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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先生传奇全文阅读

作者:萃芒     女先生传奇txt下载     女先生传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八十八章 挂肚

    周阿琳看着疼得晕过去了的梅栎清,也顾不得她会不会听见,一股脑儿地把怨言全都说了出来。

    而梅栎清又沉入了深深的黑暗里面。

    这一次梅栎清穿过黑暗,看见的却是如远在西北大营的谢博宇看到的别无二致的情景。

    翠林丛深处,水边一抹红。

    梅栎清看着眼前的自己穿着一袭红裙,坐在一处水池边,脚浸在鹅卵石铺着的水池里,两只白得发光的脚丫子在水里一晃一晃的,水池里面掀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眼前的自己嘴里面还哼着梅栎清经常听的歌谣:

    “荒丘之上,泉水之边。阿郎的情谊比海深,为何不在奴身边?是风卷了沙走,还是鱼儿进入了缝中。一切就在手边,却已经不在身边。

    东岭之花,南巅之树。奴家的心意比树高,为何不在郎身边?是蝶耍了花朵,还是大树长在了崖边。一切就在眼里,却已经不在身边。

    深山之虎,草原之狼。阿郎与奴终相见,相见不如不见。是虎躲在山中,还是野狼驰骋在荒原。一切就在心中,却已经不在身边…”

    梅栎清一眼就认出了眼前人是自己,但又不是自己。

    自己不像眼前的自己那样从容不迫,不像眼前的自己光芒四射。

    梅栎清还是忍不住问了一个很蠢的问题:“请问…你是谁?”

    “我就是你啊,我是梅…不对,现在不能说。”眼前的自己俏皮地对自己眨眨眼。

    梅栎清还是听见了眼前的自己说了个“梅”字。

    “梅”是代表姓氏还是名字?梅栎清一时摸不着头脑。

    此时的梅栎清就算再聪明,也想不到周阿琳等人让她冒充的要嫁给肃云伯府世子郭万年的梅家大小姐梅栎清,她才是本尊。

    梅栎清还想继续追问下去:“既然你我是同一个人,我的名字是周莘娜,你怎么刚刚说了个‘梅’字?”

    “哈哈哈,我什么时候变得那么蠢了?你这几个月难道一点不对劲的地方也没有发现?我的周莘娜大小姐?”

    眼前的自己似是嘲讽,似是戏弄地说道:“刚刚你应该多喝几口圣泉水,好好把你那一脑子愚笨给洗干净咯。”

    不对劲的地方?

    梅栎清一回想还真有,不对劲的地方太多,多到她只能装作若无其事才能糊弄过去。

    比如她吃不惯南疆的白米饭,一吃到嘴里面就觉得寡淡无味,总觉得这不是自己常吃的东西。

    比如她等级虽不如教主高,却穿着教主才能穿的衣服,南疆的布料做出来的衣服她一穿就勾破了肌肤。

    比如她应该在这里活了十多年,但是周围人除了拉牡与教主,其他人看她的眼神都是陌生和戒备的。

    比如拉牡要叫教主为教主,教主却要她叫琳姐姐,在她的“回忆”里面似乎找不到教主对她与其他人差别对待的理由。

    “哼哼,发现了?”眼前的自己走到面前,牵起她的手说道:“你这样蠢笨,这样无能,你怎么能让等着你的人放心呢?你该醒醒了,快想起自己是谁,南疆你不能久待了。”

    “既然你是我,为什么不直接告诉我,我是谁呢?”梅栎清焦急地问道。

    “你看你,你现在着急的样子我真看不惯。要知道,你可是能在大魏放了一把火,还能全身而退的人,现在一点点小事儿也受不住了,你以后怎么放更大的火,把大魏全部给点了呢?”

    梅栎清看着眼前的自己说出如疯如魔的话来:“这是大魏欠我的,欠我们的,欠我们这一族的女子的,他们吃了我们的肉,用了我们的血,是时候让他们还回来了。”

    梅栎清根本听不懂自己在说什么。

    “万事自有纲常,有生就有灭,有灭就有生。”梅栎清看着眼前的自己眼底的癫狂:“我,就要覆了这大魏江山,还有南疆、西凉、赫赫、鲜卑,一个都别想逃,一个都别想跑。”

    “你疯了!”梅栎清甩开眼前的自己牵着的自己的手:“你绝对是疯了!是不是你带我进来的,让我出去,快让我出去!”

    “你就是我,我就是你。”眼前的自己又往前跨了一步,再一次牵住梅栎清的手,握得死死的,梅栎清怎么挣也挣不开:“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说我疯了,那你自己也早就疯了。”

    梅栎清被这双眼睛慑住了开不了口,只能听眼前的自己侃侃而谈:“你怎么不好奇为什么你有这一身的伤,一身的毒?”

    梅栎清也想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一身的伤,一身的毒,可是一直久久不得结果。

    她的“记忆”里面是冉奴要和大魏男子私奔逃跑时,冉奴和大魏男子先后故意给她下的毒,然后再把她推下悬崖峭壁,她砸在了河滩上,一根石柱戳穿了她的胸腹,幸好被教主救回,才捡了一条小命回来。

    看起来是这么回事儿,但是为什么那个男子能进入守备森严的圣泉里面,冉奴和大魏那个男子为什么要给她下两道毒。

    一切的一切都说不通。

    “你终于肯去想这些事儿了,如果不是我,你还不知道要被那些南疆人骗多久。”眼前的自己牵着自己的双手在水池里面,围着自己跳起了舞。

    梅栎清又意识到,眼前的自己说的是“南疆人”,难道她本来不是从南疆来的,是其他地方的人?

    梅栎清又想到,眼前的自己对大魏有着深仇大恨似的,难道她是大魏人?

    如果她是大魏人,那么教主把她派去大魏,不怕她发现自己的真实身份,或者被其他发现真实身份?

    “笨,笨,还真是笨…事情都那么明显了,还想不到自己是谁。”眼前的自己恨铁不成钢地说道:“既然你要去大魏,那就亲自去大魏一探究竟吧,去查查自己是谁,从何处来,到何处去,真正的自己要在大魏做些什么。

    你快点去吧,时间可不等人。他…也等得心焦呢。”

    眼前的自己说的“他”是谁?

第三百八十九章 无用

    梅栎清的脑子一下子又模糊了,不知道眼前的自己说的“他”是谁。

    好像他的名字自己在梦里面念了千百次,好像他就一直住在自己的心头没有离去。

    想着想着,梅栎清的眼泪止不住地哗哗地流了出来。

    “笨,真笨,日后待你想起了这样的自己,估计都气恼得想要割了腕儿去,巴不得自己再重新活一遍。”眼前的自己给梅栎清擦拭着止不住的眼泪:“笨,真笨,我还真是笨啊…”

    眼前的自己给梅栎清擦干净了眼泪把她往后一推:“好了,眼泪都给你擦干净了,回到那边可不要再流眼泪了。

    你每次一哭,我这边就会下雨,池子里面的水就会暴涨,被浸在悲伤的池子里的感觉你是不知道,我最难受了…”

    梅栎清被推到了鹅卵石砌的水池子里面,从水池子里面又回到了南疆的地界上去。

    “莘娜,你醒啦。”周阿琳眼眶有些红红的,像是哭过了一般:“快点儿起来吃饭,你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了…”

    梅栎清点点头,撑着手想爬起来,整个人又跌回了被窝里面,一动不能动。

    “真是笨死了,不就是被灌了几口圣泉水吗,怎么现在跟个襁褓之中的小孩儿似的,吃喝拉撒都需要人伺候,让你起来吃饭都不行…”

    周阿琳烦躁地说道:“拉牡你先不要吃了,你过来给莘娜喂饭。”

    “是,教主。”

    拉牡又找了个枕头垫在梅栎清背后,双手捧着小竹碗,给梅栎清一点一点地喂着白米饭:“莘娜乖,你要吃东西才有力气,你才能好得快。”

    梅栎清即使吃不惯南疆的白米饭,也强迫自己一口一口地吃下去。

    不光是为了拉牡说的让自己恢复得快些,还要装作若无其事,不能让心思细腻的周阿琳发现自己的想法。

    晚饭过后,南疆的巫医云珠给又昏睡过去的梅栎清瞧了瞧病,神色不好地走到了周阿琳面前说道:“教主,莘娜怕是有些不好…”

    “不好?怎么个不好法?你别卖关子了,赶快说。”周阿琳一副怒气冲冲地模样。

    “教主,听说今天早上莘娜小姐泡圣泉水的时候被呛了几口圣泉水?”巫医云珠琢磨着分寸说道。

    云珠知道教主周阿琳十分重视这个被大魏人送来没几个月的莘娜,尤其是关心莘娜的身体与病情,如果她往坏了说,不光她要承受周阿琳的怒气,底下的婢女也要遭殃。

    云珠自给莘娜医治病情的这几个月以来,都不知道受了多大的罪,所以也对梅栎清的病情也更加谨言慎行。

    “嗯,正是,难道有什么不妥吗?”在周阿琳看来,只要是要能被圣泉认可和接受的有周家血脉的女子,碰了圣泉水压根儿就不会遇到问题。

    “没有什么不妥,而且恰恰是因为莘娜小姐身体情况没有任何变化,所以云珠才说莘娜有些不好。”云珠屏气说道。

    “胡说!你这意思是莘娜好还是不好?”周阿琳呵斥云珠道:“本教主看你是学了一嘴油嘴滑舌回来,说话都恨不得在舌头上绕几个弯儿,你这样说话有意思吗?”

    周阿琳果然又动怒了,可云珠也是没有法子,她总不能说假话吧?虽然能糊弄一时,但等到莘娜病发,受大罪的还不是她?

    “教主,您还记得圣泉的作用是什么吗?”云珠小心翼翼地开口说道。

    “这还用说,自然是…”周阿琳话说到一半就发觉了云珠的意思。

    传说圣泉能包治百病,去腐生骨生肌,人以泉水洗之,一次能长生,二次能不老,三次能还童。

    圣泉虽然没有传说的那么神奇,但是使用效果绝佳,拈花教教主就是一个活生生的例子,活了几百年也不见老,天下哪个人不向往?

    虽然冷月观里面也有一大堆长生不老的人,但与仅仅用圣泉就能保持长生不老的拈花教教主周阿琳相比,又是另一种吃了力才能讨到一点好的法子。这又是后话了,暂且不表。

    梅栎清被送到南疆来时,又是中毒,又是中蛊,又是重伤的,身体情况十分不好。

    那时候周阿琳在圣泉里面的篱笆院儿内与宝蓝、焦渥丹和莫如是三人交谈,仅凭着宝蓝对于梅栎清与骊山老母相遇的的叙述,与莫如是关于骊山老母的解释,周阿琳以为梅栎清身上是被骊山老母下了上古阵法保命,需到南疆圣泉才能开启梅栎清身上上古阵法的作用。

    如今看来…似乎不是这样,之前周阿琳以为圣泉没起多大作用是因为梅栎清没有喝过圣泉水,现在梅栎清因为溺水喝了不少圣泉水进去,但为什么还没有作用?是不是喝进去的时间太短了,需要多喝几次,还是因为其他别的什么原因?

    如果治好梅栎清不是需要圣泉,但为什么骊山老母又说过:“留待有缘人解毒”的说法云云,究竟是哪儿出了错?

    周阿琳对骊山老母的了解一知半解,她气恼地想着难道她还要回去求冷月观的人?或者把梅栎清再给冷月观的人送回去?

    哪儿有到嘴了的肉又被别人叼回去的说法?周阿琳肯定不愿意再把梅栎清给送去,可是接下来梅栎清可该怎么去医治呢?连南疆最好的巫医云珠也没有办法,还有谁能有更好的办法呢?

    周阿琳此时没有想到梅栎清之所以会在圣泉里面呛水,是因为她摔到了梅栎清随身佩戴的玉佩的缘故。如果周阿琳想到了这一层,自然会想一想是不是这块玉佩有什么古怪的名堂。乃至于可以把梅栎清给治好。

    云珠见周阿琳神色莫辨,斗胆说了自己的意见:“教主,莘娜迟迟没有好,不是因为圣泉没有作用,而是莘娜被送回来的时候太迟了,身上都有淡淡的腐臭味儿,已经近乎与死人无异。圣泉水就算再能耐,也没有办法治好一个快要死了的人啊?”

    “云珠,听你这意思是…莘娜已经药石无医了?”

第三百九十章 恶化

    周阿琳扭头怒视着巫医云珠,如果云珠敢说半个是字,周阿琳肯定会把云珠的脑袋给当初拧下来。

    “怎么会,怎么会…”云珠吓得擦了擦额头上沁出来的冷汗:“莘娜现在之所以好不了,是因为她的五脏六腑被刺穿了,再难以恢复。如果有法子可以让莘娜的五脏六腑恢复如初,云珠就有法子能就治好莘娜。”

    这和冷月观里面的宝蓝与焦渥丹说的又反过来,焦渥丹她们不能同时治蛊毒与伏生散、西域芫花子的毒,而南疆这边又不能治梅栎清胸腹之间的大窟窿,可巧是凑到了一块儿了。

    如果拈花教与冷月观能合作解了梅栎清这毒是最好的,可这两家不说久怨,先说去年的冷月观的人上门求和,拈花教教主周阿琳却把冷月观的人打了出去。

    虽没要了性命,冷月观也没了面子,况且冷月观想要的人被周阿琳扣在了南疆,梅栎清如果送到冷月观面前,冷月观难免会寻法子把梅栎清再夺了回去。

    虽然周阿琳已经给梅栎清洗去了原来的记忆,换上了周阿琳在南疆编的假记忆,更把幻术的秘要给丢了,周阿琳十拿九稳梅栎清不会恢复记忆,但是如果梅栎清落在了冷月观的人手里面,难保冷月观不会做一些别的什么事儿。

    要知道,冷月观的人可是天天喊着“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主儿。

    周阿琳与冷月观的人都知道梅栎清最值钱的是身上那身血。梅栎清结合了梅家与周家血脉的梅栎清的价值远远超出历代“梅家女”。

    自大魏建朝以来,历代“梅家女”从来都是皇帝的宠妃,必要的时候“殁了”,以一身鲜血献祭,换来大魏江山、黎民百姓度过一个又一个坎儿。

    “你现在有没有想出什么法子来治莘娜?无论什么办法都可以说。”周阿琳意思是云珠说一些铤而走险的法子也可以。

    “云珠听说大魏的冷月观…”云珠说了几个字,看到周阿琳要把她生吞活剥了的神情立马把话收了回去,改口道:“大魏的冷月观也不怎么样,但是冷月观里面藏了不少宝贝,如果我们可以…”

    周阿琳听到冷月观的宝贝,忽然间来了兴趣:“你看上了冷月观的什么,只要能救莘娜,本教主都会派人去给你取来。”

    “听说冷月观里面有一株参花草…”云珠睃了睃周阿琳,见周阿琳没有露出怒气,才敢继续往下说:“听说冷月观里面有一株参花草,可以去腐生肌…”

    就在这时,拉牡慌慌忙忙地跑了过来喊道:“教主!莘娜又不好了,您快去看看!”

    周阿琳本想借着这个机会问一问云珠识怖识得她藏在抽屉里面的那块儿梅栎清之前戴的玉佩,听说是冷月观的紫儿给梅栎清的拜师礼,这块玉佩能不能救了梅栎清的性命。可拉牡这一打岔,周阿琳又忘了这回事儿。

    “莘娜又怎么了?”周阿琳的脾气又暴躁了起来,咬着牙问道。

    周阿琳带过的周家血脉从来都没有梅栎清这么磨人的,要是像冉奴之流像这样闹腾,她早把梅栎清给请出去了,谁让梅栎清就是一个宝贝,谁都想抢了揣在兜里,不信再让其他人夺了去呢。

    拉牡愣了一下,硬着头皮说道:“莘娜现在浑身烧了起来,烫得厉害,恐怕…”

    “恐怕什么?”周阿琳有了不好的预感。

    “恐怕莘娜过不了今晚了。”

    拉牡伤感地说道。她照顾了那么久的女孩儿,终究要撒手人寰了吗?也许对这个女孩儿来说是好事,是一种解脱。说起来,她还不知道这个女孩儿真正的名字呢,也不知道这个女孩儿原本的性情模样。

    可惜,真是可惜了。虽然莘娜也察觉到和南疆格格不入,但莘娜总是紧守本份,你说东、她不敢往西,每天都乖乖地泡温泉、服药,可是到底没能…

    “什么?你说什么?”周阿琳不敢置信,她前一瞬还在和巫医云珠商谈怎么医治梅栎清,下一瞬拉牡就急急忙忙跑过来告诉她,梅栎清过不了今晚了。

    开什么玩笑?她不允许,她不允许!

    “云珠你快去,你快去!不论用什么法子,用南疆的法子,用大魏的法子,都要想方设法把莘娜给我保下来!”周阿琳揪着云珠的衣领吼道,云珠觉得自己的耳朵都快被周阿琳吼聋聋。

    错过了梅栎清,梅家已经和周家有了隔阂,梅家又一代比一代衰落,就算以后梅家与周家和好如初,能不能仔生出像梅栎清这么完美的拥有梅、周两家血脉的孩子还很难说…

    周阿琳眼看着她宏伟的计划就缺了一大个角,这叫她怎么能允许?

    整个篱笆院儿,整个圣泉都热闹了起来,很难见到圣泉灯火通明的样子,也很难见到圣泉如此嘈杂的样子,把正要入睡的莫如是吵醒了。

    莫如是知道圣泉是出了大事儿,她此时能想到的就是圣泉是不是遭了敌袭,还是圣泉里面出了贼人,所以要灯火通明地搜刮一通。

    很快莫如是否定了自己的想法,吵闹声没有分散在四处,所有说话的声音、脚步急促的声音都向一个方向集中过去,难道是拈花教内部出了什么事儿?

    莫如是正想着,她听见从窗边急匆匆跑过去的婢女说道:“哎,你听说了没,那个从大魏来的女孩儿快不行了。”

    “听说了都听说了,说是巫医云珠去救都没有法子。”另外一个年长一些的婢女说道:“又是泡了圣泉水,又是喝巫医云珠开的药,这都没办法好,那真是救不回来了…”

    莫如是一听就明白“大魏来的女孩儿”是谁了,除了梅栎清不会有可能是其他人。

    梅栎清的病情怎么就恶化到这个地步?之前不是“南焦”焦渥丹把栎清送到南疆来的,焦渥丹的水平她在西北大营里面见过的,按理来说不会到这种地步啊。

第三百九十一章 殁了

    莫如是越想越害怕,整只左手都颤抖起来。外面的婢女没有必要和她说假话,整个南疆为她闹个灯火通明,鸡飞狗跳,她自认为她还没有这样的本事。

    难道她又要送走她的至亲好友了吗?

    莫如是慌乱地闭上眼睛。

    “十万将士何辜?十万将士之亲人何辜?”

    “女德你倒是学得不错。赵括已死,其母也亡。秦侯父子也被人枭首,朕的十万子民如今何在?亏秦氏你也敢用这句诗。朕留你们性命已是开恩,还妄想秦侯父子能够死后安生。”

    “朕再扣着不让秦侯父子下葬,这天下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骂朕呢。可又有多少人还记得秦侯父子贪功冒进?”

    “朕没拿他们鞭尸,已经是开了大恩。”

    至爱之痛,帝君之怒,犹在昨日。

    莫如是的眼泪流了下来,这一次是要她白发人送黑发人吗?要送走在她心里犹如亲孙女一样的梅栎清吗?

    亲人与家国…到底哪个应该排在先,哪个排在后?

    她已经不是秦莫氏了,现在连梅栎清也留不住了吗?

    她到底在坚持什么有的没的,要怪就怪她当初上了梅元氏那个老东西的鬼当,以为教个小女娃娃找个落脚的地儿也没什么,现在她们的事情也要把一个花骨朵儿一样的小女孩给牵扯进来吗?

    梅元氏在做什么,她心心念念的大孙女都要死了,她那么老奸巨猾的一个人她在做什么?她就任由南疆人这么胡来,搭上她的大孙女的命吗?

    她们这些老的,都在赌谁比谁心更软,谁比谁心更硬,谁比谁更在意梅栎清这个小姑娘。

    罢了罢了,是她输了,是她先输了,她服软!

    莫如是思及至此,拍了拍窗户,把外面经过的婢女吓了一跳:“你们谁,不管是谁,告诉你们拈花教教主,就说我莫如是什么也愿意说,快点儿放我出去。”

    其中年长的婢女反应快,立马对莫如是说道:“是,我这就去禀报教主,先生您在这里等一等。”

    “快点儿去吧,时间可不等人。”莫如是狠狠拍了两下窗户说道。

    年长的婢女一听就明白了,莫如是是为了莘娜才想要出来的,是得抓紧点儿,起码让莫如是与莘娜再见上一面。莫如是走到半道上想明白了,如果梅栎清不是到了生死攸关的关头,周阿琳怎么会允许她前去?莫如是的心里越来越凉了。

    很快莫如是就被请到了梅栎清所在的小屋外面,周阿琳面色不善地对莫如是说道:“你年纪不小,耳朵倒很灵光,你…”

    “栎清怎么样了?”

    “她现在叫莘娜,别说漏了嘴!”周阿琳纠正莫如是道:“如果不是你说你想交代什么,本教主懒都懒得理你。”

    “叫什么还有什么意义吗,栎清她都…”莫如是哽咽道:“让老身进去看一眼。”

    “不行,巫医云珠在里面正想法子呢。”周阿琳阻拦道。

    “就看一眼!”莫如是想推开周阿琳伸出来的手臂,却怎么也推不动。

    “本教主说了不行就是不行,你哪儿来的那么多废话。”周阿琳焦躁不安地说道:“你要是为了莘娜好,你就在这里待着,哪儿都不要去。”

    莫如是想起来上次周阿琳找自己询问的那些话,便问道:“教主你上次不是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怎么栎清的状况还是不好,这都快…难道你们说的那个骊山老母没有用?”

    “有用有用,自然是有用的…可是…”周阿琳也不知道从何说起:“可是还是出了些状况,莘娜被送来之前身体状况太差了,巫医云珠拖了几个月已经算能耐了,要不然你以为你们大魏人愿意把莘娜送到南疆来啊?”

    “不好了,不好了,大事不好了!”拉牡跌跌撞撞地推开门走出来:”莘娜,莘娜她…”

    周阿琳眼瞳一缩,能让一向沉稳冷静的拉牡变得如此惊慌失措的,只有可能是那个最坏的结果:“她怎么了?莘娜她怎么了?你怎么不把话说完!”

    周阿琳急得想对拉牡动手,被莫如是给拦了下来:“教主你别急,先听这位姑娘怎么说。”

    “莘娜她,她殁了…”拉牡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完,便号啕大哭起来。

    “不可能,不可能…莘娜她明明用了圣泉水的,是不是圣泉水用多了?让她吐出来就好了。”

    周阿琳还在想法子:“快,你快让巫医云珠把莘娜喝到肚子里面的圣泉水拍出来,拍出来莘娜肯定就能活过来。”

    “教主你清醒一点,莘娜她已经去了,你让她魂归南疆难道不好吗?”巫医云珠从门后出来的时候眼圈红红的:“是云珠无能,请教主您责罚。”

    云珠直直地跪在了周阿琳面前,周阿琳揪起云珠的衣领说道:“我不要你说你无能,我要你把莘娜救回来!

    这是我们南疆欠她的,还有大魏欠她的也没有还回来,她还要去讨债的!讨她的血债,无数人的血债!莘娜她死不起,她没有死的理由!”

    如果,如果当初她把莘娜接回南疆抚养长大就好了,这样就不会有大魏高家的那些人一而再再而三地想要谋害莘娜了,莘娜怎么会惨死至此!

    “教主,您把这位巫医给放下,快放下!栎清去了,她,她是一个好孩子,她若泉下有知,她肯定不愿意见到这样的局面,让她的至亲好友为她伤心难过。我们大魏有一句话,人死不能复生,周教主您请节哀顺变吧。也让栎清走得顺利一些…”

    莫如是也不知道自己哪儿来的胆子与立场吩咐周阿琳,她只知道梅栎清心里不愿意看见这样的情景,不管梅栎清是站在大魏梅栎清的立场,还是南疆莘娜的立场,她都是那个温温柔柔,总在一旁默默看着自己关心的人,不与日月争辉的人。

    如果不是把梅栎清逼急了,如果不是把梅栎清逼急了…她怎么会做下违背本心的事情,去跳进大魏那个无尽的漩涡里面,螳臂当车呢。

第三百九十二章 陪葬

    “你一个大魏人,作甚和我说这些?你以为我不知道吗?我都知道,我什么都知道…”周阿琳把云珠放下来,一个人掩面而泣:

    “她在南疆吃得很少,白米饭她吃不惯,她总是随意夹些素菜到碗里,胡乱扒拉几口全部吞下去。

    她生病吃不了肉,整个人饿得面黄肌瘦的,没事儿还想把拉牡多干干活儿,擦擦桌子板凳什么的。但她当惯了梅家大小姐,哪里做得惯这些粗活,眼睛还都看不见,到最后还是把所有东西搞得一团糟。”

    “那你还…你和梅元氏还…”莫如是的眼泪再一次不争气地喷薄而出:

    “你们就为了你们那点子想法,想覆了大魏的江山,重现前朝的辉煌…你们就眼睁睁地看着这样花骨朵儿一样的小女娃子被折磨致死…你们好狠的心,好狠的心…”

    “对,我们就是狠心,就是恶毒,总比你这样忘恩负义的强!”周阿琳用手擦了一把还没来得及流出来的泪水:

    “先秦侯父子一家是怎么没的,你比我们心里清楚,可你到现在还帮着大魏那帮子人,帮着那些谢家人,你怎么不想想如何告慰先秦侯父子的在天之灵!还在这里猫哭耗子假慈悲!做人假成你这样子,还不如一头撞死呢!”

    既然要揭下对方的伤疤,就一定要揭下对方最疼的那个地方。

    “你,你…周阿琳,你还有没有心,你以为我真没有查出来几十年前的函谷关一战和你没有关系吗?你猜猜秦王如果知道…”

    莫如是的眼底也因为梅栎清之死现出癫狂。既然世间连一个无辜少女都不能放过,这样的世间还留着作甚用?还干脆不如拉着所有人一起陪葬,秦王、南疆、大魏、西凉、赫赫、鲜卑,大家一起同归于尽!这样的天下何必去守!

    “莫如是,你真以为我不敢杀了你吗?”周阿琳拎着莫如是的衣领,把莫如是扔到了地上:“如果你不是握着先秦侯世子给你留的那点东西,你以为我能容忍你活到现在吗?

    哦,现在你一而再再而三地出言顶撞本教主,不就是不想活了吗?那好啊,你不想活,本教主就给你一个痛快,让你和莘娜一起上路,莘娜在路上少个伴儿,你去正好可以陪陪她!”

    “教主,不可!”拉牡这时候顾不得哭泣,连滚带爬地过来抱着周阿琳的双腿:“杀了莫先生,咱们就得不到那件东西了。现在莘娜小姐已经去了,如果再没有那件东西。咱们…”

    “是啊,这小姑娘可提醒我了,你现在就动手杀了我,我把那东西带到地下去,让你…呵呵,那也好,最后大魏也能得了便宜,也不负他对我的嘱托了。来啊周阿琳,你今天不杀了我,你就不算个东西!你就是孬种、懦夫、没胆子的玩意儿!”

    “我的莫先生,你就少说两句成不成?我知道你是一时气话,为了这点事情把自己的老命搭进去不值当!”拉牡劝完了周阿琳,又扭头来劝莫如是,两头都在忙活。

    “有什么不值当,事情都到这个时候了,我也不想活了。背着这一身罪孽,倒不如一头撞死,死了个干净,省得再见这样的肮脏龌龊的东西!”莫如是扯着嗓子怒吼道,双手扣着地上的木板,八指都沁出了鲜血,留下八道血印子。

    “莫如是你不就是想死吗,那好,我就给你个痛快!”周阿琳把拉牡踢开,提起配剑朝莫如是走去,边走边念叨:“不就是件东西吗,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手握鬼卫队,难道还抵不上一件东西!”

    莫如是平静地闭上眼睛,冰冷的剑尖指到脖子上,准备迎来她的死亡。

    栎清,是先生对不起你,先生就下来和你赔罪了!

    “够了,够了,你们两个有完没完,莘娜才刚刚闭上了眼睛,身子骨还没有冷透,你们两个就想看着莘娜又要痛失至亲之人吗?”

    拉牡也不管谁是教主,谁是先生了,一股脑儿地把自己肚子里面的话倒出来:“你们都知道莘娜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就忍心看她的在天之灵看着你们内斗吗?

    你们一个是她的琳姐姐,一个是她的先生,你们两个在莘娜心中一定都是份量十足的,无论失去谁,她都会痛心疾首的。

    我知道你们两个难过,你们两个自责,你们一个杀一个就能解决问题吗?你们这是在逃避现实!

    你们两个不小了,一个几百岁,一个几十岁,活得比多少人年岁都长,难道这点事情也看不明白?

    当务之急不是追究谁对谁错,是要继承莘娜的遗志。是为了莘娜,向欺负过莘娜的人讨债!”

    梅栎清的遗志是什么?欺负过梅栎清的人是谁?

    “莘娜的遗愿是什么?”周阿琳喃喃问道。

    “莘娜希望四海升平,五国无战事,六合时邕。”拉牡说道:“莘娜说过她不想再看见天下百姓因为战事而流离失所了。”

    “胡扯,莘娜怎么会和你说这些话?拉牡不会是你胡诌的吧?”周阿琳根本不信。

    “教主,拉牡说的是真的。因为莘娜有‘南疆的记忆,‘南疆的记忆’里面有差不多十年前大魏的将士打过来的记忆,所以莘娜才这么说。”

    拉牡目露嘲讽:“教主,平常都是拉牡负责照顾莘娜,莘娜明明不是南疆人,可她仅仅因为您赐给她的记忆,便能对南疆的百姓的生活感同身受,她是一个多么善良纯真的孩子啊。

    可拉牡不敢对您说,拉牡知道您不会听,您也不想听,听了以后没准儿还会对莘娜和拉牡生气。

    拉牡也知道,如今哪怕是莘娜死了,也许您也不会听。听不听在您,说不说在我,您也不要和莫先生再斗气下去,闹得个两败俱伤有什么好?”

    莫如是听了拉牡的话,羞愧地转过身去抽泣,她明明都知道栎清的心意,从始至终都知道,可她刚刚做了什么?

    她活得还不如一个孩子清楚明白。

第三百九十三章 第二

    “哎,拉牡你先带莫如是下去吧,这段时间我不想再看见莫如是。人老了,说话也不中听,平白杵在这里碍眼。”

    拉牡说得对,周阿琳不想再和莫如是较劲,闭着眼睛摆摆手说道:“云珠你和我来一趟,本教主有话对你说。”

    巫医云珠吓得眨了眨眼睛,捂着衣领与周阿琳往另一间屋子走去。

    而与此同时,大魏远鹤楼内,之前焦渥丹特地给梅栎清点的命灯嚓啦一声熄灭了。

    “栎清的命灯熄了…”焦渥丹伸手摸向命灯的烛芯,烛芯初还有没有散尽的余温,她有气无力地说道:“咱们怎么办…”

    “会不会是南疆那些人做的手脚,让咱们故意以为栎清她…她们好把栎清给藏起来。”紫儿说话时嘴皮也在发抖,她不敢相信梅栎清就这么没了。

    “且不说她们能不能做到,就说她们能做不到,她们又为了什么?就为了把栎清给藏起来?”焦渥丹硬撑着说话道:“栎清或早或晚都要出现在大魏,她们这么做又图个什么?栎清的血脉之力注定是藏不住的。”

    紫儿脸色更白了:“当初咱们就不该从南疆撤出来,她不就是有一眼圣泉吗?还能既解毒又治伤吗?”

    紫儿端着的茶杯往桌上一砸,茶杯碎成几瓣,一片扎到了紫儿的手心,从紫儿的手心里面流了一注血来。

    切肤之痛,怎比心中之痛更加疼痛难耐?

    “咱们现在该怎么办?”自从入了冷月观以后还没见过焦渥丹如此失魂落魄的时候,也没有去管紫儿的伤势如何:

    “是不是把宝蓝叫来,问一问有没有方术可以固住栎清的魂魄,再想办法借尸还魂?南疆那边应该会答应的。”

    “还了魂又有什么用?”紫儿自嘲道:“在栎清的尸身还魂,栎清的身子骨早就不能用了,还了魂早晚有一天不得臭了。

    在其他人身上还魂,没有梅家血脉,还了魂又能作甚?还不如让栎清死个透底,别去惊扰她的在天之灵。”

    焦渥丹讥笑道:“也是,咱们干扰了世间的法则,自然也得承受干扰世间法则的后果,硬是要去拼去抢,什么也得不到。老天爷早把咱们给看透了。”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紫儿喃喃念道:“今朝我可算明白了,就算强大如冷月观,也不能改变事情的结果。既然如此,说什么‘人定胜天’,一切不过是笑谈罢了。”

    “事情还没有结束,风桥那边还不知道呢。”焦渥丹往门外指了指:“高家那位也不知道呢,还有梅家、晋王,这一切该怎么结束?”

    “还需要结束什么?这个世间就让它彻底烂透了,物极必反,慢慢就会变好的。”紫儿让茶杯的碎片扎得更进去拉些,现在满手都是血,焦渥丹也不管紫儿做什么。

    “呵呵,烂透了,什么叫烂透了?大魏因此覆灭就叫烂透了?”焦渥丹拍了下桌子:“那大魏的黎民百姓怎么办?他们不是无辜的?有多少人会因为迫在眉睫的番邦诸战流离失所,失去性命?有家不能回。”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这是他们做下的孽,他们该还历代梅家女的债!”紫儿的声音高了起来:

    “焦渥丹,这一代梅家女可死透了,死得透透的了,你以为还有第二个骊山老母能救回梅栎清?焦渥丹,没有了,这世界上再没有了。栎清她死了,她死了!”

    紫儿长得像小孩儿,撒泼耍赖起来更像小孩,闹得焦渥丹眉心直疼。

    “紫儿,是不是栎清死了戳到你的伤心处了?你以为我不知道你为什么这次非要跟着下山,非要到梅家做这次任务?世间没有第二个骊山老母可以帮到梅栎清,但世间还有第二个‘梅家女’可以用。”

    焦渥丹忽然间拉住鲜血直流的紫儿的手,紫儿也不反抗,焦渥丹扯着身形比她小一圈的紫儿走到一棵枯萎的花面前,让紫儿的血一滴滴地滴进了土壤里面,很快枯萎的花枝再次复发了生机。

    “紫儿,你的原名叫梅紫阙,你是第三代梅家女的亲妹妹。”焦渥丹说出了她早已知晓的秘密:

    “世间只道第一代梅贵妃的侄女梅紫虚独得圣宠,知道点根底的知晓梅紫虚是第二代的梅家女,却不知道梅紫阙的妹妹身上也有‘梅家女’的血脉。

    如果你当初真为了栎清着想,你怎么放任栎清成为下一任的‘梅家女’?你真像你说得那么无辜,就应该千方百计把栎清支开京城这个是非之地。

    你在东明的青云观里面有这个机会,你在京城也有这个机会,可你做了什么呢?你嫁入晋王府做了侧妃,虽然是为了方便晋王谢博宇与冷月观联系,但你真的一点私心也没有吗?”

    焦渥丹说完把紫儿往地上一推,转身去找拿了块帕子,按住紫儿之前被茶杯刺破的地方,给她压住止血。

    “对不起,我对不起姐姐,对不起栎清…”紫儿捂着脸哭起来:“我当初就不应该让姐姐代替我入宫,当初死的那个明明就该是我!如今该死的也是我!”

    “你想死,就不想让别人活?少说那些‘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的鬼话了。”焦渥丹见血止住了,在紫儿伤口上洒了些金疮药,再拿了块干净帕子帮紫儿把伤口包好:

    “你既入了冷月观,也是冷月观的人,大是大非上你要看得清楚明白。咱们冷月观就是为了帮助大魏苍生渡过浩劫,特别是这一回不光是大魏百姓,还有南疆、西凉、赫赫、鲜卑的百姓,咱们更加责无旁贷了。

    我知你心痛,我心亦痛。

    可一味发脾气解决不了问题,就像你赌气割破手指,只是白白流血罢了,不在乎你的人根本不管你流不流血,甚至你流血流得多,他们心里面会更加高兴。紫儿你那么聪明,不会不明白这个道理的,我也就不多说了。”

第三百九十四章 失控

    “栎清的事情…咱们是要去南疆讨个说法的,栎清不光对南疆重要,对大魏也同样重要。人是在她们南疆出事情的,她们南疆也必须给我们冷月观一个交代,这一点她们别想糊弄过去。

    还有,咱们也得跟观里面的人联系一下,看看他们有没有解决的法子,此外再让他们再派个人,咱们上次去南疆太被动了。咱们这次去,不能被那个拈花教教主周阿琳占了咱们的便宜去。”

    焦渥丹把接下来的事情大体说明白了,紫儿也把焦渥丹的话听进去了,逐渐恢复了理智:“梅家那边怎么办,栎清没了的事情他们迟早得知道,是我们告诉梅元氏,还是让梅元氏通过其他法子知道?

    还有晋王谢博宇那边也难办,他肯定在南疆那边放了人,如果他知道栎清没了,估计会发疯的,咱们到时候该怎么拦下他,还有…”

    焦渥丹见紫儿冷静下来,提着的心也放下心来了。

    如果紫儿这时候闹起了脾气,不知会做出何等不理智的事情来,恐怕会坏了大事,还不如借着机会把话提前说开了。

    师父之前告诉她紫儿的秘密,是不是就防着紫儿会有失控的这一天,还有风桥…风桥那边也是令人头疼的事情,风桥对栎清的执念,不比紫儿浅多少。

    梅家生了那么多代的“梅家女”,也因此旁生了无数的冤孽,斩不断、除不尽。她可不能保证她一个摆弄医术的可以敌得过两个舞枪弄棒的,只是现在不能,也得能了。

    风桥那么也很头疼,一边担忧着梅栎清的情况,一边忙着应付对他死缠烂打的圣女冉奴。

    “你能不能别在我眼前晃荡,我头都快被你晃晕了!”风桥抱着头说道:“时间不早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

    “你说让奴家留下来休息啊,好啊,我这就去。”冉奴掀开风桥的被子跳了上去:“奴家已经准备好了,你也快来啊。”

    “你在我这屋子睡,我就去你那屋子睡。”风桥说着就往屋子外面走去,打开门的时候却看见醉鬼楼的李掌柜猫在他窗户底下偷听什么。

    “李掌柜,大晚上的,您还不睡?明儿个还要早起呢。”风桥故意拿话刺李掌柜:“您就不怕焦先生来了,罚你的月钱?”

    “焦先生宽宏大量,哪儿是那么小肚鸡肠、斤斤计较的人呐?”李掌柜露出讨好的笑容,嘴上说的是焦渥丹,实则说的是风桥,希望风桥不要和他计较。

    “那可说不好,泥人还有三分脾气呢,您说我有几分脾气?”风桥扯下围在脖子上的汗巾,从上到下拍了拍身上的灰尘:“李掌柜您也是,如果你真想听,往里面走一条街,去如意阁附近转转啊,那条街上都是个顶个漂亮的美娇娘啊!”

    “美娇娘,谁是美娇娘,风桥你把话给奴家说清楚,不说清楚奴家可不依。”冉奴跐溜一下蹿到风桥面前催促道:“那条街上有你的相好的?姓甚名谁?长得有没有奴家漂亮?”

    “疯子!你怎么不就知道点礼义廉耻呢?天天巴巴地跟在我屁股后头转什么转?大魏有那么多男人,你看上谁就和我说,到时候我保准儿给你随份子钱,只多不少。”风桥往旁边挪了一步。

    李掌柜看热闹不嫌事大:“风桥兄弟,不是我说,这事儿就是你不对了,哪儿有这么对冉奴姑娘说话的?你也太不解风情了?”

    李掌柜舔着个肚子往冉奴那边靠了靠:“世界上还有比冉奴姑娘更漂亮的女子吗?我看可没有了吧?你看冉奴姑娘这腰身,这身段儿,我就没看过比冉奴姑娘更漂亮的女子。

    你会做什么呀?除了做饭你还会做什么?有这么个大美人儿天天围着你转,还不嫌你没钱没势的,你就烧高香了吧?要是我,早就和冉奴姑娘…”

    李掌柜朝冉奴丢了个眼神,眼睛就在冉奴身上瞟来瞟去的,不放过冉奴身上任何一处露出来的地方。

    “你既然喜欢,那就给你是了,她和我没有任何关系。”风桥说完朝门外走去,看也不愿看冉奴特意穿的一身新衣服。

    冉奴见风桥走了,啐了李掌柜一口:“你这个老东西,也不看看你是什么货色,你有什么地方比得上风桥的?风桥是不愿意去争去抢,要不然你以为他只会在醉鬼楼里面做个厨子?一点眼力劲也没有,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做醉鬼楼的掌柜的,我看你也不过如此。”

    冉奴急急忙忙地去追走远的风桥去。

    让冉奴担心的事情真的发生了,风桥往如意阁的方向走了。

    冉奴故意引了两个地痞流氓,一边往风桥那么走:“你们别过来,奴家的相公就在前面,你们别过来。”

    “哟,这是哪儿来的胡姬啊,长得真是漂亮诶。还相公?怡红院里面管相好的男人都叫相公,不如你也从了爷,也就是你相公,你想要几个就几个。”地痞流氓撸起袖子就往冉奴这边走过来。

    “你们别过来,别过来!”冉奴看着前面风桥的反应。

    冉奴知道风桥会功夫,以他的功夫,他肯定能听见她这边的动静。

    果然风桥停了一下,立马就往前方走去,迈的步子也更大了些。

    冉奴心道,风桥这个臭男人,也不知道英雄救美,真看她被这些地痞流氓欺负了不成?这个没良心的。

    眼看着风桥要消失在冉奴眼界里面,冉奴东躲西躲,借着人多绕开了两个小流氓,直奔着如意阁而去。

    等冉奴到了如意阁的怡红院面前,早就寻不到风桥的踪迹。

    冉奴也没有学过礼仪规矩,说着说着就地哭了起来:“风桥你这个没良心的,你把奴家从家里带出来就不管了吗?奴家现在除了你就别人儿了。这才几天你就腻味了奴家,又出来找野女人,奴家无依无靠的,你可让奴家可怎么过活?风桥你这个没良心的,你死哪儿去了。”

第三百九十五章 硬茬

    怡红院门口的姑娘挥着绣帕笑了起来:“哟,这是哪儿来的姐姐,行事就比咱们大胆。若是自家爷们儿不要咱,咱只会默默躲起来蒙着被子悄悄地哭,谁敢杀到怡红院面前哭天抢地的,倒像咱们姐妹们不是人了。”

    另一个姑娘附和道:“是啊是啊,自己没本事就是没本事,留不住爷们儿的心还怪爷们儿往外面跑。这位姑娘,您既然技不如人,不如就到咱们怡红院学习学习,咱们怡红院指定不收你钱,包教包会!”

    “你,你们…”冉奴嘴皮子笨,说不过怡红院的两个姑娘。

    文的不成,她可以来武的。冉奴咔咔两下就各拧住了两个姑娘一人一只手。

    冉奴在南疆习过武,眼前的两个姑娘怎么会是冉奴的对手,纷纷呼痛:“你是哪儿来的蛮子?说话做事怎么都这么胡来,哟哟哟…疼死老娘我了,你快松开,松开!你这个疯婆子,难怪没男人要,就冲你这疯劲,谁都要躲着你!”

    “你敢说老娘我是疯婆子,看我不撕了你的嘴!”冉奴啪啪两声大耳刮子贴到了刚刚说话的怡红院的姑娘的脸上,姑娘脸上立马现出了红晕:“我让你说老娘!我让你说老娘!你现在服不服,服不服!”

    “不服!你们南疆人没一个好东西!”怡红院的姑娘也有几分气性,一只手捂着一边脸颊,瞪着比她略高一些的冉奴说道:“如果不是你们,如果不是你们…”

    “莺柳,你还不退下,多嘴!”倚在门口的怡红院的妈妈终于站出来说话了:

    “这位姑娘,您想来砸场子也不是这么个砸法儿啊,我们怡红院会单独给您开一间房,您想在里面怎么施展‘功夫’,就怎么施展功夫,妈妈我不拦着你!

    你性子越烈,越有爷们儿喜欢你,没准儿你家爷们儿看了你的样子,还会生了几分醋意,把心收了回来呢。这位姑娘您说是不是这个理儿啊?”

    “你算什么东西,快把风桥叫出来,要不然我砸了你这怡红院!”冉奴把莺柳甩到刚刚说话的另一个姑娘身上,微微扬起头,对怡红院的妈妈说道。

    “哟,这位姑娘,那个叫‘风桥’的就是你的相好的吧?他长什么样子,俊不俊啊?”怡红院的妈妈往对面楼上看了一眼说道,

    怡红院的妈妈看起来年近三十的模样,虽不比十几二十出头的姑娘水灵,但别有一番韵味,又是年轻姑娘比不上的。

    若说冉奴看起来像那刺手的玫瑰花,怡红院的妈妈看起来就像月下盛开的玉兰花,散发着莹莹点点的光辉,不刺目,但也足以吸引人。

    “我明明看着他…”冉奴不经意抬眼一看,就看见风桥坐在怡红院对面那座楼的二楼上,有一位穿着青衫的年轻姑娘在给风桥端茶倒水。

    冉奴醋意大发,想来把店开在怡红院对面的也不是什么好店,也不和怡红院的妈妈废话,转身怒气冲冲踏入了如意阁。

    怡红院的妈妈也不恼,瞟了一眼怒气腾腾杀进如意阁的冉奴冷冷一笑,敢惹在里面那位爷,这位姑娘的皮不被扒下来一层才怪呢,也算给莺柳她们两人报了仇了。

    怡红院的妈妈转身的时候,特意又看了一眼如意阁二楼的那个倩影,暗地里都快把牙齿咬碎了。

    她不就是一个丫鬟嘛,比她这个怡红院出身的又高贵到哪儿去,他为什么看上了那个丫鬟,却不再看她一眼。

    让南疆来的那个姑娘收拾收拾这个不长眼的丫鬟也好。

    冉奴被人这么支使着杀入了如意阁。

    如意阁不比对面的怡红院好说话,冉奴才踏进去,就被一个石子打到了膝盖上的酸筋,直直地就跪了下去。

    “这位姑娘不用那么客气,给咱们行此大礼啊。”如意阁阁主的手下阿柯一只脚踏在座椅上说道。

    怡红院是如意阁的地盘儿,冉奴在怡红院大吵大闹,已是犯了如意阁的众怒,阿柯出手的时候,连一向老实敦厚的阿力也没有拦下,只是在一旁看看而已。

    冉奴被打得这么一跪也知道她是碰到硬茬了,她不能像刚刚在怡红院那样大吵大闹,她立刻换了策略,眼睛里挂上了粼粼的泪水:“这位爷,奴家是来找我家那个没良心的,奴家方才看他走进了贵宝地,您就行行好,让奴家把我家那个没良心的带回去吧,奴家保证不做其他的事情。”

    “什么你家良心不良心的,爷没见着,赶紧麻溜地滚出去,爷虽然不常对女人动手,但有人上赶着让爷去收拾,爷也不会下不了手。”阿柯站了起来,向冉奴走来。

    冉奴心中咯噔一下,她看出来阿柯是动真格的,可是她修炼的功夫需要人骨,她就没从南疆带什么人骨出来,她如今只能动魅术,可眼前的男人根本就不吃这一套,她现在该怎么办?

    走是不能走的,如果风桥在这里和刚刚那个身着青衫的姑娘一度春宵,那她不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嘛,不对,她这不叫偷鸡…偷人好像也不合适,大魏话说起来真是麻烦。

    冉奴拿定主意,泪眼涟涟地哭了起来,又把刚刚在怡红院门口的话加加减减、真真假假地说道:“奴家本是南疆人士,因为和我家那个没良心的看对了眼,所以跟着他偷偷从南疆跑了出来,连父母亲人都抛弃了,如今只剩下奴家一个人,无依无靠的。

    而我家这个没良心的,把奴家从家里带出来就不管了吗?这才几天你就腻味了奴家,天天往烟花之地跑,你难道忘了当初你说的那些山盟海誓了吗?

    说什么‘如花美眷,似水流年’,说什么‘愿得一心人,白首不相离’,风桥你现在做了什么?你现在得了奴家的心,占尽了奴家的便宜就想跑了吗?奴家现在除了你就别人儿了。你现在又出来找野女人,你可让奴家在人生地不熟的大魏可怎么活?”

第三百九十六章 中招

    冉奴说得可怜,再加上神情并茂,显得格外楚楚可怜。不少不了解实情的如意阁中人也信以为真,以为眼前的这个南疆女人是被那个叫“风桥”的臭男人给欺负了,所以冉奴才巴巴地追出来,也算是情有可原。

    可这些人里面不包括在场的如意阁阁主邹源的直属属下阿柯与阿力,他们两个都是知道不少事情的。

    阿柯和阿力对了个眼神,语焉不详地说道:“这位姑娘你也从南疆里面跑出来了?据小爷我知道的,最近从南疆里面也跑出来一个女人,那个女人还是什么‘圣女’呢?这位姑娘你也是从南疆来的,认不认识这位‘圣女’啊?”

    阿柯就差没指名道姓说她是那个南疆跑出来的圣女了。

    冉奴也吃了一惊,不知道为什么眼前的人会知道她的身份,只得硬着头皮说道:“奴家,奴家哪里认识什么‘圣女’,如果有机会的话,奴家定要和这位圣女结识一番,交个朋友。”

    “哦,原来如此,姑娘你不认识啊。”阿柯摸着下巴说道:“现在天色不早了,马上要宵禁了,姑娘早点回去,你说的那个风桥,想必过不久也会回去的,到时候你们别错过了。”

    冉奴明明看见风桥在如意阁里面,难道他还能长了翅膀飞走不成?眼前的男人分明是睁着眼睛说瞎话,编瞎话哄她。能知道她是圣女的人,会不知道跟她一道回大魏来的风桥?

    冉奴忍着气说道:“奴家刚才好像看见我家那个没良心的在你们店里面,就在你们店的二楼上,您就让奴家去看一眼,就一眼!”

    “我们如意阁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儿吗?你当我们如意阁是对面的怡红院呐?我们不做怡红院那种买卖,自然也没有姑娘您要找的人!姑娘您请回吧。”阿柯拍了拍手说道。

    冉奴显然没有听明白阿柯话里有话:“你们不做怡红院那样的生意,难道还做什么正经生意不成?能开在怡红院对面,还有什么正经生意能找上门儿?怡红院好歹是做明的,你们如意阁就是做暗的!”

    “你这南疆女子是不是吃过大蒜来的,说话怎么那么臭!”阿柯把袖子撸起来,一副要动手的样子:“爷爷我今天不教训教训你,你还真以为我们大魏人都是好欺负的?”

    冉奴捏了捏手心,梗着脖子说道:“来啊,你来啊,你不来你就是没种!”

    阿力上来拉阿柯:“阿柯算了,咱们不让她进去就是,她自然没辙,没必要和这样蛇蝎心肠的人过不去。”

    冉奴听了阿力的话更来气,什么叫她是“蛇蝎心肠”,她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他们的事情吗?她不过是一个南疆人,什么“蛇蝎心肠”之类恶毒的话就往她身上泼。

    好啊,她没打算用那招的,既然眼前这个什么阿力对她出言不逊,那就让他尝尝什么是“蛇蝎心肠”!

    冉奴从的一只手摸进宽大的袖子里面,正想把什么抽出来的时候,就听见风桥吼道:“住手!”

    阿柯转过身往后看去:“风桥兄你别拦着我,我一定要教训教训她,要不然我们如意阁怎么在道儿上混!”

    风桥淡淡地说道:“你误会了,在下不是让你住手,是让你身后那个人住手。”

    阿柯又转回来上下打量了冉奴一番:“没想到你还有两下子啊,敢和爷动手…”

    “你看,人不是在你们店里面嘛,我就说我不会看错。”冉奴见到了风桥,立刻收手,扒开拦在她面前的阿柯与阿力,蹦蹦跳跳地走到二楼楼梯口的风桥面前,抱住风桥的胳膊:“风桥,咱们回家吧,再晚就要宵禁了。”

    风桥把胳膊撤回来说道:“你先回去吧,在下还有事情要谈。”

    “你还有什么事情要谈?”冉奴当时并未看见屋子里面还有其他人在,以为风桥与青衫姑娘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气得脸都红了,整个人挂到风桥脖子上:“你就和那个野女人谈吗?既然都是女人,你还不如和我谈,我不要你的钱!”

    风桥气得青筋都冒了出来:“你别胡闹,赶快回去,要不然你去其他地方也无所谓,只要别来烦我。”

    这时从风桥身后的屋子里正好走出来那个青衫姑娘,青衫姑娘手里端着茶盘与茶杯,似是要出来换杯子,倒茶水。

    冉奴一见,分外眼红,还没待其他人反应过来,就不顾青红皂白就把袖子里面的东西撒到了青衫姑娘身上:“你这个小贱蹄子,敢抢老娘的男人,去死吧!”

    纵使风桥眼疾手快,风桥要阻止冉奴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青衫姑娘还是中了招。青衫姑娘应声倒地的时候,从冉奴面门上飞来一脚,冉奴整个人向后仰去,直直地滚下了楼梯,一直跌到一楼的地上才停下。

    如意阁的人都顾不得冉奴情况怎么样,都纷纷去看青衫姑娘的情况:“石青,石青…”

    刚刚踢了冉奴的杏红满眼通红地怒视着冉奴:“你们南疆夺走了我们家小姐不够,还连我们也不放过吗?好啊,那大家都同归于尽吧。”

    阿柯和阿力几乎没看见过爱说爱笑的杏红还有如此红眼的时候,也都吓了一跳。

    门外的动静惊动了刚刚去了三楼内室的如意阁阁主邹源,邹源出来看到的就是杏红抱着倒地不省人事的石青,像受伤的小豹子一样怒视着同样不省人事的滚到一楼地上的冉奴。

    邹源深深地看了一眼站在楼梯口的风桥,从杏红手里抱起昏迷不醒的石青往三楼的内室走去,经过风桥时对风桥说:“你快让她把解药拿出来,本阁主在楼上等着。”

    邹源边走边对阿柯吩咐道:“为了以防万一,阿柯你快去远鹤楼,把宝蓝姑娘请过来,速度要快!”

    风桥叹了口气,这都是什么事儿啊?如果冉奴与石青调个个儿,他一定撒手不管,可是现在着实难办。

第三百九十七章 耳闻

    风桥走到一楼地上用脚踢了踢冉奴,冉奴没有动静,风桥只得蹲下来拍打冉奴的脸:“你醒醒,快醒醒!

    你误会人家姑娘了,我到这里真是有事儿要谈。你把人家如意阁阁主最爱的姑娘弄死了,不光你,还有你们南疆通通都落不到好。”

    冉奴晕晕呼呼地把风桥的话听了进去,原来是她错怪了人家姑娘。

    即便如此,冉奴心中亦无悔意:“哦,原来毒错了人,啧啧,真是可惜了。”

    “冉奴!”饶是好脾气的风桥听到冉奴说的胡话,心中的怒气与怨气再也绷不住了:“你们南疆女子喜欢人都是这么喜欢的吗,不管对方心里面有没有你,不管对方乐不乐意。

    若不是因为…我一直忍着你,让着你,可你还是冥顽不灵,一而再再而三地把我逼到死角,你可知道你毒的人是谁吗?她是梅栎清的丫鬟!你知道你还敢说毒错了人吗?”

    冉奴不可置信地睁大了眼睛:“她,她是那位的…不可能,不可能,你一定是在骗我,骗我交出解药!”

    “你以为谁都像你们南疆人吗?阴险狡诈,无所不为!”风桥说了重话:“事到如今,我又何必骗你!你们南疆欠栎清的,你也得为你们南疆赎罪!”

    杏红坐在二楼地上冲一楼躺着的冉奴说道:“风桥兄,不必和她废话了,她们南疆人没有心的。石青我们自己救,不必求她们南疆人。”

    杏红擦了擦眼泪:“我们家小姐现在在南疆生死不明,若是小姐在南疆有个好歹,我杏红一定和她们南疆没完。

    冉奴你可给我记好了,如果石青有个什么不测,我一定亲手宰了你,比你在南疆见到的法子更阴毒百倍!你一定给我记好了!”

    冉奴认命地闭上了眼睛:“解药,解药就在我腰包的内侧,要拆了外面的线才能看见。”

    风桥利索地把冉奴的腰包翻了出来,用随身携带的匕首沿着线的边沿划拉几下,很快露出来一个结实的小布包,风桥拿着小布包朝三楼飞奔而去,也没有再管身后的冉奴伤势如何。

    如意阁的人虽恼恨冉奴给石青下毒,但目前来说不会对冉奴怎么样的。

    “邹源兄,解药我给你找来了,快给石青姑娘服下。”风桥一边把药包给邹源,一边歉意地说道:“这次是我对不住你们,邹源兄你多担待一些。”

    邹源倒了杯白水,打开药包让身边的阿力认了认,确认没事儿才给石青服下:“风桥兄你别放在心上,事情的缘由我是能看明白的,错不在你。

    被那样的狂蜂浪蝶缠着,受罪的是你才是。如果不是为了梅家大小姐,咱们几个也不必和她在这里耗。”

    “那咱们去南疆的事情…”风桥也把焦渥丹想的事情提到了前头,南疆必须得去,早去早回才行。

    “先放一放吧,你看石青都中毒了,咱们需要缓一缓。”邹源抚摸着石青的脸颊,确认了手下还有温度,那颗颤抖的心才渐渐平静下来。

    “说的也是…”风桥又试探着说道:“要不这次咱们别带女眷了,路上还麻烦,就咱们几个男人去吧?”

    邹源看了风桥一眼:“不成,现在京城中局势混乱,你去还好说,我也走了,那还不乱了套了。”

    邹源知道风桥眼中只有梅栎清,凡事必以梅栎清的利益优先考虑,可谈不想为了梅栎清把整个如意阁搭进去,搭进去一兵一卒他都心痛。

    正好石青中毒受伤的事情给了他一个借口,避开这个异常凶险的时间去南疆。

    去南疆的事情能拖就拖,最好拖到去不成。

    风桥心思没有邹源深沉,他真的以为邹源是担心石青姑娘,才会不想去南疆的,就像他担心栎清一样…

    栎清现在在南疆还好吗?

    风桥手头没有像焦渥丹那样手中握着梅栎清的命盘,自然也不知道梅栎清如今已经命归黄泉。

    邹源找风桥来还有要紧事相商,方才因为冉奴打扰只进行了一半儿:“石青的脸色不像刚才那么苍白了,跟着风桥兄来的那个圣女就交给阿力他们吧,咱们继续谈咱们的事情。”

    风桥点点头:“嗯,邹源兄请。”

    来人换了间屋子,这次换杏红在一旁伺候。

    邹源看了有些好笑:“是谁把小红给吹来了?你不是说不在梅家以外的地方做这些粗活儿吗?”

    杏红纠正邹源道:“阁主,属下和你说了多少遍了,奴婢现在叫杏红,不叫小红。况且属下也不是为了做这些粗活儿,纯粹为了躲清净。”

    杏红说的躲清净自然是指不想见外面的那个冉奴了。

    “真是拿你没有办法,梅家大小姐就这么惯着你啊?”邹源故作轻松地说道。

    原以为是句调侃的话,杏红与风桥一起陷入了沉默,就连邹源也一时之间不知道说什么话好,只得岔开话题说道:

    “风桥兄,咱们方才说道,采青姑娘,也就是原来的梅家二小姐身边的丫鬟、实则是雍丘梅家本家小姐的梅栎怡已经悄悄回雍丘去了,这件事情你可知道?”

    “嗯,略有耳闻。”冷月观也有自己的消息渠道,风桥也多多少少知道一些与梅家有关的人的消息:“怎么?那位梅小姐回去,有什么不妥?”

    邹源的神色变了变,换了种口吻说道:“是啊,那位梅栎怡小姐这个时候回雍丘是有些奇怪呢,早不回晚不回,偏偏这个时候回,不能让人不多想。”

    话到嘴边,邹源硬生生忍了一半儿回来,他一直盯着梅栎怡,自然知道梅栎怡惠雍丘梅家是做什么。而冷月观的风桥却不知道,是梅栎清没有和他们说,还是风桥不够格儿知道梅栎怡的事情?

    依如今的情势来看,风桥不知道的原因明显是前者,这可就有意思了。

    那他就要重新衡量与冷月观合作的价值,冷月观是不是值得他付出这么多消息,以获得传说中冷月观的支持。

第三百九十八章 上锁

    如意阁阁主邹源不禁想到,从风桥等人去南疆空手而归的结果来看,似乎冷月观没有传说中那么厉害啊,冷月观的力量难道真不是以讹传讹,传出来的吗?

    风桥觉察到了邹源神情之间微妙的变化,想不出来邹源是为了什么而变,似乎是因为雍丘梅家小姐梅栎怡的事情,具体是什么再也想不通了,索性不再去想。

    邹源这次找他来,应该不仅仅是为了问一个雍丘梅家小姐的事情吧?

    果然,邹源斟酌了一会儿问道:“不知风桥兄知不知道宝和斋史老板的事情?这一次史老板与你们一同去的南疆。”

    “史老板,邹源兄说的是他啊…”风桥恍然大悟道:“史老板是有这么个人,不过我们就在马格尔见过一面,其他就不知道多少了。”

    “似乎…那个史老板在南疆做成了笔什么买卖,你们可知道具体是笔什么买卖?”邹源问道。

    “不太清楚,史老板还有张先生也没和我们说过,好像高家那位高人知道一二。”风桥说道这里也警惕起来。

    邹源好像在查什么。

    风桥知道史老板与张管家是晋王府的人,好像与梅栎清合作的如意阁阁主邹源却不知道,以做消息买卖闻名的如意阁还有查不出来的人,这看起来倒有些稀奇。

    邹源换了个方式问道:“风桥兄你们能从南疆逃出来,真是不容易,好像史老板他们出了不少力吧?听说和你们一同回来的张先生,还少了一只胳膊呢。”

    邹源知道史老板与张先生是晋王府的人,却不知道他们二人真实的身份是什么。

    如果他邹源没猜错,史老板与那个张先生都是梅字号的人。张先生他已经查明是晋王府的管家,现在也回到了晋王府坐镇,可是史老板更深一层的身份他死活查不出来。

    世上还有他们查不出来的人,真是奇了怪了。大概那位史老板就是传说中的梅字号吧。

    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先帝爷不把梅字号传给当今圣上,却要传给只是个王爷的晋王谢博宇呢?

    梅字号的能力不亚于宫里面的暗卫,甚至还要在暗卫之上。

    如果他是当今圣上,他也会有些寝食难安呢,毕竟秦王谢博智的例子还在前头挂着呢。

    风桥也只按面上那层意思说道:“是啊,难得见到史老板他们那样肝胆相照的人,特别是那位张先生,居然…居然,风某人一辈子会记在心里。”

    这话有真情流露,也有说给邹源看的意思,端看邹源要不要捅破这层窗户纸了。

    邹源能做到如意阁阁主,自然也不是没脑子的人,他知道这话再说下去就破了,干脆把梅栎清交代给他的一些事情挑明了,把梅栎清留的烂摊子交给风桥去收拾去。

    依他对风桥的了解,只要是梅栎清想做的事情,风桥几人一定会担起来,他何必出人又出力。

    那个梅家大小姐,以后能不能回大魏来,还是未知数呢。

    邹源既期待梅栎清别回来,耽误了他和石青的事情。又担心梅栎清不回来,即将开战的番邦之战他被世家隔绝在外,很难出上一份力。

    特别是那个高太尉…他宁愿晋王谢博宇去,他也不想高扶之去。有他邹源在,他高扶之别想去当出征的大将军,号令三军!

    这些念头在肚子里面转了一圈,邹源便做出交心的样子和风桥说道:“风桥兄可知去年被抓了的韩家大夫人与韩家二老爷的事情?”

    韩家大夫人与韩家二老爷在醉鬼楼被京兆府尹王映寒抓走的,他在醉鬼楼掌勺,他能不知道吗:“嗯,他们二人是在醉鬼楼被抓的,在下也略有耳闻。”

    邹源得意地笑了笑:“是啊,他们二人是梅家大小姐在去南疆之前撒下的饵,已经有大鱼上钩了。”

    风桥问了后半句:“邹源兄你说的是什么大鱼?”

    邹源笑得更深了,风桥也不笨,知道韩家大夫人与韩家二老爷的事情是梅栎清做下的,可更深的东西,以风桥那个榆木脑袋就想不出来了,他便好心提醒道:“那条大鱼,钓的是西凉的人。”

    居然是西凉!

    风桥还以为韩家两人掉的是梅家的什么人出来,不过是梅栎清玩的小孩子把戏,为了给自己出出气,谁知道居然和西凉扯上了关系,梅栎清昏迷之前也没和他们说啊。

    风桥心里忽然间不舒服了起来。

    风桥转念一想,韩家两人被抓的当天,梅栎清就因为朱彤之死与身体欠佳直接昏力过去,梅栎清之后再也没有醒来,也没有机会和他们说这些。

    韩家大夫人与韩家二老爷怎么会和西凉扯上关系,如意阁阁主邹源和他说这些,打的是什么主意?

    明明刚刚还对他刨根问底地问话呢。难道邹源是想挑拨梅栎清和冷月观之间的关系?

    看起来像,又看起来不像。

    “栎清这孩子…玩兴太大了。”风桥以长辈的语气一句话揭了过去:“等栎清回来,在下肯定好好让焦先生教训教训她。邹源兄说的西凉的大鱼…究竟是指什么人啊?”

    邹源一听这话更加确定了,风桥不知道梅家更多的事情,特别是梅家那层更深的秘密。

    韩家大夫人与韩家二老爷的事情,乍一看像梅栎清为给自己出气和报仇,实则是为了接下来掌握梅家那个秘密做铺垫。

    而被秦王传的满大街的那出《梅家女》以及去年以来京城大大小小的异动吸引来的、不知京城水深水浅的番邦诸人,最多也就把视线集中在梅栎清身上,还以为被梅栎清莫名盯上的韩家本身有什么特殊之处,便密切关注着韩家的动静,甚至为了拉拢韩家大老爷韩祖春把韩家大夫人与韩家二老爷给救出来。

    殊不知西凉使臣百里子轩的所作所为也合了梅栎清的本意,给韩家与梅家加上了一把锁。短时间内在内外交困的情形之下,梅家与韩家不敢轻举妄动,直到番邦诸战的到来。

第三百九十九章 换人

    邹源对梅栎清这一步棋看得清楚,她当初下这一招棋是为了与雍丘梅家的小姐梅栎怡合作,梅栎清打算把京城梅家用皇上、高家、西凉三方之势给围困起来,到时候让梅家交出东西来也就轻而易举。

    然后再用梅栎怡手里的东西把雍丘梅家给拖进来,她与梅栎怡两人二一添作五,一并合力吞下历代梅家用“梅家女”的血肉筑就起来的财富。

    然而,因为梅栎清不在南疆,甚至性命岌岌可危的情况下,梅栎清的算盘可就要打空了。

    没有她梅栎清在,他如意阁阁主邹源一个,雍丘梅家小姐梅栎怡一个,再加上京城梅家里面的老祖宗梅元氏一个,几方势力没有梅栎清这个点牵制着,谁也不会买梅栎清的账。

    看来他这个如意阁阁主也高看了梅家大小姐了,梅栎清相比一般女子,甚至比大多数男子都有几分谋算,可是一到关键时候就没有声响了,梅栎清也是一位坑人的主儿!

    不过看在梅栎清给他带来石青的份上,他也不和一个小女子计较那就多了,石青现在服了冉奴给的解药,身体应该没有大碍了吧?

    邹源想到了石青,原本紧绷的神色也松快了些,风桥瞧到了这一幕也为邹源那一抹温柔啧啧称奇。

    邹源的温柔不过是一瞬,为了把脏活累活扔给风桥他们去做,邹源继续和风桥“推心置腹”道:“梅家大小姐这招可不得了,除了钓上脸潜伏在京城的这条大鱼,还有一条大鱼也上钩了!”

    如今梅栎清一钩多鱼,也不知道她是得了谁的真传,若是梅栎清去做生意,她做的肯定都是一本万利的生意。

    这不,“南焦”焦渥丹不是看到了梅栎清身上这股做生意的天赋,才把醉鬼楼的生意交给梅栎清去打理的吗?

    梅栎清也是个人物,居然把醉鬼楼的生意在短时间内做得超出了当初的醉仙楼,现在高门大户里面请客,谁不去醉鬼楼订一桌呢?

    醉仙楼虽仙气飘飘,赚钱这事儿还是恶鬼当道,光用些青菜萝卜就能把生意做得那么红火,早知道他当初就不开如意阁,也开个什么饭店了,赚钱来得比什么都快。

    邹源这么一想也就想远了,风桥那双看似清澈的眼睛一直可盯着他呢。邹源端起茶水喝了一口,掩去了方才晃神的尴尬之处:“要说梅家大小姐钓起来的另一条大鱼,那就不得不提三公曹尚书任怀伦了。”

    风桥对朝堂之事不甚了解,不知邹源怎么提起了这一出,虚心求教道:“邹源兄能否赐教,韩家大夫人与韩家二老爷的事情怎么又和三公曹尚书任怀伦扯上了关系?”

    邹源嘿嘿一笑道:“风桥兄可还记得三公曹尚书是做什么的?”

    “三公曹尚书主断狱事…”风桥经邹源那么一提,好像明白了什么。

    邹源又继续引导风桥道:“韩家大夫人与韩家二老爷是为什么被抓进去的?”

    风桥的眼睛亮了起来:“因疑韩家大夫人与韩家二老爷身藏五石散…”

    所以梅栎清当初让京兆府尹王映寒抓韩家两人的时候,不以捉奸论处,特意提了一嘴五石散的缘故。

    邹源笑了笑,这些就是韩家大夫人与韩家二老爷被抓的第二层缘故。

    五石散可是能让人抄家灭族的大祸之物,谁沾上谁倒霉!更何况三公曹尚书任怀伦是被西凉使臣百里子轩逼着把韩家的案子给结过来,悄无声息把韩家大夫人与韩家二老爷给放了的。

    就是不知道三公曹尚书任怀伦在大魏与番邦之间斡旋,能不能做到“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呢?

    韩家可是碰也不能碰的毒物啊。

    不光是京城梅家不想韩家被别人碰,还有被梅栎清撒下了鱼饵钓上来的西凉使臣百里子轩,也不想这条他没吃到的大鱼被人碰!

    谁不是护食的呢?特别是那饿极了的草原野狼,谁抢草原野狼一口吃的,它可是要和人拼命的。

    西凉就拼命咬着梅栎清撒下的这些鱼饵不放吧,到时候…到时候,他也不介意免费给梅栎清添上一把大火,烧得旺旺的,烧死那些不长眼的人!

    “可是…仅仅只是韩家大夫人与韩家二老爷被抓,也不能说明什么,怎么能把三公曹尚书任怀伦给拖进来呢?就算拖进来,又能有什么用呢?”风桥问道。

    邹源无奈地笑了笑,他多多少少有点明白为什么梅栎清不把梅家的秘密透露给冷月观的人了,冷月观的人骨子里面透着一种天真,一种不谙世事的天真。

    “是谁抓的韩家大夫人与韩家二老爷?”邹源挠了挠头说道。

    “是谁?”风桥努力地回想:“是…是…京兆府尹王映寒。”

    风桥有些不确定是不是这个简单的答案。

    “不错,正是京兆府尹王映寒。”邹源又喝了口茶道:“梅家大小姐的挚友王和安之父、先帝爷那朝的李丞相的小女的夫婿,京兆府尹王映寒。”

    邹源又在心里补了句,王映寒也算是先秦侯世子的连襟。

    这话也不必告诉风桥知道,他知道了不过徒增烦恼。

    大魏自开朝建国至今,已发展了几百年。朝内关系盘根错节,高门大户里面互通婚姻,几代发展下来,谁和谁没准儿都是沾亲带故的,也一时说清楚,也一时难以数尽。

    风桥脑子不笨,只是在冷月观时间里面久了,不如要靠消息来养家糊口的邹源脑子转得快。邹源这么一说,风桥很快想到了:“是不是栎清想…”

    “对,就谁风桥兄想的那样,三公曹尚书得换换人了。”邹源说道:“如今的京兆府尹王映寒就很适合那个位置,想必当今圣上也想让王映寒去坐那个位置吧。”

    不是不坐,日子未到。皇上谢博翰生怕王映寒成为第二个李丞相,才迟迟不让王映寒坐上那个位置的吧?

    如今后族之争就足以让当今圣上谢博翰头昏脑胀。

第四百章 先机

    一个是从未正式坐上过皇后之位的当今太后、渤海王家出身的王珊,一个是育有大皇子、坐稳了皇后之位的高太尉小女高尔昭,随着半月之内的选秀,即将拉开一场不见硝烟的血战。

    目前来看,皇后娘娘高尔昭略微位于下风。

    渤海王家会送来好几位渤海王家嫡支的女子供皇上谢博翰挑选,谁都看得出来渤海王家的女子怎会屈居人下,必定是瞄准当今皇后的位置而来,去年皇后娘娘生的那场大病是不是与太后娘娘有关还未可知。

    而高尔昭的哥哥们那边也蠢蠢欲动,看自家妹妹那么风光,也想让自己女儿、孙女风光一回。

    去年高太尉的七十大寿以后,出身高家大房、高太尉的曾孙女的高剑英被当作了弃子,高剑英早已经匆匆嫁给了别人,退出了高家的明争暗斗。捡了便宜的、同样出身高家长房的、长老高剑英一辈的高晴易已在四处奔走,就为了锦绣前程奋力一搏。

    若不是高太尉拦着,他们早在高尔昭重病那时候送自家姑娘入宫服侍了,也不晓得高尔昭能不能弹压住自己的族人。

    除了渤海王家、高家的女子之外,传闻中与皇上关系匪浅太常寺卿之女文茵也要参加这次选秀,文茵是令渤海王家、高家都觉得异常棘手的人。要才有才,要身段有身段,放眼望去大魏一代的高门嫡女,没有谁能敌得过文茵的,若传闻属实,文茵是皇上心尖上的人,那么文茵未选就占尽了先机。

    如果邹源没记错的话,梅栎清本来也是要参加选秀的吧?好像梅栎清也是自皇上谢博翰免了她的入宫之选后,她才慢慢性情大变的吧?或许当初没有南疆的人搞出梅栎清及笈宴那档子事儿,梅栎清之后的事情,也就没有他邹源什么事了。

    “京兆府尹王映寒…”风桥说到这里也想了起来:“王映寒是不是与栎清交情好的王家小姐王和安之父?前一阵子栎清还让醉鬼楼送过一坛子花蜜水给王家小姐呢。”

    梅栎清对花蜜水可宝贝了,除了开始护国公府的苏公公狮子大开口要去了五坛子以外,梅栎清就很少像这样一坛一坛往外给了。梅栎清能把花蜜水送给王和安,梅栎清定与王和安关系匪浅。

    “正是。”邹源一一为风桥答疑解惑道:“一是王映寒王大人比其他人更适合三公曹尚书这个位置,第二嘛…自然是因为王家小姐和梅家大小姐交好,所以梅家大小姐也想给王家小姐搭一把手。”

    听不出更多话音的风桥点点头道:“原来是这样,栎清想帮着自己好友的父亲升官儿呢,栎清这…还不是个孩子嘛。”

    “哈哈哈,风桥兄竟是如此想梅家大小姐呢。”邹源说道:“梅家大小姐不是想让自己好友的父亲升官发财,她是不想任家的人继续坐在三公曹尚书的位置上,顺手给京兆府尹王映寒做个人情罢了。梅家大小姐可不是那么好心的人。”

    “阁主!”杏红此时更偏向梅栎清一方,她容不得自己的阁主这么说自家小姐:“我们家小姐不是那等表里不一的人,她对在意的人是真心的好,谁像你满脑子都是算计!”

    “杏红姑娘说的对,如果栎清是那等趋利背义之辈,‘南焦’焦渥丹先生又怎么会收品行不端的人做徒弟呢?”风桥信誓旦旦地说道。

    邹源则不以为然,以为风桥是那等护犊子的说法。

    如果梅栎清是善良温顺之辈,她就不会找上如意阁合作,做下那等火烧城隍庙之事了。当初城隍庙的那场火,可是烧了三天三夜,连带着在城隍庙里面的、还有前来救火的平民百姓,死伤无数,也亏得当今圣上在知道谁放的火以后,还肯放过梅栎清。

    邹源讽刺地想着,当今圣上谢博宇这算不算因为美色误国呢?梅栎清要做妲己妺喜之流,等闲人不是她的对手,估计能把皇上谢博翰哄着连江山都给卖了。

    世家里面的弯弯绕,着实难看清呐。因着梅栎清从小被鲜卑贵族之女梅元氏抚养长大,那位厉害的老夫人一一用心教导,才有如今的梅家大小姐梅栎清呢。

    自己亲手养大的亲孙女在“梅家女”的事情上背叛了梅家的立场,还有梅家间接促成的梅家二小姐梅栎宁嫁入晋王府为妃的计划也落空了,梅元氏被梅栎清给咬了一口,也不知道梅元氏心里是什么滋味。

    哼哼,梅元氏接下来如果看着自己的亲孙女在南疆有什么闪失,她脸上的表情应该格外精彩吧,不知梅元氏脸上的表情是伤心多一些,还是失望多一些。

    邹源心里竟然有些迫不及待起来,迫不及待想看梅栎清接下来是死是活。

    “罢了罢了,杏红你如今也是长本事了,阁主我随意说一说,你还当真了,恨不得张开你那口小白牙咬死阁主我呢。”邹源似笑非笑地说道,只为了提醒杏红她真正的主子是谁。

    杏红哑了声,借口换茶水连忙跑了出去,屋子里面只剩下邹源与风桥了。

    没有了其他人在场,很多事情也不必收着说了。

    “风桥兄已知晓韩家大夫人与韩家二老爷被抓之后的事情,可还有哪里没听明白的?”邹源问道。

    风桥说道:“嗯,大致明白了,邹源兄可有何想要赐教的?”

    如意阁阁主邹源这张嘴皮子真能说。他人也聪明,把韩家顶流夫人与二老爷后面的事情理得头头是道,这份聪明会不会用到该用的地方去?

    栎清这是怎么了,要把那么危险的一个江湖人物扯到自己这边阵营来,如意阁阁主邹源可不是温顺乖巧的小狗儿,可以被随意支使的主,为什么梅栎清要避近就远,不用晋王谢博宇的梅字号,要去用一个无亲无故的如意阁的人马呢?

    风桥同时也好奇起来,梅栎清当初是怎么降伏邹源为自己所用的?

第四百零一章 留恋

    风桥不知道的是,邹源曾经自请为梅栎清之下属,却被梅栎清给拒绝了。

    梅栎清没有轻易接受从天上掉下来的这块大馅饼,就算直接掉在嘴里,梅栎清一个小小的尚书仆射之女也咽不下去。

    梅栎清自然是明白这样的道理。她用的是比上下尊卑这样的缰绳更牢靠、更稳固的东西。除非邹源不想再背负属于“邹源”的东西,要不然邹源必得为梅栎清驱使,永远不会背叛梅栎清。

    这是梅栎清之幸,还是邹源的不幸?

    或许这世上没有任何人能说得清楚。

    而邹源必得为梅栎清驱使的前提是,梅栎清得作为梅家大小姐而活着。因为梅栎清是“梅家大小姐”,梅栎清才能提供给邹源想要的东西。

    梅栎清已死,梅栎清与邹源的合作也走到了破灭的边缘,仅靠梅栎清留下的石青这个丫鬟,是拴不住一头满是仇恨的野狼的。

    “风桥兄,赐教谈不上,只是目前我如意阁没有能满足梅家大小姐要求的,怕做不好梅家大小姐留下来的事儿。”邹源用手指轻轻挠了挠脸颊:“思来想去,在京城里面能帮的上忙的,也只能找风桥兄了。”

    邹源绕了一晚上,终于要进入正题了。

    “邹源兄你这是说哪儿的话,咱们都是为了栎清好,有什么话你就直说吧。”风桥洗耳恭听着。

    “要三公曹尚书从那个位置上下来不难,想必梅家大小姐也是看到那个,之前才布置下这个的。”邹源胸有成竹地说道:“只要吴廷尉动手即可。”

    吴廷尉,怎么又来个吴廷尉?风桥已经跟不上邹源说的了。

    “在下就和风桥兄这么说吧。廷尉之责乃是主管天下刑狱。吴廷尉也早已与尚书仆射不睦。他们两个人一个是蒙世代恩德,一个是靠自己闯出一片天的武将出身,一个自然看不惯另一个人。

    韩家大夫人与韩家二老爷被抓的事情可大可小,最后还是这件事情还得报到吴廷尉手里去。

    只要让吴廷尉知晓三公曹尚书任怀伦把韩家这件案子给按了下来,一定会有所动作,到时候梅家大小姐安排的这颗棋子,自然能起作用了。”

    风桥笑笑,没有立马答应。

    如意阁阁主邹源是有几分聪明,似乎全天下只有他邹源是聪明人,其他人都是蠢笨的似的。

    风桥反问道:“那邹源兄有没有把这件事情告诉晋王爷,晋王好歹在朝堂做事那么多年,他去做,比在下去做要合适得多,您也知道,冷月观是不过问世间事的。”

    冷月观不过问世间事,那他还有紫儿、焦渥丹为什么要入世,还摆明了要帮梅栎清?一遇到事儿,他们冷月观的人倒退得快,忒不厚道了。

    “哦,是在下错估了,请风桥兄原谅则个。”邹源说道。

    既然没人想去做三公曹尚书这回事儿,那他也不必那么上心。

    与民曹尚书家的大公子卫儒澄一道青梅竹马长大的那位任家小姐任憬怡,如果她还知道卫儒澄与“已故”的梅家二小姐梅栎宁在京郊外比翼双飞,还活得特别滋润的话,任憬怡一定会鼓动那位疼爱她的亲爹任怀伦,通过韩家的事情给梅家一个教训的话,也没人能拦得住吧?

    到时候就不得不有人去做这件事情了。

    话已经带到了,风桥不听的话,也由不得他了。就算梅栎清大难不死回到大魏,对他邹源也没有可以指摘的地方。

    邹源却不知他的锱铢必较,让他心爱的女子差点儿离他而去。此刻躺在床上还未清醒的石青愿意跟随邹源的前提是,邹源对梅栎清永不会背叛。

    也许对于邹源这样的人来说,永远不会明白,为什么一而再再而三地背叛了梅栎清的朱彤,也先后两次为梅栎清挡去危险,直到为梅栎清付出了生命。

    朱彤与石青对于梅栎清,与阿柯、阿力乃至杏红对于邹源,有相似的地方,也有不同的地方。而这不同的地方邹源一时半会儿还看不到,也理解不了。

    此间大魏、南疆在梅栎清殁了的一晚上发生了种种,梅栎清在另一空间里也在继续努力着。

    “栎清,你在人间的那具肉身没了,你可觉得可惜?”一位老者的声音一如既往地从虚空中传来,带着审视的口吻问道。

    “哈哈,有甚可惜的?不过是东边的土与南疆的泥一起捏的,是时候那具肉身回去该回去的地方了。”梅栎清执棋的手略微抖了一下,透露了她心底的不安。

    “左三右四。”虚空中老者的声音说道,梅栎清就老者所说下了黑子到棋盘上,继续下着眼前这盘棋:“你年纪还小,心里存不住事儿。

    生死这样的小事儿,是该头痛一阵子了。栎清,你一时半会儿出不去,可能出去以后已是百年身,世上再无‘梅家大小姐梅栎清’这个人了,与你相干的人到时候也都死的死,你还愿不愿意待在这里?”

    梅栎清扯了嘴角笑了笑,笑得比哭还难看:“待在这里有什么不好?不用吃不用睡,吃喝拉撒什么也不用管,外面那些糟心事儿也找不到栎清,又能和松树苗它们切磋精进武艺,又有您教栎清医术兵法。出去以后,天下还有谁能敌得过栎清?如果栎清以前知道了,做梦都能笑醒了。”

    “呵呵,你还嘴硬。”老者不屑一顾地说道:“你是不用管那些世间事了,可那些世间人你能放得下吗?”

    世间那些人,值得去留恋吗?

    “呵呵,还嘴硬,还不肯承认吗?”老者笑道:“你曾经出神地念叨过:阿茂、祖母、石青、朱彤、杏红、宝蓝…老夫随便数数,两只手都数不过来,你还想着‘世间那些人,值得去留恋吗?’,能这么想也不嫌牙口太大,一说就露馅儿了。”

    老者说得有趣,梅栎清也终于真心笑了出来:“现在不这样想又能怎么办?不去笑难道还去哭吗?”

第四百零二章 名实

    说到这里,老者有心教一教梅栎清,便说道:“你于人世间所做的事情,就好像卫国国君那样,其年壮,其行独;轻用其国,而不见其过;轻用民死,死者以国量乎泽若蕉,民其无如矣,是不是啊?”

    “栎清哪里比得上一国之君,不过是梅家一个小小的女子罢了,怎会让‘死者以国量乎泽若蕉’呢?”栎清以为老者夸大其词,想要教训教训她罢了。

    老者轻轻笑了笑,对梅栎清的话不置可否:“且若亦知夫德之所荡而知之所为出乎哉?德荡乎名,知出乎争。名也者,相轧也;知也者,争之器也。二者凶器,非所以尽行也。”

    梅栎清听得懂老者的哑谜,回答道:“栎清只是一介小小的女子,无名亦无智。既无清誉在身,又被亲人所害,如果不是梅家为了追名逐利,也不会容忍栎清活到现在…不对,应该是今日。无名无智亦被凶器所伤,世上哪儿有栎清这么冤枉的人呢?”

    “这么说你不冤枉。有‘梅家女’之力,有前朝皇室周家的血脉,还把大魏的局势搅得个一团乱,天下女子哪儿有比你更有‘名’,更有‘智’的呢?”老者说道:

    “且德厚信矼,未达人气,名闻不争,未达人心。而强以仁义绳墨之言术暴人之前者,是以人恶有其美也,命之曰菑人。菑人者,人必反菑之,若殆为人菑夫?且苟为悦贤而恶不肖,恶用而求有以异?若唯无诏,王公必将乘人而斗其捷。而目将荧之,而色将平之,口将营之,容将形之,心且成之。是以火救火,以水救水,名之曰益多。顺始无穷,若殆以不信厚言,必死于暴人之前矣!”

    梅栎清梗着脖子喃喃道:“现在我又成了颜回了,我到底是卫国之君,还是使者颜回?这都乱了套了。”

    老者笑道:“你是卫君还是颜回,又有什么区别的?菑人者,人必反菑之,你如此一说,反而证明了这个理。”

    梅栎清听懂了,默不作声。

    老者继续说道:“且昔者桀杀关龙逄,纣杀王子比干,是皆修其身以下伛拊人之民,以下拂其上者也,故其君因其修以挤之。是好名者也。昔者尧攻丛枝、胥敖,禹攻有扈,国为虚厉,身为刑戳;其用兵不止,其求实无已。是皆求名实者也,而独不闻之乎?名实者,圣人之所不能胜也,而况若乎!虽然,若必有以也,尝以语我来!”

    梅栎清对这段话似是听懂了,又似是没有听懂。

    “孩子,这段话你可听明白了?为什么会即将开始诸国之战?看起来是为了粮食、土地、财宝、权力、声望,无非是‘求名实’罢了。”

    梅栎清已经在这空间里面一日一月一年地过了十五年,早已经不是十六七的梅栎清了,可在这个老头面前,她依然只有被动挨打的份儿,这让她怎么能服气?

    “既然打算让我回去,为什么还要说刚刚那些话来试探我?还要说一大堆有的没的,我怎么能记得住?”梅栎清又是哭又是笑:“我现在回去还能做什么?没准儿我早已经被土埋了呢。”

    “老夫算准了时间,你现在回去正好,保准儿吓那些人一大跳!”老者自己先咯咯笑了起来:“哪儿有我们宝贝栎清一直埋头苦干,人世间那些人独享其成的道理呢?该给他们一点颜色看的时候,就该给他们一点苦头尝尝!”

    “我们宝贝栎清”…这样的话好像在哪儿听过来着?好像是很久很久以前有人这么叫过她,到底是谁呢?

    “建木,出来和栎清道别,你们又有一段时间见不到了。”老者说的建木就是指经常在梅栎清怀里撒娇的松树苗。

    松树苗一直躲在一边,没敢吭声,被老者点名叫了出来,松树苗却不开心:“怎么栎清又要走了,她能不能留下来,一直陪着我们?”

    “建木你也知道,栎清不是我们这边的人,如果不是那块玉佩出了问题,她也不可能滞留在我们这一边,她是时候得回去了。”

    “你既然要回去,老夫好歹教了你那么些年,好歹把道理给你说明白了,外面那些人无非用道义与情感驱使你做些不愿意做的事情,千万不要因为‘名’与‘智’深陷其中,你已然死过一次,算是还了天下苍生,你如今已经不欠谁的了。”

    梅栎清听了老者的话,眼泪哗啦就下来了。

    这个老头子平时那么捉弄她,现在却说出这等令她猝不及防的话来。

    梅栎清也曾想过到底自己是招谁惹谁了,要生在梅家这个泥潭子里面,想拔也拔不出来。

    父亲不疼,母亲不爱,从一生下来就是一个物什、一个工具。以为带大她的祖母是个好的,怎料连祖母都时时刻刻想把她献了出去,去填天家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怒气。这让她如何能甘心。

    正好借着及笈宴上皇上的戏弄,她正好退了下来。

    怎奈她的祖母、她的父母亲人依旧不肯放过她,还想把她嫁入那个不成器的肃云伯府,给摆明了瞧不上她的肃云伯府世子郭万年当世子妃。

    她梅栎清难道一生下来,就是为了给别人去作践的吗?

    就算是为了“生恩”与“养恩”,如此泯灭人性的事情。她梅栎清不服,也不可能服!

    进如意阁,做买卖,换得阁主青眼。远鹤楼,千鹤宴,打马球,遭暗算,生死间得遇恩师。火烧城隍庙,拉朝廷大员下水,惹上半身罪孽。拜冷月观之双师,得玉佩,获得冥冥先机。

    赏菊宴,躲不过,坠下骊山山崖,于阴河之中留得一丝生机。死生后,不必藏,做醉鬼楼掌事,迎天下英客。习医术,赢护国公,巧医夏二公子,为自己立住了脚。进皇宫,治皇后,摆平过往恩怨…

    还有那么多事情她没有做,还有那个人…

    最终,她梅栎清还是敌不过命啊。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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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先生传奇介绍:

上巳之春,终究是过去了。梅栎清心底不再对晋王谢博宇抱有希望,与如意阁阁主邹源合作,想从千鹤宴上探听到高太尉与姜御史的消息…

从鬼门关回来的梅栎清不再心慈手软,设计了火烧城隍庙一事,不料这时京城里传起了她是“梅家女”的消息。女先生传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女先生传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女先生传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