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02 人选
李蘅远跟李玉山软磨硬泡,李玉山还是不同意她出门拜祭母亲。
最后李蘅远将李玉山的担心全部说出来。
并寻求决绝之道。
“您若是真担心,可以派兵跟着我,难道咱们范阳城的士兵,还打不过几个歹徒?再把布兵的事交给萧二郎,他救过我的命,您总该相信他的实力,女儿倒不怕歹徒来,就怕他们不来。”
来了就可以一网打尽,免得提心吊胆了。
李玉山当然也不想这伙人尾掉不大。
而且他也不愿意让女儿传出不孝的名声。
考虑再三,终于答应了,但是萧掩一个人布置设防他不放心,又把萧掩叫来,二人共同商议,怎么样埋伏李蘅远会没事,还能将敌人一网打尽。
二人很快达成共识,兵分两路,一路五百人,明着保护祭拜队伍。
再从范阳守卫中抽出一千五百人在重要关卡设置埋伏,这样一旦敌人出现,就可以一明一暗,两路夹击。
防守上再没查出什么问题。
萧掩又提出一个建议。
“阿蘅的车架特别,那些人若是奇袭,定然要选阿蘅的车马,若是能找到功夫厉害的女子乔装成阿蘅,说不定会起到出奇的效果。”
这个建议李玉山很喜欢。
若是歹徒奔着车子去,李蘅远还能躲过危险。
可问题的关键是府里没有身手很厉害的女子。
李玉山交代萧掩:“你去找,悄悄的找,不要惊动任何人。”
萧掩答应着,但他知道,这个任何人肯定不包括李蘅远,因为要找替身,也得李蘅远配合。
萧掩从李玉山那里出来后,就和李蘅远在家里汇合,把这个计谋告诉了李蘅远。
并问道:“你身边的人,有没有可以信任的,能够让她扮成你,届时你只要穿戴如婢女一般,跟随在队伍中间,就会安全多了。”
这倒是个好办法。
李蘅远很感谢萧掩为她费的这些心思。
可是身边女孩一个个从脑中闪过,桃子,樱桃,葡萄……那个芝麻就不要算了。
都没有可以当此大任的。
若只是让这几个人乔装成她,那倒是好办,找个身形相近的就是。
但是这几个女孩都是娇弱的女子,一旦歹徒真的来了,袭击主车,这些女孩就会有危险。
她李蘅远的命是命,别人的也应该一样娇贵。
所以那种又可以代替她,又可以自保的少女,很是难找啊。
萧园后院寂静如雪,如是世外桃源,此时两个人都沉默的想着人选,只有风声更添寂寥。
突然身后花径传来声音。
“萧掩你去啊,你扮成阿蘅小娘子,一旦歹徒劫持你,你还能反抓住两个人,你多合适。”
萧掩和李蘅远同时转过头。
说话的人五官明媚阳光,针扎的酒窝带着孩子气。
永远让人觉得积极向上。
永远是精力十足。
原来是岳凌风打破了院子的寂静。
萧掩让岳凌风回来,岳凌风就找了借口,说是和李玉山住在一起害怕。
昨日便回萧园了。
对于他这个馊主意,萧掩回以他警告的眼神。
李蘅远却认真思考起来。
后看向萧掩,萧掩面若冠玉,脸型适中,就算扮成女孩子,也会好看的。
主要问题太高了,不过也没关系,上车的时候是在家中,只要措施得当,就不会被人发现。
然后让萧掩穿上儒裙,扮成她……
少女灿亮的明媚大眼中,有种十分渴望的认同,简直如“虎豹豺狼”看到猎物,好像在说太好了。
萧掩:“……”
他背后冒凉风的同时,笑的很真诚,
安抚似的对李蘅远道:“别听岳凌风瞎说,我要在明面上领兵保护车队,我现在在那边已经挂了名,看不见我,他们就知道有埋伏了。”
岳凌风不认同。
就算看见萧掩在,对方难道猜不出有埋伏?
萧掩就是不愿意男扮女装。
他刚要点破,就见萧掩越过李蘅远的肩头,对他投来十分警告的眼神。
岳凌风暗暗撇撇嘴,把脸转到一边去偷笑,萧掩虽然不愿意,李蘅远还没发表意见呢。
李蘅远极其失望的看着萧掩:“也是,可是你抽不出来身,别人长得没那么俊俏,装起女孩子也不像,可惜了。”
这话萧掩怎么听怎么刺耳,把身板挺的直直的,拳头暗暗攥紧,胳膊向上弯曲,结实的肌肉透过绸衫,在里面若隐若现。
李蘅远并没有过多注意他的反常,低着头,心里一直思考着人选。
萧掩:“……”
有点怄火的少年这时候正对上岳凌风贼一样的揶揄目光,勾唇一笑,立即就起了报复心里。
“岳凌风,你反正没领什么差事,你倒是可以扮成阿蘅,然后抓两个歹徒回来。”
岳凌风:“……”
“我怎么行呢?”岳凌风尴尬的笑着转过身,连连摆手。
可却见李蘅远极其认真的看着他的酒窝。
岳凌风如临大敌,摆手如划桨:“这不行啊,别看我看着挺瘦的,其实我很胖,咱们两个身材差很多,我穿你衣服都能撑爆了。”
李蘅远道:“这不是难事,可以新给你做。”
卧槽!
都要做新衣服了。
这是真的有考虑。
岳凌风急的跟什么一样,脑中想着对策,正瞥见萧掩胜利似的笑容,他送给萧掩一个“祝福你大爷”的微笑。
萧掩忽然冷下脸,像是被激怒,然后拍拍李蘅远的肩膀:“我也觉得岳凌风挺合适的,若是身材不合适,可以用布匹给他勒紧一点,这就没事了。”
没等李蘅远表态,岳凌风已亟不可待跑到萧掩面前,连连拱手:“大哥,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求您高抬贵手放过小弟。”
萧掩唇瓣勾起坏坏的弧度,默不作声。
李蘅远看一眼萧掩,再看一眼岳凌风,回忆起方才的经过。
终于明白二人是在干什么了。
两个人相互陷害的耍戏她。
心中一动,指着岳凌风:“就你了。”
岳凌风差点给李蘅远跪下:“我一世英名,绝对不能在你们这里毁于一旦,你若逼迫我,我就,我就……”
虽然“他舅”没出来,但是总感觉别人是在逼良为娼。
李蘅远呵呵笑:“你二姨也不管用了,还你舅。”
岳凌风不知李蘅远是在逗她,急中生智,忙道:“真不行啊,我不会功夫。”
李蘅远收敛起笑意,看了萧掩一眼。
萧掩点点头,认同岳凌风的话。
李蘅远暗暗叹息,岳凌风是真的不合适,不说外形差了多少,岳凌风也没什么功夫,万一出事,只是比一般的女孩要好一点。
她早就认识到了这一点。
“我逗你玩呢,怎么会让你去送死。”
李蘅远说着实话,脸上的笑容逐渐隐退。
繁华过后静悄悄。
笑容过后都是沉默。
四周再次安静如死水,三人都在心里琢磨着适当的人。
难道偌大的国公府,真的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人吗?
李蘅远道:“这么瞎想也没用,我再回院子问一问,说不定院子里有遗珠呢。”
跟萧掩和岳凌风告辞。
萧掩道:“我也找一找,还有两天时间,不急。”
嘴上说不急,但是不可能不急。
李蘅远有预感,这是她和李梦瑶最后的抉择,要么她失败,放李梦瑶走,要么她成功,李梦瑶一死死全家。
倏然之间冷下的心,让李蘅远目光变得坚毅。
萧掩和岳凌风都感受到了她的变化。
李蘅远给自己的压力太大,二人脸上都起了担心之色。
但还没开口,李蘅远已经转身要走。
就在这时,桃子和樱桃一起找过来:“娘子在吧,娘子……”
萧园不大,李蘅远听着声音就能找到二人位置,到了萧掩前厅的院子下:“什么事?”
桃子和樱桃脸上带有欣喜之色,一看就是好事。
樱桃嘴快道:“可是巧了,墨玉回来了。”
“墨玉!”
李蘅远眼中精光乍现,如月破日出,十分明亮:“他回来了啊。”
还真是挺好的事。
墨玉,赵小明,李蘅远派他去楚家村找仇人去了。
一想到萧掩和岳凌风可以商量,李蘅远吩咐道:“把他带到这里回话,我真的很想知道,我的梦是真是假,到底是不是我胡闹。”
李蘅远借了萧掩的厅室。
当然,萧掩和岳凌风也在。
三人坐了能有一盏茶的功夫,桃子樱桃去而复返,带进来一个人来。
李蘅远抬头看着来人,眼前猝不及防一亮,几月不见,长途跋涉,墨玉身上竟然没有尘土之气,“出落”的更加妖娆了。
是的。
墨玉气质冷艳,眉眼娇媚偏女相。
今日他还是一身耀眼的红衣,伴着光线进来,如红花乍然绽放,让人满目都是惊艳,震撼人心。
屋里和谐的气氛顿时一凝,岳凌风心想,这小子以前没见过,原来李蘅远手下不光藏龙卧虎,还养花啊?
他眼睛一撇,看向对面的萧掩,见萧掩已经从对方的美貌中回过神来,带着和煦的招牌笑容跟人家点头示意,可那手指在案上一划而过,分明是记下来的意思。
只有敌对,才能让他这样费心。
岳凌风暗暗翻了个白眼,萧掩嫉妒墨玉长得好。
而那长得比萧掩看好的少年,带着远道而行的消息,正用淡淡甚至呆然的目光看着大家。
好像大家很关心的事,哪怕是他亲自带的来了,他依然漠不关心。
0303 准备
墨玉的冰冷,把李蘅远的热情也打消了。
她在开口问墨玉的时候,真的就没有方才那么急切了。
“打听到了吗?”
墨玉:“嗯。”
李蘅远:“……”
“楚家村有我描述的大夫吗?”
墨玉:“嗯。”
李蘅远已经有些不耐烦:“叫什么?”
“楚青云。”
这倒是对上了。
李蘅远在被寻仇等人抓走的时候陷入梦魇之中,梦里的那个人也叫楚青云。
李蘅远脸上又露出焦急之色:“他人现在在哪里?”
墨玉:“不知道。”
李蘅远:“……”
真是忍无可忍。
“兄弟,你不要我问你一句你回一句啊,你倒是说说,这人到底怎么回事,你到底查到了什么。”
墨玉:“哦!”
岳凌风忍不住哈哈大笑。
李蘅远要绝倒。
好在之后墨玉没事人一样将自己查到的事没什么感情的都说了一遍。
楚青云是楚家村的人,父亲是个赤脚郎中,叫做楚阔。
在楚青云四岁的时候,楚阔带着楚青云离开了楚家村。
后来楚家村的人就再没见过这两个人了。
李蘅远听完后不解:“既然再也没见过这两个人,你怎么知道楚青云是大夫。”
墨玉:“我没说过。”
“你没说吗?”
墨玉:“我没说。”
李蘅远:“……”
梦中楚青云是个大夫,后来李蘅远找到楚青筹,楚青筹说他们村子里有个大夫,那人应该是楚阔。
所以墨玉打听到的是楚阔是大夫。
李蘅远滚烫的心瞬间冷下去:“也就是说,还是不知道楚青云的下落。”
在这件事上,萧掩也不知道楚青云在哪里,帮不上李蘅远的忙。
突然的,没什么感情的墨玉道:“也不是一点线索都没有。”
李蘅远抬起头看着他。
墨玉就回看着她。
李蘅远等了好一回,银牙差点咬碎了。
“你倒是说啊,还有什么线索。”
墨玉道:“你问了,我就说了。”
李蘅远:“……”
接着墨玉道:“我们查探下来,在楚青云六岁的时候,楚阔不知道什么原因就死了,楚青云被一户不能生育的两个老人生养,在老人家直到十四岁,然后就不见踪影了,那两个老人已经死了,不过老人还收养过一个女孩,叫做苏映雪,属下已经把人带回来了。”
李蘅远瞪大眼睛站起来:“叫什么?”
“苏映雪。”
苏映雪!
映雪。
不会再出错了。
李蘅远闭上眼,脑海中都是梦中的,楚青云在乎的那个女人,那个侮辱她的妾室,就是叫做映雪的。
苏映雪。
李蘅远问道:“人在哪里?”
墨玉:“客栈。”
李蘅远便想去见一见这个苏映雪,看看到底是不是梦里的人。
突然想到,梦已经非常真实了,人物都能对得上,还求那个真做什么?
对于楚青云那里,最大的疑点是这个人为什么那么恨自己。
至于苏映雪,不过是楚青云的附属品。
两日后要去拜祭母亲。
歹徒身份不明。
替身还没有找到。
说不定就死了,跟楚青云也没有瓜葛。
有更重要的事要做,还在乎什么苏映雪吗?
李蘅远回头看着萧掩,萧掩在她站起时,就微微蹙了眉头,应该也是觉得楚青云的事,此时无关紧要吧。
李蘅远道:“那我们先回了,还要找人装成我。”
岳凌风在靠窗的那边,要送李蘅远,他一站起来,正好把光挡住了。
墨玉就立在他身边,背景突然一暗,他那惊艳世人的容颜也随之更有棱角,英气勃勃。
那气质,倒是有点像李蘅远。
萧掩见了咳嗽一声,给岳凌风使眼色。
这个人正好,让岳凌风推荐给李蘅远。
岳凌风瞪他,你自己怎么不说呢?
萧掩从来都是,得罪人的事尽量别人做。
他轻轻动着手腕,做些打扫的动作。
岳凌风怕他又要折磨自己扫十遍院子。
立即叫住要走的李蘅远:“不用找了,你看他不合适吗?”
墨玉跟在李蘅远身后,回头一看有人指着自己,问道:“你有事?”
岳凌风对李蘅远挑挑眉。
李蘅远又到墨玉面前定睛一看,身材清瘦,穿上裙子应该会很合适。
他又有肌白如雪偏女相,带上似纱似雾的幕笠定然朦胧美艳,让人分辨不出真假。
这样就能更好的吸引歹徒的目光。
李蘅远大于过望道:“就你了,你回来的可真是时候。”
墨玉还不知道什么事,不过他天生对任何事物都冷淡。
“哦!好吧。”
什么事也不问,就答应了。
李蘅远笑容更甚,心想明天把他卖了让他数钱,他也说好吧。
……………………
国公府开始忙碌给死去的夫人祭祀的事了。
一切都在刘氏的意料之外。
而她和李梦瑶,也要找借口当天离开。
可是跟刘老太太一番虚情假意的作别,刘老太太就更舍不得她们了。
挽救道:“我老了,没什么别的需求,只想着孩子们都能承欢膝下,可是阿续天性冷淡,跟谁都不亲,阿蘅又不听话,我养大的聪儿也没了,珍珠又不会哄人。”
至于李娇娥那不是她的亲人。
“现在只剩下瑶瑶能陪我,你们还要走了。”
刘氏道:“不走不行啊,是表哥的意思,他容不下我们娘俩,还迁怒您,算了,我和瑶瑶回去相依为命,有空会回来看您的……”
刘氏把老太太的处境说的非常不利,责任又都推给李玉山。
刘老太太保证能保住她,她也不想留。
最后老太太没办法,就同意了。
可是刘氏把自己的想法让人说给李玉山的时候,却得到李玉山的回绝。
李玉山心想,偏偏选祭祀那天要出门,没鬼才怪。
他可以暂时不杀刘氏,但可不想刘氏跑出自己的手掌心。
刘氏一听李玉山又不放她出门了,知道李玉山起了防备之心。
这可怎么办呢?
错过这次机会,难道真的要等秦良品抓到李蘅远或者杀到李家才能救她?
可是如果她们有这个实力,还用得着怕吗?
不能等,机会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还得从老太太那里下手。
刘氏来到老太太面前,这次没有隐瞒,直接说李玉山要杀她和李梦瑶,所以又不放她们走的事说了。
0304 争宠
不走,正和刘老太太心意。
“那就留下来陪着我,我看在这个院子里,谁敢动你们。”
这并不是刘氏的本意。
刘氏是一定要在冯衡的忌日出门的。
可看来李玉山单独放她们出去的可能性很小了。
刘氏心生一计,开始怂恿老太太和她一起出去:“您就说也要去看一看死去的夫人,然后就能带着我和瑶瑶出去,等拜祭完,您让四弟送我们一程,这样国公就没有机会了。”
可是哪有婆婆拜祭儿媳妇的规矩。
刘老太太很犹豫。
刘氏哭的梨花带雨,诉说着自己在李家这些年的委屈,最后跟老太太说:“所谓死者为大,您若是去了,国公不仅不会责怪,还会感激您想着夫人,我和瑶瑶就更容易脱身。只有我二人脱身,咱们日后还有相见的机会,若是这次走不了,以后就没命见您了。”
她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刘老太太糊涂心软,很快被说服,然后叫着红妆:“去跟老二说,拜祭儿媳,我今年也去。”
……………………
风起时,将樱花叶子吹得沙沙作响,如少女清脆的歌喉,只是刻意放低了声音。
树下躺石上,萧掩慢慢放下书卷,眨了眨眼,看着眼前立身而站的少女:“你来了?”
是李蘅远来找他。
萧掩今日没有外出,好似特别打扮了一样,穿了雪白的阑衫,质地轻盈华贵,配上他那飘渺的高远气质,皎如玉树,动人之极。
李蘅远微微张开小嘴,看得有些痴了。
萧掩笑的莞尔,坐起来拍拍自己刚躺过的地方:“来坐。”
笑容又是宛若春风般,让他整个人神采风扬。
李蘅远回过神来心想,他穿的这么好看,不知道要勾引谁啊。
应该不是她吧,她早就被他勾引住了。
等李蘅远坐下,还没开口说来此地何意,萧掩手里变出两朵绢花,一朵雪白,一朵娇红。
问李蘅远:“哪个好看?”
两朵花除了颜色,都是一模一样的。
李蘅远指着红色:“我喜欢这个。”
萧掩眼底的笑意立即凝结,但是面上不显,将红花柔坏了,然后歉意的说:“这回哪个好看?”
还用问吗?
李蘅远拿过白花在手上玩了玩,不解的看着萧掩:“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问题了?”
萧掩笑道:“没什么,岳凌风折的,我看着挺精巧,就拿过来玩,不想这红花中看不中用,转了几下就坏了。”
李蘅远心想,萧掩此人从不说无用废话。
他拿两朵花提醒我是什么意思?
眼睛倏然瞪大,难以置信的看着萧掩,不会吧?
那躺在地上娇艳的红,此时花瓣已经落了三片,不成形状,像不像风华绝代的墨玉?
而萧掩一身的雪白,那白花都是用他衣物的料子做的。
李蘅远:“……”
不要告诉她萧掩在嫉妒墨玉,非要跟墨玉比一比,还要说墨玉中看不中用。
非常有可能啊,她近日天天来,萧掩都知道,盛装打扮不就是在等她。
可……
李蘅远再看萧掩的目光,带着看骚包一样的探究。
萧掩突然咳嗽一声。
李蘅远嘴角抽了抽:“我说……那个……”
萧掩一直咳嗽,咳嗽的好似喘不过气了,俊脸憋得通红。
李蘅远以为他病了,再不乱想,帮他拍着背部:“你这是怎么了?行不行啊?”
忽然手被一只玉笋般的大手抓住。
萧掩言辞很切的跟她说:“行,当然行,男人不可以说不行。”
李蘅远:“……”
酥麻的感觉让李蘅远忍不住乱红心跳。
她看着和萧掩交握的地方,忍不住胡思乱想,萧掩是不是在跟她表白?
萧掩是不是喜欢她?
可是昨天萧掩的样子还不是喜欢她。
萧掩到底是喜欢还是不喜欢。
“萧掩,你喜……”
“对了,你来干什么?”
李蘅远的话还没说完,萧掩就放开了手,并且问她。
李蘅远:“……”
她一瞬间失去了动力,垂下肩膀,表情可见的落寞。
萧掩眨了眨眼睛问道:“你方才要说什么,我喜什么?”
李蘅远已经道:“你洗澡了吗?”
萧掩蹙眉嗅了嗅:“我刚刚洗过澡啊。”
李蘅远咧嘴一笑:“我说的嘛,很香。”
萧掩就笑了。
接下来李蘅远却不知道说什么,气氛明显的尴尬。
萧掩又问了一遍:“你来是有事吧?”
李蘅远抬头看着萧掩,少年慵懒玩笑的样子已经变了,星目深沉,一脸肃然,哪里还看得出,这是方才跟她说“男人不能说不行”的人。
能发能收,转变如此之快。
李蘅远暗暗吐了一口长气,不喜欢她的,就是逗她。
她甩甩头说正事。
“你猜是多可笑的事?我阿婆啊,哭着喊着要去拜祭我母亲,阿耶不让她去,她说阿耶不顾她们婆媳之间的感情,是想让别人说她刻薄儿媳妇,阿耶不想让她好……
然后你知道的,就是嫁到我们家有多倒霉,来了个全套,我阿耶不得不答应她。可是人都死了这么多年了你知道吗?阿婆对母亲刻薄不刻薄还用人说吗?我虽然没听过不好的传闻,可是你看她对我,就知道了,她能是想母亲?”
关于冯衡的事,李家人基本没人提。
冯衡以前是跟李玉山住柳城的,跟大家也很疏远。
偶尔几句关于她的传闻,就是南方的官宦小姐,生的貌美,李玉山爱若珍宝,生了李蘅远。
再没了。
萧掩也没听过刘老太太跟冯衡之间的关系到底好不好。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
老人要祭拜儿媳,这本身就是奇葩。
萧掩道:“一看就是刘氏和李梦瑶的意思,是她二人要在那天出门。”
然后他声音低下去,眸子中寒光闪动:“也充分说明了,秦良品会带着那些人来,咱们更要打起精神来。”
是啊,刘氏和秦良品是姘头,二人对对方更了解,祭祀那天会出事,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
李蘅远脸有些惆怅:“这正是我来找你的目的,不怕他们来,就怕他们不来,可是阿耶拗不过阿婆,已经答应阿婆让她去了,既然必有事,阿婆是老人,有个闪失怎么办……”
李蘅远还没发完牢骚,萧掩突然问:“阿蘅,你很在乎老太太吗?”
0305 暗示
萧掩眸光灼灼,像是一条带火的鞭子,拷打进了李蘅远的心里。
喜不喜欢老太太,这个问题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李蘅远看着前方的太阳,眼神变得深邃起来。
“我没有娘,阿耶刚送我回来的时候,我就很奇怪,为什么李梦瑶,李娇娥,陈艳有娘,我没有,李娇娥她们说,是因为我不听话,讨人嫌,我娘不要我了。”
“我不信,我就去问奶娘,奶娘就哭,问钱嬷嬷,钱嬷嬷就说娘去了一个很远的地方,等我长大了她就回来,很显然,钱嬷嬷在骗我,娘不是死了吗?”
李蘅远的声音越发沉重起来:“可是我不懂死是什么,我就去问阿婆,为什么别的小孩都有阿娘,我没有。我永远忘不了阿婆当时看着我的眼神,她瞪大了眼睛咬着牙,明明是憎恨的,可是突然间泪如雨下,把我抱在怀里,说因为我父母缘薄,没有母亲,还有阿婆,有很多人可以替代母亲,只要是对我好的人,就都是母亲。”
“后来我真的就不馋别人的母亲了,因为有很多人跟我好,跟我玩,我虽然没有娘,可是我获得了更多人跟我在一起的时间和机会,失之东隅收之桑榆,这个道理就是阿婆告诉我的。”
萧掩听到李蘅远声音有些哽咽,掏出帕子地给她。
李蘅远看着他笑,那眼里有泪,却一点点的咽回去了。
萧掩收回帕子扯动着嘴角,像是要笑,可是眼中透出来的光明明喊着一丝痛苦,是那么的心酸。
李蘅远声音轻轻的:“你还替我难过了?我根本不记得母亲长什么,我一岁她就没了,没有一点印象,还不如钱嬷嬷呢。”
萧掩还是心酸的笑,摇摇头;“不是,我也想我的母亲了。”
夏末的风忽而大起来,将樱花树下的枯叶卷起,伴着埃尘,扶摇青天之上,周围一瞬间什么都看不清。
等一吸过后,风渐停,飞扬的衣摆停下,李蘅远再去看萧掩的脸,整理好衣襟的他,已经恢复了吟吟笑意,做着聆听的姿势。
李蘅远掸了掸身上的不安分的衣角,心想这风吹得是时候。
再回过神来,就不能问萧掩母亲的事了。
她道:“还是说我,我的意思,阿婆不是坏人,她可能太孤独了吧,翁翁死后,没有对手,从她开导我的话来说,她不坏,没有想害过我。”
萧掩道:“可是这世上有多少人是好心都要办坏事,老太太不坏,但是她是坏人的保护伞,这一个理由,就应该让她出门。”
让她出门。
萧掩特有的优雅声调带着一抹冷,他在意有所指。
而十分不幸的,李蘅远偏偏能听懂是什么意思。
出门,可能遇到歹徒,兵荒马乱,老太太已经六十,指不定会遇到什么事。
兵不血刃,杀人不见血,也不过如此。
所以萧掩的意思是赞成老太太出门,一旦遇到什么事,老太太回不来更好。
这个认知,让李蘅远胸口一闷。
她像是看魔鬼一样的看着萧掩。
因为这个人,正在唆使她害死自己的阿婆。
感觉到李蘅远在害怕,她要站起,她甚至想逃。
萧掩陡然间攥住她的手腕,声严词厉的问道:“你真的在乎她吗?你好好想想,你喜欢她吗?难道你从来没有厌恶过她,她三番五次阻止你对付李梦瑶,你还顾及什么。”
李蘅远恐惧的摇头。
“再想,想好了再跟我说,你喜欢她吗?你真的这么在乎她吗?”
萧掩怒气上脸,神色狰狞。
这样不正常的萧掩,让李蘅远突然想到了水底下的那个人。
李蘅远推开萧掩:“你快放开我,有什么话你不能好好的说,为什么一点要吓唬我。”
听着李蘅远痛苦害怕的声音,萧掩慢慢垂下手。
但神色不改:“阿蘅,优柔寡断,也是一种罪过,你如果改不了,以后你会遇到更难选择的问题,更下不去手的人物,到时候你怎么办?我要你成为和我一样的人。”
“成为和你一样的人?”
萧掩点头:“对,成为和我一样的人,从让老太太出行开始。”
李蘅远反问:“那你是什么样的人。”
萧掩目光微敛,想了想忽然一笑,也反问:“你说我是什么样的人。”
李蘅远沉吟一下,忽做垂死状,伸出舌头:“就是这样的人。”
含糊不清的说话,是在搞怪。
萧掩宠溺一笑,李蘅远在用嬉笑的方式向他控诉,他像个魔鬼,方才很吓人。
萧掩平复好了急躁的心情,抱歉一笑:“吓到你了,对不起,我太急了,可是阿蘅,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对方身份不明,家里还阻力重重,内奸不除外贼难清,这个时候我们必须得快刀斩乱麻。”
那轻柔的声音,那宛若春风的安慰,气质高华的少年,又恢复了温柔和煦的模样。
可是他给人留下的阴影犹在。
李蘅远认真的问道:“萧掩,如果我说我理解你,以后你还会这样吗?”
萧掩不假思索的点头:“你若是还犹豫不决,我还会如此,下次揪过来按在地上打一顿再说。”
李蘅远:“……”
她瞪大了眼睛,这是萧掩说的话。
她指着地面:“嗯?嗯?……打一顿,还要摁着。”
萧掩爽朗一笑:“绝不手软,打到听话为止。”
那戏谑的语气,揶揄的话语,好像又没那么可恶了。
李蘅远不屑的啾的一声:“敢打我,告诉阿耶打扁你。”
她可以正常的开玩笑。
萧掩再次爽朗的笑,李蘅远也笑了。
光下树前,枝叶横斜婆娑,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躺石上并肩坐着的两个人,郎才女貌,他们说笑着,动作和表情都是那样的和睦,虽听不见说什么,但只远远看着,就知道是一对。
好个岁月静好。
岳凌风从前院来找萧掩,一看二人就没说正经话,转身走了。
玩闹过后,萧掩不给面子的话反而让李蘅远心里舒服很多。
起码他知道萧掩不是没由来的要发脾气,不是神经病,而是被她急的。
她低头深思熟虑萧掩的问题。
后抬起头道:“我想好了,这样说,一个三岁孩子拿石头丢我一下,我要么一笑了之,要么告诉他的家人应该对这个孩子管教,可是内心我并不会介意这件事,因为是个外人,我离他远了就是,无关紧要的人。阿婆对李梦瑶等人更好,我会有一点心酸,过后也就算了,这个是亲人,血脉相通,可我知道不会跟她在一起一辈子,就说现在,也是我有我的生活,她有她的生活,以上的人都是人生过客。
但是有些人就不同了。那种要朝夕相处的人,每个举动都与自己密切相关的人,他是否在乎我,他是否如我在乎他一样在乎我,这个我就非常计较,因为这种才是我真正喜欢的,想要一辈子在一起的人,所以必须求他全心全意。”
李蘅远说完,肃然看着萧掩的眼睛,最后问:“你明白了吗?”
阳光被无限放大,照在李蘅远精致的小脸上,她大而明亮的眼睛,在淡淡的,透着执拗警告的光芒。
萧掩笑容一敛,认真道:“我明白了,你没那么喜欢老太太,就让她出门好了。”
李蘅远:“……”
重点明明在最后一句。
见萧掩故意躲避,李蘅远失望至极,站起道:“我走了。”
她头也不回,急躁都步子都显示着不满意。
萧掩笑道:“晚上好好休息,明天见。”
明天说不定就再也见不到了。
李蘅远负气一回头:“管好自己的嘴,管好自己的手,如若不然,我就诅咒你不行。”
然后哼的一声,摆头而去。
笑容僵持在脸上的萧掩:“……”
0306 规则
三更天,满天星光闪动,可没有月亮的光辉,外面漆黑一片。
桃子翻来覆去睡不着,最后干脆从床上爬起,去厅外了。
李蘅远也睡不着,悄悄爬起,跟过去。
她倒要看看桃子能干什么,趴到帘子后一看,丫头手里拿着抹布,正在擦拭门窗。
李蘅远:“……”
又看了一会,门窗擦拭完,又整理榻几灯具。
李蘅远:“……”
她掀开帘子走出去:“你倒是勤快,大半夜的打扫卫生。”
桃子听见熟悉的声音吓了一跳。
回头道:“睡不着,不找点事情心里空的荒。”
李蘅远其实也是。
桃子见主人忧心忡忡,放下抹布洗了手,跟李蘅远坐到榻前:“娘子,您也担心明天的事吧。”
你死我活的境地,当然担心。
李蘅远点头:“你也是吧?”
对于李蘅远的一切,桃子都知道,嗯了声。
主仆相对无言,室内短暂一静。
后桃子劝道:“总之娘子扮成跟婢子一样的人,咱们不坐车不骑马,到了夫人坟头拜祭一下就是了,有危险自然有高个的顶着,婢子就陪在您身边。”
她们已经选出了最安全的策略,就是墨玉扮成李蘅远,李蘅远隐藏在队伍中间。
那个高个的人就是墨玉。
李蘅远想了想道:“不然咱们去看看墨玉吧?”
反正也睡不着,桃子说好。
岳凌风回萧院去了,墨玉和夜寒轩一起住在若水院。
李蘅远知道父亲一直在外院书房,根本没有回来过。
所以她毫无顾忌的叫了门,直接去厢房门口。
厢房的门也开着,越走近,便能听到热情优美的琵琶声,墨玉和夜寒轩在门里对坐着,墨玉怀抱琵琶,夜寒轩捧着脸听得认真。
这两个人还真是,李蘅远:“……”
不过剩了叫门了。
李蘅远带着桃子走进去,进到里面,墨玉和夜寒轩肯定知道有人来了,不过二人的乐声并没有停止,直到如千军万马的声音落下后,一个艰涩的音调揍完,代表这一场杀戮的结束,这曲子才算完成。
弹完后墨玉将琵琶交还给夜寒轩,李蘅远以为他接下来会和自己问安。
不过完全让人失望。
墨玉用十分肃然的语调问夜寒轩:“我弹的好,还是他弹的好?”
夜寒轩道:“你弹的比他好上千百倍。”
墨玉如花瓣般性感的唇抿了抿,露出醉人的笑容:“那今后我还给你弹。”
夜寒轩傻笑着点头,一脸幸福。
知道墨玉在跟谁比较的李蘅远:“……”
“嗯呵!”
她刻意的咳嗽声,终于将二人的视线吸引过来。
夜寒轩站起道:“娘子您来了?”
高高兴兴去帮李蘅远搬小凳子,之前李蘅远也有晚间过来的时候,他轻车熟路。
夜寒轩走后,李蘅远直接坐在他的位置上看着墨玉。
“明日就要出发了,你早点休息,一定要小心,抓歹徒没有命重要。”
对于李蘅远的殷切交代,墨玉很适应,好像李蘅远就是他的老朋友,好像李蘅远一直就坐在他面前,不是刚来的一样。
他面色平静,很认真的思考着,然后抬起头来摇了摇:“我觉得抓歹徒更为重要,不然我们为什么要设置这个陷阱。”
“我……”
李蘅远是因为内疚,本来她要冒险的事,但是要墨玉来帮她顶着,所以心里不好受的要告诉墨玉保重安慰。
可听了墨玉这一席话,她无言以对的同时,还深深涌起了一股对自己的鄙视之感。
若是有本事就莫让墨玉当替死鬼,既然已经这样选择了,又何必假惺惺的难过。
李蘅远脸上的愧疚瞬间收起,用威严的表情看着墨玉:“好好完成任务,注意休息。”
说完站起,叫上桃子:“我们也回了。”
夜寒轩抱着小凳子回来,李蘅远已经走远了。
他不解的看着墨玉:“娘子跟你说什么了?”
墨玉抻了个懒腰,漫不经心的站起道:“你明日跟着她,别的事不要管,尤其不要管我,保证她的安全。”
夜寒轩难以置信的看着墨玉:“这是娘子说的话?不可能,娘子从来不是这么自私的人。”
墨玉眨了眨眼睛,眼皮好似很沉重的样子,又打了个哈欠道:“不是她说的,是我说的,我觉得,我有危险不要紧,可是她有危险,很多人都会被连累,说不定你我都要无家可归,这就是我们生存在这个地方的规则,你是外国人,你不懂,她好了,你就好,听我的话,跟在她身边,保护她,保护好她,这是你我的职责。”
夜寒轩听说墨玉要替代李蘅远,所以本打算好好的跟在墨玉后面的。
进到国公府以来,他和墨玉关系最好。
也是因为乐曲,让他们成为知己。
可是墨玉的意思……
夜寒轩低下头想了想,墨玉别看什么事都漠不关心,其实是所有道理都放在心里,墨玉说得对,他们不过是李蘅远的附属品,保护李蘅远的安全才是重要的。
这就是国公府或者上流社会的生存法则,主人的安全比他们的友情更重要。
……………………
萧园,萧掩和夜寒轩在见萧掩暗地里养的侍卫。
就是萧掩带去柳城的那些人,他跟李玉山说是范阳县的不良人,可不良人哪里有这样的素质。
行动整齐没有声音,个个目光锐利,一看就是精英。
萧掩跟这些人吩咐着:“主要保证三小娘子的安全,必要时候,可以什么都不顾。”
二十人齐声说着是。
声音不大,也不会传的很远,可是那种视死如归的气势依然能震撼人心。
等萧掩让这些人下去养足精神,岳凌风才有空问萧掩:“真的有这么危机吗?”
萧掩回头看着岳凌风眼中有一抹光线闪过,说不出是带有什么感情,总之就是很怪异。
岳凌风微微蹙眉:“还是你有局中局。”
萧掩道:“虽然我很器重你,但也不是什么事都会告诉你。”
岳凌风一噎。
萧掩说完就要回房睡觉,和岳凌风行礼作别。
岳凌风目送他的时候在远处的廊下看见了一个俏丽的胡姬少女,心中突然一动。
0307 不见
每次李蘅远来,萧掩就会把萧乙支开,李蘅远到现在应该还不知道萧掩养了个美丽的婢女吧?
甚至这次找替身,找了那么一大圈,为什么萧掩不提名萧乙呢?
这个认识让岳凌风齿寒,莫非萧掩从来都是骗李蘅远的,他根本就是喜欢萧乙,所以才不让萧乙去冒险。
那边萧掩已经到了自己卧房的屋檐下,回头一看,萧乙还跟着,蹙眉道:“你有什么话要说?”
“郎君,为何明日不让婢子贴身保护三小娘子?”在萧掩这里,越是危险的事情,才能说明越被他看重。
萧掩冷笑着摇头:“因为我发现你的实力远远不够,一个李梦瑶都摆脱不了,你连墨玉一个头发丝都碰不到,怎么能将如此大事交给你。”
“郎君……”萧乙深邃的眼窝中,蓄满眼泪,柔弱的微光下,有种诡异的可怜之感。
萧掩神色更加冷漠起来:“我可从来不相信眼泪的,你若是想做女孩子,显然你跟错了人,如果还想继续留在萧园,就告诉你自己,你是男人,不然你可以走了。”
萧乙吓得跪下去:“婢子不走,婢子不走,婢子永远伺候郎君。”
萧掩没再多看萧乙一眼,开门回屋,但还算有人性的,留下平静的近乎无所谓的话:“明日还有大事要做,退下休息吧。”
……………………
晨光熹微中,国公府上上下下已经忙碌起来。
国公夫人的忌日。
李玉山和李蘅远都要去拜祭。
今年又多了个老太太,可是既然老太太都去了,难道甄氏等儿媳不要去?
既然儿媳要去,李庆绪等这些晚辈也得去。
差不多要倾家出动。
“这怎么行,这坚决不行,若是往常,去就去了,这次明知道有危险,怎么能让一家老小都去。”
李玉山神色威严,极其恼怒的说道。
他丑时就行醒了,把萧掩叫来,二人就在书房再次布置行军的事。
此时还在书房。
许是天亮了,部下一清点,说各房的人都有,李玉山就急了。
可是如果说不让人去,会拂了亲人的好意,伤人心又好像自己不领情。
所以这些人并不好推掉。
李玉山看向萧掩:“二郎怎么说?”
萧掩道:“只能另外再拨几个人,让亲戚们走在后面,然后……”
他在李玉山耳边嘀咕了几句。
他的建议是出门之后就让跟随的人把马车弄坏,然后那个队伍就可以卡在路上不用走了。
李玉山笑呵呵拍的萧掩的肩膀:“还是二郎诡计多端。”
等待被夸奖的萧掩:“……”
亲戚们的队伍李玉山又拨了三十人过去,这跟给李蘅远的五百人比不算什么,所以是小事一桩,很快处理完。
接下来下人就来传唤,说是该用早饭了。
李玉山留萧掩和他一起用餐。
二人正要去宴息室的时候,冯微求见。
李玉山蹙起的眉毛显示出他并没有多想见冯微,是不耐烦的样子:“她来干什么?”
萧掩要出门避一避。
李玉山摆摆手:“她不会有大事。”
让萧掩躲在屏风后就行。
等一切安排妥当,李玉山坐回到自己的位子上,让人传唤冯微。
俏丽娇柔的妇人身着一身孝服,给李玉山恭恭敬敬行了大礼:“姐夫。”
李玉山眼皮垂了垂,威严不改:“有何事?说。”
冯微脸上挂着不自在的笑,声音极小像是在哀求:“六娘身体不好,这次……”
不说冯微和李不悔一直依附着李蘅远,名份上李不悔也是冯衡的女儿啊,这种时候李蘅远都要出门,李不悔哪有资格说不去。
而冯微的意思,就是不想让李不悔去。
李玉山沉下脸道:“别的都不算,夫人是你的亲姐姐,是六娘的亲姨母……”
“是!”
李玉山的火气还没等发出来,冯微轻轻巧巧的说了声是。
语气还带着局促和不安,但是是那种担心别的事情的不安。
她与冯衡有些相似的五官,也没有一丝难过在其中。
而今天是她姐姐的忌日。
李玉山忽然暗暗叹了口气。
忌不忌日的,有些事大家都心知肚明只不过是不说。
而且今日有危险,又何必为难一个小孩子。
他冷意不改,但声音已经缓和不少:“就留在家吧,凭你自己安排。”
冯微声音听不出喜怒,还是那样顺从谦卑的样子:“是。”
屏风背后,萧掩将冯微和李玉山直接的互动全部看在眼中,心中升起了一种莫名其妙的疑惑,冯微既然是冯衡的亲妹妹,李玉山当年为何不娶她做“二夫人”,却只给了妾室的名分。
看冯微对冯衡的态度,好像也没那么想念,起码和冯衡的忌日相比,她更在乎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出门奔波。
当然,前提是她并不知这次出门危险重重。
而据萧掩对冯微的调查,李蘅远对冯微母女近来很疏远,这次的布局,冯微肯定不知道。
所以还是对自己的姐姐感情不深。
冯微走了,李玉山在叫着他吃饭,萧掩出去之前嘴角却不自觉翘起,李家二房的人,别看少,但好像都不是省油的灯。
……………………
先行探路的二十家丁已经出发,大部队也快了
然后西池院的人这时却遇到一个神级难题,她们的主子,李蘅远不见了。
不敢惊动旁人,桃子和几大婢女只能偷偷的找。
桃子去西府,樱桃去外院,葡萄去广陵院,芝麻去李蘅远常去的地方。
过了一会后,大家都回到西池院门口碰头。
桃子先摇头:“没有,老太太大夫人那边都找过了,没有。”
而三房和四方李蘅远基本不会去。
葡萄也摇头,说明没去找李庆绪。
芝麻道:“我连萧园都去问过了,没有,郎君天还没亮就被国公叫走了,娘子不可能去找他。”
就是连萧掩都不会知道这个人去哪了。
大家都看向樱桃,现在只剩下樱桃一个希望了。
可是樱桃的神色也十分焦急:“没有,我也没找到,若水院,马车里,甚至是要院子里的护卫队我都去看过了,哪里也没有。”
随着樱桃的开口,最后的希望也没有了。
难道人就这么不知不觉的失踪了?
桃子不信邪,李蘅远和她一起睡的,如果是晚上遇到了什么危险,她也跑不了。
那只有一种可能,李蘅远自己出门藏起来了。
桃子想通关键之处却不明白娘子为什么要这么做,跟樱桃商量一下,最后二人决定,先不要告诉李玉山,去找今天的守卫首领,萧掩。
0308 出发
萧掩正在大门口指挥范阳县的不良人打头阵。
秦良品跑了,现在范阳县的一百不良人归他管。
桃子和樱桃来到他面前的时候他也很意外:“你们为何不在二门口等着。”
既然要让墨玉替代李蘅远,扮的要像,婢女和下人是都不可缺的。
桃子和樱桃把来意跟萧掩说了,并说明,该找的地方她们都找过了,可是娘子不见了。
萧掩听完之后摸了下巴一下,后笑容灿烂的看向桃子:“你说,你们都没找到?”
桃子担忧的点头:“可是郎君你好像很开心。”
是啊,萧掩笑着呢。
萧掩的笑很有特点,温润如春风,能扫走人心底的阴霾,让人不自觉会将心里的事节奏都放轻。
萧掩道:“我笑啊,是因为你们都找不到,那你想,歹徒不是更找不到吗?”
………………
太阳很快爬上空中,发出耀眼的光,天气异常晴朗。
去往望南山的路上,此时车轮滚滚,马鸣潇潇,六七百人组成的整齐队伍,脚步过后,烟尘直达云霄,甚至遮住了半边天空。
这正是国公府祭祀夫人的队伍。
在前方骄阳的指引,队伍越发的快速前行,他们心中只有一个目标,就是望南山。
望南山是范阳南郊的一座山,冯衡的墓地就在那,据说背靠高山,南邻幽水,是个风水宝地。
不过在此之前路过的地方,大部分时候是平地。
范阳地处北方,以种植粟米小麦为主,此时正是粟秧稍稍范黄的季节。
行进的队伍正好过来一处粟米田地,萧掩带队走在最前面,看见了打着手势,将士们立即向后传令,前方农田,兵车全部缓行。
队伍慢了下来,两边的风景尽收眼底,一望无际的黄绿色浪涛滚滚涌动,让人顿生旷达之意,天地广阔,何处不美好?
哪怕是淤积在心底多年的阴霾,这一刻也能随着丰收的喜悦滚走了。
可惜李梦瑶完全看不下这些东西,她掀开马车车帘,目光直奔前面的第一辆马车。
那是辆华盖车,本来上缀珠缨八宝,但因为是祭祀,此刻上面的珠宝和红漆都已经被缟素包裹,敞开的四周也飘着惨白的菱纱……
一切都为祭祀所装饰,那是李蘅远的车。
虽然隔着纱布看不清楚,但车里人窈窕的身影在日光下若隐若现。那背影竟然比以往还要俏丽。
李梦瑶嫉妒的眼睛发胀,为什么李蘅远什么东西都是最好的。
为什么过招几次,李蘅远还可以高坐其上,屹立不倒。
今天,今天她一定要找机会吧这个贱人除掉。
“瑶瑶……”
刘老太太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过来。
李梦瑶背后一僵,思绪被拉回来。
还想取代李蘅远的一切,可是李蘅远明明是独坐的车,她却连坐车都得和母亲一起蹭老太太的。
李梦瑶心底的怨恨滔天,看老太太的时候都没什么心情。
“阿婆。”她低着头,声音和刚出生的狗崽子一样有气无力。
刘老太太以为她是怕的,道:“有阿婆护着你,这条路阿婆走过,一会前面会有一个拗口,两边是山,到时候阿婆说要下车防备,你和你母亲就跟着阿婆一起下车,然后你们就从山路逃跑,只要逃出去后面的事就不用怕了,钱财之类,阿婆会想办法弄到手,到时候再去接济你们。”
说完她目光又看向身边的刘氏。
刘氏手不自觉抚了抚袖口,之前的房屋地契都在里面了,至于金银珠宝和钱财是肯定带不走的了。
不过她早就防备了这一天,所以活钱都置办成了土地,里里外外一算,没有损失多少。
而且大宗都在秦良品那里了,钱财一辈子都不用愁。
李梦瑶那边见刘氏目光出神许久没有说话,替母亲感谢刘老太太。
她惯会装腔作势,用帕子擦着眼睛,显得十分伤心。
刘老太太也不由得哭出声来,真是生离死别啊。
要是外孙子不死,哪有这些事,外孙子是李梦瑶杀得,可都是李蘅远逼迫的……
说到底还是李蘅远不听话,李蘅远的不听话都随了李玉山。
李玉山就是那个老妖妇带大的,早知道李家婆婆这么难相处,当时她就不应该嫁到李家来。
都是父母逼迫啊。
想想当年正年轻,自己也是风华绝代的美人,追求者不计其数……
年轻多好啊?一去不复返了。
刘老太太越想越伤心,眼泪就止不住了。
哭声传到车外,跟车的下人心中都涌起又羡慕,又悲伤,又敬佩的感觉。
老太太说想念儿媳,看来是真的,不然能哭成这样吗?
随着刘老太太马车附近的哭生气,拜祭队伍像是被感染,慢慢的都哭起来。
“夫人啊……你怎么年纪轻轻就走了……”
“夫人啊……”
声音有呜咽如悲鸟啼鸣,也有十分放肆的大悲调,各种情绪,有高有低,混在一起,只觉得悲恸震天,伤感无比。
萧掩想起自己的母亲,顿生心烦意乱之感。
驱马快行起来,正好农田也过了,他追上先锋队伍,叫住队长:“前面就是山坳,两边有山,还有茂密林木掩护,正好是设置埋伏的好地方,注意侦探,不要马虎。”
队长领命,叫了两个人过来,然后交代几句,那两人就先去探路。
其他人继续前行,可能由于队伍脚步加快了,哭的人找不到腔调,也是没闲余功夫哭了,哭声渐渐止住。
萧掩慢慢放缓速度,等待华盖车追上。
嗒嗒嗒!
身后突然想起了急促的马蹄声,萧掩勒住缰绳一看,是李孺慕过来。
“李兄。”萧掩先行拱手。
李孺慕回礼,脸色木然的近乎无情,但是他开口了:“前面叫做老龙湾,是兵家险地,我怕你地形不熟,所以来告诉你一声。”
李孺慕是掌管李蘅远侍卫的,从来没有跟萧掩合作过,不知道萧掩的底细。
萧掩也没有因为他话语里的轻视就心生怨恨,因为他太了解李孺慕这个人了,衷心的有点傻,没有别的心机。
他点点头:“一切我有计较。”
李孺慕道:“那我只看好马车,剩下看你的。”
0310 掳走
因为路上遇袭,国公府的祭拜队伍已经分成了好几节。
寻仇顺着秦良品的手指方向向后下方看,山坳的入口,一辆惨白的马车立在山脚,四周都是白花花的人在保护。
看着架势也应该是李蘅远。
他目光敛了敛。
从怀里掏出一个亮如水晶的东西,这东西叫做望山镜。
是他们当年打退匈奴人,在匈奴部落里找到的,他觉得打仗有用,所以没有上交。
镜子所到之处,外面的世界就像是被施了魔法,变大了也近了。
山风阵阵,马车外围的菱纱被掀开,车里的人扶着扶手向山上往,虽然她头戴幕篱,但幕篱的垂帐薄如禅翼,将她的容貌朦朦胧胧的透视出来,浓重的眉眼,英气十足的飒爽姿态。
一个人什么都可以改变,但是气质很难变的。
寻仇见过李蘅远,虽然他们见面的时候李蘅远一直处于意识不清状态,但她不苟言笑的样子,跟车里的人简直如出一辙。
秦良品说得对,只要抓到李蘅远,就拥有了一起。
寻仇提起大刀,挥手臂打了个手势,是让二小队的二百人随他去。
他手势刚落下,草丛中就蹿出无数个脑袋,啊呀呀的叫着,一起向山下直冲过去。
……………………
由于山坳中地势不平,国公府的人虽多,但是无法一拥而上。
此时弓箭手的弓箭也射完了,敌方本来的人还没死光,突然又涌上人来。
刘兹感到了情况不好,忙打着求助的旗语。
城防兵二百人在萧掩的指挥下立即来接应。
那个黑虎十分凶猛,所到之处大刀有横扫千军之处,竟然让不良人和太守衙门的士兵吃了亏。
城防兵倒的时候虽然解了燃眉之急,但就凭着黑虎的骁勇劲,竟然让歹徒们打出气势来。
本来人员相差有些悬殊的仗,此时刀光剑影,难分胜负。
李孺慕在华盖车前,见情况都已经这样了,萧掩还坐在马上不动手
有些生气。
就在这时,山间斜向上的方向,突然冲过来三五十号人。
“抓住李蘅远,兄弟给我掩护。”
来人的方向正好是萧掩队伍的防御死角。
李孺慕见事不好大喊一声:“防御。”
然后暗暗骂道,这些歹徒竟然这样无孔不入,连缺口都能找到。
前方萧掩正在控制山坳中的对垒形式,听到李孺慕的声音,他勾唇一笑。
接下来的反应更奇怪,不仅没有调兵去帮忙,还打旗语叫着白景辰:“过来。”
白景辰算是李蘅远护卫的高手,军令如山,他赴向前面去了。
华盖车的防守就弱了一个角。
寻仇并不知道这是萧掩故意给他设置的陷阱,一找到空隙,瞅准马车里的目标,用尽平生所学杀出一条血路。
“控制这两马车。”
他在混战中喊道。
于是他的兄弟就都帮他掩护。
李孺慕见歹徒已经靠近了马车,急的将宝剑武的银花般,可是对方也发现了他的骁勇,所以都来挡他的路,让他一茬接着一茬的杀,却自顾不暇。
这样华盖车很快出现防守空缺。
李孺慕拼命中大叫着:“保护娘子,护住娘子。”
可是并没有补缺接上。
寻仇终于到了马车之前,车上的人捂住了眼睛肩膀颤抖,显然是怕的不敢看的样子。
他高声笑道:“三小娘子,咱们又见面了,这次又得麻烦您跟我走,只要国公答应我们的条件,就放您回来。”
车上的人扶着车围子好像要跳车,寻仇哪里会给她机会,一跃跳上马车,驱车就走。
这是目前他估算出来的,能带走李蘅远最快捷的方法。
赶着马车先冲出包围圈,然后再押着李蘅远回来。
寻仇这样想,便赶着往山坳之上跑。
那边正是黑虎和国公府侍卫厮杀的地方。
因为马车来势汹汹,风驰电掣般。
打斗的人们竟然无人敢拦截。
黑虎好似也反应过来寻仇的意图,大喊道:“给二哥开路。”
而他们的兄度,都是配合度极高,功夫又好的退役兵。
他这一声令下,所有人都为马车打掩护。
萧掩见寻仇带着墨玉很快冲出包围圈,在马车勾唇一笑,那个寻仇,就交给高手墨玉吧。
收敛笑容,他开始认真起来。
举起令棋:“反击,营救娘子。”
方才看起来还没什么斗志一盘散沙的国公府士兵,陡然间都瞪圆了眼睛,挥舞兵器,和敌人厮杀起来。
黑虎感到了对方的一瞬间生猛,要紧牙关大喊一声:“我们是打不败的,杀了这些天杀的上等人。“
他最好一句话,好似鸡血,让他的兄弟也一瞬间斗志昂扬起来了。
一时间两伙人刀光剑影,杀得难舍难分。
可是毕竟黑虎那边人少,渐渐不支。
黑虎看着兄弟们一个个倒下去,急的虎眼通红:“人呢?上啊?”
如果他记得没错,他们这次来了四百多人,他和寻仇也就带了三百多人,还有一百人呢。
就在他喊完之后,山上有冲下一群人。
“杀了这些当官的狗贼。”
黑虎哈哈大笑:“对,杀了这些狗贼,我的兄弟来了。”
国公府士兵受阻,萧掩抬眼一看,原来是秦良品候着时间,带着剩余一百人冲下来。
这一百人十分勇猛,他们本来就是在西北摸爬滚打过的滚刀肉,哪个不是心狠手辣,杀人的利器。
而范阳城在三郡中最安全,只要平卢柳城不破,它就基本没有敌人,军队的战斗力差了一点。
这样鹿死谁手还不知道。
再加上黑虎十分骁勇,转眼间就杀了十个人。
他四周的国公府士兵见到他有些怯战,而在战场上,一旦害怕,面对的就是失败。
所以黑虎四周的空气都带着死亡气息,如此下去,他就要所向披靡。
而他所向披靡的后果,就是国公府这边士兵失败。
那边还在为李蘅远拼命的李孺慕见了气得咬牙切齿:“萧掩,你给我下来,你打他啊,打他。”
原来萧掩还高坐马上杀着小罗罗,这有什么用。
萧掩听他对自己下令,冷冷一笑。
打着手势,看向杀得正猛的白景辰。
白景辰之前跟萧掩有合作,感受到锋芒再背,有余光一扫,就明白了,时机到了。
他跳到黑虎面前:“我来对付你。”
0311 谈判
突然一个全身素白,只头上有一抹浅翠的剑客跳到自己面前。
黑虎一脸怔然,就凭他?
可那剑客话音刚落,便露出一手极快的剑法,黑虎方才还耍的虎虎生威的大刀,在他面前好似抬不起头来了。
“你是谁?”黑虎吃了暗亏,大吃一惊,这人看来的地方好像是李蘅远的贴身侍卫。
但李蘅远身边若是有如此厉害之人,上次他们绑架怎么没遇上。
不说上次,就是方才也太顺利了。
白景辰一边挽着剑花,一边淡淡道:“白景辰,怎么你临死之前,还想知道是被谁杀了吗?”
这像是与人闲谈的话语却包含了好大的口气。
黑虎被激怒,用了一记绝技,千里走单骑:“小子,去死吧。”
这是一招必杀技,能将一头猛虎瞬间刺破肚皮,力大无比。
可黑虎刀背刚一翻动,就觉得手腕生疼,原来白景辰那边明晃晃的剑,正压在他的刀背上,让她动弹不得。
黑虎诧异的看着白景辰,这人全身上下感觉也没几两肉,宽大的袍子在山风的鼓动下飘飘欲仙,他绝冷的气质分明是那么的淡薄不染烟火气。
怎力气这么大?
“你到底是什么人?这是什么招数?”
白景辰道:“你只能问一个问题,我每天只说十句话,这是第十句了。”
“这是什么招数?”
白景辰在黑虎走神的功夫陡然间手腕一翻,一道白光划向黑虎的脖子,他的剑法极快且凶狠,白虎还没有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
脖子出血流如注,就倒下了。
“你……”
临时去他瞪大了眼睛看着白景辰,像是有未完成的心愿。
白景辰暗暗摇头,真的不能破例,今天已经说过十句了。
………………
黑虎一死,歹徒那边的气势立即就落了下乘。
而兵家上,这正是痛打落水狗的好时候。
萧掩再次传令:“全军出击。”
他话音刚落,传唤兵手中的旗帜便挥舞起来。
紧接着,山坳四面八方涌下来无数人。
“抓活的。”
有人兴奋的喊着。
秦良品一见这气势,就知道是中了埋伏。
其实,他们有想过对方会设置埋伏,应该说他们和国公府的人彼此了解。
他们会埋伏,对方也会埋伏。
然而,就看谁手上的筹码多了。
他的筹码,骁勇善战的黑虎死了,寻仇……
对,寻仇驾着李蘅远的马车冲出了包围圈,上了山,这是筹码。
渐渐的,他们的领地越来越狭窄,最后生了一个小圈,他们所有的人都被围在小圈里。
而敌人,手中拿着兵器跃跃欲试。
好似只是在等着一声令下,然后就会扑上来将他们生吞活剥。
秦良品突然高举手臂道:“国公表哥,您想整日提心吊胆的活着吗?您想三小娘子尸骨无存吗?如果您不想,就让你的人不要过来。”
他这一声真的管用。
对方进攻的号角停了,一批黑色骏马越过包围的队伍,慢慢向他们走过来。
他知道,来人是跟他谈判的,就是不知道是谁。
他猜测是李玉山,因为从今日的布局和战斗力上来看,都是李玉山的影子。
“来吧,二表哥。”秦良品得意的叫着:“咱们好好谈一谈,您打算用多少钱,救回三小娘子,买断国公府后半辈子无人骚扰。”
“那您打算要多少钱呢?”骏马走近,上面跳下个人来。
那人一身黑色劲装,气质十分干练。
俊逸的脸,明明是个少年人。
他的气质很独特,微微一笑过后,会让人移不开眼睛,往那一站,天地之间,唯有一人独立。
这人不是李玉山,竟然是萧掩。
寻仇大惊,李玉山信任萧掩已经到了这种地步了吗?
………………
前面的战事突然停下来。
在后方吓得半死的人得到了喘息的时间。
刘老太太抱住刘氏:“还会不会再打了?这些歹徒这样可恶,知道我就不出来了,你看阿蘅被抓走了,又被抓走了,什么时候给放回来啊?”
她们就在华盖车之后,所以华盖车出事,她们都看得一清二楚。
刘氏心想还放个屁,我要出去宰了那个小杂种。
刘老太太一点都没察觉到刘氏的反常,继续道:“这帮畜生是没完没了了,咱们为什么不掉头回去呢?”
她正说着,外面传来响动,有军令的声音传来,是让李孺慕等人回归防守之地。
可是李蘅远都被抓走了,这几个侍卫还防谁?
刘氏垂目一想,或许是萧掩或者李玉山安排来保护刘老太太的吧?
她冷笑,谁稀罕一个年过半百的老太太。
等等……
刘老太太还在咒骂歹徒如何狼心狗肺,畜生不如。
刘氏心中突然一动,老太太骂的人,可是她的救星啊,那她应该……
刘氏微微垂目,看向老太太保养的很不错的脖子。
主意打定之后,刘氏给李梦瑶暗暗使眼色。
可惜李梦瑶没看她。
李梦瑶的心思早就飞到了外头,李蘅远被抓走,被她们的人抓走,她现在最希望做的事就是下车,和自己人汇合,然后杀了李蘅远。
这时车厢突然传来细微的声音,李梦瑶掀开车帘一看,是刘氏的婢女柳叶,今天她也跟来了。
而她是国公府剩下的唯一的“蚂蚁”了。
柳叶的微眯的双眼和肃然的气质,分明说着有事。
她一直在车外,车外的事她会知道的更清楚。
李梦瑶大喜过望,她现在太需要知道外面的情况了,
想要探出头去听她说话,可是有纱窗挡着。
她赶紧把车帘掀开,叫着柳叶:“你上来,帮我找个东西。”
附近伺候的人用奇怪的目光看着她们,都什么时候了,还要找东西,但是这是刘老太太的车架,刘老太太没说话,旁人也无权过问。
李梦瑶用极其强势的语气再次强调:“上车。”
柳叶上了马车。
不等柳叶蹲下,李梦瑶直接问道:“外面什么情况。”
柳叶看了一眼刘老太太,后声音十分低的道:“李蘅远被二当家的抓走了,秦相公在跟这边谈判,要五十万贯钱就再也不会回来找范阳的麻烦。”
“那我和娘呢?他不管我们吗?”李梦瑶急了。
0313 疯狂
就在李孺慕准备去车里一探究竟的时候。
车帘里突然出来一个脑袋:“都别动,不然我就杀了她。”
身上蹭到了血迹,发型松散略显狼狈,但是听语气只是阴鸷沙哑却中气十足,显然没有受伤。
竟然是李梦瑶毫发无损的出来了。
李梦瑶从马车里走出来,她手中匕首逼着的,是刘老太太。
都没死。
李孺慕后退一步问道:“太君,您哪里伤着了没用?”
没有,她没有受伤。
她就是伤心。
刘老太太被匕首吓的说不出话,却泪如雨下。
原来马车是向左边翻滚的,正是刘氏所在的方向,本来刘老太太就紧挨着刘氏,车翻到的时候,她正好砸在刘氏的身上。
李梦瑶也差不多,她还拉了柳叶当垫底,更没有受伤。
李梦瑶急着推刘老太太:“别啰嗦,跟我走。”
又对李孺慕道:“让开一条路,不然我就杀了这个老太太,让你们全都陪葬。”
她声音刚落,马车里一声细微的声音传来,接着刘氏的身子不知道怎么回事,从马车里翻出来,仰头闭着眼,头部都是血,不知死活。
毕竟是府里的姨娘,围着的众人不免要低声议论起来。
一直在附近的岳凌风道:“李梦瑶,你母亲已经不行了。”
“不要吵,我谁都不管。”李梦瑶像是疯了一样,匕首将老太太脖子划的流血:“再不让路,我就杀了她。”
她的声音因为焦急更加沙哑艰涩,入锉刀刺入人心,像是来自地狱。
岳凌风打了个冷颤。
自己的母亲遇难都不会多看一眼,李梦瑶的冷血,已经不是人类所能理解的了的了。
李孺慕那边不能做决定放了李梦瑶,犹豫着……
于此同时,秦良品也在让萧掩放了李梦瑶母女。
他威胁道:“谁敢伤害我的孩子,我就让她下半辈子都不得安宁。”
萧掩没有直接回答他的话,他听到了后面的吵闹,正好有传话兵过来,他一歪头,耳朵附过去,那兵不知道说了些什么,反正很多话的样子。
秦良品见萧掩目光有瞬间意外,后勾唇一笑,十分轻蔑的样子。
他突然有种不好的感觉。
“萧掩,你们把我的妻女怎么样了?”
萧掩道:“你还没有告诉我,你们还有多少人,要这么多钱是为了什么?你告诉我,我才能考虑要不要放了你的妻女,现在是我包围你,不是你包围我。”
是的,萧掩之所以要和秦良品谈判,是他要问出关键的东西。
萧掩的语气虽然平淡,但姿态总是高高在上的感觉。
秦良品听了非常不舒服。
不过他的内心,是很想跟萧掩交换的,他身后的那么亡命之徒对他来说根本一点都不重要,女儿才重要,可是第一他并不是他们内部人,也不知道这些人的目的到底是什么,或许只有老大老二和军师知道吧。
第二,知道也不能说,因为现在他要靠这些人保护,一旦说了,就是叛徒。
秦良品吞咽一口,后道:“你先让我见一见我的妻女,说不定她们让你给害了还不一定。”
萧掩笑的愉快:“天道有轮回,你以为我的人方才说什么,说李梦瑶的马车翻车了……”
秦良品一瞬间瞪红了眼睛:“我的女儿,她还没叫过我一声阿耶。”
萧掩摆摆手:“你这人太急了。”
“车是翻了,可是人没事,是不是这就叫赖人活不够,不过你要是再不说寻仇等人的老巢在哪里,一共有多人手,我想令嫒可能就没那么幸运了。”
秦良品虽然不知道寻仇等人的目的,但是寻仇等人在范阳的临时据点他还真清楚。
能说嘛?“
他正思考间,“蚂蚁”人中有人道:“秦相公,我们虽是草莽,但也都是讲义气的,您的妻女是因为我们才落到对方手上,咱们跟他们拼了。”
说完不等秦良品发话,已经有人开始突围,接着就一呼百应。
萧掩抽出宝剑,但同时还想,真是低估了这伙人的义气。
其实怪不得歹徒义气,秦良品给他们放消息十来年,是他们的贵人。
这次秦良品跟回去大家都知道为什么,是因为他们,人家这个官才当不下去了。
秦良品也说了,他的妻女都被李玉山霸占。
所以就更能引人同情和敬佩。
不怪歹徒太义气,也是秦良品太奸诈。
而事实上,亲良品不是为了钱吗?
不过再说这些已经没用了。
被围困的虽然只有几十人,但是因为是困兽之斗,生死一线,都是拼死的打法,竟然异常勇猛。
萧掩这时候聚了五六百人,都有吃亏的架势。
萧掩杀敌之中高声道:“放开一条路。”
士兵们都是有素养的,不问为什么,都把来时的路让出来。
因为那边还有兵堵截,不怕这伙人都跑掉。
而萧掩之所以发这个命令,也是这个意思。
所谓围师必阙,在兵法上讲,如果被围堵的一方发现自己被四面八方包围了,就会升起绝望感,从而视死如归。
不怕死的人是最难对付的。
但一旦有了生路,求生的**会让他们选择赶快逃跑,从而忽略进攻和抵御。
果然,生路一开,那伙歹徒便带着身手稍微差的秦良品向有光的地方退。
他们稍微有人逃跑心切,就会死于国公府急于立功的士兵刀下……
而他们正在逃亡的方向,李梦瑶还没有脱离李孺慕的控制。
“你们不要过来,都不要过来。”李梦瑶的喊声已经歇斯底里。
她根本无法真的杀了刘老太太,不然就失去筹码。
显然李孺慕等人也明白这一点,不会强攻,可尾掉不大。
无论走几步都摆脱不掉的人影,像是令人绝望的海水,让李蘅远有种濒临死亡的痛苦。
“你们不要再过来了,都不许动。”她急疯了,突然一刀,化破刘老太太的脸。
刘老太太大叫一声,接着脸上鲜血流注。
疼的她方才不敢出声的怒意全部发出来:“我破相了,李梦瑶,你是狼贼子,枉我……”
“不要说话。”李梦瑶又给了她一刀。
刘老太太嚎啕大哭。
“不要吵,让她们让开。”
李梦瑶又划了一刀,也大哭道:“你知道我是怎么杀何子聪的,再不让开,何子聪受了多少刀,我就给你多少刀。”
刘老太太吓得面色如土,绝望的看着李孺慕等人:“让开,让开,你们这些废物,还不给我让开。”
接着一股尿骚气从她裤裆下传出来,让她神经近乎崩溃,腿脚也哭的发软:“救命啊……”
0314 冷血
不论是挟持者还是被挟持者,此时看上起都不太正常。
李孺慕等人打架还可以。
这种棘手的事可从来没碰见过。
而刘老太太是真的不会走了。
李梦瑶拖不动她就很被动,发了急火:“你给我起来,给我起来。”
刘老太太哭成一滩烂泥。
走不动,这可怎么办?
李梦瑶抬眼看着周围虎视眈眈的人。
好在她心思比常人成熟许多,很快就镇定下来。
因为她发现一个问题。
这里的动静不小,时间也不算短,怎么没见李玉山。
一想之下冷笑。
如果李玉山来了,李孺慕等人还是不放人,那么李玉山就是不孝。
所以他不出面,让下人看着处理。
万一出了岔子老太太死了,也是下人的问题,他不会背上骂名。
好一个孝顺的儿子。
李梦瑶大喊道:“阿耶,阿耶你出来,你不管阿婆死活了是吗?”
李玉山正不远不近的望着那边,听得声音身形一震,如果她过去,李梦瑶势必要带走母亲,那他真的拦不住。
他的阿蘅是那么的痛恨李梦瑶,这次绝对不能放过这个女孩。
可是如果不过去,把戏好像已经被李梦瑶揭穿了。
就在李玉山要驱马前行的时候,李梦瑶的包围圈,突然起了轰动。
“去死吧李梦瑶。”
一个纤细的白影,一个略微幼稚但愤怒的女子声音,从李梦瑶的身后传来。
然后李梦瑶啊的一声惨叫,抛开刘老太太,就躺在了地上。
“是谁?”
“是个女的?”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众人心里都有疑问,等画面定格之后,众人才明白。
是一个婢女装扮的人从马车后过来,趁着李梦瑶精神紧绷的对付前面人的时候,她直接从背后按住李梦瑶的额头,然后匕首刺穿李梦瑶的左眼。
岳凌风认出来,难以置信道:“三小娘子。”
他身边听到的人细看那婢女,眉眼和李玉山长得一样,身材细长,还真是李蘅远。
李梦瑶在地上痛苦的打滚:“我的眼睛,我的眼睛,李蘅远,是你,是你,我看见你了,我的眼睛……”
她也认出了李蘅远,她的喊叫声中,有种难以置信的质问语气,那意思好像在说,李蘅远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李蘅远让人把刘老太太拖走,然后叉腰一笑:“这个说来话可长了,我一直就在你身边。”
原来李蘅远从家门出来,就一直乔扮成宁馨院的婢女,跟在刘老太太马车之后。
兵法有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李梦瑶想害她,所以绝对想不到她会跟在她身后。
而且很凑巧的,她也十分想干掉李梦瑶。
皇天不负有心人,终于被她找到了机会。
与层层的人群之中,那不可一世的少女穿着短褐长裤,咬上系着白绫,下人的装扮是那么的利落,让她活泼健朗的形象更加深入身心。
可这样的她也狡黠。
李梦瑶了解李蘅远,李蘅远这样,是准备好了要对方她的,心中大骇,身子向后退:“你要干什么,你不要再过来了。”
李蘅远心道,都说敌人最了解你,还真是。
她直接骑在李梦瑶的身上,在她脸上划了一刀。
“这一刀,是你曾经怂恿何子聪要毁我的容,今天我来还给你。”
李梦瑶剧痛之下大喊:“不要,不要……”
可是身上一点也不诚实,不仅没有不要的感觉,还伸出胳膊和李蘅远支架起来。
可惜她从来都打不过体格好的李蘅远。
李蘅远控制住李梦瑶后气也出的差不多了,也不宜恋战,她握紧匕首对着李梦瑶的脖子就落下。
可惜李梦瑶还有动弹的余地,一歪头,匕首扎偏了,只刺穿了脖子上的肉,没有扎中喉咙。
岳凌风见李蘅远对李梦瑶不再玩弄,而是已经动了杀机,却没杀死,喊着李孺慕和白景辰去帮忙。
二人刚要行动,身后一阵风声。
是箭矢飞过来的感觉。
李孺慕大喊道:“回防。”
侍卫们赶紧归位。
回头一看,原来是寻仇那帮歹徒,都打到这了。
其实寻找自然没在,是秦良品他们,毕竟他们都是边关退役的兵,以前打的是最强悍的匈奴人,所以即便萧掩战术致胜,也有十几个突出包围。
他们有人身上带了弩机,想要开路。
李孺慕喊了一声上,白景辰第一个,不由分说就过去。
又是一场我敌悬殊的混战,眼见就能赢。
可这一打斗,就没人帮李蘅远了。
李梦瑶虽然打不过李蘅远,但是她知道自己一松懈,就是没命,所以攥紧李蘅远手腕的姿势,都是拼死的顽抗。
“你欺人太甚。”
李蘅远冷笑:“被你害死的人少说也有两个,你偿命吧。”
“你毁了我的眼睛,毁了我的容貌,还是不肯放过我?你还是人吗?”
“比起你,我很是人。”
李梦瑶的反抗力量好像到了极限,李蘅远匕首对准她另外一只眼睛,咬紧牙关往下用力。
“咿……”李梦瑶使着吃奶的劲。
李蘅远道:“非杀了你不可……”也使上了吃奶的尽。
就在这个关键时刻。
另一边秦良品看见李梦瑶在别人身子底下,他有别人掩护,隔着国公府的侍卫,找准角度放出一弩。
李蘅远就听到身后有风声,回过头去看,就听岳凌风的声音道:“阿蘅快跑。”
李蘅远是很听话的人,撒腿就要跑,这时突然身子腾空,一个高大的身影将她护在怀里。
“夜寒轩。”
这身影正是夜寒轩。
夜寒轩得了墨玉的叮嘱,还有萧掩的吩咐,都让他保护李蘅远,从出门的时候他就一只盯着李蘅远的位置,应该说,国公府的人,只有他知道李蘅远在哪里,一直都知道。
“玩够了吧?那咱们走了。”
夜寒轩对着李蘅远一笑,施展绝技,奔向李玉山。
李蘅远笑容不由自主露出来,玩够了,再玩一会没命了。
李蘅远躲开,可那箭矢却没人阻挡,眼看就奔着李梦瑶的肚子而去。
秦良品大惊设色:“女儿……”
他还没有真正的见过女儿,还没有听女儿叫他一声阿耶呢。
李梦瑶也傻了眼,原本以为李蘅远终于放手,她就有喘息的余地,怎么还有暗器。
“我不要……”
李梦瑶不甘心的喊着。
可箭矢已经近在咫尺,就在这千钧一发直接,一个身躯,突然扑上李梦瑶。
李梦瑶也没看是谁,只知道能挡箭,等人过来的时候,她死死的抓住那人的手臂,躲都不让人躲。
其实她完全没有必要,因为这个人正是刚刚苏醒的刘氏,见到女儿有危险,奋不顾身扑上来,母亲用身体救自己的女儿,刘氏根本没想跑。
可是真的被李梦瑶箍住动弹不得的挡箭又是另外一回事。
后背被重重一击,什么东西插入身体,进入骨头的感觉,这感觉钻心的痛。
刘氏喷出一口血,喷在李梦瑶脸上,可是她的目光是那样的痛苦和绝望。
因为身体上的疼,再疼也比不过女儿让她去送死。
“瑶……”
“阿娘……”李梦瑶神色慌张,但乱动的眼神出卖了她,她的慌张不是因为母亲要死了,而是怕旁人看见了责怪她。
刘氏太了解女儿了,绝望的感觉像是疯狂滋长的海藻,勒的她喘不过气来。
怎么会有这么冷血的女儿。
她不该生李梦瑶,不该生她啊。
或者生,也不该接她回来。
“……”刘氏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瞪大了两眼,慢慢的身子歪在一边。
“阿娘?阿娘……”李梦瑶轻轻去探视母亲的鼻息,毫无感觉。
母亲死了。
死了。
李梦瑶顿时松了口气,太好了,死了好啊,这样就没人知道她抱着母亲不放这件事了。
0312 劫持
柳叶点头:“秦相公说了,让萧掩把您和夫人放过去,但萧掩的意思,好似不同意,他们还在谈。”
“不同意?”
李梦瑶想起萧掩举世无双的脸就心酸,这么好看的人为什么总是跟她作对,他都没有给过她机会,让她表现她的好。
这时刘氏道:“早知道这个小畜生会成气候,当时发现他不对劲就应该先宰了他,真是养虎为患。”
是李梦瑶最先发现萧掩和李蘅远走的近,就告诉了刘氏,刘氏对萧掩起了杀心,李梦瑶却舍不得,从此以后就尽量转移视线,不再说萧掩对李蘅远全心全意的帮助。
想到今日萧掩竟然成了阻碍,李梦瑶暗暗后悔。
这时刘老太太抬起头道:“你们说的什么,我怎么听不懂啊?”
是啊,她们说的太旁若无人了。
不过老太太不是听不懂,是她不敢相信吧?
刘氏也没理她,放下她的手,问柳叶:“谈判还需要多久。”
柳叶摇头:“现在除了拿下了李蘅远,咱们还没取得实际的进展。”
李梦瑶搓着手,那怎么办啊?
怎么办?
正好这时候刘老太太还在不开眼的问:“你们到底说什么。”
刘氏突然瞪大了眼睛,对李梦瑶道:“不是还有她?“
李梦瑶先是一愣,但她做的绝的坏事很多,很快心领神会。
点点头。
这如狼似虎的眼神,让老太太大惊失色:“你们两个怎么了?怎么跟变了一个人一样。”
刘氏抓住老太太的手到:“姑姑,表哥要杀我们娘俩,现在只有你能助我们脱险了。”
刘老太太急着解释:“我助啊,我不是一直说找机会,帮你们逃跑吗?”
刘氏陡然间目光一凝:“不用找了,就是现在,您现在就大叫出声吧。”
原本温和无害的小脸,变的狰狞可怕了。
刘老太太吓的三魂失了七魄,尖叫出声:“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可是一直向着你啊。”
刘氏可怕的笑容更甚:“对,就是这么叫,你叫吧,大叫吧……”
“我……我……我……”刘老太太年事已高,哪里受得住这份惊喜,方才还好好的人,现在身如筛糠已经不会动了,叫都叫不出来。
刘氏一把匕首架在她的脖子上:“老东西,敬酒不吃吃罚酒,叫。”
天呐,老东西。
最疼的侄女骂她老东西。
刘老太太眼泪纵横,委屈和恐惧的感觉已经到了极点,凭着求生的**大喊一声:“啊……救命啊……”
………………
“声音什么样?”
李玉山在队伍的最后面等消息,突然听着不对劲。
他赶紧策马前行,好在守护家人的家丁来了一个报信的。
“到底出了什么事?阿娘呢,我怎么听到是阿娘的喊叫?”
那人跳下马单膝跪地:“刘姨娘将老太太挟持了,威胁马车往敌营那边走,孺慕公子请您示下,该如何应付。”
“刘氏?!”李玉山脸黑的要冒烟:“给我抓住她。”
“是。”
李玉山想想又赶紧下第二道命令:“别伤害老太太。”
……………
因为有老太太在手,刘氏紧张又兴奋,紧张是怕中途出现变故,兴奋是因为马车风一般前行,如此下去,她和女儿很快就会冲出包围圈。
而国公府大多数人,竟然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前方突然有一伙不怕死的人挡住了去路,刘氏一看,不统一的装扮,但各个都生的极好,是李蘅远的侍卫。
“让开,让开,谁敢拦路,我就杀了刘老太太。”
“你们主人都不见了不去找,还在这里拦路,给我滚开,滚开。”
马车的车帘敞开,里面的一切都露在外面。
刘氏气势汹汹,她驾着的刘老太太如一滩烂泥一样堆在她的腋下。
李孺慕心想,义父说不准伤害老太太,那我杀了刘氏不算伤害老太太吧?
岳凌风听萧掩的话,就混在这里,见李儒慕手按着剑柄,目光琢磨着刘氏,就猜到他想什么了。
他忙挤着到他身边:“绝对不可,你若现在不顾老太太杀了刘氏,国公会担上骂名。”
古人重孝道,尤其是当官的,李玉山心里就算再气刘老太太,可也不能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顾她的生死。
就像刘邦不顾项羽威胁要吃其父,赶自己的女儿下车一样。这人一旦留下不孝的污点,会流传后世的。
李玉山肯定没有刘邦那么流氓。
李孺慕想不通这些,但他有个很好的有优点,别人的建议他不懂也会谨遵。
反问道:“那怎么办?就这么放了他们。”
放了更不行。
岳凌风是知道刘氏和李梦瑶底细的。
她们俩个就是歹徒一伙的,放走了不但是纵虎归山,如果现在都没人敢拦截,那么等二人跑到对面,再拿着老太太做要挟,那李玉山更加会投鼠忌器。
若对方真的让他们无条件投降,还得给铜钱,他们岂不是就全盘皆输。
所以不能放,也不能杀。
那怎么办呢?
岳凌风正犯愁之际。
李梦瑶也加入了刘氏的咆哮队伍。
“让开,你们都给我死开。”
她们开始强行让车夫驱车,大有要视死如归闯过去的举动。
李孺慕一点也不想妥协,可是万一伤到老太太被主人骂怎么办?
车也近在咫尺了,让还是不让?
焦急中,他看到了白景辰给的暗示,大喜过望,忙喊道:“让开,都让开,不要伤害到老太太。”
通往山坳的路,快速行驶的马车立即开出了一条路。
刘氏和李梦瑶见着事物不断奔向身后,大喜,有老太太在手,真的可以所向披靡。
可就在她们高兴的时候。
她们看不见的地方,两个白影一闪,从左右车的两边飞驰而过。
接着喀嚓两声巨大的声响,马车突然间车辕断裂,拉车的马还在疯狂往前跑,车身跟不及,由于惯性飞一般的离开地面,就要飞起。
“啊……”
刘氏根本来不及躲闪,应该说车上的四人都来不及躲闪,这样飞驰的车身,周围的空气都是死亡的味道。
刘氏不甘心大喊:“李玉山,你还算什……”
噗通一声,土地都颤了两颤,她所有的话,都在车身落地的那一刹那消失了。
“翻车了,翻车了。”
确是翻车了,刘老太太的马车,车口方向没变,但左边车厢成了车底,车厢侧翻了。
“到底怎么回事,怎么就翻车了。”
方才散去的人围了上来。
忽然唰的两声,宝剑归鞘声响。
众人寻声一望,就见车尾两边,分别站着白景辰和李孺慕。
方才收剑的就是他二人。
山风凛凛,二人的轻袍随风飘荡……
此时二人皆是一脸肃然,但凝重的表情之中,二人的目光都透着一种诡异的感觉,像是完成什么大事之后的轻松。
一个气质冷漠,一个气质出尘,都不似人间人。
这一下好像都鲜活起来,他们做了什么坏事。
“到底怎么回事?”
还是有人不明白在发问。
只见苍茫天地间,纤尘不染的白景辰拍拍剑鞘,再指指马车和李孺慕,然后又指指前方摔死的马,最后点点头。
这又是啥意思,众人还是不懂。
一路上岳凌风一直找,却一直没看见的夜寒轩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跳出来了。
他指指白景辰又指指李孺慕道:“很简单,白兄和李兄看马车过来,一起挥剑,同时斩断车辕,这样马就跑了。”
他手同时指着马匹方向。
接着又道:“就这么简单。”
点点头。
众人“……”
夜寒轩的动作和像极了方才无声叙述的白景辰,连点头的动作都一摸一样,他说事就说事,还模仿。
就在众人想笑不敢笑的时候。
车尾的白景辰和李孺慕走到了一起。
李孺慕神色木然的近乎于平静,但他的语气满是担忧:“我们这么做,不会陷国公于不义吗?”
因为刘老太太还在车里。
方才白景辰给李儒慕打眼色动手的时候,李儒慕怕人跑了,没来得及想那么多。
白景辰摇摇头,救主急切手下重了,只要他们没有逼着刘氏把刘老太太杀死,就不会连累李玉山。
白景辰装哑巴自己习惯,别人也习惯,李孺慕看懂了他的意思,这才安下心去。
就在这时,前方跑来传令兵:“国公问出了什么事了,老太太怎么样了。”
翻车动静那么大,李玉山肯定看见了。
李孺慕道:“翻车了,还不知道里面的情况。”
他竟然实话实说。
白景辰见那传令兵转身就要去回消息。
抬起手给他就是一“刀”。
传令兵晕过去,李孺慕诧异的看着白景辰:“你这又是干什么?”
白景辰指了指车底,摊摊手,又指了指李玉山的方向,摆摆手。
最后人站在路中间抱着胳膊,好似路霸一样,不动了。
这些李孺慕真的看不懂了。
夜寒轩不知道从哪里又冒出来,把白景辰的动作做一遍,然后悄悄告诉李孺慕;“下面情况不明,先不要让国公过来。”
李孺慕想了想,还是不解为什么这么做。
但是白景辰的话,他总是听得。
让人再去给李玉山送消息说暂时不要过来。
另外走到马车入口。
里面到底什么情况,接下来怎么办,得先去探一探再说吧?
0315 投降
李梦瑶擦了擦阻挡视线的血迹。
世界还是不清晰。
因为她一只眼睛瞎了,现在还在撕心裂肺的疼。
但这时候不是计较这种事的时候。
她没找到李蘅远,也没找到刘老太太,没有可以挟持的人。
四周的人都是国公府的,铺天盖地。
自己人呢?
秦良品呢?
她要离开这里啊。
忽然一个温暖的怀抱将她紧紧裹住。
“女儿,阿丽死了。”
李梦瑶脑袋转的极快:“你是阿耶?”
这人正是秦良品,秦良品本来离李梦瑶就很近,见他的女人死了,他的同伙开始有意掩护他,让她找到了李梦瑶。
秦良品第一次听到女儿叫自己,激动的无以复加。
“瑶瑶,我就是你阿耶,我就是你阿耶。”
李梦瑶此时哪有心思认亲,她要赶快离开这里,找最好的一声治疗她的眼睛和脸。
感受到秦良品对她还是很呵护的,李梦瑶哭喊着:“阿耶,快带我走,我要离开这里。”
可是要如何才能离开?
秦良品抬头看着四周。
全是国公府的人,他那伙人,只剩下十个围在一起反抗,可是国公府的围在十人附近,像是看着耍猴戏一样的看着他们自己耍,根本不屑一顾。
这样如何离开?
吧嗒吧嗒,手背上滚热的。
秦良品低头一看,是女儿脸上在滴血,此时的女儿,左边眼睛就是个血洞,其他地方也看不清五官,总之全是血。
他又是愤怒又是心疼。
牙齿一咬,咯咯作响,后陡然间回头看着萧掩所在的方向大喊:“我说,我什么都说,只要你放过我和我的女儿。”
………………
粟浪卷着青草的香气,将浓重的血腥味冲散。
农田的地头,整齐的站着三百士兵。
李玉山在这些人前面来回的走着,他在看一个人。
一个他脑中微微有印象的人。
等把这个人打量好了,他才停下脚步问道:“你就是秦良品。”
他的语气很肯定。
他看的人也确实是秦良品。
秦良品说了要投降,就被萧掩送到李玉山面前。
和秦良品一起的,还有十个“蚂蚁”和李梦瑶。
李玉山是十分期待这一刻的,殊死决斗之后,他的人还剩一千多,而对方,就剩这几个。
到现在还留着他们的性命,他就是要问出来,“蚂蚁”到底是个怎样的组织。
虽很期待,但李玉山语气并不严厉,只是他身材高大勇猛,气质凶悍,光站在那里不说话,也能让人感觉出他凌人气势。
秦良品不由自主腿一软,跪下去叫道:“表哥,是我。”
十个蚂蚁兵顿时黑了脸:“你什么意思?秦相公……”
看守他们的萧掩一声呵斥:“闭嘴。”
俘虏们自然就没有话说,头气愤的歪在一边。
四周安静下来。
李玉山问道:“秦良品,既然你已经被打服,那我来问你,你们的老大是什么人,巢穴在何处,要钱干什么?”
十个“蚂蚁”俘虏又抬起头看着秦良品,目光都十分焦急。
秦良品反问道:“那表哥能保证我和瑶瑶的安全吗?”
李玉山冷笑着摇头:“不能,因为你们本来就是俘虏,阶下囚,你若是说了,我心情好或许还能给你留口气,跟我讨价还价,我就算不知道那些事情,又有多大关系。”
说着他放在腰间的手指有节奏的击打着刀柄,肉和武器发出的声音浑厚低沉,一声声的像是能扣进人的心里。
一听就是一把绝世好刀。
秦良品额头上的冷汗顿时涌起一层。
他顿了一下道:“三娘子还在寻仇手上,表哥爱女如命,就不怕女儿遇到危险。”
李玉山忽地哈哈大笑。
李梦瑶就在秦良品身后不远处。
听见了大喊:“李蘅远就在这。”
原来方才秦良品只知道有个婢女攻击了李梦瑶,并不知道那婢女就是李蘅远。
李梦瑶话音刚落。
威严的侍卫队伍里就挤出一个人。
接着那人的小脑袋从李玉山身后钻出来,对着秦良品做了个鬼脸:“哈哈,我在这呢,谁会那么蠢让你们抓到?”
这人十几岁的小女孩摸样,穿着婢女衣物,两边扎着双丫,相貌与李玉山有七分相似。
活泼娇俏的样貌,万人之中也如自己家一样从容不迫。
这种无忧无虑的感觉,不是李蘅远还能有谁。
秦良品大惊失色:“怎么可能?”
李玉山从背后将李蘅远牵出来,拢着女儿的肩膀哈哈笑:“有什么不可能,我女儿就在这,你还有什么不相信的。”
“可是为什么她会在这?那马车上的人……”
马车上的人定然就不是李蘅远了。
秦良品所以气势都倾泻下去,垂下肩膀瘫在一边。
李玉山道:“秦良品,你还有什么可以依仗的吗?”
秦良品的脸色灰白如土,透着绝望,忽的,他眼睛微敛,同时迸发出倔强的光芒,竟有种不怕死的感觉。
李梦瑶因失血过多,思维已经开始模糊,她告诉自己不能倒下,这时候绝对不能倒下。
秦良品的表情,让她忽然特别清醒。
这人不是想反悔,不想招供吧?
李梦瑶爬着到他身边:“您不能这样啊,我们还要离开这呢。”
“离开这?”秦良品目光呆然的看着李梦瑶,仿佛在问,还能有机会了吗?
李梦瑶将衣服撕下一块,包裹住自己的伤口,然后一只独眼,迸发着极其强烈的渴望,看着秦良品:“你要放弃了吗?阿娘已经死了,你要放弃我了吗?”
秦良品一怔:“刘氏已经死了啊。”
闭上眼,眼前都是当年和刘氏相时候的场景。
那年他的父亲还没有去世,带着他去投奔刘家。
虽然是表亲,但是他们家已经很穷很穷,人口也只剩下他和父亲两人。
刘家大家长就是刘氏的伯父,对他们说不出好坏,虽然没接见他们,但是给他们找了差事,也算是给口饭吃吧。
他那时因为年纪小,长得秀气,所以就被选中为刘氏哥哥的小厮。
那年常年住在李家的表小姐突然回家来住了,她经常要给哥哥送些自己做的吃食和衣物,一来二去,他们就认识了。
0316
刘氏生的娇小妩媚,秦良品对刘氏简直一见钟情,不过开始刘氏对他还有些爱理不理。
后来秦良品发现,刘氏给哥哥送礼物并不是心甘情愿,是因为哥哥是嫡子,她是庶女,以后的婚嫁生活,都要依靠这个哥哥。
于是他鼓足勇气对刘氏表白,承诺以后会给刘氏好的未来。
刘氏开始不信。
直到他逃离刘家,出去做了黑道生意赚了些钱,刘氏就信了。
也是因为那次出去,认识了寻仇那伙人。
所以那次出走,是他人生的转折点。
回来后杏花如雨,刘氏在后花园将自己交给了他,也是那次有的李梦瑶。
秦良品张开眼看着李梦瑶。
这是他的女儿,他和最心爱女子的孩子。
女人已经死了,他还得保护女儿。
他刚要说什么。
方才还在求她的李梦瑶却跪向李玉山:“阿耶,我已经这样了,母亲也死了,我现在的样子,都是阿姐害的,难道她还不够出气,杀人不过头点地,您就放了我吧。”
秦良品急的怒火攻心,他才是李梦瑶的父亲,当时刘氏有了李梦瑶,他要娶刘氏,可是刘氏说家里不会同意,所以就自己去了李家找李玉山负责。
李玉山不承认,奈何刘老太太糊涂,以为李玉山是怕妻子所以不承认,她就做主给李玉山订了刘氏。
这样刘氏就成了李玉山的姨娘。
可他确定,李梦瑶就是他的孩子,长得都一样。
李玉山也没碰过刘氏。
这么多年他和刘氏直接可没间断过。
之所以没认回女儿,是想女儿在国公府有更好的前途,可不是他不认。
“瑶瑶,我才是阿耶。”秦良品吼出来。
李梦瑶认为秦良品是指望不上了,才转而哀求李玉山。
被秦良品这一吼,她鬼一般的脸一瞬间变得苍白,更不想指望这个人了。
尤其是现在,自己没本事带她走,还吼她。
本来谁都不知道她的身世,这么一吼,岂不是要被别人察觉?
对!
这个人又蠢又笨还出卖她,根本不配当父亲,也根本不是李玉山的对手,她要让李玉山做父亲。
李梦瑶想通之后暗暗咬咬牙,回过头看着李玉山:“阿耶,一日为父,终身为父,您放了我吧。”
秦良品痛苦难当:“瑶瑶,你怎么能这样,我为了你,什么都没有了,你却认贼作父?”
李梦瑶确实还肖想当国公府的小娘子。
但她也不是真傻,知道希望渺茫,就是留有余地吧。
当然秦良品那里也不好直接挑明了。
她没有理会秦良品。
用极其渴望的目光看着李玉山。
李玉山沉着的脸虎眼蹙了蹙,表情是说不出的嫌弃,不过他还没等说话。
他身旁的宝贝道:“哎,李梦瑶,不对,你应该是秦梦瑶,梦瑶啊,梦里遥远的思念,你看你母亲给你的取得名字,都代表了你不是我们家孩子。”
“你有自己的阿耶,这个姓秦的方才不顾命的保护你,他就是,你没听他方才说的吗?他是你阿耶,我阿耶是我阿耶,可跟你没关系。”
毫不留情的话语,想要独占的霸道,当然是李蘅远在说话。
李梦瑶身子一震:“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蘅远不应该跟刘老太太一样,还什么都不知道吗?
李梦瑶支支吾吾起来:“李蘅远你别太过分,你是胡说八道。”
李蘅远用怜悯的目光看着秦良品:“你可真失败,你看你的女儿,都被我捅瞎了眼睛毁了脸,可还是觉得我家好,不想认你,你和刘氏当年让李梦瑶鸠占鹊巢,没想到会有今天的结果吧。”
秦良品着李梦瑶,桃花眼中含满泪水,但并没有流下,努力吞咽回去的感觉,包含了那么多渴望和痛苦。
李梦瑶低头想,这人别被李蘅远这么一撺掇就不管她了。
她急忙哀求道:“我要离开这,我要离开这,你快带我离开。”
显然,秦良品的心痛感触她一点也没有感同身受。
这样的人活在世上,她接下来的人生应该十分精彩吧?
李蘅远目光微眯,嘴角勾起狡黠的笑容:“什么都不交代就想走,你以为我家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是城门呢?”
李蘅远的意思,是不会再杀她了?
李梦瑶大喜过望,推着秦良品的肩膀:“你说啊,你倒是说话啊。”
到底是自己的女儿。
秦良品虽然伤心,可也不能不管他。
他有所顾忌的回头看了一眼,虽然之前已经下定了决心,可是事情逼迫到眼前,并不是那么好做决定的。
李玉山这时对萧掩道:“不说,就全部杀了。”
萧掩肃然一立:“是。”
唰的一声,好听的剑器出鞘的声音,是那么的干脆利落。
秦良品的心都跟着揪起来,他忙举起手:“我说,知道的我都说,大当家的名字叫周无畏,四十岁,之前是当兵的,但是在哪里当兵,我就不知道了,但听寻仇的意思,他并不是西北退役军,而寻仇他们,都说杀过匈奴人的西北退役军。他们没有老巢,只有临时据点,因为他们会在各地忙碌,范阳这里,主要是为了钱,别的地方还有别的活动,已经准备了近十年。他们对朝廷有很深的怨念,但是具体要做什么,我并不知道。”
萧掩端着剑上前一步。
秦良品高声哀叫:“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应该除了周无畏和寻仇,没人知道吧?只说是惊天动地的大事,要给那些当官的一点颜色看看,但是是什么大事他们从来没说话,对下面人包括我,也只是吩咐我们做事,吃喝一起,利益可以分,但是别的不会说。”
萧掩看向李玉山。
李玉山仔细打量秦良品,秦良品眸子中有着深深的恐惧,但并不是躲闪,他应该说的是实话。
且他这时候撒谎,已经没有用了。
正此时,那些俘虏中有人骂道:“秦良品,你这个无耻小人,黑哥不带你回来,你非要跟回来,跟回来之后怂恿大哥二哥劫持国公府的祭祀队伍,还说什么是为了我们的事业,你就是为了救你的那个丑八怪女儿,所以骗我们来丧命。”
秦良品这回目光躲闪,低下头的姿势都是防备。
李玉山更为确定,秦良品说的都是实话。
已经问不出更多的信息了,李玉山刚要宣布下一步动作。
突然身前一声怒吼:“你说谁是丑八怪?”
是李梦瑶反应过来别人说的是她,恼羞成怒了。
那“蚂蚁”也不甘示弱:“谁是丑八怪你难道没长眼睛吗?”
接着那人呵呵的笑:“忘了,你已经没有一只眼睛了,真是活该,就因为你这小贱人,秦良品竟然出卖我们,我们来时四百人,现在就剩下十个人,都是因为你,老天真是瞎子,怎么不把你两只眼睛都弄吓,我告诉你们,即便你二人逃出这里,也逃不出我们兄弟们的追杀,我们兄弟又岂止四百人,天涯海角都是,杀到你们无所遁形。”
李梦瑶惊慌失措的看着秦良品。
秦良品暗暗攥紧了拳头,脸上都是恐惧懊恼之意。
李玉山心想,这么说来,这伙人还有很多兄弟了。
也是,既然是蚂蚁,又岂止四百人,蚂蚁到底有多大势力,不了解的人根本就不知道。
李玉山还想再多听些信息。
秦良品这时却陡然间抬起头看着他:“把这十个人都杀了,都杀了,一个活口都不要留,这么做我并不是为了我,而是如果他们活着,会带更多的蚂蚁来找你报仇。”
那十人同时大笑。
“我们岂是怕死的,就算我们死干净,也会有人来替我们报仇。”
0317 刺客
“蚂蚁”们爽朗的话大有视死如归的洒脱,可细细品味,其中蕴含着极大的威胁。
李玉山心想,看样子对方人真的很多啊,还都不怕死。
如果这样把人杀了,真的惹对方忌恨,十分不划算。
他看向秦良品,眼里冷如淬冰,都是这个“家贼”做的好事。
“表哥,我说的都是真的,你看他们这样,你还不杀了他们?”秦良品抖着手,叫嚣声却更大了。
李玉山觉得可笑,这些“蚂蚁”更仇恨的是他秦良品,却想借他的手杀人?
想得美。
他给对面的俊逸少年使了个眼色。
萧掩微微颔首,提剑走到秦良品面前。
少年的剑轻薄而锋利,在骄阳的照射下寒光闪动。
秦良品连连摆手:“不不不,我已经说了,我投降了,仁义的人不斩降者,你们杀了我,今后还谁会跟你们说实话。”
脖子突然一凉。
接着有甜腻温暖……
秦良品难以置信的抬起头:“萧……仁者,不杀降者。”
萧掩擦了擦剑身上的血迹,笑道:“你已不是降者,你身为范阳县丞的时候吃里扒外与外人勾结夺取国公府的财务,如今去了对面,又拿兄弟们当筹码只救自己的亲人,这种人,反复无常忘恩负义,不管你是投降还是不投降,人人得而诛之。”
秦良品瞪大了眼睛看着前方,身着突然一歪,再无法回应他的话。
呆滞中的李梦瑶刚好被一个斜过来的尸体砸中,反应过来后吓得魂飞魄散:“不要杀我,不要杀我。”
喊完,身子向后爬两下,白眼一翻,就晕过去了。
萧掩并不看她,他看向那十个“蚂蚁”:“诸位,我替诸位报了仇了,诸位中有愿意告诉我们实情的,咱们就是朋友,如若没有,那很好办,我也不难为诸位,就直接送诸位上路好了。”
他语气没有居高临下威胁的意思,反而无比真挚。
话语颇有气势,大有一言九鼎的意味。
十个“蚂蚁”神色有了变化,从方才的愤愤不平,竟然有一丝敬佩在其中。
原因很简单。
因为他们是俘虏啊。
有价值的俘虏,一般都要经过严刑拷打,而萧掩说给他们痛快。
并且萧掩杀秦良品时说的对,不是他杀投降者,而是秦良品人品不好。
所以萧掩针对的并不是他们“蚂蚁”,萧掩不针对,国公府就不针对。
萧掩见对方神色动容,便知道对方已经对他们没有什么恨意了。
是。
方才李玉山给他暗示就是这个意思。
秦良品想假借他们的手杀掉十人。
他们已经知道对方深不可测,又何苦得罪“蚂蚁”呢?
但是已经死了四百人,仇恨已经结了,现在唯一能做的,便是把仇恨推到秦良品身上。
这也是为什么最后只留下秦良品的原因,还给他招供的时间。
天上云淡风轻,粟浪还在持续的送着好空气。
十个“蚂蚁”脸上的狰狞可怨恨都被萧掩的话说散。
其中一个道:“咱们被小人玩弄,还得罪了国公府,萧家二郎,你能给咱们机会是你讲义气,咱哥几个来生谢你,但是让我们出卖自己人,那是万万不能,你还是杀了我们吧,一下子死了这么多兄弟,也给我们个痛快。”
铁骨铮铮的好汉子,从他们的神色中看样看出,这是他们每个人的肺腑之言。
萧掩看向李玉山,这些人如果折磨下去,只能是适得其反。
李玉山颔首。
正在他要下命令的时候。
“国公,急报,急报。”
来路的田梗上奔驰这一匹快马,快马上送信兵高举手臂,挥舞着白色的东西。
这是军马,那东西是军报。
李玉山神色一变,怎么这时候会有军报。
萧掩让人把传信兵带过来。
那传信兵路过他的时候,眼睛突然一斜,用审视的目光看着他。
虽然稍纵即逝,但萧掩还是感觉到了。
他仔细打量那个传信兵,三十五六十的年纪,身材中等,相貌也是平平没有特点。
若说什么唯一能让人记住的事,那就是他的手粗糙有黑,还有许多烫伤。
通信兵已经到了李玉山面前,将信件交给李玉山。
李玉山就要打开。
萧掩道:“伯父,有诈。”
他话音刚落,那传信兵就拔出一枚匕首直奔李玉山而去。
李蘅远就在父亲身边,惊的大叫:“阿耶。”
李玉山这时却将身上披风一挥,高大的身躯像是一座山,直接包裹住女儿,顺便将女儿抱到一边。
不仅自己和女儿都没有受伤,披风划过的地方如龙卷风,还将刺客卷到了一边。
李蘅远仰起头看着父亲:“阿耶……”那劫后余惊的声音竟然带着兴奋和崇拜。
李玉山呵呵大笑:“在我面前还想欺负我女儿,简直是找死。”
接着命令萧掩:“将他拿下。”
不用他说,萧掩已经带人把刺客包围了。
可那刺客这时候不仅没有惊慌,反而哈哈发笑,然后看向萧掩:“是你先看穿我的,好小子,你是怎么发现我有问题的?我的战马和信件,可都是你们国公府特有的。”
萧掩道:“这很简单,我们只是让传信兵送送信,又不是让他赴汤蹈火,您手上的伤痕,可不是送信送出来的。”
刺客抬起手腕看了看,然后笑的更大声:“确实是个好儿郎。”
然后看向李玉山:“国公,您有这么好的部下,我们这一仗败的不亏,心服口服了。”
李蘅远听了看向父亲,很显然,从这人的话音中可以知道,他也是“蚂蚁”之人。
李玉山道:“原来您也是他们其中的一员,那你来的正好,他们都不说你们要做什么,是否你来说说,你们在我范阳横行无忌,到底是要干什么?”
那人露出手臂上的标志,道:“国公应该听过这两句话,一句是蝼蚁尚且贪生,第二句就是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我们就是要偷生的蝼蚁。”
李玉山萧掩和李蘅远都站直了身子,刺客的这两句话虽然说的轻飘飘带着嬉笑,可是那蝼蚁尚且贪生的悲哀和沉重意味让他们心头震动。
若是估计的没错,接下来他们会知道这伙人的来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