻说她送饭的时候,在门口遇见了六娘,六娘带着婢女,打开过食盒,问她里面做的是什么,所以……好在是迷药,要是毒药,桃子也遇害了。”
岳凌风道:“你们现在所能认识的毒药银针能检查出来,迷晕桃子再去杀人才是最简单的办法。”
李蘅远点头:“桃子逃过一劫,但是小六难辞其咎。”
莺儿就是李不悔的贴身婢女,李蘅远的怀疑没错。
萧掩沉吟下道:“可是若真是姨娘指示莺儿这么做,又为什么会让自己的女儿暴露呢?这样太明显了不是?”
李蘅远目光不错的看着萧掩。
萧掩莞尔一笑,他知道李蘅远重感情,最不希望看到的就是亲人相残。
“扶我坐起来。”萧掩突然说着别的要求。
李蘅远哦了一声,将枕头靠在萧掩后背:“这样舒服了些没有?”
岳凌风正走向窗口,回头一看,微微撇着嘴,如果他感觉没错的话,萧掩又要占李蘅远便宜了。
0118 是谁
“很好。”萧掩先回答李蘅远,坐好了抓着李蘅远的手道:“钱嬷嬷的死让你很难过吗?放下担子,这个钱,姨娘拿了的可能性很小,姨娘是莺儿上级的可能性也非常小,若是我猜的没错,应该是莺儿利用六小娘子做的,想让你转移注意力。莺儿已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就算咱们当时没赶上,她也不怕查出来,因为钱嬷嬷一死,你自己拢账,她们在你这里拿不到钱了,已经放弃这个棋子,所以不要担心,姨娘会是清白的。”
李蘅远低头看着萧掩和自己相握的地方,萧掩的手纤长白净,而她的,肉肉的跟萧掩差了一个色差,不知道为何,与先前的温暖感觉不同,一种酥麻感涌遍全身,李蘅远感觉自己脸颊发烫,忙收回手,道:“我知道,今后不冲动了,我相信证据,我回去问过了再说。”
不管怎么说,莺儿背后肯定还有人,她一个婢女没这么大的能耐拿走那么多钱。
这样说话的李蘅远都让岳凌风刮目相看,岳凌风回过头来。
而李蘅远和萧掩那边,二人皆是一噎,好像不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
萧掩笑道:“你先。“
李蘅远道:“你先。”
萧掩摇头:“想听你先说。”
李蘅远道:“感觉有好多事要说,但是不知道从何提起。”
“那就一件一件说。”
岳凌风攥紧了拳头道:“天也不早,要不你们明天说吧。”
二人一起看向他。
岳凌风指着窗外的斜阳:“是你们说不知道说什么好的。”
李蘅远被岳凌风这一催促,想起要说什么,可这时萧甲带着樱桃和红妆过来了。
红妆道:“娘子,老太太那边还等着您回话呢。”说完看向萧掩,脸红了,忙道:“萧家郎君醒了?太君听说您是为了帮娘子抓贼受伤的,十分惦记着呢。”
萧掩颔首:“好多了。”
李蘅远道:“你算了吧,要是真惦记,你一进来就应该先问,萧二郎醒没醒,哪里不舒服,用不用药,先找我,明显是发现萧二郎醒了,临时找的说辞。”
红妆羞的无地自容。
岳凌风就在红妆和樱桃身后,隔着二人对李蘅远竖起大拇指,也只有这么鲁莽的人,才会当众戳穿人家无伤大雅的谎言。
李蘅远是生气阿婆不重视萧掩,萧掩可差点没命了。
斜眼看着红妆道:“阿婆什么事这么急着找我?她不知道我也经历了九死一生,我院子里出了命案,这都是她长期忽视的结果。”
红姨娘偷人之后,园子里又出了莺儿杀钱嬷嬷的事,现在所有人应该都知道了。
李蘅远是小娘子,出了人命,当然是刘老太太的责任,她是大家长。
红妆就不知道自己的来意该不该说了,可能要挨骂。
李蘅远哼了一声,回头看着萧掩:“阿婆那人偏心极了,两边都死了人,她若是担心,肯定更担心四叔房里那件事,我先回去看看,她要问我什么。”
萧掩点头。
红妆暗暗心惊,刘老太太叫李蘅远确实是为了红姨娘背叛李玉郎这件事,红姨娘虽然死了,奸夫也死了,甚至老太太疼了三年的小郎君也没了命,但是事情还没完。
红姨娘在审问的时候说了,她是被人打晕了之后才**夫放在在一起的,红姨娘与人有染是事实,可是这次也确实是被人陷害。
红姨娘之前又咬出甄氏和尹氏,当着下人的面刘老太太不好审问,但是收尾的时候,不得不查,到底哪个儿媳是奸的。
这些事之前她根本没说话,李蘅远就能自己猜到,李蘅远已经越来越让人摸不清了。
李蘅远站起来跟萧掩告别,趁人不备的时候对萧掩眨了一下左眼,古灵精怪,十分可人。
萧掩却看出来了,那是暗示,李蘅远的暗示中有种敬佩的感觉。
萧掩解释:“难道不是你?。”
李蘅远微愣,萧掩这意思,是在告诉她,红姨娘的事与他无关吗?
怎么可能。
萧掩肯定的摇头,他是听见声音的时候过去的,还以为李蘅远失手了甄氏落入了别人的圈套,特意不让李庆绪看到甄氏狼狈的场面把李庆绪支开,他也很诧异红姨娘会落网。
李蘅远傻傻的看着萧掩:“这就奇怪了,当听到红姨娘对清风说那些话的时候,我心里还有些不忍和感慨,我想问你,如果律法不做规定,婢女可以为妻,红姨娘是不是不会去害人,我还想问你,假如一个人是被世道逼急了,做了伤害别人的事,他该值得同情和原谅吗?我们是不是做的过分,然而……”不是萧掩做的也不是她做的。
萧掩想了想道:“那我也可以告诉你你想法的答案,不是世道逼人,都是人逼人,但是冤有头债有主,不管再如何受迫害,也不该伤及无辜,有那么多不认命的女子,她们也会反抗,但不是选择陷害别人,自己再成为上层那些逼迫人的人,这就是好人和坏人的区别。
坏人也是会做好事的,但是出发点是坏的,没有什么理由可以原谅。”
李蘅远心中的郁结之气顿消,钱嬷嬷的死,红姨娘的下场,还有清风和无辜的李庆砚,都让她觉得不忍心,完成一件事好难。
现在明白了,对心术不正的人,没什么好原谅的,如果红姨娘不死,死的是无辜的大伯母,还有梦中极惨的大哥。
想到梦境,李蘅远道:“我还有话跟你说呢,等见过阿婆,我来找你,你好好养伤。”
萧掩垂眸:“等你。”
李蘅远带着听了一知半解的红妆和樱桃出门而去。
岳凌风等人走远了后用不解的目光看着萧掩:“公开化了?你俩不再瞒着了?不怕人家家长注意你啊。”
萧掩俊逸的脸陡然间变得冰冷,道:“去把萧乙叫来。”
萧掩的声音不大,但却能向小锤一样敲打到人的心底,岳凌风身子一颤,本来抓凶手的任务是交给那个胡姬的,但是胡姬回来的比萧掩还快,她自己说的,她把任务搞砸了,还十分有可能牵扯到别的事。
不然萧掩也不至于暴露。
岳凌风有些心疼那胡姬接下来会受到的惩罚了,打着自己的嘴:“就你欠。”但还是得出去叫人。
0151 救人
夜寒轩再也找不到檀香,但是他确信檀香没有被困住,也没有魂飞魄散。
他拿着金刚杵给李蘅远看:“若是制伏了,金刚杵会有感应。”他低头看着脚下细碎的黄纸:“也有可能是这些东西把金刚杵的法力减弱了,这女子跑了,将来怕要留下祸害。”
李蘅远和桃子都深深的担心起来。
这些黄纸是李娇娥带着道士留下来的。
为了把檀香引到奇石这里,李蘅远还特意让道士去骗李娇娥,没想到成为了可能放跑了檀香的举动。
桃子看向李蘅远:“那咱们怎么办?檀香以后还会不会上别人身啊?”
李蘅远想了想道:“冥冥之中自有定数,我们能做的就是尽人事听天命,已经这样了,待明日再请景辰道师过来一趟,眼下……”低头看着昏迷不醒的李不悔:“把小六救活了才是正经的。”
对,救人要紧,李不悔还命在旦夕,若是被冯微知道,指不定要多伤心呢。
好在之前来的时候桃子就布置好了,古郎中就在月牙门洞旁等着,桃子把古郎中请到奇石旁:“古叔叔,你快看看六小娘子。”
李不悔此时已经被李蘅远抱起来。
古郎中看了眼睑,手足脉象之后摇摇头:“脉象极其微弱,老夫怕没这个本事,六小娘子怎么会弄成这样?”
现在还不是坦白的时候。
李蘅远想到了岳凌风,或许岳凌风能把小妹救回来,她就不用提檀香的事了。
若是救不回,怕是提了也没人信。
李蘅远做了决定看向古郎中:“您真的没有办法?”
古郎中遗憾又焦虑的摇头:“这是濒死之相,非人力所能逆转的。”
夜寒轩也道:“是意料之中的事。”
李蘅远只嗯了一声,便将李不悔抱起来,人力所能为?檀香死了还能复生,夜寒轩有秋水洗涤过的眼睛,岳凌风是未来的人,这些都是非人力所能为的,难道这么多怪相在身边,岳凌风会救不活小妹吗?
萧园,岳凌风将厢房的门砰的一声关上,萧甲气得当当当砸着:“你躲着有什么用?我知道你在房里,为什么郎君还不醒。”
岳凌风抵着门,不胜其烦道:“我都说了,没到时候,你催促我也没用。”
“可是郎君都两天没醒了,水米未进,你来历不明当然不担心他,我警告你,若是郎君有个三长两短……”
“那我肯定也活不成。”
没等萧甲说完,岳凌风无奈的打断他,感慨道:“真不知道萧掩平时是怎么管家你们的,闹腾。”
萧甲沉吟了良久问道:“你到底什么意思?”
岳凌风高声道:“你不要再烦我了,我想上个茅厕都不行,再烦我我真的对你不客气了。”
可是萧甲担心萧掩,怎肯轻易离去。
再次缓和了声音道:“那你告诉我,什么时候郎君能醒。”
正这时,挂在树上的风铃清脆的响了,萧甲见有人敲门,想了想撇了岳凌风往院门口走。
岳凌风听了一会没听到声音,推开门走到院子空地上,朝门口以往是李蘅远带着一男一女跑来了。
他勾唇一笑,这不就到时候了?
李蘅远问着萧甲:“岳凌风呢?他在不在?”
萧甲引着她去厢房方向。
越走近了,岳凌风看清楚李蘅远怀里抱着的小孩,意外的眨了眨眼:“怎么还有病患啊?三小娘子原来是就医的?”
“我家六娘,你快来。”李蘅远抱着李不悔不肯假他人之手,已经跑了一身汗,见到岳凌风也没放手,直接往岳凌风的厢房冲。
岳凌风赶紧跟过去。
厢房里,李蘅远把李不悔放在岳凌风的榻上,回头一看,岳凌风也进来了,赶紧把床边的位置让出来:“你救救他。”
救人的事岳凌风不用人吩咐。
他用跟古郎中差不多的方法检查了李不悔,不过比古郎中多了一个步骤,耳朵贴在李不悔胸前,不知道在听什么。
李蘅远对岳凌风的举动颇感怪异,但是毕竟李不悔年纪小,又救人要紧,她就忍住了不满。
岳凌风检查完后看向李蘅远:“心跳已经停了,需要电击。”
这时候桃子,夜寒轩萧甲也都跟了进来,大家都不懂岳凌风说的是什么话。
李蘅远心头提到嗓子眼:“就是有救?芦花鸡行不行?乌鸡,大黄鸡……你说一个我听过的鸡,电鸡就算是我家也没有啊。”
桃子和夜寒轩同时点着头,是,他们也没听说过这个品种的鸡。
岳凌风:“……”
他指着李蘅远左手碗:“我的手环,现在派上用场了。”
可以穿越时空的手环中蕴含着巨大能量,特殊的设置还有心脏复苏功能。
岳凌风只留下李蘅远在厢房里,给她讲解如何用。
李蘅远见粉色的手环被岳凌风引亮,比当时萧掩的手法光线还要强,她满怀期待的看着岳凌风:“小六就能好了?”
岳凌风道:“我这是急救手法,又不是起死回生之术,走一步看一步吧。”
岳凌风让李蘅远把手环的电光对准李不悔,他自己帮李不悔坐按压急救,大约过了一刻钟,李不悔嘤咛一声,虽接下来没睁眼,但是岳凌风再次听她心脏跳动,已经有规律了。
岳凌风擦着额头上的汗回头看着李蘅远。
李蘅远要保持动作,大气都不敢喘,问道:“好了吗?我妹好了吗?”
岳凌风一挥手:“你先歇一歇。”
李蘅远一把手收回来,手环的光自己就消失了。
真是神奇,妹妹就这么好了?
李蘅远欣喜若狂,捏着手腕问道:“那以后是不是谁遇到这种情况,就可以用它救人啊?”
岳凌风差点在榻上摔了个跟头,抱拳哀求着李蘅远:“你是我亲姐,这是看在你妹的面子上我才帮你救人的,最多三次,这方法消耗能量级大,你用个四次,我就真的回不去了。”
李蘅远挑挑眉,原来岳凌风还可以回去啊?
岳凌风又叮嘱了李蘅远一遍,让她不要乱用手环的能量,后又道:“你妹暂时是死不了,但是她阳亡欲脱,还是得用药,先用人参附子回阳救逆吧,能不能醒,到时候再看。”
原来小妹还没有脱离危险。
李蘅远不免有担心起来,开门把萧甲放进来:“就在你家熬药,请你帮忙准备一下……”
0152 知道
桃子帮萧甲去熬药,李蘅远的神经也终于放松下来。
大家都得了片刻空闲,夜寒轩发现了岳凌风刚刚能扎一个冲天揪的头发,忍不住从门外走进来:“你头发怎么这么短啊?”
岳凌风用防备的目标看着他:“你谁啊?”
“我是娘子的侍卫,我叫夜寒轩。”
夜寒轩十分热情,围着岳凌风看,对岳凌风的造型充满了好奇,问东问西。
岳凌风敷衍了一阵,抽空回头看一直坐在榻边的李蘅远,原来这人就是李蘅远的新欢,看起来有点二百五了。
李蘅远早已听不见岳凌风和夜寒轩的聒噪,她看着李不悔的小脸发呆,心里想的都是萧掩,也就三四天前,她就坐在这里,等着萧掩醒来,等她再次坐在这里的时候,萧掩都不知道干什么去了。
李蘅远看着窗外,是不是萧掩知道她生气了,也明白自己过份,同时不想再遮掩了,以后就躲着不见了。
一种难以言喻的心酸涌上心头,李蘅远眼眶瞬间就红了。
岳凌风和夜寒轩看见了,二人一同走向她。
岳凌风声音很温和:“别急,咱们最艰难的一步都过来了,六小娘子一定会醒来的。”
李蘅远连忙擦干了眼泪,暗骂自己不是东西,妹妹都要没命了,怎么还有心情想萧掩。
可是她自己控制不住,方才心急的时候还好,现在身处萧掩的家里,想到的都是跟萧掩相处的点点滴滴。
李蘅远控制住情绪让自己不要丢脸,可是目光还是不由自主的看向窗外。
人参附子汤这里是用来回阳救逆的,要的就是一个快,当汤药熬到没有麻舌感就可以用了,说明附子的毒性已经破坏的差不多。
熬药的时候岳凌风特意交代过,所以一刻钟不到,桃子就端着汤药进来了。
岳凌风用舌尖尝了一下,后接过来端给李不悔,李蘅远让出地方,桃子来忙吧。
李不悔喝下汤药后不久,已经冰冷的四肢从从跟身体相交接的地方回暖,等岳凌风再次试探的时候,指尖也有温度了。
岳凌风松了一口气,笑着告诉李蘅远:“死不了了,一会就会醒。”
李蘅远双手在胸前抱拳,感谢老天爷,不然她可真不知道要如何跟小姨交代。
这时桃子看向夜寒轩:“你确定这个醒了之后是六小娘子了吧?”
这是什么意思?岳凌风看向李蘅远。
李蘅远有事倒是不会瞒着岳凌风和萧掩,但是也没必要特别解释,她跟桃子一样,更想知道夜寒轩的答案是什么。
夜寒轩看着李不悔的额头,红的地方已经褪去了,点点头:“再看不见重影了,这个没错。”
李蘅远搓着手,那说明小妹已经三个月没跟自己说过话了,快点醒来吧。
她心中的祈祷刚过,李不悔又嘤咛一声,后慢慢睁开眼睛。
桃子大喜道:“娘子,六小娘子醒了。”
岳凌风把李蘅远推到榻前。
李蘅远看着圆乎乎的可爱小脸,一瞬间就哭了:“小六,我是阿姐啊,你还认得阿姐吗?”
李不悔点了点头,她没有李蘅远那么激动,但是随后也哽咽哭起来,声若闻喃道:“阿姐,我想姨娘。”
桃子本来还想问一问李不悔知不知道自己被人附身的事,她之前到底经历了什么,但是看李蘅远擦干了眼泪答应送李不悔回去,她便噤了声。
不管知不知道,现在人已经好了,被檀香鸠占鹊巢的事就过去了,没必要揪着之前的事不放。
李蘅远不放心把妹妹交给别人,但是抱着实在太累,这次她把李不悔背在背上,让李不悔好好把住自己。
李不悔靠在她的背上点头。
桃子和夜寒轩护在左右,一行人就要回去了。
萧甲站在廊下看得着急,他们家郎君是为了李蘅远才受的伤,现在李蘅远来了问都不问一下郎君的情况,就要走了?
他不停的给岳凌风使眼色。
岳凌风跟在李蘅远身后挠着后脑勺,要怎么说,才显得不那么刻意呢?如果不说,下次什么时候说?
拖太久萧掩真的会没命。
李蘅远下了台阶,这时候正房的厢房就能看清了。
那里面的屋子她都去过,整洁朴素,如果可以,她能呆上一天,那是不是以后就都不能去了?
萧掩又在哪里?
是不是像她第一次来的时候一样,她站到窗下,萧掩就会推开窗让她进去说话?
不能再想了。
萧掩其实也不愿意见她。
一点眼泪啪嗒落在前襟上,李蘅远赶紧低下头往前走,还好她是最前面的,别人看不见。
眼看人都快要出大门了,萧甲用拳头打了岳凌风的腰眼:“你倒是说话啊。”
岳凌风推着萧甲,真是烦死了这个家伙。
二人推搡了两下,最后岳凌风认输,他叫着:“三小娘子……”
李蘅远回过头,忽然泪如雨下问道:“萧掩呢?”受不了了,还是问一下吧,他若是真的不愿意再见她了,她就死心。
“他是不是出门了?一直没看见。”
李蘅远随后又佯装十分镇定的问。
桃子也好奇怪,今天来怎么没看见郎君呢?方才跟萧甲一起忙活,忘了问了。
夜寒轩看看李蘅远又看看岳凌风:“萧掩是谁?”
他都没听过呢。
萧甲心中的委屈像是气顺了一样,一下子就发泄出来,终于问了,也算这小娘子有良心。
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的人其实是岳凌风,岳凌风看着李蘅远,轻声道:“本来不想告诉你,让你担心,萧掩……昏迷不醒,已经五天了。”
李蘅远脸色大变,如纸般顿失血色:“他怎么会这样?”
………………
住一个人刚刚好的简单卧房里,萧掩就安安静静的躺在绯红色锦褥上。
李蘅远让夜寒轩护送桃子带着李不悔先回家,然后找古郎中继续开药,她要留下来看看萧掩。
此时的萧掩唇色惨白,原本出尘绝世的容颜没有一点生机。
李蘅远回头拉住带她进来的岳凌风:“你不是大夫吗?他怎么变成这样了,你们没一个人跟我说,萧掩到底怎么了?”
岳凌风把萧掩左臂抬起,药布解开,被莺儿伤的那里,腐肉流脓,四周的肌肤黑了一片,跟原来细腻光滑的肌肤一对比,惨烈的触目惊心。
李蘅远心疼的差点喘不上气来,这伤口没好?这不是救她所致吗?
0153 药引
李蘅远回头十分激动的看着岳凌风:“为什么会这样,你倒是把他救醒啊,你是大夫啊。”
岳凌风叹口气道:“不是我不救,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他身上中了奇毒,我更不知道是什么毒,莺儿和钱嬷嬷也都死了,这毒是莺儿匕首上下的,又没有解药,我只能想别的办法。”
“那你想到了什么办法啊?”
李蘅远想到萧掩的伤口就想到萧掩会死,她不让萧掩死,呜呜,忍不住又哭了。
岳凌风语气为难道:“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是条件比较苛刻,草药我能配出来,但是还缺一个药引子,我已经让萧乙出门去找了,这两天应该能有消息吧?”
“这都五天了。”李蘅远回头看一眼萧掩,真的好委屈啊,萧掩昏迷不醒,院子里管事的人都没有,她又看向岳凌风:“你要找什么?怎么不去找我,你们有几个人?我家里那么多侍卫,怎么不比你们找得快。”
越想越气,抬手打了岳凌风肩膀一拳:“他要是出事,我就把手环能量放干净,你别想回家也别想活。”
岳凌风心里气得要死,无妄之灾,飞来横祸,这说的就是他啊,跟他什么关系呢?
他保持着极高的职业素养,安慰着李蘅远:“我能理解你此事的心情,那天你转身就走,以为你生气了,我们也不敢麻烦你是不是?谁知道那东西那么难找,萧乙到现在还没回来。”
李蘅远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人命关天,我还生什么气,你快说要找什么,我派人去找。”说完又哭了,耽误了五天,好想打死岳凌风。
岳凌风看李蘅远哭的跟个傻瓜一眼,同情的摇着头,叹声道:“要找天然的温泉水做药引子,温泉水中含有硫磺,再配上草药,就能把他体内的毒气逼出来,范阳之地,应该有泉眼才对,可能还没发现吧,总之萧乙还没回来,只要她一回来,我马上替萧掩医治……”
李蘅远哭声倏然而止,猛然间抬起头:“你说找什么?”
岳凌风身子后仰了一下:“呀,你别用这种吃人的目光看着我啊,温泉水,天然温泉水,哎,是不是挺难找的啊?”
李蘅远一拳头砸在岳凌风肩头,岳凌风趔趄一下:“你干嘛?”
李蘅远喜出望外:“你找我啊,温泉水,我院子里就有。”
岳凌风“啊?”了一声,脸上露出喜色:“你院子里怎么会有温泉水呢?”
“月宿西池,西池院,你以为为什么叫西池院,西厢房的池子就是温泉水啊。”李蘅远喜极而泣:“可以救萧掩了,你一定要救他。”
岳凌风看了一眼萧掩,恍然大悟,原来是这么回事。
李蘅远是说干就要干的个性,给让岳凌风带萧掩去西池院治伤。
岳凌风拦住她道:“还有困难啊,你要想一想,西池院是你的院子,是你一个女子居住的院子,你们古人这么封建,见外男都被被认诟病,你跟萧掩无亲无故,我怎么带他去你的院子疗伤,再者说,你家里还有阿婆长辈,还有那么多双眼睛盯着,她们同意吗?能去吗?”
李蘅远垂下胳膊傻了眼,忘了阿婆了,她让夜寒轩住弱水院都差点断绝关系,如果把萧掩安排到西池院,阿婆立马就要气死了。
这回真不是闹着玩了。
李蘅远回头看着面无血色的萧掩::“可是也不能见死不救啊。”
岳凌风道:“咱们眼前有两个办法。”
李蘅远听得十分认真。
“第一,你去跟老太太说,争取得到老太太的允许,这样你就不会被人诟病,不过估计很难,你还没定亲呢,总不能让萧掩坏了名声,你阿婆和阿耶应该也没想过让萧掩当女婿吧?那就得选第二个办法,咱们偷偷把萧掩运进去,封锁消息,谁也不让他知道。不过不管你选哪个,都要快,我感觉萧掩最多还能坚持两天,就无力回天了,越到最后,越是危险。”
就是萧掩必须得去西池院,不然都五天了,萧掩停不了多久。
就算这时候萧乙在外面找到了温泉水,再运过去,也不知道要几天。
萧掩已经等不及了。
李蘅远舔着嘴唇,心急如焚。
可是如果选第二个,之后被人知道,那就真完了,还不如第一个呢。
她沉吟一下,陡然间脑中灵光一闪,伸出一根手指:“我选第三个。”
“第三个?”岳凌风不解。
李蘅远道:“第三个就是先斩后奏,先把人运过去,然后我再跟阿婆去说,这样就算阿婆反对,人也进来了,她要打要骂我挺着就是,不然第一个她肯定不会同意,第二个我又不喜欢撒谎,我还选择第三个吧。”
萧掩的卧室不大但很整洁,临着南窗,窗外的阳光投在李蘅远的身上,光亮下,眉眼精致的少女肌肤显得白净剔透,已有天人之姿的雏形。
岳凌风一个恍惚,他嘴上开玩笑的说要拿下李蘅远,那是因为古人多早熟,其实在他心里,李蘅远就是个小孩子,他一点也不感兴趣。
但是今日不同,就好似自己的妹妹,许久不见,突然间她长大了。
长大的姑娘总是会让人担心,这姑娘有点不管不顾。
岳凌风忍不住问:“阿蘅,你知道你这个决定的影响力吗?你云英未嫁,对你名声会有影响,你以后定亲别人说三道四怎么办?”
李蘅远因为岳凌风的改口微愣,感受到对方没有恶意,蓦然笑了:“你是担心这个?”她摇摇头:“没有什么比救人更重要,再说,这人是萧掩啊,你们两个合计什么我不追究了,我有我的立场和底线,你们不见得能得逞,不过,你们实实在在帮助了我,我阿耶说了,姓李的不欠人家人情。”
又道:“至于婚姻之事……你真的以为我会受影响,我阿耶统领北方三郡,只要我不是太丢脸,想娶我的人,根本不会在意我有什么名声,他们只会考虑我阿耶同不同意。”
岳凌风苦笑一笑,谁说这孩子傻,心里通透的很。
0119 没完
西沉的太阳像一个红色圆盘,将西天半边都染成紫红色,宁馨院的琉璃瓦,亦在阳光下光彩熠熠。
贺寿的客人都走了,院子空地上还堆放着没来得及撤走的案几,宁馨院有着繁华过后静悄悄的萧条之感。
客人也不可能不走了,从红姨娘出事开始,李家的主人就消失不见,剩下刘氏和几个得脸的婢女待客,客人们也有预感李家发生了什么事,都知趣的走了。
唯有韩太君还要留宿,不过已安置在客房的院落中去。
宁馨院都是刘老太太的人了。
好不容易刘老太太得了空,李梦瑶拉着她到卧房说话。
“阿婆,孙女看的千真万确,就是那个胡姬,在阿姐的园子里出现,你说她不是阿姐的人是谁的人?阿姐不明所以厌恶我,我是小的,庶出的,我让着她,可是不能一个婢女也欺负我,我让那胡姬来见您,她不来,还打我,您看我这鼻子。”
肿的老高。
跟随而来刘氏在一旁敲着边鼓:“姑姑,不是我说,阿蘅实实在在没把您放在眼里,她若是之前敢把这个胡姬放出来,瑶瑶的腿用得着落下病根吗?”
李梦瑶想着想着就哭了:“阿婆,您把那个胡姬找不出,就算不让阿姐给公道,也不能放过她。”
刘老太太心疼儿子还没反过劲,对李梦瑶的伤实在没心思过问。
道:“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跟一个胡姬较劲,我告诉你,我虽然不太过问府中事,也知道家里没有胡姬,你阿姐房里更不会有你说的美貌胡姬,你阿姐的性格我还不知道,但凡有那么特别的东西,她都会跟人说,你知道买胡姬要多少钱?她不说府里也会有人议论。”
再者,自己的那个四儿子,若是看到胡姬能不要?
想到李玉郎,刘老太太又委屈的叹口气:“我的玉郎可怎么过啊?”
李梦瑶确定看见了,但是刘老太太不管,她求助的看向母亲。
刘氏也不甘心,自己的宝贝女儿被一个婢女给打了。
“姑姑……”
刘老太太抬起手道:“平日里你也是拎的清的,怎么今天这么烦人呢?就算是阿蘅的婢女,之前的事都过去了,还怎么说?她不承认,你们有办法让她承认?反正我没有。”
“说的是今天的。”李梦瑶都急哭了:“她打我。”
刘老太太道:“我方才可是听明白了,你也打了她,你忘了那个小盈?”李蘅远差点因为一个婢子就骂死她,她是再也不会因为婢女给人出头了。
叹着气道:“而且不可能是阿蘅的婢女,你认错人了。”
不能认错。李梦瑶看着刘氏急道:“就是她,就是那个婢女,是阿姐的人”
刘氏心想,老太太说的有一定道理,今天人多也杂,胡姬出现在李蘅远的园子里,说不定是哪个亲戚的婢女。
刘老太太心里装的全是李玉郎,看向门外:“阿蘅怎么还没过来?不是在萧二郎家呆一下午吧?这成何体统?”
刘氏眼睛倏然瞪大:“姑姑,那胡姬是不是萧掩养的啊,萧掩是不是一直在给阿蘅办事?”
李梦瑶听了心就跟被刀割了一样,之前她也怀疑过萧掩,可是萧掩为什么要帮着李蘅远?
那么神仙一样的人物,为什么要帮俗不可耐的李蘅远?
刘老太太看刘氏一脸期待的看着自己,不耐烦的道:“我方才说的话你没听见啊?家里一起死了五个人,死了五个人。”她伸出五根指头:“那是人命,你们还在议论一个胡姬?萧二郎帮着阿蘅怎么了?萧二郎人品好,又热心仁义,谁都帮,今天要不是萧二郎恰好在院子里,她们说阿蘅就要被杀了,阿蘅啊。”又看向李梦瑶:“那是你阿姐,你再跟她合不来,不会恨她死吧?”
李梦瑶被骂的目瞪口呆,这还是疼她的阿婆吗?
刘氏又气又恼,给李梦瑶使了眼色,让李梦瑶别再说了。
刘老太太疼人是分等级的,最先李玉郎,只要李玉郎出事,别人都靠边站,而且刘老太太只是希望能控制李蘅远,她是李蘅远的阿婆,她不是想李蘅远死。
李梦瑶对刘老太太还算热情的心,一瞬间冷下去,她确定,再也不可能热起来。
绿意这时道:“阿蘅小娘子过来了。”
刘老太太从榻上下来:“快让她进来。”
李蘅远进屋的时候,发现刘老太太和刘氏李梦瑶三个人站在一起,刘老太太脸上满是愁容,刘氏和李梦瑶一边一个搀扶着刘老太太的胳膊,小心翼翼的,子孙贤孝的样子,这才是一家人吧。
李蘅远心里酸了一下,硬着头皮走过去:“阿婆,您叫我?”语气冷冰冰的。
刘老太太气的打她的肩膀:“阿婆都要吓死了,你能不能跟我好好的?”
李蘅远很无奈,示意刘氏让开,把扶着老太太坐到地中间的圆几前:“你不用害怕,不是都过了去吗?”
“过去了?”刘老太太撇嘴:“我问你,你今天上午,真的一直跟你大伯母在一起吗?她没有瞒着你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李蘅远眸子中的光陡然间冷下去,罪魁祸首红姨娘虽死了,但是把刑雨供出来,大伯母还是没有洗脱嫌疑。
所以老太太并不怀疑四婶,她心里膈应着大伯母和刑雨。
难道大伯母还会出事?那大哥呢?
她绝对不能让梦境成为现实。
李蘅远看着刘老太太问道:“是谁在跟您嚼舌根?我以我的人格保证,我一直跟大伯母在一起。”
刘老太太忙解释着:“阿婆不是不信你,可是你大伯母可是咱们家的……”
李蘅远道:“阿婆你就不想问我点别的?”
刘老太太不解李蘅远问什么突然这么问,抬起头:“啊?”
李蘅远跟老太太真是心灰意冷了。
老太太不关心萧掩也就算了:“我园子里出了命案,莺儿杀了钱嬷嬷,您都不想想她为什么要杀钱嬷嬷吗?跟我有没有关?我会不会有危险,到这时候还想着大伯母可能有问题,您是真不把我当亲人,还是就自己真的老糊涂了,一点事都不想?”
刘老太太傻了眼的看着李蘅远。
刘氏和李梦瑶竖起耳朵听,她们太需要知道关于李蘅远中午发生的事了。
刘老太太反应过来后一吼:“阿蘅,我是你阿婆,你不如直接骂我老混蛋得了,那不都是你院子里的事,你不说不需要我管?那莺儿杀人不也服毒自尽了吗?我知道她跟钱嬷嬷什么过节?这时候你又来怪我,你四叔出了那么大的事你不关心,去守护什么萧掩,你大伯母可能影响咱们家的清誉你知不知道,还有客人在呢,你要明白远近亲疏,事分轻重缓急,等你四叔的事过了再说别的不行?”
李蘅远下定决心,就让阿婆以为莺儿是寻仇吧,今后院子里任何事她都不会指望阿婆,就是老混蛋。
正说着,红妆在门口道:“太君,大夫人和彤娘子她们过来了。”
李彤一家当然不能在这个时候回去。
刘老太太问道:“还有谁?”
“郎君们要给您磕头呢。”
毕竟今天是刘老太太的寿辰,不过被搅和的没心情过了。
刘老太太道:“让他们在厅里等着吧,这就过去。”
说完看着李蘅远和李梦瑶:“人都烦死了,阿婆今天六十大寿啊,哎,不说了,陪阿婆出去。”
李梦瑶当然很乖。
不过心里和她母亲一样的失望,她们没有在李蘅远嘴里听到任何有用信息。
李蘅远不去扶刘老太太,好像她跟李梦瑶是左膀右臂一样,有李梦瑶,就没她李蘅远。
她走在前面,人到齐了不见得就是给老太太磕头,要是有人敢再说大伯母,就别怪她翻脸了。
0120 开始
厅里甄氏和李庆绪站在左上的位置,三房一家在他们对面,四房只有尹氏一个人来了,和陈艳在一起,离李庆绪不远,李玉善独自一人,站在右边最末尾的地方。
李蘅远出来后跟甄氏站到一起。
接着老太太在刘氏李梦瑶和红妆的跟随下就来了。
刘老太太坐到座榻上后看了看,问尹氏:“玉郎呢?”
尹氏低着头擦着眼泪。
刘老太太怒气上涌:“你就是个窝囊废,你是正头娘子知不知道?儿子也生不出来,让个小老婆当家,亏我还处处维护你,你把我的玉郎糟蹋成什么样?一点用都没有的东西,早知道当初就不该娶你。”
尹氏什么话都没说,低声啜泣,滴泪入雨。
李蘅远隔着甄氏李庆绪都见到落在地毯上的眼泪了。
忍不住道:“阿婆您为何要责怪四婶?给四叔做一房妾室有一房妾室的抬进来的人不是您吗?您又何时维护四婶了,红姨娘在的时候,你说她生了小三郎,比四婶有功,大伯母训斥她你都要帮着说话,凡是你有点当婆婆的样子,都不应该那么纵容四叔,四叔是谁惯出来的?不是你吗?这种时刻不来看自己的老母亲,他自己没孝心,你怪得着四婶吗?”
甄氏一直拉李蘅远让她不要说了,可是管不住。
刘老太太被气得脸颊不自然潮红,全身都在抖,之前屋里的气还没消。
李庆绪隔着母亲诧异的看着这个心直口快的妹妹,什么时候用到正地方了?
其他人都是原有的样子和表情,唯有余氏因为刘老天天吃瘪,暗暗在得意。
刘老太太顺过气来后吼道:“她生不出来儿子怪我吗?她要是能生出儿子来,用得着娶那些妾室?”
李蘅远道:“您别脑袋疼怪灶王爷成吗?红姨娘可是在四婶没进门的时候就有了,还不止一个,四叔什么样谁不知道啊?我阿耶也没儿子,可没像四叔那样,你怎么好意思怪四婶呢?”
刘老太太受不了了:“你不是老二惯的?你怎么跟长辈说话?叔叔房里的事你也能管……你阿耶没有儿子还光荣吗……你就是想气死我……”骂道最后吼出来,脱了鞋要打李蘅远。
刘氏等忙劝着拦着。
甄氏也让李蘅远少说两句。
李蘅远见老太太脸都紫了,这才不甘心的闭上嘴,其实她有很多不满意呢。
刘老太太胸口不停起伏,好久都没有消气,甄氏给李庆绪使了个眼色。
李庆绪硬着头皮道:“阿婆,您日是您大寿的日子,孙儿跟您磕头吧?“
说着叫着三房的小二郎李庆泽一起。
刘老太太没有拒绝,小三郎宠来宠去不是自己的孙子,现在唯有大孙子才是自己的血脉了。
余氏却在这时候拦住李庆新。
带着笑意道:“大嫂,我可不是针对您啊。”又看向刘老太太:“阿娘,儿媳也不是故意跟您添堵,咱们就事论事。”
“中午的事大家都在场,虽然最后确定红姨娘跟那个小厮有奸情,但是当时发现的人也说了,她们被发现的时候是昏迷了,您说,谁做这种事的时候会睡着了?显然是有人知道她们的事,故意捅出来。但是,小三郎都三岁了,她们在一起的事不止三年,知道的人也不是一天两天,为什么在这个时候闹出来。”
大家的目光都看向余氏,李蘅远和甄氏表情尤其冷漠。
余氏不以为然,甄氏的事要是这么过去,她一辈子都会后悔,搬倒甄氏和李庆续,四房也没人了,那这个家只能是她儿子的。
红姨娘出事,最大的嫌疑人就是甄氏和余氏,显然甄氏已经都摘不干净,就选她了。
余氏豁出去了继续道:“我是这样想的,红姨娘已经被正法,但是有些事咱们该说还的说是不是?当时红姨娘说大嫂跟管事的事……呵呵,是不是有人自己的事情被红姨娘抓到把柄,所以借机报复,正好除掉红姨娘灭口。”
就是傻子都听出她什么意思了。
李梦瑶诧异的看向刘氏。
刘氏心中冷哼,甄氏又不跟她好,这件事跟她们母女没关系,任她们各房狗咬狗去吧。
李庆绪大吼一声:“你胡说什么呢?你在诋毁我阿娘?”
余氏忙赔笑道:“世子,这可不是我诋毁的,红姨娘临走的时候说的,是不是咱们不得调查一下吧,也好还大嫂一个清白是不是,不然谣言不得乱传。”
李庆绪气得攥紧了拳头,却无力反驳的样子。
李蘅远抓住甄氏的手给甄氏力量,不是早就料到余氏会胡搅蛮缠了吗?
后她看向余氏道:“我看没人传谣言,都是三婶你在嚼舌根,我说了,我一上午都跟大伯母在一起,不信你可打听,是不是有婢女见到我找大伯母,后来在后院的厢房里找到的,然后就一直在一起。”又看向尹氏:“四婶也可以作证。”
“大伯母贞洁不二的人,容不得你诋毁,你在乱说,别怪我不念三叔之情,剪了你的舌头。”
李庆绪微愣的看向李蘅远,李蘅远今天是怎么了?突然间正义凛然,让他好不适应,跟余氏的怒意,因这妹妹的一席话,都减少了好多。
尹氏这时低声道:“阿蘅确实跟大嫂在一起,走都是一起走的。”
刘老太太看向余氏:“你还有什么话说?”虽都是儿媳,甄氏才是她的亲儿媳,那个余氏,是死鬼的儿媳,跟她可没关系。
她想知道甄氏是不是不贞,但还轮不到余氏来看笑话。
刘老太太说完哼了一声。
三郎李玉忠红着脸叫着余氏:“什么话你都敢乱说,女人没一点规矩,退回去。”
余氏拧着身子不动,李玉忠尴尬的看向在场的人。
李蘅远道:“三叔您也不必来这一套,阿婆我都说得,难道看不出您什么心思?要真想管教,回屋管去,在三婶刚说话的时候就该管,现在三婶没话说了,用得着您马后炮啊?”
李玉忠对这个没礼貌的侄女是敢怒不敢言,老太太都没办法,他更是。
李蘅远见三叔没话说,三房两个孩子满脸羞愤,狠狠的翻了个白眼,这些人,不说明白总拿别人不识数。
李衡远骂完李玉忠,
屋子里的声音像是被人拿着剪刀齐齐剪断了,有一瞬间静谧,但是气氛能感觉到异常。
0121 成真
余氏甩掉李三郎钳制的手,对着李蘅远一笑:“阿蘅三婶知道你是小孩子,不懂这些,三婶不跟你计较,且不说你是不是时刻跟着大嫂在一起,就算是,难道就能证明大嫂跟那管事什么都没有吗?她们今日没约,往日呢?我就不信,一个男人会无缘无故终身不娶,他又不修道不念佛,正常人,那为什么啊?”
又看向甄氏:“大嫂,他可是您家里带来的,您说为什么?要不是爱慕您,说出去谁信呐?”
李庆绪暴跳如雷:“信口雌黄,我让你收回你刚才所说的话。”
李蘅远茶色大眼一敛,一种无能为力的危机感涌上心头。
红姨娘已经死了,本来害甄氏的人应该罪有应得了才是,可是余氏却咬着甄氏不放。
说白了,没人真正关心红姨娘是谁设计的,都在不余遗力陷害甄氏。
梦境中关于李庆绪的结局一遍又一遍在李蘅远脑中回响。
“血淋淋的人头我就让在他的怀里……被腰斩了,腰斩了……”
必须证明还大伯母清白。
李蘅远突然一个箭步走到余氏面前,揪起余氏的衣领道:“所谓捉奸捉双,是不是只要你红口白牙说一下就行呢,红姨娘伺候的人能给红姨娘的奸情当证人,大伯母也有下人,你可以叫来问一问,大伯母到底是不是那种人。”
三房一家想要帮余氏摆脱李蘅远,但是谁都不敢伸手。
余氏想要往后退,也不得,声音颤抖道:“那都是大嫂的心腹,当然没人会说。“
“岂有此理。”李蘅远晃着余氏:“如果世人都想你这样,红口白牙一碰,就说别人的不是,那我说三叔背着你有个疼爱的情人,你的两个孩子都不是三叔的,是不是也行?”
李玉忠和余氏都气得面红耳赤。
李庆绪见李蘅远占了上风,攥紧了拳头时刻保持着要去帮忙的架势。
刘老太太看着闹的不像话,虽然她也希望有人教训余氏,可到底不想孙女破马张飞的,喊道:“阿蘅,好了,有话好好说。”
余氏也是这样跟李蘅远说。
李蘅远呸了一声:“我就不好好说,我也不放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想干什么,以为你诬陷了大伯母就能当家了?我来接管院子也不会给你,我再告诉你,那个叫清风的小厮你们不是说都不认识吗?身份就是三婶你家里跟来的,放在花园里侍弄花草的,不然怎么会三年无人知晓?你诬陷大伯母,我还要说你故意让小厮去侮辱四叔呢,还有第一个发现红姨娘的人可是她。”
放开余氏指着李娇娥:“人都被你们三房站齐了,我有充分的理由相信,这件事是你们三房的阴谋,先把红姨娘的事抖出来,再陷害大伯母,一箭双雕。”
若说李蘅远之前的所作所为和所说的话只是气愤下的蛮横。
那么这一些话,有理有据倒是合情合理。
众人都看向三房一家。
一直不敢出头的李娇娥道:“是妹妹你叫我去见你的,你怎么还往我身上推?”
李蘅远知道李娇娘是被红姨娘利用的,但是这时候不能替坏人说话。
冷笑道:“谁不知道我在学堂里就跟你绝交了,我叫你干什么?让你笑话我还是耍我?”
李娇娥焦急的看向母亲。
余氏被人反将一军,方寸大乱:“这都是红姨娘说的,我也是不想别人混淆李家血统。”
情急之下看着甄氏:“大嫂,你若是清白的,你自己拿出证据与人说。”
这种事又如何证明清白?甄氏凛然如松般站在那里,看着余氏,却说不出一句替自己辩解的话。
李蘅远见甄氏脸色苍白如纸,目光中已有绝望,高挑端庄的样子在偌大的厅里却有说不出的可怜。
李蘅远气红了眼睛,抬起拳头:“你还说。”
这拳头是砸向余氏的,余氏吓得大叫,李庆新也吓哭了。
好在李玉忠及时攥住了李蘅远的胳膊,这才没打到。
李玉忠讨好的拦着李蘅远;“可不能打三婶。”
李蘅远到底是小辈,打长辈再有道理也是驴,会让人笑话的。
刘老太太急得跺脚:“你还不回来。”
李蘅远不甘心的看了刘老太太一眼:“那您要住持公道。”
刘老太太胖乎乎的手端起几旁的奶酪,心中盘算着,她如何住持公道,一个终身为娶的男人,是真的说不过去啊,就是她,她也对甄氏有顾忌。
大家都在等刘老太太发话,屋子里又沉静下来了,不过这次沉静不同与方才的剑拔弩张,而是人心惶惶。
众人的目光又随着刘老太太看向甄氏。
甄氏岿然不动,迎上每一个人的目光。
可是突然的,她又泪如雨下,她不知道要如何解释,女人一旦占了这种事,就解释不清。
你说你没有,可是架不住一传十十传百,慢慢的就像模像样了。
她现在面对的是婆婆的质疑。
李蘅远跟甄氏对面而站,只隔了三五人的距离,屋内灯光明亮,足够将每个人的表情看清,大伯母眼里有着坚持,可方才那一点点绝望,也如落在浸了水的纸上落下墨汁,晕染开来成一片。
不知道大伯母还能坚持多久。
李蘅远慢慢捂上胸口,心如刀绞般疼,说好了不要任何人欺负大伯母,说好了不能让梦境成真,可是她要如何帮大伯母洗脱罪名?
那个邢雨,不知道吃了药的他去哪里了,应该叫来问一问,他为何不娶妻,可是人家不娶妻还要别人管吗?
但是这是关系到大伯母贞节的问题,大伯母性子刚烈,从她的眼里可以看出,她很有可能负气证明自己清白想不开,那么这一就应该把邢雨叫来,不应该顾及邢雨的想法。
但是邢雨若真的对大伯母有情又该如何。
李蘅远倏然间明白了,余氏这一招狠厉至极,不是余氏厉害,是余氏太了解大伯母,她知道大伯母受不了闲言碎语,大伯母会自己把自己打垮。
李蘅远怒目而视余氏。
余氏吓得两腿三步,她可什么都没说了,这又是干什么?
不过还没等李蘅远做出动作,李庆绪突然间扯住甄氏的胳膊:“阿娘,他们不就是想要这个国公府,想要这个世子之位吗?儿子不稀罕,您也别稀罕,咱们现在就走,搬离这个是非之地,儿子有您就行了。”
甄氏瞬间泪如泉涌,看着李庆绪,神色动容,但她没有动,可也没说不好。
李蘅远看着李庆绪的举动全身骤冷,如堕冰窟,实现了,梦里的事,如果大哥离开李家,不就是那个坏蛋所说的,他离家出走了吗?
0154 挨骂
安置好萧掩,就要到晚饭时候了。
李蘅远要去跟刘老太太知会一声,在门口,夹道里,遇见了从月宿院出来的古郎中。
“娘子。”古郎中向来温和的眼睛闪着金光,神采奕奕。
李蘅远微愣:“古叔叔,小妹还好吧?”
古郎中缕着梳的整齐的小胡子,感慨道:“好,我看六小娘子的样子,吃一棵参补一下元气,也就没事了,不过。”
他话题一转道:“娘子,在花园子里的时候我诊的清清楚楚,六小娘子脉象不起,是阳亡之症,怎么醒的呢?您后来说带六小娘子去就医,找的是哪位先生,是不是那位先生治好的。”
李蘅远明白古老中为何这样的兴奋了。
古郎中学医十分刻苦,是个认真的人,他碰到他解释不了的怪相了。
李蘅远指着自己的院子:“有个叫岳凌风的大夫,您可以问他。”
古郎中微愣,还是个女大夫?可听着不像啊,但是如果是男大夫,怎么会在娘子的院子里。
李蘅远见古郎中一脸迷惑,叹了口气,早晚的大家都会知道。
她还有事,跟古郎中辞行。
古郎中不好再打扰她,知道大夫是个女子,也不好去请教医术,摇着头失望的出去了。
李蘅远在葡萄的陪同下来到宁馨院。
夕阳有无限美好,宁馨院的琉璃瓦闪闪发光,整个院落都笼罩着金色,像是神话故事里的神殿般。
今日院子里的气氛有些不同,婢女们都低着头走路,大气都不敢喘。
李蘅远问打帘子的婢女:“出了什么事?”
小婢女低声道:“不知道,太君忽然就大发雷霆,也没说什么事,还让人找娘子呢。”
李蘅远眼睛转了转,跟她有关的?萧掩的事她还没跟阿婆说呢啊。
李蘅远过了玄关,见刘老太太坐在厅里怒气冲冲的说话:“真是无法无天了,去把小本子拿来,我要给老二写信。”
李梦瑶和红妆在一旁给老太太顺着气。
李蘅远一听小本子愣了,是关于她的啊,阿婆最喜欢给她记账。
李蘅远眼睛眨了眨,心里十分防备的走上前:“阿婆。”
刘老太太回头一看,抄起桌上的牛奶碗就撇过来。
李蘅远身形矫健,侧身一蹦:“没打着。”
老太太眉毛立起,彻底怒了,站起来指着李蘅远:“你给我站那,你想气死我是不是?”
李蘅远拍了自己的嘴巴一下,怎么那么多话呢?
她赔笑着问道:“阿婆,您又怎么了?”
“又怎么了?”刘老太太两只眼睛在冒火:“你让男子住你的院子,你还没有定亲呢,这名声不是坏了?你是要作死啊?气死我了,老二不管你,我打死你个不要脸的得了。”
李蘅远心下一沉,她就说要选第三个方案,先斩后奏,那样老太太虽然会生气,但是心里会好受些。
但是为什么事情向着第二个方案发展了,她还没有说,老太太就已经知道萧掩住进了她的院子?
这样被动的知道,老太太当然会怒火中烧。
李蘅远看向李梦瑶,李梦瑶眉眼低垂,看不出什么情绪。
但是李蘅远有感觉,就是李梦瑶她们母女干的好事,在她还没说出来之前,就探得消息,然后告诉阿婆,让她来个措手不及。
让阿婆一佛出窍二佛升天。
真是好计谋啊。
眼下她只有挨骂的份了。
李蘅远难得的没还嘴,刘老太太骂累了,把李蘅远叫道近前:“你说吧,接下来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骂也骂过了,还想怎么样。
李蘅远神色懵懂的看着刘老太太。
刘老太太道:“趁着别人还不知道,你把萧掩送回去,再给你阿耶写封信认错,这件事就这么着吧。”
李蘅远极其无法认同老太太的话,伤还没开始治呢,就把人送回去,那她这下午是闹着玩呢?还挨了一顿好骂?
李蘅远摇头:“不能送回去,他昏迷不醒,要用温泉水把毒逼出来。阿婆,您能眼睁睁看着一个人要死了见死不救吗?萧掩可是为了救我才受伤的,就是莺儿杀钱嬷嬷的时候留下来的,您不是最深明大义的人嘛,难道要救命恩人也不管。”
刘老太太还真受不了别人说她忘恩负义。
火气消下去些,想了想道:“之前不是都醒了吗?还说没事,怎么突然间恶化了?”
李蘅远眼泪瞬间流出来:“我也是才知道。”
刘老太太蹙眉,知道就知道,哭什么呢?
她心头一惊,天呐,孙女不会是……
老太太沉下脸来,萧掩虽然人品不错,可她从来没想过要变成孙女婿。
这样就更不能让他们两个人呆在一起了。
刘老太太道:“是哪个大夫说的?我怎么从来没听过这么奇怪的救人法子?你有问过别的大夫吗?”
李蘅远微愣,她是先入为主就信任岳凌风的,所以并没有问别的大夫。
可是岳凌风把小妹都救活了,古郎中还想跟岳凌风请教呢,这难道还不够说明问题。
李蘅远答应老太太:“我回去再请两个郎中来,若是大家都没办法,您就得答应我。”
刘老太太摇头:“你是李家人,你知道咱们家就是范阳的天,你的一举一动,整个范阳的人都要关注,你让一个男子住到你的院子里,哪怕是救命也不行,以后怎么说啊?你还嫁不嫁人?”
换口气道:“你要是不听话,我现在立即写信给你阿耶。我知道你阿耶宠着你你不怕,但是现在他在打仗,你要是愿意让他因为你的事分心,你就执迷不悟。”
老太太后一句话说的干脆,李蘅远知道她不是在开玩笑,她现在都不敢给阿耶写信。
她站直了道:“您就是死活都不让我救萧掩了,我救人,您甚至要用阿耶的安危威胁我?好,那我也来问您,如果萧掩死了,您怎么赔?到时候您怎么跟萧家人交代,您敢说,就为了您那所谓的名声,见死不救,然后会得到人家的谅解?萧掩也是娘生爹养的,您到时候是否能说得出口?萧掩的父亲也是跟阿耶出生入死的,您写吧,您现在就写,写您忘恩负义,不光自己忘恩负义,还要儿女孙女全部忘恩负义,写吧。”
0155 住进
刘老太太说不过李蘅远,站起来说:“那你就不要名声了?到时候名声不好你阿耶会怪谁?怪我没有照顾好你。”
李蘅远眯眼看着刘老太太。
她认为,老太太确实没有照顾好她,如果老太太用心,哪会出现钱嬷嬷的事,没有钱嬷嬷哪来的莺儿杀人,没有莺儿杀人又怎么会有萧掩受伤?
说一千道一万,该照顾的不照顾,就照顾些华而不实的东西。
她无法要求阿婆到底怎么做,也不想要求了,反正她心里有数。
十分硬气道:“如果有人认为我救我的救命恩人就说我名声不好,那就名声不好了,我宁可不嫁人,也不要做一个忘恩负义的人。”
“你……”
李蘅远挺直了胸脯,嗯,就是这样,嫁人难道比当个好人还重要?
一直听着二人吵架的李梦瑶微微抬起头看着李蘅远,逆着光,这个草包神色凛然,显得高大无比。
她突然觉得这个人好刺眼,为了不忘恩负义就不嫁人?哪个女人会不嫁人,呸,她是看上萧掩才会这么做。
刘老太太愣了一下反应过来,吼道:“你不嫁人就不嫁人,越来越不听话我懒得管你,但是你不是你自己,你还有哥哥姐姐弟弟妹妹,别人不能受你连累,董家两位郎君都在,你就把一个大小伙子接到院子里了,我们跟你丢不起这个人。”
李蘅远道:“那你们可以不用跟着我丢人,咱们本来就分府另过了,我的事,为什么要在乎别人的看法?我没有伤天害理,凭什么要听别人说三道四,我不觉得丢人就不丢人。”
“你说不丢人就不丢人?你怎么能这么自私?就因为你一个,大家都要跟着你丢脸?那你别称你是李家人,你走,你不姓李,我就不管你。”
刘老太太是真的生气了,以前她可没说过要赶走李蘅远的话。
也是,那么多孙女都没定亲,尤其是李梦瑶,等着跟董家商量呢,哪里受得了这个。
红妆劝说道:“三小娘子,您就听话一次吧,就算不看在太君的面子上,还有二娘子,四娘子,五娘子,六娘子呢,这么多人加起来,总也敌得过一个萧掩了。”
李蘅远冷眼看着她:“你说什么?”
红妆见李蘅远神色不对,忙低下头闭了嘴。
刘老太太一拍方几:“怎么?红妆说的就是我要说的,你还想打我不成。”
李蘅远突然想,今天必须把话说清楚了,不然以后她们总会拿这些话出来,好像谁连累了谁。
她目光看向刘老太太,十分坦然道:“阿婆,您也不用赶我走,说来说去,大家现在都在依附我阿耶过日子,哥哥姐姐弟弟妹妹若是不愿意被我连累,那就像您说的,离开李家,离开国公府,离我远一点,这样就可以了,但是要走的,绝对不是我。”
“你一个人还要反了天?”刘老太太火冒三丈。
李蘅远一点也不让着:“不是我反了天,我遵天而行,这是命。”她指着天道:“我会投胎啊,我阿耶就是宠我,就是疼我,我干什么他都说好,只要我高兴就行,那么现在,我就不在乎别人怎么看我,我就是要让萧掩住我的院子,你们也不必用人数来算轻重,有些人就是十个加一起,也微不足道,这都是天定的,这就是命,要走的绝对不是我,你们谁受不了谁走。”目光若有似无看着李梦瑶:“今后也别说谁连累谁的话,觉得我连累别人了,有本事就别用我阿耶护着,活的志气一点,离开这里,独善其身。但是,有人敢连累我,那不好意,我可绝对不留这样的人。”
见刘老太太胸前起伏不定,李蘅远接着道:“说了阿婆您不要一说话就生气,有什么好生气的?这是命,您就是命好的最好代表,不然您能发号施令这么些年?不过现在轮到我了,您就听着就是了。”
拍着胸脯又道:“以后,千万千万别再说我连累了谁,这是我家,我家,我家。”
所以她说了算。
李蘅远我家两个字咬的咬牙启齿,意有所指。
李梦瑶放在衣底的手不自觉拢起,指甲陷在肉里都不觉得疼,就是因为她是庶出,所以她的阿耶就不是她阿耶,她的家就是李蘅远的家?
凭什么?
刘老太太被李蘅远的强硬和蛮横气得说不出话来。
李蘅远再次指着两天:“所以这是命,好了阿婆,我就是要留下萧掩,您要是不服命,您就带着您的宝贝们离家出走吧,不然就变得比我命好再来管我。”
刘老太太翻着白眼:“你可算说出来了,可算说出来了,我就说你不孝顺,你忤逆犯上,大逆不道。”
那有什么办法呢?命好。
李蘅远犯了个白眼道:“没别的事我就走了。”
跟老太太多说无益,转身真的走了。
刘老太太明知道自己已经约束不了这个孩子,可还是气得头晕脑胀:“名声脸皮都不要了,她是要自己毁了自己啊,我该怎么办?怎么办……”
西池院的所有女眷都撤到弱水院去了。
原本大婢女住的房间,此时收拾的干净整洁,屋里还要香甜的百合香气,留给萧掩住了。
岳凌风趁着没人的时候给萧掩喂了一颗保险子,把人叫醒:“你如愿以偿了。”
萧掩还很虚弱,没有说话,躺在那里眨了眨眼睛。
岳凌风问道:“我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这么做,现在已经不是你刻意接近李蘅远那么简单了,虽然她自己搬走了,可是还会坏了名声,你又不喜欢人家,为什么这么做?”
以前岳凌风还只是看不惯萧掩所以说两句,但是跟李蘅远接触的深刻之后他发现,那姑娘实在太真诚好骗了,不忍心。
“欺负好人没有罪吗?”岳凌风有些真恼。
萧掩气若游丝,抬起手挡住岳凌风嘴:“名声不好了,我负责。”
“你……”
萧掩摇摇头,让岳凌风别说话,后道:“记住我跟你说的话,要快,耽误不得几天了。”
岳凌风愤懑道:“记住了记住了,我真恨不得弄死你了得了,你这家伙心太狠,自己给自己下药,也是没人性到家了。”
萧掩勾唇微笑:“你不敢让我死的。”
苍白的脸不见一点血色,但冠绝四方的五官却依然魅惑无限,岳凌风叹口气,李蘅远是跑不掉了。
0156 原因
岳凌风从萧掩房里出来,在门口看见守尾的厢房廊下坐在一个人,那人听见动静看向他,朝他咧嘴傻笑。
这人叫做夜寒轩,是李蘅远的侍卫,之前住在弱水院,但是因为萧掩搬进来,李蘅远要搬到李玉山院子里去,他就被打发到这里来了,一看李蘅远对其的维护,就知道是李蘅远重视的人。
纯正的波斯血统,五官深刻大气,哪怕傻笑,也难掩其俊俏,琉璃一般的茶色眸子深邃迷人,让人见之忘俗。
岳凌风心中一动,突然瞪大了眼睛回头看着身后的厢房。
他好像知道这个该死的萧掩为什么宁可自残可要住进西池院了。
这家伙真的是……
可他又不喜欢李蘅远。
………………
李蘅远从刘老太太院子里回来,心情变得很沉重。
跟以往不同,以往跟阿婆大吵一架,赢了都觉得好痛快,可是一想到阿婆气喘难受的样子,这痛快就全没有了。
她并不真的想伤害阿婆,但是每做一件事都力不从心。
她也不明白,为什么让萧掩住进院子就大逆不道?
就算她跟萧掩住在一个屋子,只要萧掩愿意,招谁惹谁了?
不能再想了,李蘅远甩甩头,她跟阿婆,跟那些人,有无法逾越的鸿沟。
李蘅远回到西池院,如今院子里的人都撤走了,偌大的地方一片冷清。
夕阳落到屋檐后,很多事物依旧看不清,李蘅远站在空地中央:“岳凌风。”
岳凌风从萧掩的房里跑出来:“你回来了?老太太怎么说?”
李蘅远道:“先不用管,救人要紧,你都需要什么我去准备?”
岳凌风将一个药方交给李蘅远。
李蘅远看了看道:“我反正我也不懂。”
岳凌风:“……”
李蘅远收起药方后抬起头道:“你这次确定能治好人吧?”
岳凌风叉起腰:“就你这个态度我忍你很久了你知道吗?我还治不好,难道你能?你能找来别人?”
李蘅远目光微眯道:“当时是谁大言不惭的说只是普通的迷药?过后就好了,我可是记得清清楚楚,也就几天没注意,人就让你照顾的昏迷不醒,你还好意思说自己医术高明吗?”
“我……”岳凌风是有苦说不出,那天晚上,他就气了气萧掩,说李蘅远另结新欢,谁知道萧掩先是装晕,后来真的找毒药抹在伤口上?
当时萧掩慢声细语的跟他交代,要用温泉水祛毒。
他也是刚刚明白萧掩的目的的,原来西池院有温泉,萧掩是要跟李蘅远住的近一些。
有人不惜冒着丧命的危险也要演戏,能怪他吗?
“我……”实在无力反驳。
岳凌风垂下胳膊道:“那你不放心就叫两个人辩证好了,我们当大夫的讲究辨证论治,人多你总归放心了吧?”
李蘅远神色落寞道:“都什么时候了?我去准备药材,你一定要治好她。”
岳凌风的气势也降下去,萧掩之所以真的用药,是以防李蘅远不信,再找两个郎中来试探,可是李蘅远真的无条件相信萧掩,也无条件相信他。
面对信任自己的人,撒谎总觉得有罪。
“那个,那个……”
可是李蘅远已经转身了。
李蘅远走到大门口,突然又回头:“拜托你了,我原谅你们两个了,你治好他。”
岳凌风肯定的点着头:“交给我。”
将药方交给桃子去准备,李蘅远之后又去看了李不悔。
对于女儿突然就病歪歪的冯微倒是没什么特别怀疑的地方,因为之前李不悔也是这样被人送回来的,她认为是老毛病,那就只能请郎中再多照顾一段时间。
李蘅远不愿意节外生枝,发现冯微没听李不悔说过原因,她也没说。
到榻前去看李不悔:“小妹,你好些了吗?”
李不悔没有睡,睁着眼睛不安的看着她,轻轻的嗯了声。
李蘅远确定这个是妹妹了。
冯微离得远,她低声问道:“你记得发生了什么事吗?”最好能统一口径就好了。
李不悔摇摇头:“睡了一觉,就看见阿姐啊。”
这一觉睡了六个月。
不记得也好。
李不悔这里,李蘅远放心了。也到了用餐时间,李蘅远回自去吃饭了。
期间冯微并没有问她萧掩住进西池院的事,或许是还不知道,或许是不管,李蘅远也不爱想别人怎么看了,都没在意。
吃过饭看会儿书就到了就寝时间了。
月凉如水,像是剪碎了的银子洒在窗棂上。
李蘅远新换了地方睡不着,还担心着萧掩。
她回头问铺床的桃子:“你能睡着吗?”
桃子看看脚踏上的行礼,摇摇头:“婢子认地方。”
李蘅远想了想还是问出来:“你饭后去过西池院了吗?岳凌风的准备的怎么样?什么时候开始治伤?”
娘子其实是想问萧掩的事吧?
桃子答道:“岳凌风说他们治病要讲究时辰,上午太阳从地面升起,到上面热,但是地面还不热,这时候代表少阳时,四季对应春,正是生发季节,萧家郎君要逼出体内的毒素,就要生发,所以只能选择在上午。”
李蘅远点头,正午是老阳,下午是少阴,晚上就是老阴了。
岳凌风说的十分有道理。
那还得等明天。
桃子见李蘅远闷闷不乐,忍不住问:“娘子,您真的不怕萧家郎君坏了您的名声吗?还是,还是……”
“还是能让他负责?”李蘅远莞尔一笑:“我就是为了救他,我不用谁为我负责,除了阿耶,他们都没那个本事,救人要紧。”
桃子哦了一声。
也是,娘子有更好的选择,只要有国公护着,想求娶的人成千上万。
可是这种事放在她身上她还是做不出来,到底怕人说是非。
………………
李梦瑶送刘氏回跨院,路上母女俩终于得了空可以说悄悄话,就提到了李蘅远收留萧掩的事。
李梦瑶道:“还是娘厉害,早早得到消息,先跟阿婆说了,让李蘅远猝不及防,这回跟阿婆彻底翻脸了,阿婆一晚上都没笑,也没再提她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