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42 意想
岳凌风开始了每天的忙碌,夜寒轩那小子也跟着她去了。
何子聪被赶出府,李梦瑶被李庆续警告……
之前每天打交道的人竟然都不见了。
李蘅远跟老太太生气又不用请安探望,清闲的在房中认真读书。
这天天有些阴,空气闷热。
李蘅远看的后背都是汗,实在不舒服,就要穿桃子给找小衣服穿。
桃子上下一打量自家娘子,身上的纱裙只到腿窝,抹胸外可什么都没套。
无奈道:“娘子,再换,就只能穿腰带了。”
李蘅远:“……”
每当这时候,她就想当个男人,夏天漏出肚皮,一边走,一边扇衣服,那多凉快。
桃子道:“婢子给娘子扇扇子吧。”
李蘅远道:“难道你不热吗?还给我扇,这样,你去添盆冰放墙角,咱们都凉快。”
原来李蘅远已经一个月没用冰了,不是国公府没有冰,也不是李蘅远扣的舍不得,是岳凌风给的小册子上写了,李蘅远湿寒体质,不宜贪凉。
自此后桃子就不准李蘅远在屋子里放冰块。
桃子摇着头:“你月信就这几天,用了肚子疼,不行,忘了萧郎君怎么交代的了?”
李蘅远好奇的看着婢女:“他交代是圣旨啊?关他什么事?”
桃子心想,早晚要嫁给人家,怎么不关人家的事?
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反正这几天是不能用冰,小册子上都写了,要是肚子疼,脏血就排不干净,不干净每次留一点,每次留一点,日久天长就会长肌瘤,到时候就是病了,这血遇热则行,遇冷则凝,绝对不行。”
李蘅远舔着嘴唇,做了个极其狡黠的表情,桃子全身心提防她做坏事,这时就见李蘅远把腰带一解,薄薄的裙子就落了地,里面剩了一条半长不长的裤子,裤子也是以前的,正好肥大还短,倒是凉快。
桃子却蹙起眉头:“娘子,这让人知道了多失礼仪?”
李蘅远道:“就你啥都失礼,我在我自己家还管东管西,你不给我冰,我就脱,明天再不给我,我就不穿衣服。”
桃子眼睛瞪圆,极为不认同,后嫣然一笑:“娘子好意思就脱光,婢子就在一旁看着。”
这婢女越来越没上没下了,李蘅远要打她,桃子躲着,二人玩做一团,忽地樱桃拉开帘子跑进来。
正好见李蘅远衣不遮体的样子,不以为意道:“娘子输了?”
李蘅远和桃子停下来,都不解,她们赌什么了?
不过樱桃都没看见的样子,道:“娘子别玩了,有个叫预让的侍卫求见,见不见?”
“预让?”桃子一脸懵懂的看着李蘅远。
李蘅远脸一下子严肃起来,叫着桃子:“更衣,我要见他。”
…………
堂内的少年瓜子脸,五官不见多么精致,但放到一起就是有恰到好处的好看,微圆的眼睛如那晚间盛开的昙花,天一亮就羞涩了。
这人正是预让,气质腼腆规矩。
李蘅远之所以要见他,是她之前就和这个侍卫有过交流,不过是谁都不知道的。
当日她要见侍卫,预让刚好生病没有出现,她后来看过楚青筹就去找预让,在预让院子里见到这位带病还在打算盘的腼腆少年,一聊之后发现,这少年特别喜欢算账。
柄着“物尽其用”的宗旨,李蘅远就用了这个人。
她坐下后开门见山问道:“如约而至,查到了什么?”
预让声音如他的气质一样,很低且小心:“府中诸人财物有问题的只有一位,五郎在三月前得了六千金,还将府里正常安排的下人不动声色、没有引人注意全换成了他自己的人,不过那钱财却不像是娘子说的,来历不明,属下查到是老国公生前给五郎留的产业,本来放在老国公一个很信得过的账房那里,账房被五郎找到,产业就收回来变卖了,五郎如今偷偷在外组织了一个商队,在西北做了生意。”
李蘅远大吃一惊道:“我五叔叔竟然这样深藏不露?”
预让点头。
李蘅远对预让的物尽其用就是让预让查看府上的人谁钱财上有问题,谁有钱,谁就有可能是钱嬷嬷的同伙。
因为线索都断了,她觉得这个查法最直接。
不曾想竟有意外收获。
预让身家清白,跟家里的人都没有什么关系,他的话定然是准的。
“想不到啊,真是想不到。”可李蘅远一想,又认同的点头:“应该可以想到,我五叔是翁翁的老来子,最是疼爱,他背着阿婆和大家给五叔置办家业再合理不过,只是听了有些让人震惊。”
同时不免又觉得同情老太太,老太太也算要强一辈子,当初老太太并不喜欢翁翁,是翁翁非要强娶,刘家的家境则每况愈下,而当时的翁翁虽没混上国公,可正打了一场漂亮的仗,官运上蒸蒸日上,刘家想要笼络翁翁,就把老太太强行嫁过来了。
嫁过来开始翁翁很疼老太太,可是太婆婆不喜欢老太太,就和老太太总吵架,翁翁夹在中间渐渐发现老太太性格不好,就冷了。
后来又因为儿女的事……总之老太太渐渐没了当年的风华绝代,翁翁就变了心。
李蘅远并不是因为还对老太太存有念想所以才帮着她说话,实在是刘家当年就算不行也有名,翁翁也没少借名抬高自己,这才混了国公的位置,再者,老太太为李家生育两儿两女,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家业,陪嫁也不少,难道翁翁都没用?
国公府的产业说白了是翁翁和老太太两个人的,所以老太太不管怎么要钱,阿耶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因为这是为人子女应该有的孝心,没有老太太,就没有阿耶。
可是五叔的母亲什么都没有啊,除了陪翁翁两年,她对李家什么贡献都没有,凭什么五叔可以拿这么大一笔钱呢?
翁翁到死竟然还是跟老太太藏了奸,老太太不给他治病,看来也没那么狠心了。
预让见李蘅远脸色不好看,问道:“那要把这件事跟府里说吗?若是说,属下找证据去。”
0243 不到
李蘅远摇头:“算了,翁翁自己的产业,他爱给谁就给谁,我小的时候阿耶就告诉我,父母给你,那是爱你,不给也不欠你什么,他已经给了阿耶生命,这就是最大的恩惠,至于说对不起,翁翁对不起的是阿婆,以后让他们底下算去吧,这钱我们是不要的,我只想知道,难道除了五叔,真的别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预让拿出一个账本对着说:“除了五郎,产业最多的是冯姨娘,姨娘在六年前开始买田收铺子,一家一家做起来,不知道她用的是什么人,经营得法利润很高,不过跟娘子说的数目一比就差太多了,姨娘的产业确实是踏踏实实来的,就是不知道第一笔资金怎么得到的。”
冯家是南方人,冯父冯母都死在土匪手中,没有多少钱。
不然冯薇也不用投靠姐姐了。
李蘅远却想到了,小姨的产业应该是经常支取她账上的钱来的。
六年前,也就是小妹才出生,小姨应该是为了给小妹攒钱。
之前就知道的事,而且已经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李蘅远不打算追究。
“别人呢?刘氏真的一点问题都没有?”
预让翻到了中间页码:“刘氏……找到了,刘氏只有三十亩田和两个米铺,属下算了算她这些年的收入,刚好小康,所以刘氏喜欢去荟萃楼看首饰,每个月还会去保应寺烧一次香。”
李蘅远沉默下来,从李梦瑶三番五次的挑衅来看,李梦瑶恨她,刘氏是李梦瑶的母亲,难道会不知道自己的女儿都做了什么吗?刘氏也恨她,可是这样恨不得把她从阿耶身边踢走好取而代之的姨娘,竟然真的和钱财的事没有关系。
“难道我误会李梦瑶了?何子聪的药也不是李梦瑶给的?”
预让不知道自家娘子在说什么事,道:“还有三郎小有积蓄,三郎为军中采买,会收回扣和少量贪墨。”
这个李蘅远之前查李玉忠的时候就知道了,没有不偷腥的猫,范先生告诉她,换做别人贪的更多。
三叔这些年没出过错,就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了。
李蘅远又问:“还有吗?”
预让合上账本:“还有就是四郎入不敷出,老太太的积累差不多都贴补他了,一家都算有钱人,就这两个穷的要命。”
李蘅远:“……”
她深深看了堂下站着的侍卫一眼,腼腆归腼腆,但不妨碍他总结事情很清晰到位。
还是没有什么头绪,李蘅远又让桃子去尚总管那里把家中凡是主子的亲戚关系薄拿过来,然后交给预让:“也有可能我要找的人把财产都转移了,这些名字你都留意,然后去太守衙门查一查,这些人中,有没有人私产很丰厚的,哪怕跟我说的数目对不上也不要紧,只要是反常的钱财,都查,因为那背后的人也不见得就是一个人或者几个人,兴许是一群人呢?”
一群人不好分赃,预让觉得一群人的可能性不大,最多是关系亲近的几个人,不过娘子吩咐的,他还是恭敬答应了。
李蘅远送走预让后天就黑了,她让樱桃去若水院看看,岳凌风回来没有。
岳凌风如今是她的智囊,预让查出来的问题,她准备跟岳凌风说说,看岳凌风什么想法。
樱桃腿脚快嘴也快,很快便回来道:“已经跟夜公子回来了。”
李蘅远点着头,等岳凌风休息一下,正好她夜吃完饭要消食,到时候再去。
夜晚星月无光,闷热感稍退,李蘅远摇着扇子跟桃子来到若水院。
岳凌风和夜寒轩在廊下放了水盆正在洗脸。
见李蘅远来,二人忙将不合时宜的东西收起,后又出来跟李蘅远见面。
李蘅远放下扇子问:“你们这是要休息了吗?”
她点着天边:“虽阴天,可才二更鼓过。”
以往这两个人还要玩一下什么呢。
夜寒轩嘴快:“太累了,找到回春坊正好有一排房子没人住,准备把墙推了跟坊间百姓说,大多数都同意,可是有那么两户不同意,就坐在那里捣乱。”
李蘅远看像岳凌风:“遇到难题了?”
岳凌风胳膊搭在夜寒轩肩膀上,笑道:“娘子莫急,别听他乱说,那排房子是曾经一位王爷被流放时住的,早就人去屋空,正好离西市又近,两边里坊都是生意人,是最好不过的地方,捣乱的都是街上的浪荡子,不过想浑水摸鱼要些钱,被我找李慕儒打发走了,不用担心。”
街上的人是不敢跟国公府做对的,李蘅远放下心来,叫着岳凌风:“咱们去无人的地方,我与你有话说。”
岳凌风刚要走,夜寒轩犹豫下叫住李蘅远:“娘子我觉得您不应该厚此薄彼,我有一颗很上进的心,我要存够一百金,发展一个信徒,就去长安传教,您不用我,我就没赏钱领。”
李蘅远回头的时候挑着眉:“怎么你还想离开国公府?”
夜寒轩深邃的眼睛在灯下是那么纯粹干净,像孩童一样没有一点遮掩:“是的,所以娘子您为什么要很岳凌风说悄悄话呢?属下也要听。”
岳凌风用征求的目光看着李蘅远。
李蘅远倒是不忍心拒绝这样的夜寒轩了。
他也帮了自己不少忙,于是便没走,把之前预让告诉她的讯息当即说了一遍,后问岳凌风:“你感觉哪个有问题没?可惜他们给我的信息都太少了,这个家贼隐藏的也好。”
廊下灯光中的少女声音低沉可引人入胜,她是那样的投入的在讲这些人,这些事,循序渐进,抽丝剥茧,明亮的眼睛竟有种让人移不开的魔力。
岳凌风心中大惊,萧掩交代又交代,一定不能让李蘅远自己乱查,他也明明一有苗头就压死,谁曾想李蘅远背后还有大动作呢?
又暗暗赞叹,难怪李蘅远对谁都不动声色,就连上蹿下跳的李梦瑶都没怎么搭理,原来是按兵不动的再放长线,准备调大鱼。
还是那句话,长大后的李蘅远,虎父无犬女啊。
他摇摇头:“我也分析不出来,还要再看,娘子之后有消息,一定要告诉我。”
李蘅远看着非要听的夜寒轩。
夜寒轩摊摊手:“我有秋水洗过的眼睛,可没有洗过的耳朵。”
李蘅远:“……”
0244 告状
直到后半夜天才起风,之前一直闷热,李蘅远一晚上都没睡好觉,第二日起的晚了,站着窗前一看,天还是阴的。
桃子和葡萄在等她洗簌,桃子道:“这么闷的天,这大雨说下就不下,真是让人急。”
可不是,下了天气就凉爽了。
李蘅远心中感慨完桃子的话,就让人伺候洗漱,可是直到更衣的时候,都觉得缺了什么事,一想,竟然是不见了樱桃。
樱桃可是她的长耳朵,今天跑哪里去了?
李蘅远想着,心情不由的跟天气一样,闷燥起来。
樱桃那边是被岳凌风缠住了,她早晨养成了习惯,两府之间,里里外外要走一圈,知道李蘅远爱听消息,起初只是自己搜索,现在都发展不少小眼线了。
比如岳凌风和夜寒轩在外面被浪荡子勒索,非要说废王府的地皮是有主的,要国公府出五万贯才肯让推墙,争执之下还差点打了他二人,城里不良人出面都不管用,是岳凌风一直压着才没闹大,现在对方是不善罢甘休的样子,看着墙不让推。
岳凌风在夹道中伸出胳膊不让樱桃过:“外面的事虽然麻烦但没什么危险,他们就是要钱,可是废王府的地皮本来就没主,那就是官府的了,不管是理还是公道,他们都说不出,所以不用怕,也不要告诉娘子,我和李孺慕就能解决,一旦告诉娘子,娘子就有可能要出面,可娘子的身份没必要跟那些泼皮打交道,你到底听没听懂,没听懂我再说一遍。”
桃子不甘心:“可是这么大的事怎么能瞒着娘子?”
岳凌风无奈的样子:“看来没听懂,那我再说一遍,不能让娘子知道,娘子个性冲动,她知道了肯定会找那些人去评理,不管是娘子的身份还是为了安全考虑,都不应该让她出门。”
樱桃道:“可是我是娘子的婢女,我不能隐瞒娘子啊,我之前都犯过错了,娘子知道不会饶了我了,再说,娘子就算知道也不见得就会出门去找人啊。”
岳凌风心想我管你,反正萧掩说外面危险,虽不能确定李蘅远知道了会出门,但是不要用任何外面的事勾引她就对了。
道:“那我再说一遍好了,不能让娘子知道,你这是为了娘子好,她不会惩罚你。”
樱桃蹙着的眉头显示出她还是有顾虑。
岳凌风语重心长的道:“难道你不知道娘子有多信任我吗?我还能害娘子不成?你若是告诉娘子,才是害她,到时候万一出了事你哭都来不及。”
樱桃紧闭的嘴张开,想了想,垂下肩膀道:“好吧,只此一次,不过你得告诉我,你怎么知道我知道了?还知道我会在这里路过?”
岳凌风笑道:“真是傻丫头,我若是没点本事,怎么帮娘子做事,你们院子里的人谁习惯做什么我都知道。”
说完抬起手拍着樱桃的肩膀:“听话,回去吧,别让娘子久等,别什么都说。”
第一次和男子肢体接触,那温和厚重的触感让樱桃羞的面红耳赤,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和那俊郎阳光的少年作别的,只记得他站在他面前,伸出手……
他那单边的酒窝像盛了酒,是那么的醉人。
樱桃捧着胸口,感觉那里踹了一个兔子砰砰乱跳,继而她想回头,看那青年是否还在,可是这是不应该的。
樱桃有羞又怕,捂着脸赶紧往回跑。
她的脚步都是慌乱的,更何况心?因此根本就有发现,在她和岳凌风说话的时候,一双阴鸷的眼睛将她的所有事都看到了眼底。
李蘅远那边都穿好了衣服,樱桃还没回,她就急了:“谁知道樱桃去哪里了?”
桃子刚要出门找,试菜饭的桂圆拉着帘子叫来。
“娘子吃饭了。”
桃子问道:“看见樱桃了吗?娘子找她。”
屋里的气氛不如以往活跃,桂圆沉吟下突然跪下来:“娘子,婢子有一事想对娘子说,就是怕娘子听了生气。”
李蘅远本来就心急呢,蹙起眉头:“难道你想瞒着我?”
桂圆道:“婢子方才在夹道里看见樱桃和那位岳公子了,岳公子在外面好像占地的事遇到了很大很大的麻烦,樱桃本来打听到了,可是岳公子不让樱桃说,樱桃答应不说了。”
李蘅远眉梢转变成了怒意:“她答应了?如何答应?她是我的婢女。”
桂圆神色焦急而诚恳:“婢子担心的就是这件事,婢子看见岳公子手放在樱桃肩膀上,樱桃羞红了脸,接我岳公子说什么婢子就不知道了,只觉得她二人一个垂目一个仰头,对立而视,含情脉脉,想来这就是樱桃听岳公子话的原因吧?”
“婢子跟樱桃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可是樱桃现在背叛的可是娘子,还有汤圆前车之鉴,她一个人怀孕娘子名声都要受累,再出一次这种**之事,娘子还指不定要如何操心呢,婢子不能不说。”
本来还觉得桂圆出卖同伴有些过分的桃子张开的嘴慢慢闭上了,如果樱桃是因为跟岳凌风有私情就隐瞒李蘅远不报,她知道也会说的。
李蘅远没有大家想象中的愤怒,而是略带思考的道:“可是岳凌风帮了我很多忙,他没有理由害我吧?”
桃子跟岳凌风接触很多,青年不似萧掩那样面甜心狠让人猜不透,是个很阳光的人,确实不像是会背叛李蘅远的人。
李蘅远低头一想,可是谁又能说的清呢?钱嬷嬷那样亲的人,不也背叛了,或者岳凌风就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才帮她,投入越多,那么背后的目的就越会让人意外和可怕。
后李蘅远抬起头道:“我一个人无所谓,可是我还有阿耶,我不能再受别人摆布,不能再鲁莽行事,也不容许别人再背叛我了。”
说完看向桃子:“去把樱桃抓回来关起来,我之前就说过,背叛我的人,我再不让让她有好下场。”
冰冷的语气如来自地狱,让人打颤。
桂圆忙道:“婢子永远不会背叛娘子的……”
另外两边桃子后葡萄我跪下来。
正这时樱桃笑嘻嘻的声音从帘子后传来:“娘子,这一大早上,白跑了一圈,竟然什么新鲜消息都没有。”话音未落,那个一看就很灵活的脸随着帘子上升,出现在门口。
0245 挫折
屋里的人都看向自己,气氛莫名的严肃沉重。
樱桃心都提起来,目光懵懂的看着李蘅远:“娘子出了什么事了?”
桃子退到李蘅远身后,葡萄跟过去,跪在地上的桂圆站起也退到一边。
樱桃见李蘅远绷着小脸看着她,又问一遍:“还是婢子怎么了?”
李蘅远冷笑道:“我怎么了,你怎么了,你包打听都不知道怎么了,我们这些人天天傻呵呵在房里能知道怎么了?”
樱桃心想娘子话里有话,应该说的不是岳凌风那件事吧?
看向其他姐妹,桂圆严肃,葡萄于心不忍,只有桃子恨铁不成钢的在使眼色。
莫非还真是岳凌风的事?
樱桃心中有愧,不自觉跪下来:“娘子,婢子若是做错了事请您责罚。”
李蘅远道:“是不是错事你自己心里清楚,那你自己说说,到底是不是错事?”
樱桃低头想着,后一咬牙道:“娘子,婢子今天打听到了一件事,但是夹道中遇见了岳公子,是关于他的,他不让婢子告诉娘子,婢子本来也不敢听他的,可是他说不跟娘子说,才是对娘子好。”
索性把自己的想法都说出来算了,樱桃接着道:“娘子是真的,婢子觉得岳公子说的挺有道理,所以就自作主张隐瞒着想不报,请娘子责罚。”
李蘅远看了桂圆一眼,倒是真的没有撒谎。
不过樱桃的话好像也可信。
她问道:“是不是为我好,我心中自有评论,你先说说,岳凌风倒是遇到了什么事不让你说。”
樱桃这时候哪里还敢隐瞒,把打听到的事都说了:“怕是不好解决,岳公子请孺慕公子今天也得过去呢。”
桃子倒是松了口气,起码樱桃不是背叛李蘅远。
李蘅远完全被岳凌风遇到的事情吸引:“很多人,连国公府的面子都不卖吗?他们有这么大的胆子。”
樱桃道:“这个婢子也不解,想来穷山恶水出刁民,他们看好不容易能占到便宜,就豁出去了吧。”
李蘅远用不满的目光看着樱桃:“范阳不算穷山恶水,百姓一直对国公府很尊重,突然要讹国公府的钱,这个举动不寻常,或许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
是,范阳不过是靠北而已,可是有山有水道路通畅,民众并不刁蛮。
桃子问:“那他们是要做什么呢?”
桂圆道:“娘子,是不是其实这些人不同意推掉坊间墙,就故意找借口啊?不管怎么说,拆掉坊间墙的举动太大了,怕是有些人不满意。”
李蘅远想到尚先生和奶娘,都是保守派。
她点点头:“这也很有可能啊。”
尚先生还说士族会吃亏,这些人说不定是别人雇佣的来捣乱。
当然,也有可能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想讹钱,国公府和县衙都不怕,是因为民不畏惧死,奈何以死畏之?
李蘅远想了几种可能后道:“不管怎么样,这件事必须得上心了。”
说着叫着桃子:“如果义兄已经走了,就让尚总管派人去盯着岳凌风,看后续事态如何发展,如果今日再争执,立即回来报告我。”
桃子得命令后要离去,樱桃沉吟下喊道:“娘子,婢子虽然瞒着您,可是因为觉得岳公子说的话很对,那些浪荡子的身份,根本就不配娘子操心,公子不希望娘子涉险才不让婢子说的。”
李蘅远脸上肃杀之气不减,不过眼神里的冷光缓和多了:“这世上没有什么人是配不配的,如果人家真的是有正当理由的呢?再者说,你就确定岳凌风没有瞒着我扰民?他说什么你都信。”
樱桃这才后怕,她确实太信任人了,忙跟李蘅远告罪。
葡萄怕李蘅远重罚樱桃,求情道:“娘子,不然好好验证一下岳公子的话,如果他真的是担心娘子,樱桃随有错,可也有情可原。”
桂圆也跪下来求情。
李蘅远心想我以前就是事事不明被人说草包,如果婢女真的一心一意却惩罚了人家,到底伤人心。
可这么算了怕不足以震慑人。
沉着脸道:“樱桃,岳凌风到底说没说过为我好的话,我会去问他,如果他说了,你顾及我,也算你一片忠心,可是有时候忠心也会做坏事的,就拿这件事来说,危不危险,要我自己来判断,你是我的婢女,凡是你都应该告诉我,到底要如何处理,我自己评判,这才是婢女该尽的职责和义务,而不是联合外人来骗我。”
沉沉的天气中,屋里没有往日耀眼的光线笼罩,可也能看清楚坐上的女孩眼睛是那么清澈明亮,好像没有与往日不同,但是就是与往日不同,她像是隔着云雾,让人看不透。
樱桃红了眼睛,这才明白为什么桃子总是叮嘱她不要犯错,娘子还是能玩能笑,但真的不是曾经什么都可以骗的娘子了。
“婢子知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
李蘅远道:“你先起来,等岳凌风回来再定你有罪无罪。”
樱桃出发点是好的,她倒是不怕对峙,站起来忍不住道:“娘子,您生气婢子还是想说,为了安全起见,还是别出门去,岳公子和孺慕公子就能摆平。”
这样还想着自己,李蘅远的怒气大减道:“好端端的我出去也不顶用,但是我得知道事态发展啊,放心吧,岳凌风若是真的为我好,我不会不领情的。连范先生都说好的事,我势在必行,这件事一定要关注解决。”
事已至此,樱桃就算是担心李蘅远也没办法,因为桃子都走了。
等李蘅远用餐的时候,桃子才从外院转回。
“娘子,孺慕公子和岳凌风夜寒轩早就走了。”
李蘅远放下筷子看着她:“那跟尚总管说了吗?”
“说了。”桃子到了李蘅远面前停下来:“派了两个小厮去盯着了,有消息都会跟娘子说的。”
这样李蘅远就安心一点,不过拆除一面墙都要遇到这么多事,还是挺烦心的。
接下来吃东西都没以往香。
天又闷的跟蒸锅一样,光阴天不下雨,蕴热之气比烦心的事更让人烦心,这可能就是天公不作美的来历,李蘅远吃过饭后站在窗前观天,如是想。
0246 激化
回春坊的坊门口聚集了很多围观的人,还有三十多个妆容各异,神色都阴鸷傲慢的泼皮。
天上乌云密爱,地上一丝风都没有,泼皮们在怂恿附近的人:“凭什么国公府的人说推墙就推墙?这墙是保护咱们大家的,墙拆了晚上出事算谁的?再者说废王府虽然没人住,可地皮也是我们回春坊的,怎么就成了国公府的了?想推可以,国公府的把大家的钱拿出来……”
百姓们议论纷纷,看样子也有不少想浑水摸鱼所以跟着附和的。
已经是第三天对峙了,赶走了又来赶走了又来,今天还有真正的百姓参与,事情就更棘手。
前面有范阳县的不良人们当着,岳凌风李孺慕夜寒轩三人在废王府的门房里站着。
李慕儒听不得别人说国公府不好,就要出去打人。
岳凌风拉住他:“咱们要做的事是功在当代利在千秋的事,本来是好事,你去打人,就变成了恃强凌弱,明明我们是为了百姓好为什么要被人误会呢?这事不能动武。”
李慕儒道:“你说的这些我不懂,也不管,我只知道谁都不许诋毁国公府,谁都不可以说娘子坏话,我已经给了你两天时间,你总说不要动武,不要动武,可是问题还是没有解决,眼下还愈演愈烈了,还不动武,你说怎么办?”
岳凌风看向夜寒轩:“我让你去找县丞,他怎么还没到?”
夜寒轩道:“我已经去过府衙了,话也传到了,他不出现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范阳县丞掌管城里的一干杂事——防火治安,有人偷鸡摸狗之类……
本来这应该是县令的职责,不过范阳有李玉山一手遮天,所以一直没有任命县令,县丞是刘老太太的远房外甥,叫做秦良品的。
正说着,李孺慕找来的不良人来报:“公子,秦县丞到了,在外面跟那些人说话呢。”
李孺慕回头看着岳凌风。
岳凌风道:“他管理范阳里坊十年,对这些事应该有经验,看看他怎么说。”
一行三人出了院子,外面一个中年官员正在游说民众:“大家不要闹事,你们跟国公府做对,能有什么好果子吃?这本来就是废王府的地盘,你们谁是废王的家人?谁是,如果有人是,确实可以继承这个宅子,不过那也正好交给朝廷,国公府还愁找不到功绩呢。”
废王是在武皇的时候被定为谋反,后来处死的,有后人自然也是余孽,谁敢承认。
可是这些话像是安抚民众吗?倒像是挑事。
岳凌风蹙眉打量这位中年男人,只见他相貌清秀,肌肤白皙细腻,杏眼有种风流模样,不像是跟三教九流打交道的县丞,到像是温文尔雅的中书舍人。
不过他手背血管粗深,如果不是劳动所致,就是个习武之人。
岳凌风心中越发觉得这县丞有种诡异之感,只是他也想不出哪里不对劲。
县丞还在对百姓颐指气使。
岳凌风上前一步打断他:“秦县丞,在下岳凌风,这次要建食肆街,就是我的主意。”
“哎呀,原来是贤弟啊,听说了听说了。”秦良品很大声,继而道:“贤弟不必担心,刁民闹事,都交给本县丞,看谁敢跟国公府做对。”
四周百姓虽不敢还嘴,但愤怒的眼神表达了他们的不满。
还有那些浪荡子泼皮,已经开始骂骂咧咧了。
如果想动武,想仗势欺人,岳凌风也用不着他秦良品。
嘴角勾起笑,狠狠地掐了秦良品肩膀一下,示意他闭嘴,然后回头对着百姓,语气真挚道:“各位街坊,在下岳凌风,名不见经传,只是国公府的一个下人,不过请各位街坊听我一言,推倒坊间墙,建立食肆街,是对大家都有好处的事,我在这里可以保证,食肆街建好后,房屋租赁钱财全部用于街道建设,而且是公开招租,有手艺的人先得,而不是看家世和钱财,这是国公府想让大家生活富裕想出来的政策,并不是要剥削大家,请大家理智,不然废王府放在这里,谁也用不了,不是资源的浪费吗?大家看看西市,不繁华不富裕?生活不好吗?食肆街以后也会和西市一样。”
岳凌风话音未落,百姓那边议论声就起了。
“如果是这样,到真是好事一件。”
“听说食肆街不宵禁,会给守规矩的人发放特殊牌子,晚上可以上街……”
“那感情好啊,很多人用不着第二天就能说完了……”
突然一个尖声尖气不友好的声音问道:“你怎么保证?就因为你是国公府的下人?是不是是国公府的人都能出门作保了?万一你们推了墙是做坏事,到时候我们找谁评理去?”
这话也对,国公府的下人来做保,谁敢相信。
之所以三天还没解决这件事,就是因为岳凌风说话没人信服。
所以他让夜寒轩找跟在百姓中有威望的秦良品,可这人不知道是因为跟国公府沾亲带故习惯了颐指气使,还是故意捣乱,反倒得罪了人。
周围随着那个浪荡子的挑唆,又起一片声讨质问声。
岳凌风力不从心的想起了萧掩,如果那家伙在,此事一定能顺利的解决。
因为对方乱骂,秦良品带着不良人们开始高声呵斥,对方还嘴,秦良品声音更高,对方再高……
如此来往,两边谁都不肯相让,方才还只是相互防御的“场地”,陡然间变得剑拔弩张。
唰,西方一道亮如刀光的闪电在沉沉的天幕中撕开了一个口子,接着是沉沉的雷声。
岳凌风心中一跳,离开手环,他是真的怕打雷,此地不易久留,对秦良品道:“今日事先到这里吧,劳烦县丞走一趟,接下来这里不用人了。”其实是秦良品继续下去怕要挑起事端,可人家毕竟也是官吏,他不敢直说,只能用警告的语气说着还算恭敬的话。
不等秦良品作答,转身又对众人道:“我国公府是为百姓谋福利,不是要与街坊们为敌,所以大家耐心的监督我们做事就好,今天暂不推墙。”
百姓自然也不愿意与官斗,斗鸡眼一般的气势降下去。
秦良品这时却道:“贤弟不要怕这些刁民,有老哥在,谁也别想欺辱国公府。”
李孺慕也很看不惯那些浪荡子,手扶着剑柄跃跃欲试。
岳凌风眼尖看见了,握住他的手,夜寒轩看出岳凌风脸色不自然,道:“孺慕兄,此地不易久留,咱们还是回府禀告了娘子再从长计议。”
李孺慕拗不过二人,放下剑,可是因为这一耽误,秦良品之前骂人挑起来的怒火还没消散,岳凌风没来得及阻止,不良人和浪荡子之间的争执也没停,这争端就呈愈演愈烈的方向去了。
不知道哪个不开眼的不良人,因为一个年过六旬的老太太指着他鼻子,他就气愤地推了老太太一把。
这下坏了,老太太躺在地上哼哼,哭喊着衙役打人了,官府打人了,国公府欺负人……
浪荡子和红了眼百姓眼一哄而上:“老人家也打?打死这些当官的,平时他们就知道作威作福,这下拉出来打……”
范阳县的不良人夜之也不是什么压事的,对方攻来,他们也冲,转眼间两边就打了起来。
周围拳打脚踢,刀棍挥舞,哭声不断,乱糟糟的让人一个头两个大,岳凌风三人被困在中间都走不出去了……
不良人们打到后面又不及对面人多,真正有本事的也少,被打的抱头鼠窜,眼看是要败了的,对面浪荡子和被激怒的百姓冲过来,而与此同时震耳欲聋的雷声开始在天空中此起彼伏……
0247 不安
漫天大雨将窗外氤氲成迷雾一样的世界。
终于清爽了。
可不知为何,李蘅远听着一声一声的惊雷心慌的厉害。
她放下论语课本,捂住了胸口。
没有明艳的阳光照耀,屋里有些暗,在身后捣线的桃子看见了放下线轴走到书案旁:“娘子是要加灯还是要换书了?”
李蘅远刚要说话,突然眼前一亮,她低下头,是手腕上的手环在一闪一闪发着光。
这是从来没有过的现象,桃子都惊住了:“娘子,您那镯子怎么还会发光啊?”
别的事情桃子都知道,只有岳凌风的来历和跟手环的微妙关系她不知道,应该说除了萧掩,谁都不知道。
天空雷声又起,李蘅远心想如果我记得没错,岳凌风是怕打雷的,以前就算打雷也没有遇到手环发光的现象,难道这次是因为岳凌风离的太远了?
那焦急的心情如同添了油花的火焰,越大强烈不可收拾。
岳凌风不知道正经历怎么的痛苦!
李蘅远担心他,没有回答桃子的话,沉吟一会站起,看着桃子:“去找尚总管,我要出门。”
桃子看着窗外:“娘子,这么大的大雨,怎么出门啊?”
李蘅远道:“可是这么大的大雨,义兄三人都没回来,派出去的人也没消息,我怎能不着急?”
可是着急也不能冒雨就出去啊。
桃子正要相劝,葡萄急冲冲跑进来:“娘子,尚总管派出去的人来回话了。”
李蘅远正等着呢,抬手忙道:“还不叫进来?”
因为是外院小厮,进娘子的厅堂本来就拘束,又淋的一身雨水,那小小男子站在门口不敢进屋,好在有尚总管领着他,呵斥道:“娘子要知道外面的消息,你这缩首缩尾的,知道就不派你去了。”
小厮这才敢近前。
李蘅远带着桃子葡萄两个婢女,已经等的不耐烦,招着手:“快说快说,义兄三人还没回吗?”
看着尚总管:“不然您说。”
因为小厮回来就喊不好了,尚总管只问了个大概就把人领过来回话,怕说的不仔细,看一眼那小厮,小厮这时候到机灵了,语速也快,清晰说道:“三位公子一直在跟百姓沟通推倒坊间墙的事,百姓不让推,晚上也有人看着,岳公子还不准大家跟百姓起冲突,可是那些刁民哪管那个?不服管制,被县丞说了两句就造反了,小的两个躲的远些,看见岳公子晕倒后被夜公子带走,慕儒公子跟那些人打斗起来了,后面小的也跟不上夜公子,不知道他去了哪里,慕儒公子还没脱险,小的二人也不敢再看,一个回来禀告娘子,一个去别的坊间搬救兵了。”
竟然还引起了民变?
李蘅远大惊失色之下越大坐不住了,看向尚总管:“我要出门,帮我安排。”
尚总管看着外面的天气:“娘子这样的大雨也能出门?”
李蘅远急的变了声:“夜寒轩把岳凌风带到哪里去了我得找啊。我的出发点明明是好的,怎么会引起民变?这总得有人出面解决,我的主意,当然得我去承担?”
尚总管还是不同意。
桃子也道:“不是说县丞在?之前娘子都没出面,现在都打起来娘子更不能去了,而且回春坊到家还有一定时间,这小厮回来的时候,说不定事情都解决了。”
可是手环还在发热,说明岳凌风需要它。
李蘅远想了想道:“那我不去回春坊,我只去找岳凌风和夜寒轩总可以吧?”
这样的大雨也不妥,桃子道:“夜公子脚上功夫厉害,他一会就回来了,娘子出去找,万一走两岔去了呢?”
正是因为夜寒轩带走了岳凌风李蘅远才不放心,夜寒轩虽然敏感,但是单纯,她怕那家伙有什么特别的思路,就是不带人回来,岳凌风可已经晕倒了。
且夜寒轩腿脚快,要回来早就回来了,手环的提示却说明距离很远。
李蘅远摇头:“我还是要去的。”
说着看向尚总管:“我要出门,您若是不备车,我就自己找人了。”
本就霸道的小娘子茶色的眼睛中写满认真。
她又是属驴的,尚总管都跟她打了多年交道,知道拗不过,只能下去准备了。
尚总管和小厮出了院子不久,樱桃就听到了李蘅远要出门的消息。
她早上犯了错,被娘子疏远,现在在厢房反省。
这时候她哪里还坐的住?
脑中都是岳凌风早上说过的话,不告诉娘子,才是为娘子好,不能让娘子出门。
樱桃跟陪着她的芝麻道:“我得去阻止娘子,岳公子之所以让瞒着娘子,就是不想娘子担心,他说外面的事危险。”
芝麻说是陪着她,其实也有监视的意思,听她是要去上房,眉心轻拢道:“你不是真的中了岳公子的邪?他不是咱们主子,娘子才是,你忘了汤圆?现在还在宁馨院躺着呢,这口气难咽啊,你别让男的给骗了。”
樱桃气的跺脚:“你也不信我?我真的是担心娘子,你不出门,不知道其实岳公子人挺好的,他干嘛无缘无故干什么骗我骗娘子啊?都是那个桂圆,她哪只眼睛看见我跟岳公子暧昧了?人家岳公子也是正经人,都让你们给败坏了名声。”
桂圆告状没有背着人,过后樱桃当然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她不是恨桂圆告状,是怪桂圆胡说。
芝麻胆小倒不是傻子,心想你若真的不是对岳公子有心思,为何不担心自己的名声,却处处维护岳公子呢?
不过芝麻也能理解,她也是少女,可她不能支持。
道:“就算没有,你现在出去,娘子也不见得会听你的,你还是别去讨嫌了,等岳公子回来,证明了你的清白,娘子内疚,自然就跟你亲近了。”
樱桃想了想摇摇头:“这次我却不能只想着自己,我虽做错了事,可我还是相信岳公子,我得去找娘子。”
走到门口回手拉着芝麻:“你是不是娘子的衷仆?如果是,就跟我走,一会我说什么,你就说什么,不让娘子出门。”
一起长大的姐妹从未有过的认真语气,而且这人还有点好拔尖,可是她都这样担心了。
芝麻不由得诧异:“那我就信你这一回。”
0248 外出
樱桃和芝麻来到上房的时候李蘅远已经换好了轻薄防雨的油衣,她站在房门口等着准备车马的人来叫她。
樱桃直接跪倒在她面前:“娘子,这么大的雨,您不能出去啊,派人去找找就是了。”
李蘅远这时候只担心岳凌风三人,对樱桃的怒气早就消了。
亲自扶起她道:“人已经派出去了,可是我有更好的办法能尽快找到他们,去去就回,以往也出去玩,能有什么事啊?”
樱桃看着门前眉目清朗的女子,心想娘子之前胡闹的时候确实经常出门,现在更懂事了,应该是没有问题了才对,而且这是范阳城,娘子是一霸,可是为什么自己心里总是对岳凌风的交代挥之不去呢。
委屈道:“婢子就是觉得心慌,不想娘子出门。”
李蘅远道:“我也是心慌,所以不出门才觉得不踏实,咱们正好相反,你说这可怎么办?”
芝麻虽答应了樱桃,可是她实在想不出李蘅远出门会有什么危险,娘子出门,不是常有的事吗?
桃子换了出行的行头走过来:“你们不用担心了,我陪着娘子,有什么不对劲,我们就立即返回。”
桃子年龄大,遇事也有想法,芝麻就更放心了。
樱桃沉吟一下抬起头:“娘子,让婢子跟您一起去吧,不然婢子在家也很担心。”
正说着桂圆也从房里出来,道:“娘子,婢子也跟您一起去吧。”
她的语气十分严肃,听起来沉稳让人有主心骨的感觉。
樱桃却急了:“你这时候来献殷勤,若不是你告状,娘子能知道?娘子不知道,此刻就不用这么担心了。”
桂圆毫不示弱道:“你自己做了错事还怕人说?那你就别做,我对娘子忠心耿耿,我不觉得我说了有什么错,倒是你隐瞒娘子,到底你是娘子的婢女,还是岳凌风的婢女。”
樱桃自知理亏,可她并不觉得自己对不起李蘅远,气得嘴唇发抖:“那你也不能撒谎说我跟岳公子暧昧吧?岳公子是不让我告诉娘子,可我是我自己会分析利弊,如果他是要害娘子,难道我也会听?我不知道好坏?你倒好,信口雌黄,好像我与他勾结一般,不然娘子怎么会误会我,岳公子说的时候明明是担心娘子来着。”
桂圆冷笑道:“我信口雌黄?那你解释解释,他为什么把手放在你的肩膀上?你们若是没有什么,他为何要动手动脚?他怎么不放我肩膀上?敢做不敢当了?你到底是为娘子好,还是要害娘子,咱们以后走着瞧才知道。”
樱桃又确实对岳凌风的触摸有了异样感情,此时羞恼交加,急的跺脚。
后求助似的看向李蘅远:“娘子,岳公子到底是什么人,您应该心里清楚啊。”
是啊,虽然不打雷了,可是手环还在发热。
李蘅远叹声道:“你们不要吵了,我正是知道岳凌风不会害我,现在才担心,方才来人说他昏迷不醒,也不知道是让人打的还是怎么的,来人也没说清楚,义兄又被那些泼皮浪荡子困住,夜寒轩还迟迟不回,这些人都是为了我的事才遇到危险的,这时候我怎么能不去找他们,就这么定了。”
说完看向桃子:“去催一催车马怎么还没准备好。”
樱桃心想娘子讲义气,劝是劝不动了,哀求道:“那娘子一定带婢子出门。”
正好桃子没走远,李蘅远叫住桃子:“那就再准备一辆马车,按照第二套计划出行。”
桃子点头去了,可剩下的人全都懵懂的样子,怎么出行还有几套方案?
电歇雷停之后,倾盆大雨下的恣意畅快,水汽弥漫的门口,俏丽的少女眉眼清明如水,灵动美好,可是淡淡的表情又如那高山深海难以捉摸,让人看不透她的想法。
桂圆小步上前道:“娘子,婢子也随您去吧。”
她方才说要去,可是李蘅远是亲口答应了樱桃跟着,却没提到她。
李蘅远回头看着这个婢女,瓜子脸淡峨眉,眼睛细长如狐,在她是审美中,不算是很好看,但是平时试菜伺候都兢兢业业,话不多不少,是个很让人舒服的人。
还替她挡过灾受过难,可是今日告状一事,她对她留下很不好的印象,不是说告状她就不喜欢,而是方才樱桃也对峙过了,樱桃和岳凌风是没有什么的,她相信,她也拍过岳凌风肩膀,这可能是说话到一点程度的习惯性动作,也就是不拘小节,怎么就能说出是两个人有苟且呢。
何况桂圆不傻不呆,最是了解她的个性,她不拘礼这些事,可这婢女就是抓住樱桃这件事不依不饶,那她到底是因为衷心而告状,还是就是想表现自己踩着樱桃,这就不好说了。
府中还有坏人潜伏在不明的地方,若不是岳凌风有手环的把柄在,她都不应该相信,那么婢女什么的,就更要小心提防了。
李蘅远想的虽多,可时间只是一瞬,她摇摇头:“你们好好看家,我很快就回来了,不用担心。”
桂圆也不失落,乖巧答应的同时又问:“那娘子要婢子们在家里做什么吗?”
李蘅远想了想:“我不在的时候,别让人任何人来我院子里捣乱,你们也别出门,大门锁上吧。”
她是怕她回来的晚,老太太那边再出什么幺蛾子。
桂圆领了命,芝麻和葡萄也都纷纷答应。
一会功夫桃子回来了,站在雨里叫着李蘅远:“娘子,都准备好了,在二门口等着呢。”
李蘅远嗯了声,给樱桃使了个眼色。
此时的樱桃早已穿上芝麻拿给她的防雨衣物,隔着箬笠的遮掩看见李蘅远的示下,点点头跟了上去。
大雨如注,三人的背影离开房檐就再也看不见了。
桂圆在门口站了一会,等听不到声音回头看着芝麻和葡萄:“你们说娘子到底是什么方案啊,怎么感觉特别秘密的?”
葡萄后来的,有些话不合适说,就摇头。
芝麻道:“娘子的计划你问那么多干什么?咱们就看好家就行了。”
桂圆道:“我就随便问问,怎么你也因为我告状,就跟樱桃那小叛徒好了,挤兑我?”
芝麻低声道:“你别赖,我哪有……”
细碎的声音很快就落雨声冲散,渐渐在门口消失,是婢女们都回屋了。
0249 计谋
外院门口有三两马车,跟李蘅远以往的个性不同,今日出行的马车都换了灰色车身,且车厢很小,从外面看就知道,里面最多能容得下四个人。
又是这大雨天里,不细看根本都看不出这是要出门。
樱桃正纳闷为何娘子突然变得如此低调,桃子从最后一辆马车上拿下三个及脚踝的幕篱递给李蘅远和她一人一个。
李蘅远摘下箬笠先把幕篱戴上,然后又扣回箬笠。
樱桃这时也不好问为什么,学着李蘅远的样子,也戴好了幕篱。
这一动作间,头发就已经打湿了,她捏了捏发梢上的水,再抬起头来,发现已经辨不出哪个是李蘅远,哪个是桃子了。
想来自己定然也是相同打扮。
突然脑中精光一闪,岳凌风怕娘子有危险,这样一捯饬,岂不是就分不清谁是娘子,谁是婢女?即便有什么危险,也能抵挡一下。
李蘅远的想法也是如此,给外面的人设下**阵,她是最清楚自己近来都经历了什么事的人,岳凌风担心的事她想了一上午,隐约也有点头绪,第一是怕她冲动,和那些泼皮起冲突,第二才是最危险的,就是钱嬷嬷那伙人在暗处,现在那些人拿不到钱了,会不会想别的办法对她不利。
可是如果对方有心,不可能她一辈子都不出门,此次出门是要找岳凌风,若是对方真的有行动也好,只要动了,就有线索,她也不愿意这样日日防贼。
况且万一是她们草木皆兵了呢?岳凌风现在正需要手环,需要她,也不知道岳凌风是死是活,做人不可以没义气,这时候就不能只想着自己了。
李蘅远登了一辆马车,桃子紧随其后,上了两外一辆。
樱桃明白了自己的职责,虽然不知道哪个是娘子,可是知道剩下的那一辆一定是她的,于是在车夫的搀扶下,登上最后一辆。
三辆空车坐上了人,三十六侍卫分成三波,每十二个人跟随一辆车。
等都准备好了,车夫问一旁指挥的尚总管:“出发去哪里啊?”
忙活一通,目的地还没说。
尚总管也没接到通知,只道:“出了府后,车上的小娘子让你们去哪,你们就去哪。”
滂沱大雨让人看不清远处的风景,声音也冲淡了,但是听力极好的人,还是听见国公府的侧门那里,有车行驶出去的声音。
侧门不远处、在长廊的尽头,有一个两抱粗的柱子,柱子后有个黑影,黑影站在那里往门外看,直到三辆马车的声音都消失殆尽,他才走出柱子,冲入到无边的雨境里,再看不见身影。
……………………
外面,三辆马车带着侍卫行驶到中央大街岔路口的时候顺着三个不同的方向分道扬镳。
他们谁也没发现,大雨之外的身后,轻手轻脚跟了两队人。
两队人都身穿蓑衣头戴斗笠,脚上的草鞋没了水也不怕。
这两队人带队的若是李蘅远见到了能认识,正是萧掩的仆人萧甲和萧乙。
二人带着人到了岔路口停下来。
雨水还是和方才一样大,马车过后无痕,已经看不见什么队形了。
萧乙明艳的眼睛眯起,语气不善道:“三小娘子如此安排,我们这二十几个人跟哪个好?”
他二人是萧掩特意留下来保护李蘅远的,萧掩是叮嘱岳凌风看着李蘅远不让她出门,可是李蘅远是人,又不是畜生,哪能那么听话,而且万一有不得已的事呢?
可是就算留下了人,本来他们的人手位数也不多啊。
萧甲道:“其实也够了,哪能那么凑巧,这里可是范阳城,是三小娘子的地盘,谁还敢对她怎样,咱们跟着不过是求个心安,再者说,她这样安排也挺好,连你我都不知道哪个是她,何况别人?我推测一下,娘子是去找岳凌风的,废王府离西市近,我若是娘子,肯定先去废王府看看,这样,你带十个人去西面。当然,探子也说,岳凌风被夜寒轩带跑了,如果他二人离开了西市,最近的方向应该是南边。”叫了一个属下的名字:“你带七个人去南边尾随。”
“东边最不可能,我就带五个人去东边,若是遇到什么事情,咱们放信号为号,一定要保持联络。”
萧乙没有多余废话,萧甲话音刚落,她就带人转身,另外的队长跟萧甲行了个别礼。
萧甲看着萧乙离去的背影突然莫名的心酸,叫道:“你要听郎君的话。”
萧乙不明所以转回头:“叫我?”
萧甲尴尬的摸额头的时候萧乙已经走了。
剩余五人,萧甲回过神大手一挥:“这边。”
………………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岳凌风去的是西市方向,就算离开了也应该往南走,可是偏偏李蘅远如果不往东,心里就特别难受。
倒是往东走后,越来越微弱的、手环上的热度在往下降。
她心想,莫非就是这东西指引我往东?这样看来,是手环在找岳凌风,那么岳凌风应该是在这边。
李蘅远烦躁的内心逐渐也静下来,冷静的同时,一个问题也清醒的出现在脑海中,岳凌风为什么会出现在东边呢?
………………
昏暗的厢房里,夜寒轩托腮守在榻前,看着岳凌风的头发丝发呆,中原人说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为什么这个人的头发剪短过呢?
正想着,岳凌风的眼睛睁开了。
夜寒轩眼前一亮:“你醒了?你还认得我是谁吗?”
岳凌风听了听,没听见雷声,知道自己的劫难过去了,他是最怕打雷的,一旦远离手环,那种被电击的感觉,简直生不如死,早知道今天是个雷雨天,他死也不要离开李蘅远。
拍着头道:“这是在哪啊?”
夜寒轩语气更加兴奋:“你真的不认识我了吗?你说这是哪?”
岳凌风这才注意这个神神叨叨的家伙在说什么,不解的问道:“我为什么不认识你,你到底在高兴什么。”
夜寒轩低声道:“你小声点,方才一个雷,你就晕倒了,你不是在渡劫吗?我有秋水洗涤过的眼睛,总觉得你这个人很怪异,我看不出来你,只觉得你跟我们不一样。”
所以他就成了妖孽了。
岳凌风都气笑了,拍着夜寒轩的肩膀:“别闹了,这是哪里?娘子呢?”
0254 低估
刘氏道:“你先猜猜,往好了猜,大了猜测,你现在的愿望是什么,能有多高兴,就往多高兴的地方猜。”
李梦瑶眼前一亮:“何子聪死了?”
刘氏:“……”
“你的愿望是何子聪死了?”
李梦瑶脸垮下去,何子聪一日不死,他就怕这家伙把她的事供出来,虽然现在人被赶出了府,可是她们的婚约还没取消,李蘅远没什么行动,可不代表就这么放过她了。
她终日惶惶,最烦心这件事。
“听阿娘这意思,是不是了。”
刘氏轻哼道:“他算个什么东西?娘从来都没放在眼里过,等今日这件事一过,别说是何子聪,你有什么委屈都能出气了,想取代李蘅远的位置,都不是不无可能。”
李梦瑶听得心中砰砰直跳,近日来母亲总是用这样的话来安慰她,鼓励她,先前还说阿耶会死,她真的搞不懂母亲到底有什么计划。
但不管什么计划,听起来都有种要命的感觉。
她紧张的抓住母亲的手:“阿娘,到底什么事,您快跟女儿说吧,不会李蘅远失踪跟您有关吧。”
刘氏眸子深沉如潭水,没有一点波澜,可那竖起的嘴角显得她的表情是那么的阴沉恐怖,她声音都放缓了:“李蘅远今日出府了,还准备了三辆马车想摆**阵,她真是天真啊,真的以为我迟迟不出手,她就精明无比了,本来三十六个侍卫还难对付些,这下好,只剩十二个,她要么有去无回,不然也要毁掉她。”
李梦瑶张大了嘴巴:“您的意思,真是您派人去劫杀李蘅远了?娘……”
她语气急躁起来,之前她对付李蘅远,可都是利用别人,大事上她都能摘得干净:“阿耶都说快回来了,万一查出来,咱们娘两还有活路吗?娘我会用我的办法让阿耶看重我,喜欢我,像喜欢李蘅远那样,您别这样破釜沉舟,自己动手可不是明智选择,女儿害怕。”
刘氏见女儿小脸变得苍白,笑道:“你这傻孩子,就是玉皇大帝下凡,他也找不到你娘头上啊,放心,不光是你,还有李蘅远,甚至整个国公府,都太小看娘了,娘比你们想的,远远的有势力很多,你放心去做你想做的任何事,有娘给你撑着呢。”
窗外大雨哗啦啦啦,屋中烛光闪动,母亲细腻的肌肤在光下呈现出透明的光彩,那精致的眉眼一点也不想有了女儿的妇人,她像少女一边高贵,神秘……
李梦瑶的心突突跳动起来,母亲不就是皇室后裔的庶女嘛?阿婆的侄女,这已经是够尊贵的地位了,难道母亲还有别的事瞒着她?
那到底是什么事。
………………
一日大雨,到了夜间,外面的天反倒晴了,星辰密布,又正事十六月圆之夜,清冷的月亮将四周照的清晰可见。
屋里三个命大的少女已经醒了,绑着绳子瘫在地上,寻仇正在询问她们谁是李家三娘子。
王二站在窗下倾耳细听,就见一个相貌端庄,但气质很是严肃的清瘦女子道:“我就是李蘅远,一人做事一人当,你们有什么仇什么怨冲我来,把我的伙伴都放了。”
寻仇的语气充满了不相信:“李家三娘子含着金勺长大,富贵得很,怎么会跟你这豆芽一样?”
王二也偷偷打量那少女,身上的衣物很普通,首饰也没什么富贵的东西,一看就不是李蘅远。
寻仇走到第一个少女面前,那少女样貌娇媚,身材丰腴,寻仇冷笑:“三小娘子,有人替您出头,您就当缩头乌龟了是吧?”
那少女立即大叫:“我不是李蘅远,她才是,她才是。”
她指着第二个少女,那少女相貌冷艳无双,气质高贵,有一双与众不同的大眼睛。
丰腴少女喊完,旁边的豆芽菜就道:“我才是李蘅远,你乱指什么?”
丰腴少女头摇的跟拨浪鼓一样,对寻仇道:“她不是李蘅远,她叫阿青,跟我一样,我们只是国公副将家的女儿,她才是李蘅远啊,李家三小娘子,眼睛长得跟刘太君一样,眼睛是茶色的,茶色的,她才是李蘅远。”
那阿青少女大吼:“我才是李蘅远,我才是,你们不要相信她。”
丰腴少女看着中间的少女道:“平时你不是说自诩为人仗义,这时候别拉着阿青和我垫背,你倒是承认啊。”
可是中间的少女眼睛发呆,就是不说话。
阿青少女和那丰腴少女又吵起来。
寻仇听的心烦,冷声一呵:“都给我闭嘴。”
周围安静下来,寻仇又道:“老子不管你们是谁,反正你们中间有人是三小娘子,那就讲不起了,谁都不能走,等在下求到心中之物,再放你们出去,眼下只有委屈了三位。”
说完也不顾那丰腴少女叫嚷,让人将三人的嘴都堵上,然后带着他的两个属下离开房间。
王二藏在窗下的盆景后,等人走远了才站起来。
有些歪的嘴不自觉勾起笑容,他的好时候到了。
王二走到门口,将备用钥匙掏出来打开门,这里是他安排的院子,自然每一扇门他都打的开。
寻仇走的时候已经把屋里的灯光灭了,此时看着有些黑,不过不要紧,月光可以照人。
随着他的身影靠近,地上半躺半坐的少女都看向他。
他笑嘻嘻的嘘了声,走到第二个少女面前。
国公府的三小娘子,好吃鲁莽,肖想其父,跟黑瞎子成精一样,不过那都是半年前的事了,现在出落得美艳大方,万中无双。
线人还说了,这位娘子今日戴了一把金锁,上面有个蘅字。
王二扯下眼前女子脖子上的金链子,跟着链子落下的正是一把金锁,翻过背面一看,果真是个蘅。
他舔了舔舌头,淫笑道:“三小娘子,您的故人让小的关照您,咱们找个暗处说话吧。”
那女子眼珠动了一下,再没有别的表情,倒是那个阿青晃着肩膀挣扎,可惜她们都是身不能动口不能言的被控制着,什么动静都发不出来。
王二嗤嗤的笑了一会,后道:“对不住了。”弯下腰去抱李蘅远。
0250 遇险
一听娘子二字,夜寒轩眼中的兴奋之光就暗淡下去,这岳凌风还记得李蘅远,渡劫失败了。
他道:“你不是晕倒了?又下了大雨,回府来不及,我怕你死了,就找了个最近的医馆,那老郎中也不知道你为什么不肯醒,就给你安置在这屋子里说看看,我想等雨停了再带你回去呢。”
可是岳凌风却感觉到了身上的能量正在很少量的,但是不间断呈越来越强烈的趋势恢复。
他跳下榻道:“咱们不能等了,如果我估计的没错,娘子出门来找咱们了。”
夜寒轩见他神色焦急,不解道:“出来就出来呗,你忙什么?”
岳凌风沉下脸道:“我不是告诉你,有事情就赶紧带我回去,别让娘子出来,下了这么大的雨,行车行人都有危险,万一磕磕碰碰了,你说咱俩谁能赔得起。”
真正的原因不是他不想告诉夜寒轩,是夜寒轩这个人聪明却不怎么精明,告诉了也没多大用一样。
李蘅远那个人主意又多,从她偷偷查家人的家底就能看出来,萧掩不让她出门,她可未见会听。
夜寒轩听说雨天行车行人有危险,这才反应过来,站直了道:“那你现在有事没事啊?没事咱们就走吧。”
只要不打雷,他就不会有事。
岳凌风道:“我死不了的,再有下次记得带我回府就行了。”
………………
李蘅远在车里长长舒了一口气,她有感觉,岳凌风已经脱险了,因为手环恢复如初,再也不烫了,她的心也没那么乱了。
她掀开车内锦帘,透过窗纱向外面一看,雨水还在继续,但已没了方才那样铺天盖地般,是中雨了。
这时候,是继续找岳凌风还是回府?
正想着,就听侍卫呵斥:“什么人?怎么行走车行路?撞到你怎么办?”
城里主路修的很宽,分车马和行人路。
李蘅远听见女子声音回道:“对不起对不起,我走错了。”
这声音焦急迷茫,充满少女感,且也熟悉,好像是阿青。
李蘅远敲敲车身,低声道:“问是不是阿青。”
那车旁侍卫便在外面喊道:“您可是阿青小娘子?”
女子十分意外:“你怎么知道是我?”
侍卫低沉的声音又传到车厢:“娘子,是阿青姑娘。”
李蘅远心想她不知道遇到了什么急事呢,道:“你让她上我的车,就说我是李二娘。”
侍卫得了吩咐去交代车夫,车夫停下车,侍卫去跟阿青说话。
阿青一听是李娇娥的车,摇摇头:“我要去找人,就不坐娘子的车了。”
那侍卫道:“你一个女子,竟敢自己在街上走,被巡城人看见了抓走了怎么办?快上车吧。”
阿青低下头,这才有所动容。
正当阿青要上车的时候,迎面走来了一辆马车,之前看不清,走近了发现那马车周身漆红,也是用绸的华贵车。
侍卫以前都霸路惯了,直接叫道:“什么人,还不让路?”
对面车夫道:“你们什么人?没看见我们是国公府的马车,还要我们给你们让路?”
这行车行路都是有规矩的,按照府中级别走,级别低的给级别高的让路,李蘅远是范阳一霸,她的车什么时候给别人让过路。
而对方竟然说自己也是国公府的车,侍卫包括李蘅远都听见了,会是家里的谁?
这时阿青放下抬起的脚,朝对面道:“是阿罗吗?这是二娘的车。”
原来她认得对面马车,是罗诗梦的。
罗诗梦正好从外祖父家回来,听见熟悉的声音悄悄往车外一看,黑压压的全是侍卫,李娇娥出行怎么会有男的跟着,分明是李蘅远。
她心想这两个人交好还要瞒着我,李蘅远对我日渐疏远,这绝对不是好事,为何不趁此机会缓和一下关系呢?
想及此,让婢女扶下车,顶着雨走到对面马车车前,那里正好站着阿青,她道:“你们这是要去哪里啊?”
阿青本来跟这些人不是一路,可是她不敢再一个人跑了,支支吾吾不知如何回答。
罗诗梦也不急,道:“二娘的马车大,不介意我跟你们一起吧?”
她们都住在国公府外围,如果回家,都是顺路的。
阿青无法做主,回头看那侍卫。
没等那侍卫回话,罗诗梦已经热情的拉住阿青的手:“上车吧,二娘还能不欢迎我怎么样?”
可车里坐着的是李蘅远啊,外面的对话李蘅远听得一清二楚,她不知道罗诗梦是哪只眼睛看出她的车大的,不过这时候倒不好跟这个人争执,也就无法拒绝这个人。
悉悉索索的声音传来,罗诗梦和阿青风别上了车。
外面是雨天,车厢中光线自然更加阴暗,二人上车后见车里的人带着幕篱还穿着雨具,端坐在那里,看身形可比李娇娥要高。
阿青问道:“你是二娘子?”
李蘅远没说话,拍拍身边的座位。
阿青懵懂的坐过去。
罗诗梦自来熟的坐到对面,一笑道:“阿蘅,是你吧?你和阿青玩什么把戏呢,你们不是一起出门,怎么阿青也不知道你是谁?”
李蘅远身份被人戳穿,掀开幕篱,露出大而特别的眼睛,道:“你怎么会在这?这大雨天你出来干什么?”
罗诗梦道:“我刚从城外回来,挑的天气不好,行车慢就赶到这里。”
是凑巧。
李蘅远接着再跟她没话了。
可罗诗梦心中却激动无比,李蘅远到底是跟她说话了啊。
接下来车厢内静谧无声,李蘅远想问阿青为什么一个人在街上跑,要知道城里管的很严格,小娘子是不许一个人出门的,被人看见了会当初逃跑的奴婢或者别的重大问题抓起来。
不过有罗诗梦在,李蘅远不想自己跟好朋友说的话让别人听了去。
尤其是罗诗梦,且不说这人之前跟李娇娥骗她,李梦瑶说罗诗梦跟萧掩有婚约,她不信,李梦瑶的话谁信谁傻子,但是空穴来风必有因,她那么喜欢萧掩,又小气,就无法喜欢跟萧掩有关系的女子,哪怕只是名字上挂了钩。
气氛太尴尬了,罗诗梦还想跟李蘅远套套近乎,李蘅远却闭上了眼。
罗诗梦只好问阿青:“你们是要去哪里啊?”
阿青现在也不好说自己的打算了,摇摇头:“可能是回家吧。”
二人这么一说,倒是提醒了李蘅远,她现在是不是可以回转了。
正想着,就听车旁侍卫跟车夫说话。
“怎么这么慢了?”
车夫道:“您没见这是个洼地,左右是陡坡,存水了,小的先去试试水深?”说话啪的一声,是车夫下车踩中了水泡。
李蘅远压低了声音道:“既然这么难走,就掉头吧。”
她话音刚落,就听附近有轰隆隆的声音。
李蘅远问道:“发生什么事了?”
阿青和罗诗梦的脸色不由得都白了起来。
车旁的侍卫叫做白云,李孺慕不在,这一小队暂时由他来指挥,李蘅远问的时候他也听到了声音,左右一看,就见洼地的左上方道路飞奔着一辆装满石头的平板马车。
“让开,让开。”显然的,这拉车的马下坡的时候毛了,地又滑,马车行驶速度极快的往下来,车夫已经弃车了,正站在坡顶喊着人。
白云见事不好大喊车夫:“带娘子走。”
可是车夫方才已经跳车,此时再上车也要时间,更别说调转车头往回跑了,可是不往回跑,前面就是水坑,好似正是石车下来的地方。
马车左右走不了,那隔着雨帘的石车越来越近,轰隆轰隆,声音震耳欲聋……
拉车的马儿感到了危险的靠近,开始不安分的嘶叫起来。
侍卫们没见过这种阵势,都呆住了。
白云到底还是小队长,见石车若是落下,砸中的正好是李蘅远的马车前方,他大喊一声:“跑,都跑……”
自己却转身向上,迎上石车。
他以为他的力量怎样也可以抵挡一下,可事与愿违,当他双手碰到车辕的时候,就听喀嚓两声,接着就什么也不知道。
李蘅远因为迟迟得不到回答,自己掀开窗帘往外看,这一幕正好看得清楚,白云身子被石车碾过,人就再没站起来,这说明这车何止千斤重?还是从高处下来的。
周围的侍卫都乱了。
李蘅远也不喜欢又更多的人丧生,有人跑她也没叫,电光火石之间,她反而十分冷静,目测往前跳车正好会被石车碾压,一定是死路一条,于是一手拉起阿青一手托起罗诗梦:“后面来。”
三人身子不断向后,直到紧紧靠着后面车壁。
罗诗梦心想到底遇到了什么事,反正不是好事,知道就不跟这个丧门星坐一个车了,问道:“到底怎么回事啊?”
谁有时间回答她,就在她们贴紧了的时候,咣当一声,接着就天旋地转……
李蘅远不知道自己翻了几个翻,等天地终于停下来的时候,她的意识也开始模糊,她知道石车一定是撞到了马车,自己被撞了什么样不清楚,但是这时候她心中还存有一些意志,要看看伙伴如何,不过她什么都看不见了。
于是转而告诫自己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着,接着,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0251 寻仇
萧甲听见前面轰隆一声响,心中不安一跳,不会是娘子遇到危险了吧?
雨水虽然小了,可天未放晴,周围的一切还是看不清楚。
他不断挥着手:“快,快。”
因为在岔路口的耽误,他被向东的马车甩了,这才跟上来,却不想听到这么让人不安的声音。
如果真的是李蘅远遇到了危险,那就糟了,他带的人是最少的。
等萧甲跑到城东最有名的叫做豁口的十字路口,扑面而来的血腥气能把没见识过血的人熏晕。
他放眼一看,路口黑压压一片黑衣人,少说也有三十人,其中有两个在最前面,很明显是蹲着的,他们的面前摆着三个一动不动的“女尸。”
地上鲜血混着雨水成河的流,国公府侍卫躺了一地。
“住手。”直觉告诉萧甲,李蘅远中招了,生死不明的三个女子中,一个肯定是李蘅远,至于另外两个是谁,他不清楚怎么回事。
此时也管不了那么多,先稳住人再说。
他这一声呵斥过后,蹲下的两个黑衣人也站起来。
萧甲跑到距他们三尺的地方停下里,他也是习武之人,眼睛一扫,虽然对面的人都蒙着脸,但为首的左边那边眸子浑圆眼神冰冷,周身气质杀气腾腾,就不是普通人。
萧甲喊道:“光天化日,这里是范阳城,你们是什么人在此行凶?”
只听那人声音沉沉且极有力量问道:“你就是那小儿郎萧掩的属下吧?他还真不是简单的要投靠李玉山,看来是想与我们作对,倒是好样的。”
因为下雨,巡坊的巡城人偷懒都不见踪影,萧甲以为他可以冒充官府的人,毕竟贼都怕兵,没想到对方竟然知道自己的底细。
心中咯噔一下,再次确定,三人中定然有人是李蘅远,对方是冲着李蘅远来的,知道他们的存在就不奇怪了,问道“你到底是什么人?”
那人道:“我是什么人倒是不能告诉你,不过我是谁倒是可以说,记住我叫寻仇,寻找的寻,仇恨的仇,谁寻到了我,就是跟我有仇,就再也跑不了了。“
说完手摸上腰间,一柄大刀唰的出鞘,明晃晃指着萧甲。
萧甲不认识也没听过这人,不知底细,以往萧掩的教诲中,他应该撤退了,可是这时候不行,他虽然势单力薄,可是也不能这么放走这些人,因为李蘅远在对方手上,他得救人,不然回去根本没法交代,也是死。
于是想也不想,手上三尺青锋出鞘,视死如归的冲过去。
或许正是他做好了以寡敌众而赴死的准备,跟那寻仇打斗不下十五招,突然脖子一凉,后又一热。
他踉跄退后两步支剑单跪在地上,目光扫到地上中间的女子脸上:“三……娘子,郎君,属下,无能。”接着身子一歪,倒了下去。
寻仇抹了萧甲脖子之后一不做二不休,挥舞大刀,虎虎生风的,和同伙一起把其余五名萧卫也杀的干净。
地上本来就已血流成河,不在乎多六个亡魂,四周安静终于安静了。
寻仇杀完人,用萧甲的蓑衣蹭了两下刀背上的血,冷笑道:“这萧家小郎还真不见得,小小侍卫都能接我十多招。”
说完宝刀归鞘,叫着众人:“兄弟们带上李三娘走。”
六个黑衣人训练有素的将地上三个少女两两抬起来。
趁着他们去寻找自己的马车的时候,方才跟寻仇蹲在一起的人走到寻仇面前,他指着离去的人问:“你知道哪个是李三娘?”
寻仇道:“只要确定其中有李三娘就行了,回去后再查。”
那倒是能确定,他们有内应,在李蘅远身上涂了衙门追赶犯人的跟踪香,他们就是追踪香气跟到这,找到的机会。
那人又指着地上的萧甲问道:“您把这些人都杀了,谁给国公府带话啊。”
寻仇看了对方一眼,武装的严实,但对方长了一双十分特别的斗鸡眼,一看就不是好人。
这人叫做王二,是城里出了名的泼皮,三年前被贵人赏识,入到他们这里来的,这次明明是他的任务,不知道贵人为什么一定要让这个人参加。
一听问话就知道是草包。
他冷声道:“你知道萧掩是什么人?你了解?眼看着都不是简单人物,你放走了他们去通风报信?人家闻琴声知雅意,就知道你的目的,再留下人证,是想人家把你一窝端吧。”
王二跟这寻仇并不熟悉,知道这人是首领,了不得的人物,挨了骂只得忍气吞声。
反应了一会赔笑道:“那咱们接下来怎么办?”
寻仇道:“贵人让你参与,你的人呢?这城里我并不熟悉,赶紧找到落脚的地方。”
王二露出笑容:“这个您放心,早就找好了,趁着雨未歇,小的带您去。”
方才还黑压压的一片,不知道得了谁的命令,顷刻间如水滴般,混入蜘蛛网一样的街道,就变成了雨水,再也看不见了。
岳凌风和夜寒轩闻着血腥问赶来,只看见有黑影闪过,等他二人走到豁口路口的时候,黑影不见,地上一片碎石和死马,还有数不清的尸体。
夜寒轩突然大喊一声:“是白云。”他的兄弟,他也才搬进若水院不久,不可能不认识。
他往坡顶跑了两步,那里躺着一个惨白脸,再看腰身,已经分成两截,惨不忍睹。
“白云。”眼泪一瞬间夺眶而出,夜寒轩叫了几声对方没反应,他再去扒开别人的脸斗笠看,都是自家兄弟,找了七八个,竟然没有一个活口。
他哭着跑到岳凌风面前:“是国公府的人,都死了,到底出了什么事?”
岳凌风的心情不比他好多少,因为他面前躺着的是萧甲,刚到这里,人生地不熟,萧掩虽然囚禁他其实也是变相收留他,他心情不好,就跟萧甲斗嘴,出气发泄的都是这个人,这哥们小气记仇,没少给他告状,可是对萧掩却忠心耿耿,而且真遇到大事的时候不含糊,他还说会帮他凑合萧乙,只要他送他一壶好酒。
他问他有没有心上人。
他说没有,他不管是心上人还是心下人,都是郎君。
这下终于“如愿以偿。”为了萧掩的吩咐丧命了。
0252 没头
岳凌风轻唤了声萧甲,当然没人回答。
这一地的尸体不言而喻,都是国公府的人,还有萧家侍卫,说明李蘅远遇险了。
岳凌风早就想通了其中的关键,不愿意承认,此时也不得不承认。
他拉着夜寒轩站起:“咱们这次闯大祸了,不幸中的万幸,没有看见娘子的尸体,你回国公府去确认下是不是娘子出门,我去找李孺慕,万一这个车上坐着的是娘子,现在只有他能召集人去把娘子救出来。”
夜寒轩擦干眼泪道:“这么严重?娘子方才来过这。”
岳凌风说的时候心下冰凉:“如果我估量的没错是这样,百分之一的侥幸,娘子在家,这只是个巧合。”
夜寒轩不知道百分之一是什么意思,可是听着岳凌风颤抖的语气就知道,这件事难以善了,他道:“那你回去确认,我腿脚快,我去找孺慕兄。”
岳凌风道:“可是我怕你说不清楚……”
二人争执间,一辆马车共五个仆人走了过来。
雨已淅淅沥沥的,这马车远在路口二人就可以看见。
岳凌风想也不想的冲过去,展开双臂拦在正路。
赶车的车夫陡然间遇到人,狠狠挥着鞭子骂道:“找死,国公府的马车也敢拦。”
岳凌风心中大喜,胳膊上生生受了一鞭也不觉得疼:“我也是国公府的人,车上的是谁,下车,下车。”
这车夫还要再挥鞭子,听着喊叫,迎面又窜出一个大个少年,双层畏惧之下停下手:“你们也是国公府的人……”
原来这车辆正是罗诗梦的,她上了李蘅远的车,侍卫不让她的车跟着,这伙人就慢悠悠的走,才走到这里。
岳凌风问清楚之后更加确定李蘅远就在方才的车上,不止李蘅远,还有罗诗梦和一位阿青姑娘也下落不明。
这样倒不用担心脚力问题了,他让罗家下人把拉车的马解下来,夜寒轩就可以去报信,他骑着马去找李孺慕。
化开两朵,先表岳凌风这一支。他在范阳县衙打听到了李孺慕消息,因为两边打架,平民百姓受伤了不少,秦良品带着不良人门回到县衙关起大门,受伤百姓和家人堵在门口要说法呢。
岳凌风站在远处算了算,他要见李孺慕,要么他进去,要么李儒慕出来,看百姓那愤愤然而要攻击衙门的样子,李孺慕是出不来了,李孺慕出不来,那些不良人也出不了。
那就只有他进去,可是先不提他怎么进去,进去后见到李孺慕是让他带人救李蘅远啊,既然出不开,倒是他自己都会困住,还何谈搬救兵。
这条道是走不通了。
可是他有人生地不熟,他唯一能搬动的人就是萧甲,此时却死了,尸体还没收呢。
这可怎么办?
萧掩也不在。
岳凌风一时心乱如麻,他喃喃感叹:“怎么这么巧,这些破事都赶到一起了。”
可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李蘅远还等着他救呢。
岳凌风深吸了两口气,脑中精光一闪,显现出两个字,萧乙,那个美丽的胡姬啊。
萧掩走的时候带走了自己的最精锐部下,可他也留下了萧甲和萧乙,萧甲擅管家,萧乙这女子冷若冰霜,是个杀手。
岳凌风再不停留,调转马头急奔国公府方向,恰好到了路口,一队与豁口死去的国公府侍卫打扮一样的人路过。
岳凌风心中一喜,难道这才是李蘅远。
他放马过去,一边喊道:“是否是三小娘子,我是岳凌风啊。”
车队缓缓停下,车帘掀起,露出一个带着幕篱的脑袋:“公子,您没事?”
听声音竟耳熟,可绝对不是李蘅远。
岳凌风跳下马跑过去:“你是樱桃?”
樱桃兴奋的掀开幕篱,露出水灵灵的小脸:“公子,真的是您,娘子出门找您了,原来您在这。”
岳凌风心已凉了半截,不甘心的问:“那娘子呢?你怎么在这?”
是自己人,樱桃也不隐瞒,低声把李蘅远出行的事说了,后笑道:“这下好了,婢子找到公子,派人去跟那两个队伍说一声就行,咱们可以回府了。”
岳凌风心中五味陈杂,他千算万算算漏了李蘅远的义气,算漏了手环的牵引力,李蘅远是为了寻他才遇到危险的,不用人说,回府也看不见李蘅远了。
他想了想,还是把自己遇到的血案跟樱桃说了,后道:“我派一个人送你回去,其余人我要带走去找娘子,你回去之后派人去把桃子那边的人也找到,然后跟我汇合。”
樱桃吓得哭都忘了:“我要跟您一起去找娘子,我怎么能一个人回去,娘子还生死不明白的。”
岳凌风本来心就乱,哪有心情带她,抬头一看,车里的小女子眼睛红得跟小兔子一样,那种不知如何是好的担心不是假的。
他心头一软,抬手拍拍樱桃的肩膀:“听话,我一定会把娘子找回来的,你回去安排事,也是在救娘子,咱们要分头行事,越是这种时候,越要冷静知道吗?”
樱桃早上的时候就发现了自己对岳凌风的不同,此刻满心都是安慰,点着头:“您一定要救娘子回来啊。”
岳凌风送走了樱桃,接管了国公府的十二侍卫,算是漂浮在大海上终于抓到了一根稻草,带着这十二人如何寻找李蘅远的下落,他还没什么眉目。
彷徨间见一队全身蓑衣的人们跑过来。
岳凌风停下马眯起眼睛看,为首的那人脚步十分轻盈,很快便到眼前。
这人不是别人正好是萧乙,萧乙跟的往西的车马突然停下来,一看不是李蘅远,后来侍卫被岳凌风接管,她也预感到了发生了什么事,是过来确认的。
岳凌风终于见到了她,这是抓到了救命稻草之后又找到了帆船,道:“娘子碰见危险,但我想还活着,不然我应该能看见尸体,所以说这些人带走娘子,不见得是要杀人,咱们还有希望把娘子救出来,萧掩是如何吩咐你的,你现在就命令我就好。”
萧乙哼道:“郎君也只是怕娘子碰见危险,他怎么会那么神知道娘子有怎么样的危险?我什么吩咐都没得到,我也不知道怎么找。”
岳凌风对这个冷漠的胡姬是一点办法也没有,道:“那你就听我的,先去出事的地方再勘探一下,方才我太着急,什么都没留意。”
0253 苍蝇
夜寒轩在二门口等着下人通报西池院的人的时候,正好樱桃的马车回来。
樱桃夜寒轩认得,见是熟人下车,夜寒轩忙走过去:“你怎么出门了?”
樱桃一路上哭的就没停止过,红着眼睛问:“娘子是不是还没回来?”
夜寒轩心想,我也想问这个问题。
接下来他和樱桃一交流,知道李蘅远回来的可能性非常小了,可还是不能放弃对不对,樱桃让他等着,自己先回院子里去看。
理所当然,李蘅远没有回来。
不过樱桃这么一找,家里的芝麻葡萄桂圆连带奶娘……就都知道李蘅远可能出事了。
眼前唯一的希望就是夜寒轩和岳凌风的消息有误,遇到危险的人可能是桃子。
可就算是桃子也不行了啊,都是自己人。
奶娘直接就急晕了过去。
这么个可以坐镇的人都倒了,剩下的人可怎么办?
樱桃这时候想起岳凌风的叮咛,她不能乱,要冷静。
叫着芝麻葡萄桂圆三人:“留一个等桃子的消息,娘子那边,那是凶多吉少,但也不能就这么确定,所以老太太先别惊动,大郎君和娘子要好,去两个人找大郎君。”
可是谁去找李庆绪啊?
李庆绪不怎么待见人,她们不见得能见到。
葡萄沉吟一下道:“我去见大郎君,这就去,见不到她我就跪死在广陵院。”
她说完就走了,步履匆匆,背影都透着果断利落。
樱桃跟着她的影子看着门外,这时候才发现天都已经放晴了,可是她们的娘子却下落不明。
她回过神又道:“那芝麻就照顾奶娘,我还得去跟夜公子说一声去,他知道娘子没回来好去找人。”
觉得再没什么要强调了的了,樱桃出了院子。
桂圆在她走后四处看了看道:“萧媛媛怎么不见了。”
芝麻一边哭,一边气不打一处来:“这时候你还有心情管猫,去帮姜嬷嬷找古郎中来啊。”
桂圆忙点着头:“我这就去……”
………………
李庆绪直接闯进甄氏的屋里:“娘,娘,您快出来……”
儿子从来没有这样失礼过。
甄氏正在和阿香一起拢账,站起来的时候李庆绪也已经到眼前,她忙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婢女差点在广陵院撞死就是要见他,好在他最后见了,一问之下还真是大事:“阿娘,阿蘅被坏人抓走了,生死不明,儿子要派人去找她。”
甄氏脑袋嗡的一下:“阿蘅出事了?”眼睛直了好久才回过神,抬起手抓住李庆绪的胳膊:“你先跟我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李庆绪只能捡婢女的话来学:“经过儿子也不清楚啊,西池院都乱了,那些下人说不清,外院的侍卫一个都没在,儿子想把家丁全派出去,可是要您的对牌。”
甄氏沉吟一下,看了阿香一眼。
阿香会意,把屋里的下人全部带出去训话。
屋子里静了,甄氏才低声地李庆绪道:“阿蘅是小娘子,被人掳走这种事不能声张,不然名声不是保不住了?你只带着咱们家的下人去找,切记惊动官府。”
李庆绪气得跺脚:“都这时候还管她什么名声不名声?我只要阿蘅平安回来就行,别的什么也不管。”
甄氏却不能不管:“回来之后抬不起头来了?你先去找吧,别的废话先不说。”
李庆绪反应过来,对,先找人。
尽管甄氏瞒着,可李蘅远失踪了的消息还是不胫而走,到了傍晚十分,刘老太太便知道了,跟奶娘的反应差不多,喊了一声我的阿蘅啊,人就背过气去了。
宁馨院又乱了,甄氏得到消息得去照顾婆婆,院子里的事就交给了阿香,跟李庆绪保持联系的事也交给了阿香。
甄氏请来古郎中把刘老太太叫醒,老太太醒来一看,大儿媳在身边,一下子抓住甄氏的手:“阿蘅怎么丢了?回来了没有?”
甄氏心想,老太太平时护着这个护着那个,只是冷落李蘅远,关键时刻还算有亲情。
平日里对老太太的不满也就减少了不少,摇头道:“阿蘅还没回来,已经派人去找了,娘您别急坏了自己。”
老太太顿时泪如雨下:“我是气她不听我的话,可到底也是我的孙女,我怎么能不着急,我是希望孩子们都在我身边,她最强势霸道,希望她多让着点别人,我是为她好,这样做人别人才能喜欢她,我可不是想让她死啊。”
甄氏道:“所以阿娘别担心,吉人自有天相,阿蘅会没事的……”带走李蘅远的人既然没有杀了她,很有可能是绑架或是别的威胁,不管怎么样,李蘅远的性命应该暂时无忧,不过对方还没有送消息来。
可不管怎么安慰,刘老太太根本听不进去,絮絮叨叨说了很多事,都是她跟李蘅远的,甄氏是脱不开身的听啊。
傍晚一过,就是黑天。
国公府人心惶惶,所有人都跟哑巴一样,走路学猫,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那种令人窒息的烦躁之感不言而喻。
李梦瑶可不为李蘅远担心,李蘅远死外面她才高兴呢,受不了老太太屋里的死气沉沉,她带着画江偷偷跑到跨院去。
跨院里虽下人也不出声,但一看脸就知道这里的人没怎么为李蘅远担心。
李梦瑶进了屋里。
屋里刘氏正坐在窗前的榻上闭目养神,有婢女给捶着腿,她很高兴的样子,嘴里哼着小曲。
李梦瑶见了神色不由得也轻快下来,问道:“阿娘,您怎么这样高兴啊?”李蘅远虽然失踪了,可也不是死了,至于这么高兴吗?
自己的母亲什么样李梦瑶了解,母亲是从来不会放松警惕的,在下人面前表现的这么轻松的时候没有。
刘氏睁开眼,是清荷一般的女儿来了,每日都见,可还是觉得自己的闺女一日比一日出落得水灵。
刘氏嘴角勾起得意的笑,将婢女们都打发下去,然后拍着平榻:“到娘这里来。”
李梦瑶不解的坐下去,又问了一遍:“娘有什么高兴事?”
0255 噩梦
王二手刚碰到李蘅远,突然一声刺耳的猫叫在背后响起,接着他脖颈和手背一疼,低头一看,手背皮肉外翻,鲜血直流。
脖子后也是一片温热,不用人说,一定也是同样的伤口。
王二看着蹲在李蘅远身上,脸胖的跟佛爷一样的死猫:“这哑巴畜生,哪里来的该死的?”
是萧媛媛感受到有坏人要对李蘅远图谋不轨,所以攻上来了。
其实从打李蘅远要出门的时候,萧媛媛就一直跟着,寻仇等人把人关起来的时候,它就潜伏在房梁上。
萧媛媛护着李蘅远不肯相让,王二气得直骂,却给阿青生出一线希望来。
阿青用询问的目光不断的看着李蘅远,可是李蘅远眼神呆呆的,好像眼前的一切、不管是坏人居心不良,还是肥猫出手相救,她都不知道一样。
阿青这才发觉李蘅远的不一样,心中大急,李蘅远不会是摔傻了吧?想起方才坏人来询问她们的时候,李蘅远也是无动于衷,但李蘅远个性仗义直接,是绝对不会容许她顶替自己的。
阿蘅,阿蘅……
阿青想叫醒李蘅远,可是根本发不出任何声音。
这时王二从柜子下找到一根木棍,抡起来就是一下,萧媛媛灵活的跳起攻击王二,可是王二的棍子到半路的时候返回,直接打在萧媛媛的肚子上。
萧媛媛惨叫一声落地,接着就一动不动了。
王二桀桀怪笑道:“扁毛畜生,还打不死你了呢。”
阿青的希望幻灭,绝望的看着李蘅远,可是李蘅远还是没有任何反应,被王二费力的抱走了。
王二找的地方是一户大户人家的废弃的宅院,那人家是汉人,做了高官将家人全部迁入洛阳去了,因为他家本就颇有地位,宅子普通人不允许买,合适的人家又没看上,就一直锁着没用。
宅子三进,二进院子跨院以前是储藏室。
王二将李蘅远扔到这跨院厢房的地上,屋里器具全无,因为是储藏之地,下面是菜窖,一股熏天的霉味。
不过王二不介意,他本来就是泼皮流氓,再埋汰的屋子都呆过。
跨院厢房不如正屋亮堂,王二将事先准备好的蜡烛放在李蘅远头上不远处,随着烛光的点燃,眉目精致的小娘子如画般映入眼帘。
王二一有钱就会去康平坊找窑姐,也算阅女无数,可从来没试过官宦人家的小娘子啊。
他乐的合不拢嘴,斗鸡眼都笑歪了,下面的分身涨得老高,顶着裤子翘起来。
王二搓着**笑:“三小娘子,冤有头债有主,若是平时,小的可不敢碰您,事后您要死要活,可别怪小的,谁让您挡了别人的路呢。”
说着麻利的退下衣物,迫不及待抱起下面柔软的小可人。
李蘅远突然挣扎,我说,我全说,宝藏的事我告诉你。
她堵着嘴却有了反应,这让王二大喜,不然就跟死尸一样的有什么乐趣。
王二道:“娘子莫急,小的先把您无关紧要的绳索解开。”
李蘅远哭出来,她说,阿耶留给她的宝藏她都说,只要楚青云送他去找萧掩就行,她什么都说。
这王二只知李蘅远有了反应,哪知道小娘子其实一直沉静在自己的梦中还没有醒。
是的,李蘅远又回到她昏迷清醒之前的梦里,有两个中年人要侵犯她,她听那两个人叫她的相公楚青云,她不能让别人害了她,萧掩会来接她,等到萧掩她就得救了。
我都说,我都说。
李蘅远恳请着。
楚青云露出满意的笑容,让两个人停下来,他亲自帮她解开铁链,让她好好休息。
铁链解开,可是她脚已经残了,她还是跑不了。
那两个中年人却没走。
李蘅远道:“为什么他们还不走?你若是伤害我,你知道我的性格,就是死也不会说,你把人带走,我可以画半幅地图给你,等跟萧掩的人碰面,我再画另外半幅,这样我们谁都不吃亏……”
可是那两个人好像不听楚青云的话了,开始脱裤子……
裤子褪到膝盖,王二低头满意的看着自己的涨紫:“娘子,小的可得罪了……”弯腰下趴的时候突然身后一股疾风。
“是谁?”
王二回身一看,胸膛正中一脚。
这一脚力道之大,他整个人飞起来,王二在空中啊啊大叫,接着下落,正好屁股砸在蜡烛上,周遭顿时陷入黑暗,王二却来不及感叹,因为他屁股火燎燎的疼,全身的骨头像是散了架,他一定摔得不轻。
“寻仇,你敢偷袭老子。”王二忍痛骂出来。
来人正是寻仇,听着猫叫想到王二的出身,就来查看,果真有事。
寻仇借着月光一看,李蘅远虽然神志不清,但身上衣物整齐,还没被害。
他大跨步走到王二面前,道:“老子执行任务,你敢坏老子的规矩?你知道她是谁?你碰她一下,到时候李玉山翻脸,天涯海角追着报仇,我的兄弟岂不是都要被你连累。”
寻仇一身正气,劲装穿在他身上在月光下显得他是那么的凛然矫健。
王二被他的黑脸吓得不轻,可依然嘴硬道:“你把人都绑来了,还想全身而退?”
寻仇道:“我们求财不寻仇,李玉山爱女如命,只要人安然无恙,多少钱他都会拿,这些年我们可曾动过李蘅远半分?差点被你这泼皮坏了事,我要跟上面说,把你交出去。”
交出去交到哪里?交给自己人还好,交给李家人他不是得被八层皮。
王二起身要跑,可是他受了伤不说,本来就是下三滥,怎么打得过寻仇,没等起身,被寻仇一只手按住。
接着寻仇一脚踩在他的身下:“白长了男人的东西,竟是为了欺负女人,算什么人,老子废了你。”说完脚一用力,王二下面的东西就爆了。
猝不及防的钻心剧痛,王二一翻白眼,晕了过去。
寻仇没管他,直接把人一踢扔在一边,然后蒙上遮脸布拿出李蘅远嘴里的麻核:“您醒醒,没事了,只要国公给钱,我就放您回去,我的兄弟不会动您一根毫毛,我生平最恨侵犯妇人之人,这个王二,我已经替您报了仇。”
0256 赎金
楚青云终于把人坏带走了,眼前又来了新的人,李蘅远见了来人情绪非常激动:“萧二郎,我以为你只是利用我,你真的来救我了。”
寻仇蹙蹙眉:“三小娘子?”
中年人低沉的声音又不是萧掩那如泉如春风的嗓音。
李蘅远清醒过来大惊失色:“你是谁?”
寻仇刚要说话,李蘅远突然抬起一脚,寻仇本能的一侧身,李蘅远趁此空隙身子滚了两圈,正好她旁边就是菜窖入口。
梦里的事还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她再也不要经历那种恐惧的滋味。
这样想,义无反顾向下一跳,头朝地摔在地窖里。
等寻仇反应过来后向下探看……
大户人家的菜窖,足有三四米高,底下漆黑一片,他根本什么都看不见。
不过用膝盖想也知道是凶多吉少。
寻仇刚毅的脸上露出难看的表情,在范阳,他们是真的求财不寻仇,因为李玉山这人在军中十分有威望,可是现在他杀死李蘅远,范阳不是要翻了天?
寻仇眼睛微眯,回身去找方才被王二压灭的蜡烛。
蜡烛已经被压断成两截,寻仇将两截都点燃了,然后拿着趴在菜窖口往下面看。
还是黑洞洞的什么也看不见。
寻仇吹灭了蜡烛等着,他总要知道下面是什么情况才好做出部署。
斗转星移,月没日出。
天不知不觉大亮了。
寻仇在储藏室等了大半宿,此时再去菜窖口一看,下面太深还是什么都看不清。
他想了一下,把盖着菜窖的板子全部移开,这样一个见方的口敞开了,李蘅远脸朝上,尸体正好掉在靠墙壁的地方,她附近都是“黑泥”,她的身子下陷一手厚的样子,地方其实很隐蔽,但是她身上的淡黄色衣服有些醒目。
寻仇心想应该是不要的菜烂掉了留在地窖里,这样正好,慢慢会把尸体盖上,可是他还是不放心,把自己身上的黑衣脱下来平铺着让下去,正好盖住李蘅远全身,这样他不管每个角度看,下面都没有任何东西。
接下来盖着菜窖的板子寻仇都没放回去,还特意把窖口的板子痕迹拍些灰尘上去,等造好了这些伪装再看,这菜窖好像之前就是这样的。
就算是有火眼金睛来看,也不会知道下面死过人。
不用运不用埋不用藏,省了好多事。
寻仇提着的心放下去,把一夜没醒的王二拎走,然后关上门。
到了兄弟们休息的小二楼里,兄弟们早已在一楼集合了。
“二哥,接下来咱们怎么办?”有人问道。
寻仇对李蘅远死了的事只字不提,道:“找个乞丐给国公府送信,让李玉山十天之内筹集七十贯钱来,然后放在南郊的白云涧去,钱财有另外的人接应,咱们这边人把人质带上,先出城再说。”
有人不解:“二哥,之前不是说好的二十万贯吗?怎么突然涨到七十万贯?李玉山一下子能拿出这么多钱吗?”
他们对国公府的情况十分了解,二十万贯对李玉山来说不会吹灰之力,可是七是万贯,他就是现在去抢收税务,也来不及啊。
寻仇心想李蘅远已经死了,范阳这里的财源已经断了,再来只能是送死,最后一把,当然要杀鸡取卵拿个大的。
他沉下脸道:“我的吩咐你还要怀疑?本来订的就是七十万贯,我说七十就七十,现在就去送信。”
那人走后看管人质的小子一脸着急,他已经举了很久的手可是都没人理,终于得了空,他道:“二哥,王二和一个女子不见了,可是门是锁着的,小的也才发现。”
寻仇道:“那女子是国公府副将家的女儿,不是李蘅远,我让王二带着她走了,她还有别的用。好了,闲话少说,接下来生火造饭,半个时辰后全部撤离。”
………………
李庆续出去找李蘅远天亮了才回家。
回来后先到甄氏屋里:“阿娘,您也一夜未睡啊?”
甄氏坐在靠窗的她上闭着眼,眼圈黑黑的,怎么可能是睡觉的样子?
她睁开眼道:“没有一点消息吗?”
李庆续垂头丧气的样子已经说明问题了。
他道:“阿娘,叫太守衙门出面吧,范阳县衙已经指望不上了,咱们自己找,我怕坏人带阿蘅出城了。”
甄氏心想现在已经不是李蘅远一个人丢了的问题,罗家的叶家的都丢了,这也不用顾及名声了。
点着头:“今天再找不到,就得给你二叔送信了。”
等李玉山一回来,全家人都没什么好果子吃。
李庆续倒是不怕挨打挨骂,他现在只想把李蘅远找回来。
领了命名刚要走,阿香匆匆跑进来:“夫人,有消息了,有消息了。”
甄氏和李庆续都站起,阿香举这信已经到了眼前。
甄氏让李庆续打开,李庆续把信上的内容念了一遍。
甄氏听完后心里反而有种石头落地的感觉:“我就知道是有人抓阿蘅为了钱,只要是为钱就好说,凑钱。”
李庆续颤抖着手道:“阿娘,这可是七十万贯啊,咱们一时间哪里拿的出来?这事得赶紧通知二叔,可是就十天时间,往返柳城的时间都不够,如何能凑足这么多钱呢?”
甄氏这一听也愁了,之前她光想着李家尤其是李玉山不在乎钱来着。
她道:“也只能这样了,事不宜迟,用送急报的快马送信,我这边找老太太去,看能不能凑些出来,两边一起想办法吧。”
本来都要走的李庆续返回来,拦住母亲道:“阿婆那里您就别说了,阿婆有没有钱咱们都知道,她拿不出钱不说,她身边那些人一听赎金这么多,我怕她们眼红,再阻止救人。”
甄氏神色一震,看着儿子的目光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像是骄傲,又像是满足。
李庆续低声道:“娘,咱们家的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盘,不可信,唯有二叔和阿蘅实在,我以前不是不知,只是懒得管,今天是阿蘅有难,您只听我的就对了。”
得到甄氏的保证,李庆续才从院子里出来。
出来后第一件事就是到西池院外院去找人送信,平常范阳到柳城,马匹能走十多天,不过西池院自然有加快的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