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97 刚好
李梦瑶远远的看见几个男子向她们这边走来,看身形好像有董玉郎,心思动了,对正在因为听说李蘅远要跟董养浩定亲而愤懑心焦的李娇娥道:“二姐,我团扇落在课堂上了,回去拿去,你先走吧。”
李娇娥回过神来,好像看见李梦瑶早上扇扇子了,这会儿手里却没有。
“不如我跟您一起去吧。”
李梦瑶笑道:“这怎么好麻烦二姐姐,小妹跟画江去就行了。”说完叫着画江,不等李娇娥再让,已转过身去翩然离去。
李娇娥乍听李蘅远和董养浩的事也没有什么心情耽误时间,她得把这件事说给母亲听去。
李娇娥走后,李梦瑶从金鳞轩室出来,算准了时间,在长满红花的岔路口正好碰见董玉郎。
董玉郎是世家子弟,不是什么人都亲近的,他想跟李庆绪交往,但是李庆绪个性怪异,又跟董养浩好,他就“高不成低不就”反而没什么人一起玩。
见到李梦瑶,他十分欣喜:“在下见过四小娘子。”因为总是偶遇,他现在跟这位娘子已经十分熟悉了。
且李梦瑶相貌出众,个性温柔,学识也好,她们谈过几次话,李梦瑶总能出口成诗,这让他刮目相看。
李梦瑶看着董玉郎越发热情的笑容就知道离拿下这个男的不远了。
她恭敬的回礼。
“又碰见董郎了,真巧。”
艳阳高照,天气有些热,但亭亭玉立的小娘子歪头一笑,笑容绮丽的如同烂漫的春花,倒是让人心情舒爽。
董玉郎脑中倏然想到第一次见李蘅远时的感觉,若说李梦瑶的笑是春花喜人,李蘅远则是百花齐放,真真动人至极。
他又忍不住问:“三小娘子今日还没来上课吗?她都是不来的吗?”
李梦瑶所有的笑容都凝结在脸上,假笑的下巴都快要酸掉了,这个呆子竟然还是要问李蘅远。
猝不及防感受到一股冷气,无比尴尬的董玉郎忙问道:“我说错话了吗?”
李梦瑶捋了捋鬓角的碎发,笑的莞尔:“怎么了?董郎说了什么?”哦了一声:“抱歉,我方才想到阿婆的病走神了,我阿姐一直都不爱上课,董郎难道没有跟别人听过阿姐的传闻?”抿嘴一笑,再也不说了。
既给足了董玉郎面子又引出话题。
董玉郎心想,倒是听说李蘅远不学无术,但是也有人说李蘅远长得像李玉山那样十分威武呢,事实证明并不是,可见传言不真。
不过这次是李梦瑶说的,李梦瑶是李蘅远的妹妹,那意味深长的笑容,应该没有假。
董玉郎笑了,他又不是没跟李蘅远说过话,俏皮不失干练,虽然话不多,但行为举止一看就是个热心肠的,读不读那么多书倒是不要紧了,反正他也不是学问很好的人。
“太君病的还没好?那在下该去问候才是,竟然一点不知。”
董玉郎转移的话题,而且脸上带着喜滋滋的笑,李梦瑶心思玲珑之人,当然能感受到自己方才的意思董玉郎没有领会到。
她还真不是多看重这个男人,婚姻之事也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定不定的她一人的努力不见得有用,但是私下里也征不服这人,这人还能想到李蘅远,简直是奇耻大辱。
李梦瑶心中暗暗发狠,等李蘅远跟何子聪的婚事定下来,她要第一个让董玉郎知道,让董玉郎震惊的同时,还要让他死心。
做下决定,李梦瑶回答董玉郎的话:“阿婆底子一直很好的,但是奈何要操心的事太多了,我阿姐又是个脾气不好的,三天两头和阿婆起争执,所以阿婆的病就好了坏,坏了好,如此反复,近来大不如以前了。”
董玉郎问道:“三小娘子会跟长辈吵架?”
李梦瑶十分诧异的样子,小手覆上樱红小口,语气十分焦急的问:“我方才说错话了,阿姐没有,郎君你莫要当真。”
她这样解释,反而是欲盖弥彰。
董玉郎笑道:“无妨,我知道的,三小娘子有阿耶宠爱,却无母亲教导,阿婆都与我讲过,但这无伤大雅,就是在下偶尔也会与阿婆辩嘴,小娘子撒娇嘛,没事没事,你跟我说的话我不会跟三小娘子说的。”
李梦瑶眼珠子差点掉下来,她是这个意思吗?她是要让董养浩知道,李蘅远是个无礼蛮横的,不足为聘。
二人不知不觉已走到月牙门洞,董玉郎还没有察觉李梦瑶的不满,在门前止步道:“时辰不早了,四小娘子再会,麻烦您跟太君转达一下,在下明日下午去探望太君,不知太君可有空闲。”
既然是探病,也就不用下正式的帖子了,何况还是个小辈。
李梦瑶颔首以表示自己会转达,后行了礼跟董玉郎道别。
看着董玉郎不算潇洒但很端正笔直的身影消失在回廊拐角的大榕树后,她娇杏般的眼睛立起,牙龈像是要咬碎了:“等着,阿耶的书信明天差不多能到,我定要让你亲自见证时刻,看你还问不问李蘅远。”
第二日下午,李蘅远从温泉池里出来,刚擦干了身体,樱桃就火急火燎的跑进来:“娘子,来了,有柳城的书信来了,在西府门房那里。”
李蘅远对樱桃竖起了拇指,不愧是包打听。
不过大家都知道契丹那边的不安宁,都盯着柳城的书信了,书信一来,肯定就嚷嚷开了,不是什么秘密。
李蘅远道:“等着吧,阿婆会叫我过去的。“
桃子愣住了:“娘子怎知国公的信不是单独写给娘子的?”
李蘅远微微一笑,看着不平的温泉水,涟漪都是她方才潜到底下时搅动的,萧掩既然是在水下攻击她,结合那个梦见,说明她可能会有那么一劫,只有日日做贼的,没有时时防贼的,不能说她不去水边就安全了,万一呢?
所以萧掩走后,她每日都要练上一段时间,把水性学好了,从根本上防御敌人,那才能万无一失。
她告诉樱桃:“如果是单独给我的书信,怎么会送去那边,那边都有了,我这里却没有,可见不是单独给我的,不过是阿耶的书信,阿婆当然会叫我去拆开。”
樱桃笑道:“是婢子愚钝了。”
这时整理好衣物的桃子走过来,李蘅远伸开双臂,桃子将轻薄如蝉翼的纱衣一层一层给李蘅远套上。
这衣裙是之前的衣裙修改的,如今李蘅远长高了瘦了,横竖一凑合,裙摆的拖尾刚好盖住脚面,能穿。
又踩上木屐,也是娘子最喜欢的放纵。
啪嗒啪嗒的声音听了能让人心痒难耐,除此之外脚舒服。
主人满意桃子也高兴。
李蘅远走出浴室,靓丽笔挺的身影到了门口,回头见桃子和樱桃还没跟上,勾唇一笑道:“还不走。”
桃子将她换下来的衣物托在盘子里,脚步较快:“娘子等等婢子。”
樱桃眼珠乱一转,嗅到一丝阴谋味道,三步两步追上桃子:“娘子,婢子也去。”
李蘅远笑着:“都去,有何不可。”踏着阳光踩下台阶,之后又迈着悠闲的步子,走到正房的廊下等着。
脚步刚停下,红妆就进院来了。
见李蘅远头发湿的披散在脑后,脸上闲适的表情似在享受什么。
红妆抬起头看见了大好阳光,上前几步感受到了舒爽宜人的廊下风。
问好后尴尬的笑了笑:“太君请娘子过去看信,是国公的信,娘子像是刚沐浴过,是不是婢子来的不巧?”
李蘅远茶色的大眼比阳光明媚,比琥珀闪亮。
嘴角噙着的笑意亲而不近,还有种莫名的兴奋在其中:“不,怎么会,你来的刚刚好。”
0198 到齐
;?OYK?^z??h???|?B???????G??=???b????WP?;@?1??带着珍贵的药材来探望刘老太太,在门口遇见了董养浩和李庆绪。
“十七叔。”董玉郎是小辈,得给董养浩行礼,后又见过李庆绪,低下头时心中思索,为什么他来这位叔叔也来了。
董养浩是给随李庆绪而来的,李庆绪为何来,听说是受李蘅远之约,那他就更不能错过了。
不过他也很费解,难道自己的侄儿也是李蘅远叫来的:“玉郎为何在此?”
董玉郎还未回答,打南边传来脚步声,三人都停下话语看过去,就见一绿袍少年翩然而至,少年面相俊雅,不过黑色的眼中精光太扎眼,让人觉得滑头不可靠。
董养浩有些不喜,而且这人他认识,是李蘅远的表哥何子聪。
没有多大交情,接触的时候也确实轻浮。
何子聪看门口站了三人,也有些意外,不过这不影响他的好心情,人越多越好,边关来了信,是李梦瑶告诉他这个时间过来,跟他的婚事有关,不怕别人见证。
他跟三人一一见了礼。
李庆续自幼就不跟这个表弟一起玩,礼数过后说话的时间都不留给何子聪,叫上董养浩直接进院子。
董玉郎没有那么强的个性,先请了何子聪,何子聪抬起胳膊:“您是客,先请。”
董玉郎并没有觉得何子聪的话哪里不妥,便先进去了。
到了厅里,不知为何装饰风格大变,好像还有糊味,不过这并不是什么重要的事。
刘老太太,李梦瑶和婢女在猜谜语,见大家进来,直说:“都是自家孩子,不必拘礼。”
有她这句话,李梦瑶就不用回避了。
婢女上了坐榻锦垫,请大家坐。
当董玉郎和董养浩夸奖刘老太太的气色的时候,何子聪才知道这些人是来探病的。
那就更不会对他的事有影响了。
趁着那边说话的时候,他给刘老太太身侧的李梦瑶使眼色。
李梦瑶微微颔首,莫急,已经派人去取信了,李蘅远也要到了,还有这么多见证人,婚事是跑不了的。
何子聪在李梦瑶的一如既往的嫣然笑着中捕捉到了一种与其性格违背的,志在必得的狠厉。一闪即使。
他告诉自己一定是看错了,他跟李蘅远定亲,李梦瑶那么温柔的少女,就算以后能分到好处也不至于觉得很痛快吧?
不过话说回来,有可能是李梦瑶真心对他好,感同身受的觉得这婚事定下来十分令人愉悦,他也想放肆的大笑一场啊。
何子聪胡思乱想中,婢女禀告:“太君,三小娘子到了。”
屋里说话的人顿时一怔,众人的目光都看向入口的屏风后。
不多时,吧嗒吧嗒的声音传来,随即一个俏丽的身影从屏风后闪现,李蘅远她穿着闲适却不失优雅的衣裙,听那走路的声音便知道她足下踩着的是木屐。
白绸为裙,金丝做线,宽大的裙摆将下面都盖住了,只有行走间,能隐隐看见屐上的绑带是青色的。
会是怎样一双灵巧可爱的玉足在其中,董玉郎看得痴了,满心向往。
董养浩目光灼灼,一心等待和那双茶色纯粹的眼睛对视,两次相见,他都没有机会说上一句正经话。
对上了。
那确实是一双好眼,与众不同的眼珠如浸在水中的异色宝石,清澈明亮晨星远不及也。
与董养浩的期待心情完全不同,李蘅远心想这位仁兄身体不好,这次见面人倒是精神得很,笑的跟多小花一样,看不出一点病态。
董养浩见李蘅远回以微笑,他的笑容越发深刻,如冬日的太阳,散发着让人想亲近的温暖。
不过李蘅远并没有跟他过多的交流。
李蘅远到了刘老太太面前,规矩的行礼:“阿婆,您请了这么多人啊?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刘老太太让她坐下,并道:“十七郎和玉郎前来实让人意外惊喜,二位是来探望阿婆的。”
李蘅远作为主人,又站起来给董养浩和董玉郎道谢。
董玉郎看着落落大方的女子,心头不禁涌上一丝疑问,明明祖孙二人很好啊,而且李蘅远潇洒也不失端庄,年岁不大却自有一种威仪气质,哪里就像李梦瑶说的,骄纵不敬尊长,把刘老太太气病了?
李梦瑶看董玉郎看李蘅远的眼神多带探究,心头一跳,这人撒谎,总是怕谎言揭穿的,而且在她心目中,野蛮粗鲁,始终是李蘅远的代名词,今日的李蘅远却一点错误都挑不出来,就怕董玉郎怀疑她之前的话。
稍稍一想,又踏实了,李蘅远之所以还能保持表面上的礼仪,实属是还没被激怒,等一下就好了。
她轻轻在刘老太太耳边提醒:“阿婆,是时候了。”
如蜜饯般甜甜的声音入耳,直扣心弦,刘老太太顿时挺直腰板,保养的极好的脸上泳上一抹难以言语的兴奋,心却确实怕的。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李蘅远订一个她不喜欢的亲事,死丫头会不会闹起来啊,那李家的脸就丢大了。
那种可以掌控一切的兴奋感很快被畏惧压下去,刘老太太回头看着李梦瑶,微微摇头,她的意思,等人走了再看吧,她也确实没有想到今日董玉郎和董养浩都会过来。
李梦瑶岂能错过这样的机会,董玉郎好约,那俊美不失洒脱,有着别样风流气质的董养浩她可是第一次接触,母亲说,这人也是为了李蘅远而来,不给他们的念头都打消,她怎么配做李蘅远的妹妹。
不看老太太示下,她拍拍手:“阿姐是来看阿耶写的信的,怎么还没送过来。”
有一个婢女应声退出去。
董玉郎和董养浩听了齐问:“国公有信送来了?”
李庆绪眉心拢上一抹疑问的味道,看向李蘅远。
李蘅远好看的眼睛满是惊喜,所发出来的光彩比天上明月还要动人:“阿耶写信回来了?太好了,终于写信了。”又嘟起嘴:“那怎么不单独给我也写一封呢?”
这个问题刘老太太和李梦瑶也没想明白,以往就算没有西府的信,也会有李蘅远的。
刘老太太又想,应该是涉及到李蘅远的婚事,这个二儿子终于明白她的重要之处了。
0199 逗弄
婢女拿过信呈给刘老太太。
李梦瑶替老太太接过来,然后放在老太太的手里:“阿婆。”
刘老太太拿过信后带着一丝不满的看着婢女;“怎么才送来,不是说早就到了吗?”
其实婢女从离去到回来时间并不长,但是刘老太太在李蘅远来之前就等着这封信,说到底,李玉山写了什么她们谁都不知道,万一不是给李蘅远定亲呢?
可是之前外院一只磨磨蹭蹭,李蘅远都过来了,信才拿到手,她想事先看看都来不及。
李梦瑶却不这么认为,给她阿耶的去信写的真挚又充满娇气,正是李蘅远一贯跟阿耶说话的口气,李蘅远的任何要求,阿耶都会答应,哪怕是终身大事,在远处回不来的阿耶,也定然不愿意让李蘅远失望。
她见刘老太太犹豫不决,提议道:“阿婆,阿姐一定十分想念阿耶,不然让阿姐拆来了给您读好不好?”
没等刘老太太说话,李蘅远道:“阿婆是长辈,阿耶写给阿婆的信,我来拆怎么妥当?”
李梦瑶道:“别人不妥当,阿姐是再妥当不过了,谁都知道,您最惦记阿耶。”
这倒是真的。
旁边的人点头,故而就算她越过老太太拆了信,也不是那么不懂礼数。
李蘅远心中暗笑,不过她是不会在外人面前留有把柄在别人手的。
看看左右道:“阿婆,这是家信……”
董养浩和董玉郎二人红了脸,忙道:“小侄……”
“孙儿……”
二人话没有说完,李梦瑶道:“虽是家信,可现在边关吃紧,说的都应该是国事,阿耶统领北方三郡,一举一动都与三郡百姓的生活休戚相关,董家叔兄也是三郡百姓,阿姐,你小气了。”
这还是李梦瑶第一次明目张胆的批评李蘅远。
红如樱桃的小嘴,说话的时候巧笑嫣然,真真让人想咬上一口。
李蘅远道:“你说的对,既然是李家的事,就不是家事,我确实小气了。”回头对董养浩和董玉郎分别行了礼,以表示她方才失礼了。
董养浩和董玉郎其实没有像窥探别人家私的意思,也是关心李玉山。
可是经过李蘅远和李梦瑶这么一翻说话,他们更尴尬了,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那就留下来,李梦瑶好不容易把人领过来的,怎么可能让二人轻易的走。
何子聪在一旁已经等不及要看这封关于他终身大事的信,催促李蘅远:“表妹快拆开了,二舅舅到底写的什么,说不定是契丹退敌了呢,让大家高兴高兴。”
如果是退敌了,外面也肯定会有传闻,显然不是的。
李蘅远接过信并没有拆开,小巧的手抚过信封,一下又一下,带着笑肉坑的手背在阳光下是那样的可爱。
她垂着头,向上卷曲的睫毛垂下,眼睑处的阴影都透着专注,一下又一下,她是那样的珍惜这封信。
李梦瑶心底的急切和兴奋如疯长的水草般,她渴望见到这样深情的李蘅远,只有深情,在开启阅读的刹那,才能震怒,才能怨恨阿耶的独断专行,才能嚎啕大哭。
所以一定要李蘅远亲自拆开。
可是这专注时间太长,长到她有些迫不及地想要帮李蘅远把信撕开。
水草继续疯涨,拧成两股力量,在心底纠缠,手指都在兴奋的颤抖,拆开吧,到启封的地方了,就要拆开了。
李蘅远突然抬起头道:“既然是跟边关有关的,不如把家人都请来吧,相信他们也很惦记阿耶,惦记边关的百姓。”
竟然停住了,李梦瑶差点没摔个跟头,玩人呢?
失望的还有何子聪,他已经做好了准备等待成为李家的准姑爷,可这提起的心怎么就不让下来呢?
刘老太太摆着手:“就这样读吧。”她眼角涌上不自然的笑,人已经够多了,这还怕李蘅远发疯呢。
恢复神色的李梦瑶却拍着手:“去请大伯母三伯母和四伯母过来,若有可能各位叔叔也一并请来,阿耶好久不曾来信,这是大事。”
屋里的婢女退的不剩两个,连上点心的流程都变慢了。
李蘅远抬头看着李梦瑶:“四娘将阿婆的院子真是打理的井井有条。”
刘老太太微愣,后一想是啊,这些婢女是什么时候这么听李梦瑶的话的?
对上刘老太太质疑的目光,李梦瑶撒娇似的拉着刘老太太的胳膊:“阿婆。”在刘老太太耳边道:“等大伯母他们来了,阿姐生气反而也不好发作了。”
刘老太太的注意力果真被转移了,点着头,人多反而好行事。
故作亲昵,做小女子娇憨之态,刘老太太和李梦瑶的互动淡淡一笑,现在已引不起李蘅远情绪上的嫉妒了,她低下头去饮用新鲜的桃浆。
一杯过后,甄氏和余氏到了。
二人跟老太太问好之后,尹氏领着李珍珠也过来了。
“阿娘……”
“阿婆。”
问好的语气都带着询问之情。
老太太点了点头:“坐下吧,老二来信了。”
众人忙正襟危坐。
李蘅远算了算时间,最远的尹氏已经到了,那后续就不会有人了,她慢慢拆开书信。
李梦瑶激动如擂鼓的情绪又被调动起来,可惜叔叔们不在,萧掩也不在,不然对李蘅远的打击会有多大?
她催促着:“阿姐怎么还这么慢啊?”
李蘅远想了想道:“四娘定然也十分关心阿耶的状况,不然四娘来拆?”
李梦瑶道:“还是阿姐来拆,阿姐更关心。”
开玩笑,是给李蘅远订的何子聪,这么“激动人心”的事当然得让李蘅远自己来拆,也好给李蘅远致命一击。
李蘅远这回没有犹豫,掏出信瓤一抖,打开书信。
刚念完开头的文书格式,陡然间瞪大了眼睛,脸色也变得苍白:“阿耶怎么可以这样?阿耶怎能……这么草……”
一定是要说草率,李梦瑶得意的笑容止不住的堆上眼角,全身的每一个毛孔都透着痛快,李蘅远变了色的表情,是她期待了多少年的。
哭泣吧,煎熬啊。
终于要实现了。
这种感觉仿佛置身在云端里,吹着夏季最舒爽的风,从生下来,她便觉得自己的人生是个噩梦,她只有母亲,没有父亲。
从来没这般痛快过。
还记得五岁的时候,粉雕玉琢的李蘅远被父亲送回到家中,一瞬间就成了家里的主宰,李蘅远她像是暗夜的月光,云开月初的太阳,一举一动,都万众瞩目。
她呢?
她呢?
本来她就如脚下土,水中泥。
同样是国公府的娘子,一个父亲,李蘅远高高在上,她更低到尘埃里。
那时她便发誓,要毁了李蘅远,那烧的红透的烙铁在李蘅远的额头上冒了烟,她不知道有多高兴,多喜悦,毁了,毁了李蘅远较好的面容,就再也没人喜欢这个丑八怪了。
可是失败了,李蘅远自小好动活泼,跑得快,冒烟也只是擦了一点皮,她还是那么好看,家里唯一一个继承阿婆宝石般眼睛的小娘子。
明晃晃的大眼嵌在雪白的肌肤上,自小便明艳动人。
她失败的结果就是九死一生,被扔到庄子上长大。
她的悲剧都是因为有李蘅远啊,所以家人才忽视她。
毁李蘅远,是她一生不可忘记和放弃的目标,烙铁不行,毒药不行,那就用何子聪这个阴险小人的婚姻吧。
就让李蘅远生不如死。
李梦瑶思潮翻腾,貌似很久,其实只在弹指一挥间。
刘老太太见李蘅远为难,开始打退堂鼓:“写了什么?不然一会再看吧,阿蘅把信给阿婆。”
何子聪已箭在弦上,叫道:“阿婆,大家都找来了,怎能不读?”看着李蘅远手里的书信,声音透着压也压不下去的兴奋。
董养浩叔侄和甄氏等人也十分奇怪,到底信上写的什么,让李蘅远神色大变?
0200 宣布
李蘅远笑的狡黠,方才的震惊抱怨突然一扫而空,笑看李梦瑶:“其实这信也没什么,就是不明白为何阿耶给你和表哥定了亲事,意外,毕竟二娘还没定亲呢。”
“那姐姐也不用沮……”丧字还没说出来,李梦瑶愣了一下,后杏眼微敛:“你说什么?”
“吾女梦瑶,蒲柳之姿……与外甥何聪情投意合……公务繁忙,无暇顾及,望母亲大人周知,先口头盟誓,待儿回转,再告知亲友……”
李蘅远将信高高扬起,那鹅毛一般雪白的纸张便轻轻落在刘老太太的手里:“阿婆,阿耶让您先操持着,具体定亲,她回来再说。”
刘老太太细腻但已然有纹路的脸惊诧万分,看着李蘅远:“怎么可能?”
是啊,怎么会是李梦瑶呢?
何子聪也难以置信:“怎么可能?”
李蘅远笑道:“您好好看看,这信是不是阿耶的笔记?”
刘老太太低头扫过书信,确实是自己儿子那不太有规矩的字体,可是怎么可能?她们的书信是按照李蘅远的语气写的,为什么定下婚事的确是李梦瑶?
李梦瑶从滚滚天雷的震惊中惊醒,抢过书信,亲自看起来:“这不可能,这不可能,这信是假的。”
一言下去,满座皆惊。
只有李蘅远保持着清风似的微笑,眼里尽是应对荒谬言语的警告:“假的信?你说阿耶的信是假的?你敢说阿耶的信是假的?”
一连串的三声质问,像是锥子一样刺到李梦瑶的心里,李蘅远的声音不似别家女子那样刻意放缓放柔,尽是甜腻,她有种与众不同的磁性和清冷,像是珠落玉盘那样的清脆。
李梦瑶被震醒,她怎敢质疑自己的阿耶,这是忤逆大不敬,可是这封书信绝对是假的,一定是假的,父亲从来不过她的事,她在父亲眼里就是那淡的摸不着看不见的空气,父亲怎么会对她的亲事上心?
假的,假的,这不可能。
李蘅远将书信从李梦瑶手里拿过来,交给甄氏:“大伯母,您看看,这是不是阿耶百忙之中特意写给阿婆的?就是为了给四娘定亲,还是跟表哥,亲上加亲,阿耶对四娘这么好她竟然还怀疑。”
最后一句话说出来,她嘟着小嘴,言语尽是吃味。
甄氏轻轻拂过她的背后:“你阿耶行事出其不意,四娘怕是高兴坏了,我来看看。”
另一只拿着书信看起来,确实是李玉山特意写来安排李梦瑶的婚事的。
让人意外!
不过二房的事,尤其是刘氏李梦瑶这一边,既然是李玉山定下来的事,她就算意外也不会过问。
将书信交还给刘老太太:“阿娘您定个日子吧,虽然不用通告亲友,信物还是要交换一下的吧?”
李梦瑶暗暗咬着牙,甄氏这话岂不是做实了婚事?
刘老太太拿回书信的时候连思考的心思都没有,大眼睛懵懵懂懂的,怎么会是李梦瑶?
屋中人表情各异,明明是喜事,可是气氛说不出的怪异。
李蘅远没容许别人思考多久,对身边的李庆绪道:“大哥,怎地不恭喜表哥和四娘?把你也高兴傻了。”
李庆绪用意味深长的目光看着李蘅远,李蘅远对他眨了一下眼睛,李庆绪目光要溺毙人一样,说了声淘气,然后率先对何子聪说出恭喜二字。
接着董养浩和董玉郎献上作为客人的吉祥话。
李梦瑶见董玉郎对她道喜的时候粉面带笑,若隐若现的酒窝讨巧的很,他的祝福发自内心,他的笑由此也显得真挚,所以对于自己的亲事,这个人竟然一点感觉都没有。
从人生理想到诗词歌赋,少说她们也交流了大半个月,这人竟然对她无动于衷。
感情都是向她打听李蘅远的。
一种被人愚弄过后却无法质问的愤怒填满李梦瑶的心头,加上婚事订的仓促震惊,多种复杂负面的情绪纠缠在一起,让她胸口要炸裂般,想要怒吼的火焰直窜向头颠,假的,她不要祝福。
镇定镇定,李梦瑶将指尖抠开手心细嫩的皮肉,说出来李蘅远不会承认还会倒打一耙,扯出别的事就不好了。
那钻心的疼痛让李梦瑶恨意不断上涌。
何子聪的终极目标是李蘅远,变成李梦瑶落差也太大了,受着祝福的时候笑都笑不出来。
屋子里的气氛越发沉重怪异。
甄氏是个聪明人,找了借口,便要退下,余氏和尹氏也要随她而去。
李庆绪完成了任务,站起跟刘老太太辞行,当然他要带走董养浩,董玉郎虽是一个人来的,但是走时跟随自己的小叔叔。
站立而起的身影一个接一一个,刘老太太已想不到那些送客之词了。
李蘅远见李庆绪站起的时候一个劲的给她使眼色,借故送李庆绪,到了廊下,李庆绪把她拉到一边:“原来你让我帮你找人造假,是要在这个时候宣布?还故弄玄虚,你这家伙学坏了。”
又道:“不过四娘和何子聪要坏你现在倒是求仁得仁,可阿婆身体不好,一会她定要问起你,你尽量不要跟她正面吵,她毕竟是我们的阿婆。”
李蘅远抬头看着李庆绪,这个从头发丝就能看出来人有多倔强的大堂哥到底还是太善良了,所以他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才能在知道妹妹遇难的情况下,独身一人与坏人交锋,要带出妹妹。
梦里李蘅远没有亲见大哥到底落得什么下场,但那自小就带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忧郁眸子始终是她心头的牵挂,以后也会。
是的,她劫了西府外送的信,早就知道这边的阴谋,所以让楚青筹找大哥帮忙,真的没有引起别人的注意。
大哥帮她这么多,她笑着点头:“听你的,不气阿婆。”
妹妹明艳动人的眼睛依然清澈,满是华光,俏丽的小脸还是稚气未脱的摸样,不过李庆绪已经再不敢小看这个妹妹了,从妹妹替母亲出头开始。
悬着的心放下来,他用目光跟妹妹说了一句珍重,后带着董养浩董玉郎离去。
李蘅远在台阶下目送李庆绪的背影良久。,红妆突然来叫:“娘子,老太太请您进去呢。”
深怕她走了。
迫不及待的想知道那封信是假的,然后那糊涂至极的阿婆好帮李梦瑶摆脱婚事。
李梦瑶冷哼一声,流利的转身上了台阶,啪嗒……啪嗒……之后她的步子又恢复了悠闲,但木屐敲打理石地面发出的清脆声音,带着特有的节奏,扣动着能听见它的每一个人的心弦,凌迟着神经。
0201 坦诚
李蘅远一回到厅里,正在议论某件事情的三个人立刻噤了声,都用或者探究或仇视的目光看着她。
李蘅远在老抬头身前的榻上坐下来:“阿婆,不想着操办婚事您还有事?”
刘老太太手里抚摸着信:“这真的是你阿耶写的?”
李蘅远笑道:“阿婆这话就问的奇怪,不然又是谁呢,再者说,信是从你们这边门房拿过来的,我又怎么会知道?”
后大眼微敛,一副思考之态:“你的意思阿耶的信是假的?阿婆,您怎么想的?阿耶的信怎么会是假的?”
又十分匪夷所思:“你为什么会觉得信是假的呢?因为你写过假的信吗?”
刘老太太忙道:“我没有,你可不要冤枉我。”
李蘅远道:“那就是别人写过什么假的信,不然您怎么会突然说阿耶的信是假的?”
明明是要她承认的,怎么反过来被牵着鼻子走?
刘老太太用询问且求助目光看着李梦瑶。
李梦瑶沉吟一下道:“阿姐是误会阿婆了吧?”
“误会?!”李蘅远道:“半月前,我的属下从西府截获一封信,竟然是我的笔记,写给阿耶的,说我爱慕何子聪,还要让阿耶帮我定亲,你们说这件事多怪异?我何时写过这样的信?现在信还在我手上,阿耶回来,我定要让他知道,什么人敢这么大胆,假借我的名义,败坏我的名声,这信就在我手上,等阿耶回来看我不告状?”
刘老太太脸上一下子就变了,这件事她了参与了啊。
“阿蘅……”
那急切的声音中透着焦躁。
李蘅远心想我实在给这个阿婆太多的脸面,才让她三番五次来害她。
如冰雪般的肃然表情动也没动
刘老太太一下子就慌了。
李梦瑶说不害怕是假的,可低头一想,到底没有证据说是她们写的,阿耶再霸道,没有证据还能冤枉老太太?
眼角又堆上笑意:“所以阿姐承认,阿耶这封信也是假的了,我说怎么那些人怎么催也不送来,特意等阿姐来了之后再送,好让我们措手不及,原来都是阿姐事先安排好的?”
李蘅远微微一笑,眼皮微挑,长长的睫毛忽闪这,说不出的灵动调皮。
十天前她可做不到这么洒脱,她对这三个人十分上心,尤其是诡计多端的李梦瑶,派人顶着西府,还真让她有了收获。
刚看到信的时候气得血液倒流,好不容易才想到这个办法。
“我用不着故意安排,事情不都是你们安排好的吗?我不过是借花献佛。”
就是承认了。
李梦瑶心底的怨气已怒不可遏:“你明明早就知道,半月前就知道,却按兵不动,布下今天的局,向猫捉老鼠一样的玩弄我们,那可是你的亲阿婆,你还有没有一点良心?”
发泄到一半突然收了声,天呐,她怎么可以这么跟李蘅远说话?
忙道:“阿姐我的意思是本来你跟表哥青梅竹马,阿婆帮你们化解误会,你还有什么不高兴的?却来害我。”
李蘅远笑道:“你这话就有意思了,让你订婚是害你?我就是情投意合。你咋那么脸大?好人坏人就你们能分清我却分不清,别再跟我扯淡,我看你和何子聪才是天作之合,你们该定就定吧,不然错过这次,我怕你们两个今后连找人凑合的机会都没有。”
这是**裸的威胁。
何子聪却起了别的想法?他有那么差吗?怎么跟他订婚还成了祸害了。
刘老太太实在吵不过李蘅远,手捂上胸口,只喊头疼,让李梦瑶扶她回屋,不过临走时说:“既然信是假的,那阿蘅负责澄清此事,瑶瑶和聪儿婚事不作数。”
“你够了,老刘太太。”李蘅远陡然间一吼,方才的悠闲文雅一扫而光,眼底一直存有的阴鸷火焰顷刻间迸发出来,烈火熊熊。
老太太惊诧万分一声叫:“你叫我什么?你忤逆。”
李蘅远拍案而起:“我真的受够你了,叫你也是你应得的,还想着我帮你们澄清?假借我的名义,要给我定亲,是谁先挑起来的矛盾?到底是谁不想谁好过?谁?是谁,到底是谁?就许你们千方百计的毁我害我,不许我又一点点反抗?这是不是有些太不公平,阿婆,我真希望有朝一日你做晚辈我做长,让你也尝一尝这种被人压着,反抗却又要被千夫所指的滋味,想来您也小过,也年轻过,也曾身不由己,那为何如今您高高在上了,有条件了,却还要这样奴役我?您的孙女,是不是您当年的不痛快,我都得尝一尝你心里才痛快?”
面对质问,刘老太太面无血色,有朝一日你做晚辈我做长?那她肯定完了,现在这死丫头都能吼死她。
如发丝那样细的一丝内疚油然而生,可她从来不服软的,硬着嘴道:“说的好像我要坑你害你一样,你跟聪儿以前不好?你不是哭着喊着都要嫁给聪儿,怎么现在又反悔?还怪上我了?”
“你也知道那是以前。”
李蘅远道:“现在他什么样?难道我就必须一成不变,永远不可以辨别善恶是非,就一直要听你们摆布?我连改变主意都不行吗?”
一手指向何子聪,目光从愤懑变为厌恶,并不理会何子聪的躲闪和畏惧,又道:“与婢女有染,对我下毒,还想瞒着我跟我定亲,这是什么东西?”
“他还放火杀人呢,现在汤圆还没咽气,阿婆你都看不见吗?你真的看不见吗?好与坏你都分不清了?难道我之前喜欢的是他勾引婢女陷害我还杀人放火吗?我喜欢的是对我百依百顺,可是现在被我揭穿了。”
“家里人都说我跟您长着一样的眼睛,我阅历少,可您都六十了,难道什么都看不清?真的什么都看不清?六十年您是摸着黑长大的,我怎么就跟您长了同样的眼睛。”
“我的眼睛不好看?”刘老太太被挤兑的毫无尊严:“你不如直接骂我瞎。”
“那就是瞎。”李蘅远说完之后站起,呵呵一笑:“我告诉你们,今天这亲事你们是想订不想订都得订,惹恼了我,别说喊老刘太太,明天就让你们拜堂,看谁告我忤逆?”
0202 真信
刘老太太还想说什么。
李蘅我冷笑:“阿婆你冥顽不灵,更不会告我的,所以我也懒得与你争执,我只告诉你一句话,李梦瑶和何子聪的婚事,你订也的给他们订,不订也得订,只有一条路,就是订,不然等阿耶回来,你们统统都别想好过。”
微眯的大眼和手指指着的力度都让刘老太太心惊胆战。
她躲着那被食指,心想我是希望瑶瑶嫁给董玉郎,这样以后地位会高一些,但是事已至此,还是孙女嫁给外孙子,不管是李蘅远还是李梦瑶,都是我的血亲,我还固执什么,人家有证据呢。
一脸委屈道:“那就先这样了。”
何子聪见老太太都怂了,心想那就李梦瑶吧。
李梦瑶可不能认命。
母亲说了,她可以为所欲为。
李蘅远的一切她还没有得到。
董玉郎董养浩,甚至是萧掩,那么多可以选择的对象,都比何子聪强百倍,她怎么也不能让何子聪一个小人毁了自己。
她压抑的,愤怒的,焦急的情绪,不得已掩藏下去,因为在李蘅远面前,她自有一套生存习惯,这习惯已经让她习惯,就是是威胁话语也要保持着如春风般的微笑:“阿姐承认信是假的就行,伪造阿耶书信,想来阿姐也不愿意穿出去,事关于小妹的婚事,任何人都不能草率。”
“任何人?不可以草率?”李蘅远道:“你当这里事李家庄啊?睁开你的眼睛看清楚,这里事国公府,真真假假是我说了算,不是你李梦瑶,只要我一句话,假的也可以真,话说回来,只要我说个不字,你们就算用阴谋诡计,谁还能逼我成亲,那就是假的,笨蛋们,这家虽然姓李,但是你们行为都是我说了算,之前不跟你们一般见识,你们就蹬鼻子上脸,说我伪造,问我阿耶答不答应。算计我?这是最轻的一次警告,你们好自为之,必须给我订亲。”
放下冷冷的话,她转身离去。
人虽粗鲁,可那如松的背影坚毅的让人眼睛疼。
李蘅远确实可以说一不二,李梦瑶咬唇想了想,豁出去的追到门口,拉着李蘅远的袖子不放:“阿姐,我知道你恨表哥,可是与我无关啊,你为何要迁怒与我呢?就因为我住在阿婆这里?那我明日搬到姨娘房里。”
李蘅远回头看看,可惜何子聪没听见。
她看着李梦瑶,欺霜赛雪的小脸真是精致,双瞳剪水,盈与睫毛的眼泪欲落不落,楚楚可怜的时候动人之极。
陡然间抬手锁住那好看的下巴:“好一个清纯柔弱的小美人,你撒谎撒到我头上了是不是?以前我只以为你是脸皮厚,装弱小,原来你还这样狡猾,还知道反驳给自己讨公道了,你不装缩头乌龟了吗?还与你无关,与你无关那你就当倒霉吧。”
细腻冰冷的触感让李梦瑶疼的一阵阵尖叫:“阿姐,你也没有证据说事我们伪造的书信,怎么就这样报复我?我是你亲妹妹啊。”
“我李蘅远行事是靠父靠权势,是用身份压人,你跟我讲什么证据?”李蘅远冷笑一声甩开李梦瑶的下巴:“要证据也行,不止这一件呢。”
“桂圆脸色有疮,当时满屋子婢女都往外跑,就怕被天花感染,你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却不怕,你说你无辜,我会信吗?”
李梦瑶杏眼睁大,殷红的小嘴张开一个惊诧的弧度。
这种事李蘅远竟然看出来了?
之前是有萧掩指点她,怎么会呢?
“我……”
盈于眼眶的泪水湿透了娇嫩的小脸,哪怕惨白一片,也是娇美的。
李蘅远靠近李蘅远,嘴贴在她的耳边,手拍着她的脸:“你是不是觉得你很漂亮?这次桂圆毫发无损,我便饶你一次,再有下次,李梦瑶,你这张小脸就别要了,我一定会让你落得比你想要我的样子惨百倍,既然你叫我一声姐,你就应该明明,你这个姐,可不是什么好脾气。”
高挑的身影信步离去,李梦瑶想着那些威胁的话将拳头攥的紧紧的,她会讨回来的。
“对了,还有一句话要警告你。”这时那身影却不知什么时候飘回来了。
李梦瑶连退三步:“阿姐,我什么都没想,你放过我吧。”
李蘅远道:“这怎么能是不放过,何子聪那么好,你非费心安排给我,礼尚外来嘛,我想说的是,我记得那个模仿我字迹的人叫程言吉,阿耶这封书信也是他写的。所以你看,怎么会没有证据,我虽然是靠阿耶的,这次也讲究证据了,就怕你们不服。”
说完再次转身。
这次身影慢悠悠的到了大门口,再没回头。
可那天真无害的大眼弯弯一笑的摸样却在李梦瑶脑中挥之不去,李蘅远的阴毒与算计与别人不同,她可以明白的告诉你她做了,她下手了,她恶毒了,可是你却只能承受,因为她说一不二。
这种无能为力的感觉让李梦瑶再也支撑不住了,她一个趔趄跪在台阶上:“有证据……人证物证……怂恿!”
虽无法直接表明,可到阿耶面前评理,也是个死。
所以她只能跟何子聪定亲,嫁给那个小人?
“不……”李梦瑶抱住头,嚎啕大哭。
回到西池院的李蘅远站在正房的台阶上。
屋檐遮挡着,可下午的余晖依然顽皮的从下面投射进来,落在廊下地面上,打磨的光滑干净的泛黄地板,有一片片明亮的影子。
这大好的阳光,这大好的院落,这大好的生活。
她岂能让李梦瑶何子聪等人破坏掉。
正想着樱桃兴冲冲的从大门口跑过来:“娘子,娘子……”上了台阶见稚气未脱但眸光沉稳持重的娘子嘴角带着隐隐笑意,就向那春花盛开,惹得人心醉,心情都跟着舒畅起来。
“娘子您这么高兴,是不是知道婢子带了什么回来了?”
李蘅远摇摇头:“并不知,是什么?”
樱桃一扬手,纤细的手腕露出来,她手中赫然拿着的是一封信:“是信啊,这回真的是柳城来的,只给娘子的。”
0203
若水院的厢房廊下,岳凌风和夜寒轩坐在胡凳上,正在讨论制作驱赶蚊虫的药方。
李蘅远背着手,信步而至。
岳凌风仰着头看着那夜光下红扑扑极为生动的小脸,后挑眉一笑:“娘子这样高兴,是因为阿掩写信来了吗?”
李蘅远抿嘴点着头,娇憨尽露,确实是极为高兴的摸样,不过眸子中的精光可不少。
她问道:“定然也给你写了信,都说了什么?”
岳凌风从屁股底下拿出信封:“知道你会来,给你看。”
李蘅远摇头:“我不看,你说给我听就好。”
夜寒轩举着手:“娘子我看了,上面就一句话,看好门户。”
知道这四字自有深意的岳凌风:“……”
他眸光微闪,视线从李蘅远脸上挪开,到夜寒轩衣襟上,佯装去看夜寒轩,免得李蘅远问他什么意思,直接回答吧,会惹得李蘅远胡思乱想,反而会让李蘅远对萧掩念念不忘,撒谎呢?
好端端的人为什么要撒谎。
李蘅远并没有问他。
那小巧的下巴微微仰着,带着小女孩因有高兴的事而特有的小小得意表情,道:“他给我写的信上,可是说了很多话。”
岳凌风笑道:“那您要跟我们说吗?”
李蘅远咧嘴一笑,露出一排笑白牙,点着头的时候抱来另一个小胡凳,坐在他二人的对面,那溢于言表的喜悦之情出卖了她,哪怕旁人没看到信,也知道信上写的一定是令人十分高兴的事。
李蘅远道:“我阿耶本中了敌人圈套,如今脱险了,萧二郎还斩杀了契丹左伦王,这个左伦王在契丹是最有权势地位的,一直对边境虎视眈眈,本是下一届契丹王的人选,可如今他死了,他的土地和财产会被别人分走,契丹会陷入内讧,他们自己打架,就不会骚扰边境,这一两年边境都会消停了,你们说这是不是好事?”
岳凌风眼珠精光一闪,终于明白萧掩说的不能错过的机会是什么意思了,杀了契丹这种重要人物,听那意思还救了李玉山,萧掩想不飞黄腾达,都天理不容。
他眸子中突然涌上一丝同情味道,看着李蘅远,萧掩明显是重生的,这些事都在他意料之中,可是为了立功,为了一鸣惊人,他并没有事先告诉李玉山躲闪,而是等着李玉山落入套子中好去救人。
李玉山是李蘅远的天和命啊。
算计成这样,他又怎么可能是喜欢李蘅远呢?
李蘅远的欣喜之情悉堆眼角,越发控制不住:“二郎还说他跟阿耶交代完就提早回来,不过阿耶不会那么快回来,阿耶还要部署,但都是会回来的。”她细嫩可爱的小手在胸前攥成祈祷的样子,仰望星空,一副痴态:“阿耶就要回来了,终于没事了,真好。”
夜寒轩跟着傻笑。
岳凌风也不忍扫李蘅远的兴,喃喃道:“你说阿掩会跟国公交代什么呢?”
李蘅远挠了挠额头,这打仗的事,她怎么会知道?
柳城都尉府的客房,白景辰在门口敲了敲:“萧二郎可在?”
屋里传来优雅随和的声音:“进。”
白景辰进来后将一叠干净的衣物放在屋里的长案上,见萧掩坐在卧榻前,走过去:“你好些了吗?国公让人给你送来的衣物,他要见你。”
萧掩右边手臂上绑着一圈绷带,在斩杀左伦王的过程中,他受了伤,才将养了三天。
萧掩反问道:“国公可好?”
因为白景辰是李蘅远的人,李玉山回来之后便把白景辰叫过去,且一直带在身边使唤。
白景辰点头:“国公并没有受伤,只是回来之后旧疾复发,军医看过了,已经无碍,你可安心。”
萧掩点头:“国公何时见我?”
白景辰干净没有波澜的脸上陡然间升上一抹说不明的深意:“萧郎英勇机智,国公特意为萧郎设了晚宴。”
萧掩颔首示意:“多谢。”
白景辰传完口信出去后,屋顶上跳下一个黑影:“公子”
那黑影身形敏捷如猫,目光锐利,正是萧掩的心腹之一萧丁,这次也跟着萧掩来到了边关。
萧掩头也没抬,悠闲的给自己的伤口换着药,口中轻嗯一声。
萧丁走近前道:“查奸细的事属下插不上手,都是阿郎在负责。”
“阿耶嘛?”萧掩点点头:“我知道了,过后我去查。”
说完站起,指着案上衣物。
萧丁忙走过去将衣物拿过来:“国公还给您做新衣服啊?”说完抖开,帮萧掩穿上。
洁白的圆领白衫衬得萧掩较好的面容如朗月一样皎洁。
萧丁上下打量一下笑道:“确实是特意给公子做的,尺寸都合适?国公这是什么意思,公子立了大功,不会是赏赐没有,就给一套衣服吧?”
那样李玉山的癖好也就太奇怪了。
萧掩纤长的手滑过衣裳腻如肌肤的上好料子笑了笑:“国公甚喜貌美郎君,你若想留在国公身边,也可好好打扮一番。”
萧丁还算清秀的面容听了当时就绿了:“郎君真的啊?那国公是什么嗜好?您还过去?”
知道这属下是误会了的萧掩勾唇一笑,笑容开怀之际,他身边的空气好像都会被感染的很欢喜一样。
外面的酒席都布置好了,都尉府最大的屋子里,眉宇与李蘅远有七分相似的中年男子脱下冰冷威严的铠甲,换上绛色常服。
可他高大的身躯和结实的臂膀如一睹硬朗的墙,即便穿的随意也难掩威仪。
这人正是统领北方三军的李国公玉山是也,换好衣服,他喊了一声来人。
与他相仿年纪的中年汉子走进来,汉子四方脸,剑眉浓郁斜飞,被边关的寒风和烈日侵袭,皮肤略黑,十分严肃。
这人是他的副将萧福生,小时候就是哥们,一直跟他出生入死。
看见萧福生李玉山就掩饰不住笑意,高大的汉子周身都透着爽朗的感觉:“阿生,你的小儿郎生的好啊,以前怎不叫他到我面前。”
萧福生还是一本正经的样子:“黄口小儿,哪敢污了国公的眼。”
李玉山撇嘴道:“这次要是没有二郎老子就得死在山坳里,黄口小儿?老子看他比你厉害得多。”
萧福生道:“国公说什么就是什么。”
李玉山又哈哈大笑,拍着萧福生的肩膀:“走,跟儿郎们一起吃饭。”
0204 谈话
都尉府相当于李玉山的军营,里面住着的都是军官,正院一个女人都没有。
故而房屋摆设,没那么精致。
但特别实惠大气。
宴席所在的厅室尽可能的摆着榻几条案,桌上的席面都是大块的肉类,烈酒用大碗盛装,极尽豪放。
萧掩被安排在离主人席右上首的位置,李玉山还没来,陆续有对他好奇的士官过来跟他说话。
当他应付完这些人后,一个粗犷的声音从木隔断后响起:“哈哈,你们这群小崽子,一说有肉吃,来的这么齐。”
声音浑厚有力,丹田气足,又特别爽朗,一听就是李玉山。
四周的人都站起来。
李玉山和自己父亲高大的身影出现在主位席后。
萧掩也跟着站起。
众人纷纷喊着国公,说着问候的话。
李玉山道:“行了,知道你们爱吃肉,都坐下开吃吧。”
因为国公的实惠,众人哄笑而坐下。
萧掩见父亲临坐的时候给自己递了一个警告的眼神,壮汉如豹子般锐利的目光,普通人看一眼都会打颤,不过萧掩不以为意,颔首示意,以示尊敬,待萧福生坐下后她便也跟着坐下来。
李玉山像是没有看见部下的异常一样,笑呵呵看向萧掩:“二郎这三天休整的可好?伤养的怎么样?”
萧掩语气恭敬至极:“承蒙国公厚爱,已经无碍了。”
没有一点敷衍的意思,灿若星辰的眸子透着无比的认真。
李玉山之前是在山坳里跟萧掩共处过一段时间,那时候生死关头,来不及品味,只觉得这孩子不错,此时再看,悠悠白衫的袖口随着敞堂里的微风飘荡,哪怕是数十人之中,目光一旦落在这少年身上,仿佛岁月都跟着定格了一样,皎如朗月,灿若夏花,好一个气度高华,举止雍容的俊俏小郎。
心中便想起大宝贝来了:“我那蘅远孩儿也有十四岁,从小便帮她物色丈夫,竟没有一个比得上萧二郎。”
再想到萧掩御敌时的机智勇猛,真是越看越爱,心里高兴,酒都比平时多喝了两大碗。
一众军士虽贪杯好肉,可是推杯换盏之间,还是能发现国公的异样,那深邃的大眼盯着萧家小郎的身上不懂,跟看猎物一样。
众人清醒之前不免都打了个哆嗦,都说国公有个奇怪的爱好,便是好美色,但这美色不包括女子,偏爱小郎。
可惜他们柳城出来的都是大老粗,这些年只听到一些传闻,没有亲见过,眼下却要成了真。
醉酒的大汉们想入非非的时候,偏偏李玉山叫了声萧掩。
大家全都精神了,对那受重视的一角纷纷投向如火炬般的目光。
萧掩倒依然从容,像是习惯这样场面的样子,朗声道:“儿在。”
李玉山满意的大笑,后站起:“老子有话要问你,随我来。”
众人的眼珠都放了绿光,一副好事的摸样。
萧掩依然从容,翩翩白影优雅的不像军中之人,不过从那稳健的步子中可以看出,这少年并不是只有脸蛋和修养好那么简单。
直到李玉山和萧掩的身影都消失在隔断外,众人才不得不压下蠢蠢欲动的好奇心。
敞堂的外院朗月清风,连接厢房的回廊曲折悠长,那朱红的漆面已经斑驳,足见这都尉府是跟着岁月一同成长的建筑。
朦胧月光中,少年郎俊逸的面孔光彩照人,又像是隔着薄雾,笑容尊敬,却始终看不透心里。
见风后李玉山已酒醒大半,这儿郎相貌是好,但若是心思太重,他那蘅远孩儿又怕吃亏,总得探上一探才行。
便问道:“二郎之才,怎地以前没听阿生说过?”
萧掩道:“小儿之才,不足为父亲道也。”
李玉山哼道:“放屁,你那阿耶就是瞒着不跟我说,怕我带你来边关受苦吧?”
萧掩笑而不答,眸子清澈,笑容却懵懂。
李玉山道:“无妨,伯父已留心二郎了,不怕他再瞒着。”
突然间从我、老子改口称为伯父,这是李玉山对一个少年最大的厚爱,萧掩恭敬应着:“是。”
李玉山又道:“不过伯父我有一事不明白,二郎从家中来,为何直接就去狐仙洞的山坳,你都没有回城,就知道伯父会遇险?”
萧掩道:“儿想与伯父说一件事,只是怕伯父听了,当儿是中了邪。”
他倒是从善如流,一点不含糊叫了伯父。
李玉山就喜欢不拐弯抹角的人,越发高兴:“二郎说来。”
萧掩道:“儿做了一个梦,梦见伯父会被奸细出卖,孤军深入敌人的陷阱,梦中的地点儿记得清清楚楚,不过梦中说那是三年之后的事。儿之前并没有多想,可您在太君大寿之日不入城,之后就再无消息来,儿预感到危险,在家里越来越坐不住,心想如若伯父没有遇险,那更好,万一三年后的梦就是提醒儿危险在即呢?所以在城中雇佣了二十不良人就来了,刚好遇到,好在有惊无险。”
李玉山听进去了,脸色一变:“还有这种事。”
萧掩道:“伯父可信儿言?”
李玉山点头,他活这么多年什么事情没见过,以梦托险不足为奇,况且自己也确实遇险了。
宽厚的巴掌拍在萧掩肩头,语气掩饰不住的欣赏道:“二郎救了伯父一名,想要什么,说来我听,只要是伯父有能力的,全部给你。”
萧掩从怀中拿出一封信和碧绿的圆润玉佩。
还未交付,李玉山的眸子中变露出莫大的惊喜:“这是我家阿蘅的玉佩。”抢到手中看着萧掩:“怎在二郎身上?”
萧掩道:“不瞒伯父,是儿来时,娘子亲手交付儿手的,她还怕您不用儿,特意写了举荐信。”
李玉山心中一阵阵惊喜,接过信打开一看,满纸的思念和对萧掩的推崇。
李玉山坚毅的脸上落下一滴泪,然后擦了擦笑道:“想我孩儿了。”
萧掩优雅且真诚的微笑显示出他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
看罢书信李玉山将信件和玉佩都收好了,脸上倏然变得严肃:“你来的时候难道把你的梦跟阿蘅说了?”
萧掩摇头:“怕娘子担心,找了谎言,只说儿想建功立业,别的什么都没说。”
李玉山松了一口气,大手再次拍上萧掩的肩头:“好孩子,真是好孩子。”又哈哈笑:“你看我那傻闺女,如何用人老子还用她教……对了,为什么你临走的时候会有话跟阿蘅说?你们平时交往许多?关系很好嘛?……”
0205 喜讯
夜已深,客房院落静谧无声,天边明月高悬,月光将萧掩推门的翩然身影映照的清晰夺目。
跟李玉山一翻畅谈之后,萧掩终于被放回来了。
门一关上,萧丁便从梁上跳下来:“郎君。”
尽管屋中无灯,突兀的听见声音,萧掩也没有表现的诧异。
他借着月光看过去,地中央的身影笔直带点轻佻,不知为何有笑意。
他问道;“怎么没去睡?”
萧丁道:“属下有事不明,不吐不快,所以在屋中等着郎君。”
萧掩点头:“说。”
方才李玉山和萧掩的说话萧丁都听见了,萧掩胳膊受伤,他要保证郎君的安全。
回忆过后,眉心拢上不解之色:“明明郎君智勇双全,国公也是惜才爱才之人,就算郎君没有这次大功,都会受到重用,何必再拿出三小娘子的信物和推荐信呢?这样好似郎君是靠小女子上位一样,以后郎君若想在军中大展拳脚,总会受到诟病。”
他问完,发现萧掩并没有回答。
清风朗月的神情看向窗外,会说话的眼睛此时却凝上片刻嘲弄,是自嘲的样子。
萧丁微愣,眸光一凝:“郎君,您怎么了?属下说错了?”
萧掩回过头来,优雅的声线还是那般的悦耳,却好似带着认命一样的无奈:“可是这一次,我确实是因为阿蘅才来的啊,本就是攀附她,那就攀附吧,别人爱说什么就是一时,等他们了解我之后就会发现……其实谁说什么我也不在意。”
以为会有更好答案的萧丁认真聆听的神色一顿,后眼睛一直:“……”
郎君什么时候这么调皮了。
好吧,郎君偶尔会调皮一下,不过知道的人不多。
他回过神来想起另外一个问题:“咱们真的不留下,还要回去?”
萧掩道:“我已跟国公接下排查奸细之事,只要找到人,咱们就回。”
“可是……”萧丁机灵的目光带着隐隐失望:“咱们不应该留下来跟国公保家卫国吗?”
萧掩道:“机会多的是,眼下我却有更重要的事要回去处理,比保家卫国还重要些。”
借着从窗外透过来的月光看,自家郎君神色自然,惯有的云淡风轻,但这就够了,这样的郎君说的话绝对不是开玩笑。
萧丁蹙眉,比保家卫国还重要?天下哪有这样的事?
萧掩催促着萧丁:“回去睡吧,明日开始排查奸细。”
…………
又是一个不眠夜,早上李梦瑶顶着两个黑眼圈去见刘氏。
眼看白荷一样水灵的女儿日渐消瘦,刘氏心疼又窝火:“你还想那件事呢?”
李梦瑶带着哭腔道:“怎能不想,李蘅远把我订给何子聪,那不是把我往火坑里推,等真下定,我就去死。”
刘氏语气威严道:“说了让你不用怕,这亲事订不下来,有阿娘在,阿娘怎会让你吃亏。”
“可是如何取消?当时大伯母等人和董家儿郎都在,就算取消我的名声也毁了,跟何子聪脱不了干系,董玉郎根本不会再考虑我了……”李梦瑶越想越悲痛,呜咽起来:“李蘅远用半个月的时间设局,让我往里跳,现在跳不出来了,跳不出来了,当大伯母那些人离开的时候我订下了,枉我当时还天真的跟她求情,早都订了。”
刘氏从榻上站起,捏着李梦瑶的下巴:“你还找她求情了?这陷阱不是给你她下的?人不是你叫来的?既然都输了,还找她求什么情?丢我的脸。”
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阴鸷表情,可含恨的手指捏的地方是一样的。
李梦瑶恨不得把这个下巴剁下来,怎么就那么好捏,呜呜呜,她哭的更大声了。
刘氏怒红中烧的心,涌上莫大的心疼,到底是自己的亲生女儿,放下手顿了下道:“别哭了,董玉郎若是错过你后悔的只能是他,你以为董太君和舍人争着要给自己喜欢的孩子订李蘅远是看中了李蘅远?李蘅远就是权,是财,是李玉山的一切,唯独她不是个人,所以不管她什么样,董家都要订,等你取代了李蘅远的位置,董家自然会重视你了,到那时也不在乎什么董家,就算中原王姓,又有什么了不起。”
李梦瑶止住哭泣问道:“阿娘一直安慰我说不用怕不用怕,可以取代李蘅远,到底怎么取代,您跟我说啊,不然我就害怕。”
刘氏想了想,长一叹,拉着李梦瑶的手将李梦瑶带到角落,本来屋子里便没人,她声音又放低了,心想就算是千里耳也听不见。
“你要知道一个道理,李蘅远的兴衰荣辱,都跟国公有关,只要国公一死,这国公府就是李庆绪的,李蘅远是早早分出去的人,她的生活靠的是节度使的税收和国公打仗搜刮的钱财,跟国公府一点关系没有,可是李庆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这节度使的位置他继承不来,朝廷会另外派人,而李庆绪也是个没有的东西,唯有甄氏能管家,却不见得能管好这么大个李家,他们自己会自身难保,李蘅远就完了,唯一会怜悯她的老太太手中又没权,而且近来身体不适,谁知道以后会出现什么状况?到时候李蘅远没钱没人庇佑,你还怕她什么,娘自有办法让你取代她的位置。”
这办法好像是得阿耶死。
李梦瑶听得心惊动魄:“阿娘,您的意思……阿耶?可是怎么可能?”手放在胸口,还能感受到心脏不安的跳动,这跳动说不好是害怕还是兴奋,她多么渴望得到阿耶的关注,可是如果阿耶死了呢?真的会死吗?如何就死了?
刘氏安抚似得拍着拍拍李梦瑶柔若无骨的小手:“国公常年戍边,马革裹尸,若是战死沙场,那是死得其所,有什么事是不可能的呢?”一声长叹中有着隐约的笑意:“老话怎么说?世事无常嘛,快了,别急。”
李梦瑶吞咽一口,所以阿耶快死了?难道就是这次契丹犯境。
边关那边,可是好久没有家信寄回来了。
正当李梦瑶不安的思考间,婢女兴奋的声音从入口传来:“姨娘,姨娘,大喜事……”
李梦瑶和母亲相互看了一眼,后刘氏道:“什么事?进来说。”
小婢女方从宁馨院来,气息还没平稳,声音却还保持着清脆:“柳城来信了,国公的人斩杀了契丹左伦王,又立了功,不日将回。”
李梦瑶所有绮丽的幻象都被这盆冷水浇的无影无踪,哀怨的看着刘氏:“娘。”
刘氏呆如木鸡。
0206 过节
很快的,李玉山快要回来的事传遍了东西俩府,他是三郡人民的依仗,外面的人是如何感受的大家都不是很清楚,不过府上连日以来的阴沉被这个消息冲击的一扫而光,下人脸上都露出显而易见的笑容。
日子也到了七月七了。
早上樱桃捧了一大把鲜花进来:“娘子,您选哪一朵?”
按照乞巧节的风俗,女孩子们都要攒花。
桃子正好已帮李蘅远梳好发髻,就差攒花了。
李蘅远问樱桃道:“你选了哪个?”
樱桃将别再发髻之后的一串小花晒给李蘅远看:“娘子好看吗?”
星星点点的粉红,如被腊塑一样在晨曦下闪着光芒,黄色花蕊和赤金的红宝石簪子做陪衬,显得人越发俏丽了。
“是石榴花?怎么不选的大一点。”
时人多喜欢富丽堂皇的东西。
樱桃道:“花朵大远看了好看,离得近了一瞅,还是小的可爱精致。”
这说的到没错,李蘅远也有这种感觉。
樱桃又把一捧花举到李蘅远面前:“娘子您选哪个?”
有紫茉莉,荷花,各色月季……真是百花争艳,每一朵都十分饱满荷重,可以看得出挑选者是用了心的。
李蘅远一时选不出来:“都好,不然都戴上吧。”
樱桃哈哈大笑:“那不成了傻姑娘了,您以为您那脑袋是花园子啊?”
只有花园子才会百花齐放。
桃子抿着嘴看着二人取乐。
李蘅远又选了一会,可就是哪一个都喜欢,哪一个都舍不得放弃。
樱桃有些媚的目光一扫,给着意见:“不然这朵红玫瑰吧,这个好看。”
李蘅远抽出来往头上比了比,又摇摇头:“玫瑰花虽好看,可那卷着的花边总像是蔫了,我不喜欢。”
方才她还说每一朵好都好,每一朵都喜欢呢。
樱桃无语的抽了抽嘴角,后道:“那这些月季肯定也用不上了。”
灵巧的手在分花,桃子怕樱桃顺手就扔了,道:“月季给我留着,我戴月季。”
樱桃把桃子要的花放在梳妆台的一角,剩下的一小束又拿给李蘅远看:“不然咱们就用淘汰法子吧,这个芍药,木槿都好看呢。”
李蘅远抽了一棵石蒜让桃子处理了,然后别在头上。
对着铜镜一照,丝丝缕缕的花瓣被浓重的黑色发丝抢了视线,显得异常单薄,既没有时下人们喜欢的富贵感觉,也不如杜鹃石榴精巧可爱。
可见石蒜花好,还是放在园子里看才为妙。
樱桃见李蘅远脸上并没有因戴花就多了欢喜,道:“娘子不喜欢,咱们就换一个吧。”
李蘅远依然盯着铜镜,仔细观察这娇艳的花朵,后摇摇头道:“原来是每一个我都不喜欢,所以不管是哪一朵戴在头上我都能挑出毛病。”
桃子和樱桃都好奇的凑过来。
李蘅远回头对着她们,道:“因为我心里有了目标,就是大哥养的那盆葱兰,所以以后不管来什么花,都觉得不如葱兰,可是又带不到葱兰,就觉得好茫然,哪朵花都好看,其实是没有得到想要的,就是哪一朵都不好。”
樱桃道:“要不婢子厚着脸皮去求大郎君给咱们一朵。”
在李庆绪的心里,花花草草都给他的儿女一样,只要是他养的东西,看一眼都是犯罪,还能摘?
李蘅远捏了捏樱桃的小脸:“放弃吧,你脸皮再厚,也求不来,算了就戴这一朵吧。”
后又叫着桃子:“剩下的花把大家都叫来,自己选,分了吧,不喜欢的自己去园子里摘去。”
桃子得了吩咐去了,樱桃开始帮李蘅远上妆,一会的功夫芝麻,桂圆,葡萄还有几个小婢子在桃子的带领下进屋挑花。
莺莺燕燕的声音,属于女孩们的节日,屋子里一下子就热闹起来。
吃过饭樱桃又采了许多凤仙花回来,李蘅远让桃子拿出她最好的胭脂,大家在一起调汁染指甲。
李蘅远最先染好,站在屋檐底下晾爪子。
又见桃子等人开始晒水,有些急了:“我的呢,我的呢,帮我也晒一盆。”
乞巧节晒水是为了晚上比立针取巧,李蘅远在五年前的一次比试中把所有的针都用光了,也没在水里立起来,后来得个称号大笨熊,从那以后她就再也不晒水立针,乞巧节只当观众。
今年心中已经没有阴影了吗?
刚放好铜盆的桃子听了转过头,屋檐下俏丽的少女正嘟着嘴看她,精致的眉眼写满急迫,像是要扑食的小野猫。
连坏人都对付了几个,难道还会害怕乞巧失败吗?
桃子微笑,笑容中满是欣慰之意,道:“娘子别急,婢子给您晒水。”
“呦,真热闹,大家都忙着呢?”桃子舀好了水回到空地上时,大门口的婆子带进来一个人,来人二十岁左右,但还梳着姑娘头,头上别了一朵小巧的栀子花,可以知道她的身份并不贵重。
“是阿萱姐姐来了?”
众人都迎上去。
阿萱是霍先生的婢女,不知道霍先生从那买来的,不属于李家人。
李蘅远敬重霍先生,自然西池院的人都阿萱就会多亲近。
桃子放下水盆也有过去。
“阿萱姐姐。”
阿萱问道:“娘子忙吗?”
桃子身子一侧,屋檐下像松鼠啃核一样站着的少女就显现出来。
阿萱笑的抿嘴。
桃子道:“婢子带您过去。”
二人一起上了台阶,李蘅远等看清来人后问:“是先生让你来的?”
阿萱行了礼道:“老太太身体不适,不能跟娘子们一起乞巧了,大夫人把地点定在书院前的空地上,由先生主持,先生怕娘子您不知道,特意让婢子来通知您。”
乞巧乞巧就是要比谁最巧。
晒水立针都是为了赢别人,既然有输赢,就得有裁判。
往年都是在刘老太太院子,由着女子们比试,当然自家男性感兴趣的也可以看。
今年却是在书院前,那不是学堂里的人都会去。
李蘅远虽早就听说会由霍先生主持,却没想过换地点。
声音略带疑惑问道:“意思今年会有一场大的比试吗?”
阿萱点头:“正是,不过娘子不想比的话,婢子给娘子准备了巧果,娘子不会无聊。”
李蘅远笑的感谢又不失自信:“不,今年我会参加的。”
0207 邀请
李梦瑶李娇娥等人直接到书院前去晒水,免得搬来搬去。
忙碌中,不知哪里传来一句:“三小娘子也来乞巧?”
大家都愣住了。
之后满空地的窃窃私语声。
李梦瑶听的蹊跷,凑到李娇娥身边问道:“阿姐乞巧很稀奇吗?”
李娇娥没忍住,噗嗤笑出来。
李梦瑶清纯无辜的杏眼涌上一抹惊光,她可能会听到什么大消息。
李娇娥随后看了看天上火辣的太阳道:“找个阴凉的地方说。”
书院其实是个二进的院子。
主楼有两层,夏季里上课在主楼之后右侧的敞厅。
敞厅之外林木密集,穿林而建的有一条长长的有棚回廊,供学子们课余之时休息消遣用的。
李娇娥和李梦瑶过去的时候,发现罗诗梦早就在了。
二人到罗诗梦身边坐下,李梦瑶目光一扫,今日罗诗梦戴了一朵如火如荼的红山药,丰满白嫩的肌肤,妩媚的眼角,恰到好处的美。
可人比花娇的脸上好似有些落寞。
李梦瑶心中一动,问道:“过节了阿罗怎地不积极?莫非是要成仙了不成,不屑我们这种小玩意?”
罗诗梦笑容依然透着落寞:“就是觉得没什么意思。”
李娇娥道:“她不是要成仙,是只羡鸳鸯不羡仙。”以后趴在李梦瑶耳边,用促狭的目光看着罗诗梦道:“你不知道萧掩不在吗?爱哥哥不在,乞巧又有什么意思。”
乞巧节之所以要分个胜负出来,是因为大家都相信,男人喜欢心灵手巧的女人。
往年有机会的男子都会想法设法看女孩们乞巧,今年就在书院比赛,肯然来人更多。
说不定就有谁的意中人在。
原来不凑巧的,罗诗梦的意中人是萧掩。
李梦瑶眼里闪过一丝狠厉的光一闪即逝。
又一个萧掩的爱慕者,这是讨厌极了。
那边罗诗梦因为李娇娥取笑她,二人闹了起来:“你还说我,你的董十七会来看你是吧?所以把你美的嘴没把门的……”
李梦瑶听了琢磨,不知道有没有什么东西可以利用,让这两个人给李蘅远找点麻烦。
无时无刻的,她都想李蘅远去死。
李梦瑶思考间,罗诗梦和李娇娥已经停下来了。
罗诗梦整理着方才打闹稍微有些凌乱的发丝问道:“你们两个怎么来了?”
正好引出话题。
李梦瑶道:“太阳毒,跟二姐姐找地方歇一歇。”又道:“方才听人说阿姐晚上也会乞巧,想阿姐那样标志的美人,也一定十分心灵手巧,咱们怕是没机会拿魁首了。”
与她带着失望的语气正好相反。
李娇娥和罗诗梦笑的花枝乱颤,谁什么样这么多年大家还不知道吗?
罗诗梦道:“阿蘅手可笨了,别人的针下水,就算不直也能立住,她放一根倒一根,放一根倒一根,手法就不行,手又胖,还没个轻重,立针跟洗澡似的,她不倒谁倒。”
李娇娥附和:“然后何表哥捏着鼻子骂了一句大笨熊,这外号就传开了,从此后阿蘅就再也不乞巧。”
说完三人皆是一愣。
后罗诗梦笑道:“阿蘅这半年变了许多,不知道今年会不会跟以往一样那么鲁莽。”
李梦瑶道:“阿姐出手,自然会不同凡响。”
李娇娥不以为然,满脸都写着不认同:“她不过是不介意外号了,跟大家一起玩,指望她能乞到巧?那人能瘦脸能变,鲁莽冲动还能改了?笨就是笨。”
说的三人不约而同巧笑起来。
后在彼此的脸上又都发现或多或少的幸灾乐祸之感,这种尴尬不是能用言语解释的清楚的。
她们都不喜欢李蘅远,都想看着她出丑,但在对方面前却又谁都不敢说李蘅远坏话,那种压制不住的嫉妒和怨恨,只有在旁敲侧击的时候才可以用模模糊糊的语气和词汇表达出来。
可就是因为三人对那一个人的情感是一样的,只要谁说一句话就能体会到对方的意思,最了解自己的人,莫过于跟自己一样的人。
罗诗梦是异姓,怕这两个姓李的倒戈再去李蘅远面前说她坏话。转移了话题道:“以我对四娘的了解,四娘心思灵巧,手也好看,今晚比试,四娘定能取得好名次。”
晚上会有难么多男的偷看,她李梦瑶岂能丢脸,就乞巧的那些玩意,她手到擒来。
不过该有的谦虚还是要有。李梦瑶笑的莞尔:“阿罗过奖了,我今年才回家,什么都不懂,怎比得上各位姐姐。”
李娇娥突然感慨一声:“奈何妹妹已经定了亲,不然等妹妹露一手,指不定多少个小郎君要去家里提亲。”
她略魅的眼睛眼底有些哀怨,看着前方笔直的松木林眨也不眨一下,不甘的表情倒不像是故意取笑。
李梦瑶想变脸又不行,心头涌上无尽的烦腻,她跟何子聪订婚的消息整过国公府应该没有人不知道,旁人无意之中的话都有可能在提醒她,她是有主的人。
可是她一定会摆脱这桩婚事的,说不定就在今晚,为什么这些人还要提呢?
提的人多了,就会被人记住了。
不能体会别人难处,或者是故意要奚落她的婚事的罗诗梦也在附和李娇娥,还说何子聪人才一表这桩婚事好。
李梦瑶听不下去不礼貌的打断二人的话:“今晚大堂哥准备了诗会,邀请你们了吗?”
比说婚事更有意思的话题起,李娇娥和罗诗梦一下子议论起来:“世子能邀请的人,定然没有庸碌之辈,诗会一定会很有格调。”
李娇娥心驰神往:“十七郎和大哥关系最好,他一定在的。”
这些简单的对话已经透露出她们没有被邀请。
李梦瑶道:“大哥叫我去了,我带你们一起啊。”
李娇娥的意外之情表现在笑容僵持的脸上:“大哥请你了?”李庆续的诗会可从来没邀请过她,不然她早跟董养浩搭上话了。
李梦瑶不过才回来半年,怎么就入了李庆续的眼,还是个庶女。
人都说国公府的李世子个性出了名的怪异,能入他的法眼甚至已成为了一种身份的象征。
0208 傍晚
左右两边投来隐约的,若有若无的嫉妒之意正是李梦瑶最喜欢的目光。
她之所以要取代李蘅远,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嫉妒李蘅远的人多。
——有他人得不到的东西才会被人嫉妒。她就喜欢这种与众不同。
压下得意之情,李梦瑶道:“也不知道大哥叫没叫阿姐,没关系,我可以带阿姐一起,你们跟我一起去找阿姐啊?”
李梦瑶站起时,微风拂过她头顶的大红石蒜花,花艳无比,花容月貌之上,水杏眼睛闪过一丝让人迷惑的光芒。
她们可以去找李蘅远吗?不会被赶出来吗?李娇娥和罗诗梦面面相觑。
………………
正房中李蘅远正对着窗口看向窗外,眸光是那种有目标的凝神专注,还若有所思。
桃子跟过去看了一眼,是李梦瑶三人走出院子了,她问道:“娘子,为何不把她们赶出去,还接待了呢?”
桃子的撅起的嘴显示出她对三人的极其不满。
李梦瑶竟然是来请李蘅远的,因为李庆绪邀请了她参加诗会,却没叫李蘅远。
桃子道:“尤其是四娘子,显的她多有面子一样,大郎君跟谁好还不一定。”
李蘅远回头看着桃子,目光询问探究。
桃子继续道:“上次找人写信的事明明是大郎君帮娘子找的啊,不然岳凌风和夜寒轩都不认识那人,大郎君明明跟娘子关系更好,不然怎么会帮娘子给四娘子和何子聪定亲,大郎君之所以没请娘子,是因为娘子根本就不屑玩他们那些东西,才不是轻视娘子呢。”
看着婢女愤慨非常的样子,李蘅远笑道:“所以我就更不应该生气,那为什么要赶她们走?”
桃子思考一吸,后摇摇头:“婢子还是不解,以娘子的脾气,还惯着她们?看四小娘子头上戴的石蒜,竟然跟娘子的一模一样,定然是今日开了大门玩耍,来的人多,她事先打听好了娘子今日会戴什么花,所以故意来气娘子,要跟娘子一决高下,她一个庶出的小娘子还想跟娘子您比?我家娘子就算什么也不戴也比她好看,石蒜,我看她是装蒜,还装不明白。”
李蘅远脑海中慢慢显现出方才李梦瑶故意在她眼前拨弄花瓣时的样子,纤纤素手,妖媚的红花,清纯的可人儿欲语还休欲语还休,把女性的矜持和柔弱体现的淋漓尽致极具诱惑。
“所以就更不能赶出去了,明显的,她故意在我面前炫耀,是要挑起我的怒火,她的意思,是让我一气之下一定要参加的诗会。这小女子又给我下了扣了,深怕我不去。”
桃子一脸担忧又庆幸:“还是娘子聪明啊,难怪。”又道:“如此娘子就一定不要去,哼,她以为娘子是那样好被骗的呢,我们家娘子可不是曾经的娘子了。”
李蘅远摇头道:“不,要去,一定要去的。”
桃子急了:“都知道她有陷阱您还去?不去了不去了,咱们跟她置那口气干什么?这四娘子婢子发现了,她要是动坏心眼可不是小打小闹的感觉,你看她眼神,虽然清纯,可眼底就像有芯子,她就是一条滑腻的毒蛇,随时等待咬人呢,娘子您小时候就吃过她的亏,这次指不定她陷阱有多深,婢子害怕。”
李蘅远道:“正是如此才要去,所谓不入虎穴不得虎子,我已经忍她很久了,可是就是抓不到她的把柄,小来小去阿婆又护着,只有她行动,我才能行动,她的陷阱越深,就越能埋死人,谁说谁挖的陷阱谁就是主人,只要是陷阱,能埋我,就能埋她,我只怕她不动手了。”
桃子听李蘅远的语气是下定决心了,她可不托底,还要再劝,这时樱桃跑进来:“娘子,大郎君那边派人过来了,说他今晚和朋友要烤肉吟诗,问您去不去,您要是不愿意吟诗,可以吃烤肉,过厅羊给娘子选最嫩的地方,最重要的,是郎君自己酿的浊酒,要让娘子试一试。”
桃子听了大喜,感叹道:“我就说大郎君跟娘子关系最好,这才是邀请人的意思,明知道娘子不会吟诗,就全是好吃的。”
樱桃也呵呵笑:“婢子都想去,可惜大郎君一定不会让婢子们进门的。”
李蘅远看着兴致冲冲的桃子,一笑:“所以,必须得去。”
倏然想起李梦瑶用意不简单的桃子:“……”
方才她得意忘形把李梦瑶忘了,如今这还真是非去不可了,那怎么办?
中午吃过饭,院子里像是即将要经历一次重大的比试,气氛陡然变得期待又紧张,兴致冲冲的少女们该准备的都已经准备好了,撸胳膊挽袖的练习,就等着月光朦胧下的一试身手。
李蘅远不紧不慢的睡了个午觉,后叫上桃子,去若水院去找岳凌风和夜寒轩。
李蘅远喜欢开门见山:“晚上我要去书院前乞巧,还要去大哥那里吃过厅羊,带你们去。”
这是好事啊。
夜寒轩笑着应允:“多谢娘子惦记。”
岳凌风可不这么想,针扎一样的酒窝笑出疑惑味道:“若只是吃吃喝喝,娘子定然不必这么兴师动众来叫我们兄弟,桃子姑娘传达一声就行了,可见是有什么阴谋。”
李蘅远抬起小手,拍着岳凌风的肩膀,力度都透着敬佩:“我的目的是去吃吃喝喝和玩耍,你们两个嘛,就要好好的保护我。”
岳凌风眼中精光一闪:“怎么?”
李蘅远微微摇头:“具体的我也不知,总之莫要让我遇险。”
岳凌风和夜寒轩不由自主站直了,方才还欢喜的笑脸都换上了谨慎的模样。
………………
日沉西方,清冷的月亮升上来,如一弯小船,慢慢在晴朗的夜空中飘荡,它是那样的悠闲,惹人羡慕的明亮。
天地间是清辉一片,晚景甚是迷人。
地上的人儿都穿着漂亮的衣衫,头戴鲜花,兴冲冲却不焦急的往着一处走,穿花而过的身影一个接着一个,美丽的像彩蝶四处飞舞,书院空地甚是热闹。
李蘅远到来时比试还没有开始,霍先生都未出现,李梦瑶李娇娥罗诗梦三人齐齐站在门口,看那赔笑嫣然的样子,应该是在故意等着她。
0209 送花
正如李蘅远所料,李梦瑶在她未曾走近的时候便打着招呼:“阿姐,您自己过来的,怎么才到,说好的小妹跟您一起来,可是小妹去西池院的时候,桃子说您先走了,小妹便去找二姐姐了。”
李蘅远似笑非笑的看着李梦瑶,眼里竟有些敬佩。
李梦瑶笑的温尔:“阿姐怎不等小妹。”
桃子和樱桃明明早一步来送水盆,李梦瑶她怎么可能在院子里碰见桃子。
并且李梦瑶也没有恨她做约定。
李蘅远见四周的女子们的目光都被李梦瑶讨好且不大不小的声音吸引过来,她们的眼中带着对她深深的忌惮和恭维。
这下好了,又要有人说她眼高于顶,自己的亲妹妹也要爽约。
她呵呵一笑,拍拍李梦瑶撒了谎却一点也不脸红扭捏的小脸蛋:“真是好样的,那你等不到我就去找二姐姐,二姐姐是你备用的啊?我若是二娘,现在定然不跟你站在一起。“
李梦瑶一下子变了脸,看向李娇娥。
果然李娇娥被李蘅远的言语说定,娇媚的眉眼垂下去,显出了对别人求其次的深深不满。
李蘅远放下手来呵呵笑,后一甩袖,进了书院恢弘大气的山门。
“阿姐……”李梦瑶反应过来,这李蘅远真的不需要萧掩就能应对这样的小陷阱?
突然迎面感受到李娇娥不友好的目光,她回过头道:“二姐姐难道不知道阿姐是什么样的人?她心里把人排了一二三,以为别人也排一二三,咱们可是上午约好的一起来,您不是生了我的气吧?”
李娇娥一想,李梦瑶只有上午的时候跟她们一起去过西池院,根本没有时间约李蘅远,之所以撒谎,不过是希望在这个人才聚集的时候给李蘅远添点污名罢了。
是道友,那不应该计较。
她的脸色瞬间转为笑意,道;“妹妹说什么呢?你跟三妹妹方才说什么了?”
李梦瑶面带微笑:“没什么咱们进院子里去吧。”
尴尬的话题就这么转移了,李娇娥一手拉着李梦瑶,一手拉起罗诗梦:“走。”
三人衣香鬓影,一通走过大门,步伐都走出十分要好的整齐摸样。
学院里面,主楼阁之前的空地上已摆了供桌瓜果,供桌之后,是放在胡凳上排列整齐的盆盆清水。
李梦瑶暗暗数了数,足够有二十五个。
国公府外围还住着其他军士的家人,只有二十五个人比试,已经是少的了。
果真,她见附近三三两两看热闹的都比比试的人多,之所以不比试,有的是太小,有的该是订了亲许了人,不用表现或者年龄太大了。
李蘅远正在跟一个穿着粉色儒裙的少女说笑,那少女平时也跟她们一起上课,不过人很内向,又不是重要人物,所以她并不知道姓名。
却不曾想跟李蘅远相识。
借着朦胧月光和熠熠生辉的盏盏红灯看,光下的李蘅远,侧影便已十分出众,头上石蒜花远不及重瓣交叠的牡丹芍药等富丽堂皇,但这并不影响李蘅远的气质,高雅华贵,茶色的眼是天上的星,深邃高远,跟她差的岂止千里万里。
不。
李梦瑶攥紧了指头。
李蘅远不是天边星,她也不是脚下泥,她很快就会让两个人掉个个。
收敛起不被人察觉的嫉妒目光,李梦瑶叫上李娇娘和罗诗梦:“阿姐在那边,咱们过去瞅瞅。”
李娇娥和罗诗梦如今对李蘅远的态度是想亲近又不敢,不过今天有李梦瑶顶着,她们倒是可以努力一下跟李蘅远修补那已经破裂的情感。
三人巧笑嫣然走过。
李蘅远离老远就闻到黄鼠狼的味道,回头一看,暗暗感叹,今天这三人是肯定要赖上她了。
她站着没动,眼睛里散发出来的光在旁人眼中看显得有些高深莫测,就那么似笑非笑的等三人走进了。
还是李梦瑶第一个说话:“阿姐怎么不等等小妹啊?”
然后用比花蜜还要甜腻的笑容看着那粉衣少女,同时福下身子:“瑶瑶给姐姐行礼。”
那少女受宠若惊的目光不是演出来,忙回礼:“四小娘子好,阿青怎当得起四小娘子礼。”
李梦瑶道:“咱们都是同一个先生教,您又跟阿姐关系这么好,阿姐的朋友,就是瑶瑶的朋友嘛。”
那少女一脸羡慕之色看着李蘅远:“三小娘子你们姐姐感情真好,是啊,头上戴的花都一样,我妹妹却喜欢抢我的东西。”
女孩子能带相同的饰物或者穿同样的衣服,那感情差不多到了可以平分丈夫的地步,不然谁不愿意自己独一无二,少了处处要与别人攀比。
李蘅远意味深长的扫了李梦瑶一眼。
李梦瑶一边对那女子说哪里,一边摸向自己的头花,虽眼带娇羞之色,但那藏在嘴角的挑衅意味李蘅远却没有错过。
李蘅远轻轻一笑,看不出一点生气摸样,突然问李梦瑶:“我看你这么热情的自称妹妹,你知道你这位姐姐的的名字吗?”
问的自然是那粉衣少女。
李梦瑶脸上不见惊慌:“阿青姐姐嘛,怎么阿姐忘了人家名字?”
李蘅远道:“全名你知道吗?”
李梦瑶笑容一凝,手指摸向耳垂。
她的目的无非是要把跟李蘅远好的人都拉向自己阵营,所以才那样热情,此刻若是说不出来,那倒是显得不够有诚意。
看到李梦瑶求助的暗示,李娇娥和罗诗梦小声吹着风。
还没等李梦瑶说出来。
李蘅远已笑着转身,叫那粉衣姑娘:“阿青不是要教我穿线吗?咱们去练手吧。”
阿青转头对李梦瑶三人行了个疏离但不失礼貌的别礼,道:“我的名讳不足为四小娘子记住,四小娘子以后就叫我阿青就行。”
说完转回头跟上李蘅远。
李蘅远只走了两步,等阿青靠近倏然一回头,那嘴角勾着笑意的小脸看起来十分狡猾,上挑的眼皮还带着讽刺意味,再问自己名字的时候一群人使眼色,谁还不明白什么事了?她们可是一个学堂上学的人。
果真看见李梦瑶看到自己回头之后眼睛眯了眯,那是失算了之后又被人挑衅,本能产生的怒意和对对方的敌视。
李蘅远指着头顶上的花:“乌鸦头上插鸡毛,有人还起了当凤凰的心思,凤头上就算挂鸡毛掸子也是凤凰,四娘还记我那句话吧?投胎,很重要,没投个好胎,就学好怎么做人。”
这骂人不吐脏字的话让李梦瑶瞬间变脸。
这时桃子兴冲冲跑过来:“娘子,娘子,葱兰……广陵院的人送来的。”
越过层层人群和障碍,五多水嫩出尘的娇艳花朵被一双灵巧的收放在李蘅远面前。
李蘅远大笑:“大堂哥真是舍得,有人还觉得大堂哥跟我关系不好,快给我戴上,。”
丝丝缕缕的石蒜随着一双带着肉坑的手的动作,从满头的乌发中缓缓脱落,落到白皙的手心,不知是被风吹还是被人无力扬散,飘飘的,它最后落在地上。
本是娇艳的红,和着月光灯光与尘土之中,暗淡失去了颜色,变得发黑发灰。
李梦瑶神色大变,猛然间抬起头道:“大哥竟然把最心爱的花给你了?”
李蘅远一脚擦在石蒜上,鞋底撵了撵,用无情的动作无言的表达着自己权势地位不容人侵犯。
李梦瑶再次变了脸。
这时桃子已给李蘅远重新戴上娇花,刚采摘的鲜嫩,散发则独特清淡的香味。
李蘅远高挑的身姿在月光下亭亭玉立,白兰掩映下,那精致明艳的五官多了一种超越世俗之外的美丽,慵懒特定的气质让人自惭形愧。
李梦瑶三人心中不约而同的起了这样的声音,她本就是高门女,精致打扮只能让人自惭形愧,不敢逼视她。
0210 谢礼
看着李蘅远翩然离去的背影,李梦瑶气得将手指甲都掰断了。
她摘下自己头上的石蒜,看了又看,看了又看,好不容易打听到李蘅远戴的什么花,就是要跟她一比高低,半路却又杀出个李庆绪,那昂贵稀少的白兰,让她根本就成了一下笑话。
李娇娥这时叹息一声,满满都是羡慕之情:“待花如命的李庆绪竟然把自己珍贵的兰花送给了李蘅远,真是不可思议,这以后指不定还有什么好东西呢。”
罗诗梦问道:“大郎君什么时候跟阿蘅关系这么好的?我怎么从来没有听说过?”
李娇娥只有在这时候才能找到身为李家人的优越感:“内院的事,其实也不好说,阿蘅现在会收买人心了。”
“那一定是花了大价钱吧?”罗诗梦点着头:“阿蘅有钱啊,连李庆绪的都买动了。”
她话音刚落,一个咄咄逼人的声音便已经近在面前:“你方才说什么?”
罗诗梦微愣,娇媚的眼睛对上李梦瑶冰冷的目光:“你怎么了?我哪里说错话惹到你了?”
李梦瑶的冷意这才有所收敛,换成不屑的口吻道:“我知道了,根本就不是大堂哥给她的花,是她买来的,要不就是在大堂哥那里偷来的,大堂哥怎么会因区区情感折腰,给李蘅远心爱的兰花?你们没发现是五朵吗?一盆花也就能开这么三五朵,都给了,这绝对不是大堂哥的个性,一朵都不会给她。”
罗诗梦和李娇娥恍然大悟:“是啊,定是她让人偷的,以前她也没少去大堂哥院子里捣乱,如今为了兰花去偷东西,没什么稀奇。”
李娇娥差不多是跟李蘅远一起长大的,连她都这样说,李梦瑶就放心了。
将手中的石蒜又优雅的戴回到头顶的发髻上,嫣然一笑中隐这一抹要看好戏的狠厉:“一会诗会,就会水落石出了。”
有大哥送了心往已久的葱兰花,又终于摆脱了李梦瑶三人的纠缠,李蘅远到了穿线的地方,欣喜之余长长吐了一口气。
接下来她刚要让阿青教她如何将一根线轻巧的传引到十几根针眼很小的针中,桃子就打断了她:“娘子,送花的人要赏钱呢。”
李蘅远道:“你没有给赏钱?”
桃子这时在她耳边用很小的声音提醒:“婢子给了,可小五笑嘻嘻说不够,吵着娘子自己出去赏他,说这毕竟是葱兰。”
李蘅远本能的想要拒绝,李梦瑶明显的对她虎视眈眈,还不知道有什么陷阱,今夜可是谁叫都不能去,可小五是李庆绪的心腹,家人都是国公府的家生子,背叛李庆绪的可能性十分低。
如果真的是要赏钱,五朵名贵葱兰,值得亲自去赏。
李蘅远问道:“他人在哪里?”
桃子道:“那到不是什么特别的地方,就在大门口的门柱那里呢。”
今日女孩子们要乞巧,有很多人来看热闹,大门口有人来来往往,是个安全的地方。
而且夜寒轩和岳凌风都在附近,没什么好怕的。
李蘅远跟阿青告了罪,带着桃子去了门口。
门口来来往往的人不少,有人见到了她了跟她行礼打招呼,却唯独不见小五。
李蘅远正要转身回去之际,一个黑影从柱子后跳出来:“三小娘子?”
李蘅远一看,正是笑呵呵的小五。
大堂哥脾气古怪,但是小五倒是跟李蘅远关系不错,小时候李蘅远趁李庆绪不在的时候会去李庆绪院子里捣乱,遮掩和善后工作都是小五帮她做的,剩了好几回打。
李蘅远那埋怨的话就说不出来了,从腰包上解下一个荷包,将里面的金豆子都倒出来送给小五:“你这奴才,专会讨巧,赏你去吃酒,把你牙醉倒。”
小五得了赏钱笑的合不拢嘴,道:“娘子勿怪,郎君早上的时候就说,等晚上剪下花来送娘子,省着一天都蔫了,嘱咐了让奴才送,不过郎君也说,若是娘子不给奴才丰厚的赏赐,以后就不送娘子礼物。”
李蘅远撇撇嘴:“我看你就是扯虎皮拉大旗,还赖到大哥身上了。”继而甜甜一笑:“走吧,你家娘子还有大事要做呢。”
小五笑嘻嘻的要离去,突然迎头传来一个声音:“小五,你也在啊?”
小五抬头一看,一脸意外:“十七郎君您怎么也来了?不是让奴才送就行了吗?”
李蘅远眉心微蹙,送什么?
来人不是别人,正是留在李家的客人董养浩。
董养浩折的规整的折扇扇柄敲了敲小五的脑袋:“的了赏钱还不去吃酒?我就是来凑凑热闹。”
小五咧嘴一笑,听话的去了。
李蘅远却不能就这么走了,跟董养浩行了个礼。
不过她跟董养浩不熟,偶然相遇,不知道要叫人或者说什么。
董养浩笑的弯弯的眼睛证明他没有关注这一切,反叫道:“听闻阿蘅要跟人比试立针,在下倒是有个拙法能让阿蘅取个巧,阿蘅要不要试一试?”
李蘅远心想我跟他也不熟悉,他为什么就叫我阿蘅呢?显得很亲密一样。
跟董养浩的关系只是泛泛之交,三次相见有两次董养浩在生病。
怎么就熟悉到要帮她作弊的份上了呢?
不过这样叫她的人不少,也就不在意了。
李蘅远保持着礼貌的距离和微笑道:“既然是拙法就不用了,我有更巧的法子。”
董养浩:“……”
后又忍不住笑。
抬头一看,五朵纯洁没有杂色的花朵三两并排,点缀在黑亮健康的发髻上。
花朵衬托下,眼前的女孩神采飘然出尘,素色衣衫翩然若仙,眉眼明亮的却又温暖可亲。
他笑意正在止不住的加深。
可陡然间那稚气未脱的容颜就变得憔悴不堪,大眼都暗淡无神了。
她像是瞬间长大,用凄婉却不失傲骨的语气对他说:“我父虽去,可我李蘅远也不会无缘无故攀附别人,我更不愿意解释许多,因为我说没有,可以有一万张嘴说有,全凭郎君自己拿主意,若君介意,父亲口头定下的婚约就作废,我李蘅远绝不会怪你言而无信,但若郎君因怜悯而敷衍,我反而会责怪郎君。”
于是当时的他脱掉鲜艳的外袍转身离去。
0211 长辈
努力抖了一下头,那种匪夷所思的场景终于褪去了。
可心痛的感觉犹在。
董养浩不自觉攥紧了扇子,手收回到胸口。
李蘅远看出他的异样,心想这个病秧子不会又犯病吧?问道:“不然我叫岳凌风来?”
董养浩微愣。
李蘅远道:“就是给你治过病的那个人啊,你这身体不好,出门可得小心。”
董养浩脸都绿了。
他认识岳凌风,只是不知道李蘅远要叫岳凌风是为了这种提议。
心下暗暗腹诽,一定要让她知道自己的身体有多结实。
眼前的客人神色不断变化,但他相貌端正,笔挺的鼻梁和儒雅的眉眼让他如月下大海般神秘高雅,并没有危险和不好的感觉。
可他要干什么就是不说话,李蘅远道:“我那边还有事,董十七郎请自便,我告辞了。”
“等等。”董养浩挡在李蘅远身前。
跟李蘅远对他的客套和疏远不同,他笑道:“阿蘅,咱们都是亲戚,我阿耶与翁翁可是世交好友,你叫我十七郎,还带着姓氏,岂不是显得咱们很生疏?你就跟阿续他们一样,叫我十七,或者阿浩吧。”
李蘅远还挺认真:“那不行,您是客人,又是长辈,让别人知道又该说我没礼貌了,这么着,我就从善如流,叫您十七叔吧,这样就不生疏了。”
然而却差着一辈。
目的是要拉近距离,却不是这样距离的董养浩:“……”
无奈霍先生到了,李蘅远对比试好像很认真,还不需要帮助,董养浩无法再单独跟李蘅远说话,神色一暗……
不远处正在看热闹的岳凌风陡然间发现门前柱旁的李蘅远。
人来人往中,那两个衣着不俗的男女不知道在说什么话,表情都带着笑意,郎才女貌宛若一对璧人。
岳凌风心中警铃大作,萧掩临走时千叮咛万嘱咐要看好门户。
竟让董养浩在这种节日里钻了空子。
在他要上前阻止的时候,明显的二人做了别礼,董养浩后退到观众的位置,李蘅远跟在一中年妇人身后,进了里面。
…………
霍先生带着阿宣走到供桌前。
李蘅远也回到比试穿针引线的架子前。
阿青还在认真地练习,茫茫灯光下,她鼻梁上的细小汗珠都透着倔强意味。
李蘅远觉得阿青哪里不对劲。
问道:“这比试对你来说十分重要?”
旁边也有人在练习,但大多都结伙成伴,练习是假,闲话家常才是真,阿青就显得急功近利了。
她问完,阿青的脸上升起一抹可疑的红色。
随后羞怯的捻着针线,最为灵巧的手却有些不知所措起来。
李蘅远笑道:“你若是想跟我说就跟我说,不想说我不会刻意打听的,你别紧张啊。”
李蘅远原本跟阿青关系也不是那么好,她以前是跟李娇娥那些人混一的嘛,幡然醒悟之后才发现,学堂角落里的那个女孩子帮她捡拾过文具,却没有向别人一样跟她邀功。
这次出门碰见,正好就多说几句。
她是怕阿青有困难而已。
阿青脸上露出豁出去的决然,不过声音还是很低道:“苏郎跟我说,他的母亲最喜欢手巧的姑娘,我想比个第一,但是立针不行,穿针引线倒是在行,就怕到时候失误。”
所以才这样紧张。
李蘅远看看四周,有成年的妇人在围观,大伯母和霍先生还在说话呢,可见那位苏朗的母亲也在。
原来是为了讨为未来婆婆喜欢。
李蘅远捏了捏阿青的手道:“你放心吧,我方才看过你穿线了,肯定没人比得过你,不过你这么一直练,本来光就暗,一会比试的时候眼睛疲惫了怎么办?”
阿青脸上露出惊慌之色,忙放下针线。
这时有阿青的姐妹来叫她,阿青脸上露出不自在的表情道:“是我妹妹,娘子我去看看她要干什么。”
李蘅远道:“你去吧。”
阿青走后,李蘅远周围肃静下来,隐隐光线下,架子上竖好的细绳绑着,为乞巧节特制的细针在闪着金属特有的锋利雪亮光芒。
这玩意到底有什么啊,穿得好穿不好有那么重要?
李蘅远拆了个细线下来,学着阿青的样子撵了撵线头,对着几不可见的细细针眼就送上去,竟然过了。
一鼓作气,李蘅远竟然一下子穿过了十五根针。
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吗,李蘅远把细线又撤出来让在地上,不在意的摇摇头。
霍先生特有的抑扬顿挫的声音传来:“人都齐了吗?站过来站过来,比试之前先拜一拜牛郎织女,大家都要心诚啊。”
拜牛郎织女,约定成俗的规矩,祈求大家都能有个好姻缘。
李蘅远拜祭的时候突然想,牛郎织女一年才见一次面,自身难保的神仙,被他们保佑了,那不是要两地分开?
这样想,动作就故意比别人慢半拍,心里什么祈祷都不想,只求牛郎织女看不见她,她才不要跟相公一年只见一次面呢。
瓜果飘香,缕缕青烟飘渺向上,少女们整齐而充满期待的神色中,祈祷活动就完了。
接着看就是乞巧比试。
阿萱宣布规则,总共三项,水盆立针,穿针引线盘中结丝。
三项中的每一项都会产生一个第一名,霍先生和甄氏老早在老字号的首饰店订制了三对金镶玉的牛郎织女小偶。
第一名都可以得到。
另外三项按十分制计算,总分最多的就是总冠军。
会有霍先生的神秘礼物。
不过盘中结丝要等一个晚上才能揭晓答案,也就是要到第二天了,热情和期盼早就过了,故而没人期待那个总冠军。
水中立针和穿针引线才是今晚比试的重头戏。
首先要进行第一项,水中立针,有五次机会,取最多者胜出,若胜出者针数相同,那就看看水下倒影,漂亮的就赢了。
为防止有人作弊,针也是统一订制的,由霍先生来发放。
当洒脱却不失威严的身影走到李蘅远面前时,她问道:“想拿第几名?”
李蘅远看见霍先生的眼里有者满满期许,霍先生可是争强好胜之人。
她作为霍先生的弟子,自然不能认怂。
朗声道:“保管第一名。”
霍先生笑的安慰,语气却威严:“拿不到,就别过来见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