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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先生传奇全文阅读

作者:萃芒     女先生传奇txt下载     女先生传奇最新章节 收藏本书

第三百七十三章 牵强

    事情已然到了这个地步,也不能多想了,先把人救了再说。

    拈花教教主就不信了,有她这个拈花教教主在,还有冷月观出了名儿的“南焦”焦渥丹与擅长方术的宝蓝在,她们几个不能把眼前这个关给过了。

    “咱们合计合计眼下应该怎么治好卿卿。”拈花教教主望着梅栎清瘦削的脸庞说道:“要治尽快治,卿卿的病已经拖不起了。”

    焦渥丹想了想,提议拈花教教主说道:“教主,在下有个不情之请,不知当不当讲。”

    “都这个节骨眼了,快说。”拈花教教主不耐烦地说道。

    “是这样…咱们与其用在下的医术,或者您的南疆秘术去治,不如借用那位骊山老母的东西。”焦渥丹灵感一闪,把心里面的想法说了出来。

    “骊山老母的东西…”拈花教教主还有些不知所以然,好像这个名号言犹在耳,但有些想不起来是为何了。

    宝蓝脑子灵,再加上心中一直记挂着这件事儿:“焦门主,您是说…骊山老母在小姐身上下的上古阵法!”

    宝蓝也灵窍一开:“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小姐的魂儿肯定在身体里面老老实实待着呢,不知什么缘故,咱们找不到小姐的魂魄而已。”

    宝蓝觉得自己抓住了关键之处,整个人恹恹的神情也为之一改。

    宝蓝此人本身就做不得伪,再加上拈花教教主是人精之中的人静,看得出来宝蓝是真的悟到了什么。

    拈花教教主也想起来,之前宝蓝和她说过骊山老母在梅栎清身上下了点什么东西,没想到是上古阵法。

    这个上古阵法有什么用,为什么宝蓝思及于此,便笑得如此开心?

    宝蓝也给拈花教教主解惑了:“教主您有所不知,宝蓝随骊山老母,帮着她下这个上古阵法的时候,骊山老母对宝蓝说过:‘有此阵法在,保准儿你家小姐的魂儿跑不了,但肉身之毒与胸腹之洞太过凶猛,我也无能为力,就留待有缘人去治吧。’云云。

    原来老母早已经料到了。不对不对,老母可不喜欢叫她老母,我之前不知道叫什么,就随口诌个‘先生’叫着,骊山老母她老人家才开心。”

    宝蓝颠三倒四说着这些话,拈花教教主也听出了些名堂,不由得叹了声气。

    卿卿这孩子太苦了,绝处又逢生,是她的福气,还是她的祸事呢?

    如果她是梅栎清,她大抵觉得是祸事吧,连死也不能死透,还得被他们这些杂七杂八的人驱使着,做些自己不开心的事情。

    拈花教教主一直关注着梅栎清,从小到大,除了大魏皇帝推了她入宫之选以后的事儿,梅栎清唯一肆意去做的事情,大概就是和大魏那个晋王爷有了男女之情吧,可是她不能允许她周家的血脉与大魏的皇族再有牵连。

    真爱算什么,假意又算得了什么。那个大魏的晋王爷能不能拍着胸膛说,他从来没有因为梅栎清是“梅家女”而接近卿卿?他们大魏皇族什么时候又放过梅家的女子?

    从开朝时候的梅贵妃,再到今天的梅栎清,谢家骨子里面就是得了便宜还卖乖,把人卖了还让别人数钱的奸猾狡诈之徒!

    更别说大魏的皇族知道卿卿有她周家的血脉,前朝皇室的血脉,谢家人不得像闻到血腥味儿一样追着跑过来,把梅栎清吃得骨头渣子也不剩。

    她的孩子,她的卿卿…太苦了。

    拈花教教主把这些心思藏在心里头,等着焦渥丹说她的“不情之请”究竟是指什么?

    如果她没料错,焦渥丹应该是想把那个人给请出来吧?

    好,她就给焦渥丹这个机会!

    “所以…在下想请教主您把与在下齐名的另一个人…”焦渥丹瞧着拈花教教主的脸色问道,但拈花教教主根本不想搭腔,焦渥丹只得悻悻地继续说道:

    “在下想请教主您把‘北莫’莫如是先生给请出来,咱们也好问问骊山老母的来龙去脉,也好拿个准儿啊。”

    拈花教教主声音冷冷地说道:“不是本教主说你们,你们也都说了骊山老母她下的是上古阵法,这里不就有一个懂上古阵法的吗?咱们何必避近就远啊?您说是不是啊,焦渥丹焦先生?”

    焦渥丹知道有宝蓝在这里,借口说问骊山老母事情的这个借口有些牵强,可是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不管她们一行人能齐齐整整地出去的机会有多渺茫,她也得先试一试再说。

    拈花教教主接下来又不吭声了,抚摸抚摸梅栎清的脸颊,摆弄摆弄垂下来细碎的头发,令焦渥丹与宝蓝好生尴尬。

    最后拈花教教主叹了口气:“哎,本教主也是服了你们了,到这个时候还不死心。你们两个就算见到那个莫如是又有什么用呢?那个莫如是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养在我们这里这么长时间,还不是凭白费粮食。”

    焦渥丹面上陪笑,心里面想着,如果在你们南疆费粮食,不如把莫如是还给他们大魏啊。

    南疆这边越不让莫如是走,这里头名堂越大。

    拈花教教主笑着摇摇头道:“好,既然你们那么想见莫如是,不如把莫如是喊出来让你们见一见。

    不是看在莫如是以前教过卿卿,再之前敢和大魏的皇帝老儿争强斗狠,本教主才不想养她这个闲人,还不如把她剁碎了做花肥,养我们南疆的花花草草呢。”

    焦渥丹与宝蓝没想到拈花教教主这么容易就答应了,都是一副不可置信的模样。特别是焦渥丹,也拿不准是不是莫如是的情况如她所想的那样。

    不管怎样,莫如是还是得救出去的。不为蓝将军她们不辞辛苦跟着她们不远万里来到南疆,也为大魏的黎民百姓争取更多一线生机的可能。

    拈花教教主看焦渥丹,就像看把“迂腐”二字刻在脑门儿上的怪人,明明是冷月观的人,行为举止与大魏人无两。

    难道冷月观的人,就这点儿本事?

第三百七十四章 赐福

    人没带上来之前,拈花教教主、焦渥丹、宝蓝谁也没说话,谁也不知道说什么。

    焦渥丹忍不住又去看了看梅栎清的情况。

    梅栎清此时没有那种大口吸气喘气的声音了,让人感觉安心不少,身上淡淡的腐臭味儿时不时地钻进鼻子里面,又提醒着焦渥丹,梅栎清的情况并没有好转多少,手下的生命随时会因为她的大意与执拗随时逝去。

    可是留给大魏的时间不多了,留给梅栎清的时间也不多了。

    过了好一会儿,莫如是身着南疆人的服饰才出现在拈花教教主等人面前,赤着脚,脚上沾了几根稻草。她低着头,像了无生气的人似的杵在原地。

    “莫先生好久不见,你来看看这是谁?”拈花教教主迫不及待地想逗弄逗弄装死的莫如是。

    莫如是缓缓抬起头来。

    莫如是不认得宝蓝,看着焦渥丹有些眼熟,顺着拈花教教主的手指看向躺在竹架子上的梅栎清。

    几年过去了,那小小的人儿眉眼已经长开,那身雪肌依旧白得触目惊心。即使在星空之下,梅栎清皮肤白得近乎像发着荧光一样。

    “这是,这是…栎清?”莫如是用沙哑的嗓音问道:“你们,你们竟敢把无辜的人绑来!你们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吗?你们死心吧,老身不会说任何消息的。”

    “莫先生,您误会了。”焦渥丹着急地说道:“老姐姐您看我一眼,我前几年到过西北大营,到过蓝宏真将军驻防的地方…”

    听到蓝宏真这个名字,莫如是才正眼看了焦渥丹一眼,想了好久才想起来:“你,你是…焦渥丹先生?”

    “正是正是,多谢老姐姐还惦念着我。”焦渥丹想着这一路上的不易与辛酸,对莫如是说道:“事情是这样,栎清她…不是被教主她抓来的,是,是我们送到南疆来的…”

    “什么?竟然有这样的事情?你们真是糊涂啊,南疆的人有什么好的,一点儿信用也没有。”

    莫如是以为焦渥丹是拿梅栎清与南疆人做什么交易,想把她换回来,想也没想,不经脑袋直接说道。

    “什么叫‘我们一点信用也不讲’?”拈花教教主听到这句话彻底上了火:“如果不是她们两人死乞白赖地想见你,你以为本教主会容许你出来溜达溜达?

    好了,别废话了。

    焦先生,宝蓝姑娘,人你们也看到了,好生生地活着呢,瞧她这训人的劲儿,比卿卿不知道好上多少。

    你们快点儿把卿卿治好,人从哪儿来,回哪儿去。

    莫如是与卿卿你们别想带回去,这是本教主最后一次对你们说这些话。说多了,还以为本教主谁你们家的嬷嬷呢。”

    莫如是才明白原来是梅栎清出了事儿:“栎清她…怎么了?”

    莫如是脑子才转过弯儿来,梅栎清一直躺在竹架子上,没有说过一句话。换做是平常,栎清早就“先生”、“先生”地叫开了。

    “栎清中了毒,又受了重伤,听闻拈花教教主医术高超,有一眼圣泉可以医治百病,故特来请拈花教教主襄助。”焦渥丹半真半假地说道。

    “那你们还不赶快治!还愣着干什么啊?”莫如是扶着腿,一步步挪到梅栎清这边,拉起梅栎清的手说道:“栎清脸色白的哟,一看就是遭了大罪的。”

    说话间,莫如是闻到了钻到鼻子里面的腐臭味儿。

    拈花教教主冷冷一笑:“焦先生,宝蓝姑娘,你们听见没,还不快点儿治?愣着干什么呀?”

    焦渥丹没想到那么多年过去,莫如是先生性子还是这么鲁直,连寒暄几句的机会也没有。

    不过也许因为这样,莫如是先生才能为先秦侯世子做到那样的地步,如今连夫姓也不能冠上,守寡守到了今天。

    “莫先生,她们两个人叫你来,是想问你一些事儿。”拈花教教主替焦渥丹和宝蓝开了口:“您先别急,不是问其他事儿,就是问问你对骊山山崖底下的骊山老母知不知道些什么,这可能关乎卿卿的性命。”

    莫如是来不及计较拈花教教主为什么爱称梅栎清为“卿卿”,一听能救梅栎清的性命,莫如是也顾不得这是不是南疆使出的诡计,冥思苦想起来。

    “有书云:骊山女亦为天子,在殷、周间。考骊山女为胥轩妻,正当商、周之间,意其为人,必有非巢囊眨詈钏服,故后世传闻有‘为天子’之事,而唐、宋以后遂以为女仙,尊为‘老母’。”

    莫如是想了一会儿,一字不落地解释道:“好像…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吧。”

    这时候拈花教教主开口了:“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恐怕…卿卿身上的上古阵法与后面的圣泉一样,都是延续我周氏血脉之物。”

    骊山老母怎么又和周家扯上了关系?

    莫如是不说,她对拈花教教主的情况一点儿也不知道。焦渥丹与宝蓝光已然知道了拈花教教主活了几百年,又是前朝皇室血脉,前后一联系,就明白过来。恐怕梅栎清的造化已经远远超出她们的想象。

    不是骊山老母垂青梅栎清而赐福,是因为梅栎清有骊山老母的血脉才能被赐福。

    如果当初赫赫人没有自作聪明劫了梅栎清走,如果不是阴差阳错之间梅栎清被连人带马车摔下了骊山山崖,摔进了骊山山崖底下的阴河河底之中,梅栎清或许八辈子也遇不到什么劳甚子的骊山老母。

    拈花教教主想明白了前因后果,一只手撑着,一只手重重地拍在地上叫好,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好啊好啊,那个什么‘骊山老母’不愧是我们周家的先祖,说什么‘留待有缘人解毒’,压根儿是为了自己躲清闲。

    要不然她也可以加上一句:‘快去南疆的圣泉找人解毒去,那里的圣泉对我们家的孩子最有效了’,好笑真是好笑,本教主还费什么劲儿让你们这些大魏人来治,来染指我们家的卿卿。

    来人啊,快把这两个刚来的大魏人马上给本教主打出去,本教主不伺候这两个满脑子弯弯绕的人。”

第三百七十五章 换面

    次年春天,南疆马格尔,当地人所称的圣泉内。

    “今儿个天气真好。”

    一个嗓音沙哑的女子说道。

    “是啊莘娜。”女子身旁一个看起来比她要娇小的女子说道:“今天都是蓝天,没有一片云呢。”

    女子深吸一口气,清晨的泥土和着草根和露水的味道扑鼻而来,这样的气味很久没有闻过了。

    “哦,原来天气那么好啊,可惜…”

    身材更为娇小的女子牵了牵女子的手安慰她道:“莘娜,咱们还能再见面的。”

    女子笑了笑:“嗯,咱们还会再见面的。”

    女子说得十分坚定,没有任何犹豫。

    “拉牡,你们在做甚呢?在这里晒太阳吗?”一个声音听起来更为年长的女子问道。

    “拉牡见过教主。莘娜很久没有晒过太阳了,拉牡就带着莘娜过来晒一晒太阳。”那个叫拉牡的女子说道。

    “嗯,是得出来晒晒太阳了,一天到晚闷在屋子里头人都要发霉了。”拈花教教主笑道:“莘娜,这些日子辛苦你了,你是南疆的功臣,我都不知道怎么谢你呢。”

    “教主您客气了,这都是莘娜该做的。”女子又拉牡搀扶着向拈花教教主行礼道。

    拈花教教主眯起了眼睛。

    虽然动作很微小,拉牡还是发现了,这代表教主生气了。

    拉牡有些想不通,为什么教主还会生气。

    “我都说了,你不要叫我教主了,叫我‘阿琳’,或者‘琳姐姐’也可以。”拈花教教主一只手把女子搀扶起来。

    女子怯怯地回答道:“是,琳姐姐。”

    拈花教教主周阿琳想着名叫莘娜的女子看不见,原本面带微笑的脸庞一沉。

    莘娜身上还是大魏的痕迹太重,即使被施了幻术,洗去了她以前的回忆,她还是没有南疆女子身上的那种豪爽,只有大魏世家女子养出来的一板一眼的匠气。

    不急,她不能急。

    只要莘娜认为自己是南疆的人,从南疆打小儿长大的、土生土长的南疆人,她就不怕莘娜与她离了心。

    为了不让大魏的冷月观那些人给周阿琳捣乱,周阿琳早就把幻术破解的密钥给毁了,梅栎清…不对,莘娜的幻术是连她都没办法破解的了,大魏那些人休想再把莘娜、她的孩子从她身边夺走。

    莘娜,莘娜,现在世间只有一个周莘娜,再也没有梅栎清。

    不过…她还要利用莘娜的大魏身份去做一件事儿。

    “莘娜,我的孩子,此次要你去大魏…实在是不得已…”周阿琳抚上梅栎清的耳侧的秀发,为难地说道。

    “教…琳姐姐你别这么说,这是莘娜该做的,莘娜不会有任何怨言。”中了周阿琳幻术的梅栎清说道:“只是扮作一个大魏女子嫁给大魏的那个…叫什么来着…”

    拉牡适时补充道:“叫郭万年,是大魏肃云伯府的世子爷。”

    “对,就是叫这个名字,瞧莘娜的记性…”梅栎清歉意地说道:“只是扮作一个大魏女子嫁给大魏的那个什么世子爷郭万年而已,办了婚礼就回来。”

    周阿琳点头说道:“我们莘娜真聪明,就是这样,琳姐姐不会让你嫁给大魏人的,如果要嫁也只能嫁南疆的男人。

    如果莘娜不想嫁了,就和琳姐姐守在圣泉,一辈子这么过不也开开心心的?你要是愿意了,下一代教主就是你的了。”

    “琳姐姐,瞧你说的,什么嫁人不嫁人的…”梅栎清羞赧地说道。

    看着梅栎清羞涩的模样,周阿琳的火儿忍不住往上蹿。

    都是些什么温良恭俭让,看看大魏把她们好好的南疆女子养成了什么样子?不就是嫁个人吗,需要害羞什么。

    周阿琳把火憋在心里,嘴上仍然夸奖梅栎清道:“莘娜都知道害羞了?你想嫁人了?等你回来再养些时候,琳姐姐风风光光地把你嫁出去。”

    拉牡看气氛有些僵,凑上来说道:“教主你可不能偏心,等拉牡嫁人的时候,也要像莘娜姐姐一样风风光光的。”

    “你也想着嫁人了?拉牡看上谁了,我去给你说亲,保准儿能做成。”周阿琳笑道。

    “教主,你不能取笑拉牡,你再笑,拉牡…拉牡我就…”

    “你要做什么?要给我颜色看看啊?好啊,也让我看看拉牡的蛊术是不是有进展了?”周阿琳附和道

    “莘娜姐,你看教主她…”拉牡扯着梅栎清的衣袖说道:“你快给拉牡做主啊!教主她最听你的话了。”

    梅栎清的双眼被黑布蒙着,虽然看不见眼前的情景,但也跟着笑了起来:“琳姐姐她可厉害了,莘娜姐的蛊术也不如你,拉牡你都没辙,莘娜姐也没有办法,拉牡你自求多福吧。”

    周阿琳装作生气的样子,追着拉牡满篱笆院儿地跑。

    如果不说,谁能想到眼前的周阿琳已经是活了几百岁的人呢?

    梅栎清寻着记忆找到篱笆院儿小屋的柱子,扶着柱子慢慢坐在柱子旁的台阶上,依着两人发出的声音的方向,对着周阿琳与拉牡微微笑着。

    自从梅栎清住到篱笆院儿内,周阿琳就收起了“日月同辉”那一套,只留下青砖未封顶的空洞,让日升月落如常地降临在圣泉这片土地上。

    梅栎清感受着几个月以来,更准确地来说大半年以来的第一次阳光,心满意足地不肯放过任何一瞬阳光洒在身上的感觉。她偷偷地把蒙在眼上的黑布拉下来,伸出手掌,张开又合起,她能感觉到双手的活动,但是她看不见任何手掌的影子。

    看不见的感觉,真令人烦躁。

    周阿琳看见了尝试看清的梅栎清的落寞,也不和拉牡闹了,走到梅栎清面前缓缓蹲下,略微有些冰凉的双手把梅栎清的双手拢起来:“莘娜你别担心,你的双眼并没有事儿,只是你伤得太重了,所以眼睛迟迟才没有好。”

    ”琳姐姐,你说的是…真的吗?”梅栎清有些不肯相信:“从莘娜醒来那么久了,眼睛一点好转的迹象也没有呢。”

第三百七十六章 残存

    周阿琳说这话的时候,一双眼睛死死地盯着梅栎清的双眼。

    她想看看梅栎清眼瞎了,心有没有瞎。

    梅栎清的双手扣在一块儿:“那就好,如果看不见琳姐姐,莘娜会伤心的。”

    “真的吗?莘娜看不见琳姐姐会伤心吗?”周阿琳听了梅栎清这话十分熨贴。

    “那当然啊,如果不是琳姐姐拣了莘娜回来养大,莘娜也不会活到今天。”梅栎清说道,说的自然是周阿琳给梅栎清安的假记忆。

    “教主,依那求见。”婢女这时过来禀报道。

    依那是梅栎清生母周氏在南疆的名字。

    “让她回去,本教主不见她。”周阿琳面色不悦道:“她已经在南疆磨了几个月了,是时候该回去了,让她回去的时候想个好由头,梅家那个老夫人可不是好惹的。”

    梅栎清被周阿琳留在了南疆,周氏回去肯定不好交代。但周阿琳没有给周氏带任何话,周氏空手而归,梅老夫人肯定不会罢休。

    拉牡站在不远处叹了口气。教主摆明了是要收拾周氏,甚至让周氏硬生生地往梅家枪口上撞。

    虽然梅栎清没有任何恢复原来记忆的可能性,生为梅栎清生母的周氏已然是周阿琳心头大忌。

    周阿琳不能容忍那么完美无瑕的下一代拈花教教主有一个生母在她面前转悠,让周氏有机会在她面前作妖。

    “琳姐姐你别生气,虽然依那帮着冉奴逃到了大魏去,可她为南疆在大魏辛苦那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

    不如告诉依那回大魏的时候查一查冉奴在大魏的踪迹。能把冉奴劫了去的男人想必在大魏也是个人物,应该能查得到蛛丝马迹的。”梅栎清反握住周阿琳的一只手说道。

    周阿琳没有吭声,梅栎清又说道:“琳姐姐,你看在莘娜即将去大魏的份上,给依那姐一个面子吧。以后莘娜去大魏才有个人照应啊,琳姐姐你说好不好?”

    周阿琳抬头看着梅栎清更加苍白的肤色下的血管如黑丝一般捆绑在了梅栎清脸颊上,特别是从毒素作为集中的双眼一根根像伸展的树枝一样往外延伸,等闲人不敢看此时梅栎清的脸庞,看了没准儿会做噩梦呢。

    周阿琳低头看着梅栎清露在外面的双手,与脸色相似的,也是如黑丝缠绕的模样,看得人触目惊心,想起梅栎清体内未清除的余毒,心中对梅栎清更加怜爱。

    “如果不是因为冉奴那个贱人逃到了大魏,背叛了我们南疆,我们南疆怎么会白白损失…还让大魏那个什么晋王爷得了先机,把咱们埋在西北大营的棋子给挖了出来,让我们南疆死了多少无辜的子民,我周阿琳与晋王谢博宇势不两立!”

    周阿琳边说,边观察着梅栎清的神色。

    如果梅栎清还残存着对大魏的记忆,对于晋王谢博宇这个名字,身为梅栎清的莘娜肯定不会忘记。

    “琳姐姐,怎么又凭空冒出来一个晋王?那个晋王是什么来头?怎么会让南疆遭受那么大损失?”梅栎清就像第一次听到“谢博宇”这个一样。

    究竟是梅栎清没有了谢博宇的记忆,还是梅栎清演技太好,让周阿琳这个活了几百年的人都看不出来?

    “哦,晋王谢博宇是当今大魏皇帝的亲弟弟,以前帮着大魏皇帝打理政务。晋王谢博宇也不知道他发什么疯,非得替了守在西北多年的护国公夏焘坐镇,大魏皇帝也不怕他这个亲弟弟夺朝篡位?”

    周阿琳讽刺地说道:“大魏皇帝也已经关了一个亲哥哥秦王谢博智在大牢里面了,多一个谢博宇不多,少一个谢博宇不少。”

    “哦,原来是这样…”梅栎清若有所悟地说道:“莘娜这回去大魏,会碰上琳姐姐说的这个晋王谢博宇吗?莘娜要不要做些防范?

    冉奴逃到大魏,估计会与这位晋王爷联系,冉奴知道莘娜的模样,虽然琳姐姐说莘娜与那个郭万年的婚约者、梅家那位大小姐梅栎清长得相像,但肯定不会与一模一样,到时候漏了馅儿可怎么办?”

    梅栎清害怕地抓住了周阿琳的双手。

    周阿琳拍拍梅栎清的肩膀说道:“莘娜你别怕,有琳姐姐在,肯定不会让冉奴还有大魏那些家伙儿伤害你的,你可是琳姐姐的宝贝,容不得半点儿闪失。”

    看来,梅栎清是记不得从前的事情了,可是为什么她还保持着大魏女子的行事风格?

    周阿琳心中总有些惴惴不安。

    很快太阳当空,梅栎清的肌肤好像受不了那么大太阳似的,触到了阳光的热度,整个人蜷缩了起来,周阿琳这才想到梅栎清这时候不能长久晒太阳:

    “都怪琳姐姐拉着莘娜聊天,都忘了莘娜不能晒那么久的太阳了,拉牡快点儿把人带回去,让莘娜好好歇着,她现在的身体禁不起一点儿折腾。”

    周阿琳目送着拉牡搀扶着梅栎清回到小屋里面,转头去了另一个地方。

    “莫先生,好久不见。”周阿琳因为那心中的不安,不知怎的想找人聊一聊,不知不觉就走到了莫如是所在的地方。

    莫如是对周阿琳亲切的招呼理也不理,一个人从狭小的窗户往外张望,看着万里无云的碧空一动不动,好像天空中有什么有趣儿的东西值得莫如是目不转睛地看着。莫如是眼里那点子对天空的向外与希冀,是莫如是浑身上下唯一一点神采。

    “莫先生别不理人啊?接下来这个消息你肯定想听。”周阿琳站在牢房的栏杆外对莫如是说道:“卿卿她…”

    “栎清她怎么了?”莫如是难得扭头看向周阿琳所在的方向:“你把她怎么了?”

    莫如是说着说着,就带起了哭腔,周阿琳听到这里心里不是滋味儿。

    “什么叫‘本教主把她怎么了’?莫先生,你说得这些话可真逗。”周阿琳微蹙眉头说道:“卿卿她现在好得很,好到她已经遗忘了大魏的一切。”

第三百七十七章 天枢

    “卿卿她现在应该叫莘娜才是。她以前在大魏、在梅府过的是什么日子?你曾经做过她的先生,你不会不清楚梅家是怎么对待她的吧?”周阿琳问道。

    “你,你…”莫如是想不到用什么话来形容周阿琳的所作所为:

    “你无耻,你无耻!你怎么能对一个孩子下手?你是教唆栎清与大魏为敌吗?还是想教唆栎清与老身作对,就为了得到老身这里的消息?”

    “莫先生,你我都知道,只要你关在这里,你的那些消息就没有任何用处。”周阿琳说道:“你费尽心思收集的消息最后也不过憋在你肚子里面,哪天你死了也就带走了。”

    莫如是的神情又冷静下来:“纵使你用了什么妖法让莘娜认为她是你们南疆的人,但真的就是真的,假的就是假的,总有一天会被戳穿!到时候…”

    “哈哈,这是本教主今年听到最好笑的事情。”周阿琳哈哈一笑道:“就算戳穿了又如何,梅家对莘娜做的那些事情也是确确实实存在的。

    梅元氏那个家伙以为把你请出来教化莘娜,就能抹去梅元氏想要利用莘娜捞一票的事情?得亏有人坏了莘娜入宫的事情,要不然莘娜此刻也该和大魏那些女子一起选秀,去一同伺候同一个男人。

    我们南疆女子别的或许没你们大魏好,但在找丈夫这件事儿上比你们大魏女子有能耐,想找几个就找几个,只要自己养得起。

    你让本教主的心头肉去伺候大魏那个臭男人,本教主可不依。”

    “如果栎清真是你的心头肉,以你的能耐,大可以在栎清不记事的时候把栎清接出来养在你们南疆,何必等栎清长大了快嫁人的时候才巴巴地跑来认亲。

    认又不敢认,只得给她编个虚假的东西让她以为自己是南疆长大的。你早干嘛去了?早把栎清接出来,你何必费这些事儿?

    还有,为什么你们周家从梅家往上倒腾三代、也就是栎清祖奶奶那辈儿就开始送人进梅家?

    你们拈花教的人心思也不单纯,你们也看上了‘梅家女’,看上了梅家,看上了梅家手里的东西。

    你们拈花教的人别把自己说得像救苦救难的观世音菩萨,将栎清从水火之中解救出来。

    你若是真为栎清好,为什么不问问她想做什么?就算你不问,以你的洞察之心怎么能猜不出来栎清最想做的事情是什么?

    栎清最想做的事情就是逃离梅家!逃离梅家给她加在身上的一切!”

    “莫如是你说得头头是道,怎么不见你给栎清做什么事情,你也不过是为了一己私心!”周阿琳瞪着莫如是说道:

    “你为什么要孤身一人、不辞辛苦要到南疆来探查消息,你是为了栎清吗?你是为了你口中说的大魏的黎民百姓吗?

    不,你都不是。

    如果你真是为了大魏着想,你大可以把计划布置得更周密些,或者叫上几个人与你一道来南疆,这才是名满大魏的“北莫”莫如是应该做的事情。

    可是你选择这么做了吗?你选择对你、对大魏最有利的方式了吗?

    不,你没有。

    你明明知道你孤身一人的前来南疆意味着什么,你随时可能被本教主抓住,可你还是一个人来了。

    你孤注一掷是为了能一个人立功,或者你是为了寻找一个能洗刷你逝去的夫君名声的机会…”

    “不,你别再说了,你别再说了!”莫如是彻底崩不住泪流满面。

    周阿琳看到这里才觉得解气,戳心窝的话谁不会说啊?不论大魏的男人还是女人,表面上忠义两全,谁都比谁风光,谁又比谁包藏私心。

    她能容忍莫如是活在世上的原因大抵是因为她这一份私心比大多数大魏人来得顺眼得多。

    如果她是莫如是,大魏先前那个老头子对先秦侯父子做的那些事儿,她也一定会不乐意。

    只不过她不会像莫如是那样在朝堂据理力争,说出一桩“晋宗伯妻”的事情臊臊那老东西的脸面,她会直接领着先秦侯世子剩下的手下抄了那老东西的老窝。

    忠孝礼义,不过是大魏那些坐在那个位子上的人,自己给自己脸面上贴的金罢了。

    先秦侯父子不是做全了“忠孝礼义”,可结果是什么呢?

    差点儿连一个全尸也收不到祖坟里面去。

    做人做到这个份儿上,也太憋屈了。

    周阿琳逞了嘴上一时之能,说完就后悔了。

    莫如是虽说年纪看起来比她还大,在她看来,莫如是也不过和她曾曾曾曾孙女的年纪差不多,她一个长辈,和一个活不明白的小辈计较什么呢?

    或许是因为太过担心莘娜与大魏的联系,总有一天会超出她能掌控的范围吧,他一时气不过就拿莫如是撒气了。

    有一点莫如是说的是对的,她应该在莘娜小时候,不顾一切得把莘娜抢到手里养大。

    她终归是做了一件看起来不太坦荡的事情。

    夜里,梅栎清的声音撕心裂肺地响了起来。

    自从梅栎清醒来,每一晚准时地发出撕心裂肺的吼叫声已经让圣泉内的人习以为常。她们听着梅栎清的声音就像被丢下万虫谷里面喂蛊物的新鲜活人,因为惧怕还有身体上的疼痛在生命里面最后一点时间里面闪出的火花。

    呲啦一下,生命的火光就彻底熄灭了。

    而梅栎清每晚就像在生命的火光熄灭与重燃之间挣扎。

    每当这个时候,拉牡会悄悄到梅栎清身边抱着梅栎清冷透了的身体轻轻唱起歌来:

    “荒丘之上,泉水之边。阿郎的情谊比海深,为何不在奴身边?是风卷了沙走,还是鱼儿进入了缝中。一切就在手边,却已经不在身边。

    东岭之花,南巅之树。奴家的心意比树高,为何不在郎身边?是蝶耍了花朵,还是大树长在了崖边。一切就在眼里,却已经不在身边。

    深山之虎,草原之狼。阿郎与奴终相见,相见不如不见。是虎躲在山中,还是野狼驰骋在荒原。一切就在心中,却已经不在身边…”

第三百七十八章 梦中

    梅栎清听着拉牡的歌声,慢慢熬过了一天之中身体最痛苦的时候。

    拉牡见梅栎清陷入了梦乡,她在梅栎清耳边喃呢道:“莘娜,我的莘娜,熬过了这段日子,你一定会成为南疆仅次于教主最厉害的人。”

    梅栎清已经睡熟了,没有听到拉牡的祝福。

    她梦见自己回到了八九岁,身穿大魏女子的服饰,头戴大魏女子戴的簪花,由一个小女孩儿带着,从一处大宅子里面偷偷跑出去。

    “…姐姐,咱们把…嬷嬷甩掉了,可以偷偷遛到大街上去玩了,可憋死…”

    每一个人名梅栎清都听不清楚,但梅栎清莫名觉得熟悉,熟悉到她好像从小到大都生活在那里一样。

    “…,我们回去吧,被人发现了,我又得挨罚了。”梅栎清梦见自己说道。

    “怕什么,…已经替…和我待在房间里面午睡,嬷嬷一时半会儿不会发现的。”

    梅栎清想看清那个看起来身型略比自己小一些的女孩子的模样,一样徒劳无功。

    梅栎清看着大街上的人来人往,每个人影都是花的,面庞都是看不清的,她唯一看清楚的是前面牵着她走的小女孩手里面拿着的红红的饼子,看起来好吃极了。

    不一会儿,她与小女孩跑到了一间饭店内,小女孩推开一间包间的门,抬头就喊道:“…表哥,你约我出来有何要事?”

    她梦见自己低着头,一副害羞的模样。

    男子也是身着大魏的服饰,递给了小女孩一根糖葫芦说道:“你怎么把…带来了?表哥可说好了只带你一个的。”

    “大女子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我自然是舍不得…姐姐,一定要带着…姐姐一起的。表哥你快说什么事儿,我们是偷偷跑出来的。”

    “表哥让你一件东西给你哥哥,就是这么一件小事儿罢了。”

    梅栎清好像觉得男子用余光往自己这边一瞟一瞟的。

    “哦,那好,表哥打算给…什么辛苦费?”小女孩爬到凳子上坐好,她的眼睛炯炯有神地看着男子。

    “你不是爱吃吗?表哥本来想把这家店的招牌菜叫上来给你吃的,可是你说没有时间…”男子故作可惜道。

    “有时间,有时间。”小女孩连忙点头道:“刚刚是…记错了。”

    “记错了?”

    梅栎清感觉男子往她这边望过来:“这饭菜你吃还是不吃啊?”

    “吃吃吃!”她都可以听到小女孩咽口水的声音。

    “可是你左手一个红豆饼,右手一个糖葫芦,你可还有肚子能装得下?”男子调侃小女孩道:“更何况你说没有时间,回去以后被…嬷嬷责罚怎么办?”

    小女孩沉思了一会儿,然后一脸严肃地说道:“先把眼前的东西吃了再说,回去以后,嬷嬷那么疼我,我再向嬷嬷撒撒娇,嬷嬷一定不忍心责罚…的。”

    “可是小…,你不回去…嬷嬷会担心的。”梅栎清说道。

    “你这个小机灵鬼!”男子捏了捏小女孩的包子脸后,他的目光向梅栎清投来:“…小姐,我已经和…嬷嬷报过信儿了,你们可以在这里安心用餐的。”

    “啊,表哥你骗我!”小女孩儿八手里的吃食放下,环抱着双臂气鼓鼓地说道:”今天表哥不把这家店的招牌菜全都送上来,…可不会帮表哥你的。”

    梦到这里,梅栎清彻底醒了过来,心中带着暖意,暖意过后却是一种空落落的失落。

    自她有意识以后,她每晚身心剧痛以后,都会做一个这样的梦。

    梦好像是联系在一起的,最开始只有小女孩的事情,后来梦到过上巳节以后,她就开始做关于小女孩和那个年轻男子的梦了。

    梦里面大多数的自己好像不开心,只有碰见小女孩与男子的时候自己才会发自内心地开心。

    但她好像再难以抓住梦中的人了,不管是那个小女孩,还是那个男子。

    梅栎清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她晚上做梦的事情,她本能觉得不能把梦里的人与事告诉任何人。

    特别是她身边的拉牡与琳姐姐。

    可是为什么呢?

    明明拉牡陪着自己长大,琳姐姐又是她最敬仰的教主大人。

    如果拉牡与琳姐姐她都不能信任,她还能信任谁呢?

    梅栎清坐在床上,陷入了迷茫。

    “莘娜,你醒了。”拉牡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嗯,醒了。”梅栎清坐起来,向下摸索着,寻着鞋子的位置。拉牡见状把鞋子递到了梅栎清手里。

    “谢谢拉牡。”

    “莘娜你不用客气,你现在眼睛看不见,我照顾你是应该的。”拉牡把洗脸水也打了过来:“教主吩咐过不让你出去晒太阳了,你昨天去了那么一会儿,回来以后皮肤都裂了。”

    “怎么会这样。”梅栎清用手摸着脸颊:“好像…真的裂开了。”

    拉牡现在都不敢看梅栎清的脸庞,顺着脸上的黑色的血管的方向一道道皴裂开来,好像随时会从黑色的血管里面蹦出什么东西来似的,那样子别提多吓人。

    “所以莘娜只能在屋子里面待着了。”拉牡这时候把帕子拧干,避开裂开的地方给梅栎清擦拭起了脸庞与双手:“莘娜想做什么?是想听拉牡读书,还是听拉牡唱歌?”

    “我想听一下大魏的风土人情。”

    拉牡手下的动作停下了,然后又再次擦拭起来:“莘娜听大魏的事情做什么?大魏都是些狼心狗肺的东西,有什么好听的?还不如拉牡给你讲讲南疆有多少虫子、多少鸟儿来得实在呢。”

    “拉牡,我没有别的意思,就是琳姐姐不是让我去大魏嘛…我总得先了解一些事情。”

    每次她一提到“大魏”或者“冉奴”两个字,拉牡就和炸了毛的小猫似的,不断逼问她为什么要提大魏的事情,那样子和平常的拉牡判若两人。

    所以她不敢透露一星半点儿梦里的事情。

    梅栎清觉得自己如果提了,目前的平静很快就会被打破,那样的结果是她目前不能承受的。

第三百七十九章 卖命

    拉牡叹了口气道:“大魏人心险恶,教主她也是怕你出危险,莘娜不要觉得拉牡大惊小怪,我们周家在大魏吃的亏够多了。”

    梅栎清讪笑了一下,赶紧换了个话题:“那…今天我还去圣泉吗?”

    “去去去,怎么不去,你每天都得去泡圣泉,不泡你身上的毒与伤怎么能好。”拉牡的语调比刚刚欢快了不少:“对了,你要不要去前院看看咯哒下的小鸡仔,这两天刚刚敷出来的,毛茸茸的可好玩儿了。”

    拉牡把话说出口,才想到梅栎清目前看不到东西,硬生生地接了下去:“等会儿拉牡把小鸡仔放到莘娜手心里,我之前摸了摸,那小鸡仔可好玩儿了。”

    “啊,真的吗?莘娜想看。”梅栎清笑着说道。

    忽然间梅栎清脑海里闪现梦里的小女孩儿也捧着一个小鸡仔找她来:“…姐姐,你快看你快看,小鸡仔!”

    小女孩儿就像见到什么值钱的宝贝儿似的。

    梅栎清想到的时候笑容就僵在那里,一动也不动。

    梅栎清的反应可把拉牡吓坏了,急得拉牡伸手摇了摇梅栎清喊道:“莘娜,莘娜!你怎么了?哎哟,我要不要去叫教主来。”

    好在梅栎清很快就被唤醒了:“拉牡你别去,我已经好了,刚刚有些头昏罢了。”

    “头昏?只有头昏吗?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不舒服记得要说,我们才能想办法给你治。”拉牡把手覆在梅栎清的脑门上,见梅栎清没有发烧才安心下来。

    “拉牡,我收拾好了,咱们去看小鸡仔吧?”梅栎清拉着拉牡的衣袖说道。

    “不行,刚刚你身体不舒服,现在怎么能出去?小鸡仔也暂时不要碰了,你现在的身子一碰就倒,万一小鸡仔给你传了什么病怎么办?”

    拉牡皱着眉头说道:“莘娜你知不知道,昨天我带你出去碰到教主,你又在日头底下晒伤了,教主有多心疼?扭头就训拉牡胆子太大了,竟然敢把你带出去晒太阳!”

    梅栎清一听拉牡这话,知道自己没好之前既不能晒太阳,小鸡仔也难碰到了,恐怕也接触不到其他什么了。

    自己就好像被关在一个暗无天日的囚笼里面,透也透不过气来。

    那种窒息感好像以前也有过,如影随形。

    究竟是什么时候呢?

    拉牡知道梅栎清成天被关在屋子里面闷得慌,也不忍心再苛责梅栎清:“大不了,我把小鸡仔偷偷带到屋子里面来让你玩一会儿就好了。大不了,我让咯哒琢两口就好了。”

    梅栎清听着拉牡委屈的声音,终于笑了出来:“我的好拉牡,莘娜会好好听你的话的,不让琳姐姐再有训你的机会。”

    拉牡听得有些心疼。

    如果梅栎清从小长在南疆,肯定不会有这样小心翼翼讨好的时候。就算是梅栎清的生母依那,从小生在南疆、长在南疆,去了大魏那么多年回到南疆以后性子也不饶人,除了在教主面前,依那什么时候有这样小意讨好的时候过?

    “好莘娜,只要拉牡有的,拉牡都会给你。”拉牡和梅栎清相处了几个月,早就把梅栎清当作妹妹一样疼了。

    “拉牡…”梅栎清有些感动:“拉牡带我去圣泉吧,我乖乖听话就是。”

    梅栎清站起来的时候没有注意到她踩到了宽大的裤脚,一不小心就要跌下去,拉牡把梅栎清接到了怀里。

    “你看你,这样怎么能令我放心得下。”拉牡把梅栎清扶好立正:“咱们先去圣泉吧,等回来拉牡把小鸡仔给你偷过来。”

    梅栎清用力点点头,笑呵呵地跟着拉牡去了圣泉。

    拉牡给梅栎清伺候下了圣泉水之中以后。就去忙活今天中午的午饭去了。

    在圣泉里面,除了拈花教教主以外,其他人都要去劳作的。像拉牡这一等级的,要操持圣泉里面的几十口的饭菜,虽不用自己亲自动手做,但监督手底下的人干活也是一刻不能松懈的。

    在午时之前,梅栎清就一个人宽了衣以后,一个人静静地躺在圣泉里面。

    “栎…莘娜…”

    说话的人是与自己名字相似的依那,因为和自己名字相似,所以梅栎清对依那记忆一直比较深刻。

    梅栎清“小时候”依那就远去了大魏,梅栎清几乎都快不记住依那这个人了。两个人的关系不是很近,也不是很远,点头之交也算得上。

    “你是依那姐吧?”梅栎清试探地问道:“琳姐姐也让你来圣泉里面了吗?”

    周氏从梅栎清嘴里像喊姐妹似的听到她喊这一声:“依那”,她第一次觉得教主的决定是多么荒诞。居然让一个女儿喊自己的亲生母亲为姐姐,她怎么想怎么别扭。

    梅栎清目盲,看不见周氏的表情,要不然日后想到周氏那个跟吞了活苍蝇似的表情,一定会觉得十分有趣。

    “嗯,莘娜你好些了没?”周氏就随便糊弄过去,她来找梅栎清是想看看梅栎清目前状况怎么样,是不是好转了些。

    天知道她为什么要来找梅栎清,还要问她好没好些了。

    “好些了,最近能下地走走了。”梅栎清又往水面下滑了下去一些,好让泉水能没过她的肩膀,琳姐姐说泡的地方更多一些,她这样才好得快。

    周氏坐在泉水的石坎边看着梅栎清即使失去了记忆仍旧乖巧的模样,想伸手去摸一摸梅栎清的头顶,但又忍住了,把手收了回来。

    她以前对梅栎清只有怨,只有恨。

    如果梅栎清一生出来就是个儿子,她也不用跟那个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梅仲机再生两个孩子。

    或许是南疆的水土养一方人,她和先代圣女,也就是原来所称的曾婆婆大周氏生的都是生女儿的命。

    可大周氏幸运,找的男人是个好的,梅仲机不像他的爷爷梅广耀那样有人才有人才,要相貌有相貌,大周氏先生的大儿子梅善呈,后才生了一个女儿。

    而她呢?她在大魏为南疆卖命那么多年,又得到了些什么?

第三百八十章 恩情

    周氏自觉自己明明是南疆高贵的圣女,那个逃到大魏去的冉奴,论身份、论地位还差她一大截儿呢,而她却要为一个酒囊饭袋生孩子,一生还要生仨,如果不是梅栎桐是儿子,她还得无穷无尽地生下去。天心中的恨又有谁知道?

    可教主对她说,南疆抚养了她长大,她得报南疆的恩情,让她忍一忍就过了。等时机合适的时候,让她假死回到南疆。

    既然最后要回到南疆,那么有些事情就不必那么认真了。

    虽说梅元氏强行抢走了梅栎清与梅栎桐去抚育,但她心底深处是长长地松了口气的。

    梅栎桐是个男孩儿,他以后必定是留在大魏继承梅家家主之位的,这一点毋庸置疑,周氏也不想在梅栎桐身上费更多的心思。

    可是梅栎清是女儿,在南疆日后是要当顶梁柱的,她心底深处就不知道如何面对这个女儿。

    所以她在梅栎清十几岁从东明回到京城以后,找了个由头,把她在南疆看上的好姐妹的孩子带到京城,对外说那孩子是周家的孩子、梅栎清的表哥,她想强行把梅栎清和那个孩子配成一对儿。

    她当时说过:“你早晚是你表哥的人,你就从了你表哥吧。好歹你表哥的皮相长得不赖,又和咱们是亲戚,以后你嫁过去日子必定不会差,我连阿矜都舍不得嫁过去,便宜了你呢。”

    后半句她说的是真的,她都不舍得从小养在身边的阿矜嫁过去,梅栎清嫁到南疆去,那是再好不过的了。

    那样梅栎清就不用入宫,不用留在大魏里头受罪了。

    不会有人逼着梅栎清生男孩儿,不会有梅家的至亲骨肉惦记着她那一身子血。

    可卿卿这个傻孩子,硬是找机会搬来了梅元氏给逃脱了。

    不愧是她的骨肉,那么聪明…可是为什么那个傻孩子不知道她这个做母亲的心呢。

    她知道梅栎清看出来梅家对她利用大于养恩,可梅栎清还是一心一意为梅家着想,一心一意要和她疏离。

    卿卿这个傻孩子怎么不知道她是在救自己的孩子呢?

    虎毒尚不食子,她难道就一心一意要自己的孩子不好吗?梅栎清为什么要把她当作敌人那样仇视呢?

    卿卿那么聪明,怎么就想不明白这个道理呢?

    梅栎清目盲以后,对声音极其敏感,周氏欲行二止的衣服的摩擦声、与渐渐变重的鼻音。都显示了周氏的不同寻常,于是她便问道:“依那姐,你怎么了,你不舒服吗?”

    “许是太久没来圣泉了,圣泉里面的味道变得刺鼻了。”周氏捂住了半张脸,一颗硕大的眼泪直直地坠打在衣服上。

    梅栎清则以为周氏是不小心沾染到了圣泉里面的水,于是对周氏喊道:“依那姐觉得不舒服就赶紧走吧,熏久了你会晕倒的。”

    “哎,我这就走,这就走。”周氏的眼泪水像决堤一样啪嗒啪嗒掉下来,她尽量保持着克制逃离了圣泉,逃离了她十多年来未尽心保护的孩子。

    “依那姐?”

    梅栎清听到周氏若有若无的哭腔,心底有说不出来的滋味,那滋味缠绕连绵,一直通向心底的最深处,就像扯着梦中的自己那样心疼。

    梅栎清觉得自己疯了,魔怔了,为什么会对一个几乎算是陌生人的依那,有那样连绵入骨的痛呢?

    梅栎清干脆抛开一切,抛开现在的自己与梦中的自己的撕裂与拉扯,整个人沉入了圣泉之中,连一丝缝隙也没有留下。

    在暖暖的圣泉里面,梅栎清怀抱着自己,就像回到了遥远的开始,无忧亦无怖。

    周氏踏进圣泉的时候,拈花教教主周阿琳就第一个得了信。

    “好一个周依那啊,我明明告诉她,不准她再接近莘娜,她还是一个人偷偷跑去圣泉里面找莘娜。”周阿琳问道:“她和莘娜在圣泉里面说了什么,你们可知道?”

    “回教主的话,依那与莘娜就是问了声好,问了问莘娜的身体如何,其他也没有什么了。”一直在暗中监视着梅栎清的婢子说道。

    “真的只有这些?”周阿琳不敢相信一向胆大妄为的周依那会那么轻易就罢休。

    “回教主的话,正是如此,其他不该说的话,依那没有说出半个字。”婢子义正严辞地回答道。

    在周阿琳面前,没有任何人能撒谎。

    周阿琳知道婢子说的确实是实话,挥挥手让她下去了。

    周阿琳捡起桌子上的玉佩,对着太阳光凝视。

    她手里的这块玉佩是从梅栎清脖子上摘下来的,据从大魏传来的消息,梅栎清是拜了冷月观的紫儿为师后,紫儿给的梅栎清这块玉佩。

    这一块玉佩乍一看没有什么不同寻常之处,可玉佩上的图案不同寻常,还暂且不论挂在梅栎清脖子上的时候还发着莹莹的光芒,从梅栎清脖子上把玉佩摘下来以后,玉佩再也没有发过光。

    玉佩通体白润,没有一丝微瑕,触手生温,是块难得的好玉。

    玉佩上面雕刻着梅栎清不认识的鸟兽图案,或许是工匠技艺精湛,那鸟兽图纹鲜活得仿佛要从玉佩中挣脱出来一样,红色的璇玑图在玉佩里面如太极阴阳鱼的图案一般转动,玉佩中央有一个黑色的、能动的小洞,好像把玉佩里面的什么东西不断吸进去似的。

    如果她没看错,这枚玉佩的红色璇玑图乃是一滴鲜血所化,从气息来看,应该是梅栎清的血渗进去的。

    那会动的黑色小洞,好像也是人的血液所化。血液颜色黑得很纯正,但也不像中蛊或者中毒,好像生来就是黑色的一样。

    她活了那么久,还第一次见到生来就是黑色的血液。

    更妙的是,玉佩里面的梅栎清的血组成的太极阴阳鱼图与正中间的黑色小洞又组成另一组来氏太极图。

    这就是刻意为之,还是机缘所致?周阿琳怎么看怎么都觉得蹊跷。

    周阿琳用食指指尖摩挲着玉佩温柔的边缘,脑海里面忽然闪现了一个念头。

第三百八十一章 疼晕

    周阿琳眯了眯眼,从袖子里面抽出来一把小刀,割破了指尖,把血液也滴到了玉佩之上。而她的血液从玉佩表面缓缓滑了下来,与两滴渗入玉佩里面的红色与黑色血液格格不入。

    周阿琳拿起那块手掌大小的玉佩端详了半天,对着玉佩一个人自言自语道:“难道一枚玉佩也会‘狗眼看人低’?真是邪了门儿了。”

    周阿琳活到现在,还少有能令她那么生气的时候,她抬手就想把这块玉佩砸了。等她回过神的时候,收力太猛,玉佩从手里滑了出去,扑通一声砸在了地上。

    “哎,还真如我意了。”周阿琳走到桌子面前把玉佩拣了起来,玉佩外表完好无损,连个裂口也没有,周阿琳看得恨得牙痒痒。

    不也知是不是她的错觉,似乎璇玑图案扩得更大了一些,黑色的小洞也好像变大了些。

    “哼,我和一块玉佩较什么劲儿啊,摔了玉佩也不会喊疼。”周阿琳把玉佩随意塞进了桌子里面的抽屉里,拍了拍手去忙活其他的事情了。

    与此同时,沉浸在圣泉底下的梅栎清,忽然间感觉到一阵自外而内的撕心裂肺的痛,与每晚上的五脏六腑灼烧之痛还要来得凶猛万分,整个人都好像要被吸走一样。

    受惯了疼痛折磨的梅栎清依旧被痛得难以忍受,结果肚子里面憋的气全部都跑了出来,在圣泉水面上溢出了一个又一个的气泡,乍一看还以为圣泉的泉水开了似的。

    守在暗处的婢女见梅栎清没有冒头,赶紧呼喊着:“莘娜,莘娜。”一边喊人想把梅栎清从圣泉里面捞出来。

    梅栎清失去了意识,好像被吸入一个黑洞之中,梅栎清穿过意识里面的黑洞,瞧见一个憔悴万分的男人。

    梅栎清一眼就认出那个胡子拉渣的男人是梦里面的男人,虽然依旧看不清脸庞。那个男人对跪在脚下的人怒吼道:“你们怎么还没有寻到卿卿的下落,我只想知道卿卿在哪儿!都几个月过去了,怎么一点儿消息也没有?”

    那个男人就像小孩儿一样发脾气,梅栎清莫名觉得既心疼又好笑。

    “王爷您别急,梅家大小姐肯定还活着,南疆的人不敢对梅家大小姐怎么样的。”一个看起来是个老头儿的人说道,那个老头的左袖管空荡荡的,好像没有了一只胳膊。

    “王爷,是属下办事不力,请您责罚。”跪在地上的男人说道。

    “不怪你们,是拈花教教主实力太强,连冷月观的人都没办法对付,你们硬凑上去无疑是去找死。也幸亏梅三与梅五判断准确,让所有人先保命撤出南疆再说。”

    那个男人握紧了拳头,缓了几口气以后才说道:“现在的一切都说不定,咱们只有想法子把南疆的人逼出来,特别是那个拈花教教主,她一定知道些什么。”

    拈花教教主是指琳姐姐吗?梅栎清想到,那个男人在寻找梅家大小姐吗?梅家大小姐对那个男人很重要吗?

    梅栎清后知后觉地发现,那个男人原来是王爷。那之前梦里面的小女孩儿呢?是不是也是大魏尊贵的人物?

    看到这里,梅栎清被人强行唤醒了。

    拉牡紧张又后怕的声音回荡在梅栎清耳边:“莘娜,莘娜,莘娜!你快醒醒,快醒醒!都是拉牡不好,如果不是拉牡走开了,你也不会在圣泉里面溺水了。”

    “拉牡!我的好拉牡。”梅栎清在寻空中寻找着拉牡的手,拉牡见状把一只手靠了过去,梅栎清顺势拉住:“都是莘娜贪玩,不小心呛着了水。”

    梅栎清不知道如何解释那突如其来的遍布全身的疼痛,更无法解释她被水呛着的时候看见的那些场景。

    她应不应该对琳姐姐说大魏有个王爷想对南疆不利,特别是对琳姐姐不利,琳姐姐会不会相信她的胡话?

    忽然间那阵剧痛复又袭来,梅栎清又给疼晕了过去。拉牡担心的喊声言犹在耳:”莘娜,莘娜!”

    梅栎清的意识彻底昏睡过去之前,不知怎的,她觉得还是那个男人叫“卿卿”来得好听。梅栎清觉得自己抓住了什么,好像有什么也没抓住。

    梅栎清不知道的是,她的意识再度回到南疆之后,在大魏的西北大营发生的事情。

    “王爷,有人求见。”站在门外的由现在西北大营的监军、原金吾卫副将季绍辉派来的宋展禀报道。

    谢博宇冷冷地回道:“嗯,让他进来吧。”

    谢博宇心道又一个讨债的来了,这个讨债的还是卿卿惹出来的呢。如果卿卿在这里,他肯定要好好教训卿卿一番。

    谢博宇像张管家那样捋着胡须,整个人看起来仿佛老了十岁。

    梅栎清的音容笑貌在谢博宇脑海里面闪过,他只敢想他与梅栎清、夏研在东明的那段时光,那段时光里面潜藏着他们三个人最美好、最欢乐的记忆。至于梅栎清回到京城以后的事情,谢博宇想都不敢想。

    季绍辉把宋展安排到谢博宇身边不是没有缘由的。

    虽然谢博宇在西北大营初步度过了难关,可后面还有一大堆事儿等着他呢。

    自从潜藏在西北大营里面的南疆棋子冯登被谢博宇用冉奴这颗棋子引着挖了出来以后,就像炸了西北大营似的,大魏上下一片哗然。

    一切还要回到梅栎清因为要治伤疗毒,被冷月观、梅字号、蓝宏真将军带着前往南疆的事情说起。

    当时梅栎清被拈花教教主周阿琳扣在了南疆圣泉里面,难辨生死,只听后来出来的焦渥丹与宝蓝说拈花教教主好像十分重视梅栎清似的,不会乱来,应该会尽力医治好梅栎清的身子骨。

    好像觉得这么说有些轻飘飘的,宝蓝又加了句梅栎清的生母周氏也在圣泉里面。大家神色莫辨,但都默认了里面那位不会做出伤害梅栎清的事情。

    既然梅栎清不会有大碍,那么此时是冲到圣泉里面救出梅栎清,还是先撤出南疆,成为了大家抉择的头等大事儿。

第三百八十二章 资历

    鉴于身在南疆腹背受敌,所有人体力精力消耗都极大,焦渥丹带来的似乎能与拈花教教主一战的黑衣人一副袖手旁观,抱着手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在这样的情况下,就算死战也不难敌过拈花教教主半分,与陪同梅栎清来的一伙儿人逼不得已只能从南疆撤退,更何况张管家与梅字号的人还有其他事情要做,不能一直耗在南疆境内。

    因着风桥等人之前在南疆尼拉积下的善缘,也就是那个想放火把马棚烧了的、父母一方是大魏人、一方是南疆人的小孩儿。

    这个一直别别扭扭不愿透露名字的小孩儿身形小,不引人注意。冉奴被圣泉里面的人抓回去以后,小家伙儿随着风桥等人走到马格尔,风桥等人临时去了圣泉,小家伙儿就偷偷跟在后面。

    小家伙儿看清了冉奴是他在尼拉之前看到的拈花教的人,也没太闹明白为什么冉奴好似又和风桥等人成了一伙儿被抓到了圣泉里面去,只记得父亲告诉过他:“滴水之恩,当涌泉相报。”小家伙儿便壮着胆子想进去把冉奴救出来。

    小家伙儿阴差阳错之间在圣泉的青砖砌的围墙外找到了狗洞,从里面钻了进去,也不知道他撞上了什么好运,竟然把冉奴从狗洞里面带了出来。

    冉奴从狗洞里面狼狈地爬出来的时候,还骂骂咧咧自己如果不是为了风桥那个死鬼,她此生还没有受过这样的奇耻大辱,也是因为冉奴的这声咒骂让藏在暗处的梅三与梅五发现了他们的踪迹,悄悄把他们带离了圣泉的地界。

    别以为小家伙儿对身为拈花教之人的冉奴就此改观,事后小家伙儿整个人后悔死了。

    他打又打不过冉奴,因为救冉奴心里憋着股气,只得逮到机会的时候往冉奴手上咬一口,最厉害的一次连皮带肉把冉奴手臂上的肉咬下来一大口,冉奴自此也恨上了小家伙儿此事暂且不表。

    梅栎清没有如原来的计划带出来,张管家与藏在暗处的梅三与梅五勾兑了一番,当机立断带着冉奴从南疆撤出,并且执行谢博宇之前交代给他们的计划,用冉奴把潜藏在西北大营里面的奸细给钓出来收拾掉。

    梅字号的人抓来的西凉派来的使者,被左护法以他们的名义给收拾掉了,他们没法依照原计划用西凉使者做砝码,把南疆的人引到南疆与西北的边界、冯登所在的驻地。

    但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功夫。

    不请自来的圣女冉奴这个身份分量也是足够的,甚至远远超过那个西凉的使者,冯登必须得把知道南疆秘辛的冉奴给抓回去,或者就地解决掉。

    一路上张管家等人在明,梅字号的人在暗,凭借着梅二对地图的精确记忆与周密安排,不早不晚在七天之后、也就是原定的西北大营各驻地排演之时赶到了南疆与大魏西北的边界。

    冯登接到南疆的消息以后,以为可以借着演练的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把冉奴给收拾掉的时候,被早早盯着的谢博宇抓了个现行。冯登见事情败露,想要往南疆的方向逃了去,却被刚从南疆逃出来的蓝宏真将军与三个部下拦住了冯登的退路。

    冯登见大事不妙,想咬破藏在后槽牙里面的毒药自尽,谢博宇更是眼疾手快,立马把冯登抓住,由梅六负责初步解决冯登体内潜藏的蛊毒以及其他隐患。

    冯登被抓住的当时就被护国公府世子夏谦的人护送回了京城,动作之快,风声之紧凑,没给其他番邦细作留下机会杀人灭口,后来冯登也被安全地护送回了京城,如同秦王谢博智一样,送到了皇上谢博翰的手中。

    谢博翰拿到人以后下令彻查此事,才发觉将军冯登哪里是善于奇袭的好手,早就和番邦勾结,袭哪儿不袭哪儿,人家心里有数得很,就是变着法子联着手做戏给大魏上下看呢。

    一经此事以后,虽说明面上晋王殿下把功劳拱手相让,护国公府世子夏谦因此得了大便宜,官升半级,获得厚赏,但西北大营里头眼水儿的人谁不知道是晋王谢博宇的功劳。

    因为众人见识到了谢博宇的手段与能力,同时又因为冯登是奸细的事儿闹得大营里面人人自危。西北大营之内的人急需一个主心骨去稳定军心。

    再加上原来镇守西北大营的护国公府家的世子夏谦唯晋王殿下谢博宇马首是瞻,晋王殿下谢博宇自然成了那个最好的人选,晋王谢博宇在西北大营也就立了起来。谢博宇没有费多大力气就把西北大营之内暂时理得顺顺利利的。

    紧接着谢博宇一改在西北大营温温吞吞、玩世不恭的性子,一下子变得雷厉风行了起来,以身作则,严肃军纪,训练起将士来比以往的将领都要严,一切不复之前“贤王”的模样,现在西北大营里面的将士听到晋王殿下的名号小腿肚子就转筋。

    不光西北大营的将士,就连在朝中与谢博宇共事的人也对谢博宇有所改观,而更多的人看出了些许苗头,同出渤海王家的谢氏两兄弟,若要较起真儿来,肯定大魏之难比秦王篡朝夺位之时更甚,这离秦王之难才过去几年?

    看准谢博宇把冯登这个番邦奸细揪出来的机会,让饱受番邦之苦的朝中老臣全都站了出来,力主与番邦一战。

    虽说与番邦一战已迫在眉睫,可提出来的时机太过巧合,与前朝的手法也略微相似,不难让人猜出这是高太尉的意思。

    高太尉也不会给谢博宇做嫁衣,他仍留有后手。

    高太尉指使着手下的人上书给皇上,说虽然护国公府的世子夏谦把五虎大将之一的冯登给捉了出来,但西北大营的主帅晋王殿下年纪尚轻,资历尚浅,仍难堪守卫西北的重任,特恳请皇上把护国公夏焘调回西北,彻底清查西北大营里面还有无如冯登这样的奸细。

第三百八十三章 卖乖

    高太尉同样也不想给护国公夏焘做嫁衣,但他也是逼不得已。

    高太尉本来想撒开手看谢博宇的笑话,让谢博宇给他做踏脚石,没想到谢博宇反而借着第一次排演的机会,居然把西北大营的奸细给扒拉出来。

    这样一来,高太尉可就像屁股坐到了火炉上,再也坐不住了。

    不就是棋差一招吗?高太尉想着补回来就是。

    高太尉高扶之年逾古稀,看谢博宇就跟看自家孙子一样,谁能想到谢博宇的所作所为越来越超出高太尉一派的预料。

    谢博宇竟敢在去西北大营赴任的路上半途折回来悄悄猫着,胆子大到让秦王在自家府里放大火,谢博宇顺势擒住了秦王,立下大功一件。

    也不知道谢博宇和皇上交换了什么,皇上竟然恩准抗命的谢博宇又再次去西北大营赴任,谢博宇又在西北大营的演练之中顺势捉到了从南疆而来的奸细。

    如果谢博宇按这个势头发展下去,明年的番邦一战,肯定没有他高扶之的位子,而他高扶之一定得参加明年的番邦一战。

    几十年前的函谷关一战他就错过了,这一次的番邦之战他可不能再次错过。高太尉心知他已经七十了,再也熬不起了,他可不想等到皇上来问他:“廉颇老矣,尚能饭否?”

    要名正言顺地遏制住谢博宇的势头,唯有靠护国公夏焘了。

    夏焘比他爹先代护国公夏淳还略差一些,但对付西凉、赫赫那些人已经够了,就算最后夏焘去打这一战,也比晋王谢博宇去打这一仗合适。

    谢博宇想打这一仗,他还嫩了点儿,以为揪出个藏在西北大营里面的细作就了不起了?

    高太尉对谢博宇的立功忧心忡忡,在西北大营里面的西北大营的监军、原金吾卫副将季绍辉同样也是忧心忡忡。

    与高太尉相似的,谢博宇风头越盛,季绍辉同样越是睡不踏实。

    季绍辉之前可是把谢博宇直接扔到了戈壁滩上,谢博宇回到西北大营没第一时间把他给弄死,就算是他烧高香了。

    谁知道谢博宇那么狡诈,连“死”也死不透。

    他辜负了皇上所托,没有牵制住晋王谢博宇,晋王殿下日后不找他算账才是见了鬼了。季绍辉于是把宋展送到了谢博宇身边,企图捉到谢博宇的痛脚,比如谢博宇与梅字号私底下的联系。

    季绍辉可知道晋王殿下与皇上之前约定好了,晋王殿下不能使用梅字号的人马。晋王殿下表面上只带了一个贾世充在身边,暗地里说没有和梅字号的人联系,他季绍辉打死也不信。

    这一次晋王殿下为什么不自己吞下活捉冯登这份军功?

    因为晋王殿下没有办法解释为什么西北大营演练的时候,晋王府的张管家与一大堆人会从南疆的方向奔了过来,为什么这一大堆人又恰好拦住了冯登的退路,尤其是蓝宏真将军为什么也会在那一大堆人里面?

    虽然冯登是南疆奸细的事情更大,可是那一大堆人的问题更大,好像他们还带了一个南疆胡姬回来,那胡姬一看就是娇生惯养的,没准儿在南疆也有不小的来头呢。

    只要抓住谢博宇与梅字号的人联系,多多少少也可以减轻皇上对他的怒气。

    季绍辉没有看明白的是,区区梅字号的人皇上谢博翰没有放在眼里,谢博翰之所以不让谢博宇带着梅字号的人走,是要抑制谢博宇那可怕的能力与野心。既要谢博宇守住西北,又不能让谢博宇彻底掌控西北大营,其中的准头可难以把控。

    谢博宇手下的梅字号私底下给谢博翰处理了不少朝中的腌脏事儿,谢博翰怎么可能仅仅因为梅字号的人与谢博宇联系,而轻易处理掉先帝爷留下的梅字号的人呢?

    季绍辉看不到这一层,是因为季绍辉离谢博翰的心腹还有几步之遥。

    若是没被周阿琳下了幻术的梅栎清,肯定要嗤笑季绍辉道:“当初在城隍庙季将军没有学乖,日后也不必学他个乖!”

    要够到大魏天子身边的左膀右臂的位置,季绍辉可差的远了,连谢博翰的几岁大的大皇子阿迁也不如。

    谢博翰把一个能力欠缺、唯有忠心不二的季绍辉安插在谢博宇身边,自有谢博翰的用意。

    这边说到谢博宇经宋展禀报,迎来了一位与梅栎清有些渊源的贵客,谢博宇在西北大营里面候着。

    “谢博宇!”

    还不待宋展为贵客掀开门帘儿,贵客却一头扎进了谢博宇所在的营帐之内:“谢博宇,你当初怎么答应我的?你做事情就那么不靠谱啊。”

    “云家少爷,气性别那么大嘛,咱们坐下来有话慢慢聊。”谢博宇挥退了其他人,宋展起先不愿意走,后来也被贾世充给拉走了。

    “人呢,我问你人呢!你说这次去南疆会把栎清给治好带回来的,所以我才在南疆安排了一些人给你用,可你呢?你还不是没把人带回来!”

    云飞扬拍着谢博宇的桌子说道:“你们的人倒是撤回来了,我们云家在南疆损失了多少人,晋王殿下您到底清不清楚、明不明白?没有你们这样得了便宜还卖乖的,就是天王老子也不行。”

    不知道的还以为云飞扬是大爷呢,从云飞扬的沉不住气也足以看得出云飞扬行事手段还稍显稚嫩。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谢博宇不在意这些,况且谢博宇接下来还要用云飞扬以及云家背后的势力,没有发什么大火儿,只淡淡地提醒云飞扬道:“云少爷,云家未来的家主,你先坐下来,‘本王’慢慢给你解释。”

    云飞扬那阵子脑袋发热过去以后,才想起来他眼前的是位王爷,还是在最近立下大功的王爷,他不该这么无礼地对待一位王爷。

    云飞扬之所以那么气急败坏,心里面有那么一点儿不舒服,是怀疑谢博宇没有把人派到该派的位置,抛下梅栎清不管,只管自己去建功立业了。

第三百八十四章 应劫

    而谢博宇找上云飞扬的原因,是因为谢博宇还没通过梅四把势力扩散到南疆的地界,他需要找一个对南疆有影响力的人来帮助他处理之前预计的可能在南疆碰到的难事儿,而谢博宇也注意到了与他手下的产业有过生意往来的云家。

    虽然心底对云飞扬对梅栎清死缠烂打的事情不大乐意,但云飞扬的确是个人才。

    云飞扬几乎每天泡在醉鬼楼里面,把卿卿的一些点子学去不说,还在醉鬼楼里面谈成了好几笔生意,一看就是天生做生意的料。

    谢博宇手下的梅四、也就是之前在马格尔与张管家接头的“史老板”,同样也是脑子活络,给他打理着晋王府的产业。如果要将二人的经商天赋一决高下,还指不定谁高谁低呢。

    这一次处理南疆外围的事情,是梅四与云飞扬一起去打点的,不光协助着张管家等陪着梅栎清去南疆的人撤了回来,还在南疆与拈花教专门作对的贡嘎家的达瓦次仁合作,分了一杯羹回来。

    这一杯羹不仅仅是钱不钱的问题,更重要的是用南疆的粮食解了大魏的燃眉之急,以及在南疆建立情报线的事情。

    这些事儿才是大事儿。

    谢博宇有这个把握云飞扬知道了以后不会有太大的怨言,要有怨言的话,也只会憋在肚子里。

    “卿卿现在没有事儿,她在拈花教教主手里头。”谢博宇尽量保持着语气的平静说道。

    “拈花教教主?真的有这样一个人?”云飞扬不太敢相信地说道。

    谢博宇点点头:“正是,而且卿卿应该是她的后人或者族人。”

    “什么?不可能?晋王殿下你莫不是哄臣吧?”云飞扬顾不得为谢博宇那一声亲昵的“卿卿”吃醋,人才坐下,吓得又跳得站了起来:

    “等一会儿,我们说的拈花教教主是一个人吗?你说的是之前的那个还是现在的这个?”

    谢博宇被云飞扬逗笑了:“云公子,你说话可真有趣,拈花教的教主从来都只有一位。”

    谢博宇伸出了一根手指头。

    “拈花教已经存在了百年,和大魏建朝的时间差不多前后啊,这怎么可能…”云飞扬睁大了眼睛说道:“怎么会有人活那么长时间?晋王殿下你一定是骗,骗草民的。”

    谢博宇嘴角勾起,心想道:是啊,怎么会有人活那么长时间,如果他不是见过了紫儿,他也不相信有人会活得超过百岁,人居然还可以长生不老。那不是怪物是什么?

    可冷月观里面几乎都是这样的“怪物”。

    云飞扬复又坐了下来:“晋王爷您说,那…栎清是她的后人,拈花教教主不会对栎清不利吧?”

    “谁知道呢?”谢博宇的眼睛看向了远方,顾念到接下来与云家的合作,谢博宇必须得和云飞扬把一些事儿说通了:

    “至少拈花教教主短时间内不会收拾掉卿卿的,毕竟梅家大夫人、卿卿的生母周氏是拈花教教主费尽周折送到梅家去的,拈花教肯定另有所图。”

    云飞扬听了以后神情复杂,他不知道梅栎清超乎同龄女子的淡雅从容背后还有那么多的道道,而从眼前的晋王殿下的话语里,他却能体会到晋王殿下对梅栎清的心疼与无奈,似乎还有失去了梅栎清踪迹以后的心焦与惧怕。

    云飞扬才发现他与谢博宇之间还有一点不同。

    晋王谢博宇面对超乎自己想象的、活了百年的拈花教教主也有不知所措,但不会像他这样慌得丢了魂。

    “那…接下来咱们怎么做?”云飞扬抬眼问谢博宇道。

    “是本王失算了,本王应该担起来这份责任。”谢博宇握紧了拳头:“当务之急是把卿卿从南疆带回来,不过卿卿留在南疆不是坏事儿。

    就卿卿的身体来说,留在南疆没准儿拈花教教主看在梅栎清是她后生的份儿上,会给卿卿尽力调养身体的。”

    云飞扬脑子一转,问道:“那拈花教教主劫去的只有栎清一人吗?栎清的弟弟有没有被劫走?要不要找人保护他的安全?”

    谢博宇反问云飞扬道:“南疆的拈花教是以男人为尊,还是以女人为尊?”

    “自然是女人…”云飞扬这时候也转过弯儿来,拈花教教主要的只是女子,男子她是不要的,那梅栎清的最亲近的弟弟梅栎桐,拈花教教主不会感兴趣的。

    “可是…男子不是对梅家更为重要吗?在大魏男子是要传宗接代的。”云飞扬喃喃地说道。

    谢博宇灵感一闪,知道了他一直觉得别扭的地方在哪儿了,拈花教教主要的不是梅家的那点东西,而是梅家的血脉!

    梅家的血脉有什么特别的地方…那自然是“梅家女”!

    云飞扬也想到了拈花教教主要的是梅家的血脉,但没有想到更深一层,自言自语道:“栎清一个女子能做什么?”

    谢博宇咬紧了牙关,“梅家女”这个事情知道的人越少越好,如果皇兄也相信了“梅家女”的事情,皇兄不会再放过卿卿的,等他核实了“梅家女”的来龙去脉以后,再决定下一步具体怎么做。

    怪不得梅家女子历年选秀,几乎次次都选得上。

    怪不得他的母家、渤海王家会视梅家女子为眼中钉肉中刺。

    “梅家女”的事情,去问母妃的话,母妃她应该都知道的吧?

    谢博宇甚至于想起父皇留给他的“梅字号”可能也是和梅家的女子有关。

    谢博宇遇到梅栎清之前早已掌管了梅字号,当他意识到自己喜欢上梅栎清的时候,他时不时还心里腻味地想他与梅栎清是天作之合,要不然他喜欢的人和他管着的梅字号里面都有一个”梅”字呢?

    想通了这层关节,谢博宇苦笑着这一切是他谢家男子与梅家女子注定的冤孽。与此同时,谢博宇心里面与梅栎清的那层纽带也缠绕得更深,更密切。

    既然都是冤孽,那就让我应了你的劫,或者让你成了我的药。

第三百八十五章 争辉

    云飞扬虽然看不透谢博宇的神色,但他本能地感觉到谢博宇的心情经历了大起大伏,仿佛打通了什么东西以后,整个人显得更为透彻,更加坚定。

    云飞扬越发觉得看不透眼前这个男人了。

    云飞扬想起自家祖母说过的“晋王可不是池中物”,小心自己个儿被晋王殿下卖了,云飞扬现在想来还觉得有几分道理。

    祖母放手让他帮助梅栎清,也是在放手看看的他资质能不能担起未来云家家主的大任。

    云飞扬救梅栎清更多是出于道义与情意,他可不想因为协助谢博宇搭救远在南疆的梅栎清,把整个云家都给搭上。皇上谢博翰能坐上那个位置可不是简单的任务,他犯不着让皇上对他们云家起猜疑之心。

    谁知道晋王殿下会利用云家的人脉与资源,在风马牛不相及的西北大营里面给自己立军威呢。

    云飞扬越想越憋屈。

    谢博宇想了片刻对云飞扬说道:“本王十分感谢云公子这次的襄助,卿卿的事儿本王自会去想法子,云公子你先回京城里面等消息就好。”

    云飞扬不信任谢博宇,谢博宇同样也不信任云飞扬。

    接下来的事情事关梅家,事关梅家女,事关梅家的秘辛。云家还是只做买卖的好,不必掺和到这些事情里面,也算他稍微还一还云飞扬的人情。

    “晋王爷,您是想利用完我们云家就一脚踢开吧?”云飞扬仿佛感觉自己的心思被谢博宇看穿了,自己心里不乐意道。

    “那云公子还想要什么?别忘了,你可是一介商贾,在商言商,云公子既然心疼那点在南疆的损失,那就不要再继续掺和了,本王可是为你好。”谢博宇对云飞扬的态度也忍耐到了一定程度,云飞扬不要不识抬举。

    云飞扬咬了咬牙:“那就用史老板的生意来填补我们云家的损失,这样才可见晋王殿下您的诚意。”

    “诚意?云公子和本王谈诚意?云公子莫不是说笑吧?”谢博宇的神情认真了起来:

    “卿卿的事情是不是你要帮忙的。既然你答应了帮忙,就应该料到会和南疆的人对上。到现在反而把事情赖到本王头上,云公子你本事真是‘了得’啊?”

    看来商贾就是商贾,给不得什么好脸嘴。给云飞扬三分颜色,云飞扬就敢在他面前开染坊,真以为他这个晋王爷是摆设啊?

    “草民,草民不是这个意思…”云飞扬说话间软了下去:“草民的意思是,能不能与史老板一起合伙做买卖,毕竟云家在南疆…”

    谢博宇坐直了身子说道:“云公子,史老板开辟的这条线不能给你。”

    “为什么?难道就因为晋王殿下您是王爷,就可以翻脸不认人吗?我们在南疆可是死了几十个人啊,没几年的功夫,在南疆的亏空是补不回去的。晋王殿下您是想让我们云家吃哑巴亏吗?”云飞扬气性又上来了。

    “哈哈哈。”谢博宇听着云飞扬说话都忍不住笑了:“云公子,若你再这么谈下去,就让你们家老祖宗亲自过来与本王谈,就你这样的,本王觉得你未来能不能做云家家主还是个问题。”

    云飞扬头皮发麻,祖母也和他说过类似的话,他还以为是祖母年老了的闲言碎语,这话从晋王口中说出来,说话的分量与意味就不一样了。

    云飞扬还想找理由:“晋王殿下您不就是看草民也喜欢梅家大小姐,您看草民不顺眼罢了。何必拿这样的话埋汰人!”

    谢博宇神色立马冷了下来道:“送客!”

    云飞扬没想到谢博宇压根不搭腔,直接端茶喊人送客。

    进来的是贾世充:“云公子,您请吧,话再说下去可就不甜咯。”

    云飞扬还想辩解,贾世充捏着云飞扬的肩膀,抵着云飞扬的琵琶骨,云飞扬不能挪动半分,云飞扬才知道原来眼前的人是有功夫的,他在警告自己不要去惹不该招惹的人。

    贾世充送云飞扬出去的时候说道:“您何必呢?星星如何能与太阳争光辉,您连这个道理都不懂吗?

    就您这样的富家小少爷还想出来混,还想和贵人争女人,您争得过吗?这位贵人可不是您在市井铺子里面见到的扶不起的阿斗。

    您经历的,和这位贵人经历的,那是两回子事儿。您自己个儿平心而论,您争得过这位贵人吗?”

    贾世充自认为语重心长地和云飞扬交了交心肠,云飞扬听不听可就是他的事儿了,贾世充觉得云飞扬可能一时半会儿听不进去。

    贾世充把云飞扬送到西北大营门口,拍拍他的肩膀,就回去了。

    云飞扬还不明白,以他的身份与地位是根本见不到晋王殿下的,更别说能进到西北大营里面来。

    云飞扬把好好的机会都浪费了。如果他贾世充是云飞扬的话,他肯定会退而求其次要点别的补偿,谢博宇看在云家出钱出力又出人的份儿上,一定会给丰厚的补偿,甚至靠着谢博宇这棵大树能为云家带来不少便利。

    那位在云家的老祖宗肯定知道云家的筹码是什么,就想来考验考验自家孙子,没想到云飞扬这位小少爷把这样好的机会给浪费了。

    里面那位爷脾气也算好了,云飞扬这样不知轻重好歹的初生牛犊子,一而再再而三地顶撞那位爷,换做其他贵人早就治云飞扬的罪了。

    少爷就是少爷,空有脑子活络是做不成事儿的,也别说能勾搭上梅家大小姐那样的人物。

    梅家大小姐也不过是看在云家的面子是才在醉鬼楼里面给这位小少爷几分好脸色看的,那小少爷竟然天真地以为梅家大小姐对他有意思。

    梅家大小姐不过是将计就计,在醉鬼楼里面请云家小少爷演了场戏,将计就计戏弄戏弄不知好歹的梅家二小姐与梅家三小姐,云家小少爷还真以为假戏就能真做了。

    有趣,真是有趣,跟着谢博宇就是比他哥谢博智要好玩儿得多。

第三百八十六章 误会

    谢博宇叫贾世充看的兵书,贾世充也不是白看的。兵书里面的道道不光能用在打仗欺负人上面,像谢博宇与云飞扬之间没有刀光剑影的战斗,用兵书的角度看起来也别有意思。更有意思的是云飞扬这一方直到他把云飞扬送到大门口儿还没有醒悟过来。

    有这样的孙儿在,云家家主可是要了老命了。

    贾世充回到营帐之内,回禀道:“王爷,云家少爷已经送到门口儿了,属下亲自看着云少爷坐上了马车。”

    “嗯,很好,辛苦你了。”谢博宇说道:“你先下去吧,本王要把手头的事儿忙完。”

    “那梅字号的人…”

    “哦,你是指梅三吧?你让梅三先回京城,把这封信交给梅三,让他回到京城去找如意阁阁主邹源,把这封信交给他。”谢博宇从抽屉里面拿出来一封信,递给了贾世充。

    贾世充心中闪过狐疑,如意阁阁主邹源按理来说不是梅家大小姐那边的吗?什么时候也和谢博宇勾搭上了?

    谢博宇没空去管贾世充心里面想什么,他现在需要时间静一静,去想一想接下来的事情该怎么走,他可不能蛮干。

    谢博宇或许是因为最近处理军务太过劳累,一转眼靠在椅背上睡了过去。在梦中,谢博宇终于见到了他久违见过的、心心念念思念着的人儿。

    “卿卿…”谢博宇清醒地知道自己在梦里面,也正是因为他生怕惊扰到了梦中的人儿,他克制着自己不要太过于激动:“这么久了,你去哪儿了?”

    翠林丛深处,水边一抹红。

    眼前的梅栎清穿着一袭红裙,就如同谢博宇第一次见到七岁大的梅栎清的穿的衣服一样。

    梅栎清坐在一处水池边,脚浸在鹅卵石铺着的水池里,肤色依旧白得吓人,在深色的鹅卵石映衬下,水面下的脚丫子白得就像在发光一样。

    梅栎清的腿上放着一本书,梦里面的梅栎清看得津津有味。她听到谢博宇的呼喊,扭过头来冲着谢博宇招招手道:“阿茂,你怎么才来啊,快来快来。”

    眼前的梅栎清与谢博宇认识的梅栎清有些相似,又有些不同。梅栎清眼神里面依旧清澈透亮,但行事举止更为大胆,却依旧天真自然,没有太多的脂粉气。而谢博宇认识的那个梅栎清一举一动都谨守规矩,活像个小古板。

    平心而论,不论哪个梅栎清,谢博宇都喜欢。

    谢博宇走到梅栎清身边蹲下来:“卿卿你在做什么呢?看书吗?看什么书啊?”

    谢博宇也没想到自己会问这么无聊的问题。

    “看书,自然是看书。”梅栎清说到高兴处,脚丫子摆动着溅起来的水花也在此起彼伏,有几滴还溅到了谢博宇的衣服上:“阿茂最近怎么不来看卿卿,卿卿见不到阿茂觉得闷的慌。”

    “卿卿真的有那么想我吗?”

    既然你那么想我,为什么藏在了南疆,让我找不到你。

    “想,自然是想的。”梅栎清把双腿上的书放下,掬起一捧水来:“可是,我被绊住了手脚…”

    “是谁敢绊住你的手脚?”谢博宇把梅栎清涌入怀里:“看本王不剁了他的手脚!”

    谢博宇想杀拈花教教主周阿琳的心更甚。

    是不是他的卿卿在南疆受了委屈,跑到了他的梦里面给他来诉苦?如果真的是这样,他一定想方设法平了南疆,好把他的卿卿给救出来。

    “不是阿茂想的那样。”梅栎清的双手捂住了谢博宇的嘴唇:“我现在过得很好,阿茂还得再等等,再等等。”

    谢博宇听到这里,真的感觉是梅栎清的魂魄入了他的梦里来寻他,他赶紧抓住梅栎清的双手说道:“卿卿,你让阿茂等什么,还要等多久?”

    梅栎清靠在谢博宇肩头说道:“阿茂,现在我身子骨不好,回不了大魏。你目前的状况凭着焦师父的医术是治不好的,只有拈花教的泉水能治好我。”

    “拈花教的泉水有什么特别之处吗?”谢博宇不解地问道。

    “阿茂你不懂,卿卿现在不是因为身体的毒还有伤药用圣泉,而是我需要圣泉来开启…”

    还没等谢博宇听完梦里面的梅栎清说的下文,谢博宇就从梦里面惊醒了:“卿卿,卿卿!”

    “王爷,您怎么了?您有没有事儿?要不要去叫军医过来给您瞧瞧?”贾世充没拦住宋展,与宋展同时跑了进来。

    “本王无事儿,你们两个下去吧。”谢博宇捂着额头,神情似是十分伤痛。

    梦里面的人儿太真了,真到谢博宇不想再面对这个假的世间。

    如果真是梅栎清的魂魄来报平安,他也应该知足了。

    贾世充先一步进来,听到了谢博宇喊得那几声“卿卿”了,他没记错的话,那是梅家大小姐的小名儿吧?看来晋王爷是梦见了梅家大小姐,用情至深呢。

    宋展也听到谢博宇喊得那几声“卿卿”了,宋展不明所以,以为谢博宇喊的是“亲亲”,想到先晋王妃也故去了几个月,晋王爷这是想女人了啊,便自作聪明地说道:“王爷,要不要属下叫几个人来?”

    谢博宇没转过弯儿来:“宋侍卫你是什么意思,什么叫‘叫几个人来’?你要叫什么人来?”

    “就是叫几个…女人来。”宋展小心翼翼地问道。

    宋展本想拍马屁,却拍到了马腿上。

    谢博宇闻声大怒:“宋侍卫你这是什么意思?军中重地是禁止女人来的。你不是不知道西北大营的规矩?你说这话是想撺掇着本王违反军纪吗?”

    “不是这个意思,王爷我…”宋展想为自己辩解。

    “贾侍卫,你把宋侍卫送出去领罚,至少二十板子。边打边说清楚为什么宋侍卫要挨这顿罚,你亲自监督执行。”谢博宇刚从美梦中醒来,被宋展这么一说,想侮辱了自己一番,火气难得那么大过。

    “是,王爷。”

    贾世充差点儿笑出了声来,他也不知道该笑谢博宇的那几声令人容易误会的“卿卿”,还是该笑宋侍卫的自作多情。

第三百八十七章 牵肠

    自作多情的人这世上从来不缺,不论是之前自以为了不起的云飞扬云公子,还是跟在谢博宇身边的不动脑子的宋展。

    贾世充想道。

    人难得的是有自知之明,不因为自己长辈几句宠溺的话就把自己当成天上的星星,可天上还有比星星更耀眼的月亮,更耀眼的太阳。

    贾世充麻溜地把手中的信塞到一个小竹筒里,然后把小竹筒按照约定的时间放到爬到他屋子里面的有手掌大小的蜥蜴的脖子底下挂着。

    竹筒的颜色、绳子的颜色与蜥蜴本身的颜色差不多,都是暗黄色的,远远看去,与满是沙尘的西北大营融为一体。小家伙儿也机灵,不等贾世充有所动作,屁颠屁颠地往窗口外爬去,一会儿就消失不见了。

    连一只蜥蜴都训练有素,也不知道这信送到谁手里去,再由谁又把信转送到京城如意阁阁主手中,这是寄生虫待在谢博宇身边众多的待解之谜之一。

    如意阁那边的三个小丫鬟知道了她们家小姐的下落,一定会开心得跳起来吧?

    梅家大小姐哟,你一个大活人几个月不见,这都牵扯了多少人的心肠?就算是风流才子也勾不了那么多人的魂儿去啊?

    而梅栎清这边正在众人的注目之下,悠悠醒来。梅栎清第一个看见的人是拉牡。

    “莘娜,你终于醒了。”拉牡太过激动,看着快要哭出来似的。

    梅栎清冲着拉牡眨眨眼,眼睛一晃,看到了坐在她床边的拈花教教主周阿琳,想开口说话,却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

    “莘娜你别费劲儿了,你现在嗓子倒了。”周阿琳恨铁不成钢地说道:“都没让你做什么活计,就让你泡个温泉,连泡个温泉你都会出事儿。”

    梅栎清拉着周阿琳的手,对周阿琳笑了笑,意思是让她担心了。

    “不过…”周阿琳眼里闪过一丝精光,复又回归平静:“不过因祸得福,莘娜你的伤势好了一大半儿。”

    梅栎清对着周阿琳不解地眨眨眼睛,眼里透露出无限的迷茫。

    周阿琳看懂了梅栎清的意思,心里暗叹梅栎清这孩子眼睛真是会说话,是个招人疼的孩子,嘴上给梅栎清解释道:

    “或许是因为你被圣泉水给呛着了,肚子里面灌进了一大半儿圣泉水,恰好圣泉水进入身体,渗透到血液里,浸透到了五脏六腑里面。你目前最难治的一个是你身上的毒,另一个就是你身上的伤,两两牵制,只能一点点去化。

    琳姐姐我以为你的身体不能承受圣泉水这样霸道的力度,就只让你泡泡圣泉水,通过圣泉水日积月累的药力,同时去化积累在五脏六腑的毒与你胸腹之间大洞的伤势。”

    梅栎清好似没有回过神来,双目放空,想了一会儿才对周阿琳点点头。

    “孩子,你知不知道,圣泉水太过灵气,一般只能泡不能喝的。”周阿琳握着梅栎清的手说道:“就连琳姐姐在圣泉里面那么多年,也鲜少去喝这圣泉水的。你啊…有福。”

    梅栎清望着周阿琳的眼睛,在她眼睛里面一瞬间看到很多东西,有悲伤,有欣慰。

    梅栎清握紧了周阿琳的手。

    周阿琳觉得心头一暖,心里面更加悔恨交加,她当初到底把怎样一个温柔善良的孩子给扔在了大魏?

    如果梅栎清从小跟着她长大,现在梅栎清又会有怎样的风光?

    梅栎清这时候又觉得五脏六腑疼痛难忍,一下子冒了一头冷汗出来。

    周阿琳吓得指使拉牡道:“拉牡快端些温水来,给莘娜擦擦。”

    拉牡叫来了两个婢女说道:“你去烧水,还有你去找块柔软的羊羔布来。”

    拉牡说完,跟着两个婢女忙活其他的事情去了。

    周阿琳看了一眼拉牡这边的情况,心疼地把梅栎清拢在怀里,手轻轻地拍打在梅栎清的胳膊上,哼起了梅栎清听过的曲子:

    “荒丘之上,泉水之边。阿郎的情谊比海深,为何不在奴身边?是风卷了沙走,还是鱼儿进入了缝中。一切就在手边,却已经不在身边。

    东岭之花,南巅之树。奴家的心意比树高,为何不在郎身边?是蝶耍了花朵,还是大树长在了崖边。一切就在眼里,却已经不在身边。

    深山之虎,草原之狼。阿郎与奴终相见,相见不如不见。是虎躲在山中,还是野狼驰骋在荒原。一切就在心中,却已经不在身边…”

    梅栎清再次沉入那片黑暗的意识之前,眼角滑过一滴泪。

    周阿琳给梅栎清伸手摸了去,心疼地喃呢道:“孩子,我可怜的孩子,你为什么要受这份苦呢?是不是当初我把你接到我身边来,你就不会被大魏那伙人给下毒,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暗害。

    是不是我太贪心了,想要你既得了南疆的血脉,又得了大魏的恩厚,所以你才被这份贪心念力反噬己身,承受了你不该承受的东西?

    也许我不该指使人在你十五岁的及笈宴上故意引着你去见那大魏的皇帝,就应该在你十五岁之前把你带回到南疆这边来。

    如果不是因为我的自作聪明,也不会让你直接陷入到梅家与大魏皇帝之间的明争暗斗里面,你也不会为了想要报仇做出那么多自不量力的事情来。

    是我太贪心,想让你也把梅家的好全部都占了去,我以为梅元氏会像当初答应我的那样护你周全。

    对不起,对不起,都是琳姐姐不好…”

    周阿琳活了那么久以后,难得地哭了:“都是那个高太尉,那个高家出来的皇后,让你受了那么大委屈,赫赫人也不是东西,居然敢对你下手…

    莘娜对不起,等着再过一阵子,琳姐姐会替你收拾大魏那些人。

    梅家的人,高家的人,大魏的皇帝,还有那些在大魏欺负过你的人,琳姐姐一个个通通都不会放过。

    对,就算是南疆的人,就算你的生身母亲,她也欺负过你,到时候琳姐姐也不会放过她的。”
本节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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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先生传奇介绍:

上巳之春,终究是过去了。梅栎清心底不再对晋王谢博宇抱有希望,与如意阁阁主邹源合作,想从千鹤宴上探听到高太尉与姜御史的消息…

从鬼门关回来的梅栎清不再心慈手软,设计了火烧城隍庙一事,不料这时京城里传起了她是“梅家女”的消息。女先生传奇已经完结,情节跌宕起伏、扣人心弦,女先生传奇,各位书友要是觉得村女先生传奇最新章节还不错的话请不要忘记向您QQ群和微博里的朋友推荐哦!