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6 丑闻
李玉山威严的黑脸时不时也会在萧掩眼前出现,叉着腰疑惑的看着他,明明就是不想让他对他的女儿轻举妄动。
萧掩沉吟一下,最后还是在屏风上拿下外衣,披在身上,然后伸手去拉李蘅远。
“这么晚你怎么来了?”
李蘅远穿着的披风没有脱,这屋子太热,才一会,她脸上就有了因为热而产生的潮红。
那粉扑扑的样子,像是树上挂着的粉色蜜桃,实在可爱。
萧掩问完了,帮她把披风的带子解开,然后道:“你不热啊。”
李蘅远心想我好热啊,可是不好意思脱了。
最后萧掩不由分说帮她脱掉披风,然后搭在屏风上。
等着一切都做完了,萧掩拉着李蘅远的手让她坐在榻边上。
“怎么了?”
李蘅远眼珠转着,很是古灵精怪的样子。
萧掩笑道:“阿蘅到底怎么了?”
李蘅远心想我不能再想那两个点点了。
她刻意咳嗽一声。
然后看着萧掩,神色十分正是和官方,道:“是这样的,小姨今日跟奶娘报备,说去宝应寺上香,给阿耶求子,现在没回来,三婶也去了。”
宝应寺就是送子观音最出名。
冯微是李玉山的小妾,李玉山没有儿子,现在李玉山名义上只有她这一个女人,所以她说去求子,也说的过去。
只有李蘅远和萧掩知道,就算是求子,也不可能是求李玉山的子。
而且听冯微和李玉忠的对话,冯微很关照李庆泽,并没有想自己生儿子的意思,那求什么子呢?
倒是余氏也跟着去,还没回来可疑。
萧掩道:“派去的人还没回来,我猜想是你小姨因为被你三婶威胁,所以要对你三婶动手了。”
李蘅远也有这种预感。
“可是小姨不过是后宅女人,她要如何对三婶动手?我想不通呢,还有在寺庙里,能出什么事呢。”
萧掩道:“那个寺庙嘛……“
那个寺庙送子观音真的十分灵验,萧掩已经不止一次的听人说,凡是有不孕的女人,有的去打一次蘸就能怀孕。
多的三四次也能。
可是就是因为太灵了,这事有点怪异。
萧掩喃喃道:“以前还真没在意这个佛寺,怎么越想越不对劲呢,岳凌风也说了,生孩子的事,也不是佛祖说了算的,可是这家庙里的佛,太灵了。”
李蘅远道:“那不然让你的人提前动手,把小姨和三婶都接出来吧,三婶虽然可恨,但是我三叔不想休她,还有二弟的关系,我不忍心把她赶出家门让她们母子分离了,就留在家里,让阿婆对她严加管制好了。”
萧掩问道:“那你小姨呢?你小姨你就打算这么不了了之了。”
李蘅远是想等阿耶回来让阿耶自己管。
萧掩却觉得,如果冯微和李玉忠有关系,上辈子李蘅远落难的时候,应该正好是李玉忠当家的时候,冯微作为李玉忠的女人,李玉忠又那么宠爱她,她是李蘅远的亲小姨,怎么能让李蘅远嫁给一个郎中呢?
而且根据冯微手头上现有的这些财物来看,冯微十分的有钱。
可李蘅远上辈子病的没钱请郎中。
冯微,亲小姨,好像也不是个好东西了。
萧掩想了想,反正冯微不会跑了,以后让李蘅远收拾她不迟。
现在还是处理余氏的事要紧。
他本来是想让李蘅远看看,因为有国公府庇佑,范阳生活了多少个余有德,余有德又迫害了多少范阳百姓。
这就是他对这个世界最不满意的地方。
恶人太恶,却没有惩罚的机制,好人活的战战兢兢,最后还是要被坏人迫害。
这个世道,不是人的世道,太不公平。
所以他要反。
却不想牵扯出国公府后宅这许多阴私。
萧掩道:“那我给咱们的人放信号,叫回来问问,到底出了什么事。”
正说了。
一个黑影闪过窗口。
萧掩听脚步声就知道是自己人。
自己人来肯定就是回报秘密的事,以往有外人在,萧掩会给来人发警告。
但是现在是李蘅远在。
萧掩道:“进来。”
李蘅远根本什么都没看见,诧异的看向萧掩,然后她眼睛里露出惊慌的神色,这个人不是见鬼了吧?
这时门开了,一个身材中等,样貌中等,什么都中等,就是再普通不过的普通青年人,进了门里。
李蘅远好像在哪里见过这个人,于是站起。
萧掩以为她害怕,牵过来她的手:“这是萧丙,是人。”
正进来的萧丙:“……”
李蘅远还是没想起来在哪里见过萧丙。
其实她并没有见过萧丙,萧丙就是长得让人觉得在哪里见过的脸。
想不起来,李蘅远也就作罢,不过心中又闪现别的想法,原来萧掩养了这么多人,那么那个大胸女也神出鬼没的,就好解释了。
萧丙却认得李蘅远,是郎君的心头肉。
所以郎君不让人回避,他也没什么特别感觉。
这时萧丙已行过礼。
萧掩道:“出了什么事?”
提起这件事,萧丙眼睛都亮了,用不可思议的语气道:“郎君,你猜那缺德寺是怎么送子的,女眷门去拜佛,他们会让人住一晚,然后在晚上,那寺庙的床铺下有地道,那里持戒僧会从地道里钻进女眷的闺房,然后把那些妇人强奸。”
“这可不就能生出孩子来了,不过这孩子,到底也不是人家的孩子啊。”
李蘅远和萧掩听得都大惊失色。
萧掩怒道:“在咱们眼皮子底下?这帮淫僧竟然敢干这种事?”
萧丙道:“那有什么不敢,那些女人吃了亏也不敢喊,怕被婆家知道,就没人要了,所以只能吃亏,有的真的生了孩子,还能提高在夫家的地位,看着还挺好。”
他又叹息道:“可能至今没人说的原因,就是这个吧。”
萧掩和李蘅远再次面面相觑。
这倒是十分可能,女人吃亏,在世人眼中,都是女人自己的错,传出去男人有什么影响呢,女人却要被人指指点点。
所以宁可打落牙齿混血吞了,也不会说出去。
余有德欺负的那些女孩子,就是活生生的例子。
所以盖七娘的不畏人言,才更加可贵,也让人敬佩。
话说回来,既然是这么隐僻的事,那萧丙又是怎么知道的?
427 炸裂
萧掩问萧丙。
萧丙道:“说来也巧,郎君不是让我们去盯人嘛,姨娘将三夫人叫到庙里,说是要住一晚,但是姨娘偷偷走了,根本就没有留宿。”
“三夫人也是心大,没有起警惕心理,她听姨娘说诚心的跟菩萨祈祷,厄运就会走远,真信了。于是就留在庙里,晚上被那些和尚打包带走,我们没有进屋,本来不知道屋里会发生这些事,是三郎带了官府的人,闯了寺庙,进了地道,那地道直接通到康平坊的一家院子里,三郎就带人端了那些和尚的老窝,这事才爆出来。”
李蘅远看向萧掩,又不解了。
“是三叔?三叔怎么知道的?”
萧掩想起冯微约李玉忠时候的样子,那时候的冯微,面对李玉忠的问话,答的十分委婉,但是一听就漏洞百出,像是在敷衍人,所以冯微那时候根本就是想害余氏了,所以让李玉忠把余氏叫出来。
那么如何害?
应该就跟和尚有关。
肯定李玉忠早就知道寺庙的事,然后为了救妻子,迫不得已把事情捅破了。
萧掩不可思议的摇摇头:“那三夫人救下来了吗,人找到了吗?”
萧丙道:“郎君,您现在还关心这个,这个庙被三郎给端了,但是有那么多被‘送子观音’送子的人家,这其中不乏有一些大户,现在是天晚了,事情还没有闹开,明早事情一开,也不知道范阳会乱成什么样呢。”
对啊。
宝应寺的口碑在范阳已经有两三年了,也就是说两三年祸害了不少妇人。
那些妇人现在定然也是活着的多,孩子生下的应该也有,明日范阳去过寺庙的人家,岂不是要乱成一锅粥。
萧掩也有些傻眼,这种事,就算他现在管着范阳,也不知道从何处下手啊。
萧掩想了想看向李蘅远:“我得去衙门,明日官司肯定多。”
李蘅远点点头。
又拉住他的袖子:“说起来很多女子都是受害者,你若是真的接到了案子,酌情照顾她们一下。”
萧掩郑重的点头:“我就是喜欢公平。”
说完,他去更衣。
突然又看向李蘅远:“阿蘅,我想起来,四叔家有个小妾,也怀孕半年了吧?”
李蘅远啊的一声张大了嘴。
四叔的小妾,常年没怀孕,有个慕名去寺庙上香,一晚上回来,就有孕了,当时她和夜寒轩站在四叔的房顶,亲口听那小妾说的。
李蘅远用既惊骇又无语的目光看着萧掩,所以她还操心别人家,明天她们家,想来也有大戏要唱吧。
……………………
宝应寺,有奸佞的和尚,专门强奸求子心切的妇人,和尚被李三郎一窝端了,所以这个爆炸性的消息,在一个早上就传开了。
真是一石激起千层浪。
国公府作为消息很灵通的地方,过了这一早,差不多都知道了。
而且还没等吃完早饭,四房就传来打骂吵嚷声。
春雨姨娘说她是被冤枉的。
尹氏的婆子说四郎替别人养孩子。
李玉郎被小妾说动,打算等孩子生下来看看,跟他长得像不像再做判断。
三个立场,三方人,将四房的棚顶都要掀起来了。
刘老太太好不容易沉浸在美丽修复的世界里,这时候被最疼爱的儿子激到,也是气得不要不要的。
国公府瞬间乱成一锅粥。
樱桃随时播报,见再吵不出新花样了,所以回到院子里,把事情都跟李蘅远说了。
李蘅远问道:“那到底该怎么解决?”
樱桃道:“还是四夫人的话对,是不是四郎自己的孩子,四郎心里没数吗?再者,让那些和尚辨认一下,有认得姨娘的,自然就不是四郎的孩子。”
李蘅远暗暗点头,是啊,到底是不是自己的孩子,心里还没数吗?
阿耶肯定是知道小六不是他的孩子的。
但是小六一边是三叔的孩子,一边是姨母的孩子,血缘上,其实比别人都亲。
想起李不悔,李蘅远突然间没了看好戏的心情。
她们家的事若是爆出来,别人也会这么看她和阿耶的。
所以到底要怎么处置小姨和小六?
李蘅远问桃子:“小姨回来了吗?”
现在冯微是她们西池院监视的对象。
桃子摇摇头。
“还没,要问风姨娘的去处,估计还得问郎君。”
是,萧掩的人现在应该已经找到冯微了。
李蘅远又问:“那三叔和三婶回来了吗?”
桃子也摇摇头。
大家都知道事情是李玉忠踢爆的,但是李玉忠至今也没出现在国公府。
李蘅远微微颔首,看来三叔和他的两个女人,是要在府外把事情解决了。
428 觉悟
珠宝店二楼卧室。
冯微坐在床上,面看向门口,面无表情。
李玉忠就站在她侧面,看着他。
李玉忠的表情肃然气愤,是十分不高兴的样子。
冯微把余氏骗到宝应寺中,那个寺庙,别人不知道什么样,但是李玉忠常常要和三教九流打交道,所以就从一个小官那里听说了。
那个官员,正好是管着宝应寺坊的坊正。
起初他也不相信,但是冯微把余氏骗走,晚上也没让回来,他就起了怀疑,然后联想道宝应寺的状况,差不多猜到冯微要干什么了。
如今和尚都已经扭送到县衙,所以李玉忠算是忙完了,他知道冯微不回家,就可能到店里住。
所以就找来了。
二人见面能有一顿饭的时候,之前有所争吵,所以现在冯微气得不说话了。
李玉忠还是打破了沉寂,道:“你还生气,我知道你怎么想的,你是想让那些和尚占了她的便宜,你好解气。”
冯微眼神一冷,看向李玉忠:“是啊,你说的没错,她不是威胁我吗?我倒要看看,到底谁更肮脏一些,谁要威胁谁。”
冯微对余氏的怨念,那是由来已久的,也不能平息。
但是她之前可没下过黑手。
李玉忠想了想道:“你又是怎么知道宝应寺的事的?你去住过?”
冯微目光微敛,神色一沉。
“你这是什么意思?”
李玉忠目光闪烁,没有说话。
冯微站起来怒视这李玉忠:“你的意思,是怀疑我跟和尚有关系了?”
“我不是那个意思。”
可是李玉忠的解释一点都没有力度。
冯微怒道:“你还是不是人,我用得着去拜佛求子吗?九年前我就有过儿子,那不是你的?不过是不能生下来,我去给谁求子,我给谁?我姐夫若是需要我生儿子,我现在看都不想看你一眼。”
冯微的最后一句话是吼出来的。
李玉忠忙道:“我错了,我错了,我就是好奇嘛。”
冯微冷笑一声。
如何知道宝应寺的事,是因为四房有个姨娘怀孕了,而李玉郎根本不能再生孩子了,至于具体她是怎么知道的,看尹氏就知道了。
不过冯微不想跟李玉忠解释了。
她咬牙切齿的看向李玉忠:“所以你明知道余氏要威胁我,我想抓她一个把柄,你不让,是吧?你不让,你坏我好事。”
提起这个李玉忠也十分气愤。
“你搞搞清楚,余氏再不好,那是我的妻子,是我儿子的母亲,你竟然想要别的男人害他,你是往我脸上抹黑,我难道还要看着你这么做?”
“你的妻子?你怕她委屈,那我呢,她威胁我的时候你怎么说。”
李玉忠道:“这不是意外吗?”
“那这次也可以是意外,但是被你破坏了。”
李玉忠这时候还能说什么。
他摆摆手道:“算了,总之,你以后别再这么恶毒,余氏再不好,那也是给我生了儿子的,是我儿子的母亲,我不能让我儿子抬不起来头。”
“所以余氏如果说出去你我的事,我可以抬不起来头,小六也可以抬不起来头,但是你的妻子你的儿子不可以,是吧,你是这个意思吧?”
“我不是,你们都是我的女人……”
这世上没有哪个女人愿意跟别人分享男人,李玉忠那句你们都是我的女人,冯微一听就炸了。
“你享齐人之福?你想的美,我不是你的女人,今后我们再也没有瓜葛,你现在就给我滚。”
李玉忠说完就后悔了,冯微十分小气,若不是为了生个儿子,后来他都不敢跟余氏同寝,就更别说别的女人了。
他忙抬起手去安抚冯微,以往他胳膊一搭在冯微肩膀上,冯微就会很高兴的原谅他。
但是今日冯微啪的一下甩了他一巴掌。
冯微虽然脾气不好,爱使小性子,但是伸手打他还是第一次。
李玉忠被打的面红耳赤,咬着牙道:“你到底要干什么?”
冯微吼道:“你不要碰我,我们完了,你给我滚。”
李玉忠站着不动:“我不就说错一句话吗?”
冯微暗暗摇头,那不是一句话的问题。
李玉忠那脱口而出的感觉,就是他最真实的想法。
亏她以为这个男人对她一心一意,亏她觉得她和他,再加上女儿,才是一家三口,才是这世上最亲近的人。
而她把他当这世上最亲近的人,他却还有妻子儿子。
是啊,她早就知道他有妻子儿女,可是他对她小心翼翼的讨好,她根本就感觉不到。
不出事,谁都是好的,一出事,轻重缓急就分出来了,那余氏威胁她李玉忠不管,可是她想反过来威胁一下余氏,李玉忠竟然冒着可能得罪佛寺信徒的危险,也把余氏救出来了。
到底谁重要,这一下子不就分清楚了吗?
冯微见李玉忠不走,恶狠狠道:“这是我的店铺,这里是我的地盘,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再不走,我就喊人来赶你走。”
店铺的老板知道他们的关系,也不可能来赶李玉忠走,冯微若是叫别人,那么他们之间的事就会曝光。
李玉忠去拉冯微的手:“别闹了。”
冯微甩开他:“你滚不滚。”
李玉忠就算是脾气再好,被人这样骂,脸也挂不住了。
他蹙眉道:“你抽风呢是吗?”
这女人你哄她还好,你骂她,就等着被记仇吧。
冯微将李玉忠骂了个一无是处。
尤其是她的这些产业,虽然是李玉忠打理,但是都记在她名下,她毫无负担的可以数落李玉忠。
而这是李玉忠最大的痛。
二人吵到最激烈的时候。
李玉忠道:“那这些年,你当我是你的狗?这些东西都有我的份。”
冯微心想如是他自己,我就算把全部身家都给他又何妨,可是他转眼就会把这些东西交给余氏。
天呐。
冯微后退两步,原来这些年,她一直被利用,在帮别人养家养儿子,她用着李玉山对姐姐的那点怜惜,利用着姨母身份给的便利去哄骗外甥女,所以最后做的这一切,都给了一个男人,然后让这个男人去养他老婆。
429 闹僵
冯微感觉头上被泼了一盆冷水,她彻底清醒过来。
她喃喃道:“好,你不走,我走,我今后再也不想见到你。”
说完这句话,她转身就跑。
而李玉忠方才的不过是气话,如果人生可以选择,他当然宁愿一开始就认识冯微,然后娶冯微,但是已经这样了。
他不光是余氏的丈夫,他还是余氏生的孩子的父亲,他是个男人,他要负责的。
李玉忠拦住冯微:“你认识我的时候我就这样,你就不能体谅一下我吗?”
“体谅什么?”
冯微道:“我现在还没年老色衰,还有利用价值,你都能选择余氏不帮着我,那么以后呢?以后我身败名裂,姐夫就算再仁义,他不可能不顾名声还让我留在国公府,我和小六都要被远远的打发了,然后你呢?你还是妻子儿子,做你的李三郎。”
冯微不断的摇头:“我什么都不是,我是别人的妾,但是却跟了另外的男人生儿育女,你们死后夫妻同体能住在一个棺材里,我呢?”
所以她这一辈子,是白忙活了。
冯微一把推开李玉忠,摔门出去了。
李玉忠追出来,但是怕楼下有客人,声音太大被人听见,他没有喊,就跟在冯微的后面。
冯微想到了什么,陡然间推开第三个门。
李玉忠大惊。
因为他把余氏从康平坊带出来,就直接把余氏安置在第三间房了。
冯微这是去找余氏了。
李玉忠急忙跟进去。
余氏因为受到了惊吓,所以坐在床上,她看着前方,目光有些呆滞,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时候冯微已经到了她的床前。
李玉忠怕引来别人,忙把门关上。
然后追到冯微身边,拉着冯微的胳膊:“她现在受到了惊吓,你不要再害她了。”
冯微一推李玉忠:“你给我滚。”
李玉忠碰在桌子上,咣当一声。
余氏应该是听到了动静,回过神来,她看向冯微,继而眼睛陡然间睁大,跳下床来拉着冯微的肩膀。
“你这个臭婊子,你要害我。”
冯微是看起来柔弱,但是心狠非常,她狠狠的扯着余氏的头发,然后抬手就是一巴掌。
余氏被打的晕头转向,躺在地上。
冯微一脚踩在余氏的肚子上。
她沉声道:“我让你威胁我,看你再敢威胁我,跟你鱼死网破。”
李玉忠来拉仗,又被冯微推走。
余氏被踩的隔夜饭差点吐出来,她疼痛难忍道:“我从来没见过你这么不要脸的人,是你勾引我的丈夫,你还敢跟我动手,我一定要将你的丑事告诉全府人知道。”
冯微笑道:“我就是来通知你这件事的,你随便说,我已经无所谓了,但是你想好了,你昨晚被和尚抓走了,发生了什么事?这件事我也知道,你说我,我就说你。”
余氏睡到半夜突然惊醒,醒来的时候看见一个四十多岁的老和尚正在扒她的衣服,她吓坏了,就在老和尚要得逞的时候,李玉忠赶到了,所以她根本就没有**。
余氏这样想着,底气足了些。
她颤声道:“你随便说,我不像你,你是婊子。”
冯微也不恼,道:“但是没人信,只要说出去,就没人会信你,大家都只喜欢看热闹而已,谁喜欢研究真相啊,所以不管你有没有被和尚强奸,只要你去了宝应寺,过夜了,你就完了。”
余氏眼皮子一跳,惊骇的看着冯微。
冯微呵呵一笑:“活该,你等着吧,你那个哥哥害人无数,你是非不分还能帮着他说好话,还怪人家女子狐媚,你骂那盖七娘的话,我都听见了。”
“你要是敢说我,我就会说出你,到时候你怎么骂盖七娘的,就会有人怎么骂你。”
余氏呜呜哭着,求救的看着李玉忠。
冯微脱下余氏的鞋,用鞋底狠狠的抽了一下余氏的嘴:“你以后也是这个。”
“破鞋!”
丢下这句话,冯微转身离开房间,不管李玉忠怎么哄她,都再没回头。
………………
下午时刻,李蘅远睡好午觉刚穿好衣服,桃子就来告诉她,冯微回来了。
李蘅远问了一下冯微的状况,桃子只说还是以往的样子,回院子就睡觉去了,没特别的事发生。
李蘅远心想,具体的这位小姨都干了什么,还得去问萧掩。
不过萧掩应该去衙门里办事了,不知道回没回来了。
李蘅远收拾好了之后,披上披风下人也没带,就去了萧院。
她准备在萧掩家等萧掩回来了。
到了门口,她转过身去敲门,门上的影子突然一暗,身后还有熟悉的清香气。
李蘅远回头一看,正是萧掩身子和她紧贴在一起。
此时他们之间连个拳头的距离都没有。
萧掩俯视着他,他呼出的气都落在她的脸上。
那是种被男性强烈的**包裹着的感觉。
李蘅远脸瞬间就红了,她低声道:“萧掩你靠的这么近干什么,吓我一跳。”
萧掩心想我脑袋还没想好,身子自己就贴上去了。
他后退一步道:“那我怎么没看见你跳起来。”
李蘅远想了想,往高了一蹦。
萧掩:“……”
就在李蘅远落下的时候,萧掩伸出胳膊,直接拦住她的腰,然后道:“也老大不小了,让你跳你就跳。”
那戏谑的语气和注视的神态,在加上他那含情脉脉的眼神。
李蘅远的脸比方才还烫,她推开萧掩的手:“这是大门口,会过人的。”
萧掩恍然点头,所以没人的时候就可以随便抱了。
李蘅远并没有发现萧掩的小心思,萧掩终于老实起来,她道:“你怎么回来了,今天都忙了什么,方才我小姨回家了。”
萧掩道:“我让县衙的不良人把涉事的和尚都押到太守衙门了,还接了三起和离的案子,回来是要找岳凌风问点事,正好你回来,咱们一起说好了。”
李蘅远点点头。
萧掩去敲门,这下动静大了,岳凌风很快来开门。
接着三人先是没重点的闲聊几句,然后一起进了大门。
430 宗旨
三人先后坐到了正厅的锦垫上。
但是身前的长案上干干净净,这也不是说话的样子,更不是待客之道。
岳凌风看看道:“行吧,我去拿些吃得来。”
可是萧掩是要找岳凌风说话的。
李蘅远道:“我去拿吧,东西在哪里。”
岳凌风微愣,然后用戏谑的目光看着李蘅远,这都跟自己家一样,她快成了女主人了。
萧掩这时候轻轻拍拍李蘅远的手:“不用你干活。”
然后他回身从身后的棋篓里拿出一颗棋子,弹向大窗下。
那窗上有一卷卷起来的竹帘,别的,李蘅远并没有发现什么异样,可是就在他扔出去不久,玄关的地方就出现一个胡姬的身影。
“郎君!”
那胡姬美艳大方,胸大腰细,正在行礼,是要问着吩咐。
李蘅远一看,哎呦,这不是那个大胸的美女嘛,萧掩终于把她放出来了。
萧掩也没看萧乙,道:“去给我们拿些干果来,我还要两杯一样的热牛乳。”
萧乙道:“是。”
岳凌风道:“那我呢?你们要热牛乳,也不给我带。”
萧掩道:“谁知道你要喝什么?”
岳凌风回头看着萧乙撇撇嘴:“我跟他呆了大半年,他不知道我要喝什么?”
又讨好的笑了笑:“我也要热牛乳。”
萧乙都记下来之后便转身出去了。
李蘅远从胡姬来,到胡姬走,一直看着萧掩,她发现萧掩对这个人一点关注都没有。
那就说明,萧掩也不是有意要瞒着她有这个人,应该是想起来就用一用,想不起来就放一边吧?
李蘅远又想,如果以后要嫁给萧掩呢,就不能捕风捉影,疑神疑鬼,萧掩如果真的喜欢萧乙的话,他们早就认识,萧掩又何必对她好呢?
这样想通之后,李蘅远心里就像是出了彩虹的天气,瞬间就晴了。
岳凌风的声音突然想起:“阿蘅你呵呵傻笑什么?”
“我有吗?”李蘅远捂住嘴:“没有,你一定看错了。”
岳凌风的目光有些疑惑。
萧掩这时道:“岳凌风,我回来是向你请教的,这些和尚,该怎么处置,才能平息范阳的这次乱象?”
太宗向道,女皇向佛,到了现在,皇上向艺术了,搞音乐,所以佛道两家,平分秋色,还有一些西域别的宗教也能流传。
虽然没有朝廷大礼扶持,但是也没有打压。
个个教派,信徒都很多。
谁能想到慈悲为怀的和尚会做出这种事呢?
可是他们就是做了,查处起来棘手又麻烦。
岳凌风想了想道:“你先跟我说说,都有那些事最棘手?”
萧掩道:“首先,宝应寺信徒众多,有些信徒中毒已深,根本不相信和尚会强奸妇人,所以有些在衙门口抗议呢,还一个就是没有可信的证人,除了当晚被解救下来的女子,没人来指证和尚,而昨晚,李三郎去的太快,和尚都还没有得逞,在律法上讲,就是还没有构成事实,和尚不肯承认,就证据不足,到是合离意绝的有几个,可是他们也不肯承认跟和尚有关系。”
岳凌风道:“那是个大难题啊。”
他又道:“其实这件事,别说是你们这,还要持续两三千年,也没有女人愿意出来作证。”
萧掩道:“还不止,还有昨天我和阿蘅说过的,有些人家,虽然表面上不说,但是暗地里会为难家里的女人,还有些会胡乱猜想,也会引得人心惶惶。”
这个岳凌风不用细想,国公府四房闹了一天了。
他道:“这个是思维的问题,我们很难插手。”
萧掩声音低低的:“可是一方太守,就要护卫一方子民,子民过的不安生,都是太守府的责任。”
“而且这件事本来就是太守府失察。”
让这样一个藏污纳垢的寺庙,在众人眼皮子底下,活了两三年之久,还不是重大的责任吗?
不过以前太守府可不归萧掩管,是李玉山的失职,他常在柳城不回来,力所不及,又没有能干的官吏帮忙,就这样了。
李玉山管着三郡,所有官员的任命,除非是朝廷下旨调派的,应该都是他说了算,所以在用人识人这一块,他做的确实太差了。
李蘅远听着萧掩的话,作为阿耶的女儿,愧疚的低下头。
萧掩和岳凌风正说话呢,看见这样的李蘅远,二人都停下来。
萧掩和李蘅远挨着坐,他拉起李蘅远的手:“阿耶是武将,不可能面面俱到,我们去努力改变他。”
岳凌风也道:“是啊,阿蘅,这世上也没人是全才,做大事,一个人的力量肯定都是不够的。”
她的阿耶不光不是全才,还比旁人都心大,不然为什么会有小姨他们的那些事。
李蘅远点点头:“你们继续说。”
话题又说回来,对于内政,岳凌风总是有独到见解,萧掩又看向岳凌风。
岳凌风想了想道:“这件事,涉及到的军官家属多吗?”
这个萧掩没统计。
萧掩道:“我拷问过,其实这些和尚之所以能这么长时间还不被人发现,他们也是有一些头脑的。”
“不规矩的主犯有五个人,他们在选择目标的时候十分小心,第一,一般的未婚女子不动,免得惹火烧身,第二,大户人家的主母一般不动,除非这个人十分软弱老实,第三,强烈反抗的人不动,免得事后碰到刺头,不好收拾。”
“问了他们,这四年,得手上百名女子,但都没有事发。”
也就是这些女子大多软弱,可能还没有什么地位背景。
岳凌风道;“那还好一些。”
萧掩不解:“那怎么好一些呢?”
岳凌风道:“因为范阳就是佣兵之城,虽然你有一颗想要改变现状的心,但是什么事情都得徐徐图之,这些军官家里的人是不能得罪的,尤其是有威望的。”
他一点拨,萧掩就懂了。
萧掩以前也遇到过这样的情况,就是有资历老的军官,不服他,一旦惹了这样的人,就会有小范围的“兵变”。
上辈子他大权在握,这辈子他还没有那么稳定的根基。
所以就算想改变现状,那些人暂时也不能动。
萧掩道:“放心,这些人我心里有数。”
岳凌风道:“那么剩下的,我也不知道具体怎么下手的好,就给你一个宗旨,实践证明,一个民族,或者一个国家,一个地方,越轻视女性,就会越落后,就会越贫穷,你永远想不到,女人能顶半边天,所以,这次你应该以尊重女性的出发点,来解决这件事。”
434 警告
西北风将街道幌子刮的有异响,是那么冷的天,可是菜市口的热情却好像是在三伏天,这种发自内心的称赞和喜悦,是多少钱都买不到的。
萧掩从衙门里出来,也来看行刑。
他站在人群之外,不过他个子高,能将台上的姑娘看得分明。
那明艳动人的小姑娘,诚心诚意的向百姓谢罪,然后接受着百姓的拥护和赞美。
她的言行举止是那么的憨厚可亲,哪怕是看不清楚她的神色表情,可也无法不从心里喜欢她。
萧掩看着看着,陡然间心头一惊。
他敛了眸子,再细细的看那台上少女。
这下看清了,她振臂高呼之后,嘴角不自觉的泛起一抹胸有成竹的笑容。
萧掩攥了攥拳头。
李蘅远。
这个小东西,这是收买人心呢?
可是这本来应该是他要做的事吧。
范阳,他要掌握在手里,然后给范阳百姓,乃至天下百姓,公平公正的生活。
但是这次怎么被这个小家伙利用了?
萧掩想起来了,这就难怪这丫头说行刑的时候她要来。
还让他布置,是在这里等他呢。
他种了树,然后她偷偷摸摸摘了个大胖桃子。
萧掩想明白之后哭笑不得。
李蘅远这是在跟他抢功劳,可是本来他们就是一体的,这有什么好抢的。
可是这家伙之前瞒着他,一点也没透漏。
萧掩看着台上舔了舔嘴唇,小东西,找个晚上惩罚她。
……………………
余有德被严惩之后,范阳刮起了一股反强暴风潮。
尤其是那些泼辣仗义的女人,对着余有德那样的人开始破口大骂。
太守衙门也没闲着,在菜市口立了个十字杆子,将余有德尸体悬挂在上面。
然后每日派文官讲解余有德的罪行,同时告诫女子遇到余有德这样的人,应该相信衙门,及时报案。
因为有官府的倡导和保护,女子们的胆子比以前大起来,面对强奸猥亵,渐渐懂得了反抗。
再说那些被和尚害过的女子,有人和夫家闹掰,被休或者和离,既然有官府给她们撑腰,她们就有人跳出来指证和尚。
有一个,就能带动多数人。
只要官府不藏着掖着,不打压,女子们的权利很容易被维护,和尚们也很快被解救。
萧掩趁此机会,干脆严控起了对宗教的管制。
因为岳凌风说了,如果百姓愚昧,一味迷信宗教,这并不是一件好事。
他要建立的是公平公正的世界。
做了这些铺垫,之后李玉山回来,萧掩又提议将范阳书院搬出国公府,就在宝应寺设下。
不光是国公府的少年可以读书,整个范阳城的少年,愿意读书的都接收。
人材才是一个国家最宝贵的财富,这些人,萧掩都有意识的在培养。
这样一番投入。
商业,教育,人文……
因为余有德这一件事,带动了范阳许多事业往好的方面发展。
当然这都是后话了。
李蘅远安抚好百姓,心里自然十分高兴。
这一切都是萧掩和岳凌风帮她的。
她喜悦的心情,很希望跟二人分享,尤其是萧掩,知道她自己要出头,不知道以后还帮不帮她呢。
李蘅远心想,我得去一探究竟。
………………
回府的时候,李蘅远直接告诉李孺慕,要去萧掩家,不要走国公府正门。
李玉山在家的时候都不控制李蘅远跟萧掩见面。
这时候,当然也不会有人多管闲事。
李孺慕把李蘅远送到地方,李蘅远对着义兄挥挥手。
李孺慕虽然木讷,但是这个姿势懂,于是带着车马人就走了。
只剩下李蘅远自己在萧院门口,周围没有行人,四处都是冬季里的萧条和肃静。
李蘅远怀着热情敲了敲萧掩家的门。
不多时,们开了,还是岳凌风那个阳光的脑袋从门缝里露出来。
“是你啊?你怎么才回来?”
李蘅远心想这人话里有话啊。
她问道:“萧掩早回来了?”
岳凌风点点头,然后一指西方。
夕阳已经落山,只有地平线那一点点红色的余晖。
天已经晚了,所以萧掩早回来也正常。
李蘅远之所以回来的晚,因为从菜市口回来,她还去了余有德家,那里已经有太守衙门的官吏在帮着被害的百姓发补偿了。
她去转一圈,监督监督,也好让那些官员知道,她,她们国公府很重视这件事,别走了余有德,又来别的人贪墨,所以好好办。
这一圈下来,天可不就黑了。
李蘅远鼻子吸了吸,道:“我怎么闻到香味了。”
岳凌风把李蘅远放进门,然后指着厨房方向道:“萧掩在做饭。”
李蘅远瞪大眼睛:“萧掩在做饭?”
萧掩做饭可好吃了。
李蘅远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岳凌风:“……”
见过馋的,没见过这么馋的。
岳凌风沉吟下,把李蘅远拉到一边,道;“阿蘅,你当我是你哥哥不?”
李蘅远感激的点着头:“那还用说?咱们关系多铁啊,当然把你当哥哥。”
岳凌风心想那就成,李蘅远真诚待人,性格又善良。
她把他当亲哥哥,他不能拿她当表妹啊。
岳凌风声音放的更低。
道:“那大哥也那你当亲妹子,有句话,必须跟你说,萧掩看起来十七八岁,其实已经二十多了,这个你知道吧。”
萧掩活了两辈子。
岳凌风话里有话,李蘅远点点头,神色紧张。
岳凌风到底要表达什么?
岳凌风见小丫头听得认真,很是欣慰,于是越发语重心长。
“但是你才十四岁,对于你来说,萧掩就是个老男人。”
哎呦。
李蘅远咬着手指,以前怎么都没想过,萧掩那么大了。
见少女不停点头认同的样子,岳凌风十分欣慰。
终于说出自己的警告:“阿蘅,以后晚上的时候少和萧掩在一起,万一他找借口留宿你,抱你,亲你,适可而止就行了,你还小,不要被他骗了知道吗。”
李蘅远微愣。
岳凌风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适可而止,千万别说我告诉你的。”
李蘅远歪着头看着岳凌风,眼里满是不解,既然这样害怕,岳凌风为什么突然告诉她这句话呢?
431 宣判
尊重女性?!
这时个萧掩从来没听过的名词。
是这四个字都认得,都听过,到是放在一起,没人说过。
他抬起头。
岳凌风在他对面,那阳光俊朗的年轻人,他的神色是前所未有的肃然。
萧掩又瞄了李蘅远一眼,确实,女人不简单。
李蘅远这时突然道:“我有办法了。”
萧掩和岳凌风都看向她。
李蘅远对岳凌风投了一个敬佩的目光。
她能想到这些,还要多亏岳凌风。
尊重女性,提高女性地位,多么振聋发聩的话。
可是在世人眼里,女性不就是商铺和财富吗?
李蘅远想到了盖七娘的勇敢和坚韧。
她又看向萧掩道:“你应该先处置余有德的事。”
萧掩和岳凌风面面相觑。
李蘅远道:“方才岳凌风不是说什么事情都应该徐徐图之吗?余有德天怒人怨,肯定很多人恨她,有七娘出面指证他,我们可以将他悬尸示众。”
“这样全城的百姓都会关注这些事,再加以宣传,把百姓们对这种事情的愤怒情绪引出来,之后借着这股风,再把和尚们做的坏事揭发出来,到时候说不定就会有人出面指证和尚,那些信徒,大概也就清醒了吧?”
有个别不清醒的也没关系,人少是不用怕的。
岳凌风消化了一下,对李蘅远竖起拇指。
李蘅远莞尔一笑:“这都是岳先生教的好呢。”
岳凌风又满意的点着头,那是,他可是给李蘅远洗过不少脑。
看着岳凌风那翘起来的眉毛,萧掩暗暗白了他一眼。
萧掩道:“可是一旦闹大,等于是把太守府的丑行公布于众了,太守府失职了。”
李蘅远蹙眉道:“那就让受害者吃哑巴亏?”
岳凌云看向萧掩:“阿蘅说的对,你想要公信力,到是藏着掖着,只能让百姓对你不信任,不如大大方方认错,还能有好感。”
而且他不是要建立一个公平的世界吗?
岳凌风说的公信力让萧掩有了一个想法,对于大奸大恶的人,惩罚他们,会获得百姓的好感。
他要亲自审问,可能会成为最后的赢家。
萧掩敬佩的对岳凌风和李蘅远拱拱手,比起他的算计,这二人的设身处地为别人着想,确实在人品上更胜一筹。
然后萧掩对李蘅远道:“阿蘅,这次你可替我解决大麻烦了。”
李蘅远看着萧掩笑着,但是心底的思绪早已飞的很远,因为她还有一个提议。
阿耶说,董养浩和大哥都是指望不上的,让她好好哄着萧掩,这意思也就是以后她要依靠萧掩?
不,她曾经在萧掩面前夸下海口,她要为别人顶起半边天。
一个人,如何能顶起半边天?
近日她看书正好看到晏婴治楚,在庆休乱齐的时候,这人谁都敢杀,国君都杀了,就是不敢杀晏婴,因为晏婴有威望。
先不说晏婴是个大贤人,就是这威望,田宏禹后来收买人心,也要敬畏晏婴三分。
晏婴的威望,可以说让他在治国的时候无往不利。
阿耶和国公府在范阳成的威望都很大,但是她的威望不够。
她要威望。
李蘅远又对萧掩道:“萧掩,余有德行刑的时候,我要去。”
“你去?砍头你不怕,要去看热闹?”
李蘅远没有明说目的,点点头:“你按照我的要求,帮我准备吧。”
范阳县的衙门在西市东边的入口,一排二十间房的院子。
不过审讯的大堂不在这排房间之内。
那大堂跟西市的门脸平齐,都是向南的,是一个三间房那么大的屋子。
今日府衙要审讯的人是余有德。
余有德原本关在太守府,李蘅远提议要把他的罪行扩大化,所以萧掩把人从太守衙门,提到县衙了。
审判一个罪大恶极的人,那位审判的长官就会有好名声。
所以萧掩再三思考过,他现在在官场还是军中都根基不稳,正好范阳县没有县令,他要亲自审问。
萧掩高座堂上,审问着余有德的罪状。
余有德的事情其实非常清晰,盖七娘不畏别人的言语,亲自到大堂来指证余有德,再加上余有德平日里危害乡里,有很多街坊在一旁做辅证,所以余有德很快被定了罪。
这个罪一定,萧掩还翻出了余有德之前的罪行,都拿给余有德看,余有德在牢里被打怕了,而且都是他做过的,没人冤枉他,在这个时候,他很快签字画押,以求少遭点皮肉之苦。
余有德认罪,萧掩对他的审判是斩立决,尸首挂在菜市口悬挂三天,已警后人。
那宣判竹牌扔下去,百姓无不拍手称快。
自然也有称赞官府秉公执法的,要知道这可是国公府的亲戚。
萧掩听了嘴角不自觉露出一抹笑容,他要的就是这个结果。
审判完,因为是斩立决,这个人要立即被拉去行刑。
就在衙役们要去拉人的时候,衙门口突出传来一声惨叫:“等等,慢着……”
接着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踉踉跄跄的闯进衙门里。
因为要宣传余有德的罪行,所以审问是公开审理的,衙门口站着许多围观的百姓。
突然被这声音一喊,方才还喧哗的人群,此时倏然静下来,都看着那个妇人。
妇人身形狼狈,但是绸衣锦缎,头在珠宝,衣着富贵,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的。
这人正是余氏。
被李玉忠救出来之后,余氏还没回府,就听闻大哥要被审判。
而她此时自身难保,更别说找李蘅远给余有德求情。
李玉忠又骂她,冯微她不敢惹,所以只好趁着李玉忠不在的时候,自己跑来大堂了。
到了大堂里,余氏拉着余有德身上的铁链,开始撒泼。
那说出来的话毫无道理,只有气人。
萧掩坐着看了会,心想这个余氏还是来了。
今天是审问余有德,萧掩和李蘅远之前琢磨,余氏定然会来救人。
不过也只是闹闹事罢了,余有德罪有应得,李玉忠求情都不管用,别说余氏。
萧掩已经胸有成竹的对付余氏,所以余氏闯进来,他并没有让衙役为难。
这时候象征性的说两句:“堂下喧哗者何人?”
432 行刑
余氏道:“萧掩,别以为二伯将范阳交给你你就能耀武扬威,我是何人你不认得?你小时候长什么样我都记得清清楚楚,我就是国公府的三夫人余氏。”
周围有人小声议论,个别人发出看好戏的低笑声。
萧掩知道这是在笑话他,被一个妇人给顶嘴了。
萧掩也不恼,道:“不管你是谁,公然闯入府衙大堂,你有何理由,若是没有理由,别说你是国公府的三夫人,就是三郎,我也敢罚。”
堂上的少年气度沉稳威严,那优雅的语调中,带着不容置喙的冷意。
余氏是惯于欺软怕硬的,这一听,萧掩好像要罚她,她顿时吓得心砰砰跳。
但是却也不能走。
她女儿死了,丈夫养小老婆,那小老婆还差点害死她,但是丈夫也不帮着她报仇。
儿子又小。
她的人生,就只剩下大哥能帮她报仇雪恨了。
余氏是一定要救下余有德的。
她对萧掩:“谁都知道,这盖七娘嫁给我大哥好几天,是她父母同意的,她就是我大哥养的一个小婊子,管我大哥要钱我大哥没给,所以倒打一耙,她说的话还能信?”
盖七娘今日穿着一身蓝底白花的粗布衣裙,就笔直的跪在大堂上,跪在余氏身边。
此时余氏骂她,外面还有人议论纷纷,她依然岿然不动,依然跪的笔直。
她眼睛看着堂上正大光明四个大字,目光执着坚韧,像是一把利剑,要将四个字看穿。
这样坚韧不拔的女子,确实与众不同,有点让人敬佩了。
萧掩看着盖七娘,明白李蘅远为什么对这个女人赞不绝口了。
相比较,那个余氏真是恶毒的让人讨厌。
萧掩道:“不光如此,还有别的事,余有德都已经签字画押了。”
说完看向记录的目吏:“将余有德的证词给三夫人也看一看,其中有一项,余有德强暴自己的亲外甥女李娇娥,当李娇娥防抗的时候,把李娇娥掐死,这里都有细节和笔录,让三夫人好好看看。”
正在不依不饶的余氏如遭雷击。
“你说什么?”
她问着萧掩。
这时目吏已经拿着供词到了她前面,低头给她观看。
余氏不太识字,过了两行,好像有李娇娥的名字,但是具体事情她看不清。
余氏回身看向自己的大哥:“这些事都是真的吗?”
余有德脸上没伤,这萧掩十分阴损,他的伤痛走在别人看不见的对方,所以他一心求死。
还有什么好隐瞒的。
余氏问他,他恨恨的瞪了余氏一眼:“没见过你这么蠢的人。”
余氏头皮一麻:“你什么意思,你承认了,二娘是你杀的?”
余有德将脸转过去不看余氏。
这是外面的人议论纷纷。
“原来李娇娥是余有德的亲外甥女啊。”
“可不是,那是国公府的二娘子,上几天刚死,还以为是别人杀的呢。”
“竟然是自己的亲舅舅,这跟畜生有什么分别。”
“是啊,那就是或畜生,今后这女孩子,离什么舅舅叔叔这些东西都远一点……”
议论声还在继续,余氏却觉得天旋地转。
原来她的宝贝女儿竟然是被自己的大哥害死的,这世上还有什么事比听到自己的亲大哥害死自己的女儿残忍。
余氏嚎啕一声,举起拳头就来打余有德。
“你这畜生,亏我担心你,我帮你求情,我自己都搭进去了,最后你反过来害我的女儿,你是畜生吗……”
这时一直在一旁没有出声的盖七娘突然冷笑一声。
余氏目光看对上:“你笑什么?”
盖七娘嘴角涌起一抹冷淡的笑,那冷淡中有讥讽,还有一抹同情。
所以这人是笑话她可悲,自己的女儿都被这畜生害死了,她还骂别人的女儿。
余氏张牙舞爪就像余有德扑过去,她咬上余有德的肩头不松口。
余有德身上都是铁链子,推不开余氏,疼的大叫:“大人,大人,我要行刑,我要行刑,快把这个疯婆子给我拉开吧。”
相亲相爱的兄妹,转眼间就变成了人间最大的仇人。
所以人的立场哪有一成不变的,不过是没惹到她头上而已。
这余氏骂别人的时候如嗑瓜子一样香脆,现在知道自己的女儿被人害了,也受不来了了。
萧掩任由余氏哭闹后悔,大堂上一片混乱。
后来是李玉忠过来找余氏,才把纷乱的局面平息。
余氏趴在李玉忠怀里哭:“二娘是他害死的,是他。”
说的当然是余有德。
李玉忠对于这个结果也是大吃一惊。
之后他看了口供,余有德供认不讳。
李玉忠气的将余氏推到在地,就是这个愚蠢的妇人,害了别人家的女儿她毫不在意,这回轮到了自己的女儿,这是报应吧。
李玉忠再不管余氏兄妹,请求萧掩立即将余有德处死。
萧掩见余氏和余有德都算是得到了惩罚,对着衙役一挥手:“拖下去,行刑……”
……………………
本有些阴沉的天气,倏然间就晴了。
不过西北风更大了,夹杂着一些枯枝败叶,时而打在人的身上脸上,很是疼痛。
就算是这样的大风,是这样的阴冷天气。
菜市口还是被围了水泄不通,因为这余有德真的已经天怒人怨,百姓们都恨他,恨不得凌迟了他,砍头都觉得轻了。
此时余有德就要被砍头。
行刑的地方临时搭了一个一尺高的台子,行刑官坐在西边角落里,中间的空地都让出来,以用来行刑,这样百姓看得清楚。
行刑的刽子手已经就位,余有德穿着死囚的衣服,被衙役压上台来。
因为一路都有人围观追着看,余有德新换的囚衣,被砸了许多枯枝烂叶,早都面目全非了。
他也没什么好争辩的,只等着行刑。
不过侩子手让他跪下来,他看着那明晃晃的大刀,还是吓尿了裤子。
余氏对着监斩官求饶道:“能不能在等等,能不能再等等……”
等李玉山回来,这些事不是这些小年轻的审问,说不定能饶他一次。
监斩官是萧掩安排的,得到的命令就是立即斩杀。
他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正好挂在正中间。
时辰到了,他还管余有德说什么?
竹牌子一扔,喊道:“行刑。”
433 收买
围观的众人都屏气敛神,同时目光看向菜市口的西方,并没有看余有德。
因为余有德毕竟是国公府的亲戚,大家都怕这时候突然有人喊刀下留人,那就白高兴了。
大约过了一个呼吸间,街道那边十分安静。
刽子手再不啰嗦,手起刀落。
就听余有德啊的一声,然后人头和身体就分成两截。
不过这时候他还没死透,人头在台上滚了三滚,两只鼠目才闭上。
“死了死了。”
没人来阻止,没人喊刀下留人,作恶多端的人,真的被正法了。
不知道是谁先带头,开始鼓掌。
接着人群中爆发出热烈的掌声。
有人应该是受过余有德的迫害,也不敢说,不过私底下记了仇,所以去找那刽子手,想要余有德耳朵一块肉来吃。
刽子手不是不想给,但是余有德是要悬门示众的,所以不能给。
不过自己够解气了。
死了让大家知道他的恶性。
于是众人又议论起来这个人死得好了。
人一多,不免就有这种声音。
“余有德为什么能祸害人这么久,不还是有国公府的庇佑吗?”
但是这种事大家心里有数就行了,不是所有人都敢说出来。
就在大家既沉湎于余有德死的喜悦中,又对国公府的势力畏惧中。
人群中突然有人高声叫:“她是干什么的?“
“那是谁啊?”
众人都被声音吸引,一起抬起头看向台上。
台上走来一个少女,约莫十四五岁,她穿着火红的素面狐狸皮斗篷,头顶梳着双髻,髻上箍这两个金铃铛。
装扮算是朴素大方的,但是那衣物和头饰在阳光下反着璀璨的光线,一看就知道不是俗物。
少女走到余有德的人头旁边,拎着那人头的头发,然后面向众人。
众人中发出一声惊叹声。
少女眉目如画,容貌艳丽,那双与众不同的大眼睛,十分夺人目光。
再看她手里的人头,还在顺流的滴血,可是她一点也不害怕的样子,用诚然的目光看着众人。
这分明就不是普通人。
众人议论开来:“这谁啊?”
“谁家丫头,怎么跑上去玩了?”
有监斩官在,是随便什么人都能上去的吗?因为是西市附近,还真有不少人认得这个人。
这不是最爱吃的那位娘子吗?
有人喊道:“这是三小娘子。”
“是啊,是国公府的李三娘……”
“李三小娘子。”
又有人问道:
“三娘子拿着余有德的头干什么……”
对啊,这才是让人不解的地方。
国公府跟余有德有亲戚,这李三娘不是来阻止行刑的吧?
然后没来得及,会找别人秋后算账。
台下众人看着那还在滴血的人头,心不由得都提起来。
李蘅远此刻的紧张也不亚于任何人。
她家虽然人多,但是她从来没有面对过这么多人,这么多陌生人。
而她要做的事,就是收买这些人的心。
大哥不能指望,阿耶早晚会老,她的命运,绝对不要交给除了阿耶之外的人摆布。
她要自己撑起一片天,然后好有能力替别人撑起一片天。
她不要做萧掩或者任何人的附属品。
对,哪怕是萧掩,也不指望。
人声已经鼎沸,都是在议论她的。
李蘅远陡然间将余有德的人头提高,高声道:“这个人,他叫余有德。”
众人的声音被那稚气甜脆的声音吸引,议论声渐渐低下去。
李蘅远已经说出去一句,就没那么紧张了。
她又道:“我是国公府的李三娘,我叫李蘅远,我阿耶是李玉山,就是这个余有德的亲戚。”
四周的声音更小了。
李蘅远将人头举得更高:“这余有德丧尽天良,是我国公府的耻辱,是范阳的耻辱,是我国公府没有好好照顾大家。”
说完将人头摔在身后,她跪下去,对着人群磕了个头。
“柱国公府对不起范阳的百姓,让你们受苦了,我李蘅远在这里替阿耶跟大家道歉。”
她这三下落下去,四周鸦雀无声。
大家的目光里,只有那身材高挑的少女那诚恳愧疚的摸样。
原来三小娘子是来引咎道歉的。
这时有人道:“余有德是坏人,又不是国公让他变坏的,跟国公没有关系。”
还有人道:“就是,国公戍边在外,出生入死,他又没有三头六臂,怎么能怪国公。”
“对,是余有德自己危害乡里,我们都敬佩国公。”
接下来还有很多人附和。
这些人中,大多数是李蘅远自己安排的。
不过这些人过后,那些陌生人渐渐也对李玉山说起了好话。
继而有人劝着李蘅远,都说这件事跟她没什么关系,国公府是好的,只是余有德不好。
再者说,余有德是姓余,国公府可是姓李。
“最后处置余有德的,让他罪行昭告天下的,不好是国公府的人嘛?”
“所以范阳有国公府,有李玉山,甚至有三小娘子这样贤德的人,那是我们百姓的福气,范阳会越来越好……”
听着各种夸赞,这正是李蘅远想要的结果。
她慢慢站起。
但是这些都是虚的,还不够。
能收买人心的,永远都是重金。
李蘅远又道:“余有德这些年欺负不少人,还贪墨不少税收钱财,他如今已经死了,但是他做了很多孽,还没有偿还,我在这里宣布,余有德的家财先拿出来补偿那些被他害过的人,有一笔算一笔,只要大家能拿出证据,就可以到余有德的家里零钱。”
若是之前大家还只是觉得国公府无辜,那么现在对国公府,对李蘅远,就是衷心的敬畏和感谢了。
抄家这种事谁不明白?最后又都回到官府的腰包。
范阳就是国公府。
到是三小娘子说不要。
有被余有德坑的关了店铺的人,当场就哭出来。
还有人可能想到了什么证据,赶紧回去找的。
下面一阵混乱。
李蘅远道:“大家都不用急,只要大家能拿得出证据来,大家的损失,全都能赔偿到。”
又道:“等赔偿完了,若是还有剩余,国公府也分文不取,全部将钱财投到西市和食肆街,让大家多赚钱,都过好日子。”
那好日子三字,她说完的时候带节奏的一挥手。
台下众人跟着振臂高呼,称赞声随着冬日的西北风一起,吹上云霄。
435 惩罚
前厅西边的小屋子里,高几上摆放着四个拼盘,里面酱牛肉的香气已经溢出来。
还有用白瓷的小酒盅盛放的浅绿浊酒,那是用水果酿的,香甜可口。
还有鱼虾海鲜……
别的地方吃不到的东西。
也是别人不会做的东西。
也都是李蘅远的最爱,这里都有。
岳凌风看着着满桌子的菜肴,都是萧掩做的,都是给李蘅远做的。
要想抓住女人的心,先要抓到她的胃。
那萧掩上几天才跟他请教过房中术,现在就来做这么多好吃的,还不是要勾引李蘅远?
到了吃饭时间了,以往岳凌风都和萧掩一起吃,不过不是在这个屋子里。
岳凌风一看,椅子只有两个,那肯定没他的份了。
满桌的美食虽然是李蘅远的最爱,但是他不挑食的,好吃的什么都吃,也想留下来。
看来是没门了。
岳凌风无精打采的转过身。
李蘅远也是闻着香味跟岳凌风一起进来了,见岳凌风要回避,她叫道:“一起吃吧,怎么走了?”
岳凌风回头道:“那你能说服萧掩让我留下来吗?”
那哀怨的目光,那恳求的语气,让李蘅远心头一揪。
这要是萧掩不让她吃,她不得急坏了。
换位思考,所以她得帮助岳凌风留下来。
这时候,萧掩端了一碗奶糊进来。
那是牛乳和甜味的水果熬制而成,那种甜蜜馨香的气息,一进来,便可把所有气味都淹没。
天呐,李蘅远馋的直流口水。
她问道:“萧掩,让岳凌风也留下来吃吧。”
萧掩把奶糊放在桌子上,后不解的看向岳凌风:“你不吃了吗?那你上哪吃去啊,这不都到饭点了吗?”
岳凌风一听,心中一动,可是只有两个椅子。
他刚要问萧掩,是不是萧掩不吃了。
这时候萧掩慢慢坐在北边的椅子上,然后叫着岳凌风:“傻站着干什么,吃饭啊。”
岳凌风诧异的眼珠子快要掉下来,真是是叫他啊?
李蘅远呢?
岳凌风懵懵懂懂坐在萧掩对面,然后看着萧掩。
萧掩已经提起筷子,笑道:“你看我干什么,吃饭啊?”
萧掩端着白瓷的饭碗,吃了一片牛肉,认真的咀嚼,嗯!
他发出满足的叹息声。
后张开眼睛道:“这个牛肉可是废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弄到的,好吃。”
岳凌风一夹一片:“嗯,确实好吃。”
萧掩对岳凌风点点头,然后像是无意间一扫,看到目瞪口大还舔着嘴唇的李蘅远。
“阿蘅,你不饿啊?”
李蘅远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萧掩:“你说呢?我跑了一天能不饿吗?”
可是萧掩吃饭竟然不叫她。
萧掩道:“那你怎么还不回家吃饭。”
李蘅远:“……”
岳凌风差点呛死。
原来萧掩真的没给李蘅远留位置,可是这怎么可能?
萧掩看着满桌子的菜饭,嘴角不由得勾起来,小东西,跟他藏心眼,一个女孩子,想要威望,是不是以后打算自立门户不要他啊?
这个想法想想都生气,不给她吃的,惩罚他。
也不管李蘅远有多心急,萧掩慢条斯理的吃着饭,看都不看李蘅远一样。
李蘅远馋的在他身后不停的走动。
道:“萧掩,我送你礼物吧?”
萧掩看向岳凌风:“食不言,寝不语。”
李蘅远:“……”
萧掩怎么突然不给她好吃的了呀。
别人坐着她站着,别人吃着她看着。
李蘅远见萧掩盛了一小碗奶糊之后又拿起调羹,那斯文的摸样肯定是准备慢慢享用了。
真是馋的抓心挠肝啊。
李蘅远不停的吞咽着口水道:“萧掩好喝吗?”
萧掩尝了一口之后看向她:“好喝。”
李蘅远:“……”
想起来,她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她也这样气她,馋她。
当时她怎么对付他来着?
李蘅远豁出去不要脸了。
小小的拉着萧掩的袖口,柔声道:“萧郎,我也想吃。”
萧掩哈哈大笑:“好啊,自己去搬椅子。”
李蘅远如蒙大赦,屁颠屁颠去外屋搬椅子去了。
看着少年得逞式微笑的岳凌风:“……”
真是搞不懂这些年轻人了,萧掩做这一桌子菜,不是为了扑到李蘅远吗?
……………………
用完餐天就黑透了。
李蘅远想着岳凌风的叮嘱,看着萧掩道:“那我回去了。”
桌子还没收拾。
萧掩看看窗外,正是月初,天际一片漆黑。
正好。
萧掩看向岳凌风,指着“残局”:“擦拭干净,我送阿蘅回家。”
岳凌风:“……”
就知道让他干活。
不过话说回来,这个萧掩,还真的肯送李蘅远回去,原来不是要扑到啊。
……………………
寒风呼啸过耳,天地间有种濒临灭亡的感觉。
李蘅远和萧掩走在西府的园子里,正是一处高地,风特别大,李蘅远听着有些害怕。
还好萧掩手里提着灯笼,她不由得向萧掩那边靠了靠。
不过虽然靠近,却还是不够亲密。
萧掩想了想,李蘅远好像十分喜欢他,但是从来没有主动抱过他,牵过他。
黑暗中萧掩的脸色一沉,所以这个小东西根本就是假喜欢他。
喜欢不喜欢,身体最实在了。
萧掩灵机一动,沉声道:“什么东西?”
李蘅远一下子抓住萧掩的胳膊:“哪里?”
萧掩左右看看,后笑呵呵牵起李蘅远的手,道:“可能我听错了。”
李蘅远长吁一口气道:“人吓人,吓死人,你不要再疑神疑鬼了。”
两个人的话音都落了,周围有种繁华过后的静谧,除了一盏风灯,再无其他光亮。
李蘅远心想,从来没觉得家里这么大,这要什么时候才能道家啊?
以前她也到处跑,可是冬天的晚上,还真没跑过这么远的路。
萧掩见李蘅远胳膊挎上他,看着那依偎在她身边的小人,他嘴角不由自主露出满意的笑容。
但是还不够。
萧掩问道:“阿蘅,你冷不冷?”
“还行,走着不太冷,但是有点冻脸。”
萧掩停下脚步看着李蘅远。
李蘅远神色紧张起来:“又怎么了?”
萧掩陡然间将她抱在怀里,让她的脸,贴着他的胸膛,然后他披着的披风展开,将她完全包裹在他的“羽翼”之下。
“这回不冻脸了吧?”
李蘅远:“……”
437 如胶
李蘅远是懵懂天真的。
萧掩心想可我年纪大,什么都懂得了,不能继续。
他附在李蘅远耳边道“乖,拿出来,不然要生小萧掩和小阿蘅了。”
那还是算了吧,阿耶还没说想要小外孙。
李蘅远听话的把手拿出来,可是萧掩心头反而有种极其失落的感觉,想要用什么来填满。
他知道这是什么原因,岳凌风说欲求不满。
李蘅远过年才十五,虽然生日大一些吧,但是阿耶不见得会把女儿早早的交给他。
是不是不嫁给他,就不能消火?
萧掩越想越绝望,一脸痛苦,将脑袋耷拉在李蘅远的肩头。
哎呦。
这样的萧掩真是少见啊,那个风姿卓著的少年,从来都是温文尔雅,是积极向上的样子,就算不积极的时候,也是愤怒,从来没有这样依赖别人的时候,像个孩子,所以他到底是怎么了?
李蘅远柔声问道:“萧掩,你怎么了?”
萧掩抬起头看着李蘅远:“阿耶什么时候回来?我想他了。”
阿耶回来,起码能先把婚定下来,然后再进一步说别的。
李蘅远意外又惊喜,手摸上萧掩的脸道:“没想到你这么孝顺,比我还孝顺呢。”
她这两天以为小姨的事,都把阿耶给忘了。
萧掩:“……”
……………………
一番整理,又要启程了。
不过有了前面的亲密接触,后来两个人倒是比方才好多了,李蘅远挎着萧掩的胳膊,虽然天黑,但是也不害怕了,一路上跟着萧掩叽叽喳喳。
很快就到了西池院的门口。
萧掩看着大门,恋恋不舍道:“你得回去睡觉了。”
李蘅远突然扑到萧掩怀里。
萧掩朗声一笑,把李蘅远抱起来转了一圈,然后又放在,在李蘅远额头印下一个吻。
“该回去了。”
李蘅远点点头,然后放开萧掩。
她站在门外抬起头,可就是不敲门。
萧掩就站在她身后道:“敲门啊,桃子不是在等你吗?”
李蘅远眼中一转,道:“这里是后院,你突然出现不好,所以我送你出门吧。”
那也是,他们这一路是因为有李蘅远带着,还给守门的婆子不少打赏才过来了。
萧掩心想我倒是有办法神不知鬼不觉的回家,但是跟她还没呆够。
他点点头:“那你送我。”
二人离去,西池院的门却慢慢开了。
是桃子和樱桃两个人从门里走出来。
方才李蘅远和萧掩的说话,二人在门里都听见了。
桃子道:“娘子怎么还去送萧二郎了?”
樱桃想了想道:“天黑,娘子再害怕,咱们跟娘子一起吧。”
桃子毕竟是十分支持李蘅远和萧掩在一起的,不然怎么办,已经那样了。
所以并不忍心破坏二人的独处。
桃子道:“咱们别挑亮,就在后面跟着,娘子要是害怕了,咱们再出来。”
樱桃一拍即合。
大约半个时辰的时间。
西池院的大门前,萧掩对李蘅远道:“还是你先进去吧,我就那么走了,你又害怕了怎么办?”
李蘅远腿跨道门里,然后又出来,道:“可我还是想送你,万一你被人拦下来当贼打了怎么办?”
“不能,咱们不是都走了好几次了吗?”
确实不能,他们两个已经来回送了七次了,整整七次。
桃子和樱桃冻得实在受不了。
樱桃从墙后站出来,道:“娘子,不然请郎君到院子里坐坐吧。”
这突然的声音,让正在难舍难分的李蘅远萧掩都一愣。
什么时候出来的人?
见他二人目光惊诧,桃子也走出来。
据说萧掩谨慎小心,可是她二人都跟着他们两个半个时辰了,就这么来回的送,这萧掩也没发现。
桃子心中倏然想到一个新学会的词汇,如胶似漆,忘乎所以。
她道:“是啊,请郎君进院子里坐吧。”
别这么送来送去的了,她们都受不了了。
李蘅远被婢女怂恿着,然后看向萧掩:“你冷吗?”
萧掩走的背后都是热汗,不过他莞尔一笑,慢慢点头:“冷。”
李蘅远兴高采烈牵起萧掩的手:“走,请你喝热茶。”
萧掩很高兴的跟上其。
桃子和樱桃垂下肩膀,终于能歇会了。
……………………
美好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
李蘅远昨晚跟萧掩说的太晚,早上起晚了。
当然,不止她,桃子和樱桃也不早。
不过再怎么完,樱桃都是要出去搜集消息的。
今天的消息没什么特别的,就是四房的春雨姨娘要被送到庄子上去了。
这个举动不言而喻,就是大家都不怎么相信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李玉郎的。
所以放在庄子上看,等再过三个月生下来孩子,如果跟李玉郎长得像,那么就把孩子接回来,春雨打发走,如果孩子跟李玉郎长得不像,讲不起,孩子和母亲就都得卖掉了。
因为春雨肯定是被和尚奸淫过。
对于这个消息,李蘅远听了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
五位陈杂吧。
四叔有那么多妾室,也没人在意他“干不干净”,春雨是被和尚强迫,就要受到惩罚,这个世界对女人未免太不公平。
不过春雨怀的如果不是四叔的孩子,那就是骗人,骗人的春雨,也不能算是好人。
可是话说回来,在这豪门大院里,不骗人怎么生存啊?
到底是这个世道太不讲理,尤其是对女人。
李蘅远沉吟良久,让桃子准备些钱。
如果春雨生的孩子是李玉郎的,就把春雨接回来,凭什么让人家母子分离啊?
如果春雨生的孩子不是李玉郎的,那么给春雨一些钱,让她带着孩子去别处找个找个好人家过活吧。
当然如果春雨不愿意听这些安排,那就算了。
桃子道是,去奶娘那里零钱。
奶娘听了用途,直咂嘴:“那怎么一个偷人的妇女,还能让娘子如此关照。”
那询问的语气,就是对春雨的极其轻蔑。
桃子想了想道:“因为春雨不是偷人,而四房,对她也没有好到哪里去。”
奶娘神色不解。
桃子再没有说什么,她忽然间明白,这世间好像为难女子最多的,就是女人。
所以娘子的性格,就显得难能可贵了。
438 物是
桃子支了钱财就找人去拿给春雨,这时候春雨还没有出发,听了李蘅远转达的那些话,春雨哭的泣不成声。
后来春雨被送到庄子上不久,她就带着钱财走了,并没有等到孩子生下来。
消息传回到国公府,大家心里都透亮的,这孩子绝对不是李玉郎的。
李玉郎气愤又窝火,喝了一通酒,让人去追春雨回来,但是被别的事情耽误,这件事也就作罢了。
几年过去,再也没有听到春雨的消息,渐渐的国公府的人们对她就都遗忘了,这件借精生子的事,再也没人提起,就好像是没了。
没了。
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除了四房,就是三房的新闻。
樱桃对李蘅远道:“娘子,您没有逼着老太太给三郎休妻,三夫人又回到院子里了,咱们接下来怎么处置她。”
余氏因为自己的亲哥哥杀死了自己的女儿,痛恨不已,因此还被李玉忠厌恶了,所以李玉忠本来打算休了她。
但是想到儿子,李玉忠还是把余氏接了回来。
再次回到国公府的余氏十分老实,还去给刘老太太请罪了。
但是还要不要休她,是李蘅远说了算。
提起余氏,李蘅远不免就想起自己的小姨。
她从厅堂里出来,站在廊下,居高临下的看着月宿院的房子。
那个小院子,一直耸立在西池院的阴影之下,不突出,不起眼,安静极了。
真像是小姨的性格啊。
冷漠无声,不吵不闹,有时候你甚至怀疑自己身边没有这个人。
可是就是这样的人,她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跟三叔在一起,还生了女儿。
本来小姨喜欢谁,阿耶也不管,她就更不应管了。
可是一旦事情败露,旁人笑话的是她的阿耶。
李蘅远攥紧了拳头,三房这些事,到底该怎么处置?。
想着,李蘅远叫来樱桃。
樱桃低声道:“娘子有何吩咐?”
李蘅远道:“小姨从外面回来后,和三叔还有联系吗?”
冯微是如何和李玉忠保持联络的,这条线现在已经破了,都在李蘅远的监控之中。
樱桃摇摇头:“感觉好像他们闹掰了,姨娘正在物色会做生意的买卖人,看那意思,是想把三郎换了,这钱财都要分了,还不是闹僵?”
李蘅远暗暗点头,闹僵最好,如果小姨和三叔以后再不来往,她可以当做什么都不知道。
但是从小姨陷害余氏的手段来看,兵不血刃,稳准狠毒,小姨倒是个厉害角色,不知道有一天会不会害她,到底不得不防。
李蘅远对樱桃道:“继续监视,如能平稳的什么事都不发生,等阿耶回来是最好的了。”
樱桃明白,称是。
………………
之后李蘅远听到的消息是李玉忠半夜又去过月宿院两次,两次他都对冯微有动手脚,不过冯微两次都回绝了他。
就因为李玉忠不肯抛弃余氏。
冯微对李玉忠放下话,要么她,要么余氏,李玉忠只能选一个,想坐享齐人之福是不可能的。
李玉忠对冯微百般解释他没有碰余氏,可是冯微不听。
显然,冯微要的不仅仅是**上的,李玉忠和余氏划清界限,还要在名分上。
但是不休妻是李玉忠的底线,所以最后李玉忠被冯微骂走,二人不欢而散。
跟之前的消息差不多。
所以李蘅远还有时间继续观察。
………………
斗转星移,月缺了又圆,圆了又缺,很快的,年关就要到了。
腊月初八这一天,李玉山送回来消息,他回来了,在路上,年是没办法回来过了,但是有可能元月十五到家。
说是皇上看过他的胡旋舞之后,把李庆绪也放回来了。
所以这次是有惊无险,在正月,他们就有可能到家。
这可是天大的好消息。
李蘅远在书房中拿到信,看完了就不断的对桃子和樱桃感慨:“原来跳舞跳的好,也是有用的。”
桃子和樱桃就哈哈笑。
那可不是,他们的皇帝现在已经不理朝政,沉迷与乐曲舞蹈之中。
皇上最喜欢的杨姓女子被封为贵妃,那也是跳胡旋舞的大家。
总之,阿耶是要回来了。
李蘅远把信件收好,然后吩咐樱桃:“你去告诉萧掩这个消息。”
樱桃道是,李蘅远又叫上桃子:“咱们去一下宁馨院。”
桃子微愣。
自打从老龙湾回来之后,李蘅远十天能去宁馨院一次就不错了。
还是象征性的让老太太看一眼就走。
而前天刚去过,怎么今天又去。
李蘅远看着窗口暗暗叹息一声,因为小姨的事,就让她想到了母亲。
这几天一直在想母亲的事。
阿婆在她小的时候就偏心,归咎原因是阿婆不喜欢母亲。
想来母亲抛夫弃女,阿婆应该是知道的吧?
但是阿婆再生气,再偏心的时候,都没有说过母亲的坏话。
最令李蘅远安慰的是阿婆并没有把这件事告诉李梦瑶那些人。
没有让她在别人面前抬不起头。
李蘅远道:“不管是过年,还是阿耶要回来了,这都是好消息,今天腊八,往年阿婆院子里会熬粥给大家喝,今年人少,我更应该跟阿婆一起吃饭了。”
说到底,她是用动了孝心。
桃子莞尔一笑,点头道:“婢子这就去准备。”
……………………
宁馨院的穿堂里有两个老婆子抄着手在说话。
李蘅远带人过来,二人忙停了闲话,给她请安。
李蘅远点点头。
随即站在穿堂里,看着眼前的院子,一种物是人非的悲凉之感油然而生。
以往这一天,穿堂里会有很多人进进出出,因为老太太要给个房和得力的下人送粥,各房的儿媳也会给家婆送粥。
不可能就两个婆子说闲话,十分热闹的。
往年这时候,她站在这里,何子聪早早得到消息,就会故意出来等着她跟他说话。
不是想念何子聪,是想念宁馨院的那份热闹。
还有大哥,会鼻孔朝天喝碗粥,然后目下无人离去。
才半年时间,院子里就空了,要不是有熟悉的红枣香气飘出来,会让人怀疑今天不是过节。
这时桃子在耳边道:“娘子,咱们进去不?”
变才是生活的真谛,所以不要伤感,变了,是正常的。
李蘅远长舒一口气,好多了。
她点头:“走,咱们进去吧。”
439 孝顺
李蘅远来到宁馨院正屋。
刘老太太的暖阁里传来絮絮叨叨的声音。
桃子留在厅里,李蘅远从卧房进入了暖阁。
暖阁靠难南的炕上,刘老太太正盘腿坐着用饭,她正对着门口的方向,在她对面,有个不大的身影。
李蘅远扫了一眼,那孩子背影梳着两个双丫,穿着红底宝相花的小袄,身形瘦弱,一看就是四婶的女儿李明珠了。
而进来之前,老太太跟絮絮叨叨的话就是:“也不多吃点,你三姐姐能吃你四个,以往你何表哥,姨娘,就是二姐姐和那些小姐妹,也会来凑热闹,不曾想今年只剩下你。”
“你这小孩,跟阿婆一起吃饭有什么不开心的,就想你那个没用的娘……”
是老太太寂寞,所以没办法,就把李明珠借来了吧?
李梦瑶,何子聪走的走死的死。
刘老太太显现膝下十分寂寞,把李明珠叫过来,每日看着李明珠做功课,一廖慰她的孤独之情。
李蘅远猜测的倒没错。
不过李明珠个性老实,总是要跟着尹氏身后的,没用尹氏她不走动不说话。
估计老太太的出发点得不到满足。
李蘅远看了这一切,方才那种淡淡的忧伤又涌了上来。
她叫道:“阿婆,您有没有给我准备腊八粥?”
这清脆的女子叫声让刘老太太明显一愣。
李蘅远确实偶尔会来看看她,但是都不叫阿婆了,叫老刘太太。
这声阿婆可真难得。
刘老太太瞬间泪盈于睫,接着转过头用袖子把眼泪擦干。
然后看向李蘅远道:“你来干什么?谁给你准备粥,一个人抵四个,都给喝没了。”
李蘅远:“……”
这老太太真是,给了台阶都不会下。
好在李蘅远脸皮厚。
她自己脱了鞋上炕,坐到背着窗口地方,然后喊着下人:“给我盛粥。”
一个三十多岁的妇人走进来,伺候李蘅远用餐。
以往老太太是离开红妆吃不下饭的,但是经过李梦瑶那件事后,李玉山把红妆等能挑事的下人都打发走了,现在老太太是孤家寡人,下人也都换了。
这又是一个物是人非。
李蘅远见老太太看着那妇人出神,知道她是想到以往了,她垂垂眼皮没管。
这种事就得慢慢适应。
等下人盛好了粥,李蘅远接个碗,无声的喝起来。
嗯,腊八粥的味道没变,说明厨子还在。
李蘅远眼睛弯了弯。
李蘅远今日穿着浅白的收口衣服,外面套着绯红色蜀锦的宝相花半袖,头上左右两个编的整齐的圆髻,生命带着红宝石的叮当首饰。
其余长发垂在腰后。
还是以往的打扮,但是孩子明显已经成熟不少,五官开始往开了长,可是小脸大小却不变。
少了一些天真可爱,多了娇美和成熟。
刘老太太看呆了,然后抿嘴一笑,这样子的李蘅远,确实越来越像她了。
是自己的亲孙女,不吵了。
也没什么可吵的人,人都死光了。
又见李蘅远吃的香甜,刘老太太破天荒的也多吃了一碗粥。
用过粥,刘老太太看李明珠实在是太艮了,来了还不如不来,倒生气,她对李明珠道:“行了,你回去找你阿娘吧。”
李明珠无声的,但是很迅速的就走了。
接着吃过的事物被下人撤走,炕几上恢复干净。
刘老太太抻了个懒腰道:“困了。”
李蘅远沉吟了下,刚要张嘴父亲的事。
刘老太太这时又道:“阿蘅,你不是认得一个大夫吗,叫什么岳凌风的,那我脸上的伤,她能治好吗?”
她脸上的疤痕有半个筷子那么长,粉红色一条,将他细腻的脸蛋从耳朵到鼻子那里一分两半,十分丑陋。
确实毁容了。
不过李蘅远不打算把岳凌风介绍给老太太。
因为之前老太太就问过她,岳凌风能不能治好她的伤口。
李蘅远说不能。
岳凌风说了,要治伤口,得用手环的能量。
手环的能量是稀缺之物,以后说不定要救谁的命,只剩下两次机会了,老太太的脸还是不如人命珍贵。
李蘅远把这件事又岔开。
然后道:“阿耶和大哥年后就能回来了,我来跟你说一声?”
老太太生着李庆绪的气呢,但是她就这么一个亲孙子了,当时听说李庆绪可能被扣押在长安的时候,也吓得半死。
这回露出笑脸长舒一口气,是很高兴的样子。
不过随即她便沉下脸道:“家里人口太稀薄了,这次你阿耶和阿续回来,不然你阿耶续弦,不然阿续成亲,让他们两个人选一样。”
然后她好哄孙子或者从孙子。
李蘅远和李庆绪是都指望不上了,李明珠性格还不好。
剩下的都跟她没有血缘关系。
所以还是从新养一个最可靠。
刘老太太想着,嘴角勾出满意的弧度,就这么办。
不管是阿耶成亲还是大哥成亲,李蘅远都无所谓,只要他们高兴就行。
不过就怕老太太也说不动了。
说完好消息,李蘅远又随便跟刘老太太说了两句话,然后就出来了。
出来的时候天比方才阴沉。
不过李蘅远觉得心情比来之前好多了。
她的阿婆就那样了,老人家,闹去吧,只要不再犯糊涂就好。
李蘅远刚要离开,就在这时,东厢房下走出一个很壮实的婢女。
那婢女李蘅远看着有些眼熟,但是又想不起在哪里见过了。
婢女五官焦急的“聚”在一起,尤其是一双又黑又亮的眼睛,闪出焦躁之色。
李蘅远对桃子道:“你叫她过来问问,是不是碰到什么难事了。”
桃子很快不过,不过她没有把人领回来,而是自己回来了。
回来后桃子告诉李蘅远,这婢女是给老太太养鸟的,有两只黄鸟丢了,找不到了。
阿婆喜欢鸟类,夏天的时候娘笼子都挂在廊下,冬天专门收拾了一个厢房让鸟儿过冬。
不过那鸟怎么会丢呢?
李蘅远问道;“是自己飞走了,还是被人拿走了?”
桃子摇摇头:“听那婢女的意思,在屋里就没了,笼子大开,倒不像是自己飞走的。”
那可能就是人为。
不过就两只鸟而已,也不是她的。
李蘅远没在意,她回头看着那目送她的养鸟婢女,眼睛一亮。
440 宿敌
终于想起来了,春天的时候阿婆养了一只黄鸟,羽毛艳丽,十分漂亮。
当时这婢女还跟她说,那鸟喜欢啄人眼睛。
就是那个婢女,见过的。
是老相识,李蘅远对着婢女微微一笑。
然后带着桃子出了宁馨院。
………………
腊八是个节气,也算个节日,每逢佳节倍思亲。
盖七娘倒是不想父母,但是她想那个为她出头的哥哥了。
盖七娘因为在大堂上状告余有德,所以差不多全城的百姓都认得她了。
她被余有德糟蹋过,在外面生活会很艰难。
正好她有意要留在李蘅远身边。
李蘅远也没让她签卖身契,就当个亲戚让她住在西池院,跟桃子等人住在一起。
李蘅远从老太太那里回来,盖七娘在房里看见了。
等李蘅远进了屋,她也跟进去。
李蘅远因为很敬佩盖七娘,并没有把她当使唤丫头,都是盖七娘自己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
她很少道李蘅远房里来,所以这一进来,可能就有原因。
李蘅远脱下披风后坐下来,然后看向她。
“您有事。”
盖七娘想见盖子仪一眼。
李蘅远忙到现在都忘了,那盖子仪因为要刺杀她,所以被投到大牢里去了。
但又因为她同情盖子仪事出有因,所以并没有打算杀了盖子仪。
现在这件事已经过去了。
李蘅远心想若是盖子仪知错,我放了他也行吧?
她抬头看着盖七娘:“这件事你先等等,我去问问太守府的人,你们相见方不方便。”
盖七娘想见盖子仪是真的,但是更想替哥哥求情,不过是不好开口。
听李蘅远这意思,应该是有安排。
只要李蘅远想起来就行了。
她难得的露出微笑,连连道谢道:“那妾都听娘子安排。”
李蘅远看着这样的盖七娘,对父母是非分明,对大哥有情有义,她就更下定决心,只要盖子仪认错态度好,就把人放了。
于是等盖七娘出去后,李蘅远叫着桃子:“去问问萧掩,盖子仪现在能不能放出来?”
桃子知道樱桃特别喜欢去萧园看岳凌风。
这个时候正好给樱桃机会啊。
她答应着出去找樱桃,发现樱桃之前去送消息还没回来。
桃子:“……”
樱桃可能是搭进去了,她还得亲自跑一趟。
………………
萧掩并不在家里。
腊八节,盖七娘能想到替自己的哥哥求情,萧掩也能想到。
他来到太守府的狱中。
太守府牢狱就在太守衙门之后的院子里。
但是盖子仪进来的时候,有李蘅远特意交代,不准大骂,所以衙役把盖子仪单独放在一个屋子里。
就是牢狱后面的一个院子。
是关押重要犯人的。
但是范阳重要的人物就那么几个,十年也关不上一个,所以院子常年搁置,就成了有的衙役休息的地方。
一人居住的屋子里,什么都有,就跟住家一样。
萧掩进了院子,发现一个守卫都没有,他眉头蹙起。
跟着来的衙役看出了郎君的不高兴,低声道:“门是锁着的。”
所以就不用人看了吗?
萧掩伸出手。
衙役反映了一会,后恍然大悟,忙把钥匙拿出来。
那是一个单片的钥匙,拴着一个麻绳。
萧掩无声的将钥匙拿过来,然后对着衙役挥挥手:“院子口候着吧。”
萧掩虽然年轻,但是自打管理太守衙门之后破了一个很漂亮的案子,也充分显示出了他的智慧和无情,所以衙门里的人对他都很敬畏。
那衙役灰溜溜就走了。
萧掩一手捏着钥匙,一手放在腰间的匕首上,然后来到屋子窗下。
他耳朵贴着墙头听了听,里面微微有叹息声。
萧掩目光一凝,那声音好像离窗户挺远。
萧掩用匕首将窗花化开一个小洞,然后眼睛试探着放上去。
因为天色不早了,屋里也比较黑暗,萧掩看了两个呼吸,才适应那种没光。
正对着窗口的方向,摆了一张床榻,一个二十多岁的男子坐在上面。
男子黝黑但眼睛十分明亮,萧掩拳头不由得攥紧了,正是这个盖子仪,专门坏他好事的东西。
盖子仪坐在榻前连连太息。
萧掩细听,就听他嘀嘀咕咕道:“盖子仪盖子仪,妹妹也没事了,娘子都没给你关在牢里,这天大的恩情啊,可是你却滥杀无辜,你为什么要那么冲动,就凭你的所作所为,娘子杀了你也不多……活该你过节也不能见到家人……”
萧掩听了拳头攥的更紧了,这小子是在悔悟。
知道悔悟的人,就还有救。
而且李蘅远毫发无损,就算在律法上,这个人也不是该死的。
但是盖子仪不死,万一还如上辈子一样坏他的好事怎么办?
萧掩想了想,后眸子一沉,那是他做了重要决定的样子。
他走到门口,钥匙插在锁头里,啪嗒一声,那铜锁就开了。
里面的人应该是听见了声音,有站起来走路的脚步声。
萧掩没管,一掀袍子,走了进去。
屋里盖子仪确实在地中间站着等着人来。
见是个陌生的郎君。
他上下打量萧掩:“你是……”
萧掩之前并没有来见盖子仪。
见盖子仪看他的目光很好奇。
萧掩道:“我叫萧掩,如今太守衙门归我管。”
李玉山是范阳太守,但是他也是三郡节度使,常年打仗在外,所以太守衙门的管理比较混论,全靠一块令牌。
由着李玉山自己任命。
这个范阳百姓都知道规矩。
盖子仪恍然道:“那你就是长官了。”
萧掩道:“正是,你妹妹的事已经过去了,但是你刺杀李三娘的事不能这么罢休了。”
盖子仪十分从容道:“这个是我的错。”
说完跪在地上道:“郎君,我不知道您跟三娘子是什么关系,但是我想拜托郎君一件事,三娘子救了我妹妹,我在这里都知道,您要罚要打都行,但能不能让我见三娘子一面,给她磕个头认罪?我对不起她。”
屋里虽然朦胧,但是盖子仪诚然的目光还是能看得十分清楚。
萧掩微微垂下眸子。
在他的印象中,这个人沉稳凶狠,勇猛老练,处处与他为敌,是他最敬畏的对手。
但是此时的盖子仪,黑还是那么黑,但是气质天然憨厚,可不是那种杀人如麻的人精摸样。
是什么原因让上辈子和这辈子的盖子仪差这么多。
萧掩想了想,上辈子听闻盖子仪的妹妹被婆家折磨而死,盖子仪杀人不成入过牢狱,在牢狱里被关了一年半,然后不知道怎么感动了看守牢狱的衙役,那衙役帮着盖子仪走动,盖子仪就被放出来了。
算是捡了一条命。
但是那时候他可不知道盖子仪是范阳人啊。
萧掩又觉得命运不可思议。
应该是上辈子盖七娘死了,盖子仪或许是刺杀的李蘅远,或许是李家其他人,这不得而知,总之受到了不公平待遇,所以会远走他乡。
萧掩剑眉一挑,对啊,这就难怪盖子仪对范阳兵特别凶狠,只要两军交战的时候,他一定要身先士卒亲自上阵,其实是恨。
是恨。
萧掩的目光又落在盖子仪期待又真诚的目光上。
上辈子盖子仪的脸上没有这样的表情。
那么这辈子盖子仪的脸上也没有恨。
是不是这辈子他们不会在成为宿敌了?
萧掩心头有一瞬间犹豫。
但是盖子仪滥杀无辜这件事,他还是有根刺。
盖子仪还在等着他回话。
萧掩慢声道:“不必了,你不分青红皂白就去刺杀三娘子,没有必要见她,如果真心悔悟,要不要她原谅,又有什么区别。”
盖子仪目光有一瞬间失望。
后愧疚一笑道:“是,我今后再也不敢乱发脾气,我自己发誓,自己管住自己,让娘子看我今后的举动。”
萧掩沉吟一下道:“没有今后了。”
441 猜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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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掩道:“你若是刺杀普通人没成,可能还有活路,但是李三娘尊贵无比,我此次来,就是要对你行刑的。”
说完他掏出匕首,那寒冷的白刃对着盖子仪的额头。
盖子仪神色一惧,后自嘲道:“我做错了事,就应该受到惩罚,有什么好躲避的。”
说完抬头看向萧掩,黑亮的眸子带有一股凛然之气。
他道:“郎君你动手吧,我妹妹已经得救了,是三小娘子救得,所以我这条命,就是三小娘子的,我刺杀她有罪,你杀了我吧。”
说完,闭上眼。
盖子仪准备慷慨赴死,他做好了准备,可是那疼痛却迟迟没有到来。
盖子仪睁开眼,就在这时,一个有力的大手抓上他的肩头。
那少年道:“我说的没有以后,是你以后要做个正派人,到范阳县做个不良人如何,从未百姓做实事的小吏坐起,保护一方平安。”
盖子仪愣愣的看向前方,他方才到底听到的是什么?
他不用死了么。
盖子仪兴奋道:“郎君,您能做主吗?”
萧掩淡淡笑道:“难道你不知道这些案子都是我办的吗?我能不能做主,你刺杀的李三娘是我未婚妻,你说我能不能做主?”
竟然是三小娘子的丈夫。
盖子仪十分失敬的样子。
是去做不良人啊,不过他的理想是做个像李玉山那样的人,能够真正的守护一方百姓。
不过能跟着三小娘子的丈夫混也值了。
盖子仪高兴的忘乎所以,自己嘀咕道:“从来没听过三小娘子定亲了。”
萧掩:“……”
他和李蘅远定亲是早晚的事。
萧掩要走出房间,见盖子仪没有跟上来,他回头看了看,那个憨厚的青年人还在原地兴奋的跳脚。
这个决定应该是对的吧?
萧掩被青年那笑容感染,不自觉勾起嘴角。
他要谋反是要给天下百姓公平,如果为了一己之私就杀死盖子仪,那对盖子仪多么不公平。
盖子仪就是百姓,对盖子仪都不公平了。
他还谈什么理想。
所以不如收服了为我所用好了。
萧掩走出小屋子。
外面天已经黑了,腊月初八,没有月亮,天上星斗零星可数,可是他的心,却从来没有这么明亮过。
太守衙门左边街道的路口,一亮灰色的油璧车停在那里。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女从太守门前跑向马车,到了马车车帘口,她掀开帘子往里面道:“娘子,郎君带着盖子仪出来了,没有杀人。”
里面的人立即道:“快上车,别让他发现了。”
等那少女上了车,四个侍卫和一个车夫立即动身,很快消失在太守府附近。
………………
萧掩安排好盖子仪后往家走,到了家门口,天已经黑了。
可他家门口却一点也不黑。
一个妙龄少女挑着一盏新样式的风灯,正垫脚看着他的方向,看见他,那少女十分高兴的摆着手。
是李蘅远在等着他呢。
人生最解乏的时刻莫过于此,忙了一天回来,你心爱的人就在门口给你照亮等你。
萧掩大跨步走向李蘅远。
问道:“这么晚了,你怎么还没回去,还在这里等我。”
李蘅远也刚回来不久。
盖七娘给盖子仪求情,她想让萧掩方盖子仪出来,但是萧掩人不在萧园,让李孺慕一打听,萧掩去了太守府,竟然就是去见盖子仪了。
李蘅远想到萧掩曾经对她说过的话,盖子仪是非不分,应该严惩。
所以她便跟踪了去。
其实她跟踪萧掩还有另外一层。
萧掩是重生之人,萧掩性格其实十分冷淡,他只有对那些与他有关的人才会有情绪。
所以萧掩对盖子仪的表现,就显得特别关注。
李蘅远推断,萧掩跟盖子仪上辈子可能有什么交集。
而且萧掩想杀了盖子仪。
盖子仪暴躁,找软柿子捏,这是十分不好的性格,但是要说生死,盖子仪罪不至死。
而且他的冲动和暴躁是事出有因,是因为妹妹遇到了不公平。
国公府的人虽然无辜,但是也不是那么无辜。
所以萧掩要是真的杀了盖子仪,肯定是前世的原因,萧掩还不告诉她,这人也就显得不分是非,那跟盖子仪没有多大区别。
好在萧掩没有杀人,还妥善安置了。
李蘅远十分欣慰,但是欣慰的同时不免又有些害怕。
在盖子仪这件事上面,她是怀疑萧掩了,她责怪萧掩不坦白,但是她自己,对萧掩也无法全部坦白。
就怕萧掩知道会十分伤心。
她得想办法弥补。
心里怀着愧疚,听着萧掩的问话,李蘅远脸上一阵尴尬,好在天黑看不清。
她想了想,跳起来勾住萧掩的脖子,在萧掩嘴边亲了一下。
“我想你了。”
萧掩猝不及防,心头像是被蜂蜜糊住了。
他接过李蘅远手上的灯笼,把李蘅远抱起来转了一圈,然后在李蘅远额头上落下一个轻轻的吻。
道:“我也想你,你吃饭了吗?”
李蘅远摇摇头:“还没吃。”
萧掩蹙眉道:“往天你不是都吃过了吗?”
他回头看向天边的夜晚,是的,他回来晚了,已经过了饭点了。
可是李蘅远这个小吃货怎么可能没吃饭呢?
萧掩转过头问道:“你出门了?”
李蘅远心头咯噔一跳,摇头道:“没有啊。”
又道:“我给你送好消息来了,你不是想阿耶?阿耶过了年就能回来。”
之前樱桃来送消息的时候萧掩就已经出门忙事情了。
所以这是第一次听说。
他大喜过望:“这么好?阿续呢?”
提到大哥,李蘅远的笑容是发自内心的,她道;“最幸运的就是,大哥也跟着一起回来,阿婆还说,等大哥回来给大哥娶媳妇。”
萧掩朗声一笑道:“那对阿续来说,可能不是什么好消息了。”
接着萧掩又感慨似的说:“真好,阿耶就要回来了。”
李蘅远听着他那欣喜期待的语气,心头的紧张慢慢放松下去,盖子仪的事,她出门的事,应该可以揭过去了吧?
接下来萧掩让李蘅远进门,然后二人用餐说话,萧掩问了一些关于新年的内容,再也没有提到盖子仪。
后等吃完饭,他们又开始了送人回家的“游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