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19 露馅
长安的夜晚比范阳来的晚,晚饭时候,窗外还有红光。
李蘅远和萧掩一起用餐,萧掩看着她手里拿着筷子,但是往嘴里送的幅度很小很慢,她那好看的眼睛目光也很聚焦,好像在盯着他的手看。
这小家伙最喜欢吃东西了,今日这般摸样,倒是十分反常。
萧掩用筷子敲了敲对面的碗:“阿蘅?”
李蘅远吓了一跳,回过神来脸颊通红的看着萧掩,萧掩目光微敛,神色变得高神,他道:“李蘅远,你今天是不是又背着我出门了?”
李蘅远中午就回来了,那时候萧掩还没回来。
她使劲的摇头:“没有啊,我哪也没去,不信你问人啊。”
毕竟这里是长安,萧掩是范阳的地头蛇,但是来长安的都是李玉山的人,听李蘅远的人多,萧掩顶不住李蘅远。
他摇头道:“不对,你肯定背着我干什么淘气的事了。”
李蘅远暗暗吐了吐舌头,然后仰着脸,神色肃然道:“那你说,我能怎么淘气?没有。”
萧掩也想不出来李蘅远能做什么坏事。
后道:“我可能会经常往外面跑,我把萧乙叫进来,让她伺候你吧。”
长途跋涉的,萧掩带了萧乙来。
李蘅远本来就不喜欢萧乙,听萧掩这大言不惭的话她眼睛眯成危险的弧度,道:“你是要让她监视我?我才不要她,不要。”
接着又道:“我真的哪也没去。”
萧掩道:“可是你不吃饭看我的手干什么?”
李蘅远:“……”
她舔了舔嘴唇一笑,然后低下头道:“吃饭,我就看你手指好不好看。”
萧掩见她刻意回避,又正是吃饭时间,心想小女孩的心思不好猜测,终归只是看手指,也不说别的,别说她了。
于是低下头去吃饭。
忽地院子里传来吵嚷声。
萧掩和李蘅远同时放下筷子,然后看向门口。
大红的锦帘很快被人从外掀起。
因为萧掩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被人看着,所以奴婢们都在屋外伺候,是桃子进来的,道:“娘子,墨公子非要见您,在门口等着呢,劝也不听。”
李蘅远:“……”
花蕊夫人说过的话显然都被墨玉听到了,花蕊夫人送她走,回来的路上墨玉跟着,看她就鼻子不是鼻子脸不是脸。
还非要拉着她问话,她现在根本都无法证实他,怎么跟他说话。
李蘅远道:“不是说了不见他吗?让他去休息。”
桃子道:“奴婢要是有本事说动人家,奴婢不是神了?”
李蘅远:“……”
她嘀嘀咕咕道:“非要这时候来说话,成心的吧?”
萧掩问道:“阿蘅,墨玉为什么要找你?”
他那优雅的声音中夹着威胁的冷意,李蘅远身后一冷,忙道:“没什么,没什么,可能是觉得长安的吃的不好吃吧?”
萧掩道:“胡说八道,是你自己觉得长安的吃的不好吃吧?”
李蘅远:“……”
萧掩放下筷子要走,李蘅远知道他要去见墨玉,她暗暗骂了一声墨玉该死,站起来喊道:“二郎,我自己去就行了。”
萧掩根本头也不回。
李蘅远提起裙子就追,要是墨玉说了今日跟花蕊夫人的见面,萧掩一定会骂死她的。
520 报复
萧掩先一步到了墨玉面前。
墨玉还是他那一身红衣,灰色粘土转块堆积起来的穿堂,他的颜色无比艳丽和醒目,像是晦暗夜空中绚丽的烟花,让人想不看他都不行。
他手中握着宝剑,脸上毫无表情,肃然的摸样又像是讨债的。
萧掩问道:“你有什么事?”
墨玉目光看向他身后,然后问道:“娘子是要把我拱手送人?”
李蘅远:“……”
她心里有鬼,更怕萧掩知道,站到萧掩面前对上墨玉,然后低声道:“今天太晚了,我明天找时间再跟你说话好吗?”
墨玉摇头道:“这个时间正好。”
李蘅远:“……”
她回头看了一眼萧掩,然后缩了缩脖子,对墨玉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道:“我是李三娘,你是侍卫,要听话,知道吗?不然我会生气的。”
墨玉声音越发冷了:“所以我是侍卫,娘子就要把我卖掉。”
“我说了我没有,我让你自己选择。”
“你不帮我挡着,说什么让我选择,你就是要把我卖了。”然后一指萧掩:“如果是萧二郎,你会那么说吗?”
李蘅远道:“我不会,因为我知道他不会喜欢上别人的。”
“那你就知道我会喜欢上别人?”
李蘅远:“……”
这话听着怎么有点别扭呢?
就在这时,萧掩咳嗽一声,然后看向墨玉,道:“在你跟我攀比之前,你们是不是应该有人告诉我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墨玉,谁要买你?”
李蘅远悄悄的在胸前晃着手指,给墨玉使“你不要说“的眼色和手势。
墨玉眸子一垂,然后看向萧掩:“李蘅远今天去见花蕊夫人了。”
李蘅远磨着牙齿看向墨玉,真是要翻了天了,竟然叫她李蘅远。
“阿蘅!”可是身后骤然间一冷,让她什么本事都得憋回去。
李蘅远笑呵呵的回头,然后道:“你不要听他胡说,他想去见夜寒轩我不让,所以记恨我,就给我告状。”
墨玉又道:“她见过花蕊夫人两次。”
李蘅远:“……”
萧掩看着她的脸骤然变的铁青。
李蘅远忙道:“二郎,墨玉这小子不是好东西,陷害我。”
墨玉又道:“花蕊夫人传授她惊讶,告诉她男人手指又长又粗的比较好用,至于怎么好用,为什么好用,我就不知道了。”
萧掩张大了嘴,然后低头看看自己的手,再看向李蘅远,那灿然的眸子中已经迸发着好吃人的寒光。
李蘅远被人抓了个现行,又羞又恼又欲哭无泪。
她想了想,回头照着墨玉的肚子就是一拳:“什么狗屁侍卫,出卖我。”
墨玉硬生生承受住了,然后看向萧掩:“撒谎,恼羞成怒还会打人。”
李蘅远:“……”
墨玉嘴角露出似笑非笑的笑意,太阳已经沉入地平线的时候,他的表情看起来诡异骇人。
李蘅远低声道:“你真的记恨我了吗?我是想让你有思考的空间,这叫给你自由。”
墨玉眯了眯眼,然后笑意顿时,冷冷一哼:“我就看着你被人收拾。”
251 惩罚
李蘅远垂下肩膀。
墨玉说的没错,现在她最大的危机不是墨玉,而是萧掩,要被人收拾了。
这么多的人,这么大庭广众,萧掩可不可以给她留点面子。
就在这时,肩头突然一暖,左边身子也跟着暖了,李蘅远抬头一看,是萧掩轻轻的拢着她,站在她身边。
而萧掩对墨玉道:“你想看我未婚妻子倒霉,被人收拾?”
墨玉眯眼看着他。
萧掩头一歪:“不然打一架,不然你现在离去,至于你说的卖,我相信阿蘅不会是想卖你,她是尊重你吧?”
李蘅远忙不迭的点头:“就是尊重。”
最后一点阳光也没了,闯堂里漆黑一片,这时不知道是谁点燃了灯笼,院子里一束红光正斜斜的落在穿堂的边角,而萧掩和李蘅远还在暗处,半明半暗的界限里,那对男女笔直的站在一起,像是一个不可分割的圆,没有一点空隙,容不下一点别的东西。
墨玉静静的看了他们三个呼吸间,后什么也没说,转身走了。
李蘅远:“……”
墨玉临走时那倏然间冷漠下来的目光让他害怕,像是濒临到什么地步的人,突然间下了什么决心,那种气势,常人难以抵挡。
李蘅远又不能去追他,回头问着萧掩:“你说他怎么了?”
萧掩露出如沐清风的笑容,道:“李三娘子,我觉得聪明人现在都不会关心墨玉怎么了,你对你接下来会受到什么惩罚,真的一点都不担心。”
李蘅远:“……”
………………
红灯掩映的屋檐下,穷风呼呼,樱桃几个却站在那里不动,像是不怕冷一样。
其实是萧掩把她们赶出来了,至于为什么,当然是娘子偷偷见花蕊夫人的事情败露,郎君生气了,所以郎君要清场地的教训娘子。
而她们面前,就是娘子的卧房。
“我再不敢了,不要打屁股,不要打……”
里面传来李蘅远阵阵的求饶声。
樱桃心疼的叹道:“真可怜,郎君不会下死手了吧?虽然娘子跟不三不四的女人交往是不对,可是真挨打,怪看不下去眼的。”
芝麻跟李蘅远玩闹过,声音低低道:“我怎么觉得娘子不是哭,是笑?”
其他人有疑惑不解的目光看着她,桃子道:“挨打还笑?你以为是挠痒痒?”
芝麻低下头,当她没说。
接下来屋里的求饶声小了,不过隐隐能听见李蘅远说:“我看你的更好看,你还当真啊?我有没见识过,我就是好奇……别生……”
樱桃道:“可怜的见,一边挨打一边还得哄着人家。”
桃子道:“可不是?”
然后廊下一声声叹息,气氛愁云惨淡。
屋里,李蘅远坐在床上晃着腿,声音小但是语气神色傲慢:“真的,不要自卑,不然你让花蕊夫人看看,兴许夫人当天看错了,她没看上你不是你不行,是她眼睛花了呢?”
萧掩在满屋子找尺子,一边找一边喃喃道:“李蘅远,再气我我可脱了给你看,到底谁自卑了?”
李蘅远掩着嘴笑,哪有一点被人惩罚的沮丧感?
原来萧掩前面要打她,她就如实招了,提到手,萧掩正个人就不好了,阅人无数的花蕊夫人看上的是墨玉而不是他。
他可是有未婚妻的人,这不是被人看扁了?
522 找茬
萧掩和李蘅远玩闹一阵后,就坐在李蘅远身边问她话,他并不是要控制李蘅远,而是担心李蘅远出门被人骗,所以让李蘅远把她遇到的事都说一遍。
难为情的事都被抓到了,李蘅远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了,恭王那件事她告诉了,萧掩,而且她觉得,也应该告诉萧掩。
萧掩眉头蹙起来,道:“恭王骄纵跋扈,可不是什么好相与的人,你惹了他,怕他找机会报复你。”
李蘅远道:“就算皇帝的儿子也不能随便欺负人吧?”
话虽如此,可是是皇帝的儿子,王子犯法庶民同罪那是说给百姓听的,可不是让百姓当真的。
萧掩看向李蘅远,声音放柔和了,道:“阿蘅,再别出去了,等着皇上召见,咱们争取早点离开这个是非之地,在范阳你我都只是尘埃一样的小人物,还是低调一点好。”
她是想低调的,但是她真的是尘埃吗?她是李玉山的女儿,看见她的人都说长得像,都知道她已经到了长安城。
所以她早就引起了别人的注意了。
但是恭王这个人,确实宜躲不宜硬碰硬。
而她之所以会赴花蕊夫人的约,是想知道长安城的事,她最想结交太子,萧掩说了,如果能让皇上处死太子,天下百姓之心尽失,那会少死很多人。
可能她还太智能,完不成这样的大业。
李蘅远拉着萧掩的手道:“还有两天就是上元节,我也没地方跑了,而且花蕊夫人的那边的事情都解决了,她就是看上了墨玉,没有别的事,我没有同意把墨玉给她,也说了墨玉自己做主,想来她不会来找我,我也没有别的应酬,就碰不到恭王,不用怕他。”
萧掩拢着她的肩膀,目光看向前方,神色阴鸷又暗淡,道:“这种锋芒在背的危机感觉真不好,可惜我能力不够,不然要将他们这些仗势欺人的废物全部杀光。”
他那优雅的声音说出这样一串话,从未有过啊,李蘅远听得汗毛都立起来,屋子里明明十分温暖,可是她觉得脊背冰冷。
她急声道:“二郎,你可不要做傻事。”
这是长安,杀皇子,就是阿耶也保不住萧掩啊。
萧掩转过头又温柔一笑,然后摸着她的头:“傻瓜,我知道轻重,只要你听话就行。”
李蘅远忙不迭的点头:“我听话,这次真的挺话了。”
她说话的时候,神色认真,两只水灵灵的眼睛眼巴巴的望着他,带着渴望,十分可爱。
萧掩心神一荡,起了**之意,低声道:“你说夜这么长,阿蘅,你想不想知道花蕊夫人的理论对不对?想看手指吗?”
他将手伸到李蘅远面前,五指分开,左右翻着,然后是不是的扎眼,那揶揄的神色,绝对不是正经人能做出来的。
知道他什么意思的李蘅远:“……”
她羞恼的将他推下床:“去你的。”
****
驿馆前的大街笔直宽阔,但是很少有人经过。
因为是官家用地,百姓出入的很少,除非是有事情要办的官员。
523 上门
此时一辆带着标准,并且有至高无上品级的豪华马车就停在大街左边的车道上。
那里正是驿管门旁不远处,不光有马车,身后还跟着两队王府品阶装备的刀带侍卫。
车和人都是恭王府的。
此时恭王就坐在车里喝茶,他的对面是个身着蓝色圆领的青年人。
青年人长得一张很长的脸,眼睛细长上挑,整体和恭王长得有点像,但是脸太长没有恭王那样精致。
气质也更阴冷了。
他的身份不如恭王尊贵,但是也不是等闲之色,是恭王母族那边的表弟,二人从小就混在一起,恭王杀死十个人,九次尸体都是他帮着埋的。
恭王干什么事也都离不开他。
他是恭王的兄弟,等更是军师,因为他生活在大家族中,是长不长幼不幼的孩子,得到的关注很少,受得气却不少。
也深谙争斗之道。
这人叫做袁亮。
恭王问道:“你的主意能行?”
袁亮道:“那李蘅远和长安的人不熟悉,花蕊夫人过后,就再没人约她,咱们平白无故约她出来,他也不会相信,人不出来殿下如果和教训,所以这个法子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她肯定会乖乖的跟王爷认错,然后听王爷差遣。”
恭王冷笑道:“本王不缺差遣的人,就是想教训教训范阳来的土包子,敢对本王出言不逊,她以为她是公主?就算是公主,这得对本王客客气气的。“
原谅道:“那就这么定了。”
恭王道:“你带人进去吧。”
****
陡然间的一震哄乱,吓得李蘅远差点从圆凳上摔下来,她正在跳舞,胡旋舞最难的一种,在巴掌大的落脚点上起舞,平衡能力要十分强,这是阿耶交给她的,要经常练习,不然就荒废了。
正好萧掩也不在,也不让她出门,她没事,就练习练习。
但是这驿馆的地方怎么会突然有人骚扰。
李蘅远跳下凳子,匆匆出了房门,婢女们正好都跑到了外面,她问道:“怎么回事?”
樱桃从大门口回来,一边跑一边喊:“娘子,有人带兵闯进驿馆,要带走墨玉。”
李蘅远眉头立起,难道是花蕊夫人和墨玉谈不拢,就想来狠的?
如果只是吸引似的喜欢,正常追求,她觉得没什么,哪怕是名声不好的女人。
可是如果这花蕊夫人要用强的,那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李蘅远掉头回屋,樱桃等人都问道:“娘子,干什么去啊?是在外面。”
不多时李蘅远提着一把宝剑就出来了,然后什么都不看,大跨步跑出院子。
因为樱桃呆不住,到处溜达,所以袁亮带人进来的时候,正好被她看见,她就回去通风报信了。
等李蘅远赶到外院墨玉等人住的一排屋子时候,屋子里应该已经没人了。
范阳的侍卫全部站成一排,挡在门口,而对面,是身披甲胄的王府侍卫,对方人多,呈敌强我弱的形式,正在对峙。
“歘”的一声,李蘅远将宝剑剑鞘扔在地上,高举三尺青锋向天,道:“什么人,敢闯驿官,敢威胁我的侍卫?”
524 交锋
初春冬末,天地间没有一点颜色,灰突突的,连砖瓦都透着死气沉沉。
可是明亮的光下,一个少女,举剑出现在众人面前,她相貌又极好,像一朵不应该在这个季节出现的花,吸引众人目光的同时,让人眼前一亮。
她穿着紧口的衣裤,额头上微微一层汗珠,那汗珠在阳光下也显得晶莹剔透,好看极了。
竟然是刚刚在跳舞吗?
袁亮看着李蘅远那手长脚长的身材,暗暗舔了舔嘴唇。
后他冷冷一笑:“你是什么人?”
李蘅远冲到他面前,然后用剑一扫:“退后退后,不然我不客气了。”
其实她的身份,袁亮心知肚明,碍于李玉山的威名,他不由自主退后一步。
王府侍卫也跟着退后两步。
李蘅远将对峙的两边中间清理出了一个一尺宽的“路”,然后她端着宝剑厉声道:“我是当今万岁亲封的珍媛县主,你们是什么人?敢闯我驿馆?”
王府侍卫没有动,也没有惧色,显然在他们看来,闯驿馆这种大事不算什么。
袁亮更是一笑道:“原来是珍媛县主,失敬失敬,不过我们不是闯,是来拿人的。”
“一个叫做墨玉的范阳人,偷了花蕊夫人的东西,我们要把人带回去,彻查此事。”
李蘅远小时候就在军中呆过,别看她是草包,可是衣着品阶他都认得。
那些侍卫,明明是王府的配置,花蕊夫人再大的名气,也用不了王府侍卫。
而她刚刚得罪了恭王,一想就知道怎么回事了。
李蘅远道:“这就找上门了?不好意思,你们说的墨玉,不光是范阳人,还是我珍媛县主的侍卫,说他偷东西,你们有什么证据?”
墨玉被家里兄弟保护着,这时候正在一排的侍卫中间。
他听了李蘅远的话,那沉默的深色越发沉浸,好看的眼睛中透着一股要与人对决的很光。
袁亮看着李蘅远,轻轻一笑:“有没有偷,带回去审问一下就可以给县主交代了,所以县主还是让开把,别让我这个跑腿的难做。”
李蘅远嫣然一笑,道:“这意思就是一定要陷害我的侍卫了,那好,你有本事从我身上踩过去,那你可以随便抓任何人,就怕你没那个胆子。”
话说到最后,她眼睛立,一改方才笑时候的娇俏可人,变得威严凛然,周身都透着冷意,竟让人无法不在意她的气势,而那茶色的眼睛中透出来的光,有种让人自惭形愧的正直在其中。
袁亮最不喜欢别人这么看他,好像他就是阴险小人一样。
心下记了仇,他眉梢立起,语气十分阴沉的道:“县主真的不让?”
李蘅远仰起头:“凭你放马过来。”
袁亮一抬头,后吼道:“给我抓人。”
说完他长长的脸上五官都扭曲在一起,十分用力的样子。
李蘅远见那些甲胄如水般涌过来,挥剑就砍。
她是真的砍,都不眨眼。
墨玉等人:“……”
李孺慕喊道:“保护娘子,哪敢让娘子动手。”
其实不待他发话,白景辰早就护在李蘅远面前,动起手来。
525 一剑
都被人打到家门了,难道范阳的侍卫还会客气。
怪只怪那五百甲胄因为太显眼,被朝廷暂时编排到别的地方,不能叫过来打仗,不然恭王府两队侍卫,又算得了什么?
因为恭王侍卫带刀,所以范阳那边的人也挥剑,可李孺慕等人是经过长期训练,好吃好喝好待遇的专门保护李蘅远的。
王府侍卫就是正常的依仗,是征兵来的,哪里打得过李儒慕等人。
虽然李儒慕等人人少,但是真刀真枪的,杀伐果决,很快占了上风。
眼见地面上的血越聚越多,空气中弥漫的全是腥味,晦暗的背景变成了红色的修罗场。
袁亮也怕了,他主要没想到范阳人这么生猛,真的还手,还功夫这样好。
而这时候已经打的混乱,叫听都来不及了。
这时候一枚长剑袭向他的胸口,袁亮都来不及看清楚是什么人,只感觉有一种兵临死亡的气息在笼罩着他,这种气息,让他本能的往外跑。
李蘅远被别人保护着,不能动手,可是上门找她麻烦的人,多可恨啊,所以当那些小喽喽被义兄等人打的节节败退的时候,李蘅远就对袁亮起了杀心。
可惜一剑不成,被那孙子给跑了。
李蘅远红了眼,抬腿就去追。
墨玉打架中其实还在用余光看着她,怕她手上,见她跟着人跑了,杀出重围,赶紧去保护,李儒慕也看见了,于是做出了同样的选择。
这下有两个剑法超群的人帮着善后,李蘅远入过无人之境,很快就追到了最外成的门楼处。
袁亮听到脚步声回身一看,大叫:“还追?”
说完再次掉头。
突然身前一暗,他知道是有人来了,可是停不下脚步,本能的抓着那人往身后一甩,然后他和那个人换了个位置,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他又发现来人不是别人,正是恭王。
而恭王身后的剑刃也到了。
袁亮大叫一声小心,急忙把恭王往旁边一推,他整个人正好面对着李蘅远。
李蘅远想杀袁亮的心是假的,因为这人衣着不俗,不知道是哪个达官贵人家的,她不好在京城犯下这样的人命。
但是要给他一个教训的心绝对不是假的。
所以这剑也是使上力度的。
可是眼看就要刺中的时候,又来了个人,然后二人也不知道怎么忙碌的,反正等她再回过神来,袁亮已经摆好了姿势,她当胸一剑,本来只想进去一寸,可是方才眼花的时候没掌握好力度,三寸就进去了。
噗的一声,袁亮右边胸口就流出血来,接着他疼的大叫。
李蘅远解了恨,眉毛立起,手上一用力,明眼人都看出来,她是要拔剑。
这时候被摔在地上的恭王已经回过神来,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样一拔剑,袁亮很有可能就死了。
他大喊:“不要拔。”
可是已经来不及。
李蘅远利落的把剑拔出来,袁亮胸口血喷如注,也就三个呼吸间,他打了个晃,就瘫软在地上。
“表弟!”这一幕生生的从恭王的眼里印刻到心里,他吓得失了魂,喃喃叫着。
526 告状
“表弟。”
恭王蹲下去要扶袁亮,可是袁亮周身都是血,他碰都不敢碰。
他抬起头恶狠狠的看着李蘅远:“你杀了本王的表弟,你杀了本王的表弟,怎么办?”
李蘅远也不想杀人,道:“还啰嗦什么?叫大夫。”
这时也正赶上王府侍卫从里面追墨玉等人出来,恭王立即叫道:“还不过来救人?”
因为驿馆就在皇城附近,离太医院近,恭王喊完之后王府侍卫急忙来抬人。
而是李蘅远闹出来的人们,李慕容和墨玉这时候也不能再打下去了。
两边停手,恭王府剩下的侍卫撤离驿馆,门口一阵混乱。
萧掩从外面回来,见到这一幕,撩开袍子赶紧进院,正好在门楼前的空地上看见李蘅远,她身边站了很多侍卫。
但是这不是关键,她手里提着剑,前胸都是血,脸上也跟染了色一样,触目惊心。
萧掩脑袋嗡的一声,离老远就问道:“出了什么事?”
李蘅远听见是萧掩的声音,忙迎上去,然后低声道:“二郎,我好想杀人了。”
萧掩道:“那你受伤了吗?”
李蘅远摇头,后道:“我怎么会受伤。”
萧掩方才突如其来压在心头的担心顷刻间无影无踪,没受伤就好。
他那严肃的脸突然神色柔和,李蘅远急道:“我可能杀人了,杀了恭王的表弟。”
“恭王表弟?”萧掩问完,脸上挂着笑道:“无妨,对方找到驿馆,而且我相信我的阿蘅绝对不是鲁莽冲动之人,只要咱们有理,就算杀了恭王也不怕,有我在。”
之前的所有话李蘅远都没听进去,可是一句有我在,从那轮廓分明的嘴里说出来,她陡然间觉得莫名安心,对有他在,就算是死,也有人陪她,怕什么?
这是门口又一站喧哗。
李蘅远抬起头,萧掩也转过身,就叫恭王满手是血,神色惊骇又狼藉的去而复返。
他要干什么?
萧掩不是她,李蘅远怕萧掩被恭王连累,挡在萧掩面前,恭王其实是把袁亮送走了,但是觉得不甘心。
所以他指着李蘅远道:“我不会放过你的。”
李蘅远端起宝剑。
恭王双手抖着,神色不知所措,下一刻,他转身走了,接着恭王府的侍卫退的干干净净,门口那边就像是潮汐回落的时候,不知何时开始,可一眨眼,就静了。
看着那空荡荡的门口,墨玉上前一步,后对李蘅远拱拱手道:“这次都是因为我,那个人好像身份不凡,娘子,惹了大麻烦,属下很是抱歉,所以一切属下想自己承担。”
他神色还是如常一般冷淡没有笑意,语气平静十分,正像是他的为人,冷静,果断,所以他做的选择,一定是深思熟虑过的了。
李蘅远刚要说什么。
萧掩却先开了口,道:“不是谁能分担的事,你没那个能力,也不能用你分担,上面只会找阿蘅麻烦,现在的关键看人是死是活吧,如果活着,麻烦会小点。”
墨玉看着他那文雅沉稳的脸,眉心拢起。
萧掩又道:“这也不是你逞能的时候,从范阳来了几个人,我就要把你们带回去,咱们一个人都不能损失在这里,更不能损失在他们手上。”
墨玉的眉眼又展开,用懵懂的目光看着萧掩。
萧掩挥挥手道:“都散了,我陪阿蘅换衣服,一会朝廷就会知道,不知道皇上要不要召见。”
………………
偌大的宫廷建筑,帷幕重重之后,有个金碧辉煌的屋子。
屋子正北的墙上用金黄色太龙在天的壁画做背景,下面是个一尺高的方榻,榻有七尺长,上面摆着居住所有的各种器具和摆设。
此时一位从上身看,就能看出身材极其硕长的中年人盘膝坐在上面。
他长着一张方脸,剑眉,凤眼,鼻梁十分笔挺,嘴边留着一把三寸长的胡子,胡子整理过,黑亮有有型。
他正对着南方,眼睛微敛,神态十分严肃。
这人不是别人,正是穿着龙袍的当今万岁。
这位皇帝其实已经年近六十了,但是肩平腰窄,脸上只有威严气,没有一点赘肉,白嫩的肌肤也没什么褶子,保养极好,看起来也就是四十五六。
而他年轻的时候平定过多次宫廷叛乱,常年骑射锻炼,身体也好,所以他的儿子都怕他。
恭王跪在自己的父皇面前,看着这样的父皇,又气有怕,哭的鼻涕一把泪一把,十分小声道:“父皇,李玉山的女儿差点害死表弟,您要为表弟做主啊。”
皇上其实听了有一会了,大概的事情就是范阳李玉山的女儿,自己下圣旨召到长安的那个珍媛县主跟儿子打架,然后把富昌候家的孙子给伤了。
伤的不轻,要不是太医挽救及时,就已经死了,现在也落下病了,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刺中的是肚子,但是右手就是不能动了。
明白了经过,他问道:“那为什么呢?为什么你会和一个初来长安不久的小娘子打仗?”
恭王目光闪烁,犹豫一下道:“她先挑衅的,她对本王无礼。”
皇上道:“有人回禀,事情出在驿馆,你的意思,是她把你叫道驿馆,然后挑衅你,那你很听话嘛,朕平日叫你,你就未见这么孝顺。”
恭王大哭道:“父皇明鉴,带人去驿馆这件事是儿臣的不对,可是是那个叫什么李蘅远的,她先动的手啊,可横了,还说什么皇子,我可不放在眼里,杀了你又如何,她挥剑就朝表弟砍过去,我说这样会出人命的,她说天下就没人是她不能杀的,杀了又如何,父皇您听听,多狂?”
皇上微眯起眼睛:“她真的这么说?”
恭王支支吾吾的点头:“没错,她就是这么说的,这么狂傲。”
皇上用刀子一样的目光注视着自己的儿子,恭王对峙了一吸间,再也挺不住,后低下头。
皇上抬起头看看左右:“二位觉得此事如何处置?”
就在方榻之前的宝相花毯地面上,还站着两个人。
一左一右,正好在恭王身后。
528 处置
左边的那个两鬓已经花白,看起来六十多岁,个子不高,身形十分瘦,瓜子脸细细长长的眼睛,皮肤微黑,他正是李丞相。
右边的那个容貌跟他正好相反,四十左右岁,白白胖胖,大圆脸,小眼睛,气质讨喜,像是一直在笑,活脱脱佛爷一尊,这个正是贵妃的堂哥,杨丞相。
杨丞相先行开口,声音听着都憨厚,他道:“李玉山的女儿竟然如此目无法纪,可见这是长久养成的习惯,在长安都敢如此放肆,以小观大,她在范阳是个什么样子,而谁给她做依仗?还不是李玉山,能把女儿骄纵成这样,可见李玉山在范阳又是多么的骄纵?大家,臣恳求严惩凶手,要将这李蘅远终身监禁。”
皇上蹙了蹙眉头,那深邃的目光也看不出什么悲喜。
而恭王说的是否都是属实,李蘅远是否那么嚣张,这位皇上可是精明的很,别看他年纪大了,所以他心里有数。
李丞相接过话道:“大家,李玉山镇守北方有功,一直忠心耿耿,只是他们北方多是胡人居住,所以个性直爽彪悍,从珍媛县主行凶一事就可以看出来,如果真的是那种心思狡诈的人,谁和与皇子为敌,而李玉山唯一的一个侄子,因为一个婢女的关系,还离家出走了,他也是可怜人,如果大家一定要处置他的女儿,怕是要寒了边关将士的心。”
杨丞相冷笑道:“如果是忠心不二的人,又怎么会因为大家帮他教育女儿而寒心呢?可见还是有异心。”
李丞相道:“如果有异心,他当时就不会送他唯一的女儿来长安。”
说完,他看向皇上:“大家,袁家郎到底没死,而擅闯驿馆,说出去旁人谁会说李三娘有错,如今西北的匈奴虽不成气候,但是吐蕃,大月氏,高句丽……这些外族仍在,朝廷仍派重兵把守四方,如果在这种时候,处置边关将领的家属,会让人寒心,文武百官也会有异议的。”
皇上捋着胡子,长吁了一声,了解皇上的人都知道,他这是被说动了的迹象,要做出决定了。
杨丞相看了恭王一眼,恭王不知道为什么就感觉这位丞相是在帮着自己说话,于是高声喊冤。
他叫声过后,杨丞相道:“大家,可是这李三娘杀人行凶是不争的事实啊,也总要受点教训的。”
李丞相仰头看向他,又是要辩的样子。
皇上道:“好了。”
后看向恭王:“珍媛县主不敬我儿,是有错在先,又杀人行凶,嚣张之态令人难忍,但是她乃胡地来人,我中原人胸怀宽广,就不应该跟小女孩一般见识,我儿说是不是?”
他最后一句音调拉的老长,别有深意。
恭王吓的肩膀颤抖,后低声称是。
杨丞相以为这就是皇上的最终判断,白嫩的圆脸气得潮红,想要说什么。
这时皇上又道:“可是这女子确实行为过激,非女子性也,也不能这么不了了之。
这样,让她在明日之前向袁家小郎登门赔罪,若是她还不赔罪,那就要严惩,袁家小郎伤病花费,也要她赔给你。”
恭王想了一下,突然间脑海中想出了个惩治李蘅远的主意。
道:“父皇,虽然是表弟受伤,但是这李三娘是对儿臣不敬,就算是负荆请罪,也应该让她到儿臣府上请罪,不然儿臣不服。”
皇上知道自己儿子与袁亮关系好,他点点头:“那就这么办。”
恭王忙道:“谢主隆恩。”
皇上没理他,看向左右二位;“两位爱卿以为如何?”
杨丞相是想除掉李玉山,看样子是不成了,他暗暗发狠,为什么那个袁亮不死,死了如果皇上不处置李三娘,富昌候也不会松口,可是人就是没死。
他道:“吾皇圣明。”
就是没意见了。
李丞相是要保李玉山的,只要李蘅远人不出岔子,李玉山就不会有事,而只是赔礼道歉,这没什么大不了,起码在他眼里是没什么大不了的。
李丞相也道:“吾皇圣明。”
皇上道:“既然都无异议,就这么定吧。”
后对恭王道:“你也不要哭了,七尺男儿,被一个女孩子给吓成这样,你真是……你去吧,去看看袁家小郎,安抚下富昌候。”
父皇看样子是生气了,恭王见好就收,连滚带爬的离开。
皇上厌恶的一闭眼,后挥挥手。
李杨两位丞相知趣的退了下去。
等李丞相一走,那前方的帷幕走出一个花容月貌的美人,美人走到里屋,坐在皇上腿上,勾着皇上的脖子道:“三郎,您这是怎么了?”
皇上睁眼一笑,手指点着那美人的小嘴道:“方才还觉得恭王不争气,爱妃一出现,什么烦恼都没了。”
美人嫣然一笑,后道:“三郎,明日中元节盛典,臣妾的霓裳羽衣舞成了,您不是一直想看,咱们去梨园吧。”
皇上亲自谱曲,排练了大半年的时间,一直觉得不够惊艳,听美人这样一说,眼里精光乍现,道:“去看看。”
****
花开两朵,表李丞相这一支,从皇宫出来,杨丞相在宫门口见到了自家马车,那赶车的车夫,一直是李丞相的心腹,李丞相出来便道:“真是提了一口气,出这种事。”
车夫低声道:“大人有何困扰?皇上为何急冲冲宣大人进宫。”
杨李二人一开始并不知道李蘅远和恭王打架这件事,是临时被召见来的。
看着西方的夕阳,这都快黑天了,竟然这么晚了。
李丞相回过头把事情简单跟车夫说了一遍。
车夫有一双精明的眼睛,因为他之前是江湖的杀手出身,不然李丞相那样小肚鸡肠的人也不会这么相信他,因为他还能保护李丞相的安危,所以有事都会跟他说。
他牙齿使上了力气咬着:“不然……”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李丞相问道:“这是为何?”
“给大人添乱。”
李丞相摇头道:“这个李三娘也是有点意思,进城就锋芒毕露,也果真不是善茬,举剑就敢杀人,无妨,她越是这样,说明越无心机,那位要的就是这个,我就能说上话。”
车夫了然的点头。
李丞相去蹬车,道:“一会派人去给李三娘送个口信,让人务必要道歉,剩下的,不管了,回家。”
529 认栽
驿馆的客厅里,李蘅远穿着带着锦褾的绿绫袄子,十二幅的墨绿绫裙,高髻,插花和金钗都戴全了。
她坐在主人的位置上,胸挺背直,十分端庄。
因为怕皇上召见,所以她换好了衣服一直等着,到了晚上也没等到召见的消息,倒是阿耶一直贿赂的李丞相送了消息,让她去给恭王道歉,后宫里也下了旨意,让她明日盛会之前给恭王道歉,然后去宫里觐见。
听到这个消息之后,墨玉和李儒慕等人都来了,萧掩本来就是在的,所以大家一起在厅里商量。
李孺慕道:“明明是他们先惹事,为什么要娘子去道歉,就算道歉,恭王也应该道歉,不然他带侍卫进来的事就这么算了?”
李蘅远倒是想息事宁人,道:“谁让我差点杀人了人,更恭王捣乱比起来,袁亮差点丧命,感觉道歉就道歉吧。”
李孺慕不说话了。
墨玉坐在李蘅远对面,他的佩剑就放在身后的红毯上,黑色的剑柄,在铺满的红色上极其扎眼,这时墨玉回过手,把剑柄我紧了。
黑色的目标少了,少了一些兵刃的冷酷,但他绷着的脸透着的骇人之气却更加明显了。
不怪他愤恨,本来李蘅远这份委屈就是因为他受的,而他现在却无法说出阻止李蘅远的话。
萧掩微微叹口气。
他向来多智,众人的目光都被他似有若无的担忧声给吸引了。
李蘅远问道:“你怎么了?”
萧掩道:“我在想,人命关天,皇上让你给袁亮道歉还能说出道理,可是为什么道歉的对象不是袁亮,而是恭王呢?”
此事本来就是由恭王挑衅而起,真正讲道理的人,应该是恭王给李蘅远道歉,李蘅远可以再给下个台阶,却给袁亮道歉,毕竟袁亮差点死了。
但是不是,李蘅远去给恭王道歉,萧掩摇头:“难道皇上这么急于想打压国公吗?”
李蘅远听得脊背发凉,她最怕的就是皇上对父亲起疑心。
于是抱着侥幸心里道:“正因为是恭王是主谋,所以皇上觉得给袁亮道歉没必要,就给恭王道歉吧?”
可是袁亮的背后的家族是富昌候,这个候位是因为恭王的母亲长得比较漂亮,公王五岁的时候有聪明伶俐,皇上一高兴,就赏赐的,虽然没有多大的实权,也没什么大功劳,可是这个家族人很多,多有朝廷为官着,所以名气也不小。
不能就把他们看成恭王的依附,起码在袁亮生死这件事上,不能归到恭王那里。
萧掩抬起头,见李蘅远好看的小脸上写满慌张,心事重重,他不能再说出来让他害怕了。
道:“不管怎么样,既然是奉旨道歉,这个歉还是要道的,那就明天上午吧,我陪你一起去。”
李儒慕和墨玉都用询问似的目光看向李蘅远。
李蘅远微微摇头,道:“我就带驿馆的侍卫去。”
恭王要找茬,不能直接欺负她,就找墨玉算账,她已经是无法忍受了,如果换成有人这样欺负萧掩,她怕真的把恭王也杀了,所以不能带萧掩去。
之后萧掩也没说什么,道:“好,那就这么定了吧。”
530 陪同的
东方已经明亮,但是总有种灰蒙蒙的感觉,蓝天也变成了迷茫的灰白,地上的积雪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没了,但是雪堆积过的地方还有冰水的痕迹,今天是个阴天,还在上冻。
也难怪,农谚说,正月十五雪照灯,十五的上元节总是要下雪的,不然哪来的火树银花?下雪才好看呢。
可是这么特别的节日里,她要去给别人道歉了。
恭王府在正西方向,那个坊都是达官贵人主的,离驿馆有半个时辰的路,挺远。
李蘅远昨晚就吩咐好了,带着驿馆的侍卫去,所以出行都是驿馆准备,驿馆的官员给她备好了马车,就在大门口等着。
李蘅远带着樱桃和盖七娘出了驿馆的门,刚要登车。
嗒嗒嗒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李蘅远抬头一看,是一辆双骈的马车,粉红色的外围,这让她想起来了长安她唯一认识的女人,花蕊夫人,不是这个人又来找她了吧?
“县主大人?”车帘掀开的同时,果真是花蕊夫人娇媚的面容从里面露出来,她神色喜悦道:“还好来的是时候,阿崔就怕您先走了。”
李蘅远微敛起眼睛,十分抗拒,不是很友好。
若不是花蕊夫人看上了墨玉,那恭王也找不到由头啊?所以谁知道这女人跟恭王有没有关系,倒是还敢来找她。
花蕊夫人见李蘅远面色不善,下的马车,到李蘅远面前深深又郑重的行了个礼,道:“昨日恭王找茬的事阿崔都听说了,给娘子带来了麻烦,但是这个黑锅阿崔可不背,恭王那人小肚鸡肠,又没什么魅力,还听说常常虐待婢女,阿崔我虽然不是什么正经人,但是也不是荤素不忌的,我也挑,不好的不要,他跟我可没有任何瓜葛,再者说,如果真有瓜葛,我也不能让他来找县主麻烦不是?所以县主请不要迁怒与我。”
天气还寒,她穿着镶这红边的短毛白披风,那红白相间中,衬托这她的脸明艳如花,动人无比,一双水灵灵的桃花眼,如钩子一般能打动人的心魂,而她不笑的时候,向来是端庄的。
这样端庄大气的样貌,说自己不是正经人却说的十分平常,像是笑话一样。
李蘅远一开始就不烦她,现在也烦不起来,被她说的无奈道:“那我现在要去跟恭王道歉,所以不管你有没有关系,我都不能陪你。”
“县主这意思就是不生我的气了?”花蕊夫人勾住李蘅远的胳膊:“那阿崔陪着县主去道歉。”
李昭犹豫不决,虽然她感觉花蕊夫人和恭王没什么关系,但是带她去?万一她就是个托,要害她呢?
花蕊夫人柔声道:“县主大人,阿崔在长安城混了这么久了,名声您去打听打听,那方面是不好,但是绝对讲义气,此事既然和我有关,我就得陪您去,我没有别的本事,但是脸皮厚,若是恭王不依不饶,我可以帮您求情,不然您以为我为什么非要去?”
531 “夺爱”
李蘅远又看向花蕊夫人的眼睛,还是水灵灵透着存粹。
她暗想,如果人生什么都害怕,那就什么也别想得到了。
她点头道:“好吧,那就麻烦夫人了。”
花蕊夫人高兴的笑了,然后回头叫着樱桃和盖七娘:“都认识,上我的车吧。”
***
花蕊夫人的车宽敞温暖,居家所用之物,应有尽有。
李蘅远上车后舒服的靠在车厢立着的引枕上,思想放空,让人自己不要烦恼。
花蕊夫人吃着点心,看着她这散漫的样子,以为她真的毫不在意,道:“县主您的心也忒大了,怎么出行不带自己人,驿馆的人万一有问题怎么办?”
李蘅远道:“天子脚下,如果皇上的人都信不过,那这长安城不是虎穴龙潭,根本就呆不了了吗?”
花蕊夫人摆手道:“话不是这么说的,皇上的儿子都靠不住,你还能相信驿馆的人?”
李蘅远:“……”
其实也没花蕊夫人说的那么紧张,驿馆的人都是办差的,如果她有什么事,第一个倒霉的就是他们,正常人就算是被人逼迫,也不愿意看到她出事,这时候反而更安全,自己人怕被恭王为难。
见李蘅远自有一翻见解花蕊夫人也不再说这件事了,本来她也只是提醒,而且好像也不能出什么事。
说着话,她就回到了她的老本行。
道:“县主大人,那墨玉的样子,是不愿意跟我了,我这个人,又不爱勉强人,我们就只能有缘无分,但是您的身边还有一个人,长得剑眉星眸,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倒不像是侍卫,像个书生,您把他卖给我行吗?
正在一旁伺候的樱桃和盖七娘都愣住了。
李蘅远坐直道:“你说哪个?”
花蕊夫人看看左右,然后笑道心虚道:“怎么,不能说吗?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啊,反正就是气质最特别的,万中无一的好看,不怎么在娘子身边出现,两次咱们出行都没看到他,就是进城那天看到了。”
樱桃紧张的看着李蘅远。
李蘅远抬起手安抚她,然后对花蕊夫人道:“夫人,您眼睛真的很毒啊。”
花蕊夫人傲然道:“自然,县主以为阿崔阅人无数是假的?”
第一次遇见一个女人把阅人无数挂嘴边,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
李蘅远已经确定花蕊夫人说的是萧掩,她未婚夫啊,但是在长安城应该没人知道这件事。
她沉吟下问道:“那您为什么又看上他了呢?他有何过人之处?跟墨玉比呢?”
花蕊夫人神色认真道:“这个没法比,他,应该就是个正常人,可是做人也不能满脑子那种事啊,他还剩下好看呢?平时说说话,感觉他很温柔,会让人有吃糖的感觉。”
樱桃盖七娘:“……”
李蘅远语气带着强调:“真的只是个正常人?”
花蕊夫人拍着胸脯打保票:“不如墨玉,不然您把两个都送我,我试试不就知道了。”
樱桃和盖七娘:“……”
李蘅远也不知道是怒好还是笑好,后用一字一顿的语气道:“这个真的不能给,因为我也看上他了,这个真的是自己留着用的。”
花蕊夫人:“……”
532 别样夫人
竟然挑中了人家的情郎,花蕊夫人娇媚的脸上显出了尴尬之色。
李蘅远暗忖,还知道尴尬,说明她还是有脸皮的。
接下来花蕊夫人问道:“既然是情郎,去给恭王道歉啊,他怎么不陪着县主啊?”
李蘅远想了想,把心里话给她说了:“我不想让他涉险,怕恭王难为他,所以我自己去正好。”
花蕊夫人目光订在李蘅远的眼睛上不动。
她难道的认真,就是因为这么认真的看人,就显出不对劲了。
李蘅远摸摸脸道:“我脸上长毛了吗?”
她说的是玩笑话,可是花蕊夫人却没笑,她似是叹息的喘了口气,后道:“娘子真是重情重义,就跟跟我年前的时候一样……”
她最后一句话,说的轻飘飘的,轻到李蘅远根本就没听到她说什么,但是那眸子中的忧伤,肯定是十分感慨的话。
李蘅远继续等着。
花蕊夫人一笑道:“我这是说哪里去了,我就是想告诉娘子,这男人都靠不住的,别有事都躲在女人后面,就算被恭王为难怎么了?难道就能放心的让你一个人去给虎豹豺狼道歉?你这个晴朗我没看好,现在别说我不想要他了,我劝您啊,也别要了。”
李蘅远解释道:“不是,他人很好,对我也好,但是他就是地位低,人家是恭王,虽然我女他男,但是也不说所有男人都该死啊,面对危险,天塌下来当然是高个子的顶着,谁有能力谁上,而不是男女的问题。”
“我相信,如果我顶不起来的时候,他也会替我盯着的。”
花蕊夫人没说话,沉吟良久,后道:“娘子自己高兴就好。”
她语气有些敷衍的不高兴。
李蘅远:“……”
马车里气氛不知道什么时候变的沉闷安静,直道听见火炉里炭火的撕拉,花蕊夫人抬起头看着李蘅远道:“县主阿崔不是给您使脸色,而是想起了一些不太愉快的事,但是娘子命一定会比阿崔好的,我担心的事都不会发生。”
她还是用极其认真的话语说话,跟李蘅远认识的,或者世人口中传送的花蕊夫人不同。
她那清澈的眸子依然清澈,但是下垂的嘴角,忧伤深沉,一看就是有故事的女人。
李蘅远想了想问道:“夫人年轻的时候,跟现在不同吧?”
因为她说男人都靠不住,但是萧掩说了,将军对她十分好,他们是恩爱夫妻,所以她从英雄夫人变成了“荡妇”,被人才鄙视她,她不能为丈夫守节。
可是看她这样子,感觉又有隐情。
对上李蘅远期待的眸子,花蕊夫人眨眨眼睛,后哈哈一笑:“我是逗娘子的,我年轻的时候跟现在当然不同了,年轻的时候就是年轻啊,年轻漂亮,现在也漂亮。”
李蘅远提着嘴角不知道如何接话。
后花蕊夫人道:“不提我了,我还是觉得真男人就要为女人付出一切,不就是一条命吗?你这个情郎我不要了,真没看上这种喜欢躲在女人背后的小男人。”
533 萧掩的别样愤怒
恭王所住的坊间都是达官贵人居住的地方,一个个府邸都相当有规模。
公王府就不用说了,朱门楼阁,四面环街,光角门就有七八个,那种奢华,没见过的人根本无法想象。
在它正门对面,东行五十步,正好是两外两家府邸的巷子,因为离得比较近,还没有设角门,所以平时根本没什么人在此走动。
此时这里聚了四个脑袋。
他们都穿着青色的劲装,身后带着剑,目光警惕的看着四周,尤其是对面恭王府的景象。
见门口来了一辆风红色马车,车上走下樱桃,为首的那人道:“他们来了。”
于是四人一起回头,目光聚在一起。
那人又道:“阿蘅和恭王的过节,明显,这是恭王不对,皇上又不是老糊涂,却让阿蘅向恭王道歉,而不是袁亮,这其中必有蹊跷,倒不怕是皇上对国公的警告,就怕是恭王自己要求的,怕他设了什么陷阱让阿红往里跳,所以我一直很担心。”
这人声音优雅,哪怕是说着危机的事,也有种慢条斯理的感觉,让人会不由自主的听他的话。
这人自然就是萧掩,萧掩表面上听了李蘅远的安排,不跟着李蘅远来见恭王,但是当天晚上他自己心里就早有打算。
此时他带着国公府的侍卫,将侍卫全部埋伏在恭王府附近,只叫了李孺慕,墨玉,白景辰三人说话,因为三人的剑法最好。
墨玉听他像是有什么大事要宣布,道:“你有什么打算就说吧,只要是为了娘子的安全着想,覆汤倒火,我们也在所不辞。”
李儒慕那边急忙附和的点头。
萧掩道:“如果恭王真的会按照圣旨办事,那阿蘅道歉也就是走个过场,道过歉就结了,双方一笑泯恩仇,阿蘅会很快出来。
但如果恭王有陷阱,不放阿蘅出来,就是有问题,所以我们就等,只等一炷香的时间,如何这一炷香时间阿蘅还不出来,我就和孺慕兄带人一对人杀进去,然后把阿蘅带出来,墨玉和景辰兄一个做好掩护,一个做好殿后准备,到时候咱们要迅速撤离,立马出城。”
这个打算,萧掩在来之前并没有说,可能是怕别人走漏了风声。
李儒慕神色十分诧异。
墨玉道:“你的意思,只要没看到阿蘅出来,那我们岂不是要是……”
萧掩微微颔首,李蘅远是奉旨道歉,在立场上,她就是错误的一放,所以如果再跟恭王起冲突,那他们这边定然要使非常手段,基本上就形同于忤逆谋反了,所以直接跑了算了,回到范阳立刻起兵,双方争个你死我活得了。
也不能你为刀俎我为鱼肉,让李蘅远受委屈啊。
他们又不是没有这个实力。
白景晨这时突然道:“你已经想好了。”
问道自然是萧掩。
萧掩好看眼睛微微缩了一下,道:“你为何有此疑问?有什么想不好的?阿衡是我的未婚妻子,难道我要眼睁睁看着她被人欺负?我已经想好了,谁欺负我妻子,我就杀他全家。”
李孺慕攥着拳头说好。
白景辰舔了舔嘴唇,后闭了嘴。
可萧掩的目光还留在他的脸上,灼灼如炬,是在等他的答案吧。
李儒慕手搭在白景辰的肩膀上,看着萧掩道:“咱们还是分头行事吧,他今天可能又说满十句话了。”
萧掩重重点头,道:“那大家都愿意肝脑涂地吗?”
看着他那威严郑重的样子,墨玉道:“你不出手,娘子受委屈,我也会杀他全家。”
李孺慕对着萧掩道:“你就对信号吧,分散后哪里汇合?反正咱们人不多,怎么跑?”
萧掩用余光看向恭王府门口,见李蘅远和一个陌生女人进了院子,他微蹙眉。
后甩甩头。
然后正色道:“阿蘅已经进去了,我在阿蘅身上吐了范阳衙门里的追踪香,免得我们进去的时候找不到她,这样也方便大家之后寻找,若是真到了那步天地,只会是恭王府的侍卫先来追,然后他们才能去跟皇上请命,我们要在这段时间逃出去,原则有两个,第一,拼命也要护送阿蘅出去,第二,谁都不许死,咱们来了多少人,就逃走多少人,当时没逃出去,以后想办法也要逃,然后追着香气汇合。”
他说的毅然决然,有种置之死地不顾一切的感觉。
李儒慕三人被他的决心和善意感染到,同时伸出手叠在一起,萧掩看了也放上去,然后道:“都要或者,珍重。”
三个人异口同声,声音都轻轻的:“珍重!”
而李蘅远这时候已经进去了。
萧掩挥手叫着李儒慕:“开始及时,随时待命……”
****
李蘅远这边已经进了恭王住的院子。
樱桃和盖七娘被下人拦住,站在正屋的房檐下。
李蘅远和花蕊夫人则被人请到了正屋东侧第三间的屋子里。
二人进了屋子一看,这是个套间,一进门正对着一个巨大的屏风隔出来的客厅,但屏风后帷幕重重,全是红色纱帐,而越往后感觉颜色越深,说明那边光线不好,且屋子很深。
李蘅远自己的屋子就很大,她知道,那屏风后肯然是还有屋子。
屏风前放的是一张平榻,下面摆着四个蒲团,一个身着粉红色儒裙的女子坐在平榻上。
这女子不是什么特别绝色的没人,但是肌肤白的不真实,眉眼全都弯弯的,没有一点棱角,十分温柔的样子。
她见有人来,笑着站起道:“这位就是珍媛县主了吧?妾是王爷的婢女,照顾王爷饮食起居,所以这里有什么事县主都可以对妾说,妾小明柔柔,县主也叫妾柔柔就行了。”
这柔柔对着说话的,正是李蘅远。
李蘅远又不是男的,对柔柔不感兴趣,尤其是恭王的柔柔,更不感兴趣了。
她语气冰冷道:“李蘅远奉旨给恭王道歉,请问恭王何在?我这里好给他赔罪?”
那女子道:“我家王爷昨日回来吓坏了,已经起不了床了,县主要见王爷,请随柔柔来吧。”
她说着,对着那屏风后的方向,做了个请的动作。
534 道歉
眼前过的,不止一个人的身影,柔柔叫道:“这位夫人如此艳压群芳,一定是忠孝夫人了?我家王爷正在休息,不能见多人,只请县主一人进去就行。”
花蕊夫人要和李蘅远一起进去,这是被人拦住了。
花蕊夫人笑道;“你家王爷什么病多见一个人就会犯病?我可不信,阿崔和县主一起来的,当然要一起去拜见王爷。”
忽然眼睛一亮道:“正好王爷病了,我也要去探视啊,难道阿崔明知道王爷病了,却过而不探望吗?”
她说完又垂了下眼皮变得严肃,道:“还有一点,你一定要记清楚,阿崔的是花蕊,花芯一样的人,什么忠孝夫人?狗屁,最讨厌别人叫我忠孝夫人,再有下次,让人你家王爷罚你。”
忠孝夫人是皇上的封号。
那花蕊夫人明明就是诨名,是男人给起的,才是轻视。
可是这花蕊夫人偏偏跟别人不通,她好似更喜欢诨名,旁人叫她忠孝夫人她反而不乐意。
那柔柔也是个机灵的,忙陪笑道:“那是奴婢说错话了,该打,可是夫人还是不能进去。”
这女子的声音还是那般温温柔柔,可是说出来的话却感觉十分坚持,让人不得不重视。
李蘅远又扫了她一眼,脸上一直带着笑,不得罪人的样子,可有自己的原则,这女子不是简单人物。
也一定是了,被恭王派来接待她的,应该就不简单。
可不过是个道歉的事,不是人越多,恭王也有面子,但是为什么不让花蕊夫人进呢。
李蘅远心中生了警惕,退后几步,对那柔柔道:“夫人是陪同我而来的,我的婢女已经被你们挡在外面了,难道还要慢待我的朋友?我是奉旨道歉,并不是来探望你家王爷的,你家王爷若是不接受道歉,那我即刻回去复命好了。”
她自小霸道,嘴又毒,所以什么话都敢说,说出来的话强劲有力,让人心中生畏,不敢忤逆她。
柔柔忙换做十分赔笑的脸,道:“县主误会了,妾可当不起县主怠慢客人的罪名,这样,县主和夫人一起里面请。”
能陪着李蘅远了,花蕊夫人也感到了恭王好像有什么阴谋,两个人总有个照应不是,她暗暗松了一口气,抓住李蘅远的袖口低声道:“没事,我陪着你。”
李蘅远也低声道:“夫人小心。”
帷幕里面,又是一个装扮精致的屋子,两边墙壁摆着多宝阁,不过多宝阁上摆着的东西却有点耐人寻味,和一般人家的古玩珍宝不同,许多玉雕的偶人,有男有女,还有男女相对的,有的竟然一丝不挂,丑态毕露的做着各种引诱的姿势,神态和动作都是惟妙惟肖,一看就知道是出自名家之手,价值不菲。
可是在珍贵,在形象,被人这么明晃晃的摆在屋子里,一点遮掩都没有,也是够可以的,整个室内,有种荒淫的气息在。
李蘅远呆的极其不舒服,问道:“王爷在何处?”
柔柔道:“王爷在屋里。”
她的手抬起,方向是正对北的雕花八扇门的隔断。
而花蕊夫人这时却被玉做的雕像吸引,走过去看,眼睛都直了,喃喃道:“早听说王爷收藏了不好好东西,今日一见,真是大开眼界。”
她去看那些雕塑,发现没人搭话,一回头,李蘅远已经进了隔断的门,那柔柔正在关门。
花蕊夫人放下雕塑,急忙提裙过去。
卡的一声,双门却被柔柔关上了。
花蕊夫人柳眉倒立,道:“本夫人还没进去呢,你这奴婢在干什么?”
柔柔浅浅一笑,道:“不如夫人就慢慢的欣赏玉雕,等着县主和王爷道歉,在一起就是了。”
“你真是……”花蕊夫人气得粉拳攥紧了。
****
“县主,县主,出来,那贱婢不让我跟着,你出来,咱们回去……”
李蘅远站在卧室的地中央,耳边听着花蕊夫人的叫嚷声和拍门声,她看着眼前的男子道:“恭王爷,把客人拒之门外,这就是您的待客之道。”
这里正是恭王的卧室。
一个宽大的平榻摆在最北面,上面挂着明红色的帷帐,帷帐两边撩起,恭王就盘膝坐在榻上。
他只穿着睡觉穿的里衣,还松松垮垮的卡在肩膀上,露出胸前没有什么肌肉的两扇排骨。
他的左右有两个幼龄女子依偎着。
他们的面前摆着一个长案,上面有许多鲜亮的小果和杯盅,酒盅里已经装的是酒了,看一个少女脚边有一摊乳白色的液体,所以杯子中是牛乳,不知为何洒在了地上。
竟然是三个衣衫不整的人。
而两个女子明明十分稚嫩的脸,但是穿着透明的明衣,里面的稚嫩的身材也遮挡不住。
所以这画面说是淫奢,可又说不出的别扭。
但也不能说不淫奢,总之十分碍眼。
恭王没有回答李蘅远的话,先是上下打量她,后道:“县主说的是你,还是花蕊夫人啊?若是花蕊夫人,本王可没请她,怎么能说是待客之道吗?”
李蘅远想了想,跟他墨迹这些事干什么?
她一改方才的厌恶之色,没有什么感情道:“范阳李蘅远奉旨来给恭王道歉,持剑伤人,是我的错,我再次给恭王道歉,请恭王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的过失,就此我们一笑泯恩仇,就不用让皇上操心了。”
听了最后一句,恭王脸上挂着皮笑肉不笑的的笑容。
道:“谁让父皇操心呢?县主大人话里有话吧?”
又道:“那是不是如果父皇不让县主道歉,县主就不承认伤害了本王呢?”
他说完,冷笑一声,然后拿起桌上一颗水盈盈的红果放在嘴里,咂了咂,大手扣住一个幼女的头,然后用将那红果逼喂那幼女的嘴里。
喂完,他放开女子,问道:“好吃吗?”
那女子脸上挂着不符合年纪的魅惑讨好的笑:“谢王爷赏赐。”
李蘅远:“……”
恶心至极。
她不愿意再多呆一刻。
拱手道:“我到过歉了,不再打扰,就此别过。”
说完转身就走。
恭王阴测测且带调侃的语气从身后传来:“李三娘,就怎么走了?本王说原谅你了吗?你可以走,那本王稍后就告诉父王,你姿态傲然,根本就没有一点道歉的意思,你不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